《偏偏偏爱你》 林哥哥 高二（5）班的教室，在“勤奋楼”的二楼。卡Kа酷Ku尐裞網 物理老师还在拖堂，占用自习课讲上周的月考试卷。教室里嗡嗡的小声抗议持续好一会儿了，物理老师置若罔闻。 徐写意在第三排靠窗的座位。她停笔，低头看了眼手表——3点43。 还有17分钟，这节自习课就该下了。 想到一会儿下课要打的电话，她有些心不在焉，托腮稍稍发了下呆。 偏头一瞥，正见窗外暖白的春光，在绿叶的缝隙里慢慢游走。 物理卷子是用2b铅笔写的。几排整齐娟秀的小楷字，印了些在少女白嫩的胳膊肘上，徐写意浑然不觉。 谁都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正酝酿着一个“大胆”的计划。 她悄悄的。 谁都没告诉。 下课铃打响后，物理老师铁着脸走出教室。满教室如释重负地唏嘘，可徐写意的心，却恰好相反地开始紧张。 她默默攥着手机从座位上起来，走出教室，来到走廊无人的角落。 手指对着屏幕上那个联系人，始终按不下拨号键。徐写意纠结半天，手心儿都开始冒冷汗。 恰好几个约着去厕所抽烟的男生走过来，打打闹闹的，往旁边一瞧，正好看见角落里的徐写意。 徐写意赶紧背过身，不自觉含胸、驼了驼背。 隐约感受到他们的目光。也或许没有目光。总之，进入青春期后她就经常被调皮使坏的男生背地里偷偷讨论，真的很恼人。 深吸了口气，徐写意又找到了勇气，提了一股劲，重重点了拨通键。 联系人——“林笙”。 林笙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脱医生穿的白大褂。 下午刚做了一台鼻部综合手术，今天提前下班，有朋友约他去喝酒打牌，放松放松。 他把白褂子放臂弯里，去桌边随手拿起手机，果然是楚越飞。 “喂。”他用肩膀夹着手机听，手里不忘整理着衬衣袖子。 “嗯，刚做完。鼻综合，顾客已经送到住院部了。高街酒吧，是吧。” “你们先去。” “我二十分钟后到。卡Kа酷Ku尐裞網” 林笙刚挂掉电话，手机还没来得及放回桌面，结果又在手里震起来。 他以为是楚越飞忘了什么又打过来补充，结果拿起来一看，却是串陌生号码。 “喂，你好。” 整形医院的护士很有眼色，收拾好杂物出去的时候，替林笙带上了休息室门。 “你好？哪位。” 还是没声音。 林笙重新看了眼手机屏幕，没挂断，号码也不认识。 他正疑惑，就听听筒里传来陌生女孩儿的声音 “林、林哥哥，你好。” ——嗓音偏软。 ——不疾不徐的。 林笙一边听电话，一边来到窗边点了根烟抽。 他个子高大，显得窗户框又低又矮。 窗台上有只透明的烟灰缸，林笙夹着烟蒂在缸边熟练的掸了掸，落下几许烟灰色。 他的手指因为经常清洗、消毒，极致洁净，也很修长，微微有血管凸起。 ——徐写意。 这是个陌生的名字。 林笙向来处变不惊，就微微笑了下“原来是写意妹妹。没事，你过来哥哥给你看看情况吧。” 电话里的人儿说“我还有一节课。” “嗯，别急，上完课慢慢过来。” 挂掉电话，林笙喷了口烟，然后给楚越飞拨了个电话过去。 “越飞，我有事晚点来，吃饭就不等我了。” 楚越飞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唷，才回国多久啊，就佳人有约。哪个酒店啊？” 林笙屈膝背靠着墙，烟雾缭绕里，笑容慵懒而斯文“搞正事，别胡说。” “哄鬼呢？”楚越飞不信。 林笙偏头，看着自己手指在透明烟灰缸边沿轻掸，“不信？” 楚越飞性格急躁，没林笙这么耐心，直接问“当然不信。就凭你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什么正事到你这儿都正不了。所以到底什么事你快说啊，让我好判断你到底几点能来啊。” 林笙略略回想了下，电话里那个柔软却不乱的女孩儿声音，笑了下。 “和邻居妹妹谈心。” 他漫不经心，烟从雪白的齿间飘出来“够不够正？” 今天周五，放学后就没晚自习了。 打铃后满教室都是收拾书包、聊周末安排的声音。 徐写意在其中显得异常沉默。 她收拾好沉甸甸的书包，前桌的杨冰冰和张晓励约她晚上逛熊猫all，她都没答应。 一个人走出校门。 放学后的西门，车堵得厉害，306路公交车站已经排了长龙。 徐写意排在队伍前头，边捋肩上的书包带边探头，张望了好几回，终于看见那头306的大脑袋，夹在一马路私家车里，龟速爬来。 车门一开，她跟着人流赶紧上去， “滴”声打了卡后，她找了个靠近后门的位置站定。 后门上方有停靠站示意图，后半段有一站——九宫桥（iln整形美容医院）站。 看着那几个字，徐写意连着深呼吸了两下，心里有些紧张。 回忆下午电话里的声音嗯，挺温和的。她稍微放松了些。 ——林哥哥好像和她小时候记忆里差不多？ ——说话温温柔柔的，很斯文的样子。 平时二中到iln的车程大概40来分钟，但今天放学高峰期加下班高峰期，硬是摇了一个小时还没到。 半路，徐写意终于等到一个座位，坐了一会儿。 她看一眼窗外灰蓝的天空。六点半，夹道的路灯同时亮起来。 对于林笙她是有一些记忆的。 那年她才八九岁，当时他们家还在泽安县的一片别墅小区。林家在他们家隔壁买了一栋房子，用来夏天避暑。 就是那年夏天最热得时候，她在蝉鸣的声浪里，遇见了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林笙。 八年过去，对于当时的一些记忆已经很模糊，她能记清楚的只有两次。 一次是她背着书包回家，看见林笙捏着个漂亮女人的下巴，摁在墙上亲嘴。 她悄悄躲在角落看，脸红心跳得不行。那会儿她虽然不懂，但也知道那是很羞的事。 还有一次，是街上新华书店店长的女儿交给了她一封粉色的信，让她转交给林笙，并买了只火炬冰激凌，给她当跑腿费。 大姐姐红着脸嘱咐她，谁也不能告诉。 她身负重任，一边吃冰激凌，一边往家回，去隔壁林家敲了门。 开门的是保姆阿姨。 她进去之后，看见林笙在实木沙发上拿着本书在看。林家的装修古色古香，大哥哥坐在古朴的木制家具里，安安静静的。 “林哥哥，你的信。” 脑海里对于那件事最后的记忆是，林笙草草看过信，微笑着揉了揉她头发“写意妹妹，想吃肯德基吗？哥哥带你去。” 小时候她对肯德基有诡异执着，一听乐得蹦起来，然后被林笙牵着手出了门。 其实她对于林笙的长相，已经记得很模糊了。林笙也只那年来过，听说他一直在国外读大学，很少回国。 现在能记得清晰的，是他个子特别高，跟她说话时他会蹲下身。 眼珠黑亮，像两汪深沉的夜色。 一笑，又漂亮、又温和。 公交车夹在车流里时走时停，摇得徐写意直犯困。 她支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忆着，也琢磨着一会儿怎么跟林笙说，她想做手术的事。她得先理出个一二三，万一林哥哥不愿意，她好说服他。 然后徐写意忽然惊觉，旁边有异样目光在打量她！ 她讶然侧目。 旁边座位的男子，目光不偏不倚，就落在她胸口。 徐写意脑子嗡一炸，赶紧把书包提起来些，挡住自己，把松垮垮的校服外套穿上了。 男青年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移开视线。 iln整形美容医院是新都的老牌整形医院。 国内整形医美发展有三十来年历史，iln成立至今就二十年了。 院址是一幢八层的独栋别墅，背靠半山高级小区。设计师是外聘的法国人，风格偏浪漫轻奢。 听见自动感应门打开，前台护士抬起头，亲切的笑容在看见来人的时候，僵了一下，然后想起“小妹妹，找林医生是吗？” 徐写意捋了捋肩上的书包带子，“嗯。” “我猜林医生交代的就是你。” 护士打量徐写意，漂亮水灵的一小姑娘，背着书包，还穿着二中的校服。就是不知道……林医生跟她什么关系。 平时私下想接近林医生的白富美，可以在医院车库排长队了。 不过看徐写意年纪小，护士猜测是亲戚小妹什么的。 传来敲门声的时候，林笙正靠着沙发抽第二支烟。 徐写意跟在护士的背后，门被推开后，她立刻闻到门缝里泄出来的干净空气，夹杂着极淡的，男士香水味。 “林医生，人给您带来了。” “好，辛苦了。” “没有没有。” 徐写意本来做好准备、平静的心，忽然有些悬起来。 ——林哥哥真人的声音，怎么听着有些低沉？ 和记忆里温温柔柔的感觉，不太一样。 护士回头来，声音小了些，像是怕打扰里面的人，“小妹妹，林医生在里面休息，你进去吧，嗯？” 徐写意点点头，道了谢。 护士等她走进去，带上了门。 安静的休息室，玻璃窗外天已经黑了。墙上的钟，指针指向七点半。 徐写意站在门后，揪着肩上的书包带，打量坐在沙发里、对她微微笑的男人，有些愣住了。 真好看啊。 她一时，无法将这个林笙，和记忆里的“林哥哥”重合。 林笙手边还放着白大褂，像刚换下的，身上穿着很浅的蓝色衬衣，藏青色西裤，黑皮鞋，头发用啫喱收拾过。 英俊得体。 也格外的成熟、稳重。是少女这个年纪，无法理解和欣赏的男子魅力，醇厚如酒。 徐写意不自觉站直，忽然有种……见长辈的压力感。 “路上堵车吧？”林笙笑笑，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烟。 徐写意才意识到自己打量对方太久，“有一点。” 然后才想起还没有跟人问好，忙规矩地点头“林哥哥好。抱歉，让您等我这么久。” “没有。我今天刚好不忙。”林笙温和地说。 ——成年人说客套话，就跟呼吸一样随便。 林笙这会儿是忙的，一帮子朋友等着他主持场面，电话都催了好几通了。这不，楚越飞又打来了，林笙看了一眼，直接摁掉。 林笙其实有些意外。 这孩子看起来乖乖的，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真想象不出，这么规矩的孩子，居然有勇气打电话告诉他想做整形手术？ 这，可不是件小事。 他猜想，她父母应该是不知情的。 “车坐累了吧。来，过来坐。” “嗯。” “想喝点什么。” “嗯？” 林笙问出口才想起，对方只是个小孩儿，哪有那么多饮品种类，就笑着露出一线皓齿“玫瑰花，喜欢吗？” 徐写意点头“嗯。喜欢。” 徐写意选了边上的单人沙发坐下，把书包取下来，放在身边，偷偷打量林笙的背影，揣测着这一趟的成功几率。 林笙正背对着，在饮水机旁接水。 热水伴着白气泄入玻璃杯中，室内有轻微的水响。 ——林哥哥，真的好高啊。 徐写意暗暗想。 高个子男人容易给人强势感，徐写意忽然有些忐忑，看林笙的背影，肩膀、腰背、双腿……轮廓坚硬挺拔，裹在衬衣西裤里，略微严肃。像极了那种，不好说话、严肃正经的长辈。 她简直怀疑… 自己先前判断林笙是个温柔好说话的人，是不是弄错了。 徐写意咬咬唇想着，手心浸出一层冷汗，想着一会儿要说的事，有些害羞。 缩胸手术什么的，果然还是难以启齿啊~ 但转念一想，以前她听人讲，医生看人跟看猪肉差不多。 所以她在林哥哥眼里……大概也只是头会说话的猪？ 那 谈论下猪的胸部，也没什么特别吧？ 怎么办 大理石茶几上，盛满热水的玻璃杯底部漾开几许水纹。 “小心烫。” “谢谢林哥哥。” 徐写意看一眼杯中，玫瑰花正在热气里徐徐舒展。 林笙在旁边的另一只沙发坐下。 他和她隔着大半米，在心理学上，还算亲切的距离。 但徐写意不敢放松——林笙，比她预想的严肃得多。 “所以，你真想动手术？” 他一开口，徐写意不自禁坐端正了些，“嗯。” “你知道这是什么手术吗？” “知道。”徐写意的脸微微泛红，一本正经，“我上网查过。” “上网？” “有……问题吗？” 林笙垂眸的时候，笑了下。 徐写意一时不知道林笙在想什么，悄悄察言观色，就注意到他的手，手指比一般男人要修长得多，大概…是因为高吧。 指甲干净到微微发白，修剪得很精细。 徐写意想起了班上的男同学，手指甲不是脏的就是七长八短。 现在的她还不懂得欣赏林笙的魅力，但也能分辨出，林笙的身上，有和他们班男孩子不一样的气质。 以及，不浓不淡的香水味。 “上网查了些什么，能告诉我吗。”林笙短暂沉默后开口，看过来。 徐写意双手放在膝上，手指不自觉地绞了一下“就随便查了查，没特别的。” 林笙笑了笑。年龄不大，说话还挺谨慎的。 徐写意一个长在象牙塔里的孩子，当然不知道林笙已经把她看得透透的。 她按捺不住“林哥哥，我知道您时间宝贵，您要不跟我直接讲吧。手术安不安全，痛不痛，多少钱，能不能分期？我……钱不太多。不过缩胸是切除，不用植入假体的话，是不是能便宜点？可以给我打个折吗。” 林笙觉得有点逗，她想得还挺周到。“多大。” 徐写意臊了一下，声音小下去“d。” 林笙愣了愣。 “我是说，年龄，多大。” “……啊？” 徐写意反应过来，脸一直红下去，尤其还看见林笙似乎在忍着笑意。卡Kа酷Ku尐裞網 她窘迫于自己这竟然都能理解错，但还是硬着头皮，没有慌张，沉着地说“我17了。” “17。” 做手术是很费精力、体力的工作，一天下来林笙其实有些疲倦，但被小姑娘这么乌龙地一逗，稍稍解了些。 “你太小了，写意妹妹，不能做整形手术。18周岁以上才能自己签手术责任书，小于这个年龄必须由监护人签字。所以，你必须先征求父母同意，知道吗？” “还要……父母签字啊。” 徐写意喃喃。 如平地，挨了道晴天霹雳！ 8点半，大都市晚妆初上。 高街的酒吧属于偏高端休闲一点的，没有喧闹疯狂的大舞池。 灯红酒绿里，中央舞台有只乐队在演奏，穿黑皮裙、茶色发的女主唱，嗓音极具爆发力，情歌唱得很伤。 她不时朝角落的那桌看去，眼波频送。 楚越飞晃着自己酒杯、看一眼林笙，下巴朝舞台点了点，“美人眼睛都快贴你身上了，笙哥，你好歹给点反应啊？” 林笙身体往后，靠着一些沙发，指尖随意拨着酒杯，在等桌上手机的消息，“你想我怎么反应。” 楚越飞知道林笙对不感兴趣的女人是不会给一点机会的，虽然桃花多，但他口味真的很挑。 陈侠跟林笙碰杯的时候说“对了阿醉，你什么时候有个邻居妹妹，我怎么不知道。” 阿醉是林笙的小名，发小圈子的朋友偶尔还这么喊他。 “有猫腻哦~”楚越飞说。 付晓茵不高兴，嘟着嘴用高跟鞋踹一脚楚越飞“有完没完了你们？刚起哄完女主唱又来邻居妹妹，你们想给笙哥配多少女孩儿才满意？” 付晓茵喜欢林笙，这在朋友圈子不是秘密了。她不太算林笙他们圈子的近友，只是偶尔跟着来。有传言林笙跟她露水过，不过也不知真假。 谁敢去问老大的陈年私事啊，这不找死吗？ 林笙性格温和归温和，手腕儿可不含糊，不然也当不了发小们的“老大”。 林笙看他们一眼，“别瞎猜。就是个小姑娘，有点苦恼找我帮忙而已。” “多小啊？” “高中。” 楚越飞和陈侠互看一眼，才知道真是他们想歪了。付晓茵也松了口气。 他们又聊起其它，林笙有些倦，安静地当听众，没有参与。卡Kа酷Ku尐裞網他半垂着眸子看桌上的手机。 终于伴着一声“叮”，进来条短信。 林笙拿起手机，用洁净微白的指尖划开屏幕。 谢谢林哥哥，我到家了。徐写意⊙⊙ 林笙漫不经心地瞟一眼，倒是被最后那个稚嫩的颜文字吸引了一下。 觉得有些好笑。 他随手回了一个字好 就不再管。 青春期的小孩儿，做什么整形手术？ 林笙压根就没考虑过给她做，叫徐写意去医院，也就是给她一棒子打消念头，免得她去别家。万一遇到黑诊所，给人骗了。 来换分酒器的服务生是个年轻女孩儿，走过来恰好看见一群人正中央那个男人——西裤衬衣，领口散开一些，随意交叠的双腿，特别修长。 他手臂随意放在沙发靠背上，动作优雅而慵懒，唇齿有雪白的烟缕徐徐逸出。 她观察得久了，对方察觉，看过来。 女服务生一慌，但一时不舍得移开眼。 ——好漂亮啊，这个男人的眼睛。 像美人图里的那种，杏眼。 楚楚动人。 “咔”，“咔咔”。 徐写意反复摁了几次开关，可狗脸台灯就是不亮。 她歪头看灯管，头发在桌边来回扫，手心熟练地拍拍灯罩，里头才闪着闪着亮起白光。台灯线路老化了，经常这样。 拉开椅子坐下，徐写意从书包里取出书本和作业，拿了英语周报做了几道选择题，就有些心不在焉。 恰好手机短信的那声“叮叮”，救世主一样让她有了逃避功课的借口。 她立刻放下书，打开手机看。 好 林笙的短信。 “大人都这么忙吗……简洁成这样。” 徐写意自言自语，然后听见房间门外，母亲和父亲因为柴米油盐的小事在吵。 最近父母在外做生意，也就周末她回家他们回来一趟，平时都顾不上照管她。 徐写意托腮，环看一眼装修简单的屋子，耳朵里是父母经常性的吵嘴声，幽幽叹了口气。 ——假如，她是说假如。卡Kа酷Ku尐裞網他们家超市没有破产的话，她现在应该还是人人羡慕的“白富美”吧。 小时候，他们家搭上了国家扶持发展农村区县的风，连锁超市开遍了泽安的每个乡镇。 泽安是地级市，跟区县的地位是差不多的，城市化不严重，大部分人口还在县里、镇上。 不过政府主要收入靠的是“泽安山”的旅游，还有当地的大工厂，县城很富有，修得很漂亮。 他们家超市其实一直做得很好，因为区县人口多，所以超市生意很红火。 但父母文化有限，不懂得现代化管理，父亲用人唯亲。好像是亲戚贪污吧，企业管理问题越来越大，她上初二的时候，超市就垮得一败涂地了。 自此，母亲就挺怨父亲的，更是恨父亲那边的亲戚。现在是她家欠债了，亲戚家却个个富得流油——都是在她家发的财。 这几年，父母忙于奔波，徐写意也学会了独立，性格比一般孩子稍微早熟一些。 父母让她好好读书，她也认真读了，但似乎不太是读书的料，认了真，成绩也就中上而已。 门外的争吵，终于在最后一句“小声点儿，影响孩子学习”中结束。 徐写意从存钱罐里掏出一张存折，上面有一万多块钱。是她存了很久的，打算用来做手术。 算是她，作为曾经的“富家女”，最后的一点奢侈愿望。 夜里，徐写意躺在床上，想着林笙说的话，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摸摸胸口，那鼓鼓的两团真的让她很讨厌。 连做梦，她都想让它们蔫儿下去，然后她就可以和其它女生一样，泯然如常的在人群里行走。 没有莫名的打量目光，她想怎么跑、跳都可以。 睡不着，徐写意干脆翻身趴在床上，把手机从枕头下掏出来，开机，点开短信箱，把林笙那个“好”字，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缓缓皱眉。 “这么看来，林哥哥还是好说话嘛。” “爸妈给我签字，怎么可能啊……不骂死我，就不错了。” 她爹妈思想要有那么先进，企业就不会垮了。 徐写意肘着枕头托着腮。 手机屏幕在黑暗里有小块亮光，从下照亮少女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蛋。 她继续自言自语“如果……林哥哥能破例帮帮我，就好了。” 是啊。 只要林笙点头，他随便拿刀给她来两下不就完了？ 但是林哥哥好像很有原则啊。 不。 重点明明是他们不熟。 他凭什么帮她呢？ 徐写意叹着气，在床上翻了个转，望着幽暗里的天花板。 “林哥哥，你同情同情我，好不好。” 三四月是整形的旺季。 手术排得比较满，林笙整一周都在手术里度过。 周五下午，他要做一台耳朵重造的手术。 有些人生而貌美，有些人，却生而残缺。 这是个天生左耳缺失的患者，是几个月前林笙回国接的第一例手术，也是医院董事挖他回国的原因。 手术从几个月前就已经在进行了。 首先取一段患者肋骨，雕刻出耳骨形状，植入患者的手腕皮下。然后等待几个月的生长，手腕部位“长”出耳朵。 今天做的是最后一个步骤从手腕取出耳朵，缝合脸侧该长的地方。 整形医生是个高精尖的职业，除了技术，还需要相当的审美，算是医生界的艺术家。 光能动刀子，做得不美，也不能算优秀的整形医生。 林笙刚做完手术，在更衣间脱洗手衣，就听见手机在响。 手术很消耗精力，他略有些倦，也没看是谁，直接拿了手机接起来。 嗓音，带着点天生的沙哑。 “你好。” 二中刚下课，走廊闹哄哄的。徐写意缩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竭力排除路过男生们打闹的噪音，“林哥哥，你好。” 更衣间的日光灯，照得林笙袖口雪白，他整理袖子的动作顿了顿。 电话里声音有点熟悉，他一时没想起来是谁，看一眼屏幕，并没存联系人。 于是，林笙淡淡“嗯”了一声。 徐写意听电话里的人似乎有些冷淡，手有些忐忑地放在胸口，还是勇敢地邀约“林、林哥哥，你今晚有空吗？” 林笙还在想对方身份，然后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要约他。 他正要回绝，那边又急急补充，“如果今晚没空的话，明天也行，或者后天。” ——这位女士，决心很深啊。 林笙整理着袖子想，然后忽然回过味来，叫他“林哥哥”的人并不多，然后终于认出来…… “你是写意？” “嗯。” 徐写意听见电话里的男人似乎在笑。 林笙已经换好衣服，拿着手机，拉开更衣间的窗帘。 什么“女士”，原来是那个小姑娘啊。 他说“今晚……不是很忙。怎么了？” 徐写意松了口气。林哥哥刚才怎么那么冷淡啊？吓死她了。 她稍稍顺了顺气 “那个，我想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林笙因为意外而重复了一遍，他斜靠着窗框，有一些漫不经心地慵懒。 “嗯。” 林笙舌尖舔了下洁白的牙齿，柔和地笑了笑。 徐写意那点心眼怎么可能逃得过林笙的眼睛？不过，他大概是回国后的生活恰好比较无聊吧。 所以林笙温和的嗓音说“好啊。” 学校的走廊，杨冰冰和张晓励刚结伴上完厕所出来，就见徐写意在走廊边上抱着电话在打，笑得脸都快烂了。 “干嘛呢干嘛呢！” “这是彩票中了几百万呢笑这么甜？” “刚被数学老师点名批评了，就有心情跟男生打爱心电话啊。” 徐写意一慌，“别胡说八道，走开啦。” 林笙听着电话里几个小女生在闹，徐写意的声音很特别，音质安静偏软，说话也不疾不徐的。 好不容易才把两个话痨烦人精赶开，徐写意松了一口气，担忧地看一眼电话——幸好林笙还没挂。“林哥哥，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 这会儿工夫，林笙已经来到了休息室，烟瘾有点上来，他拿了一只雪茄，靠着窗边抽 “数学老师为什么批评你。” 徐写意愣了一下，回想起刚才和同学的打闹，窘了下“我偏科，数学不大好。” 林笙吐了一口烟。 徐写意听见听筒里有一声，男人很淡的“嗯”，仿佛带着喉结的震颤。 她耳朵麻了一下，暗暗地想 林哥哥的声音…… 怎么听得让人心坎直发麻呢。 约定 徐写意刚和林笙挂了电话，预备铃就响了。 她赶紧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往教室回。一时着急，她直接从教室后门进去的，没像平时那样绕到前门。后排都是调皮男生的集中营，她一出现，就有班上调皮一点的男生瞄她。 “徐写意，你慢点跑啊。” “就是，着什么急啊？” 他们坐没坐相，在那儿打口哨笑。 徐写意飞快瞪他们一眼，不自觉垂头含胸，从他们旁边的过道走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着急，不小心就踢到了谁的脚，一个踉跄。 “呀。” 她惊呼一声，险些撞到走在前头的男生。 旁边调皮的男生们口哨打得更响，“哟哟”“哇塞”地起哄，徐写意想起女生告诉她的，这帮男生背地里悄悄讨论她胸围，就又窘迫又气恼，红着眼睛、闷头往自己位置走。 一整节自习课，徐写意脑海里都是后门那一幕，懊恼得看不下去书。 她努力平复了几遍心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悄悄拿出手机找到林笙的号码，把吃饭的时间、地点一个字一个字在键盘上编辑好，检查了几遍，没问题了，才点了发送。 “大慈大悲的林哥哥，你就，发发善心吧……” 徐写意在心里默默念。 放学一打铃，徐写意就赶紧收拾书包。杨冰冰和张晓励一直调侃她，这么急吼吼的，是赶着去跟哪个约会。 徐写意又着急赶时间，又觉得她们想象力太丰富“别胡说啊。哪有什么男朋友，是一个哥哥。” “什么哥哥呀？” “男朋友也可以喊哥哥呀。” 徐写意索性丢出两个字“长辈！” 果然，两个女孩儿立刻没兴趣打探了，杨冰冰说“跟长辈打电话都能那么嗨…服你了。” 她们还在笑闹，虽然课前后门的事让徐写意不太愉快，但花季少女心事没那么重，也跟两个女孩儿笑起来。 拉拉扯扯间，杨冰冰忽然指着徐写意桌上的手机“徐徐，你电话响好久了，不接啊？” 徐写意才发现来了电话，拿起一看——“林笙”。 她吓一跳，赶紧接把活泼的笑声一收，点了接听。 傍晚有一点下雨，林笙打开车前雨刮器。蓝牙耳机刚戴上，就听见电话接通了，里头的女孩儿规规矩矩喊人“林哥哥。” 雨刮器在玻璃上抹出一片透明，林笙透过玻璃，看见远处的马路与高楼灯火。 他笑了下，想起徐写意先前发给他的短信，从小心翼翼的措辞里能看出她是极其认真地在对待。 “放学了？”林笙用干净的手指紧了紧耳机，嗓音是一贯的温和。 “嗯，刚下课。” 徐写意把这事当做大事件，一边打电话一边收拾书包，张晓励她们怎么干扰她，她也不理，“林哥哥你可以在医院在休息一下。我还要四五十分钟左右才能到财富广场。” “不着急。”林笙抹着方向盘，转过个红绿灯路口，“你读的是二中，对吧。” “嗯。” “在学校等我，我来接你。” 徐写意正在放文具盒，闻言愣了下，“不、不用麻烦了，林哥哥，我自己坐公交去。” “不麻烦。” “真、真的不用。” “用的。”林笙温和的笑里，带着点不容商量。 前面突然有辆大众olo横插一杠。林笙白瘦的手指，灵巧的一转方向盘避开前车，他随口说“我可，不想跟个疲惫的小可爱吃饭。” 林笙说，30分钟后才到停车场。 但徐写意还是早早就从教室下来了，撑着伞在停车场等。 她捋捋书包带子，还在消化刚才林笙随口说的那句话。 ——疲惫的小可爱。 徐写意漫漫地想着，是不是自己上次去找他，被公交车挤得太狼狈了。 空气潮润的，呼吸到鼻子里略微的凉。 一个人等的时候，徐写意漫无目的地考虑了些杂七杂八的事，父母，高考，或者下周的作业等等…… 下雨天黑得早，林笙开车到的时候，停车场鹅黄的路灯已经亮起。 雨丝密密斜飞，高脚路灯下有个穿校服的少女，她背着双肩书包，撑着把红格子伞，在发呆。清秀的脸蛋上，晚风吹着她耳侧的碎发摇曳，背后的马尾随意垂落。 她站在那儿，温柔沉静，不骄不躁。 林笙手指随意搁在方向盘上，不觉多看了一眼。 风忽然大起来，少女似乎有点冷，抱住了自己胳膊。 “等很久了吗？” 徐写意吓一跳，她发呆太投入，没注意林笙的车什么时候到的。 林笙没下车，透过车窗，笑容在灯光与细雨里很浅，倒没有上回在医院看起来那么严肃了“快上车。别吹冷了。” 徐写意赶紧礼貌地喊人“林哥哥。” 林笙的唇弯了弯，沉声应她“嗯。” 徐写意绕过水洼，朝林笙的车走近的时候，眼睛被个银色的光点折射了下，她仔细分辨一眼，像是林笙耳朵上的。 收伞抖干净雨滴，徐写意才坐进副驾驶，然后把伞装进一早就准备好的塑料袋里，这样，就不会弄脏林笙的车。 林笙看一眼她装伞的动作，略微意外，没想一个小女孩会这么细心、会生活。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等很久了吧？” “没有没有，林哥哥，你按时到的，是我闲着没事，下来得早。” “是吗。”林笙随口说，并没有太在意。 “嗯。” 徐写意装好伞，正要抬头，忽然感觉身上有很大件衣服披下来。 她微微惊吓，抬头看的时候，林笙已经收回胳膊专心开车了，“先穿上，别弄感冒了。” “谢、谢谢林哥哥。” 徐写意愣愣地道谢，心想，林笙怎么知道她冷呢？ 车辆重新启动，水洼被干净的车胎碾过，海浪一样涌开。 徐写意理了理身上的黑色风衣，领口还有男人脖颈肌肤残留的温度。 以及，很清淡的男士香水味道。 徐写意悄悄打量林笙。 他只穿着一件白衬衣，耳际干净如玉。 借着路灯偶尔落进来的一点光，她看清楚了，刚才那个被路灯照亮的光点是一只耳钉。 林笙还挺意外的，徐写意比他想象的有计划。 她没请他吃麻辣烫、吃小串串这些学生经常吃的，而是正正经经请他去了一间羊肉汤锅店。显然是做了“功课”的。 徐写意请他吃饭什么目的，林笙根本不用花心思猜，就知道。只是觉得……小小年纪的孩子，既然还会玩儿“套路”，有点儿意思。 反正，今晚也没有很重要的安排。 女服务员站在旁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时瞟林笙。 英俊多金的男人不少，但这一个，显然是其中的高档货——举手投足，都有一种极其从容、冷静的气质。 “林哥哥，你有忌口的东西吗？”徐写意从菜单里抬起头。 林笙结束对桌椅油渍的审视，抬起头“随意，我没有忌口的。” 徐写意“哦哦”地愣愣点头，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要一斤羊肉，半斤杂，蔬菜要时蔬拼盘的。碗碟要鲜辣椒加酱豆腐，哦，一份不要葱，一份正常。凉菜要拍黄瓜和牛肉拌三丝。” 徐写意说着，忽然想起来，“林哥哥，你喝什么饮料？有椰汁和可乐。” 林笙淡淡笑了下“哥哥不喝饮料。你爱喝什么就点什么。” 服务员用圆珠笔记好菜单，临走还悄悄看了眼林笙，眼尖的发现，男人的右脸颊还有一颗如墨点的小黑痣。很特别。 “写意妹妹似乎很擅长点菜？”林笙说。 徐写意摆摆手，“不不不，我不擅长的。” 她是真的不擅长，平时和同学出去吃饭，顶多就是路边的小炒馆子、麻辣烫之类的。 “不过。”徐写意弯了下唇，“我会做饭。” “哦？”林笙懒懒地抬眸。 徐写意习惯性地替两人把消毒过的餐具剥开，给林笙摆好，动作熟练。 “我从小就喜欢看做菜的节目，然后模仿着做。然后我爸妈也比较懒，经常让我做饭，就会了。” 手机突然来了条微信，林笙看了一眼，收好，随口说“是吗”。 “恩恩。” 徐写意本不是话痨少女，但想着要跟林笙套近乎，然后一会儿好让他答应自己一万块钱动手术的要求，硬着头皮聊。 她回忆着父母做生意跟人打交道的模式，聊了些话题。大部分是泽安的旧事，跟林笙唯一能说上话的，就是泽安那点破事儿了。 “我好多年没去过泽安了，那边还和以前一样？”林笙从手机屏幕上抽出眼神，看了眼女孩儿。 徐写意浑然不觉，对面的成年人对这个话题的敷衍，也并看不出来，林笙现在的注意力在手机上，并且心情不佳。 当然，也大概是因为这个男人情商太高，哪怕是敷衍，也可以做到很好。阅历浅显的女孩儿，哪里看得穿 徐写意热情地介绍着“不一样了。现在变化挺大的，政府把整个县城翻修了一遍。” “你爸爸妈妈还在做超市？” “没有了。”徐写意眼睛垂了垂，“他们现在在找其他的生意做……” 林笙看了眼新进来的微信，拧紧眉头，他盯得久了，微微出神，然后才发现气氛有点不对。 刚才叭叭说话的女孩儿，似乎变得安静了。 他抬起头，对面的少女一双水波粼粼的眼睛，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林笙不再理微信，把手机也收起来，看向徐写意“写意妹妹喝过酒吗？” 徐写意没反应过来“嗯？” 林笙干净的手指交握，放在桌上，冲对面女孩儿笑了笑“哥哥不喝饮料，只喝酒。” 毛茸茸 清明节假期的最后一天，杨冰冰打电话来约徐写意去百盛中心逛“女人街”，同去的，还有张晓励和另外几个女生。卡Kа酷Ku尐裞網 最近父母忙着做生意，也不在家，徐写意正好无聊，就欣然答应了。 百盛中心是新都几大商圈里最大的一个，紧挨着高街。高街的休闲会所、ktv、高级餐厅很多。 徐写意没去过高街那里的店，但每次坐公交从那条路过，经常遇到路边停着各种跑车。 女人街是百盛中心各种商厦里最便宜的地方，包包、饰品、衣服，讲讲价还能便宜。所以一到假期，人就很多。 学生没什么钱，几个女孩子逛了半天，就杨冰冰买了一个小挎包。从地下商场出来，大家都有点饿，就商量着去吃酸辣粉。 “要不我们去高街那边吃吧！”杨冰冰说。 张晓励皱皱眉“不要吧~那边的东西好贵。” “就是啊。一碗粉儿才□□块，到那边好几十啊。” “翻十倍。” 杨冰冰不想放弃，“放心啦，我知道一家店新开的，很便宜的。一二十块就能吃。”她拉拉徐写意，“徐徐你说嘛，去不去？” 徐写意紧了紧肩膀上的双肩包，看了眼几个女生都不太愿意的样子，“要不还是算了吧。” 杨冰冰有点急，“你不是超喜欢吃炸串儿吗？那家除了粉儿还有炸串和麻辣烫。而且旁边还有家精品店在清仓，超级便宜的。”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都有点心动，想着克扣克扣下周的生活费，可以去“奢侈”一把试试。 杨冰冰确实没骗人，价格不贵，就是人多。 店面挺lo的，很小，紧邻十字路口。 细雨里，旁边马路的红灯亮起来，鬼畜的超长90s倒计时。卡Kа酷Ku尐裞網路上的车辆徐徐停下，队伍渐长。排在最前头的，是一辆黑色保时捷。 雨丝沾湿车身，光洁而低调地泛着黑色光泽。 车窗慢慢降下去，林笙手肘随意地放在车窗上，看向旁边。脏乱差的酸辣粉摊，很多学生在排队，嬉嬉闹闹的。 林笙没想到，只是等个红绿灯，居然能遇到那个女孩。 徐写意正捧着杯喝了一半的奶茶，跟同学在拉拉扯扯地笑。几个女生不知道在说什么话题，徐写意似乎有些脸红，羞恼地抱住自己。 林笙看过她的笑容，但显然现在的她笑得比在他面前的时候，自由自在得多。 在他跟前，少女总是乖巧规矩的样子，不如这会儿活泼好动。 香烟在指间燃，林笙却没抽。 “看谁呢，这么投入。有艳遇啊？” 楚越飞吊儿郎当，摸了摸下巴，顺着林笙的视线看过去。 后排的付晓茵，闻言立刻停止补口红，顺着楚越飞的方向看过去——乱糟糟的酸辣粉店，几个清汤挂面的高中女生在排队，女孩子们笑笑闹闹，不知在说什么。 然后她嘁了一下，根本没放心上“楚越飞，你还好意思自称笙哥的好兄弟，也太不了解笙哥了吧。笙哥能喜欢这样的？至少成熟火辣一点才ok好吧？” 她的旁边，陈侠倒是观察出点端倪，看一眼酸辣粉店，插嘴道，“笙哥口味是变重了，这几个学生妹嫩得过头了些。” 林笙冷笑了下“我什么都没说，你们倒是会编。” 杨冰冰还在闹徐写意，“给我们分享分享嘛，怎么丰胸？是不是一会儿让师傅酸辣粉多加花生？” 徐写意脸都红了，推她，“不要闹我了~一会儿被人听见！” 女生们拉拉扯扯、笑闹个不停，徐写意抱住自己胳膊躲闪，一个回头，恰好看见旁边马路的保时捷，还有从车窗看她的男人。 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徐徐？”杨冰冰碰碰徐写意胳膊肘，然后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哇塞，大帅哥！” 她兴奋地拍拍徐写意，“你认识啊？他在看你耶！大帅哥在看你呀宝贝儿。” 那女孩子跟徐写意推推搡搡，林笙不是没读过高中，一看她们样子就把她们的说话内容猜了十之八九。也对这类情况习以为常。 看徐写意那样子，她第一反应似乎有点敬畏他的，然后才规规矩矩地跟他笑了下，当打招呼。 林笙扯了扯嘴角，也笑了下。 同伴在怂恿，徐写意迟疑了下，还是硬着头皮朝林笙小跑过来。 这时绿灯已经亮了，林笙顺势把车开到路边临停了下。 “林哥哥。”徐写意站在车窗外，还打着上次的红格子伞。 “嗯。”林笙看一眼她，今天少女没穿校服，一条牛仔裤，一件毛茸茸的白色卫衣，背着只黑色小双肩包，就是高中小女生最日常的打扮。 “和同学逛街？” “嗯。”徐写意用奶茶杯随意向后指了指，“刚好有点饿，过来吃饭。” “这家好吃吗？” “不知道，我也第一次来。” 林笙点点头，清俊的脸，绽了一点温和的笑意。这一点笑，让徐写意稍微没那么拘束了，她主动问“林哥哥去哪儿啊？” 林笙用下巴朝前头不远处点了下，含糊地说，“前面。” 徐写意不知道问什么，林笙看她站在路边，乖乖等着他发落的样子，就不为难她了，温和地说，“你同学叫你了，过去吧。卡Kа酷Ku尐裞網” 徐写意回头看一眼，杨冰冰正催她快点过去给师傅说要不要醋，她回了一句“马上过来”，跟林笙说，“那我走了。再见，林哥哥。” “再见。” 徐写意小跑着往酸辣粉店回。 楚越飞来了兴致，从车窗看徐写意背影， “就是她吧，你前阵子开导过的邻居小妹。” 林笙“嗯。” “挺单纯的啊，小妹妹。” 林笙“高中生。” 车里的人一起看过去，十七八岁的少女，宽松的衣服，简单的马尾，纯纯净净、朴朴素素的，浑身的青春朝气。很自然干净的美。 付晓茵收起口红盒子，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年轻可真好啊，什么都不用打扮。” 老板终于抽空摆了两张桌子出来，徐写意和同学坐下吃粉，目送着林笙的车慢慢没入车流，朝着那边最豪华的地段去。 “那边消费超高的。” “你哥哥做什么的啊？他那车一般人根本开不起。”杨冰冰问。 徐写意看杨冰冰一眼，在她儿时记忆里，林家好像本来就挺富裕的，而且很传统、很有文化。 考虑到她找林笙的动机，徐写意只含糊地说“医生。” “哇塞！长那么帅的医生啊，我都想生病了。” “你生病没有用。”徐写意垂下眼，吃了一口粉，“你遇不到他。” “为什么，医生难道不治病？我怎么遇不到了？” 徐写意眨眨眼，没说话。 ——如果“丑”，算一种病的话，可以。 肖育锋小两口回国了，今天是当年大院里发小的小聚，大家很久没聚这么齐。 大院里长大的孩子，要么特别优秀，要么特别坏，很少有平庸之辈。 林笙从小是这群人的“头儿”，坐在中间，话不多，但一开口大家都会安静下来听他说。 现在，几个不怕死的正在碰杯，顺带消遣林笙。 “笙哥是我们几兄弟里桃花最旺的，从小只要是个漂亮的姑娘，都t喜欢笙哥，从没我们的份儿。女朋友就没断过。结果现在，呵呵。咱们兄弟几个结婚的结婚、谈朋友的谈朋友，笙哥居然还单着！”肖育锋说。“太讽刺了吧。” “笙哥抓紧啊，我家贝贝昨天都上街打酱油了。” 楚越飞推推肖育锋，“你们急啥？要着急也是我们林老爷子着急啊。着急抱孙子。” 陈侠插嘴，“我看你们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多少女人等着给咱们笙哥生猴子呢，笙哥是还想继续浪一浪。” 他笑着问林笙，“是吧，笙哥？” 林笙很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扯了扯嘴角，天生的杏眼含了一点笑，也许是酒吧灯光的原因，让他雅致的眉眼，带了一点匪气和痞，“所以啊，还是陈侠懂我的心。” “不是吧笙哥。你快放过这世界的雌性吧。” “哈哈。就是啊。” 一群人继续笑笑闹闹。很奇(.)怪的是，男人们都有家属了，但包括付晓茵在内的几个女人，却大部分还单着。 她们的青春，多多少少夹杂着暗恋——对林笙的。 只是有些人表达了，有些人只敢藏在心里，连表白的勇气也没有。 二十七岁归国的林笙，似乎已经比少年时代变得沉稳低调，但谁也不会忘记，那个彬彬有礼、门门课优秀的少年，撕掉白衬衫就能把社会青年揍得一脸血。他温和，也傲气。 总那么优秀的样子。 难免让人觉得有点儿…高不可攀。 现在，成熟的林笙，那些魅力不但没消减，反而如酒，被时光与阅历越酿越醇厚有味道了。 徐写意几个女生吃过酸辣粉又逛了旁边的精品店，就有些走不动了，张晓励她们作业还没做完，就商量着回家赶作业。 “徐徐，你不着急回家赶作业啊？” “我前天就做完了。”徐写意说。 几个女生见鬼一样看她，都服气得不行。杨冰冰说“徐徐，你这么勤快认真，按理说怎么也该考个前十名吧！作业这么勤快，每次二三十名也太冤了。” 这简直，一下就戳到了徐写意的痛处…… “可能…我不是学习的料吧。” 女孩子们提到学习，一阵唏嘘。 打车的打车，坐公交的坐公交，最后是剩下杨冰冰和徐写意在公交车站等，半天等不来。又是下雨天，风灌进衣领还挺冷，徐写意狠狠打了个哆嗦。 “235的司机是开去火星了吗？还不来。我快冻死了！”杨冰冰跳脚。 徐写意探头看看马路，下雨天，马路上有点堵，还不见235的影子，“再等等看吧，可能快了。” 高中的女孩子站在一起都很亲密，手挽着手，只是这样了，还是冷。 林笙开车转过路口之后，一眼就看见了马路边，缩得像只绒毛兔子的徐写意。风吹得她头上的碎发飞舞，看起更毛茸茸了。 好像，他只要用手指捏住她轻轻一按，她那一身的小毛毛，就会软软地陷下去。 浪费 黑色保时捷很低调，引擎声浅，靠近时两个女孩子都没注意，还在继续聊天。卡Kа酷Ku尐裞網 “徐徐，你说想谈恋爱是真的吗？” “……嗯。” “你有喜欢的人啦？” 杨冰冰立马变得八卦，“我们班的？班长？学委？别跟我说是那几个老背后讨论你的男生哦～” 徐写意听她一提，简直毛骨悚然。“怎么可能！” “那是谁？” “反正不是他们……”她自己，都不知道呢。上哪儿去找人谈恋爱啊。 林笙从车窗看了徐写意一眼，她柔顺的马尾发落了一半在胸前，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地前晃。 “写意。” 很平和的声音，略带一点沙哑感。 徐写意愣头转过来，目光和林笙的对了个正着，她措手不及，“林、林哥哥。” 倒是杨冰冰很兴奋。自来熟地问 “你就是徐徐的林哥哥？” “哇？你好帅啊！越近看越帅！” “眼睛好漂亮。” 徐写意拉拉她胳膊，“杨冰冰，你别这么夸张。” 她说话也太冒失了，徐写意觉得不好。 林笙很有修养，感觉是不应该被唐突的那种人。 林笙倒没在意，态度温和，“快上车吧，我送你们。” “不用麻烦了，林哥哥……” “谢谢、谢谢！” 杨冰冰热情主动，徐写意话还没说完呢，她立马拉开车门。 徐写意本来不想麻烦林笙，结果现在是不得不跟着坐了。 两个女孩子在后排，杨冰冰东看看西看看，徐写意倒坐得很好，把书包抱在腿上，眼睛也没乱瞄。 林笙微微偏头，问的杨冰冰，“住哪里？” “东原，电信大厦那儿停就行。” 杨冰冰瞄前头，正好看见林笙放在旁边的手提包，黑色皮质的，还一件西服外套。 车里很整洁，主体黑灰两色，有好闻的车载香氛。 杨冰冰打量完，缩回来很小声和徐写意说话，手指往前座的林笙指“都是名牌耶！” 徐写意惊得一身冷汗，赶紧给她“嘘”了一下“好了我都知道了，拜托你别说啦。” 一惊一乍，花痴好丢人的。林哥哥肯定觉得她们两个很蠢。 杨冰冰吐吐舌头，然后跟徐写意说起了家庭作业。 “徐徐，你数学卷子做完了？” “嗯~” “难不难啊？我真怕今晚我赶不完。我这两天光顾着玩儿了，翻都没翻一下。” 徐写意想了想，“大题肯定难啊，我空了好多道。这样一想，其实我也不算做完~” “啊？黑皮衣最不喜欢人空题了，小心他又批评你！” 数学老师总爱穿黑皮衣，所以被起了这个外号。 徐写意心里阴影面积扩大，把书包带子攥了攥，“可是，我真解不出来……” 暮雨霏霏，雨滴模糊了车前玻璃，又被雨刮器刮得明净无尘。循环往复。 透过玻璃，城市的景色迎面驰来。 林笙听见两个女孩在后排，讨论了一会儿作业和老师，又思维发散地说起了某个当红韩国男团。卡Kа酷Ku尐裞網 医美的上层圈子经常接触娱乐圈的一些人，加上当年大院的孩子也有进娱乐圈演戏、跑综艺的，林笙对娱乐圈有接触，三不五时就要聚一起吃吃饭。 他从后视镜看了眼徐写意。少女笑眯眯的，话变多了，似乎也很喜欢这个男团。 ——果然啊，现在的小女生，都喜欢脂粉满脸的小鲜肉。 “你觉得谁最帅啊，徐徐。” “我觉得……ada还可以。” “啊？” 两个女生对着手机上的娱乐星闻聊天。 “你喜欢这种类型啊，ada太斯文了，我喜欢金中弦欧巴，跳舞超帅。” “没有啊，ada戴眼镜和耳钉好看，而且人也很内秀。” 马路尽头已经冒出电信大厦的外墙标志牌，眨眼，近在咫尺。 但后排两个女孩子讨论爱豆讨论得如火如荼，林笙就没有打扰。 他就把车停在电信大厦的停车场。 过了几分钟，杨冰冰才叫一声，“呀，我都到啦！” 徐写意也才发现他们停在停车场，“林哥哥，到了吗？” 林笙“嗯。” “那我赶紧回家赶作业。”杨冰冰这个冒失鬼，匆匆忙忙收拾刚翻出来的东西，丢三落四的，幸好有徐写意帮忙收拾，“谢谢啊，大哥哥！你太好人了！” 林笙的温和，略带一些距离感“不客气。” “徐徐，我走啦。” “拜拜。” “拜。” 徐写意目送了杨冰冰一段路，看她安全地过了马路，才收回目光，然后一下就撞上林笙的的眼睛，清淡平和，像深沉广阔的海水，波澜不惊。卡Kа酷Ku尐裞網 “林哥哥。” 林笙淡淡笑了下，下巴点了下副驾驶，“坐前面来。” “嗯。” 少女的嗯声略微柔软的，不，不止声音，她浑身都透着一股温和柔软。也很顺从。 林笙看着徐写意上车来，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 林笙188的个子是真的高，车里空间显得逼仄，徐写意坐在旁边也感受到一阵压力。 “直接回家？” “嗯。” “赶数学卷子？” “……嗯。” 林笙笑了下，侧目来俯看徐写意“那出发了。坐好了，‘嗯’小妹妹。” 徐写意眨眨眼。什么？ 这时，杨冰冰来了微信你哥哥也太温柔太绅士了吧，居然等我们聊完唉！ 徐写意悄悄看一眼林笙，回复过去林哥哥人是很好 林笙车开得很稳。 车里有流畅的萨克斯轻音乐。 徐写意深呼吸了下，闻到林笙身上散发出混在音乐里、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她偷看一眼林笙。 他今天穿着麻灰色的西裤，休闲白衬衣，旁边放着同色系的休闲西服外套，一副金丝眼镜，都是很时尚的款式。 男人随意放在黑色方向盘上的手，肌骨雪净，还戴着枚戒指。 徐写意越看越觉得… 真好看。 林笙的每套衣服都好看。 简单，时尚，又雅致。 还有他的耳钉、手表，又舒适又优雅的样子。 徐写意抱着书包，暗暗地想 她是不是，对戴耳钉的秀气男生没有免疫力啊？ 怎么看着看着就觉得…林笙戴耳钉的侧脸，帅到让人想尖叫出声呢。 徐写意正欣赏，杨冰冰来了新微信，先是几个龇牙咧嘴的笑，然后是 其实你喜欢的人，是你超帅的林哥哥吧！ 我知道了，你想跟他谈恋爱！！！ 看见那两行字，徐写意直接吓手一抖，手机都没拿稳！ “呀。”她低呼。 然后眼前男人的手臂一晃，修长的手指，稳稳接住了她手机。 隔得很近，她甚至看见了他指腹上细腻而漂亮指纹，还有手腕上，苍劲有力的筋络。 “拿好，别再掉了。”林笙说。 屏幕还亮着，正是微信那条消息的界面。 徐写意立刻吓得一头汗，赶紧接过来锁了屏“谢、谢谢林哥哥。” 徐写意差点紧张死，林笙粗略看一眼她，没察觉少女突然的心事，继续专心看前方开车。 心惊肉跳的徐写意拿过手机的第一件事，赶紧删除了和杨冰冰的聊天记录。 ——天呐。怎么可能嘛！ 她和林笙…… 简直想都不敢想！ 她赶紧回了杨冰冰一条别乱开玩笑啊你，林哥哥是长辈！ 路上他们偶尔聊一段儿，徐写意没先那么紧张敬畏了。 感觉林笙态度温和，人挺好相处的。 至于杨冰冰那点乱八卦，想想觉得也无足轻重，反正都没有的事。 到居民楼下，天已经有点黑。 徐写意背着双肩包下车转头来，笑吟吟“林哥哥，要上去坐坐吗？” 她冲他展示了下手里的超市袋子，“我下面给你吃。” 林笙后倾，慵懒地靠着座椅，审视徐写意。 路灯与微雨里，少女的笑容有三分诱人的香甜。 如果是成年人，这上去坐坐的邀请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然后林笙笑了下，觉得自己一瞬间的想法太复杂、太荒唐。 一个半大点儿的孩子，哪有什么“邀请”不“邀请”的。 “你会煮面？” “嗯嗯。” 徐写意点头，“上次说了我请你的，结果你把钱付了。挺不好意思的。” “用不着这么客气，写意。” “用的用的。” 徐写意嘴里这么说，可心里却在想当然用的啊，林哥哥，很快，我就要仰仗你帮我忙呢——等我谈了恋爱，你可要实现约定的。 先套套近乎。 “林哥哥，上去坐坐再走嘛。” “那……” 林笙手指敲着方向盘，想了下，然后温和地说，“好啊。” ——反正时间已经浪费了，就再为她浪费一点点，又有什么关系？ 微乱 “咔”。 徐写意熟练地伸手，摸索着摁亮了客厅的灯。 林笙跟在她身后一步，看着女孩弯腰去鞋柜给他拿了一双崭新的灰色棉布拖鞋。 徐写意拆了塑料袋包装，蹲着把拖鞋放到林笙脚前，顺势抬头，“林哥哥，你太高了，鞋子可能有点小。” 个子高，脚大。 从林笙这个角度俯视少女，越发觉得她毛茸茸的一小团。 真的是高中生？他怎么看着，像小学的。 “没关系，能穿就行。”他说。 徐写意仰着脸笑，嗯了一下。 徐家是简装的，但收拾得特别整齐，看徐写意进门来一番举动，林笙其实略微意外。 这点年纪的孩子，家务居然干得这么溜，很独立。 徐写意在厨房忙活，时不时传来响动。 林笙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又跟韩国人打了两通电话，然而少女还是一点从厨房出来的迹象也无，他就干脆去阳台抽了一支烟。 徐家整个阳台是各种绿植的天下！ 都是常见又好养的品种，太阳花、水仙花、蝴蝶花和月季，还有一点绿萝，长得茂茂密密。 旁边地上的纸盒放置着一只巴掌大的玻璃鱼缸，里头养着两条橘色小金鱼。 就地摊儿上捞的，最普通那种橘色小金鱼。缸边放着两小包饲料，大概是买鱼送的。 林笙随意地背靠着栏杆，指间的香烟被夜风吹拂，白烟一缕一缕，绕着他飘散。 ——一个，喜欢花花草草和小动物的小女生。 林笙做了结论，视线掠过客厅，看向厨房。 那边水沸了，热气袅袅，少女正忙活丢面条。动作灵巧。 呵。 面似乎也煮得也不错。 “林哥哥你尝尝。”徐写意双手把筷子递过去，“很营养的，徐氏营养牛肉面！” 茶几上热腾腾地一碗面，肉眼可见大块的牛肉和很薄的白萝卜片，一些葱和香菜。 林笙个子高，坐着必须微微倾身弯腰，修长的手臂随意地肘着自己膝盖“没想到还有这么豪华的面。难怪你煮那么久。” 徐写意把面碗朝林笙跟前推了推，“快尝尝看！” 然后徐写意有点见鬼，只见林笙齐了筷子之后，在一大碗面里剔了几小根，浅尝辄止。 举止之文雅，她真的，没见过谁吃面是这幅样子。 “怎么样林哥哥？好吃吗。”其实她对自己厨艺还挺有信心，一来是她兴趣，二来也是确实想谢谢下林笙，所以做得很尽心。 “很好。” 徐写意蹲在旁边捧着脸，歪头看他，“真的吗？” 林笙的脸上有一点很浅的笑，但仔细看，就能看出他眼底深处的平淡，他没有兴趣。 但徐写意是看不出来的，“那要多吃点啊！” 徐写意笑开，“谢谢你啊林哥哥，帮我好几次，今天不但送我回家，还把我同学也送回了家，耽误你这么多时间，真过意不去。”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吃过太多精细美食的男人，和个吃学生食堂大锅饭的少女，显然口味水准不在一条线上。面的味道对于林笙来说，真的只是一般，很一般。 林笙没呆多久，他似乎很忙，开车的时候就电话不断。在接了个着急找他的电话后，林笙就跟徐写意告别离开了。 徐写意来到阳台，透过树冠的缝隙，看见林笙的车从路灯下开出了小区，很快消失不见。 她垮垮脸、叹了口气回到客厅，捧起那一碗几乎没怎么动的牛肉面。 她好像有点发现了。 林哥哥，看起来温和谦逊的一个大哥哥，可仔细接触一下，她发现他还挺……傲的。 徐写意拿筷子挑了挑里头原封不动的牛肉面。 “不爱吃香菜，不爱吃牛肉，还不爱吃面……” “挑食成这样了啊……” “怎么长到那么高的？” 林笙没说，但她都观察出来了。 ——挑食的林哥哥，可真讨厌啊。 牛肉选的是最贵的，丢掉也太可惜了。 徐写意对着一碗牛肉面纠结了一会儿，然后干脆拿起筷子自己吃。 想起林笙饭前齐筷子的动作，很好看。 她心中一动，也学着做了一遍。 期中考快到了，整个高二（5）班进入试卷密集轰炸期。 徐写意态度认真，成绩普通，每到这种时候就倍感课业繁重，倒是暂且把“发育”的苦恼放在了一边。 上次之后，她再没碰到过林笙。 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生活上也没什么交集。 唯一的一点联系，就是那天她和林笙加了微信。但加没加区别也着实不大，加上后就从没联系过。 徐写意从小中规中矩惯了，林笙没有发消息给她，她也没有主动发过去打扰。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日子一天天隔得久一点，对于林笙她又变得有一点怕。 但仔细想想，明明林哥哥那么温和、那么好的人啊~~ 应该没有理由怕他才对。 又过了一个月，五月中旬，天气在炎热与阴雨绵绵里交错。学校的生活平静而重复，徐写意也只偶尔会想起林笙，那个温和周到的大哥哥。 偶尔，她会在刷微信的时候翻到一条他的朋友圈。 但仅此而已。 林笙的私人状态很少，从他的朋友圈是几乎窥探不到什么。 但偶尔他发的一条，就会很精彩。 怎么个精彩呢？嗯……反正，对她来说觉得蛮新奇(.)的，他发的那些东西，是她从没接触过的、未知世界。 从他的朋友圈，她对他那个未知的世界，能窥探到冰山一角。 五月雨水多。 今天上午的大课间，外头下雨不做操，5班的教室里大家乐呵得跟放大假似的。 徐写意趴在桌上，有些百无聊赖，翻弄着手机微信。 一条很醒目的视频状态，跳入眼帘——一副，毛笔字？！ 睁了睁眼睛，徐写意下巴搁在手背上，脑袋摆正了些，把手机推到眼跟前看。 发信人的备注名是，“林哥哥”。 昨晚发的一段短视频——白纸黑墨，男人的手提笔挥洒。字迹狂草，潇洒不羁。 草体的《沁园春》。 看林笙的文字，像是跟朋友打赌输了，被迫写了发的。 “妈呀！”杨冰冰丢开嘴里的雪糕，直接把徐写意手机拿过去，瞪大眼，“现在还有人毛笔字写得这么好呢？？！” 她咋呼呼的，徐写意给吓一跳，想拿回自己手机，可杨冰冰哪儿肯放。 “又是你那个林哥哥啊！” 杨冰冰瞪大眼，“哇塞，你那个林哥哥家里到底干嘛的呀。他书房是纯中式风唉！” 徐写意也觉得林笙的书房，似乎很特别，“我也不知道。他们家是比较传统。” 然后杨冰冰就冒出个词“世家？！” “什么年代了~~”徐写意说，“你还是少发散点想象力。” 然后刚才杨冰冰嗓门不小，引得周围的同学都要拿徐写意手机看，简直一发不可收拾。最后演变成了小半个班级都在传阅。 大家从讨论毛笔字，到讨论那只手，再到讨论那只手上戒指的价格。 徐写意都快被班上同学追问疯了。 ——可她也不知道啊！ ——毕竟，那个超级挑食的林哥哥跟她，真的不太熟~~~ 徐写意再遇到林笙，是一星期后的周日，还是高街那边。 天昏昏的，偶尔逼下一滴雨水。空气风呼呼，湿度很重，马上要下雨了。 徐写意跟杨冰冰、张晓励正逛得兴致缺缺，抬头看看天气，都商量着提前回家算了，免得被淋——她们仨，一个都没带伞。 张晓励先走了，徐写意和杨冰冰往235的车站走，一边走，一边聊着。 “哎~要是你那个超级帅的林哥哥在就好了，直接把我们送回家。” 徐写意看她一眼，“好啦。别想着占便宜了，大人都很忙的。” “一口一个大人，说得你自己很小似的。” “林哥哥比我大十岁呢。” 杨冰冰喜欢交朋友，说话也没什么遮拦，她瞟一眼徐写意的胸口，笑得有点恶劣，“你林哥哥没你大吧？” 徐写意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才红了脸，锤杨冰冰的肩膀，“让你坏！看我不揍你。” “哈哈。” 两个女孩嬉嬉闹闹，等到了车站，徐写意才发现兜儿里的钥匙串丢了，她就让杨冰冰先上车走，她自己倒回去找找。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咖啡厅外嬉闹的时候掉的。 徐写意沿路找回去。 刚走到那处高档咖啡厅外，就碰到辆很眼熟的黑色保时捷停靠在店门外的划线停车区。 徐写意有些认出车来，就捋着肩上的书包带子站旁边看，到底是不是林笙。 片刻，车门开了，可下来的却是个很漂亮的红色鱼尾裙女人。 徐写意正疑惑，然后又看见，车门另一边打开，出来个个子很高大的青年，半休闲的灰色衬衫，简单的黑色长裤，把男人温和中的那股清冷气质，更加凸显。 男人微微侧头，徐写意一下子看见了他的侧脸轮廓。那高挺分明的鼻梁，让她一瞬间就认出来了—— “林哥哥！” 大概是马路上的噪音大，那个人似乎没听见。 倒是漂亮女人注意到她，她摘了墨镜，奇(.)怪地看了两眼徐写意。 他们一前一后地进了咖啡厅，徐写意站在门口，自言自语“那个人，是林哥哥吧……不可能看错啊。” 林笙的长相那么特别，剑眉星目，一点杏眼，是很东方的那种，英俊又俏丽。 辨识度很高的。 咖啡厅有落地窗，太巧了，林笙和那个漂亮的女郎靠窗坐的，徐写意在外头一眼就看见了他们。 她打量了一会儿，然后继续找自己的钥匙。 咖啡喝到一半，林笙始终不怎么说话，身体往后靠着。可他越漫不经心，越有种迷人的慵懒。 欧琳娜看了一会儿林笙，有些挫败，“阿笙，阿笙？” “嗯。”林笙抬起眼皮，“怎么？” 他问她怎么。欧琳娜心中有些闷，终于还是沉不住气， “我以为，你始终对我还是有些留恋的。不管怎样我们都好过啊。” 而对面的男人，只是冷淡地笑了一下，用镊子，夹了一块糖，放咖啡杯里。 雪白的糖块，刹那被咖啡汁包裹。 林笙语气很淡，也很平和“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过不去！”欧琳娜有些失控、痛苦，“我试过了，我忘不了……忘不了你，阿笙。” 林笙并不看她，“感情游戏，太认真，是自寻烦恼。” “你说游戏……” 林笙不再说话，女人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也无话可说。 ——是啊，一开始就说好的，玩儿玩儿。是她太贪心……可是靠近过林笙的女人，谁能不贪心？ “林笙，别人说你温柔，我却想说，你是真的狠！你真的…有感情吗。” 女人说完，有些凌乱地扶了扶额头， “抱歉，我…我有些失控，口不择言了。” 林笙抿了一点咖啡，“我理解。” “对不起，我、我稍微离开下。” “好，请随意。” 女人抓起手包，捂唇走开的样子略有些狼狈。 林笙倚着沙发靠了会儿，眼睛略带倦意。他点了根烟，懒懒地抽着。 谁也不知道，看起来温柔谦逊、优秀到近乎无可挑剔的林笙，有多迷人，就有多危险。 那份偶尔在优雅里展露一点的慵懒、漫不经心，是他骨子里的高傲和匪气。 林笙抽了没两口，就听见旁边桌的小情侣在聊。 “呀，下雨了。” “都下一分钟了你才发现啊。” “没注意嘛。咦，那个女孩儿在干嘛啊，都湿透了。” “好像在找东西……” “淋成那样，好可怜啊。” 林笙随便看出去。 ——那是个个子娇小纤细的女孩子，穿着蓝白校服，背着个黑色书包站在雨里，细瘦伶仃一双手放在额头上，焦急地四处看，不时弯腰，找着什么。 看了她两眼之后，林笙徐徐皱眉。 雨变大了。 密密麻麻的雨点子，砸到路面的积水坑里，徐写意快听见噼啪的轻响了。 可是没钥匙回不了家，爸妈这两天去外地了，她进不了家门怎么办啊。 “到底在哪儿啊，怎么就找不到呢……” 徐写意有些恼了，雨滴砸到头顶，击打得让人直发蒙，视线也被雨水迷住，看不清楚。 “你在干什么！” 忽如其来的严肃声音，徐写意没反应过来，她慢一拍地抬起头，就对上尊栖身逼近的高大身影。 林笙的头发微湿，透明的雨滴顺着他脸颊滑入脖颈。 他擦了把少女淌水的脸，让她看清楚一点，“淋傻啦？还是不记得我了。” 徐写意是真有点淋傻了，过了一秒才喊人“林哥哥！” 忍忍 结果是，林笙一个电话叫了个开锁的，三下五除二换了把新锁。前前后后才一二十分钟就搞定了。 徐写意进屋找父母留下的零用钱来给锁匠师傅，结果出来，林笙已经结过账，那师傅人都走了。 她攥着二百块钱在手里，看见林笙坐在他们家沙发上，手肘着膝盖随意垂着，低着两排浓密的睫毛。 ——林哥哥办事也太快了吧~ ——好像什么麻烦对他来说，就是随手一下。 徐写意抿着唇走过去，双手把换锁的钱递给林笙“林哥哥你就把钱收下吧。大老远麻烦你送我一趟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哪能再让你出钱呢。” 林笙过了一秒才抬起脸，不笑的时候，剑眉星目的，略微严肃高冷“你自己留着吧。买点书。” 徐写意刚张嘴、想继续努力把钱给过去的时候，林笙似乎想起来，说“你数学吃力，那就拿去买点卷子，好好做做。” 徐写意“……”卷、子。 当即天灵盖一凉。 然后她才发现，林笙的眼睛有清浅的笑意。所以，林哥哥是在逗她吗？ 是吗？？？ 徐写意暗暗打量林笙想确定猜想，可林笙没给她机会。 他垂下一双清黑的美眸，拿起茶几上的半盒烟，眼尾朝少女一挑“介意哥哥抽支烟吗？” 徐写意的双手好好地放在膝盖上，看着林笙，横着甩了下头。 林笙看见，对她的恭敬有点哭笑不得。 ——这么怕他啊~ 其实林笙也知道，徐写意远没有表现的这么乖顺，她能自己拿主意、存钱找上他，说明她是十分有计划、有想法的。 徐写意不过是和许多孩子一样，在师长面前收敛爪牙，表现得乖一些而已。 “你爸爸妈妈呢？” 林笙的话，打断了徐写意对他察言观色地探究。卡Kа酷Ku尐裞網 “他们最近忙着创业，去藤川了。一周两周回来一趟。” “那家里不是就你一个人？” “嗯，大部分时间是。” 林笙看了一眼徐家，虽然是简装，但东西摆放整齐，干干净净，不说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在打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徐家从住别墅的老板，到现在搬来这里，一定经历了不小的变故。 难怪，这个少女身上透露着一股子冷静、早熟的特质。也是不容易。 林笙心头敞亮。 “晚上一个人怕么？” “还好。”徐写意背坐得很直，微笑了下，“刚开始会害怕，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 林笙笑了下，“以后要是害怕，就给我打电话。” 徐写意眨了下眼。 林笙倒是有些意外，女孩这个眼神似乎是在…探究他？ 哈。 林笙垂头笑了下，觉得有趣。 她还想把他看穿呢？ 他们又坐了几分钟，林笙肘住膝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疲惫。 徐写意注意到他眼睛里明显有红血色和倦意，像是感冒，其实从刚才起她就发现林笙的嗓子有点异样的沙哑。 她正想问他是不是不舒服，林笙的手机就响了。 是楚越飞的电话。昨天那几个北方来的富二代想找林笙玩儿，一群二十多岁的年轻富家子弟，不缺钱，又没结婚，玩儿得很混。 林笙接起电话往阳台走，听见那边楚越飞说“他们还想找真学生妹呢，十六七、十七八那种。卡Kа酷Ku尐裞網还说问问咱们的万人迷林少，有没有经验。” 大院出来的孩子，三观都是很正的。林笙背靠着栏杆“操！老子可没那么禽兽……” 屋里，徐写意猛地警醒了下。 她，她听错了吗？ 温柔的林哥哥，居然会凶煞煞地说脏字。 林笙没打多久，很快进客厅来。 就这会儿工夫，徐写意把换下的、林笙的衬衣叠得很整齐，四四方方的，双手递过去，“林哥哥，谢谢你的衣服。” “好。” 林笙接过来放在小臂上，笑容很温和，人畜无害。 徐写意觉得，刚才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林哥哥这么有涵养的人，怎么可能说脏话。 她送他到门口“林哥哥，你今天又帮了我一次，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刚在阳台接电话又吹了点冷风，林笙正头晕得厉害，一时没听清，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懒懒回头“什么？” 徐写意的头顶才到他肩膀，隔得近，必须仰着脸。“我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林哥哥。” “哦？怎么说？” “你今天又帮了我一次啊。” 徐写意如实说，不知道林笙怎么了，怎么重复问她，他仿佛看起来很倦。 “加上上次，上上次，还有我们的约定，你说以后还要帮我做手术呢，林哥哥。” 她细细地数，一半是感谢、一半是提醒，让林笙别忘记他们是还有约定的。 毕竟此前他们好久没联系，真怕他忘了不认账。 大人都是复杂多变的动物啊~ 林笙看穿了她的小心机，单手扶住门框，用越来越眩晕的视线俯瞰矮他很多的少女“就那么，想感谢我啊……” 徐写意真诚地点头。 林笙有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忽然弯下腰。 徐写意吓一跳，肩上压下重量——一只男人的大手。 她慌张地仰脸，立刻有一股很清淡的香味，伴随着对方的呼吸，撞在她唇齿间。 林笙有些身形不稳，因为头晕稍微没那么注意距离，埋在少女脸侧，很近，“那你现在，就好好感谢我吧……” 徐写意脑子发嗡“林、林哥哥……” 电热水壶有点老，要烧十几分钟。 徐写意插上电，火速地去卫生间洗了个头发出来，结果水还没开。 她看一眼沙发，林笙手肘着膝盖，支着头，在闭目休息。 刚才，林笙俯下身，用异常沙哑的嗓音告诉她烧点热水，给他找点感冒药，就是感谢他了。 原来他真淋感冒了，之前她就发现林笙有点不对呢。 水开后，壶口吼得咕嘟咕嘟，卡一声跳断。 徐写意端起水壶，把玻璃杯满了大半，但水很烫，还不能服用。 她回头看沙发上的林笙，还有点不敢过去，脑海里想起刚才，林笙弯腰伏在她耳畔，那灼人的呼吸，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当时隔得那么近，她甚至看见了他，眼珠上细致、清黑纹理。 极致的慵懒、迷离。 ——啊，生个病都这么会勾引人…… ——难怪，林哥哥桃花好。 徐写意靠着桌，漫漫地想。 然后脑海里不可控制地冒出个词儿“尤物”。 哈。 可是尤物是说女人吧，林哥哥一米八好几的个子，an 得很呢。 真的，她再没见过，比他更英俊的男生了。 怎么办呀。 她没生病，倒是林哥哥病了。 怎么感觉…他有点娇气啊？徐写意摸着两袋感冒冲剂想。 可能是，从小家里照顾太细了吧。 这情况，林笙是开不了车了，电话里喊了个代驾，大约半个小时后到。 等水凉喝药的这会儿时间，林笙就在沙发靠着小憩养神。 徐写意不敢打扰，拿了吹风在客厅边上的插座吹刚洗的头发。 林笙听见风机的声音，睁开一点眼睛，视线还有点晕眩。 徐写意穿的是母亲穿不下、传给她的碎花长裙。脱下校服，又披着长发，少女一下成熟许多。 林笙神深了深。 ——少女弯着腰，在吹头发。葱白的素手，一下一下拨弄自己长发，露出一段白皙的脖子。 灯光到了她那里，仿佛也变得柔和。 看得久了，林笙慢慢皱眉，然后又有些觉得自己想法可笑。垂下头。 一个半大的小女生，居然让他想起了母亲。 也太逗了。 徐写意吹好头发，过来摸摸玻璃杯外面，还有些烫，还得过会儿。 她就去拿了袋子，把感冒冲剂分次数用塑料袋装好，打算整理好，一会儿给林笙带走。 等收拾完再摸杯子，温度正正好。 她就把冲剂调进去，用调羹搅匀。 “林哥哥，冲药好了。”徐写意把杯子推过去，因为知道林笙很挑食，特地补充，“放心吧。甜甜的，一点都不苦。” “是吗。” “嗯嗯。”少女笑眯眯，“再说，良药苦口嘛，就算有一点苦也要忍忍哦。” 林笙看一眼青春稚嫩的少女，有点似笑非笑。 ——所以她这是在……哄他？ 那天之后，林笙感冒好几天，恰好休了个假，应朋友邀请，投了两个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也没闲得下来。 只是偶尔闲下来看微信，就会有意外消息进来。 那个之前一直不敢找他的小姑娘，现在会在每天合适的时间提醒他吃药 林哥哥，今天好点了吗？头还痛吗￣︶￣ 林哥哥，今天的冲剂也要按时吃哦⊙u⊙！良药苦口利于病 ≧▽≦ 林哥哥，吃完这包，还有三包。加油↖↗ 最近一条，是刚刚发的。 林哥哥，记得早睡多喝水，最好四五十度的热水哦。加油战胜病魔！`晚安 “阿笙，你笑什么呢？” 晚上楚越飞生日局，男男女女很多人，他问林笙。“你不是生病了吗，看你心情还是愉悦嘛。” 林笙收好手机，正了正色，“没什么。就是最近……呵，学到挺多颜文字。” “颜文字？” 朋友们一头雾水，林笙也没打算解释，想到刚刚那个揉眼睛犯困的颜文字，有些好笑。 十几岁的小女生，哄人还挺有一套嘛。 轨道 楚越飞的生日局上，半数是当年大院里的发小。卡Kа酷Ku尐裞網男女都有。 吃完饭，女孩子们打牌去了，男人们去了林笙入股的酒吧。 一群人十好几个，刚进酒吧坐下，就听场子里躁动的音乐声小下去，c中气十足地喊麦“ok！欢迎我们老板林总和他的朋友们进入yen音乐梦工厂！老板说今天楚总生日全场八折！酷仔辣妹们，来点你们的尖叫声好吗~~~！” 酒吧里立刻一片热情的尖叫，夹杂喊生日快乐的。大片视线朝刚进来的那群人看去，都想知道“林总”是谁。 虽然人身上没贴名字，但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锁定了那个最高的、十分斯文的男人。因为他太显眼，视线扫过去，那种的英俊气质直击人心灵。 大概就是常说的“出众”吧。 林笙、楚越飞一行刚坐下，就有人说，“这么高调啊笙哥，简直不像你作风啊。” 林笙手指敲着褐色玻璃杯，酒水加冰的，杯身集结的水珠沾了一些在他手指尖。他声音平和清淡，在酒吧喧闹氛围里，像一股清流，“这个酒吧我没管，是他们自己定的规矩。” “我说呢。” “高调一回就高调一回呗，难得小飞哥生日不是？” 现在开公司都流行“合伙人”模式。林笙这样的男人，自己能挣钱，家境又不错，手里闲钱不少，经常有想创业的友人找上门来拉他投资。 所以除了本职工作，林笙也随手投了些机构，医疗、轮船、餐饮……行业跨度大，但都是玩儿的性质，自己并不参与管理。 一群人举杯为楚越飞庆祝，嬉嬉闹闹地喝了一圈，聊起来。 “笙哥，我咋记得你和小飞同岁啊？”肖育锋问。 楚越飞搭他肩膀“记性还可以嘛小蜜蜂。笙哥就比我大一个半月，前段时间刚庆祝过，不过那会儿你还在国外。” “我就说。”肖育锋感叹，“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小时候咱们在院儿里的沙池子玩子弹壳。这一转眼，咱们都二十七八了。” 陈侠晃了晃杯中酒，他是个爱补刀的冷脸闷骚，“是啊。距离笙哥28岁成家立业的军令状，还有一年。” 他说话时，林笙拨弄玻璃杯的手指稍微顿了下，然后继续。卡Kа酷Ku尐裞網微白的指尖，满是水珠。 楚越飞“你不提我都差点都忘了这茬。28岁军令状啊。” 他看向林笙，“笙哥，你们家老司令还盯着你呢？” 林笙垂着眸，酒吧晃动的暗红色光，将他睫毛在脸上打下两排阴影。 把杯子举到眼前，看着灯光将水珠染上血色，林笙漫不经心的笑容略带一点冷“你们说呢？” 楚越飞和陈侠几个互相看了眼，这个话题也不敢多聊。一来是对林老爷子的畏惧，二来在这么轻松的夜晚提这类话题，也不太合适。 他们又喝了一会儿酒，漫漫聊了些内容。 楚越飞坐回林笙旁边他自己的位置，放下杯子，“阿笙，喜欢你的女人那么多，你要不挑一个两个，结了算了。反正他们都爱你爱得死心塌地，你不说对婚姻也没那么挑食么。” 林笙抬起眼，温和的笑里暗藏冷厉，“所以上次会晤的结果是，让你来当说客？” 他们俩是实打实的远房亲戚。 楚越飞讪讪摸了摸脸，“不愧是阿笙啊，我逃不过你法眼，逃不过、逃不过。”他埋头点了根烟，“不怪我啊阿笙，你们家老爷子那么威风的，找到我分配了任务，我也不敢不从啊。” “自己怂，别怪别人凶残。”林笙身体往后，靠着沙发，手指很修长，夹着根燃了一半的烟，但没抽。 “其实也是为你好。笙哥。”楚越飞说，“美人情场多磨难。” 话没说完，他就遭受了林笙一记阴冷的眼神，楚越飞没正经地笑着补充，“没说呢，别盯我啊。我是说，长得好看的人，情场都很难顺遂。你看看你自己阿笙，现在该稳定下了，林爷爷他们也是抱曾孙心切。” 林笙嘁地轻笑了声，扬扬下巴，略微冷眼地俯视，“台词功底这么好，你怎么不跟周肖进娱乐圈呢？说不定先他一步得影帝。” 楚越飞再被识破，彻底没话讲了，确实是林家长辈交代给他的说辞人，让他潜移默化地，从思想高度上影响林笙的。“笙哥，我真不说了，这不上级领导安排的任务，不得不完成啊。” 林笙瞟着他笑，懒懒地朝他举了举酒杯。 楚越飞安静闭嘴，跟林笙碰了下。两个男人仰头喝了一杯。 从小一起长大，一群人里，属楚越飞最了解林笙。 林家的家教是很严格的。要不然，林笙的性格里也不会有两面极端。 一方面斯文，一方面魔咒。 林笙高中时成绩特别优秀，但也有问题少年的叛逆毛病，是不听话的。只是他聪明，从不犯大错。后来出国，长大。成熟后，老林家似乎稍微放宽了些，不再那么严苛了。 酒吧里很吵，林笙看了看手机屏幕，2234 。 然而这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到最精彩的时间。 他划开手机，立刻映出的是微信界面，徐写意刚发的那条。 音乐声躁动，林笙的嗓音带着一点沙哑与笑意 “早睡不了啊。小妹妹。” 进入六月后，新都的天气开启随机模式。 阴雨与烈日随机切换。 下午暴雨初晴，城市高低错落的建筑群上挂着半弯浅浅的彩虹。 林笙靠在医院休息室的窗边抽烟，身上穿着一件银灰色长袖衬衫，和简单的黑色长裤。背后会客厅的沙发上，还搭着他随手放置的外套。 他转过身背对着窗，透过烟雾看见茶几上，好好放了快两个月的感冒冲剂。 是那晚那个女孩儿给他的。 一包包，按照每天的剂量分装得很仔细，但其实他没有吃。因为不喜欢吃药，所以直接去打了针，很快见好了。然后药也忘了收拾，就一直放那儿。 今天突然想起，好像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林笙看了一眼茶几，低头看地板。夕阳的薄光从背后照来，烟雾在地板上的薄影，像流动的溪水。 现在，能回想起来的只有，少女弯腰吹头发的画面。 细软摇曳的发丝，雪白的脖子，雪纺长裙垂下，露着一段白瘦的脚踝。 说不出的温柔、知性。 对这个年纪的小女生，有这种气质的是挺少见了。 林笙不紧不慢抽完一支烟，然后让护士来把茶几清理了，包括那几包没有动过、以后也不愿吃的感冒冲剂。 反正，也用不上。 ——她是个可爱的女孩，但也仅此而已。 林笙并没深想下去。 同样，那边的徐写意也是。 期末考近在咫尺，少女的注意力逐渐被学习占去，高三临近了，还有父母打算筹钱创业的事，也让她挺担心的。 她一方面期待着他们东山再起，家里重归往日风光。一方面又怕万一又破产，债欠得更多。但徐写意常听父亲，“富贵险中求”。她一介“小孩儿”，就不插嘴操心，反正父母怎么说，她就怎么配合。该上学上学，该回家回家。 两个人就这样，各在各的轨道上，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等徐写意刷着朋友圈，偶然看见林笙发的一条私人状态，已经是暑假，她在肯德基打暑期工休息的午后。 下午两点多，用餐的顾客不多。 徐写意刚收完一轮餐盘，靠在角落的座位吹空调，旁边是一起打暑期工的女大学生，小桃。 “你看什么这么投入呢，写意。” 小桃凑过来，徐写意也没避，然后小桃就看见了。她当即就惊呼出来，“哇塞！好~帅~啊~” 徐写意看一眼手机屏幕，照片里林笙穿着黑白色滑雪服，戴着防风眼镜，只露出鼻根以下的半张脸“拜托，都看不见脸，你花痴程度是不是太重啊~” 小桃不以为然，“写意，你不会以为男人帅不帅只看脸吧。” 她一指手机，“你看他身材堪比男模唉！这么丑的滑雪服都能穿得这、么、好、看。你再看看他旁边的人，跟他比起来矮一大截。” 徐写意眨眨眼，重新把照片里的林笙审视了一遍。林笙没发文字，但旁边路过的全是外国人，滑雪场的背景板上有阿尔卑斯山的英文字样。 小桃“他是谁啊？让他来咱们店吃饭嘛。”她捧脸，“好想近距离视奸全脸！” 徐写意眨眨眼，“是我一个，认识的哥哥。” 店里有客人来，小桃被叫去帮忙了。 徐写意暂时没活儿，就点开了林笙的微信。他们上条联系的微信还是5月份的时候发的。 几个月没见，她对于林笙的印象，只停留在英俊、温和的大哥哥印象上了。 当然，他仿佛内心不是那么温柔，还有一点高冷呢。 徐写意靠墙托腮，脑袋感受到墙壁传来的凉意，蓦地想起那次林笙帮她换锁，生病让她帮忙烧水找点药的事。 他高大的个子，弯着腰，埋在她耳边说话。瞳眸清黑，连唇齿的呼吸，都有清浅的香气。 徐写意漫漫地翻了翻和林笙的聊天记录，然后又想了几分钟，点开键盘。 咬着唇飞快地“叮叮叮”，打了两条字。 发送。 林哥哥⊙v⊙ 你去滑雪了吗？[滑雪][滑雪] 她捧着手机等，等得有点犯困就眯了一会儿，可醒来一看，还是没有消息回复过来。 恰好店里来客人，徐写意就忙活去了。 直到夜里，她冲完澡出来、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来到书桌前坐下赶作业，才听见手机微信的叮咚声。 徐写意也没多想，眼睛还在没做完的暑假作业上逡巡，手里拿起手机，然后才看一眼。 嗯 林笙 少女的眼睛当即亮了一下，随即又皱眉。 “就一个字啊。” 徐写意托腮，中性笔无意地插进了垂下的湿润头发里拨弄，“林哥哥是不是有点变冷淡了？果然太久没联系了，疏远了啊。” 过了有五六分钟，徐写意已经开始赶暑假作业——还有一星期，就高三开学了。 “叮咚”，这时手机又响了。 在做什么 林笙 徐写意眼睛睁了睁，有点意外，她赶紧放下笔拿起手机，很快回复过去。 做暑假作业… 老师发了好多卷子 结果很久林笙都没回复过来。 徐写意也就没管，专心赶作业，到十点半写得困了，她上床打算熄灯了，林笙才回复过来。 好好学习 不要总在deadle前抱佛脚 林笙 徐写意赶紧看了眼桌上还差好多没赶完的卷子，擦了擦冷汗。 “林哥哥是有魔鬼天眼吗~” 林笙和友人回到休息的小镇旅馆。 瑞士风情的旅店，楼梯房间都很精巧，他一个大个子走在其中，略显逼仄。所以洗过澡，林笙就穿着件棉麻的休闲衬衣，来到天台抽烟透气。 夜风温柔，带着浓浓的凉意，侵扰他脖颈肌肤。 好在男人血气方刚，倒是一点不怕冷。 香烟弥散，手机在裤兜里响了一声，林笙垂眸，拿出来—— ⊙ ⊙好的，林哥哥。 徐写意 “这又是什么表情。” 林笙笑了下。 这样的聊天感觉似乎有一点久违。 他是逮住了一只吃颜文字的小兔子吗？ 眼睛 因为林笙那个“抱佛脚”，暑期最后几天，徐写意都心虚得没有联系林笙。卡Kа酷Ku尐裞網 倒是小桃，店里一闲下来就问她要林笙的照片。 闹得徐写意没办法“林哥哥从不发自拍，我真的没有照片。” 小桃失望“那找他要一张嘛~你不是叫他哥哥吗？” “虽然我叫他哥哥，但不是真的哥哥啊。” 徐写意坚持地拒绝，语速不疾不徐，“而且这样太唐突了，不好。你不要让我为难了~” 小桃看了她一会儿。 因为天热，徐写意把细软的头发挽在后颈窝，在店里忙了半天，稍微有些松散。脸颊和耳际的肌肤很白，说不出的干净柔顺，眉目的眼神娴静，不骄不躁。 徐写意被看得毛毛的，“怎么了小桃姐，这么盯着我看。” 小桃大二了，比徐写意大三四岁，她看得慢慢笑出来，“写意，我发现你还挺成熟的。” 她摸摸徐写意散下来几缕发丝，“我们17岁的小妹子，已经开始散发大姐姐的知性了啊。” “知性？” 小桃不说话，就瞄一眼她胸部，挑眉笑得神秘兮兮。 八月末的天气，夜里下凉很快。 徐写意在窗前的书桌写剩下的暑假作业，坐得很端正。 其实真不是她故意偷懒拖延，是卷子确实多，加上又出来打暑期工，一来二去就耽搁了。 她写着写着一个分神，想起了下午小桃的打趣。小桃比她大，经常冒出些大胆的词。 徐写意摸摸脸，现在想起还烫得很。 发育的烦恼让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林笙，以及他们两个的约定。 她一边伸手拨开一角窗帘让风进来，好把她滚烫的脸，吹冷一点，一边点开林笙的微信，找到那张照片。 窗外夜色安静，星子闪烁。 徐写意支着头，手机放在卷子上，手指点着那张照片仔细看。 ——皑皑的雪，穿黑白色滑雪服的青年男人，双腿笔直修长，青葱挺拔。 她用手指把照片放大，看见林笙干净端正的唇齿和下颚线。 明显的喉结、高大的身型，看起来男性符号强烈，隔着照片都有点压迫感。 “漂亮的林哥哥。”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呢喃。 然后顺手点了个赞。 结果手机刚放下没一会儿，忽然叮咚进了微信。 还不睡 徐写意吓一跳，居、居然是林笙！ 她只是随手点一下，根本没想到对方会注意。 林哥哥～ 那边秒回嗯 弄得她有点紧张你在干什么 看你微信林笙 为什么还不睡林笙 她总不能说在偷窥他朋友圈美照吧，就说做题 ktv 里，林笙正被一圈朋友围绕着，他们在热闹的唱歌，而他没有参与，坐在边上安静地抽自己的烟，不时应付下朋友的敬酒。 他千杯不醉，又有嗜红酒的习性，喝起来很轻松。 林笙拿起手机看了眼，吐着口烟圈似笑非笑，回复 你的颜文字呢？し 几天后就高三开学。 第一天是各科老师评讲了上学期期末考试卷。徐写意头疼了一整天，到最后一节物理课，她已经觉得自己像个油锅里的麻球，分分钟想炸。 她又是全班第25名。 不上不下，谈理想干瘪，说放弃又不甘心的尴尬位置。 物理老师在黑板上写下大题的正确答案，徐写意一字不落地抄写下来，连标点都没错过。 抄着抄着，她忽然对自己卷子上写得很认真整齐的小楷，皱起眉。一阵莫名的烦躁。 明明她也努力了，可怎么就没起色呢？ 她陷入丧气，支着太阳穴看向窗外。 9月的阳光在窗外褪色，深青的树冠开始投下有点阴冷的树荫。 耳朵里物理老师还在讲光电效应，徐写意叹气，垂眸盯着自己卷子说不出的沮丧。 怎么办呐。 我怎么就是学不好呢？ 谁说少年不知愁滋味？她现就很愁，相当愁。 不过，她这份愁并没持续多久，因为到开学的第二个星期，家里来了件让她更愁的事~ 经故交介绍，父母这几天下了决心，要进藏做木材和采石的生意，需要一大笔启动资金。已经筹了大部分，现在就差三四十来万，难死英雄汉。 当初受他们荫庇的亲戚，现在一个个都不愿伸手借钱。 父母一气之下咬牙自强，商量着干脆把旧房子卖了，算算账，刚好够。 可问题来了，房子卖了，女儿往哪儿放？ 他们本来计划着放徐写意在学校住宿，可学校反馈说住宿满了，突然腾不出多余的床铺。 而亲戚那边又闹得很僵。 借钱都不肯，再把女儿送过去给人照顾，父母低不下这个头。进藏做生意，一年半载才回来一趟，让徐写意单独住，也真是不放心。 最后，还是母亲神通广大，联系上了他们很多年没走动的，徐写意小时候拜的干妈。 什么时候拜过干妈，徐写意是真不记得了。大概那会儿太小吧。 周六的下午，母亲买了些礼品，领着她上门去拜访这位干妈。 破产后家里能省则省，大部分时候坐公共交通工具，很少打的，但今天母亲却坚持。 “他们家在山上，公交好像不大方便。” 徐写意一听，心里凉了一截。已经预见未来三四个月，如何从山里奔波到学校。 不过家里正在难关，徐写意也没吭声。 她知道父母是被逼急了。 当年他们家开了几十家超市，说垮一起垮，好多员工的工资还拖着付不出来，货款也没结清，三不五时就有人找上来闹，还要告。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挣大钱的路子，他们当然要去拼死一搏。 出租车上，徐写意问起这个干妈的情况，母亲大概描述了下，是个年轻、漂亮的太太，喜欢打麻将，出身贫寒但嫁得很好，跟她很合得来，从前经常一起打牌。 干妈牌技不行，输得很惨，只有母亲会让她，所以她们关系很好。 虽然干妈嫁的丈夫是二婚，但家境了得，军人家庭出身，文化高，只是后来弃文从商，现在企业做得好像还可以。 总之一句话概括是这位干妈，热情而靠谱。 最重要，她家离二中不远！ 简直集齐天时、地利、人和于一体。 徐写意却越听越不对，“妈妈，听你这么说干妈家不穷啊。为什么还住山上？” 徐母愣了下，没忍住笑“没记性的傻姑娘，山上怎么会穷？那都是别墅啊。你忘了，以前他们家夏天就在咱们隔壁住，你还常去蹭饭，怎么喊都喊不回来。” 徐写意眼睛睁了下，半天没反应过来。 隔、壁…… 这会儿工夫，出租车已经在半山的别墅小区某栋楼下停住。 “到了。一会儿见到干妈嘴甜点儿，喊喊人。” 徐母给女儿整理了下头发，心疼得眼圈微微泛红，“乖乖，熬过这一年两年，等爸妈钱挣多了，以后你就少吃苦了。” 要不是生活所迫，谁会舍得让自己孩子去别人家借住。 徐写意还在消化那个“隔壁”，隐约有个猜想，但又觉得不可思议。 闻言重重地点头，“妈妈，你和爸爸别担心我，我会很懂事的。反正就三四个月，等到下学期学校报名估计就好了。” 女儿懂事，徐母万分欣慰。 在她准备下车的时候，徐写意拉了拉她袖子，不确定又十分怀疑地问“妈妈，干妈他们家……是不是姓林啊？还有个，叫林笙的哥哥？” 小孩子 第二天还要上学，可徐写意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卡Kа酷Ku尐裞網 陌生的床，陌生的房间，连空气都是陌生的木香味道。 整个屋子的红木中式家具。精细，厚重。 林家，像退回了一个时代。 徐写意在被窝里思念着父母掉眼泪，然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她闹钟调得早，天蒙蒙亮就起来了。 迷迷糊糊按照昨晚杜鹃指引的，去卫生间洗漱。 林哥哥说要送她上学，她不能懒着让人等。不然就太不礼貌了。 可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徐写意就一顿—— 门开着，亮着灯，里头站着个高大的男人。 简单的黑色休闲长裤，带帽绳的灰色卫衣，英俊的脸，有一半被白色剃须膏遮住。 徐写意噤若寒蝉。 看着男人的剃须刀从他耳际刮到下颚、喉结。 他下巴仰起来，鼻梁挺拔，唇齿微微张开…… 不锈钢水龙头被打开，白色水流哗啦冲进洗手槽。 林笙弯腰冲了几把脸，直起身后才从镜子里发现了呆站在门口打量他的徐写意。 他诧异“起这么早？” 徐写意紧张了一下 “林哥哥早上好……” 看她很乖又很僵硬的问好，林笙在心里笑了下，又看一眼徐写意。 少女穿着大很多的小浣熊睡衣，头发松软凌乱地披着，有橡皮经扎过的一排弯曲。 特别小女生的打扮。 林笙眼睛有点笑，睫毛沉下去落下一排阴影。 “来洗漱呢？”他随口问。 “嗯。”徐写意手指绞了下袖口，“不过我不着急，林哥哥你慢慢洗漱，我一会儿再来。” “等等。” 林笙喊住她，徐写意转过身，见林笙从毛巾架上拿了叠好的雪白毛巾，对她很浅地笑了下，“哥哥差不多了，你进来吧。” “嗯～” 徐写意依言走进去。 镜子立刻倒影出他们两个。 林笙的穿鞋身高接近一米九，徐写意看着镜子里自己，居然只到他肩膀。 站林哥哥旁边，压力感太大了…… “时间还早着，你慢慢洗漱。一会儿咱们走高速，二十分钟就到学校。” “嗯。谢谢林哥哥，麻烦你了。” 林笙笑了下，她把他当长辈，他当然要有这个自觉，就伸手揉揉少女的头发“乖，慢慢洗。” 然后林笙用毛巾擦干了脸的水珠，走出去了。 徐写意看着他背影，徐徐松了口气。 她对着镜子刷牙，脑海里却想起想起刚才那一幕。 她从没和男生这么近接触过，也不懂得欣赏成熟男人的性感和魅力，就是觉得…… 林笙刮胡须的样子好成熟，然后，他长得好看。 印象里，还是第一次见林笙穿这么休闲，跟班上的男生挺像的装扮。 卫衣和带横线的运动裤，俨然大男孩、大哥哥，没有穿衬衣西服那么严肃。 洗手台上的置物架，有几支男士用的洁面护肤的产品，都是全英文。黑灰色包装，看起来挺贵。 徐写意拿了只洗面奶，看了下英文说明。 “to e，aly a □□all aount…” 她默念了下，翻译起来有点吃力，然后好好地放回原处。 ——原来林哥哥身上偶尔奶奶的香味，是这个。 中学生洗漱没那么多讲究，徐写意就刷牙、清水冲过脸，回到房间擦了点宝宝霜，换好校服就完事。 下楼时，天还没完全亮。 一楼饭厅，杜鹃起的比以往早，见徐写意下来，忙热情地招呼“起这么早啊？真是勤快的好孩子。来来来，先坐，马上早饭就好了。” 杜鹃当然不做，有专门做饭的张阿姨。 “谢谢干妈，给您添麻烦了。” “哎哟，这么客气。以后当这儿自己家知道吗？” 徐写意回以微笑，依言过去坐下，顺手把书包放在背后椅子缝隙。 她虽然发育好，但骨架其实不大，坐着椅子背后空间很富余。 “昨晚床睡得习惯吗？”杜鹃热情地在她旁边坐下。 养尊处优的女人，虽然起得早，但显然大早上其实没什么事做。 “习惯。” “呵呵。习惯就好。” 这时张阿姨已经热好豆浆，端上桌来。杜鹃推到她眼前“来，趁热喝一口，如果不够甜就再加点糖。阿笙吃得淡，可能没什么味道。” 徐写意低头喝了一口，原磨的，特别香。抬起脸微笑“不淡。很好喝，干妈。” 杜鹃没孩子，见女孩儿如此乖巧，打心眼里喜欢，也有些怅惘和感慨…… 她顺了顺徐写意松软的马尾发“多喝些，豆浆对身体好。” 徐写意看眼客厅，没有人。“林哥哥呢？他不吃吗。” “阿笙呀，跑步去了。” 杜鹃热情地和张阿姨摆碗筷，头也没抬。 徐写意忙站起来去帮忙。两个人边摆边聊着。 “你林哥哥喜欢运动，每天清晨都跑步。他们当外科医生对体力要求很高的，所以他每天锻炼。” 杜鹃说着抬起头笑，“写意喜欢运动吗？” “还……可以。”徐写意结巴了下。 天知道，她有多讨厌跑步。 每次体育课简直跟上刀山一样痛苦。 胸部不可控制的摇晃，班上的男生总看她。那完全是一场……噩梦！ “虽然高三了，但也不能一天到晚就学习，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杜鹃说“这样吧，明早跟哥哥一块儿去吧。有哥哥在旁边保护你，很就算天没亮也很安全的。” 徐写意安静吃完了早饭，心里对跑步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但又不好直接说不喜欢。 林笙是十五分钟之后进的门。 徐写意早收拾好在沙发等着了，见他进来连忙喊人“林哥哥。” 林笙看她一眼，跑得有点累，所以心情稍微敷衍，略微模式化地微笑“嗯。都收拾好了？” 他穿着刚才的连帽卫衣和休闲长裤，黑色运动鞋，运动后的短发略微凌乱，发际的肌肤有点运动后的热汗。 整个人，干净挺拔。 “那你等哥哥几分钟，换了衣服我们就走。” 徐写意点点头。 她看出来了，林笙不太想说话。 ——看起来温和的林哥哥，接触深一点就会发现，他其实不那么好接近。 她总感觉他骨子里有种说不清楚的漠然。 林笙有洁癖，冲了个澡才换了衣服下楼。 深青色长裤，白色衬衣，头发很整洁，优雅沉稳。和刚才大男孩的气质，又不太一样了。 林笙把西服外套放在臂弯，对背着书包的少女说“走吧。哥哥先送你去学校上课。” “你不吃点早饭吗林哥哥？”徐写意急忙提醒。 林笙才看一眼桌子，似乎对那几样小菜糕点都不满意，蹙了蹙眉。 最后随手端起豆浆喝了小半碗，完成任务“好了，走吧。” 结果，他就喝了点豆浆。 杜鹃送两人出门，黑色的保时捷在清晨的马路上行驶着。 林笙车技娴熟，开得很稳。 时间还早，路上车不多。 徐写意在副驾驶坐着，偶尔看他一眼，不管是男人精细而简洁的衣着，还是眉宇间的安静平和，都让她觉得新奇(.)而陌生。 她又想起早上，偶然撞见林笙满脸剃须膏的样子，就格外多看了两眼林笙的下巴。光洁下颚肌肤，果然有一点淡青色的胡须印。 仔细嗅一下车里空气，还有那种洗面奶，奶奶的香味。 徐写意没有和多少异性亲近接触，尤其林笙这个年纪的大哥哥。 所以对于他的一切，都觉得如此不同。 林笙敏锐，感觉到她一路的打量，终于忍不住笑了“哥哥脸上有东西？” 徐写意眼神赶紧移开，紧了紧怀里的书包“没有~” 林笙看着前方车辆的尾灯，有一点笑。“是吗。” 徐写意点点头。 从小到大林笙都不是默默无闻的那类男孩，少女那种眼光，他很熟悉。 ——是感兴趣的眼神。 林笙并没放心上，单手扶着方向盘，摸到储物箱里的烟盒子，“介意哥哥抽下烟吗？” 徐写意横着摇摇头。“不介意。” 林笙很满意她乖的样子。似乎不管说什么，她都会用真挚的眼神包容你，不紧不慢地告诉你“好啊”。 “不过林哥哥。”徐写意咬了下唇，目光从林笙摸烟的手指移到他脸上“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别抽。” 她抿着嘴笑一下“早上你都没吃饭，饿着肚子抽烟很伤身。” 林笙略微意外，侧头看她。 车窗泻进晨曦，女孩穿着干净朴素的校服白衬衫，马尾扎得很低，在后颈窝温柔的一把，发丝被晨光染成柔软的棕色。 她笑眼弯弯，似乎是怕惹恼他，口吻带点讨好和哄的味道 “林哥哥，你不吃香菜、不吃牛肉、不吃面，也不吃馒头，连鸡蛋都不吃。” “这么挑食……身体可怎么办呀。” 这两天新都有个整外的高峰论坛，20国的医生专家在洲际大酒店的千人会议场开学术会议。声势搞得很大，新都的电视台、网络、报纸、杂志，主流媒体全覆盖。 林笙大会场上发言，简单讲了个t，就到嘉宾席坐下了。 这种学术会议比较无聊，很多搞虚名的噱头，林笙听得百无聊赖，就去会场外的走廊吹了吹风。 他抽着烟，脑海里却想起少女在晨光里温柔的笑，干干净净的脸，嗓音柔柔的。 林笙点开微信，看了眼已经看过的内容。 徐写意上午发过来的 林哥哥，记得抽烟前一定一定吃点东西哦 就是喝点水也好 很简单的话语，没什么心眼。 单纯。 “阿笙你在这儿呢。找你好久。” 楚越飞走过来，他有个小健康传媒公司，所以这次也在受邀之列。 “找我有事？” “就聊个天，行不？” 他勾搭林笙肩膀，林笙反应很淡，“聊什么。” 楚越飞笑吟吟，“聊前途啊。” 他说，“你不是想自己开医院么，我得把你盯紧啊，紧追大哥步伐、前途才一片光明。” 两个大男人并肩背靠着栏杆。楚越飞递了烟给他，林笙接过来，却没有抽。 “怎么了？” 林笙手指转了下烟，“没什么。有人告诉我空腹抽烟很伤身。” 楚越飞就笑了。“你是医生还要人告诉你啊？像你这种衣冠禽兽不该早就习惯了么？披上白大褂告诉别人吸烟有害健康，结果转过头比谁都抽得凶。” 林笙看他一眼，低头看眼微信。 徐写意的头像是个笑得很甜动漫女孩儿。 消息往上翻，连着好几条，都是上回徐写意之前叮嘱他按时吃药的消息。 细致体贴，但又完全看得出，只是个单纯的少女而已。 楚越飞见林笙一直看手机“等人电话？” “没有。” 楚越飞也不便多问，都不是小时候了，成年人之间更懂得互相尊重隐私。 林笙收好手机，半晌才问“越飞，你觉得十六七岁的女孩儿算女人吗？” 嘁的笑了声，楚越飞理所当然地笑道“那不小孩儿吗！什么女人啊。” 林笙略微冷漠地蹙眉，点点头“是啊。就一小孩子。” 可他今早上，有那么一小瞬间，他竟然看个小孩子还…挺舒服的。 乖乖的。 小心翼翼哄他的样子。 青葱 在整形外科里，修复和再造难度最高。卡Kа酷Ku尐裞網 林笙刚做了一例雕骨造耳手术，在国内是先驱了。手工雕人骨造耳，不是谁都有这个能耐和审美。 主会议结束后，林笙又和国外的几个专家一起，在偏厅接受了新都新闻网记者的专访。 忙完所有，才下午六点。 楚越飞提议去肖育锋小两口新开的咖啡厅坐一坐，陈侠和付晓茵兄妹听他们俩在，也过来玩。 到九点，林笙站起身，拿了西服外套准备走。 “时间还早呢笙哥，才九点钟。再玩会儿呗。”楚越飞看看时间。 林笙整理了下外套上的褶皱，“今天有事，接个人。” 付晓茵正因为林笙的冷淡而暗暗沮丧，闻言眼皮立刻一抬，不确定地问“是那位关小姐么？” 闻言其他人都看向她，林笙却没有理会。 大家很好奇(.)，却也都不敢过问。 下课铃持续了好几秒。 九点十分，走读生下晚自习了。 安静的教室开始有一些窸窸窣窣收书本、交谈的声音。上高三后，似乎班上的同学都少了些躁，变得爱学习。 看了眼写到一半的数学卷子，徐写意叹了口气，折叠起来夹在练习册里装进书包。 今晚安排的作业，又没做完…… 但她不能耽搁，得赶紧收拾书包去停车场。 “徐徐，你等等我呀。”杨冰冰追上她，“放学都不叫我……你这艘友谊的小船我不想划了。” “噢！对不起啊，我一时着急忘了。”徐写意拉着书包带子，“不过冰冰，我以后都不坐145了。只能陪你走到校门口。” “为啥啊？”杨冰冰吐出奶茶吸管，很诧异，“你不坐公交怎么回去啊！” 说完她又恍然大悟，想起来“哦哦哦！我都忘了你现在住你干妈家了。啊，以后就我一个人大晚上挤公交了，好孤独……” “你孤独什么。”徐写意笑吟吟说，“少个人跟你竞争座位，你该拍手高兴才对。” 杨冰冰就真啪啪啪拍了几下手，然后两个女孩子都笑起来。 她们一起往校门口走，随便聊着些话题，作业、老师、同学，还有高考。 鹅黄的路灯光落在徐写意脸上，干净整洁的校服，低马尾柔顺的垂在背后，平凡而温和，杨冰冰打量了她一会儿“徐徐。” “嗯。” “我觉得……”杨冰冰摇着半杯奶茶想了想，“我觉得你还是扎高马尾好看。你这个发型不好。” 女孩子的天性都爱美，徐写意忙看她，“很难看吗？我只是觉得…梳低一点比较快。” “你这样显得有点儿成熟啊。” 杨冰冰说完笑容就变得有些恶劣，用肩膀撞撞徐写意的肩膀“胸部又大，发型又这么温柔贤良…你想跟哪个男人生孩子啊？” 正是放学接人的高峰期，停车场车来人往。 徐写意找着林笙的黑色保时捷，摸摸脸，还滚烫滚烫的。 都怪杨冰冰那小妞，口无遮拦的，几句话弄得她面红耳赤~ 然后左边忽然一声喇叭，她惊吓地看过去。 昏暗的车窗，垂着一只男人的穿衬衣的手臂，光线暗，反显得那只手肌骨苍白、轮廓有力，腕上有只极简的黑色手表。 徐写意一下认出是林笙。 因为林笙的手很特别，除了骨节修长，还有他因为经常消毒、洗手，指尖比一般人要白一些。 ——过分干净的苍白感。 车里，楚越飞看着穿校服的女孩儿捉住书包肩带，朝他们小跑来。 他侧头跟林笙说“结果你说的接人，是接这个小妹妹啊。” 林笙看他一眼“不然呢。” “不是……”楚越飞想着点儿事，笑得又干又欲言又止，然后说，“我还以为……付晓茵说的那个呢。” 林笙懒懒，没有应答，此时徐写意已经跑过来了。她没立刻上车，在窗外先礼貌地喊了人“林哥哥。” 林笙笑了下，嗓音温和“上车吧。” 楚越飞闻声诧异地看一眼林笙。心想林笙这个斯文败类啊，装起温柔大哥哥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他看着窗外的女孩儿隔着前挡风玻璃看见了他，她似乎稍微意外了一下，然后很快镇定，绕到后排的车门。 楚越飞摸摸下巴“真是个幸运的小姑娘。” 林笙斜着瞥他一眼“你想表达什么？” 拉开车门，徐写意就听见车里那个陌生的男人，笑吟吟的几个字“林少亲自接送啊……” 然后，这个人回头来——是张端正英武的脸，但笑得很亲切热情。 “写意小妹妹，咱们又见面了。还记得我么？” 徐写意一头雾水，看向林笙。 林笙淡笑了下“这是哥哥的朋友，楚越飞。” “越飞哥哥好。”徐写意一本正经地问候，把书包抱在腿上，膝盖并拢。 “你好你好。”楚越飞十分受用，引得林笙瞄了他一眼，略微不屑。 林笙开车，驶出人车攒动的校门。 楚越飞对徐写意充满了兴趣“刚下晚自习？” “嗯。下了差不多十五分钟。” “书包沉吗？” 徐写意摇摇头，眼睛总有一点微笑，看起来很听话。“不沉。只有一本书和几张卷子。” “读高几呢。” “高三。” 楚越飞越看徐写意，越觉得这女孩儿真顺眼，问什么，她都认认真真地回答，干干净净的，就是这个年纪的学生该有的样子。 回想跟他和林笙读书的时候，草天日地的，常来往的同学也都差不多一样货色，和后排的乖巧少女完全不是一类。 楚越飞在心里感叹了一番逝去的青春，转头对正开车的林笙说“阿笙，你上哪儿去认了这么个乖妹妹啊。” 林笙都不想理会他。 然后楚越飞想起，高三，那不就是十六七、十七八的年纪？还有下午林笙还问他的那个古怪问题。 随即，楚越飞又觉自己好笑，想象力也太荒唐。卡Kа酷Ku尐裞網 ——林笙又不缺女人。怎么可能跟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浪费时间？ 除非疯了。 但显然，林笙这个从学生时代就是高智商流氓的男人，不是那类会疯的感性动物。 徐写意抱着自己书包在后排，坐得很好，安静地听着林笙和楚越飞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楚越飞“医院打算开哪儿呢阿笙？” “新区东段。” “新区？” 楚越飞看他，“那边地价很高啊。” 他想了一会儿“启动资金得不少吧？” 林笙神色有些懒，随口说“接近两千万吧。够玩儿一年。” 徐写意眨眨眼，被数字惊到，看一眼前排的林笙。 车里光线暗，隐约能看见他后脑乌黑的短发，干净的衣领，和领边一点白皙的肌肤。 楚越飞低骂了声操“两千万，就玩儿一、年……你还说只开个小的。” “股东又不止我一个，慌张什么。”林笙平静地打了半圈方向盘，转过路口到东华二路，“除去运营资金，原始股总值才一千万出头。真不多。” “哦，那还好。”楚越飞说，“对了，你们家老司令不反对？我记得当年叔叔经商他很生气啊，现在会允许你做？” “他现在……”林笙顿了下，有点戏谑的笑，“也顾不上这些了。” 林老爷子现在盯着他别的呢。 顾不上他工作。 保时捷转入东华二路，车辆分流之后，终于不再那么堵车。 他们又聊了一些，徐写意听不太懂，头一次听林笙说这些内容，她很讶异。 没想到温温和和、一点架子没有的林笙，手里事业做得这么大。 路上，林笙接了一通家里来的电话，然后临时去接了一个人。 在楼下等的时候，楚越飞小声问“那个关小姐？” 林笙明显没什么心情，“嗯。” 楚越飞看林笙表情淡淡的，就知道了一点情况，叹着气说“老爷子真军令如山呐。所以我说美人情场多磨难啊笙哥，我看你还有得磨~” 林笙盯他一眼，顾忌徐写意在后面，用口型无声说“见过美人长几把？” 明明是脏话，他表情却非常文雅。 楚越飞直在心里感叹，所以啊，就怕流氓有文化啊。 林笙最不爱听，就是别人说他“漂亮”，长得美。一米八好几的大高个，真受不了这种阴柔的评价。 林家家教严，林笙极少说脏字，说了，就真的适可而止最好。 楚越飞遂闭嘴。 徐写意没弄懂他们哑谜似的在说什么，但她明显感觉得到，林笙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林哥哥心情不好的时候，那种“漠然”，就会比较明显。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久等了。” 结果来的，是个很漂亮优雅的姐姐。 徐写意忙把放旁边的书包提到腿上，让出宽敞的位置。 美人拉开车门低头看见她，略微诧异。 “我妹妹，写意。”林笙回头，淡淡说。 关月皎随即笑了下，精致的淡妆衬托出精致的五官“你好啊，写意妹妹。” 徐写意看一眼林笙，他似乎并没有介绍的意思，就跟关月皎笑着问了声姐姐你好。 楚越飞笑吟吟回头来，态度比方才正派很多“关小姐久闻大名，今天得见真人，果然比杂志上还漂亮啊。” 关月皎打量一眼他，只不冷不淡地回应了个“谢谢”，显然不是很愿意搭理。 楚越飞有些讪讪。 车里空气多了一种女士香氛。 徐写意轻轻嗅了一下，觉得…还是林笙那种清淡的、奶奶的香味好闻。 ——林哥哥的味道，似有似无、迷迷离离的，舒服。 徐写意发现，旁边的漂亮姐姐一直在看林笙，然后又想起了那次下雨遇到的幽怨女人。 微微叹息林哥哥身边的漂亮女人，怎么那么多？ 不过…… 她们都没有林哥哥好看。 车里的聊天变得客套很多，三个成年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些内容。 有关于有各自长辈的，也有儿时军区大院的一些趣事。 大部分是楚越飞在主动提，林笙开着车，话很少，说了几句就有些卷，明显不想应付。 他揉揉鼻根，从后视镜看了眼后排。少女正抱着书包，茫然地看窗外风景。 偶尔有马路边的灯光，在她脸上滑过。发丝被风撩动，在白皙纤细的脖子上，反复摩挲…… 她那么安静，说不出的柔软，又很明显的…稚嫩、单纯。 或许是心情正好烦躁复杂，林笙看了徐写意好一会儿，不由想起，第一次他来学校停车场接她的傍晚。 少女打着把红格子伞，在静谧的路灯与微雨里。认真地，等他。 像跨越了十年，那个本该出现在他青春少年岁月里的校服女孩。 曾经缺席的，跃然眼前。 在他的车里、后排，被他随意地带到他的地方。 夜里风凉，徐写意抱胳膊打了个哆嗦。 然后车窗，竟像跟她有心灵感应似的自己升上去了。 她诧异地看一眼前头，突然在后视镜里对上了林笙的眼睛——他正透过镜子，在看她。 徐写意立刻紧张了一下，接着，抿嘴跟林笙干净地笑，眼睛月牙似的。谢谢林哥哥。 林笙弯弯唇，眼神温和，回应了她。 狭小的车内空间。 谁都没发现他们这点小交流。 林笙看向前头的马路，嘴角还残余一点笑。 ——就非要那么乖么？ ——小兔子。 第16章 思考 咔。卡Kа酷Ku尐裞網 手指一摁开关，台灯就亮了。 徐写意歪下头去看灯管，特别亮的白光。晃得她眯了眯眼。 “质量这么好啊……” 一摁开关就亮的台灯，她都有点不习惯了。 回想以前家里那盏台灯，哪次不得她拍几巴掌才亮？ 想到家，徐写意叹了口气，从书包里翻出没做完的数学卷子。 她看题很仔细，笔尖一点一点划过去，默默念“在三角棱柱abca1b1c1中，四边形abb1a1是长方形边长为2……” 写下“解”，徐写意在草稿纸上演算好才誊到卷子上。看看时间，居然花了二十多分钟！ 真的太慢。 “台灯能用吗写意？”杜鹃笑吟吟地走进来。 房间立刻有鸡汤的香味。 徐写意吸了吸鼻子，回头，“干妈。” 杜鹃答应了一声，接着刚才说，“要不好用明儿干妈去弄个新的来。” “这台灯挺好的，不用换。”徐写意忙说。 “真的？我还真怕它坏了。” 杜鹃撑着桌子，把手里一碗热腾腾的中药炖鸡肉放在徐写意桌上 “这台灯是阿笙高中时用的，算算时间都快十年了。唉，那时候的东西啊，质量就是好。” 徐写意很诧异“这是林哥哥的台灯？” “是啊。” 杜鹃脸上总笑眯眯的，特别亲切，眼睛亮堂堂的，也是个圆滑处事的女人“阿笙高中的时候挺刻苦的，也经常学习到十点、十一点。” 她说，“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天才？别看你林笙哥哥现在聪明风光，以前也刻苦着呢。学医特别辛苦。” 这番话让徐写意备受鼓舞。 然后转念，又有点泄气天才努力到十一点，考了第一名。她努力到这会儿，也就考了个中等偏上而已啊～ 徐写意被劝着吃了一碗，杜鹃说了两句话就走了，怕打扰孩子学习。 等她走后，徐写意低头看了一眼胸口，蹙眉自言自语 “我补那碗营养，可不是给你的……” 徐写意写完卷子已经很晚，林家彻底安静了。 她轻声从卫生间洗漱出来，余光一晃，看见走廊尽头竟然亮着光。 微风迎面透过来，她摸了下胳膊的鸡皮疙瘩，那门扇后像是有个外阳台。 徐写意轻悄地往那边走，打算去看看。 然后就发现。 没睡的人并不只她一个。 阳台宽阔，边上摆放着一排绿植。林笙背靠着栏杆与夜空，仰着脸感受夜晚的微风。 他手臂向后肘着栏杆，垂下的手指随意拿着只酒杯。 很放松。 长腿边的小桌，放着瓶喝了还剩一半的白兰地。 徐写意吸了下，嗅到风里有醇厚的酒味，从林笙那飘散过来。 馥郁好闻。 床头的墙上挂着只“锦鲤牡丹”圆盘木雕。 徐写意伸手关床头灯的时候，格外看了两眼。 屋子里全是中式的家具，总给人一种严谨庄重感。 关灯盖上被子，徐写意却有点睡不着。 脑海里，还停留着刚才所见的画面。 ——林笙仰头听风，下巴的轮廓线，棱角分明。他是医生，慵懒，自律，又很干净。 侧身躺了一分钟，还是睡不着，徐写意干脆拿出手机。 黑暗里亮起一小方光，她找到父母的微信，看了下晚上他们发过来的照片。 进藏的火车已经在半路了。 然后下意识地，就点进了林笙的微信。 朋友大部分是医学相关，其余几条私人状态都是她看过的。 少女双手捧着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盯着林笙的微信想 林哥哥真是有点儿上年纪了吧。 都不发个人状态。 他们班上的男生，有的一天能发十条，而且都不带重样。各种喜怒哀乐，躁动外向。 而林笙的朋友圈，只有两个字深沉。 从没谈自己内心和情绪的。卡Kа酷Ku尐裞網 天刚亮。 穿着睡袍的杜鹃打着哈欠，在客厅坐下。 隔不远，张阿姨趁煮豆浆的空闲时间在准备餐桌。 此时，有节奏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两人抬起头。 穿着黑色的运动卫衣的青年，举步下楼。虽然同一屋檐下早就看熟了，但他们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杜鹃站起来，手在身前交握，略有些客气的笑“出门跑步啊，阿笙？” 杜鹃很少过问他的事，林笙看她一眼，“嗯。” “那个。”杜鹃看一眼楼梯，“要不，等等妹妹一起吧。” 林笙没说话，杜鹃就笑了下“高三的学生整天坐着学习，运动少，你回来住的时候顺便带带她一块儿。” 林笙看她一眼，有些洞悉。 杜鹃微微蹙眉，不太喜欢继子这种眼神，他太聪明了，让她那点引以为傲的圆滑和偶尔的虚以委蛇，无所遁形。总觉得相处起来尴尬。 幸而林笙淡淡笑了下“好啊。那我就等会儿写意。” 林笙来到沙发坐下，拿起今天份的报纸看——现在订这玩意的家庭已经很少，但林家算一个异类。 杜鹃暗暗松了口气“应该就快下来了。孩子起得挺早。” 干女儿是她自己主张收的，如果在家里不受待见，也是打她脸。 再说，她也是真挺喜欢这个小姑娘。 徐写意没想到，杜鹃说让她跑步，就真让她跟林笙一起跑步！ 她下楼的时候林笙已经等了她几分钟。搞得更不好推脱~ 所以，只有硬着头皮，跟在林笙身后出了门。 跑步场所是一片弯弯曲曲的林间小道，路旁种满四叶草。 天蒙蒙亮，人稀稀拉拉不算很多。 清晨的空气微凉，呼吸到鼻子、肺里很凉爽。 徐写意在树下站定“林哥哥，我要不……在这儿等你吧。” 林笙回头，俯视徐写意，模式化地笑了一下，“怎么？不是说要跑步吗。” 不好意思说实话，徐写意就含含糊糊说，“就，突然有点不舒服……” 天没亮开，路灯还开着。 少女低着头看地，林笙低着头看她，然后就都明白了，略微感叹。 其实到他这个年纪，男人女人根本不会为她那个烦恼困扰了。 甚至，还会完全相反的态度……毕竟，食色性也。 或许，是该找个人给她疏通下心理？ 林笙脑海转过几个人名，思考着找谁合适，给小妹子讲讲，一些感情与生理的知识。 徐写意显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等着回应。林笙笑了下“行，那你就在长椅上休息休息，等我十几分钟。” 徐写意如蒙大赦，抬头露出笑容。 外科医生体力、精力要求很高，林笙身体素质一直很好，每天再忙也坚持运动。 这时，有来跑步的邻居小夫妇认出林笙。 “哟！林先生，早啊。” 林笙回头，“早。” “又一个人跑步？跟我们一起呗。” 青年边说边走近，然后才看见刚才被林笙严严实实挡住的女孩儿。他眼睛一亮，“女朋友终于出现啦？” 徐写意吓了一大跳，林笙也很意外“我妹妹。” 青年才看见徐写意身上的二中校服，恍然大悟，连声说抱歉。女人目光转过来“小妹妹高几啊？” “高三。” “高三，正值青春年少啊。”女人感慨着，然后跟自己老公唏嘘他们的高中岁月。 开始入秋了，清晨还挺冷的，徐写意不自觉撸了下胳膊。 林笙跟夫妇俩说话的时候无意看了她一眼。 有东西递过来，徐写意抬头。 林笙俯视她，笑容有漠然，也有一点亲切，“衣服帮哥哥拿一下。” 徐写意捧住男人的黑色卫衣。因为刚脱下来的，还很热乎。 “好的。” 杜鹃在客厅等了一会儿，决定写意和林笙走后要上去补下眠。 ——这两天起太早了。 然后就见两人回来了。 她格外留意了一眼，徐写意身上披着林笙的外套，很大一件黑色卫衣。 趁林笙上楼冲澡，杜鹃笑吟吟问喝豆浆的徐写意“跟哥哥跑步顺利吗？” “挺顺利的，干妈。” 杜鹃点点头，笑着说，“早上冷吧？” “是有一点。”徐写意从豆浆碗里抬起脸。 杜鹃顺顺她脸颊的碎发，想着假如自己有个孩子，也应该这么大、这么青春蓬勃。 “你林哥哥虽然话不多，但人很绅士的。会照顾女孩子。用不着那么恭敬怕他，啊？”她看一眼放旁边的林笙的外套，跟徐写意说。 徐写意反应了一下，才恍然大悟。 ——原来，林哥哥是故意给她穿的。 早自习一下，教室里都是一股早餐包子味儿。 徐写意伸手打开窗透气，外头下着小雨。 张晓励拿着本物理书，转过肘着她桌子，“哎哎哎，徐徐，这两天送你上学的大帅哥是谁啊？” “我一个哥哥。” “你什么时候钻出来的哥哥，没听你说过啊。” 杨冰冰凑过来，“是徐徐干妈家的哥哥。我们见过的，上学期在高街，那个开保时捷的帅哥啊。” 她们聊起来，又聊到年级偷偷谈恋爱的情侣之类。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爱情的话题总是敏感又期待的。 还有两个星期就第一次月考了，班上课间很安静，都是默默吃早饭的、补觉的、赶作业的。打闹的学生很少。 上高三，很多以前不怎么学习的男生成绩突飞猛进，徐写意感受到一阵压力，所以晚自习的下课铃也没听见。 一直把整张理综做完，她才舒了口气，满意地放下笔。 “呀！糟糕了！” 徐写意赶紧从书包里找出手机。因为上课，调的是静音。 果然有三通林笙的未接来电。 “啊，这可怎么办……”她皮发麻。对林笙，她一直是有点敬畏的。 他那么忙，还来接送她，已经很麻烦人家了。现在她居然还电话也不接地让人等。 徐写意赶紧拨过去，手心全是焦灼的冷汗。 那边很快接通。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点沙哑感“喂。” “喂林哥哥。”徐写意一边打电话，一边胡乱地收拾书包，“对不起啊我没注意到下课了！也没听见手机~” 那边轻笑了下“没关系。” 林笙没多的话，徐写意更加紧张。 然后听筒里的男人轻笑了一声“不急，你慢慢收拾。哥哥晚上没有安排。” 走廊尽头，林笙随意地靠着窗边的墙，指间香烟燃到一半。 走道的灯光隔得稍远，将他高大的轮廓勾勒，五官光影交错。 他拿着手机在听，眼睛却看向远处的教室门，第三排在慌慌张张收拾书包的女孩。电话里，她还在一个劲道歉。 林笙弯了下唇 “没关系，我恰好今晚不忙。” “慢慢收拾，我在走廊左边等你。” 教室有学生在关日光灯了。徐写意装笔袋的手蓦地一顿，差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走廊？！ 3分钟后。 五班的教室门口出现了个背书包的女生，她左右张望的时候马尾甩动，然后目光锁定一边。 徐写意发现了目标。 走廊尽头的大方窗开着，黑色长裤白衬衫的男人随意靠着墙，正冲她微微笑。 他胳膊很长，手里夹着的香烟丝丝缕缕，在他白衬衣上缭绕。 成熟稳重，也暗藏痞气。 徐写意知道那个角落，平时经常有很冲的男生聚在那里抽烟。 “林哥哥！” 她迅速朝他小跑，然而期间楼道突然有大群人熙攘路过，她差点撞上。 林笙的唇齿逸出几丝白烟，“慢点跑，看着点人。” 徐写意点点头，看眼走不完似的人群，又看一眼林笙。 见她那样子，林笙微眯的眼睛有一点笑，皓齿洁净。 就，那么急啊~ 第17章 看见你 路上有个小加油站, 林笙把车开去加油的时候，顺带在加油站的小超市买了盒烟。卡Kа酷Ku尐裞網 他手放在裤兜里, 大概是因为军人家庭出来的孩子，站姿标准, 背和腿很直。 林笙垂眸, 看向烟柜。 收银员小心地在他眼神停留的地方指了盒烟，“这个吗，先生？” 徐写意在窗口歪着头看着, 还在想那个“怎么用”什么意思。 然后就, 想起了班主任的话, 恍然大悟！ ——所以，林哥哥的意思是, 答应给她分享他成功的学霸经验？给她做辅导吗？ 哈！ 这么好啊~ 林笙往回走，恰好看见穿校服、扎低马尾的女孩儿低着头笑眯眯，不知在高兴什么。 从车窗, 恰好看见一段她低下的脖子，白到有些微透感的肌肤，松松地, 散着几许发丝 有林笙辅导，题做起来果然快很多。 今天布置的数学卷子，最后几道题徐写意都空着，林笙一一看过, 稍微回想了下以前烂熟的知识点，给她讲。 “你看, 从这儿做条辅助线过来，标为ad，再延长bc相交……” 台灯晕出清澈的白光。 徐写意歪头托着脸颊，眼睛跟随林笙写公式的笔尖，在纸上游走，然后就注意到男人握笔的手指尖，指甲洁净到泛白，手背筋骨苍劲，有微微凸起的血管。手腕有黑色手表，白衬衣的袖口出奇(.)的干净。 她看一眼林笙。 男人正垂着眼睛，讲得十分认真，台灯光从上而下，将他睫毛在眼睑晕出两扇毛发清晰的阴影。 “好了，掌握了吗？”林笙抬起眼。卡Kа酷Ku尐裞網 徐写意一僵……！ “呃……？” 她居然在走神。林笙蹙眉，随后又有点笑，“所以，你刚看哪儿了？” 徐写意“…………” 不要拆穿她了，拜托~ 林笙讲第二遍的时候，徐写意是一点小差也不敢开了。 林笙没有讲很久，简要说了重点，就离开了徐写意的房间。出来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端夜宵上楼的杜鹃。 杜鹃一僵之后，笑了下，“那个……题都讲完了？” “差不多。” 她稍微自然了点，“这两天写意麻烦你了，天天接送，没耽误你吧？” “没有。”林笙淡淡回应，下楼擦身而过的时候，稍微停下，平和而冷淡地说，“我并不讨厌她。你实在用不着这么紧张。” 杜鹃一时没说出个一二三，等缓过劲来回头看，青年已经没入客厅角落的楼梯。林笙有每天饮酒的习惯，应该是去负一楼的酒窖了。 杜鹃摸脸皱了皱眉，因为自己的胆怯有些懊恼。 虽然嫁入林家也十几年，但她跟继子的接触其实不多。 林笙初三以前都长在大院，跟老爷子两口住在一起，初三那年才回到这个家里。 别人眼里温和谦逊的林笙到底有多高傲，她体会得再清楚不过了！ 那几年同住一屋檐，林笙却完全当她是空气。 这心性、这定力，哪是一般小孩能办得到。 窗户开着一条缝，有怕冷的秋虫钻进来，在台灯下来回打转。 徐写意托腮盯着卷子，琢磨林笙写的公式，过了一分钟，紧皱的眉豁然舒展，“啊！” 她亮着眼睛，赶紧坐正埋头写，顺着林笙告诉她的思路，没几分钟，就解了出来。 “呼~原来林哥哥的方法，真的有用！” 聪明的“大神”林哥哥。 第一次算出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徐写意简直身心舒畅！ 看看时间，都十一点半多了。 她赶紧从椅子上起来，收了书本卷子，好好装进书包。 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徐写意又拿起那只男士洗面奶，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奶奶的，清淡香味。 刚林笙垂眸讲题的时候，她就闻到了这种香味。 ——所以，那是林哥哥的脸颊，散发出来的吗？ 从卫生间出来，徐写意又发现阳台亮着灯。 她轻巧走过去，果然是林笙。 他背对她站着，手臂随意放在栏杆上，手里似乎拿着昨晚那只酒杯，旁边的小桌依然放着酒，但不是昨晚那支。 徐写意倚着阳台的门边，歪头打量林笙。大概是因为给她讲题耽搁了，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还穿着衬衣和西裤。 男人白衬衣包裹的肩膀，是标准肩的平且宽，看着十分厚实。 徐写意打量了林笙的背影一会儿。 高中小女生，认识的异性基本上就是学校那群调皮捣蛋的男孩子，很少接触林笙这样，胸膛宽大、肩膀厚实的男人。 那种能勾人荷尔蒙躁动的男人味，对于十七岁的女孩儿来说，真有点欣赏不来。 “林哥哥，可真高啊……” 结果看了半天，少女只得出这个结论。其余的优点与魅力，是一个没看出来。 自言自语完，徐写意就打了个哈欠，打算回去睡了—— 春秋两季是整外最忙的时候。 九月底这几天，两场秋雨一扫，气温直线降了十来度。 手术一多，林笙也变得很忙。 来了林家住了一星期多，徐写意也差不多摸熟了环境，就谢绝了林笙的接送。小区外有公交车到二中附近。起早一点，不会迟到。 所以这一星期她都没见到林笙。 他好像在医院附近自己的公寓住。 高三的第一次月考，安排在国庆节后的9号和10号。 放假前两天通知下来，五班的学生一片唉声叹气，直喊是个加班复习的“魔鬼假期”。 徐写意倒无所谓，反正放假她也没有别的安排，唯一的惆怅就是，想起2号是中秋，父母却远在西藏。她今年要一个人过团圆佳节，有点凄凉~ 30号傍晚放假后，张晓励、杨冰冰几个女孩儿就约了她去逛街。上了高三后她们还没集体去逛过。 徐写意就跟杜鹃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不回去吃。 假期逛街的人很多，女人街挨挨挤挤，都是人。 她们几个女孩子都直接从学校出来的，都还穿着校服、背着书包。 “徐徐，怎么最近都没看见那个送你的大帅哥啊。”张晓励问。 “你说林哥哥啊。他最近很忙，我就自己上学。” 杨冰冰凑过来，用肩膀顶了顶徐写意，“他们整外的医生都忙些什么呀？好神秘。”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我干妈说，林哥哥面部修复和再造手术做得很好。”徐写意说。 几个女孩儿想了想，消化了下，但还是完全没概念。 张晓励忍不住问“什么修复，什么再造，修什么、造什么呀？” 徐写意吸了一口奶茶，抬头想了想，含含糊糊地说“好像是做那种……别的医生做失败了又修复不好的手术，然后用肋骨雕耳朵什么的。” “哇，听起来很难唉！” “我听我一个护士姐姐说过。修复失败手术难度超高的！” “还有雕人骨头~~怎么听起来好可怕。” “医生本来就是做这些工作啊，你不是医生才怕。学医的才不怕呢。” 几个女孩儿七嘴八舌，一时对林笙充满兴趣，主要林笙是真长得帅。 她们又问了很多，但徐写意都答不上来。 她和林笙虽然认识一段时间，可平时两个人的交流很少。 毕竟生活状态不在一个频道。 他的生活，她不懂。 而她的呢…… 徐写意想了想，林哥哥应该也懒得懂吧。 他那么忙，每次开车都有各种电话打进来。 还有就是，虽然林笙没说过，但徐写意从他偶尔的笑意里读出来了。 ——她在他眼里，一定傻傻的。 “哎哎哎徐徐！你看那个！”杨冰冰吐出奶茶吸管，急忙拍徐写意的胳膊，“那是不是你林哥哥的车啊？看着很像唉。” 张晓励“哪儿啊哪儿啊？” 其它女生充满兴趣。“真的吗？”“那么巧啊。”“我看看我看看，哪一辆啊你们说的。” 徐写意顺着杨冰冰视线，看去前头高档咖啡厅外的停车场。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 车牌 a·ls607 “徐徐，是你林哥哥的车吗？” 徐写意捋了下肩上的书包带子，“好像…是吧。” 其实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 所以，林哥哥又来这儿喝咖啡了？ 服务生把咖啡端上来，每一杯放在相应的人跟前。 轻音乐在流淌，原木小长桌，坐着四五个穿小众名牌的青年男女。大部分着装休闲，只有一个个子高的男人穿着银灰色衬衣，整齐端正，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干净气息。 “这可马上中秋了啊笙哥，你们家老司令……怎么说？” 林笙有些懒懒，靠着沙发靠背，手里夹着烟，沉着眸子没答话，明显没心情，气氛一时有点沉闷。 楚越飞正想是不是找个话题和缓下气氛，就越过玻璃窗，看见外头有几个穿着二中校服的女孩儿在看他们这里。 青青葱葱的几个女生，嬉闹着推推搡搡，好像正议论他们。 “唉？你看外头阿笙。”楚越飞声音拔高了一些，带着笑意，”那女孩儿我看着怎么……很像你那乖妹妹？” 林笙抬眼看向落地窗外。 那群青葱的校服女孩里，徐写意好像正被她们打趣着什么，那些女孩把她往他这边的玻璃窗推。少女红着脸，羞怯地反抗，动作间，后脑勺的马尾发垂落在白净的脖子根。很柔顺。 徐写意一抬头，猝不及防就隔着玻璃窗，对上了林笙的眼睛。明亮深邃，是沉沉的黑。 她愣住。旁边杨冰冰推她一下“瞧瞧瞧，他看见你啦、别躲啦！” 林笙嘴角轻轻上扬，回答楚越飞“嗯。就是她。” 第18章 犯规 城市的天空, 大厦耸立。卡Kа酷Ku尐裞網 空气里雨雾蒙蒙，林笙从咖啡厅的旋转门出来, 嗅到风里夹杂着轻微的尾气味。 他往右边看去。 那里几个女孩子正在笑眯眯说话，徐写意被她们围在中间一个劲摆手, 不知在拒绝什么。 这边, 徐写意正被闹得不可开交。 杨冰冰起头瞎闹，非要她进去找林笙，让他请她们喝咖啡。 “呀徐徐, 你林哥哥都出来找你啦！还说你们不熟呢。”杨冰冰最先发现林笙, 惊讶地笑起来。 徐写意吓一跳, 忙回头。 高大的青年从城市的糜糜微雨里走来，灰色的衬衣, 很有质感的黑色长裤，整齐简洁，说不出的优雅、稳重。 脸上, 还有她熟悉的谦逊微笑。 “来这儿逛街？”林笙站定。 徐写意先用力地看一眼杨冰冰，才仰起头，笑容比刚才和朋友一起时规矩不少“嗯啊。” 她看向落地窗那边, 林笙那桌朋友也正看来，楚越飞热情亲切地跟她挥手打招呼，只是隔着玻璃，听不见他的话。 徐写意转回脸, 仰起头。“林哥哥在跟朋友喝咖啡吗？” 林笙手放裤兜里，俯视她, “嗯。刚坐下。” “我们也刚过来。”并没有偷看很久~~ 林笙笑了下。知道。 “呀大哥哥，你怎么就看着徐徐啊，都不理我们。”杨冰冰凑过来，搂着徐写意的肩膀，自来熟地说。 徐写意“冰冰你别乱说……哪有。” 她有点怕林笙生气。 “有啊，我们都看见了。”杨冰冰朝林笙，“是吧大哥哥。你刚才明明都没注意我们。” 林笙只是笑了下，平和地说“都进去吧，哥哥请你们喝咖啡。” 徐写意诧异地抬起脸，连杨冰冰几个都愣了愣。显然大家都没想到，林笙行动力这么强。说请就请。 一时女孩子们都很高兴，连忙道谢。 咖啡厅到处都有，但是这里是高街，超贵的。 至少对于学生来说，是不敢想的高消费。 林笙虽然没听见她们说话，但一猜就猜中了。 杨冰冰她们走在前面，徐写意跟林笙走在后头。 “林哥哥，真不好意思啊，让你破费了。我这几个朋友有点缺心眼，你别生气啊。” 看她考虑细致、小心翼翼地道歉，林笙觉得有点逗。 一群小孩子，他生什么气？ 林笙垂眸看她“傻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 因为人还不少，林笙单点了一桌给女孩子们坐，有意和大人这边隔着几张桌。 这样她们好自在点。 徐写意安置好朋友们，把书包放在杨冰冰旁边的座位，然后跟林笙过来楚越飞这边，打个招呼。卡Kа酷Ku尐裞網 楚越飞早等着了，从徐写意进咖啡厅就一直在看，少女人还没走到跟前，他就笑眯眯站起来，让陈侠往旁边坐，给徐写意腾位置“快，给咱们小妹妹腾个位。” “行，你坐过来。” 徐写意受宠若惊，“不用了、不用了越飞哥哥，你们坐，我跟你们说会儿话就过去。” “那也不能站着。”嗓音低沉微哑。说话的是林笙。 他个子高，看徐写意总有点垂眸俯视的样子。 林笙往窗那边挪了一个位置，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徐写意。 徐写意只好道了谢，坐下。 长方桌六个人，关月皎在对面，上次见徐写意她并没放心上，这次见林笙让出自己座位，她才稍微多看了她两眼——挺朴素乖巧的高中小女生。 关月皎得体地弯着红唇笑了下“我们又见面了写意妹妹，还记得我么？” “姐姐你好。我记得。” 林笙这一群发小，从小都不是什么乖乖仔，看见少女这么听话的，都觉得新鲜又舒心。 楚越飞“唉唉唉，笙哥你快告诉我，上哪能找到这么乖的妹妹？我也想要一个。” 林笙无声做了个滚的口型。徐写意并没发现。 付晓茵打量徐写意，虽然她性格妖，但对林笙的妹妹，态度肯定是很好“这个妹妹难道就是上提到的邻居妹妹？真可爱啊。” “亏你……亏你记性真好。”楚越飞起个头就改了，“这么点绿豆的事都记得。” 他本来是想说，亏你把林笙的事记这么清楚。但想起关月皎在，她身份敏感，然后又有徐写意这个高中生，这么说就太不合适了。 林笙给徐写意大致介绍了桌上的人，楚越飞，陈侠，付晓茵，肖育锋，还有上次她见过的关月皎。 徐写意很礼貌地喊了人，一串“哥哥”“姐姐”。 对于出了社会、经历复杂的成年人来说，徐写意这样的女孩儿，真是太单纯。 林笙实在忍不住笑，手撑在徐写意背后的沙发，倾身靠近她耳畔。 嗓音很轻“跟他们用不着这么恭敬。傻丫头。” 徐写意扬起双眼，恰好对上林笙含笑的眼睛。 ——视线闪烁交融，彼此隔得很近。 徐写意的心，不自禁狠狠地被撞了一下。 楚越飞无意转头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当即愣了愣。 徐写意坐了一会儿就回到同学那边了。 四五个女孩子，都活泼好动，互相分享咖啡，比林笙这边热闹得多。 林笙这边的人听见她们欢笑声，一起看过去。 徐写意很好认，坐得端端正正、最文静的那个就是。她校服穿得最整齐，虽然放假了，但胸口还别着校徽。 关月皎忍不住感叹 “青春期的小女孩啊，真是可人。比起来，我们心态都老了。” 其他人也有同感。 “是啊。一个个嫩得能掐出水。”付晓茵说。 “十七八岁，人生都还没开始。白纸一张。”关月皎手指拨弄着牛奶杯杯柄，“就像这杯纯牛奶。” “我看见她们，倒是突然想起我们曾经的青春。”肖育锋摇摇咖啡杯。 林笙淡淡瞥一眼他，“想起自己有多混？” 楚越飞和陈侠一下就笑了，十分赞同林笙的话。“算了算了，咱们现在挺好的，别追忆了。”“就是就是。” 几个男人在这方面的觉悟，出奇(.)的一致。 徐写意坚持自己走，没让林笙开车送。 女孩儿们走后，林笙一行人又坐了一二十分钟才离开。 楚越飞一直若有所思，走得时候故意落到后面和林笙一块儿。他摸摸下巴“笙哥，我怎么听你那句‘傻丫头’，有点甜丝丝的啊。” “什么傻丫头。” 楚越飞“就……你叫徐写意的那声啊。” 林笙抬起眼。 楚越飞“真的阿笙，我还从没见你这么亲昵地叫过谁呢。” 刚放假，正是出行高峰时段。 路上很堵，红绿灯又多。 林笙驾着车，一路走走停停。手机放在储物盒里，新微信进来，黑色屏幕亮起。 正好前头红灯跳了，林笙停下车，低头看一眼。是家里长辈发给他的，说中秋的事。 他没心情回，随便瞄但一段 …到时候安排个局，皎皎父亲说早想见见你了，可你一直忙… 林笙收回视线，没理会，又开了一会儿车，微信才安静了。 暮色正缓缓落下，马路充斥着汽车的红色尾灯，蜿蜒如龙。 林笙手随意地搁在方向盘上，不知怎的，想起楚越飞那句话真的阿笙，我还从没见你这么亲昵地叫过谁呢。 “没有么……真不记得了。” 林笙自言自语，又摇头笑了笑。 他承认，是有一点感兴趣徐写意，但远不到亲昵、喜欢的地步。 也就是，恰好碰上一个自己比较欣赏类型的小女孩而已。 是的。 她只是个，小女孩 卧室的灯，是四盏画翠竹的中式灯具。 徐写意摸到开关一摁，屋子立刻亮起来。 她把书包放在书桌上，然后展臂往床上一躺，盯着天花板的翠竹灯发了会儿呆。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冒出林笙低下脸，看她的眼神。 灯光直射，略微刺眼，徐写意用手指挡了挡。然后脑海里反复模拟着，那双眼看她的样子。 “林哥哥的眼睛怎么那么可怕啊……” “有电流一样。” 对视那几秒钟，她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一个男的，迷人成这样，是不是太犯规了啊？ 第20章 灰宴 每年国庆总爱下点小雨。 徐写意从作业里抬起头, 书桌前的窗玻璃, 已经被雨滴模糊一片。 今天2号，是中秋，但林家很空, 连做饭干家务的张阿姨都回了家。 只有她一个。 杜鹃回林家的老宅陪林家的长辈过中秋了。 昨晚走之前, 杜鹃来到她房间，十分抱歉又为难地告诉她，只能留她在这儿，不能带她一块儿。 杜鹃没说原因, 但徐写意看出来了。干妈似乎在林家不是很受爱戴, 过得比较小心？ 总感觉林家的氛围，跟这房子的装修一样, 庄重、平和, 又有点冷清。 “叮”。 忽然有微信进来，打断了徐写意漫漫的思绪。 一一，在吗在吗 徐写意拿起手机, 那边还在陆陆续续发。 我今天要来新都玩！ 你在吗在吗？？ 我来找你[开心] [开心] [开心] 谭小彤 她在泽安上初中时的好朋友。卡Kа酷Ku尐裞網 徐写意眉眼一弯，抿嘴笑着回了一个字在 “唉, 好好的假期, 却雨下个没完。”谭小彤说。 步行街人潮挤挤, 全打着伞。 徐写意和谭小彤一人打着一把, 走在其中。 “现在雨不大, 其实还好。” 谭小彤瞟徐写意笑, “一一, 你性格真好。遇到什么事都又冷静又温和。” 笑了笑，徐写意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帆布鞋跨过水洼，刚好倒影出她穿牛仔裤的小腿。 一一是她的昵称。起因是初中的语文老师，不知带的哪个地方的口音，每次喊她都把“意”叫成“一”。 “泽安一中有什么变化吗？” “没~”谭小彤嗤之以鼻，“还是那老样子，就来了几个新都调来的老师。有个生物老师还挺帅的。” “老师长什么样又不重要。卡Kа酷Ku尐裞網”徐写意说，“课讲得好、脾气温和，就很好啊。” 谭小彤看她笑，知道徐写意是没那种乱幻想的女生。很中规中矩。“怎么不重要啊？你不知道，我们班上有个女生暗恋他呢。” 脚步一停，徐写意打着伞转头看谭小彤，说不出的吃惊，“暗恋老师？？” “嗯哼！” “天呐……”徐写意喃喃，“那，那不会怪怪的吗？” “还好吧。那个老师也才二十六七岁，很年轻的。” “二十六七，那也比我们大很多啊。关键，还是师长……” 徐写意在这方面观念很保守，谭小彤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定接受不了。迂腐派玉女掌门，徐小姐。” 徐写意瞪她笑。 步行街人潮涌动，两个女孩和其它普通高中生一样，聊着她们的小世界。初中的趣事，或者父母、同学之类。 然后谭小彤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得很甜，凑到徐写意耳边神神秘秘“一一，我跟你讲……我，有男朋友啦！” 徐写意吃了一惊，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你早恋啊？” “嘘。” 谭小彤手背在背后，蜜滋滋的，“小声点啦！” 谭小彤交了底，说是初中隔壁班的，不过徐写意已经没印象了。 “以前我们隔壁班的许沐舟，你还记得吧？就是高高帅帅，打篮球很酷的那个啊。” 徐写意的眼睛亮了下，手指握着伞柄转了半圈，掩饰住一点局促和羞涩“……记得。” “我就知道你记得。”谭小彤意味深长，“我男朋友就是那会儿经常跟他一起打篮球的那个，皮肤有点黑。” 徐写意才有点印象，“是他啊。” “嗯嗯嗯。” “可是，我觉得他似乎……” “不帅，是吧？”谭小彤咬了咬唇，笑，“不过谈恋爱的感觉还是不错啊。” 傍晚天开始黑。 她们商量着找个小饭馆吃过桥米线。 一路上谭小彤还在说话，但徐写意思绪飘着。 谭小彤话里，经常有许沐舟这个名字闪过。 “一一，你怎么不走了？” 徐写意正想着以前的同学，就惊讶地看着前头，城市阑珊，路灯微雨下，青年背靠着路灯在抽烟。 休闲的黑色运动卫衣和长裤，衬得他干净挺拔。 “林哥哥。” 然后徐写意看一眼旁边，是个饭店，门口的停车位上停着林笙的车。就有点懂了。应该是，跟人来吃饭的吧。今天中秋呢。 谭小彤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哇，好帅啊……一一你认识他啊？” 徐写意点点头。 这时，有个老奶奶和个漂亮女人出来找林笙。 女人徐写意认识，是前两天见过的那个，叫关月皎的姐姐。 有个卖玫瑰花的过去，让林笙给那个关月皎买花，老人家似乎在促成，但林笙一直抽烟没理会。卖花的一直不走，过了很久，他直接从裤兜里抽出钱夹来，丢给卖花的。 那卖花的吓一跳，战战兢兢打开，抽出一张钱，然后递花给林笙。但林笙没接。卖花的灵机一转，直接给了关月皎。 关月皎有些尴尬，但也开心地接过来，似乎还给林笙说了谢谢。 不过老奶奶的脸色，就没那么好了。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徐写意隐约感觉到林笙好像心情不佳。只是男人深沉，所以看起来平静。 “那个女的是他女朋友吗？”谭小彤问。 徐写意摇摇头，“不知道。” “她好漂亮。两个人俊男美女，好般配哦。” 徐写意确实不知道。 林哥哥身边的漂亮女人挺多的。但那次在车里，楚越飞又说他单身，让他抓紧。 “好，马上进去。”林笙吐着烟说。 林老夫人松了口气，给旁边局促不安的关月皎一个安心的眼神。 有马路的车灯晃过来，林笙眯了眯眼，顺势看过去。然后，就看见了这打着伞的两个小女生。左边那个，沉静地站在夜雨里，正在看他。 林笙深沉的眼睛，略微一亮。 徐写意猝不及防，缩了下脖子~ 林笙露出点笑，眼眸在薄雾与香烟里迷离。 ——小兔子？ 第21章 啊~ 今晚林笙倒是没喝酒。卡Kа酷Ku尐裞網 徐写意刚上楼没几分钟, 他就被楚越飞一个电话叫去了他和他女友的新家, 一群人开轰趴。 他们这圈青年人，平时工作忙、节奏快, 家境无忧手里有钱，一到放假就很会玩。 高层的四室两厅, 整个被布置成狂欢现场。 一直嘈杂到12点，dj才关了音乐, 一群人改成打牌。 乱糟糟的客厅, 地放着衣服、皮包，搓牌声和弥散的香烟，有点乌烟瘴气。仿佛, 回到了他们不学无术的高中时代。 而少年时的林笙。 他们闹, 他就安静地在旁边看着, 或者抽烟, 偶尔会看书做题。 很闷的一美少年。 到长大一些, 林笙才变得稍微外向、健谈, 亲切很多, 更讨人喜欢。 但今晚，他又有点生人勿近。 青年独自坐在沙发一角, 干净苍白的手指夹着烟。付晓茵几次想过去搭讪，都没敢。 陈侠和楚越飞几个搓着麻将，看一眼沙发, 林笙刚好站起来去阳台接电话。 “好像今晚老爷子押着笙哥跟关大小姐全家相亲了。”肖育锋说。 “全家？” “可不是全家吗。我听我爸说, 那个‘关大人’全家都一直挺看好笙哥, 大院的时候就看上了，趁这机会一家子都去了，看看咱们长大的林少什么样。而且看完，好像还挺满意的。” 陈侠打了个二饼，顺带面无表情地比了个666“除了魅力过大和薄情，基本无缺点。” 其他人点头赞同。 楚越飞看他们一眼，笑笑不置可否。卡Kа酷Ku尐裞網 他想起很多年前，大概是高三那年吧，林笙曾在台球室的光影里转着啤酒瓶告诉他他喜欢谁，就是带谁进牢笼。 那会儿他还不太明白，后来才知道，林叔叔脱离林家已经两年多。 为了自由啊，连儿子都不要。 林笙接完一朋友的节日祝福电话，顺手翻看了下通讯记录，找到林向阳这个名字。 上一次通话，是几个月前他刚回国的时候。 他笑了下，说不出的嘲意。 站了一会儿，林笙想起微信上还有很多节日祝福没来得及回，就翻出来看。 然后一个动漫女孩的头像，突兀地夹杂在里头。 发信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林哥哥，忘了跟你说，中秋节快乐！~\\≧▽≦~ 林笙的眉梢挑了挑，盯了几眼徐写意的信息，觉得奇(.)怪，又有点好笑。 想象力丰富的小兔子。 也祝你中秋快乐。 他发完，寻思了下，又加了个表情。 [微笑] 过了几秒，徐写意的微信就过来了林哥哥和朋友去玩了吗？ 略微诧异，林笙打了个字嗯你怎么知道 徐写意没听见你上楼的声音＾＾ 原来如此。 林笙笑了下。 他不在，她知道，他睡前饮酒，她也知道。 心思细成这样，还是个小孩子么？ 然后手机屏幕顶上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不知道少女在斟酌什么字词，要琢磨这么久。 林笙也没管。 过了一会儿，徐写意的信息发过来，清脆地叮咚一响。 他低头看一眼，漫不经心的眼睛，剥开一丝亮。 那……要少喝酒哦林哥哥，你今天已经喝好多啦 然后，跟了一个讨喜的笑脸。 ⊙v⊙ 林笙进客厅后，来朋友这边看了一圈，关心了下情况。 他们邀他打牌，林笙拒绝了，然后他在沙发上坐下，动作慵懒随意地在看手机。 二十分钟后，楚越飞几个都看出不对，倾身在牌桌上小声交流 “笙哥在跟谁聊啊？” “不知道。” “没听最近有女人啊。” “一直看手机，似有似无地坏笑，不对劲！” 楚越飞也是个标准浪子，最近才找了个女朋友说要认真结婚。他高深莫测地笑，勾起一桌子人的兴趣。 才说“我闻到了，欲望的酸臭味。” 然后是一片男人们兴奋的“卧槽”，和女人们踢打楚越飞的咒骂。 沙发这边，林笙等回复的时候，点开了少女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几个小时前发的—— 照片是肯德基的塑料杯橙汁，插着吸管，喝了一半。 文字是认真等人 林笙忍不住笑了下。 这么乖啊 然后看过新发过来的微信，林笙最后回复了两条。 好了，快睡 听话 那边几乎秒回 嗯嗯嗯 [开心] 林哥哥晚安 :3[▓▓] 卧室只开着床头的一盏小灯。房间昏昏亮。 徐写意摁灭手机倒在被子上，手机捂在心口，对着天花板笑。 哇哇哇~~~ 有点不敢相信，林哥哥居然跟她聊这么久，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答应假期每天给她补习！冲刺月考！ 哈。 所以是她马上可以获得学霸的各、种、独、家解题小窍门吗？ 想想都好激动。 上次林笙给她补习那几天，数学随堂考的分数直接高二十分！ 把手机举到眼前，徐写意又看了一遍林笙简短却清晰的文字，确认没错，才关机放在床头。 睡觉。 麻将声稀里哗啦，青年男女还在肆意挥霍深夜。 林笙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楚越飞探头“要走啊笙哥？” “嗯。” 肖育锋“反正明天假期没事，再玩儿会呗？” “不了。”林笙把外套在小臂放好，回头来，脸色比先前轻松很多“刚接了个活儿。” 等林笙走后。 陈侠转头，铁着脸跟楚越飞说“现在我完全赞成你的话。” 楚越飞和其他人都被他莫名其妙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什么话？” 陈侠打了个幺鸡，说 “我也闻到了欲望的酸臭味。” 清晨七点。 因为平时作息规律，从没像昨晚那样过12点睡觉，徐写意起床后没什么精神。 穿着睡衣去卫生间洗漱，还一路擦着眼睛，迷迷糊糊。 直到，男人在镜子前擦头发的画面，映入眼帘。 像一榔头，一下子把她锤醒了“……” 林笙放下手，柔软的白毛巾离开湿漉漉的短发，看向门边。 “林、林哥哥早上好。”林笙很多天没在这个家里，她都忘了这茬事了！ “早。”林笙嗓音里的沙哑感，在清晨更浓几分。 徐写意手指摸摸裤缝“你刚跑完步吗？” “嗯。” 林笙的手指洗过水，一根根白得像没血色的玉。他叠毛巾的时候，随便打量了眼门口的少女，然后眉头抽了下，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想起昨晚的补习约定，徐写意心情还是挺好——其实林笙也没有那么那么的高傲吧，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林哥哥，这几天就麻烦你了，帮我补习。” “嗯。” “我主要就是数学和物理，这两天好好突击下。” 徐写意想，要是，林哥哥能找班主任要些重点题目就好了。 “好。” “林哥哥这几天不忙吗？我会不会很打扰你？” “不会。” 他出奇(.)的冷淡，言辞简短，也不看她一眼。 徐写意有点没懂，站在门口观察青年的脸色。 林笙发觉她狡黠的打量，垂眸清了清嗓。 弯腰打开水龙头，洗手的时候特别冷淡又平常地说 “哥哥还要一会儿。你先回房间，把衣服……换了。” 回到房间，徐写意也没弄明白，林笙突然的拒人千里什么意思。 难道是…因为洗头被打扰？ 她真没弄懂，直到，她在梳妆镜前坐下，看见自己浅色的单层睡衣，胸口隐约的…… “啊——！” 徐写意狠狠抱住双臂，一头栽进被窝用枕头狠狠捂住脸。 “呜呜呜！” 天呐，，，不活算了~~~ 林笙仔细刮完胡须，从卫生间出来，隐约听见有锤床、呜呜的声音传来。 很轻很轻。 但清晨太安静，所有声音都被放大。 他甩了甩湿漉漉的短发。有几滴水珠从后颈窝，隐入他宽阔的背。 林笙往自己的房间走，摇头忍不住一点笑意。 都……哭了啊。 第22章 幸运星 客厅墙上的木摆钟, 左右来回晃。卡Kа酷Ku尐裞網旁边的窗外正下着一场小雨。 一直到九点多, 徐写意都还没下楼。 林笙也不急，在客厅一边慢悠悠地喝早茶, 一边翻着报纸等她。 又过了一会儿，才有轻细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林笙抬起头, 看见已经换好衣服的徐写意——长袖t恤外，套着松垮垮的蓝白色校服外套。遮得严实。 “林哥哥, 我洗漱好了。”她在他面前站定。 林笙看了她一秒, 徐写意绷着紧张——不能慌，假装没发现，然后就不尴尬。 “先吃点早餐, 吃完再说。”林笙下巴朝餐桌那边点了下, 淡淡说。 “好的。” 徐写意转身去餐桌那边, 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林笙态度随和自然, 像根本没有在意早上的事。 徐写意很庆幸幸好是林哥哥。一点不像班上那些爱起哄、喜欢笑眯眯打量她的讨厌男生。 林哥哥, 真是正直纯洁呢。 徐写意表现得很镇定, 像什么都没发生, 坐下，从容地拿起牛奶。但林笙从她有点红的眼睛判断出, 刚才明显哭过。 他重新埋头看报纸，因为少女单纯的心思而觉得有点好笑。 徐写意三两下吃过早饭，林笙在书房给她辅导功课。 “设, 函数f（x）, 等于2x平方减去4x……” 林笙嗓音沉静, 水性笔在洁白的指甲尖轻轻晃动，写下一排字迹工整的公式。 徐写意竭力坐端正、认真听，但脑海里总冒出早上的意外尴尬。 林笙就坐她旁边，她注意到他在草稿纸上写字的手，黑色的休闲卫衣，黑森林般低垂的眼睫，还有…那种洗面奶香香的味道，又或者是某种男士香水味， 啊。 林哥哥为什么总这么香？像很好吃一样。 徐写意觉得心头发慌。 “怎么了？”林笙发现她的不对劲。 “没没什么。” 他严肃了些，本来这两天是很忙的，林笙推掉了些事，才给她补了习“专心，假期没剩几天了。学习要集中注意力，不能开小差，知道吗？” 徐写意慌忙把背坐得笔直，点点头。卡Kа酷Ku尐裞網 她尽量忽略旁边高大青年的存在，努力地集中注意力，可是越这样，越是听得三心二意，憋得一额头的冷汗。 林笙停下笔，看她，眉头略微皱了下“你似乎注意力很容易分散。” “对不起林哥哥……我改正。” “你如果很想做成一件事，就必须在任何条件下，全神贯注。生活里总有这样那样的事让人分心，但如果你想考出好成绩，就必须有抛下一切的专心。明白吗？” “嗯~” “你记住，不想失败的人，只有成功一条路可走。” 听到这儿，徐写意一百二十分精神都打起来了。 但青年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她偶尔忍不住，还是会看他的侧脸。 林哥哥皮肤真的好，没一点痘或瑕疵。唯一一点不完美，就是他的脸颊有一颗小黑痣。也不是泪痣，就是随意长在耳侧的脸颊上。 徐写意回想刚才林笙的话。 林哥哥似乎……总是很睿智。 假期林笙也很忙，但再忙他都会每天抽几个小时的时间给徐写意补习。因为有曾经的学霸教方法，少女学习变得方便、轻松很多。 杜鹃特别奇(.)怪。 继子外表温和谦逊，内心有多高傲、多冷漠她是知道的。可他竟然，这么“屈尊纡贵”！简直不可思议。 7号是假期最后一天，徐写意作业已经复习得差不多。林笙今天忙，傍晚没有回来吃饭。 徐写意吃过饭，就到院子里和小黑玩了一会儿。 狼狗左前腿受过伤，略微有点跛，徐写意听干妈杜鹃说，小黑正是因为部队搜爆的时候被意外炸伤了腿，所以退役下来，被领养到林家的。 “小黑，啧啧啧，来，吃块肉肉。” 徐写意细心地把肉一丝丝撕碎了，才喂给狼狗。狼狗吃得很欢，轻轻地摇尾巴。 她其实挺喜欢小动物，以前在县城的时候，母亲在她央求之下也养过各种兔子、猫儿狗儿。 “黑宝宝好乖。再来点。” 林笙停好车，从院子小铁门进来，恰好看见少女蹲在狗窝前，把性格刚毅的军犬逗成了欢实的小走狗。 “来，给姐姐摸摸头。摸摸头就再给一片肉。” “好，真是乖宝宝。” 小黑就真给她摸了。 “让姐姐再亲一下你耳朵，好不好呀？”然后徐写意俯下身。 明明是个小女生，却硬把自己摆作姐姐、母亲的架势。 林笙靠着门边，整齐的白衬衣，被路灯光晕得清淡纯洁。 他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烟。也不急着过去，就耐心地靠在门边懒懒地抽，看着逗狗的少女，眼底似有似无的笑。 呵。 小黑这条狼狗，艳福还挺好。 晚上，林笙在书房给徐写意补习到十点，假期整个补习算结束了。 第二天就开学，后天、大后天两天月考。 徐写意把书本作业收拾好，去了阳台，果然林笙在那儿喝酒。 她充满感激地走过去，站得端正“这几天谢谢你了林哥哥。你那么忙还抽时间帮我补习。” 林笙看向她，因为刚洗过澡，短发微湿，身上穿着套简单的麻灰色的棉质卫衣。他微抬着下巴地俯视，似乎有点累，嗓音很懒“真想谢谢我？” 徐写意凛了一下。林笙疲倦的眼睛，天生的慵懒迷离。 本着求生欲，她顺从地点头。 林笙轻轻松松地走过去，弯下腰，大手握在少女颈侧的动脉，拇指轻抚过她脸蛋。 他低着脸看她，嗓音很哑 “如果你真想谢谢我，就好好考。我从没有辅导过女孩子读书，如果你考不好……我会很难过。嗯？” 徐写意噤声。 林笙的眼睛，很近。 “哥哥明天要出国一段时间，你自己要乖。上课别开小差。” 徐写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阳台回到房间的。 在书桌前盯着书包看了很久，窗户吹进一丝凉风让她一哆嗦，才回过神来。 整个感官，还在发麻。 这晚上徐写意睡得不踏实，总挥散不去，林笙慵懒含笑的眼睛，还有略微沙哑的嗓音…… 早上，林笙去机场，说顺便送她。卡Kа酷Ku尐裞網 徐写意坐进他的车，还在想昨晚林哥哥说话，怎么那样啊…… 像攥着人心脏，逼得人发慌。 她转头看平静开车的林笙，他要去韩国一趟参加个学术会议，西服衬衣，很正式。但黑色耳钉还在。 穿黑西服，戴耳钉的男人…… 妖精。徐写意自己都被自己脑子里冒出的词吓了一跳！ ——疯了吗？？？ ——她居然那么评价林哥哥！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从认识到现在，林笙还是很稳重的，而且可靠睿智。是很好的哥哥。她真是乱七八糟想多了。 林笙没工夫管旁边少女的思绪，他一路电话不断。 成年男人的世界，尤其是有点事业的成年男人，总是有很多电话、很多邀约。机会、挑战与诱惑，层出不穷。 车很快到二中校门口。 徐写意在自己的胡思乱想里如释重负，忙拿起书包下车，在车门外跟林笙告别“林哥哥再见。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林笙从微信工作群里抬起眼睛，才发现女孩子居然已经下车了。 他笑一下，“好。你也考试加油。” “嗯！” 徐写意两只手捉住书包肩带，露出微笑。“哥哥再见。” 林笙闭下眼点头，表示回应了。 早上校门人很多，门卫在查校牌，已经有被抓住忘带的，在门边占了一小排。 徐写意走过去才惊悚地发现，自己校服胸口也是空白的！ 忙掉头往回跑。 幸运地是林笙竟还没开走。车停在路边，他正手放在西裤兜里、靠着车门看她笑，似乎在等。 徐写意赶紧小跑过去“林哥哥，我校牌……” 她话没说完，林笙就从裤兜里拿出个小铁牌递给她。徐写意一喜，赶紧接过来别上，感激涕零“谢谢林哥哥！你简直是我救星，你不知道我们学校门卫有多严，你要走了我肯定死定了！” 林笙垂眸笑了下，再扬起来时，笑意浓了些。车里手机来电在响，他也没，冲她招下手。 “过来。” “嗯？”徐写意依言走过去。 林笙从西服口袋里拿出只小而精致的黑色丝绒盒子，打开来。 拿出条亮晶晶的东西，捉起少女细瘦秀气的手腕，绕上去。 徐写意只觉手腕凉了下，缩回手才看见是条星星手链，有些懵“林哥哥，这……” 林笙靠着车门，笑容和嗓音云淡风轻，随意而舒适“是幸运星。祝你考试顺利，粗心的傻丫头。” 明天就月考了。晚自习下后，徐写意在教室还呆了一会儿。 作业写到一半，她视线不自觉落在左手腕上。 手链看起来很贵重。 停了笔，徐写意支着下巴回想了下早上，青年从口袋里拿出小盒子，给她戴的画面，觉得这种行为很陌生也有点夸张。 平时同学、朋友送东西，都是毛绒玩具、小精品，顶多一百来块钱就算很奢侈了。 她抬起手，手链折射日光灯的光华，特别精致。 想到这儿，她就拿手机在网上查了一下那个品牌标志。居然有官网，还有各种系列的新品。然后她被跳出的价格数字，吓了一跳。 再低头看手链，徐写意脸色都变了。 ——林哥哥他……干嘛呀~~~ 但其实，林笙并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意识到哪里怪。 此时，他正和两位韩国医院的院长跟他中文翻译到下榻的酒店。 翻译在饭局上喝醉了，他和韩国人有点鸡同鸭讲。 三人在休闲室聊了一会儿，就散了。等明天翻译酒醒了再说。 回到房间，林笙先去洗了个澡，虽然秋天了但血气方刚的男人也一点不怕冷，只裹着条浴巾就出来。背上还有不断滑下的水珠。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有徐写意二十分钟前发来的微信，随手点开。 林哥哥，这个手链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等我考完试，就还给你，你看可以吗？徐写意 措辞很仔细小心，就差没用“您”。 林笙单手扯掉擦头发的白毛巾，在白色的酒店床边坐下。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臂膀和精瘦的腰线。 浓密的睫毛垂下，林笙看手机笑了声。 好像…是他疏忽了。 忘了她是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女生。 林笙没回微信，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徐写意刚从学校出来坐上晚班公交，背着书包站在靠近后门的地方，方便看站。因为是末班车，所以人还不少。车厢里人浪摇晃。 手机突然的响起，徐写意急忙取下书包，把手机翻出来。 “啊，林哥哥！” 没想到林笙这么直接，会打电话而不是回文字。 林笙靠着落地窗，俯瞰外头首尔阑珊的夜景。一手晃着红酒杯，一手拿着电话在听。 “喂，林哥哥。” 细小的声音夹在嘈杂的环境里，得仔细听才能听清。 “嗯。”林笙应了声，“在干嘛？” 公交车到了一站，语音的女声播报着，车厢人潮攒攒，徐写意艰难地抓着扶手、拽着书包打电话“在公交车上呢。不过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手里摇晃酒杯的动作停下，林笙听见电话那边有人吆喝着让一让，噪音很大。 完全能想象，少女瘦弱的个子，背着书包艰难挤在车厢里的情形。 “人很多？” “有一点~” 林笙蹙了下眉。“找个人少点的角落。” 徐写意答应了声，然后鼓了下勇气，“林哥哥，我给你发微信了。” “嗯，看了。” “那……” 她欲言又止，害怕拒绝会让对方生气。 “等我回来再说。” “哦~” 一句话，她就被打发了~~ 迎面吹来的夜风，混合着异国的脂粉和泡菜气味。 林笙把红酒一饮而尽，隔壁房间有隐约男女交欢声传来。他无动于衷，脑海里闪过少女的脸蛋，眼睛有稀薄的笑意闪过，嗓音很浅 “在学校要乖乖的。” “过几天，哥哥就回来了。” 第24章 只是学生 月考的第一天, 秋雨连绵。卡Kа酷Ku尐裞網 徐写意天没亮就起了, 边拉校服外套的拉链，边看了眼玻璃窗, 居然有一层轻微的水汽。又降温了。 枕头上手机响了声，进来一条微信。 因为微信上亲戚长辈多, 班上同学之间联系经常都用的qq。所以这条微信显得很突出。 徐写意右手往书包里装书，左手拿起手机—— 不要把月考分数看得太重, 月考是对知识点掌握程度的自我检测。放平心态, 正常发挥。 林笙 “是林哥哥啊…” 徐写意停下手里收拾书包的动作，看到微信就想起昨晚公交车上林笙交代她，在学校要乖乖的、过几天他就回来的话。那道低沉、微哑的嗓音。 脸, 莫名有点热。 ——林哥哥长得太漂亮了, 跟他对视、说话, 很容易不好意思。 月考两天眨眼就过去。高三的老师们急于摸清学生的底子, 成绩出得很快。 第四天, 年级排名都下来了。 黑板旁边的张贴栏挤了一堆看成绩的学生, 徐写意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目光顺着班级排名表的第1名往下滑, 然后……出人意料，很快在第14位出现了她的名字！ 也有发现她名次的同学, 惊讶地看向她。 大课间，教室里一片嗡嗡讨论成绩的声音。徐写意把手机藏在兜里，来到走廊安静的角落, 先给父母打了电话, 报备这次月考的成绩, 毫无意外得到了夸奖，挂了之后，她给林笙发微信。 林哥哥，月考成绩下来了。我进步了16名，班级14了。谢谢你帮我补习。 她看着，又把“我进步了16名”和“班级14了”调换了下顺序，检查了遍措辞没问题，才点了发送。 那边过了一分钟，回复过来。 有付出就有收获。比起谢我，你更应该谢勤劳的你自己 林笙 过了十几秒，那边像是突然间想起来的，补过来一个表情符号 ） 上课铃打响，有学生从背后跑过冲进教室。卡Kа酷Ku尐裞網 徐写意揣好手机往教室走，林笙后天晚上回国，她在心里想，怎么把手链还给他又不会让对方生气。 徐写意年纪虽不大，也不是很精明的性格，但这一点还是拎得清。父母一直忙，她生活独立，这方面比较有主见。 什么事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阶段干什么事，她明白。 那太贵重，不能收。 林笙回国的夜晚，黄叶夹秋雨，新都的大街上到处是打着伞在寒风里缩着脖子的人。 他先回了医院一趟，开了自己的车，顺带拿点东西。 保时捷路过春华路，在红绿灯路口停下。黑色的方向盘，衬得男人的衬衣和手背有些洁净的苍白感。 林笙随意瞥向窗外，有一家女士佩戴的轻奢饰品专柜。 他本能地冒出个念头，但随后很快否定了，然后继续往前开，到二中大门外一家饮品店外停下。卡Kа酷Ku尐裞網 “欢迎光临，同学……”老板娘说到一半，呆了。 林笙站在货柜前，垂眸把里头的展品挨个儿看了一遍。很久没来过这种针对学生的小店，有点陌生。 老板娘在心里感叹，怀疑是不是遇到了拍电视剧的明星。这长得也……太精致了。不需要时间去适应，就是一眼直击眼球的英俊气质。 货柜的灯光从下映上来，把青年低垂的两排睫毛照得一根根、分外清晰。 林笙抬起头“一般的小女生，喜欢哪种？” 老板娘正观察林笙衬衣领口，闻言反应慢一拍“啊？哦，这个不一定啊。看小姑娘口味。” 林笙略微回忆了下，“爱吃甜。” “那就蜜柚吧，我们店招牌。旁边二中的小女娃最爱喝这个。” 老板娘打包的时候，打量林笙的西裤和衬衣，质感很好，很好奇(.)。“小伙子给谁买啊？妹妹？” 林笙看她一眼，想起少女温顺可人的脸，笑了下“女朋友。” 走读生九点多下晚自习，徐写意接到林笙的电话时，正在给张晓励讲月考理综的大题。挂了电话之后不敢耽搁，赶紧收拾书包到学校停车场。 放学后停车场车来人往的，地上很多水洼。 徐写意找了一会儿，雨雾蒙蒙的，没看见林笙的车，有点急。然后看见一辆车对她打了双闪，她一喜，忙朝那边跑。 林笙坐在昏暗里，看着少女手放在额头上遮着，朝他小跑来。干净的马尾发落在肩膀上，随着步子轻轻摇曳，视线对上的时候，乌黑纯净的眼睛笑得甜弯弯“林哥哥！” 林笙淡淡笑，回应她，脸朝副驾驶偏了偏，示意她上车。 少女点头嗯嗯，赶紧钻上去。 今晚特别凉。 “今天好冷。林哥哥穿那么少，会感冒哦。”徐写意边把书包放腿上，边侧头跟林笙说。 林笙看了眼自己的衬衣，笑了下，“哥哥不怕冷。” “是吗？”徐写意将信将疑。今天只要十多度，连最不怕冷的体育老师都穿了外套。 林笙看着前方开车，随手拿起储物箱里的蜜柚杯，递给旁边。 徐写意有些惊讶，捧过来，手心立刻一阵暖意——还是热的。 “谢谢林哥哥！” “尝尝看，喜不喜欢这个口味。” “嗯。”然后低头吸了一口。 林笙侧过目光，看见女孩含住吸管的小嘴巴，抿在一起。 他眼睛眯了眯。 ——乖到……想犯罪。 收回目光，林笙看向前头人车密集的道路，就听旁边女孩子礼貌恭敬地说，“喜欢！很好喝，林哥哥。谢谢。” “不客气。” 林笙其实暗暗有一点好笑。笑自己。 ——如果让楚越飞他们知道，他给心仪的异性送了一杯9块的奶茶。 ——他大概，会被笑疯吧。 第25章 腕表 进入十月下旬后, 天气转冷。卡Kа酷Ku尐裞網 酒吧的夜晚，却依然火热。躁动的音乐舞池, 到处是眉飞色舞的男女。 沙发区这边，楚越飞跟陈侠几个闹腾了一顿, 回身坐回自己位置。旁边, 林笙正肘着桌台手里拿这条女人手链在打量。 他凑过去“送给关月皎的？” 林笙只淡扫他一眼，继续欣赏手指夹住的手链。几颗星星吊饰，摇曳时折射着细碎的光。 “不是？”楚越飞眯眯眼, 看向手链, “那是给谁的？” 林笙不说话, 楚越飞也不刨根究底。 因为林家老爷子经常下发任务给楚越飞，让他多劝劝林笙稳定下来, 服从安排，所以这方面他们聊得比较多。 “笙哥，你家老司令那边你预备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那儿人都给你定好了, ‘关大人’的女儿，你未来的老婆。” 林笙很戏谑地笑了下，显然并不放心上。 “所以你到底……点头没？” 林笙漫不经心地斜看他一眼, “他们定，是他们的事。” “其实关月皎也挺好的，外貌、家境、学历跟你都很配。你要不试着接受试试？” “既然她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追？”林笙看他一眼。 “……”楚越飞讪讪, 摸摸脸，“人家看我不上不是？” 林笙无动于衷, 楚越飞不想放弃“其实人家女孩子也挺可怜的。暗恋你这么多年，你好歹给人家个机会啊，不试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结果他等了半天，林笙就随口说了个“提不起兴趣。” 林笙的想法，其实楚越飞能理解。 林家家规特别严格。 林老爷子就是天，他的话就是命令。可问题来了，儿子、孙子一个个都不是听话的主。 林叔叔偏偏不从军，非要读文，读文就读文吧，还娶了个娱乐圈的女艺人，娶就娶了，最后还是离了婚。 一项项，全戳在林老爷子肺管子上。自此，老爷子所有期盼就落在了孙子身上，从小严格培养。 楚越飞看一眼在刷手机微信的林笙。 可惜啊，这个孙子似乎也不是省心主。 看似斯文谦逊，对老爷子尊敬听从，可是，心里却有主见得很呐…… 高压教育捶打出来的灵魂，要么是怂蛋，要么是魔王。林笙，显然是后者。 现在成年了还稍微好一点，楚越飞回想起少年时代，那个话不多的美少年可是狠角色，真是逆反得很。 楚越飞暗暗叹气。 ——林家这场拉锯多年较量，也不知道谁胜谁败，怎么个收场。 林笙翻看着跟徐写意的微信，偶尔幼稚的表情符号，还有夹杂在恭敬话语里的一些，让他少喝酒抽烟或者按时吃药的体贴、关心。 林哥哥，忘了跟你说，中秋节快乐！~\\\\≧▽≦~ 那……要少喝酒哦林哥哥，你今天已经喝好多啦 林笙随意看了两条，忍不住笑了下。 ——仔细斟酌过的字句，小大人似的，还真有点想那么回事。 放下手机，林笙拿起酒杯，对着灯光晃了晃，背后有蠢蠢欲动的男女在嬉闹，耳朵里乐声喧嚣。 他嗓音清澈“越飞，我问你个问题。” “嗯哼。笙哥尽管提，小弟知无不言。” 林笙的目光离开手机的瞬间，徐写意的微信界面应着手机屏幕一起黑下去。 “十七岁的女生，你觉得…当情人合适吗？” 平时浪惯了，楚浪子也没觉出这问题有何不妥“那得看怎么当啊。” 林笙抬手做了个愿闻其详的动作。 两人顺势有碰了个杯。 楚越飞“如果是韩少他们那几个北方富二代那样，只是上个床……除了畜牲一点倒是问题不大。但假如是谈恋爱……呵，还是上床吧。” “怎么？” “你想啊笙哥，十几岁的小女生多麻烦？单纯，无知，还极其黏人，心智不成熟，感情善变。爱特别爱不切实际的幻想。” 楚越飞歇了一口气，继续“再说，十七岁的女生，等她二十岁能结婚了，咱们都三十了，她才是起飞闯荡的年纪，我们却应该定下来。你爱她，不忍心拴住她，不爱她……不爱她你还跟她在一起干嘛？你看，这全是矛盾。” 林笙看他一眼，低下眸，看杯中酒。 楚越飞“谁想不开跟小毛孩儿谈恋爱啊。见地不同，思想层次也差太多，没共同语言。” 林笙低头笑笑。 “怎么了，阿笙。”楚越飞对他忽然的笑不明所以。 林笙抬起头，“没什么。” 他似乎疲倦，支着头，彩色的灯光从上打下，将青年的两扇浓睫投下阴影，神色慵懒“就是觉得，你他妈偶尔说话很有道理。” 大概是灯光氛围的原因，同为男人的楚越飞，竟也有些被惊艳到。一愣之后，旋即皱着眉在心里骂了个“操”。 “笙哥，麻烦你下次说脏话的时候，语气和神态跟上ok？每次说得念诗似的。” 能把脏话说出股内涵范儿的，估计只有林笙。 朋友们都去嗨了，林笙独坐了一会儿。 成年人的世界，事业，金钱，交际……令人应接不暇压力和诱惑。早过了，为爱情闹热疯狂的年纪。 其实就算一点喜欢，也不是多不得了的事。可以割舍，也可以随意处置，或者放在心里，偶尔想起。也无关痛痒。 服务员小哥又给上了一杯，旁边有已经看了他很久的女郎，寻找着机会跟他搭讪。 林笙摁灭了手机屏幕，收好，仰头把杯中酒喝了干净。觉察到目光，淡淡瞥了眼那个想搭讪又不太敢的漂亮女郎。 长得英俊的男人对这种目光习以为常，也懒得理会。 林笙垂下眸，手指拨弄空杯子，继续自己的思绪。 其实楚越飞说的没有错。确实……差太多了。 这个女孩…… 就先放放再说吧。 那么小—— 那天林笙说不高兴之后，徐写意有好几天没见到他。 他最近似乎挺忙的。 听杜鹃说，林笙好像是筹备医院去了，到明年初，可能要辞掉在in的工作，专心做自己的事业。 今天周五，夜里起了薄雾。天空一轮毛月亮。 徐写意在窗前做了会儿英语周报，就听见门外楼梯那里有细微的人语。一个是杜鹃，还有一个……好像是林笙。 “林哥哥回来了？” 徐写意肘着周报，笔头在脸蛋上齐了齐。 她仔细听，但寒暄的人语很快静下去了。 林家，又恢复冷冷清清的安静。 卫生间的镜前灯亮着。 林笙个子高，洗脸的时候腰比一般人要弯得狠一些。他打开水龙头，捧起白色水流冲了下脸，直起身时，镜子里倒影出他短发湿润、一脸水珠的样子。 “林哥哥，你回来了？” 林笙闻言，要拿毛巾的手一顿，从镜子里看见，站在门口的少女。 她还是那套小浣熊睡衣，披着的头发乌黑柔亮，有橡皮筋扎过的弯曲，没烫过的发型那么精心雕琢，却有种，清新自然的纯。 对上他的眼神，徐写意恭恭敬敬地笑了下。 引得林笙心里略微无言。 ——怕他。 “嗯。回来了。”他淡淡回应。 “这几天很忙吗？好多天没见你回来了林哥哥。” 徐写意在门口一边靠着，看着林笙拿毛巾擦去脸上的水珠。他应是刚洗过脸，空气里那股清淡的奶香味很浓。 “嗯，最近有点忙。” 徐写意微微笑，手无意识地轻轻拍拍裤缝，“我猜就是。” 林笙无声地笑了下，垂眸，叠毛巾的时候余光从镜子看见门口端正站着的少女。 回忆他们之间的对话，经常是这样，没什么营养、没什么深度的寒暄。 他问她学习好不好，她问他工作忙不忙，然后就有点进行不下去。 林笙把毛巾放回架子上。 站了也有一会儿了，徐写意观察着他动作，但林笙并不看她，没有以前那么温和。 她笑容渐渐淡去，心里有事，就站那儿看林笙刷牙。 林笙的唇形很精致，嘴角微微下垂，有点冷淡，可饱满的唇珠又显得略微幼态无辜。如果这样的唇给个矮个子的男人，一定觉得娘，但林笙一米八好几的大个子，魄力很强，就不觉得了，反而有一点……跟别的男人很不一样的漂亮。 此时这张唇上，占满白色的牙膏泡沫。 徐写意眉头皱着点心事，抿了抿唇，过了几秒才说“林哥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林笙眼皮一抬，从镜子里看见徐写意，他眉头皱了下吐掉漱口水，直起身，随手把杯子和牙刷放在水槽里，转过来。 “你说说，我怎么生你气了？” “……”林哥哥说话，总是很多陷阱。徐写意想着，咬下了嘴巴说，“因为那天我把手链强行还给了你……然后我给你发微信，你也没回我。” 林笙鼻子笑了下，靠着水槽站姿慵懒，俯视了徐写意一会儿，招手“过来。” “嗯？” “我说，你过来。” “哦……” 徐写意也不知道林笙要干嘛。他有时忽冷忽热，像亲切又像高冷，她也搞不懂。就依言走过去。 然后林笙忽然俯下身，手撑在她脸侧的墙。 徐写意吓一跳，林笙的脸近在咫尺“那假如我生气了，你预备怎样？” 他似笑非笑，嗓音又低又哑，徐写意浑身汗毛都立起来。 看少女被他盯得那么紧张的样子，林笙忍住好笑，见好就收。 直起身、收手时，顺手拿起她旁边架子上的干毛巾，搭在因为刚洗过澡、湿漉漉的短发上。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拿毛巾而已。 “我没有不高兴，那天逗你玩儿呢，傻丫头。” 林笙轻轻松松地说，手里擦着头发，腾出一只刮了下徐写意的鼻尖。 笑容和刚才邪气迷离的样子，又不一样了。 ——温和、热情，像徐写意最初记忆里林笙的样子。 “乖，快去睡。哥哥也回房间休息了。明早我送你上学。” “哦……好的。”徐写意一头雾水。“谢谢林哥哥。” 然后林笙擦着头发，若无其事地走出卫生间。 留下徐写意，还在反应刚才的状况。 “林哥哥。” 听到她喊，林笙从走廊回头，短发略微凌乱“怎么了？” 徐写意小跑步过来，双手递给他，文静地微笑“你也太粗心了，林哥哥，手表忘在洗手台也不知道。” ——少女青春白嫩的一双手，掌心捧着块，稳重有质感的男士腕表。 他的。 第26章 我爸爸 什么阶段, 干什么样的事。卡Kа酷Ku尐裞網 这句话是徐写意的爷爷去世前告诉她的。 初二那年的暑假，闷热的夜晚。 她的爷爷躺在医院, 苍老到皱皮的手握着她的小手说“爷爷要走了，往后再也管不了你了乖孙女。这几十年, 爷爷就悟出一个道理这人呐, 一辈子什么阶段干什么阶段的事，就对啦……你要记住啊写意。” 就这样，她一直记了很多年。 也越长大, 越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高中干高中的事, 大学干大学的事, 毕业后工作，工作后结婚, 结婚后生儿育女……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来。 她一直不是天生机灵过人的孩子，但一直谨记长辈留给她的最后一句箴言。 稳稳当当地成长、过生活。 所以，第一次月考过去, 徐写意迅速投入第二次月考的准备和学习。 高三的学业压力，让她暂时忘了发育的苦恼，连班上老背后讨论她的调皮男生们都开始收敛心思学习了。 晚自习很安静, 五班的学生都埋头在老师的题海战术里奋斗。 徐写意刚给张晓励讲完一道函数题。 张晓励从卷子上抬头 “徐徐，你成绩怎么进步这么快？直接从中游飞到上游！” 杨冰冰丢开写作业的笔，趴过来小声说“私下报补习班了吧你？” 徐写意低下眼睛，看见笔记本上有一排苍劲整齐的字迹。风格, 明显是男生的。 她抿嘴笑了下“没有。” 张晓励“那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杨冰冰“就是啊。像任督二脉突然打通了似的。” 她们俩爱八卦，徐写意不想说。 大概是她脾气比较好, 班上一些比较受排挤的、特立独行的女孩子都比较喜欢接近她。 比如杨冰冰。 同学评价她是ky、八卦婆。她也确实有一点，不过人不坏。 跟杨冰冰变成好朋友的契机，是因为一次体育课跑步，女生先跑，男生在一边等。 她跑着，结果有几个男生一直在旁边嘻哈围观，甚至还有吹口哨的！ 班上也有女生替她怨愤，但谁都没出声，除了杨冰冰。 她叉腰指着那几个调皮男生的大骂“吹吹吹，吹你妈。下流渣滓！” 所以，此后别人怎么评价杨冰冰ky，徐写意都无所谓。 对于朋友，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不能听别人怎么说。 因为晚自习老师不定时查岗，三个女孩儿不敢多说话。 张晓励转过去之后，杨冰冰小声凑过来，眉飞色舞的“唉徐徐。你跟我就别装了，我都发现了！” “什么？” 杨冰冰把她手拿起来，下巴朝她笔记本一点，手指头指着那排字“还没人辅导，那这字谁写的？明显是男生的字。” 看徐写意讳莫如深的样子，杨冰冰笑得有点恶劣，凑过去，“哪个班的学霸啊，字这么漂亮……你追求者？” 徐写意被她的胡猜吓出一头冷汗！想起林笙写这排字时，台灯下认真的侧脸……简直心慌！ 她手心翻过来，捂住林笙的字，思索了一秒后，沉着地说“我爸爸。” 杨冰冰愣“哈？” 徐写意看着她，淡定重复“我爸爸写的。” 十一月，停车场边的法国梧桐开始凋零。 落叶里，林笙靠在车门边抽烟，忽然打了个喷嚏。 他低头看看腕表，九点多，到走读生下晚自习的时间了。 果然下课铃就打响。 两分钟后，停车场陆陆续续来了学生，人车骚动。 “林哥哥！” 林笙转头，那边，穿着校服的少女混在人群里，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冲他笑起来，朝着他跑。她不时被学生人群阻挡，向他投来一个又着急、又高兴的笑脸。 林笙眼神懒懒地吐了口烟，想起网上的一句话不养宠物的人，永远体会不到，宠物向你奔来的喜悦。 呵。 他现在体会到了。 虚虚喘着气，徐写意在林笙跟前一步站定，亮着眼睛仰视他。 林笙在她过来之前先把烟灭掉了。 他们身旁，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嬉闹着走过。 “下课了？” “嗯嗯、刚下课林哥哥。” 林笙有一层很浅的笑意， “下次用不着跑这么快，别被人撞到，受伤。” “好~” “上车吧。” “嗯。” 徐写意钻上车，动作比最开始两人认识时熟练得多。 她取下书包放腿上看过去，林笙正好坐下拉好车门回头。 视线相撞。 徐写意抿嘴了笑了下。 林笙随口问“今天学习怎么样。” “还可以，比以前效率高很多了。谢谢林哥哥教我的那些记忆方法，很好用。” “好用就好。” 这阵子林笙态度温和，有空就接送她。似乎确实没有因为她拒绝手链而生气。 徐写意也放下了心。 往旁边看一眼。林笙正用洁净的白毛巾擦拭方向盘。他手背很白，筋骨有力。 “林哥哥今天忙吗？” 林笙淡笑着看她一眼，没打算解释。 反正说了，她大概也听不懂，就随口道，“还好，不算很忙。” “刚刚才下班？” “嗯。”嗓音低沉。 徐写意轻快地笑了下，眼睛弯弯“我就知道。” 一杯珍珠奶茶突然出现在林笙的视线里。 他诧异地愣了下，看见奶茶杯，被几排细白如葱的手指捧着。卡Kа酷Ku尐裞網 “我傍晚买了之后一直用厚围巾捂着，现在还很热呢。”徐写意双手捧着奶茶，在车窗落进的柔光里，笑眼恬静，“你加班到现在，肯定饿了。” 林笙眼神深下去，审视徐写意。少女浑然不觉。 呵。 给他带了一杯…… 珍珠奶茶？ 真的，很多年没喝过了—— 夜晚。 林笙给徐写意补习到一半，徐家父母就打来了视频电话，关心女儿生活情况。 徐写意跟父母通了几分钟视频。 父母说西藏那边生意有一点眉目了，让她好好学习，别老操心他们，照顾好自己、管好学习才是正事。 毕竟年纪不大，又没有这样远的分离过，徐写意端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打转。 “好了，你把手机交给你林哥哥。妈妈跟你哥哥说说话。”陈慧萍说。 “哦……” 徐写意看一眼窗边，林笙正背对她在那儿透气。他还穿着白天的衬衣西裤，手随意放在裤袋。正装勾勒的背影，愈加笔直挺拔。 她走过去，竭力忍着浓重的鼻音“林哥哥，你现在有空吗？” 林笙回头，“你说。” “我爸爸妈妈说，想跟你说两句话。” 徐写意把手机递过去。 徐写意在一旁站着。 “林先生，听我们家写意说，这段时间全靠你给她补习，真是太麻烦你了。”陈慧萍客气说。 “没有，伯母您太客气了。直接叫我林笙就行。” 陈慧萍才意识到叫法不妥当，只怪视频里看着小伙子西装革履的，情不自禁就喊得过于尊重。 “好好好。林笙啊，我们家写意学东西慢，又劳你接送，真是让你费心了……” “反正上班顺路，不麻烦。” 林笙社交经验丰富，谦逊礼貌，徐家父母跟他聊得很顺畅。内容都围绕着徐写意学习、生活各方面，再三表示了感谢。 徐写意在一旁听得小心翼翼，尤其林笙对她的评价听话、勤快、性格温顺、聪慧…… 都是正面的。 她才暗暗松口气。 林笙把她反应看在眼里，似笑非笑。 徐家父母一番拜托叮嘱，林笙一一答应，然后把手机交回给徐写意。 一家三口又说了一阵，温暖又辛酸。 林笙在旁边看着，耐心地等徐写意打完，挂了电话。 然后就见少女对着手机直吸鼻子，泪珠强忍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可怜巴巴。 只是离开个父母，就伤心成这样。 林笙想着，几不可察的笑了下。但是笑的，是他自己。 然后走过去、俯下身。 徐写意抬起湿润的睫毛，恰好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黑得…吸人。“林哥哥……” 林笙用大拇指的指腹擦掉她眼泪，嗓音低缓“乖，别哭了。哥哥周末带你出去玩。”—— 肖育锋小两口跟朋友投了温泉乐园，在区县的一处温泉小镇。 大院里长大的发小、一圈朋友，一二十个，拖家带口来捧场。 停车场来了一行十来辆车，穿着时尚的年轻男女们纷纷下车来。他们站着聊天、等待了一会儿。 肖育锋看看人群，问楚越飞“笙哥还没到呢？” 陈侠在楚越飞说话前答了话“刚电话里说到白竹林路口了，还有一两分钟。” 楚越飞舔着牙齿想了想，过去搭着肖育锋肩膀，很好奇(.)地问“你说笙哥预订了两张票，是带人了？知不知道带的谁啊。” 他一问，其他人纷纷看过来。显然都意外且不知情。 此时引擎声靠近，黑色大jee翻上停车场的坝子，停在靠近竹林的位置。 “哟，笙哥到了！” “阿笙你真是姗姗来迟啊。” “大家伙儿就等你呢。” 一圈人都走过去。 林笙下车来，拍上车门。黑色休闲夹克和棒球帽，皮肤又好，显得整个人明朗干净。 他跟一群人笑着做了个手势， “久等了！刚路上堵狠了点。” 然后他去后备箱提出只黑色旅行袋。 “没事儿，等笙哥我辈甘之如饴。” “马屁涛。你够了。” 大家说说笑笑走近之后，才惊讶地发现，林笙背后竟然跟了个女孩！ 一个二个，立刻都愣了。 这个女孩子，帆布鞋、牛仔裤、淡蓝色绵羊开衫卫衣，扎着个高马尾。 大眼睛，白白净净的，安静地跟在林笙身边。 林笙个子高，显得她很娇小。 模样真是干净朴素，嫩得像能掐出水儿。顶多十六七！ 楚越飞、陈侠、付晓茵、肖育锋几个在咖啡厅见过徐写意的人，都脸色变了变。 徐写意被他们莫名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转头看林笙的态度。 林笙微微笑，抬手，“过来。” 徐写意依言过去。 林笙没管发小们的各路眼神，用没提行李的那只手把徐写意揽到胸前，跟一群人介绍“徐写意。” 人群安静了两秒，然后有反应快一点的男青年笑眯眯上前“你好啊写意妹妹，我叫周长征。” 另一个胖胖的也赶上来“我徐亮节。真巧，咱们还是本家！” 徐写意站得端正，很礼貌“长征哥哥好，亮节哥哥好。” 一群人脸色又微妙了，包括被喊的两个人。 林笙似笑非笑地揉揉太阳穴，有点头疼，轻声说 “不用喊人！傻丫头。” 她把这些人当长辈、喊得恭恭敬敬，把他置于何地？ 第28章 剥虾 温泉倚山而建, 配套有五星级酒店和健身房。卡Kа酷Ku尐裞網规模不小。 肖育锋是小股东，产业是他世交的富豪叔叔做的。大院出来的这圈发小出身都不低, 家族关系发达, 经常有长辈提携, 带着年轻人赚点钱。 毕竟只有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事业处于起步期。就像林笙，也在自己筹备医院。 肖育锋小两口亲自带着发小们从酒店大厅进去，在前台边取手环边介绍情况。 林笙带头, 楚越飞、陈侠几个男人都很捧场，办了健身房的金卡, 什么产品都支持了一遍。 徐写意跟在林笙身边, 安静地听他们说话。主要那些话题对她来说很陌生，她也插不进嘴。 女更衣间的大厅，镜子很大。 付晓茵和茜茜、孟露几个女人还在里头换泳衣、补防水妆、弄头发。 徐写意一个高中生, 没什么好忙, 就现出来在外间的镜子照了照。她穿的以前游泳课的泳衣，弹力小, 特别紧，所以胸部固定比较好。又保险地在外面加了个黑色的防晒罩衫。 男女换衣间分开的, 但出口一致。 林笙在温泉池旁的沙发休息区，等着徐写意。旁边还有几个在等女伴的青年男人们。 楚越飞最后走出来，他只穿了一条紧身三角裤, 一身健硕肌肉，引得陈侠他们唏嘘打趣。 林笙正倾身肘着膝盖抽烟, 闻声瞥了眼楚越飞紧绷的三角裤，皱起眉“进去换一条！” “哈？”楚越飞没明白，“为啥。” “暴露。” “我这……？” 楚越飞一头雾水，然后看一眼林笙的穿着——上身赤着，下面是条双线的运动三分裤，也不紧身。特保守。 他忽然想起什么，明白过来，偏头骂了声卧槽，说“笙哥啊。我就不喜欢你这副清纯禁欲的样子。诚实一点ok？” 陈侠他们也都穿的四角裤，显然已经被“整改”过，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笙哥是斯文败类。” 徐亮节笑“就是赶紧去换了楚少，别一会儿写意妹妹出来少儿不宜。笙哥要生气！” 最近降温，十一月已经很冷。 徐写意捋着胳膊从女更衣间出来，虽然在镜子里再三确认过装束没问题，但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从更衣间出口的屏风绕出去，一眼就看见沙发区那边，或坐或站、正不知在笑着聊什么内容的一群青年男人。 ——他们都穿着短裤，赤着上身，身材结实有肉。跟游泳课上，班男生的清瘦身材完全不一样。 然后徐写意就看见了坐在一群人边上，垂着眸有一点笑的林笙。 男人肩膀和手臂的线条流畅有力，像有种攻击性。 林笙这样子看着很陌生，徐写意脚步有点犹豫。 “没问题，就给你留5个点……”林笙跟楚越飞说完，随意一抬头，恰好跟徐写意视线碰上。 他打量了下。少女穿着浅绿色的短裙式泳衣，外头穿着件黑色短罩衫，遮得严严实实，能看见的只有两条细白的腿。 林笙走朝她过来，徐写意目不斜视，只敢看他的脸“林哥哥。” “嗯。” 林笙态度温和，眼底有很浅的笑意，“收拾好了？手环带上了吗。” “收拾好了。” 徐写意抬起手臂，很实诚地给他看手环。林笙忍不住笑真是配合又听话。 “那走吧。”林笙脸朝温泉那边抬了下说。 “我们不等越飞哥哥和亮节哥哥他们吗？”徐写意看一眼那边。 一群人也正看着她，楚越飞热情地和徐写意挥挥手打招呼。徐写意赶紧礼貌地笑。 林笙挑下眉又这么恭敬~ 她把他们当长辈，弄得不是…他也小一辈么。卡Kа酷Ku尐裞網 “不管他们，我们先去。” 林笙带着徐写意远远跟一群人打过招呼，就往温泉去了。 楚越飞几个男人，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 “笙哥把小妹妹保护得也太好了吧。咱们穿得有那么色情？” “护妹心切了解一下。” 温泉的汤池一个个都在密林里散布着。 根据中药种类分了十几种，山脚也有滑梯冲浪和造浪池。因为刚开业，价格也贵，所以人很少。 林笙让徐写意喜欢哪个池子就泡哪个，徐写意选了个桂花池。池边的温度表显示水温，31c。 徐写意性格其实没那么安静，但跟林笙在一块总不自觉收敛，毕竟这是要给她父母传达“军情”的男人…… 她坐在池子里安静地泡，看看风景，偶尔用手划划水。 旁边，林笙手肘往后，随意的放在池子台上，闭目养神。 徐写意悄悄看他一眼，青年的肌肤似乎脂肪很少，都是精肉，热气腾腾的。 ——真的没想到，平时林哥哥衬衣西裤、斯斯文文的，看着也不是很壮，结果脱了上衣露出的身体这么结实。果然军人家庭出来的男孩子，都不是文弱书生啊。 徐写意想着，目光落在林笙肩膀上的三角肌上，感觉怪怪的。 然后觉得……还是那种清清瘦瘦的好看。 有一种异性，就是你明知他长得好看，但就是没什么反应和想法。 “林哥哥。” 林笙睁开一点眼，“嗯。” 水汽氤氲，少女脸上贴着些湿润的碎发，眼睛清澈“你很累吗？要不我们先回酒店休息吧。” 徐写意顿了下，说“你昨晚加班那么晚，太辛苦了。卡Kа酷Ku尐裞網” 林笙倒是有点讶异，也好笑。这小姑娘，真是观察入微。 “还好。”林笙嗓音低缓，半睁的眼睛显得慵懒，“哥哥没那么弱。” 徐写意点点头，然后没打扰林笙。 她暗暗想林哥哥内心高傲，很挑食，容易生病，还有洁癖。困倦的时候，眼睛慵懒又有点冷漠。 漂亮的，香香的。 特别像一只……高雅的猫咪。 最近筹备医院很忙，林笙闭目养着神，并不知道，旁边的少女在心里给他下了个这样的评价…… 到傍晚，天色稍暗，四处的灯开起来。 造浪池也开起，人群慢慢往那里涌。 楚越飞带着女朋友茜茜往深水区，浪最高的地方去了，因为被林笙提前警告过，搂抱动作都很“和谐”。 其它朋友也有很多情侣，或一对对、或成群，在前头深水区嬉闹。 徐写意不会游泳，林笙陪着她在池子中部站着。池壁的水深标在接近15米的刻度。 徐写意仰着头，浪头过来还得小心地后退一下，不然要呛水。 倒是林笙站在旁边，完全无动于衷，毕竟，水才到他胸膛而已……一点感受不到刺激。 “林哥哥你还是别管我了，你去前头跟他们一块儿吧。我在这儿站着没事，呛不着。” “没关系。” 林笙俯视她，浅淡地笑一下，“而且，他们也不会欢迎我过去。” 上学的时候，伙伴们约会心仪对象从不敢带林笙。林笙一张通吃的脸，高大的体格，衬得他们一个个长相平平、个子又矮。 “可你这么高，在这儿站着根本不好玩啊。”徐写意觉得自己拖累了林笙。 “哥哥不是小孩儿，玩不玩都无所谓。” “……”看来她是“小孩儿”，真的挺想玩的，但是…… 林笙顺着她视线往前，造浪机很活跃，前面的人玩得很嗨。 “想去前面玩吗？”他低头。 “嗯？” 徐写意看眼前吗，浪头很高，有点怕，“可我不会游泳……” 林笙戏谑笑一下，轻轻松松地说，“用不着游，一会儿抓住我胳膊就好。” 水最深的地方也才一米八。 林笙个子都不止一米八，就算浪头来了，随便垫垫脚就稳如泰山。 十几岁的小女生没什么娱乐项目，徐写意从没玩儿过这个，刚开始还局促，慢慢就放开了，笑得开心。 浪过来，她本能的紧紧抓住林笙的肩膀支撑身体，脚是完全够不着池底，就靠林笙这棵大树。 “好玩吗？”林笙垂眸看她。 “嗯嗯，好玩！”徐写意笑容满面，“以前我只跟同学去水上乐园玩过一次，不过那个乐园很小，没有造浪池。人也好多。” 林笙笑了一下。 十几岁的小女生。 玩个水，都开心成这样。 隔着一段距离，付晓茵、孟露几个女郎看着林笙和徐写意嬉闹玩水，在聊。 “笙哥这什么意思啊？” “是啊。刚在停车场，他还让小女孩儿不用喊人。” 林笙本来就很少带女人出来玩。这种场合，不是女朋友、一般谁会带啊。 但这次对方明显只是个高中生吧。偏偏林笙一个字不提，弄得大家又不敢问。一头雾水。 “楚越飞怎么说？笙哥心挺深，就属他跟笙哥关系最近。” “越飞说是干妹妹。” “哦，干妹妹啊……” 一个男青年恰好游过来听见，插嘴说“干？几声啊。” 女人们翻了白眼，付晓茵掐着腰指他“唉我说你们这些男的，能不能别这么黄？” …… 徐写意和林笙这边，倒是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讨论。 有浪头过来。 徐写意把林笙的肩膀抓滑了，闷头呛了一口水。下一秒林笙直接横臂把她抱起来，轻而易举地托出水面。 林笙“把我抓稳！水喝进去脏。” 徐写意呛得眼睛发红直咳嗽，看着林笙“嗯嗯”。 十几岁的少女，虽然单纯却不是没有发育。湿透的马尾和脸蛋，纤细的手臂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勾着他脖子，眼睛通红…… 林笙很浅的笑了下他是不是有点…太欺负小孩儿了。 本来看她学习压力大，又跟父母哭得可怜，才想着带她出来玩一玩，并没有别的想法。 “乖。把我抓好。” 林笙眼睛迷离，嗓音柔和。 动作很规矩，只用手臂抬着徐写意的后背和腿弯，手握成拳，指腹根本没碰她肌肤。 徐写意耳朵满是水，晕头转向地点头“嗯嗯”。 茜茜跟女性朋友们玩去了，楚越飞和陈侠两个人靠着池边休息，一直在看林笙，看到这儿，楚越飞把鸡尾酒放在岸边，受不了地骂了句“我艹”。 楚越飞 “从小到大，我最受不了笙哥那斯文禁欲的样子。” “坐怀不乱。很纯洁。”陈侠面无表情地，比了个666的手势。 那些人跟林笙关系不算很近，可能不知道。 但楚越飞和陈侠，是有点懂，林笙的意思了。 第29章 交学费（微修） 林笙身体前倾, 手臂很长，轻而易举绕过徐写意的肩膀，撑在她背后的椅子上。卡Kа酷Ku尐裞網 浓黑的眼睛, 那么近“嗯？” 徐写意大脑空白，头皮像有一片蚂蚁在爬, 目光打着颤, 僵硬地摇了下头。 “没有？” “没有, 林哥哥……” 林笙唇角上扬, 收回手臂，眼睛笑意沉沉“乖，好好读书。以后……会有很帅的男子, 追你的，” 床头的顶灯关掉后, 酒店的房间立刻暗下去。 徐写意弯腰拉了被子, 躺下去后把被子边盖到脖子下。眼睛在黑暗里眨了眨, 还在想林笙那句话。 林哥哥他，什么意思啊。 是在…… 怀疑她早恋吗？ 徐写意想了一会儿, 翻了个身。脸枕着手背蹭了蹭。 如果是……一点点暗恋的话，应该不算吧 23点, 青年人的夜生活正处于醉生梦死的时刻。 ktv的走廊，每路过一道门，里头都传来不同嗓音的声嘶力竭。 林笙看一眼包房号码, 推开门进去。 迎面立刻涌出楚越飞唱歌的声浪。 陈侠看见林笙，让肖育锋往旁边挪了挪。付晓茵和几个小姐们儿一起看过去, 然后就见林笙在陈侠让出的位置坐下。她们明显失望，盯了不识趣的陈侠一眼。 林笙斯文，却爱喝烈酒。 乐声嘈杂，陈侠在桌上的几排酒瓶里找到了伦敦g，倒入空玻璃杯，混合了一点tonic，加上冰块。卡Kа酷Ku尐裞網 他们这个几个男人，年纪相仿，从小混在一起，算是大院那批孩子里最混账不听话的几个。陈侠以前经常泡酒吧，调起酒来很娴熟。 他调好，递给林笙。 楚越飞唱到一半发现林笙来了，把麦克风递给朋友，过来一拍陈侠的肩膀坐下“唷，你给笙哥调酒呢陈陈，这不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林笙很懂酒，甚至有轻微的酒瘾。 “就是。”肖育锋凑过来。 林笙笑了下“无妨，偶尔喝点垃圾，调剂调剂品位。” 肖育锋和楚越飞低低笑。 陈侠面无表情地摇头感叹“还是怀念……高中时的美少年，温柔话不多。” 几个男人正碰杯，肖育锋忍不住笑着低骂了声，说，“你是不是对我们的少年笙笙有什么误解？我怎么记得那个美少年经常提前交卷，跟我们约去抽烟打架呢？” 引得林笙和楚越飞又是一阵低笑。 昏暗的光线，把林笙轮廓晕得模糊。 他肘着漆黑发亮的桌子，眼眸斜飞“够了吧！再消遣我就过分了。都多少年前的旧账。” 楚越飞意味深长地看林笙“把你家小妹妹哄睡了？有空来找兄弟们玩这些枯燥的东西。” 陈侠啧啧。 肖育锋小声“大床房，啧啧……” 林笙手里随意摇晃着酒杯说“就是个小孩子，你们别乱说话。” 林笙表明了态度，发小们也不再随便乱开玩笑。卡Kа酷Ku尐裞網都是大院里听着军歌长大的，三观普遍比较正，十几岁的女孩子，真下不了口调侃。 他们又聊了一些话题，然后陈侠、肖育锋和周长征他们玩儿骰子去了。 楚越飞瞄了林笙一眼，坐过来些“阿笙，你带她出来玩，什么意思啊。” “你还猜不到？” 楚越飞也是个浪子，感情经历丰富，也懂女人。他笑“让她慢慢接触你生活？” 安静了一会儿，林笙显然是默认了。楚越飞觉得很神奇(.)，这一回，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对方只是个……十几岁的高中生啊。 简直不可思议。 “敢情上次酒吧，你问我那问题就是指的这个女孩啊。”楚越飞嗤了下，觉得难以置信，“不是。你怎么想的啊阿笙？她、她才十几岁吧，都没成年。你口味那么挑的，怎么会……” 幸运星手链，偶尔折射ktv的采光，细碎的亮。林笙看着手心，显然不打算解释。楚越飞也不强求，就问 “那你想好了，恋人还是床伴？” 林笙冷瞥他。 楚越飞自己打嘴“rry、 rry、 rry，我嘴笨！我自罚三杯！” 旁边，好友楚越飞咕咚、咕咚自己灌着自己酒。 音乐的嘈杂里，林笙安静地看着自己酒杯，手指随意地拨着。想起刚才在酒店书桌，他辅导女孩功课。柔和光线里，那个懵懂望着他摇头，告诉他没有谈过恋爱的懵懂少女呢…… 不禁，笑出来。 “不恋爱，也不当床伴……” 三杯酒下肚，楚越飞打了个酒隔“那你带她干嘛，别跟我说，我林少善心大发，就陪小妹妹玩耍。” “她是一张白纸，我不能弄脏了。” 酒喝得有点猛，楚越飞被呛得有点晕“白纸倒不至于吧。社会讯息这么发达，17岁了哪有什么都不懂的。阿笙，你们家没有什么亲戚小孩儿，不明白。我很清楚。现在的小孩在师长面前都乖得很，背地里谁小心思、小秘密多得很。徐写意，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单纯无知。” “嗯…” 林笙其实很清楚。 徐写意在他面前很乖、很安静，跟同龄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活泼开朗得多。 她是偶尔呆，但一点都不傻。也很独立。 她在她的小世界一步一个脚印的生活着，用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尊敬态度对他，也似乎……从没有打算过放他进去观察。 他有过暗示，可是…… 呵，小姑娘似乎没懂。 或许是她太单纯，也或许，是自己已经习惯了成年人世界的委婉、心机，把握不好她那一份，太过纯洁的感情。 林笙思索着，微微笑出来，轻轻摇晃酒杯。 杯壁上，密密麻麻的水珠汇聚，顺着他洁净的指尖、手背，没入肌肤与腕表的缝隙。 楚越飞审视林笙，觉得他……很像只妖。 扮做世家斯文公子。 他很好，也很坏。踩碎一地芳心之后，会戏谑地笑着说，“玩不起就别玩”。 林笙似叹气，又有一点无奈的笑“她才17岁，没有感情经历，不懂爱情也不懂男人。我总不能……欺负个小孩儿吧。” “这样当然最好了。别忘了阿笙，你可是身负军令状的男人。” 楚越飞压低声音，略微正经“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老司令那儿还紧紧盯着你呢。关、月、皎！” 瞥他一眼，深蓝的灯光里，林笙的笑容妖冶发冷“说媒拉皮条干得这么溜。靠这工作升官发财？” 楚越飞“……” 终于缄默。 当年，楚越飞的父亲在林老爷子手下做事。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 林笙有点疲倦，随意地支着头，想先就这么过着，顺其自然吧。 或许等她大一点，也或许，等这个暧昧期过去。他腻了，就算了。 ——恋爱是荷尔蒙与鲜花，激素过去、鲜花枯萎，了无痕迹。没什么大不了、你死我活的。 林笙深深明白这道理。清醒且理智。 过了一会儿，楚越飞大概是愧疚加良心发现，站到反方阵营，说 “阿笙，其实你要真寂寞了，跟小妹妹玩儿玩儿也挺好的。” “十七八岁的女孩儿，该发育的都发育好了。” “凭你条件，当她第一个男人她也不亏。” “你教她谈恋爱、懂男人，她那点单纯的小初恋，就当给你交学费呗！” 徐写意昏昏沉沉睡了一觉，朦胧听见门外有人语。 她揉揉眼睛坐起来，看向房门，底下的门缝渗进来一线杏黄的光。交谈的人语里，有一道低沉微哑的嗓音。似乎是林笙在跟朋友告别回房。 “滴”。 林笙刚用房卡开了门，就听见旁边的门锁也开了——“林哥哥，你回来了？ 他侧头。 走廊的鹅黄的灯光里，少女倚在门口，眼睛迷迷蒙蒙地看他。宽大的小浣熊睡衣，松散垂着的柔顺长头发。穿着很小女生。 林笙“嗯。怎么还没睡呢？” 徐写意摇摇头，“已经睡了。刚刚听见你的声音才起来。” 林笙走过去手臂撑着她门框，俯视的眼睛似笑非笑“起来干嘛，看我喝醉没？” 青年高高的，徐写意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带着几分惺忪的睡意，笑着点点头。 林笙嗤地笑了下，觉得有意思。 少女经常花些时间精力，去做一些在他看来，根本不值得费工夫的事情。 很纯稚。 但又…让人心里有一点暖。 如果是个成熟女人这样做，他一定会当对方在追求自己。 林笙想起楚越飞说的那串荒唐话，看见灯光下，少女微红的唇，雪白的脖颈……黑眸微动。 而后及时移开目光，站直身、离女孩远了些“哥哥没醉。乖乖的，进去睡吧。” “嗯。” 徐写意正困得很，显然没注意到男人那一瞬间的后退。 她乖顺地笑一下，“晚安。林哥哥。” 昏昏沉沉回到房间，徐写意关上了门就上床拉上被子，关了床头灯继续睡。学生作息时间规律，半夜起来真的很困。 林笙没有立刻走开，在走廊低头点了根烟，靠了会儿。为自己刚才那点想入非非，觉得好笑。 呵。 就她那点儿，根本不够看的诱惑…… 第30章 纯洁 从温泉玩了回来，徐写意每天埋头苦学, 暂时把与父母的离愁抛到一边。卡Kа酷Ku尐裞網 林笙最近经常回林家来, 晚上一有时间给她补习功课。 有他帮助和新的学习方法, 她成绩比起上一个月似乎进步得更快了。 感觉学起来，似乎也轻松很多。 月考一晃就近。 离第二次月考还有一个多星期。 晚自习, 整个5班都很安静。除了最后排特别调皮的几个男生, 几乎没人睡觉、说小话。 徐写意和杨冰冰同桌，在第二组的第三排, 一抬头就能从教室的前门看到外面走廊。 杨冰冰悄悄看一眼后门没老师, 又摇头晃脑地从教室前门看出去, 走廊的尽头背对站着个高高的男人。白衬衣, 黑西裤，手放在裤兜里。 英俊挺拔。 她收回目光拉拉徐写意的胳膊, 压低声音“唉唉唉, 你哥哥又来接你啦？” 徐写意头也没抬。“嗯。” “他怎么对你那么好啊, 天天又接又送的都半个月了吧。”杨冰冰顿一下，“那么有时间, 他没女朋友吗？” 脑子里还转着解到一半的物理题, 徐写意慢一拍才笔尖停下来，斜着看一眼走廊。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青年的一只肩膀。 “可能有吧。”徐写意迟疑着说, “我也不知道。” 反正, 林笙身边的漂亮女人挺多的。 杨冰冰双手托腮, 望着林笙的背影有些向往地说“等我上了大学, 我也要找个这样有味道的男人谈恋爱。” 这话直接让徐写意头皮一个激灵，一脑子物理公式都给激散了“你怎么……老有这种想法。” “什么想法？” 徐写意抬头，看一眼林笙白衬衣的高大背影，回头“就是……对林哥哥啊。” 她真的不能理解，杨冰冰那些乱七八糟的幻想“林哥哥比我们大十岁，而且……无论外形还是气质，都那么成熟，你不觉得差太多吗？” 徐写意一想起泡温泉那次，林笙那结实的身材，就让人害臊得、一点都不敢想。 反正，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卡Kа酷Ku尐裞網 杨冰冰有一点恶劣的笑，高深莫测地说，“你还纯洁，不懂……” 徐写意知道杨冰冰谈过两三个男朋友，感情经历在班上的女生里，是相当丰富的了。 她也没追问，这些话题，她一向不太好意思谈。 杨冰冰看她那副正经的样子，觉得应该缩短缩短彼此代沟“我告诉你吧小朋友。” 她声音压得很低“你哥哥那种类型，是女人最理想的情人！” 一打铃，徐写意就收拾了书包站起来。 因为杨冰冰那些乱七八糟的幻想，她今晚拒绝跟她一起走。 杨冰冰一脸又生气又好笑的小情绪，瞄着她“徐徐，你是不是没有喜欢过男生啊？” 徐写意收拾桌面的手抖了一下，飞快看她一眼“你别说啦。都要高三了，好好学习。” 杨冰冰噗嗤笑出来， “好吧好吧。你现在就不信我吧，但早晚你会知道我说的没错！” 徐写意真的有点接受不了，杨冰冰一嘴“男人”“女人”的理论。 她觉得…… 她们应该还属于“女孩”吧。班上的男同学，也都是“男孩”，或者“男生”。 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那些理论都太“成熟”了。 铃声打响，林笙在外头等了一分钟，然后就听见少女的声音夹杂在嘈杂的学生谈笑里，喊他。 “林哥哥，我们走吧。” 他回头。 埋在黑暗里的脸一下被走廊的灯光照亮，眉眼与五官，深沉清冽。“收拾好了？” 徐写意走过去，立刻闻到男人身上一阵，清淡的香水味。医疗美容这个行业，本身对医生的气质和形象要求很高，又加上林笙本身出身比较高，所以衣着很细致。 “作业都收拾好了，连水杯都带了，回去洗一洗。”徐写意抖了下肩上的书包，“你等很久了吗林哥哥？” 林笙笑了下，没回答，转而问，“走吧，回家。” 徐写意笑着点头。卡Kа酷Ku尐裞網 他们一起走在人潮挤挤的校园主干道上。 身边路过的师生很多。 林笙个子高，长相出众，放哪里都显眼，经常有学生看他。觉得他像明星。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 徐写意走在旁边挺不自在的，反观林笙，他似乎习以为常，无所畏惧也不在乎。 徐写意想起杨冰冰那些对林笙的幻想，什么最理想情人，她真是…冷汗都下来了。 深秋的夜晚，风又湿又冷，贴着脖子刮过来，徐写意不禁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身上就罩下一阵温暖。 是林笙的外套。 “披上。” 林笙把衣服罩她身上，停在少女肩上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缩回来。 “林哥哥你穿吧，我没关系的。”她说着就要摘。 林笙摁住她的手“穿着，听话！哥哥不冷。” “……” 是啊，你是现在没生病才这么潇洒吧。徐写意暗暗地想，瞄一眼林笙。 感冒起来，又脆弱又娇气的…… 想到这儿，她真的忍不住笑。 然后又觉得，林笙生病、疲惫的样子，还挺招人疼的。 林哥哥高冷是高冷，稳重也是真稳重，但……也有可爱的时候呀。 奶香奶香的，也是真的好闻。 “林哥哥，你每天接送我会不会太耽误你？我其实可以坐公交，也不麻烦。” “不耽误。顺路而已。” 不开车的人方向感会弱很多，徐写意也不清楚顺路不顺路。 上山的公路，车速很缓。 他们如往常聊了一些天气、学习之类话题，然后车里气氛变得静谧。 记得最开始坐林笙的车，徐写意还会因为安静而尴尬，但现在都习惯了。 没话聊的时候，就彼此安静着，她嗅着林笙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清淡怡人。 然后坐着坐着，她有点犯困。 到楼下的停车库，林笙熄火接了个工作上电话。现在医院还在筹备中，但已经有很多当地的媒体公司慕名找上他做广告。 这一通，是做机场和地铁的广告公司。 在社交上，林笙很有涵养礼貌，除非很忙，都会听完对方的话。 一通电话接完，已经过去几分钟。 挂掉后林笙才发现，旁边的少女竟然睡着了。 他倾身去解她的安全带，立刻有一种甜腻的香味，从女孩身上散发出来，侵入他呼吸。 她手里还用围巾捂着一杯珍珠奶茶——是怕他饿，专门给他带的。 林笙笑了下。来自个幼稚小女生的，幼稚却体贴的关心。 徐写意偏着头，马尾发落在胸前，闭着的眼睛有两排卷翘的睫毛。脸蛋饱满，看着很细嫩。 林笙目光一深，一只手撑着车门，一只手撑着她的座位，轻而易举罩住她，俯下身。 唇，在快碰上少女樱唇时。停住了。 林笙眼睛睁开一些，近看徐写意的眉眼、鼻尖。 笑容逐渐迷离。 最后只是，用长指拿起她肩上的马尾发，轻轻落了个吻。 “准备好了？” 书桌前，徐写意听见问话转头。林笙已经换成了休闲卫衣，乍一看像个大学生，湿着黑色短发走进来。 “林哥哥。”徐写意低头整理了下卷子，“嗯……我先看了一遍，已经把不会的题目都标注出来了。” “很好。” 林笙拉开椅子在旁边坐下，拿起笔和卷子。水洗后的肌肤，在台灯的白光下洁净得微微苍白。徐写意看了眼林笙浓密的睫毛，心生羡慕。 ——要是她睫毛有这么浓密，就好了。 “这类题要用三角函数，从这儿下手……” 林笙做事专注，在卷子上写数字。他会写好几种字体，工整的，狷狂的，徐写意也不会认，反正书房里有很多林笙写的毛笔字。 他的身上，有一种古典家族公子的气质。 手机放在旁边，震动了下，来了条qq信息。 徐写意晃一眼，好像是初中的好朋友谭小彤发来的。屏幕只显示了第一排的几个字一一，那个啥，我听到确切消… 但林笙在讲题，她没敢去摸，就忍着好奇(.)心听林笙把整个知识点讲完。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快十一点了早点睡。”林笙合好笔帽，随手放在一旁。 “嗯嗯，谢谢林哥哥。你也快去休息吧，你最近那么累的。” 林笙挑了下眉“你怎么知道我累。” 徐写意笑一下，机敏地用食指隔着段距离比划了林笙的下眼睑，“你有一点黑眼圈哦？林哥哥。” 动作很乖，眼睛闪着聪慧。 林笙笑，慵懒地眯了眼睛。 他本来已经过站起，闻言又撑着桌子俯下身。 徐写意坐在椅子上，本能往后退，对上他的眼睛，眨了眨。 “乖。这都知道。” 他食指点了她鼻尖，嗓音低沉平缓，“哥哥周末不忙，去看电影吧。” 恭敬地送了林笙出门，徐写意乐得跳起来。 刚好有她粉的男艺人主演的电影上映。 开心得她，拿着毛绒小熊转了一圈，倒在床上，头发散开。 “呀，可以看电影。”她都多久没看过了啊，真的记不得了。 “林哥哥可真是及时雨。” “林哥哥啊林哥哥……” 她乐极了，抱着毛绒玩具狠狠亲一口。 林笙想起手表忘了拿，折回来，在门口刚好看见这一幕。少女抱着毛绒玩具喊他，然后亲了一口。 他怔了下。 徐写意听见轻轻敲门声，才发现林笙折回来了，吓得低呼一声，哆嗦着站起来。 林笙在门口忍着笑“我手表忘了拿，可以进来吗？” 徐写意点点头，然后积极地跳过去桌前拿起手表，给他送过去。“林哥哥。” 林笙一直笑，和平时温和的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徐写意也说不出来，就是感觉……仿佛拨开了云雾，看见了火焰的热。 “好了。别胡思乱想。”他看一眼小熊，“快去睡！” 林笙说完，转过头离开时，还在笑。 林笙离开后，徐写意想起qq消息还没看，赶紧拿手机。 谭小彤发了好几条。 一一，那个啥，我听到确切消息啦 许沐舟 他 来你们二中哦！！！ 毛绒熊掉床上，徐写意有点懵。 楚越飞跟女友茜茜闹了不愉快，大半夜叫林笙去酒吧，喝酒谈心。 当然也少不了陈侠和肖育锋两个。 “我说笙哥，我正难受呢，你怎么看着还挺轻快啊？” 楚越飞带着几分醉意说，“虽然你笑起来是很帅，但兄弟是直男，你可放过我吧。” 陈侠举酒杯堵他嘴，“赶紧闭嘴保命吧你！醉鬼。” 林笙的英俊，是那种英挺干净。 因为高中的时候被一当哥们儿的男的暗恋了两年多，多少有一点阴影。 他黑眸瞄一眼楚越飞，冷笑一下，嗓音淡淡 “我不操男人。” 肖育锋和陈侠直摇头 “黄了黄了。笙哥这一波社会得过分了。” “就是，这么社会的，你家小朋友知道吗？” “小心别吓坏了啊！” 玻璃杯中的酒被晃了一圈，林笙轻轻放下酒杯，深沉的眉眼低垂，唇角轻微上扬。 是。 他得轻一点，远一点。 不能吓坏了。 第32章 耐心 从这周末起, 高三年级周六也补一天的课, 要到下午五点半才放学。 林笙在教学楼边的纷飞黄叶里，等着徐写意放学。 不上班的时候, 他穿着都很休闲。 深灰色的帽衫, 纯黑的长裤，脚上是交叉白鞋带的帆布鞋。 随意地靠在墙边抽烟，远远一看，真像学校里那些不穿校服的不良学生。 可他一回头, 眉目干净，气质安宁，又觉得书生气很浓。 看见徐写意和同学挽着手从教学楼门口出来, 目光相接，林笙缓缓一笑。 徐写意就没那么沉得住气, 立刻笑吟吟挥手“林哥哥！” “放学了？” “嗯嗯, 刚下课！” 因为林笙经常来接, 徐写意班上很多同学都知道。 女同学凑到徐写意耳边悄悄说, “你哥哥嗓音好磁性哦……” “呀，你话好多。” “真的嘛。” 两个女孩子拉拉扯扯，边走边笑，偶尔还红脸看他。林笙垂头吐出一口烟, 虽然听不见她们说话, 但心里了然。 高中生还是单纯, 什么小情绪都写在脸上。 徐写意跟女同学挥手分别后，捉着书包带子小跑过来。 “林哥哥, 那我们直接去看吗？ 林笙看看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先吃个饭再去。” “嗯！” 徐写意对他的态度，一直很恭谨，很礼貌。“嗯”声轻快笃定，特别顺从。 林笙无声笑一下。 ——起先觉得她这态度可爱，现在觉得……什么时候得改改才好。 不要总这么恭敬的，跟他保持距离。 “想吃什么？” “我……”徐写意把“麻辣串”卡在嘴里，“随便，都可以。” 林笙那么洁癖，如果她说吃麻辣串，他肯定会去，但一定不会吃。 “意面吃得惯吗？那个快，吃完过去时间应该差不多。” “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徐写意说，“林哥哥你别管我。卡Kа酷Ku尐裞網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林笙俯视的眼神，略略一笑。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那，想吃你呢？ 他们一起往停车场走，路上遇到了高畅阳跟教导主任，因为领导在高畅阳不方便停留，就笑着跟林笙打了个招呼。 林笙夹着烟的手，随意而舒适地抬了抬。礼貌大方。 然后收回目光，发现徐写意在打量他。 林笙忍不住笑“看什么呢，哥哥脸上有东西？” 徐写意忙摇摇头，迈步子跟上，过了几秒才说“林哥哥，你刚刚那个动作，有点酷。” “哦？”林笙有点好笑，“我哪里酷。” 徐写意笑，没说。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林哥哥温和大方里那点，漫不经心的傲。 外热内冷。 真的不好靠近呢 林笙带她去餐厅吃了晚餐，然后去了一家新开的、叫“天湖”的影院。 徐写意以前看电影，都是和杨冰冰她们一起。 大家早几天就在团购上挑挑选选，找个最便宜的电影院，买点爆米花和可乐，勾着手排队取票进场。 可是这次跟林笙看电影，和她想象的……不大一样。 来的路上，林笙接了个朋友的电话，到影院的时候直接就有人接待了。 没排队也没去买爆米花，他们直接被请到副总的休息室。 对方三十出头，和林笙认识。 徐写意坐在林笙旁边，腰杆挺得笔直。 副总介绍自己说是南方沿海人，习惯喝茶，茶几上摆着一整套高档茶具。他拿着夹子、镊子给他们现泡了好茶。不过林笙洁癖，不用公共杯子，压根没碰，别说喝了。 副总拿了一本“新概念4d影院”的投资企划书，不断说服林笙投资。但林笙反应淡淡。 他们并没坐多久，茶还没凉，林笙就说时间差不多、告辞了。 徐写意也赶紧跟着站起来。 副总笑呵呵挥手“好好好，林总下次咱们再详细约谈。今天就不耽误你们约会了啊？” 这话可把徐写意给吓一跳，她等着林笙解释，然而……林哥哥怎么不说话？？ “想什么呢？”林笙回头看徐写意。卡Kа酷Ku尐裞網 徐写意愣愣，摇摇头。“没……” “走吧，该进场了。” 林笙伸手示意她跟上。徐写意快走了两步跟在他身侧，林笙的手顺势落在她背后，虚虚环着她，隔开往来的人群。 徐写意没注意林笙的保护，还在想刚才的事所以那句话林哥哥应该没听见吧？毕竟，他对那个副总的话似乎没有兴趣…… 嗯，应该是这个原因。 到检票口的时候，有售票小妹专程来送爆米花和可乐，放映厅是厅，双人沙发座。有母女、朋友，但更多是一对对的情侣。 十几岁的年纪，对爱情这个话题总是稍微敏感。徐写意打量了好几眼，那些牵手的情侣，无意看见一对短暂接了下吻。 “又看什么呢？好奇(.)宝宝。”林笙肘着沙发的扶手，斜着眼眸。 “没…没看什么。” “坐吧，电影还有几分钟就开始。看完想去哪儿玩？” “唔……还是算了林哥哥，看完估计很晚了。” “好。” 徐写意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喊她—— “徐徐？” 徐写意应声回头。 放映厅还开着灯，后排， 4班的石晓芳和她男朋友正路过。 他们穿着情侣装，拉着手。石晓芳家庭条件很好，平时花钱很大方，人也开朗，哪个班都有朋友。 “呀，真是你呀！我还以为看错了。”石晓芳抱着爆米花桶。 徐写意笑着站起来“你也看电影啊？” “嗯嗯，真巧了！”石晓芳甜蜜蜜地抱住旁边男生的胳膊，她男朋友是交大的学生，样子比高中男生成熟一些。然后情侣两个都发现了林笙。 石晓芳“咦，你男朋友啊？” 徐写意吓一跳，忙摆手“不是不是！” 石晓芳一脸不信的笑。 徐写意正要继续解释，林笙已经站起来，跟那个男孩子伸手“你好。林笙。” 男生有点受宠若惊，忙伸手，却伸错了，又换成右手“你……你好，我叫谭凯。” 这时放映厅熄灯了，他们就简单聊了两句，石晓芳和谭凯边往自己座位走，边压低声交谈。卡Kа酷Ku尐裞網 “你那个同学的男朋友谈吐好成熟，应该出社会了吧。” “什么男朋友，徐徐说了是她哥。” 谭凯一副不以为然，“她说你就信？” “不是？” “那男的肯定喜欢她。” “你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 “……”石晓芳翻了个白眼。 徐写意一向很乖，做事中规中矩，跟班上男生谈个恋爱她都信，跟出社会的男人……不可能，肯定不可能！ “你们这些宅男，少看点yy岛国漫好不好？徐徐很单纯的。” “真的。” 谭凯回想了下林笙的穿着外貌。 “看他手表就是有钱人，身上还有香水味，这种男的谁没事儿跟个学生看电影啊。” 他说 “要不是喜欢她，就是想上她！” 放映厅渐渐安静。广告和几则宣传片之后，电影开始放映。 这是部爱情片。流量小花旦，搭配当红偶像团体的门面担当小鲜肉。画面人物重度美颜。 林笙漫漫地在沙发扶手上支着头，看了片头就觉得大概是个漫长而老套的电影。 可瞥一眼旁边，少女的观影感受显然完全相反。 徐写意看得很投入，一脸兴奋。 看她那么喜欢，林笙又耐着心看了会儿，想去体会下小女生喜欢的点在哪儿。 屏幕上，穿着很韩系的小鲜肉男主角，正在唱摇滚。黑皮衣、皮裤。坏坏的，又有点酷。 林笙仔细品了一下。觉得小鲜肉眉粉和口红颜色选得不太好，鼻子的假体也有点透光。其它倒还凑合。 总体评价的话……品位稍稍欠缺。 片子到一半，徐写意才从对爱豆的沉迷里短暂苏醒，想起旁边还有个林笙。 她瞟一眼，微微讶然。 “林哥哥居然，睡着了……” 荧幕不断变幻的光，映在林笙的脸上，光影交错，睫毛浓密深黑。 徐写意眨眨眼。 林笙睡颜安静，五官长得深刻而精细。 如果抛开高大结实的身材，这个长相换到女人身上，也是很美吧。 徐写意怕他感冒，取下脖子上的围巾，展开，轻轻盖在林笙身上。动作轻柔灵巧，没有吵醒他。 她可还记得，林笙感冒起来有多严重。 娇气的林哥哥啊。 林笙浅寐了一会儿，然后在旁边人感叹“哇塞、这么劲啊”的声音里醒来。 他先看见了身上的粉格子围巾，然后抬起懒懒的视线。 屏幕上正上演激情戏，男女主角衣衫半褪，虽不算很暴露，但动作很露骨。 徐写意眼睛看一眼屏幕又到处飘，脸有点热，不太好意思看。 林笙忍瞥一眼，俊不禁。 “写意。” 徐写意吓一跳，压低声音，“林哥哥你醒了？” “嗯……” 林笙把围巾套回少女的脖子，拉高挡住她眼睛。 徐写意有点懵“怎么了林哥哥？” “嘘……”林笙食指摁住她嘴唇，“别说话。” 过了十几秒，林笙才放下围巾。 映入徐写意眼帘的，是林笙含笑的黑眸“好了。可以看了。” 徐写意“……” 好尴尬~ 其实，她也没那么幼稚，就是……脸皮有点薄而已—— 看完电影十点过。 林笙接了个电话，让徐写意去车上等。 他回来了的时候，手里多了杯奶茶。 “草莓味的，看看好不好喝。” 少女眼睛一亮。“谢谢林哥哥。” “跟我用不着这么客气。嗯？” 林笙发动引擎，往家开。余光瞥见旁边的抿奶茶的轻快少女，淡淡一笑。 ——所以，这就是和她谈恋爱的感觉吗？ 一场电影，一杯奶茶。 呵。 也，太好满足了…… 他想给她更多更好的，可是，却怕吓到她。 回去的路上，徐写意跟谭小彤聊了会儿qq。 徐写意什么时候？ 谭小彤不知道，好像得等月考之后来吧 谭小彤我男朋友那么说的 徐写意哦 谭小彤就那么着急见面？[坏笑][坏笑] 徐写意心里一慌，忙打字回。 没有啊 我有什么好急啊…… 谭小彤发过来一串嘻嘻。 徐写意又解释真的嘛。那会儿都没怎么说过话，我也不喜欢他 发完，觉得有点心虚。 “坐车看手机小心晕车。”林笙转着方向盘，拐入另一个路口，随口说。 “哦哦，好的林哥哥。”徐写意赶紧收起手机，还有一点深思游离。 许沐舟。 他月考之后转学过来的话，也就一星期左右了。 天气转冷，车上暖和，很容易困。加上林笙开车又很稳，半路上徐写意就睡着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林笙左手放在方向盘上，倾身伸手，把徐写意抱腿上的书包放到后座。 收回时，手指无意擦过她脸蛋。细滑的触感，让指尖痒了一下。 林笙的手一顿。 前头红绿灯还在跳秒。 林笙的手指从少女脸蛋滑到下巴，朝自己轻轻一抬。 白净秀气的小脸，完全暴露在他视线之下。 嫩红的唇，毫无保留地呈现给她。 林笙黑眸一深，低沉的嗓音有一点笑 “乖乖的……” “快长大一点，好吗。” 明明该是两个人的约会，却只有，一个人知道。 第33章 萨克斯 等球赛打完, 夜幕已落下。卡Kа酷Ku尐裞網 女人们在场馆出口的休息区等各自的男伴，过了十来分钟, 一群青年换好衣服结伴出来。 徐写意听见人语, 抬起头, 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林笙。 他个子高，很显眼。 林笙也看见了她，在一群漂亮艳丽的女人里，淡雅朴素的一小朵。很不起眼。 他埋头自嘲，然后抬起脸, 半眯着眼睫对徐写意勾了勾唇。 那边, 少女立刻回应了笑容。灿烂而清澈。 肖育锋碰一下林笙的胳膊“阿笙，你打算跟小妹妹玩多久啊。别让人家陷太深啊。” 陈侠面无表情地帮腔“可怜。” 林笙不说话。他们也拿不准他在想什么, 都看向楚越飞。楚越飞摊摊手, 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快汇合的时候, 林笙才淡淡丢一下句“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只是想让她开开心而已。”然后就朝徐写意走过去了。 弄得三个男人互相看一眼，一头雾水的。 这……没搞错吧。 魔鬼想当回天使？ 然后他们转念一想, 又平静了。卡Kа酷Ku尐裞網 往往一开始越开心的, 到后来，都哭得很惨。 停车场，一群青年邀约着去林笙的酒吧玩。 林笙给那边打了电话，都安排妥当了, 自己却不去。大家看见徐写意, 明白了林笙的意思——高中生不适合那些地方, 他们可能是另有安排。 旁边车的车窗滑下去，露出楚越飞意味深长的笑脸“笙哥。那我们就识趣地走了，不打扰？” 林笙斜看过去，嘴边一点警告的冷笑。“嗯。赶紧吧。” 楚越飞嬉皮笑脸，反而笑意更灿烂，头一歪，视线略过林笙跟徐写意挥手“写意妹妹，拜拜！下回再出来一起玩啊。” “好的。越飞哥哥再见。” 茜茜从车窗做了飞吻，徐写意也跟她礼貌地说了再见。 林笙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无奈地叹气笑了下，侧过头看了徐写意“傻丫头，不用对他们这么尊敬！” 夜色下城市的公路，车水马龙。 林笙带她做的这些事、接触的圈子，对徐写意来说都很陌生，也不知道该怎么插话、反应，所以大部分时间是坐着听从他的安排。 可车开了一路，林笙也没指示。 徐写意偏头看了一会儿他。卡Kа酷Ku尐裞網英俊的青年似乎深沉不可捉摸。忍不住问“林哥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林笙操控着方向盘，眼睛注意着路况，“吃饭。” 徐写意点了点头，过了几秒，“哪里呢？” 刚好等红绿灯，林笙手随意放在方向盘上，侧过身，光影交错里，低声说“一个，好玩的地方。” 林笙带她去了个高档餐厅。 桌上菜品极尽精致，但分量很少。徐写意觉得…她一人就能吃好几个菜。 她悄悄抬眼看对面，林笙坐姿挺拔端正，吃饭的样子很文雅。 认识这么久，她也了解了林笙的饮食习惯。他饭量不大，但对食物的口味、营养要求很高。 超级挑食的林哥哥啊~ 在心里悄悄吐槽完，徐写意不自觉地坐端正了些。她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吃饭，说不上什么兴奋也谈不上局促，就是觉得……有点新奇(.)。 餐厅是淡雅的西式情调，用香槟与玫瑰装点，中央的小舞台有人拉小提琴。很有格调的环境，像…… 徐写意想了想。 像韩剧里男女主约会的浪漫场所。 她又看一眼林笙。 浅金色的灯光里，林笙穿着休闲衬衣，微垂眼睫，干净的手指往旁边一移，拿起高脚杯。卡Kа酷Ku尐裞網他侧脸仰头，下颚线清晰，睫毛在光下有毛发的浓密感。 完全就是男主角啊。 林笙注意到徐写意在看他，心里笑了下，口吻淡淡“怎么了？这样看我。” 徐写意惊觉，忙摇摇头。随后又抿嘴笑了下。 深黑的眼眸笑意深了一分，林笙轻放下酒杯。她被吸引，他知道，并且毫不意外。 此时，舞台上拉小提琴的意大利乐师换了一首舒缓、悠扬的曲子。 林笙手肘放在桌上“写意，哥哥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林哥哥？” 林笙嘴角上扬，朝前微微倾身“你觉得…哥哥长得好看吗？” 空气里混合着葡萄酒和玫瑰的香味，还有不知名的某种香氛。 徐写意呼吸急促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看？” “好看。”徐写意真心实意地说。 “那，你喜欢吗。” 徐写意有点愕然。“……嗯？” 林笙笑一下，托腮俯视她，“哥哥是说，这种长相，你喜欢吗？” 大概是受父母落后思维和小县城文化的影响。徐写意觉得，男人的长相、身高，中上就是最好的。因为经常听父辈说，长得太帅的男人靠不住，那种中规中矩、踏踏实实的男人才最好。 学校里也不是没有长得很帅的男孩子，很多女孩儿花痴他们，但徐写意不会。最多就看看、欣赏下，当明星那样。从没想过要跟他们发生点什么故事。潜意识就觉得没好结果，敬而远之。 所以刚才林笙那问题，她真是十分勉强地点了头。 ——林哥哥是长得好看……但过于好看了。 就今天打球同行的女人里，喜欢他的就不少。坐她后面的那两个一直在讨论他。 小提琴演奏完了，换了个中年男子拿了萨克斯上台。可似乎有事，临时吹了一首，就要离场。 徐写意有点失望。 林笙“很想听？” “嗯。”徐写意叹气，“可是乐手好像有事。” 略沉思了几秒，林笙笑笑，“没关系。你等等。” “林哥哥你去哪儿……林哥哥……” 林笙去和那乐手交流了几句，给乐手示意了下徐写意这边。 乐手恍然大悟地笑出来，把萨克斯清洁之后，交给了林笙。 然后徐写意就吃惊地看见，林笙竟然拿了萨克斯，到中央的演奏台。 本来餐厅里没多少人听音乐，但此时都看过来。毕竟这次的“乐手”长相身高都很到位。 林笙没多的废话，直接看一眼少女那边，吹响音符。 台子很小，只有头顶一束淡黄的光打下。 林笙穿着极简，灰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短发因为傍晚打过球微微凌乱，有种舒适和不羁。 他垂着眸，心无旁骛，沉醉在音乐里，脚下偶尔缓缓打着节拍。 萨克斯的音质细腻委婉，圆润而优美。浪漫的旋律，温柔的情怀，在灯光里交融、缭绕。 徐写意都看呆了。 然后，林笙忽然抬起眼皮，眼睛朝她传来一点笑意。 徐写意心一跳，脸微微发热。 天啊。 林哥哥是……妖精吧。 然后她想起了，长辈们说的那种，太好看、容易出轨的男人。 再看林笙，就觉得有些可惜。 林哥哥如果再平凡一点，就完美了。 第34章 可爱 如果平凡一点, 就完美了。卡Kа酷Ku尐裞網 可林笙偏就不是平凡的那类人。 不管是家庭，还是他自己，都那么与众不同。 读书时, 是名列前茅的学霸，也是老师头疼的问题少年。 明明看个性该是个温柔的人，可偏偏内里是真实的高傲、冷漠, 又有一张那样无法低调的脸，放在高个子里也算高的身高。 师长眼里的焦点，朋友圈子里的老大, 暗恋者不断，想攀附的也一堆，出身高, 什么响动都在别人眼里看着。 要他怎么低调、平凡？ 萨克斯的旋律浪漫弥散，是少女这个年纪从不曾体会、也品位起来有点难度的情调。徐写意托着腮，在桌边漫漫地想着、看着, 半懂不懂，只觉得很好听。 林笙偶尔对她笑一眼。 对那青涩，似乎极具耐心, 循循善诱。 然后对餐厅里，别人的惊叹也好、倾慕也罢，连一个目光都懒得给。 他们吃完饭, 从餐厅出来, 时间还不到九点。 林笙看看手表, 又带徐写意去了朋友推荐的新都大剧院, 看了一场俄国舞剧。 剧院不大，但格局精妙，是阶梯式的，一张一张的小桌，中间亮着盏暗红色的小灯。艺术而典雅。 幽暗的观众席，徐写意和林笙分别坐在小桌两边。舞台上，俄罗斯女郎和男子正表演着一出古典芭蕾舞剧。 徐写意听不懂俄语，不知道演的什么，看久了就有点走神，视线无意落在旁边，正看舞剧的林笙身上。 观众席里一直有人兴奋地用手机拍舞台，但林笙不会。他似乎很少拍照。 他坐姿端正自然，好整以暇。 既不兴奋，也不寡淡。 徐写意打量了一会儿，压低声音 “林哥哥。卡Kа酷Ku尐裞網” 听见乐声里那点细微的声音，林笙侧头来，对上幽暗里少女微微发亮的眼睛。“嗯。怎么？” 笑一下，徐写意把男士外套从自己大大的帆布单肩包里拿出来，装进去时她就叠得好好的，现在也很整齐。 她递过去，“一会儿出去你记得把外套穿上。” 林笙诧异，“我的？” 徐写意点点头“下车时我看你没带，就顺手拿了。” 林笙向来不太注意添减衣服，经常穿得很单薄，徐写意怕他不接受，解释说“剧院里暖和，出去一凉很容易感冒。林哥哥你一感冒那么严重，平时要注意啊。” 她看一眼林笙单薄的衬衣，“这两天降温呢。” 昏暗里，徐写意支着手递衣服，林笙似乎有点笑，好几秒都没说话，也不接外套。 徐写意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啰嗦，让人家不高兴。 她在心里懊恼。 因为知道林笙内心高傲，她尴尬而讨好地笑了下，打算缩手，“不过林哥哥要是不冷就算……” 男人的手臂在暗里一闪，幽静里有他低哑的嗓音“谢谢！” 舞台上折射一缕薄光扫来，男人的手掌连同衣服和女孩儿的手一起握住。他力气很大，像抓到一只小白兔，不容这只小可爱一点动弹。 徐写意呼吸一深。舞台的微光映照，林笙的眼睛，深黑迷荡。看着她。 林笙弯弯嘴角，似笑非笑，“谢谢你的照顾，写意。” 披好黑色皮夹克，林笙重新看向舞台。 旁边，徐写意心口一阵紧缩。埋下头抿了抿唇，脸却热起来。 她悄悄地，用细白的手指慢慢搓摸手背。上面还停留着，林笙指腹留下的触感。 细腻，干燥，有一点硬…… 林哥哥就… 非要这样迷人吗？ 知道自己好看，就该有点自觉，少跟人笑吧。卡Kа酷Ku尐裞網 林笙都没意识到，徐写意居然一晚上都没看懂。 也是从剧院车库出来的路上，徐写意懊丧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学点俄语，他才反应过来。 想到她安静坐在旁边，其实满脑子画圈的场景，林笙转着方向盘，真是忍不住笑出来。 ——笑她，也笑自己。 “怎么了林哥哥。”徐写意正说到芭蕾舞演员的衣服华丽得像童话，不明所以，“你笑什么呢？” 她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吗？？ 林笙转头，艰难地忍着笑意，“没。没什么。” 然后略微正色，“其实也没演什么深奥的故事。就是小时候连环画里， charles errault写的《睡美人》。那则童话。” “啊？” 徐写意吃惊，“是《睡美人》？” “嗯。” 徐写意回想了会儿。“这样一回想…好像确实是唉。” 然后后知后觉、又十分欣慰地笑出来。 终于明白了。所以，也不算白看一晚上吧。 林笙把她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心口柔软。 这么乖的… 最近高三学习压力大，林笙就想趁着考完带徐写意出来放松放松。看球，吃饭，看舞剧…… 他只是想着对她好，却没有考虑到，她的接受度。 忘记了，被他追的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卡Kа酷Ku尐裞網或许他觉得好的、有趣的，她根本不明白，甚至可能认为枯燥乏味。 深秋夜晚，山间的公路雾气夹着落叶，飘飘零零。黑色的jee行驶得很稳。 林笙心情舒缓，也有点头痛。 这么小。 该怎么疼。 所以现在的小女生，都喜欢些什么？ 路上安静。林笙的手机就来了电话。 他看一眼，是楚越飞。 不紧不慢地塞上蓝牙耳机，才摁了接听。 一接通就听见楚越飞意味深长的声音“接听很慢哦，阿笙。不会在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吧。” 里头还有肖育锋细微起哄声，背景里有酒吧的隐约。 “什么事。”林笙紧了紧耳机。 “没什么。就提醒下咱们军区大院的杀手男神，毛主席训导常铭心，可别欺负小姑娘哦？”那边笑。 林笙瞥一眼旁边，徐写意正看窗外风景，许是觉察他的目光，她回头来，有点困蒙蒙的样子。 他看着前路开车，淡淡地回答“你们一个个，操心好自己家里的火吧，就别管我这点不点灯了。” 夜里，杜鹃给徐写意熬了鸡汤。 高三功课忙，下午杜鹃跟徐写意父母通了电话，心疼这孩子。父母不在身边，但又自觉听话，学习刻苦。 又在徐写意的房间跟她聊了一会儿。 杜鹃这个人，会处事，热情圆滑。一个家境贫寒的女人，能嫁入林家这样的家庭，肯定自身情商、智商都不会太差。 走的时候，杜鹃想起来，回头笑眯眯地问 “今晚阿笙又带你去玩了？” 徐写意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嗯，我们晚上去看了舞剧。干妈。” 杜鹃眼眸动了动，有点疑惑，随后噙笑，“还是写意乖，真讨人喜欢。干妈本来还怕你林哥哥为难你呢。” 她笑一下，眼睛夹杂微冷，“你林哥哥呀，别看他温温和和的，真正让他上心，可难了。” 何止是难，那是难如登天！杜鹃在心里说。 至今她都不会忘记，那个将她视若无睹的四五年的少年。那狠决、坚毅的心性，哪是一般孩子能做得出来的。 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一件事，很难很难。但林笙就是把她当空气很多年。 他其实跟老爷子一样，本质都是杀伐果决的人，只是性格多少温柔了一点而已。 ——温柔的假象。 徐写意自是不知道杜鹃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林家祖孙三代有什么恩怨。 她想起林笙在公寓生病的那次，娇娇气气的样子。 情不自禁抿嘴笑，说“干妈，其实我觉得有时候林哥哥还挺可爱的。” “……” 圆滑如杜鹃，都听愣了，无言了一会儿。 “你。”她以为自己听错，“你说……谁可爱？” “林哥哥啊。”徐写意笑吟吟，“我觉得他有时挺可爱的，干妈。” 挑食的时候，或者生病的时候。 看起那么娇气、高傲，但其实又好像很喜欢被人哄。 你就随便哄一哄，他药也吃，饭也吃。而且多的话一句没有。长得好看，又香。 从徐写意的房间出来，一直走到楼梯口，杜鹃才皱着眉，憋出一句自言自语 “嚯！现在的小姑娘，脑子都想些什么呢？” 居然会觉得林笙可爱？ 他哪里“可爱”？ 深沉，冰冷，高傲。还不好接近。也就是礼貌修养比一般男人好点，才会给人温和谦逊的感觉。 连大院里，楚越飞、陈侠那帮胡作非为的小子，都听林笙的指挥。他就是个反逆刺头啊。 甚至有时候，连老爷子都把林笙没办法。 杜鹃越想，越觉得徐写意的话好笑，拉长声音“哎呀~”了一下，边下楼边慢悠悠地感叹 “到底是小姑娘，涉世未深啊~~呵。” 刚洗漱完躺上床，徐写意就听见床头的手机震了几下。 她伸手拿过来。 屏幕上qq消息一条堆一条地往上推。 谭小彤？？？？ 谭小彤快回复我！[生气] 谭小彤再不回复我真生气了啊，哼╭╯╰╮ 谭小彤一一！ 徐写意一头雾水，翻过身趴着，手肘着床单解锁屏幕，然后打开qq界面查看消息。谭小彤的消息红圈显示16 。 她吃惊。 “发这么多……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徐写意赶紧往上翻，然后就找到了重点。 谭小彤一一、一一、一一 谭小彤我刚把你的qq号给许沐舟了 谭小彤他加你没？？？ 手机掉在床上，徐写意心跳了几下，赶紧坐起来，过了几秒才捡起手机。 伸出一根食指，慢慢点开“联系人”，“新朋友”。 果然有一条新好友通知—— “立夏时间”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第36章 立夏时间 因为关了灯, 卧室里只有手机屏幕的一小方亮光，映着少女的脸。卡Kа酷Ku尐裞網 时间一分一秒。 徐写意顺了下耳发，坐了一会儿。盯着那条好友申请看了半分钟, 才慢慢伸出食指点了同意。 然后界面自动跳到对话框。 她手心微微冒冷汗，因为发育的关系，上高中后平时很少和男生主动接触。多少会害羞。 回想初中她与许沐舟为数不多的交集。 其实…他们真的不熟, 勉强算个点头之交。 初二那年，年级打篮球赛，许沐舟在他们班呼声很高, 在别的班也零星有些粉丝，她才知道了这个男生。 没关注的时候, 似乎一点没注意这个人, 可那之后，好像身边很多关于他的消息。 女同学会私下讨论他成绩不错, 年级前十名，朋友很多，性格开朗。隔壁班班主任很喜欢他。 那时候, 跟许沐舟一起玩的有几个男孩子总是很关注她，还集体给她写过情书。 在那个说起恋爱这个话题都害羞的年纪，她当然是想都没想全扔了。 虽然成绩不太好, 但她学习态度一直还是认真的。 徐写意觉得那些男生好讨厌, 尤其讨厌他们玩笑逗趣似的说要追她。 真的好烦人, 而且猥琐…… 徐写意漫漫地回忆了一会儿，很多事情都模糊了。 对于许沐舟最后的印象, 是某个夏日，不期而至的偶遇。 少年夹着篮球从楼梯上来，汗流浃背、小麦色皮肤有运动后的汗水。 她猝不及防，跟他照面。 许沐舟也有些意外，抬起头时，对她笑了一下…… 时间过去了两分钟，始终没有消息过来。 徐写意才注意到，对方的头像是灰色。可能睡了吧。 她实在很困，就收了手机也睡了。 盖上被子，徐写意脑海里想着，明天周一，应该是各科老师评讲这两天的月考试卷。 得养好精神—— “小心头晕，最好等会再看手机。” 林笙正开到下山的路，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人坐在车里跟着倾斜。 黑色皮质的座椅和方向盘，衬得他衬衣洁白，手指干净。 徐写意把手机收起来，“好的。” 林笙余光看出徐写意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晚上要多上会儿自习吗？要的话，我晚点接你。” 徐写意从窗外的风景收回目光转头，缓缓露出欣喜的笑容，“林哥哥，你怎么总知道我想什么？” 林笙简单地笑一下。 路上，他似乎有些咳嗽。下车后，徐写意走了几步，想起林笙每次感冒都特别严重，还是不放心。 “林哥哥！”她回头来。 林笙正打着方向盘要离开，朝她看去。 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的少女，背对着学校外卖早饭的摊子，露出灿烂的笑容、跟他挥手“今天要多喝一点热水哦！” “好，记住了。”林笙笑起来和大多数男人不一样，眼睫微垂，略微慵懒。 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然后离开。 徐写意紧了紧书包带子，看着车子开远。然后回想刚才林笙跟她在再见的手势，那么轻轻地一抬手，潇洒自然。 ——确实很有气质。 ——难怪，那么多姐姐喜欢他。 那天在篮球馆，她听见后排的两个女郎讨论了很久。听到了一些传闻 除了例行公事的早自习，一整天的课，都是各科老师评讲月考试卷。 以前这种日子是徐写意最痛苦的日子，毕竟那时候成绩差。 可现在，她却慢慢体会到一种踏实。 对自己有了把握之后的踏实。 从周日晚加上好友之后，许沐舟的头像偶尔亮起，但是一直没有消息过来。 起初徐写意还会打开界面看一眼，但再过两天，记忆里那个影子也渐渐被忙碌的高三生活挤掉了。 直到周四，月考成绩出来这天，谭小彤的消息发过来，问她月考怎么样。 她才顺势想起这码事。 距离晚自习下课还有5分钟。 徐写意提前完成了一天的学习计划，就在桌子底下悄悄拿出手机看一眼。 许沐舟的qq界面依然没有消息。 她顺手点进他空间扫了一眼，相册里有一些泽安一中的照片。 有个相册专门放nba的篮球明星，应该是他偶像吧，有一个是数码类，然后有几个相册都锁着。看不见人物照。 日志寥寥一两篇原创，大部分是转发的。 “青春绝不能错过的11件事”、 “周五篮球赛，约？”、“拔河比赛细则”、“第五届泽安小记者联盟会报名通知”…… 日期都有点久，还有些是初中的时候发的。小记者联盟那个，她以前就去参加过。 看他关注的内容，似乎比较外向。 林笙在走廊的尽头等徐写意下课，期间遇到了高畅阳。 就聊了一会儿。 打下课铃后，徐写意收拾好书包出来，正巧看见班主任跟林笙说话。 深秋，林笙在西服外套了一件黑色大衣，领口露着洁净的白衬衫，搭配了藏青色的羊绒毛衣。 英俊干净。 班主任在，徐写意犹豫了一下，才往那边走。 林笙觉察，一双黑瞳直直看过去。 高畅阳发现他眼睛有笑意，顺着林笙的目光看见了过来的徐写意。 徐写意走过来问了好，又三个人站了一会儿。 高畅阳“写意这次进步很大，年级四十九，班级第八。看来这么多年过去，学长的学霸功力还是一如当初的厉害。” 高畅阳说话口吻比平时在教室和蔼得多，让徐写意有点被开小灶的错觉。眼睛不自觉往林笙身上转了转。 林笙气定神闲，看见她的小动作，嘴角微微上扬。眼眸一转。对高畅阳说，“是她用功，跟我没多大关系。” 明明大大有关～～ 徐写意咬唇在心里说，也不敢随便插话。卡Kа酷Ku尐裞網 眼睛往上看时对上男人俯瞰她的目光，随即回应了个微笑。 林笙笑意又深了一分。 高畅阳“课上我还特意表扬了她，如果班上学生都有这份刻苦，我就用不着这么操心了。” “她很懂事。” “是啊，现在这么懂事的学生很少了。” “在学校，写意就劳你照顾了。要有什么困难随时联系我，她父母不在，多少不方便。” “学长别这么客气。老师关心学生是应该的，况且当年你对我一直很关照……” 如果不是当面听见，徐写意都不敢相信，刻板的班主任也可以这么圆滑、会客套。 他们聊天的内容，大部分是围绕她的学习。 林笙的谈吐很自然。 徐写意想到他跟他们全班都怕的班主任，聊得如此从容，甚至有点师长的口吻，就打心底里，有点敬畏 “林哥哥，我们现在去哪？” 保时捷拐上山路后有个左右分叉道，林笙没有走回家那条。 “一个……” 他转头来，昏暗里隐约能看见他的眼瞳，“好玩的地方。” “又有好玩的？” “嗯。” 徐写意抱着书包，有些期待。 林笙好像会很多，能轻易办到很多事情。 和他呆在一起，总是不是有新奇(.)。 虽然有时候她不是很能理解，但还是觉得很有趣。 想想，这学期过半了，下学期多半就要住校。 到时候，她和林笙就不能经常见面了吧？ 思及此处徐写意忽然有一些不舍。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都在一个城市，手机也可以多联系。也没什么吧。 这座山的另一边，有个观景台。 从这里能俯瞰整座城市。 斑斓如星海。 哇。徐写意在心里惊叹了下，转头看林笙。林笙手放在裤兜里，看着山下，侧影挺拔。 “林哥哥，这儿好美啊！” “喜欢吗？” “嗯！喜欢，很喜欢。” 林笙笑一下“是你对你月考进步的奖励。” 其实这个地方林笙想了很久才想到。送东西不合适，歌剧舞剧酒吧……都不适合她。 似乎只有这样，把时间拿来，跟她一起浪费…… 徐写意扶着栏杆，心怀舒畅，但过了一会儿，又莫名郁郁。 “林哥哥。”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的什么，就说“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 “因为……” 林笙看过来，徐写意有点紧张。 “因为等以后你忙起来，我可能会不习惯……” 林笙很忙，有很多事，所有人包括杜鹃在内，都这么说的。 她不了解林笙的生活内容到底是些什么，但也知道，他不会一直这么有闲工夫陪她。 她只是他生活里的一个小角色。 林笙手放在西裤兜里，昏暗里也能分辨出他的英挺不凡。 他弯下腰，凑近俯视徐写意。 那么近。 徐写意有点害怕他这样气质——迷离，让人紧张到头发都绷起来。 微风擦着他们的鼻尖掠过。 林笙看她很久，嘴角弯了弯“傻丫头。就这么不自信？” 夜里，徐写意在床上有点睡不着觉。 伸手打开床头灯，她侧躺着看书桌。半个小时前，林笙在那儿帮她辅导作业。 手指拨开落到嘴里的碎发，她幽幽一叹。 一晚上都没太明白林笙那句话。 当时，林笙又让她好好学习，别想太多。 “所以林哥哥到底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她看着林笙先前坐的位置，自言自语。 空气里，还余留着他身上的清淡气息。 听干妈说，林哥哥上学时，是个很闷、很内向的美少年。 果然，他的心思好难猜啊…… 徐写意手背枕在脸下蹭了蹭，默默地想—— 周五的清晨，和往常的周五似乎没有不同。 晨读后的课间，教室依然是早饭的气味混着稀稀拉拉的交谈声。很多人趴在桌上补觉。 上课铃打到最后，高畅阳出现在门口，教室刹那安静。 然后大家注意到他背后冒着半个头的陌生的面孔，又立刻起了议论声。 杨冰冰拉徐写意的胳膊，徐写意正埋头写字，笔尖立刻歪了一道，“喂喂喂，有情况徐徐！” “怎么了？” 徐写意压低声音，然后顺着她视线看见班主任进来，身后还跟着个背了黑色双肩包的男生——高个子，皮肤是经常晒阳光之后的小麦色，腋下夹着颗棕色篮球。 “好了好了，都别说话了。安静。”高畅阳手心向下示意安静。 他简明扼要，不想过多占用数学课的时间，“今天班上来了位新同学。” 他转头，对新来的学生稍微温和些，“简单介绍下自己。” 男生走上讲台，比高畅阳高出一截。 他转身时手里的篮球不小心掉在地上，本能地随手一捞，稳稳握住。熟练敏捷。 许沐舟抬起头，正对教室齐刷刷的几十双眼睛。不笑时眉眼略微有冷酷，但很快，狭长的丹凤眼，眯起笑意。 “各位好。我是许沐舟。” 第37章 专心 林笙说话的时候, 眼睛看向她手里拿着的手机。卡Kа酷Ku尐裞網 徐写意头皮一个冷激灵，暗暗吞了下唾沫。 “不……不用了林哥哥。” 然后装作不紧不慢的样子, 把手机往书包里装“就是一个女同学找我问道题。她好爱学习啊, 都下自习了还看书……” 毁灭掉现场, 她抬起脸跟林笙笑了一个。坐得规规矩矩。 林笙偏头打量她, 觉得这小模样……很像家里小黑偷翻垃圾桶被抓了现行。 黑色保时捷重新疾驰，大灯穿透雾霭, 照亮一路反光带。 徐写意看向窗外暗暗地、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车里, 空调安静送着暖风, 空气温暖。 紧张的情绪缓下去之后, 她就觉得有点热, 用手指拉开拉链，把校服领口敞开了一点。无意地瞄到旁边。 林笙早脱了外套挂在背后座椅上，身上单穿着件白衬衫。昏暗里, 眼边有一线暗金色——一副金丝眼镜？ “林哥哥你近视吗？” “有点。” 山里怕有团雾，林笙盯着前面雾灯照亮的地方，没回头, “两百多度。” “可…平时也没见你戴眼镜啊？” “大部分时候戴的隐形。” “哦哦。” 徐写意点点头, 想了下又认真道“我听说经常戴隐形眼镜对眼睛不好。” “嗯。”然后林笙转头笑一下, “但那样帅。” “……” 徐写意就没吭声了，又瞄一眼方向盘上, 他带着戒指的食指。默默转脸。 ——林哥哥, 可真爱美—— 开关一摁下去，台灯立刻亮起。 徐写意刚坐下把白天发的卷子拿出来改错题, 林笙就在门口轻轻敲了下门。 他洗漱完，来给她辅导功课。 “请进。” 她边说边回头，看见林笙后礼貌地喊了人。 林笙弯起嘴角，走进去。 他已经换掉了白天的西裤衬衣，就穿着休闲的棉质开衫和长裤。 除开正式场合，他穿得都比较休闲。 他们如同平时，一起坐在书桌前。 林笙侧着身，右手放桌上，左手随意放膝上垂着。指尖苍白细长。 徐写意缩在旁边偏头托腮，被衬托得一小团。 “很好，倒数第二道大题都解出来了。”林笙放下卷子看一眼徐写意，“一轮复习能有这个进步，二三轮就好办。但要好好保持，现在这学期已经过一半了，不能骄傲松懈。” 面对语重心长的教诲，徐写意忙点头回应，以此表示自己勤奋的学习态度，不会让他失望。 林笙看她，忍着笑，低下眼用手拿着笔在卷子上写公式“题虽然做对了，但这个思路费时费力。我在空白处写一个新的，你边看边思考理解，不能等我全部给你讲出来……” “好的！” 徐写意皱着眉、托着腮，看着一个个数字从林笙的笔尖出来。 有点难，她忍不住走神，瞟一眼林笙的眼睛。 真看不出来，林哥哥原来轻微近视啊。洗漱完肯定不可能戴隐形了，所以……其实他现在看远处是模糊的吧？ 这都不戴眼镜呐~ 要不要这么在意自己外貌啊…… 从小就听老师说，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内在美。 所以林哥哥这样，是不是有点肤浅？ 深青色的领口，衬托得林笙皮肤很白，有种清秀。完全看不出衣服底下那么有料。 “在看哪呢？” 林笙突然抬起忍着笑的眼睛，笔尖点点卷子，“专心听！” “哦哦哦哦！”徐写意急忙收起托腮犯懒的姿势，直起背鸡啄米似的点头。 专心，专心专心…… 林笙刚把卷子错题讲完，床头在充电的手机蓦地响起来忙碌的qq消息声。 徐写意被本能冒出的猜测吓一跳。 林笙也循着她目光也看过去。床头的手机亮起来。 他回头来“那道题你还没跟女同学讲清楚？” “……！” 徐写意缓了一秒，“她……比较迟钝。” “那赶紧跟她说清楚，早点休息。”林笙站起来，手放在裤兜里含笑俯视她，“晚安。” 宝贝 熄灯上床。 徐写意侧躺着，手机举到眼前。 最顶上那条联系人是刚刚发消息的谭小彤，不是她以为的人。忍不住，略微失望。 她问她许沐舟是不是来二中了，有没有碰到。 徐写意简单回复过去。谭小彤没回过来，大概是睡了。 下面一条，是班级群“进击的5班”，她很少在里头发言，平时都屏蔽着，只有一个小红点显示有新消息。 徐写意点进去，刷刷一二十条消息，都是欢迎新同学的。基本上是后排那堆爱嬉闹的男生，和班里活跃一点的女生。各种撒花、欢迎的gif图。 其中有两条，是许沐舟的。 许沐舟感谢大家 许沐舟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和你们一起学习、进步，度过最后的高中时光 得体，有一点官方。 徐写意换了个姿势，手肘着床托腮，把那两条消息看了好一会儿。从零星的文字里，揣测着对方。 听谭晓彤说，许沐舟在泽安一中那边是三好学生和班长，在他们年级也小有名气。和初中一样，运动和学习都不错。 看了一会儿，徐写意点开许沐舟的qq。 最后一条还是车上他问她是不是5班那条。班级群的发言时间比这个晚，也就是说，他没有再给她发消息了。 不过也是，她都还没回复他… 徐写意托腮，对着许沐舟那条消息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干脆就睡了—— 清晨的二中，校门口不断有学生往里走，像回巢的蜂群。 查校牌的老师拿着登记本站在门口，铁着脸。 不时有学生被逮。 隔着几十百来米的街道，摆着一排卖早饭的临时摊。 徐写意就在这儿下了车，跟林笙挥别，然后看看时间，赶紧给托她带早饭的同学把早点买了。 包子、馒头、油条豆浆，种类数量她记得一点不差。 在照顾人方面，她一向比较擅长。 到了教室时间还早，住宿生来了小半。满教室安静，预习功课和补眠的都有。 依照惯例，徐写意从前门进来，把早点放在那几个同学的桌上。然后一下子就看见倒数第二排，那个没有穿校服的男生。 他坐得很端正，正埋着头认真地做题。 徐写意呼吸慢下来。 ——原来谭小彤没胡说，许沐舟，还真是好学生。 在自己位置坐下，徐写意安静地把书掏出来。教室里陆续来了学生，最后排的男生踩点进教室，跟许沐舟大着嗓门打招呼。 她没有回头，但那点动静，不知怎的，就是一点不落下的钻进她耳朵里。一清二楚的 上午如同往常，相安无事。 下午倒是发生了个小小插曲。 新同学总是会受到一段时间特别关注。物理老师大概是想摸底下新来学生的功底，抽几个学生上黑板做题的时候也抽了许沐舟。 题很难，没一个人做出来的。 但物理老师说，许沐舟的解题思路很好，答案有一半多是对的。多给点时间或许就做出来了。 大家都有点惊叹，毕竟班里爱打篮球、爱踢足球的男生，没一个成绩好的。 后排男生爱出声，哇哇的，说他们最后两排是不是要出个“代表”了。 物理课之后是体育课。 刚打铃，那帮男生就在后面闹，兴奋得一比。吆吆喝喝走出教室。 徐写意跟杨冰冰、张晓励几个女生挽着手一起，走在他们后面，听着他们嚷。 “沐舟，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学习啊！” “就是。” “那题你怎么想出来的？老牛说年级没两学生做出来。” 许沐舟在他们当中个子算高的，被男生勾肩搭背。嗓音清澈“早上刚好碰到相似的题。” “就你新买的那本重难点手册？” “嗯。” “明早帮我带一本啊……” 唐周给李小川一巴掌，“就你那货色还买练习册呢？别浪费生活费了兄弟。买包烟！” “我怎么就不能学了？买本书至少更心安理得呗。” “卧槽。” 许沐舟好脾气地任他们闹，最后要带书带东西的，都一一答应了。 杨冰冰挽着徐写意的手，看了一会儿说“许沐舟性格还真好。那些男生那么聒噪，他居然也不嫌……” 班里成绩好点的，一般都跟这群男生没什么交集。有点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 徐写意看一眼那个少年理着短发的后脑勺。默默地，点了下头 体育课跑八百米，男女生分开。 女生先跑，男生在场边休息。 刚站到起跑线，徐写意压力一下就上来。 虽然，那个叫付晓茵的姐姐告诉她买专业的运动内衣能解决烦恼，但阴影太久，到这种场合，还是忍不住手心冒冷汗。 其实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那个付晓茵姐姐跟她也不熟，怎么会突然莫名地跟她讲起胸部这么隐私的问题。 她妆很浓，说话方式也妖妖娆娆，怎么看都不是那种知心温柔大姐姐啊。 付晓茵耐心地告诉她怎么选衣服，选内衣，除此以外，还有几句……听得人脸红的宽慰。 徐写意没有男朋友，不知道男生是不是会喜欢……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很招惹那些不入流的男生的眼光是真的…… 唉。 男生这种生物，真是越想越讨厌啊。 抱着这压力和心思，徐写意跑了两圈，体力有点扛不住，速度慢下来。 场边飘来聚在一起的男生们似有似无的目光，徐写意感到一阵厌烦，然后看见他们旁边几步的距离的地方。 许沐舟正低着头，心无旁骛地认真看书。 似乎对他们的“兴趣”，并无兴趣。 徐写意不敢看太久，收回视线。 ——其实，也不是所有男生都这么兴趣恶劣…… 高三学习压力大，现在体育课老师一般都没什么要求，一半时间上课，一半时间自由活动。学生休息放松或者回教室赶作业都行。 杨冰冰拖着张晓励打羽毛球去了，徐写意独自往教室回，打算赶上堂物理课布置的作业。 她刚走出田径场，就听见背后有人靠近。 “嗨！” 这个人从背后绕到她侧前方，带着点微笑。 徐写意吓一跳，不禁后退一步，吃惊得脸上都没反应出表情。 许沐舟低头笑一下，再抬起眼睛，“本来还以为你不是5班的。没想到，我是眼神太差。” 黄叶子和着风落下来两片。 徐写意一下子语塞了，张开嘴不知道说什么又合上。校服袖子下，手指不自觉曲了曲。看着他。 过来两秒才应声“嗯。” 上课时间，校园很安静。零星有些同样上体育课的学生，在四处闲逛。 林荫道下。 徐写意手心有点冷汗，心跳有点乱，不知道说什么好。完全找不到话题的感觉。 许沐舟也话不多，跟和男生在一起时健谈爽朗的样子不太一样。 他跟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小彤说你在5班，我还以为我弄错了。没想到……” 许沐舟笑一下，手里还拿着刚才体育课看的那本英语小字典，“你比初中变多了。” 徐写意嗓子有点紧，声音比往常还小一些，像中气不足，“那时候流行齐刘海。现在梳上去了……” “怪不得。不过仔细看，还是和印象里差别不大。” “……” 徐写意在心里懊恼自己嘴怎么这么笨。垂下的目光，看见旁边男孩子迈动的帆布鞋，不是昨天那双。干净整洁。 一路上徐写意光顾着垂头走路，不怎么开腔。 幸好许沐舟似乎性格开朗，也没觉得什么不自然或者被对方冷待。还是该聊什么聊什么。大多数是泽安的话题。 很快到了教学楼下。 快上楼时，许沐舟停下步子“徐写意。” 徐写意从楼梯上回头，刚好视线和少年的眼睛齐平。当即呼吸紧了下。 许沐舟的眼睛是很浅的双眼皮，眼尾细长，漆黑有神。 他微微笑“其实初中就想认识你。没想到真能同班。希望……不算晚。” 体育课的下课铃拉响后，杨冰冰回到教室。 她坐下使劲扇风，然后看见徐写意垂着头，也没有写字，像在发呆。 她在她面前挥挥手，结果把徐写意吓一跳，连带自己也吓着了。 “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徐写意忙坐直，从跟杨冰冰的视线接触移开，免得被这个八卦的小女生看出什么来，“没有啊。” “还说没有，我坐下来你都没看见。挥个手都能把你吓成这样。哈，在想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吧？” 杨冰冰托腮笑着斜她“不是在想你那个林哥哥吧？呀呀，晚自习都还没上呢，是不是想早了点儿啊。” 徐写意有点接受不了，“哎呀”了两声，“你就别再拿我哥哥打趣我了~很奇(.)怪啊。” 杨冰冰也觉得跟徐写意脑回路道不同，挑着眉说“这有什么奇(.)怪？又不是亲的……” 她又盯着徐写意看了一会儿，凑过去压低声音说 “唉徐徐。” “其实……我觉得你林哥哥很像你男朋友唉！他每天都接你。” 第38章 宝宝 学校的奶茶店口味独特, 生意好爆，每天傍晚队都排得老长。 徐写意和张晓励挽着手, 排在队伍中央。 “都要上晚自习了还这么多人。我冷死了！”张晓励看完手表说。 徐写意也冷, 哆嗦着只有点头的力气, 往前看一眼黑压压的一串脑袋“快了, 还有十几个人就到我们。” “十几个可不快啊。” 今天气温第一次降到10度以下，风擦过脖子阴湿阴湿的。 终于, 在还有10分钟上晚自习的时候排到了她们。 徐写意赶紧把饭卡递到刷卡机那。立刻滴一声响, 电子屏幕显示了刷卡金额和余额。 “珍珠奶茶不要珍珠, 椰果也不要, 不要太甜, 一点点糖就行。哦，奶味要重一点，最好加点鲜奶。” 徐写意一口气说完。 店员姑娘手里都没顾上压封口机, 和旁边听见的学生一起诧异地盯着徐写意。看得她都有点不自然了 最后，店员姑娘把奶茶递过来的时候，笑吟吟地说“同学, 这么挑食不好哦？” 徐写意讪讪笑, 接过来用围巾捂好。 回教室的路上, 张晓励一边咬着吸管一边瞟她“徐徐，你喝奶茶怎么这么挑, 平时吃饭没见你挑食啊？” 徐写意…… “就, 喝奶茶比较挑一点。” 真的。她都不好意思说是给林笙带的。 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看起来那么成熟高冷的, 结果挑食成这样。卡Kа酷Ku尐裞網 “珍珠奶茶不要珍珠！”张晓励越想越觉得好笑，干脆哈哈笑起来，“徐徐你真的好可爱啊！” 徐写意“……” 拜托~ “可爱”的不是她呀—— 晚自习下课铃打后，徐写意收拾了书包，和往常一样从前门出去。 走到门口她无意往后排一瞥。许沐舟正埋头做题，被前排的人叫了一下，恰好抬起头，目光掠过来。 视线一瞬相接。 两个人都有点意外。 然后许沐舟坦荡荡地跟她笑了一下。 徐写意几不可见地缩缩脖子，紧了紧怀里裹着奶茶的围巾，过了一秒才回应了个短短的笑。然后半秒不肯停的垂头走出教室。 看见她灵敏逃离的背影，许沐舟笑意大了些。 校园里除了常青树，其它树木都已满枝凋零。 新都属于中部偏南的城市，城区虽然不下雪，但冬天湿冷也没暖气。还是够呛的。 稀里糊涂地走出教学楼，徐写意才慢下步子，松了口气。她捂住心口。 呼。 刚才那一下，她莫名有些紧张。 她翻出手机看一眼微信。 十分钟前林笙发来信息来说让她直接出校门等。他耽搁了，还没到学校。卡Kа酷Ku尐裞網 夜晚的校门口，灯光明亮。 徐写意夹在人群里出了北门。 路边往来停靠的车辆密麻，她抱着围巾和奶茶左右观望，等了七八分钟还没见林笙的车，就干脆缩在路边的电箱侧面躲躲风。 “hi！” 一道，低沉、微懒的嗓音。 “小姐一个人？” 直接把徐写意吓了一跳。 她小心翼翼地从电箱的阴影里探出脑袋。 路边停来一辆黑色保时捷，车窗垂着只男人的手臂，连同手背和手指都很修长。姿态随意舒适， 车内昏暗的空间模糊可辨是个体态高大的男人，路灯折射，他慢慢展了个笑，唇齿漂亮 “再看我要收费了。” 徐写意立刻笑出来，“林哥哥！” 她抱着奶茶快步过去，站在林笙车窗外。“刚一晃眼没认出来你。” 林笙偏着头，略带点笑地斜看她。 少女穿着单薄的校服，站得乖乖的。目光在她冻得绯红的脸蛋和红唇上略微停留，林笙眯了个柔和的笑容“等很久了？” “没有没有，刚来没两分钟呢！” “嗯。”林笙顿了顿，“路上遇到车祸，耽搁了一会儿。” 车祸。徐写意心头肉跳。 看她惊吓的样子，林笙实在忍不住，伸手捏少女的脸蛋，“乖，不是我。卡Kа酷Ku尐裞網别人。” “吓我一跳。”徐写意皱眉，似乎有点恼，“以后能不能说清楚点啊，林哥哥你吓我。” “好。以后一定注意。” 徐写意松口气，肩膀微微下沉。 其实林笙也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不过想想，一个家逢变故、父母又远在他方的女孩子，缺乏安全感也是正常的。 林笙偏头扬扬下巴， “快上车。” “哦哦。” 林笙看着她绕过车头，到副驾驶这边来。 徐写意刚拉开车门，刚取下书包打算放进去，就听见背后有男生嬉笑交谈，然后有人诧异地喊她—— “徐写意？” 徐写意转头。 竟然是许沐舟，他旁边还有唐周和李小川。应该是放学一起走的。 “哟，徐写意啊。” “巧啊徐同学。” 唐周和李小川笑嘻嘻，鬼头鬼脑地往徐写意背后的车里瞄。“家里人来接你啊？” 徐写意向来不喜欢跟他们说话，就没吭声。许沐舟看她对两人反应冷淡，就让两人先走，他等会儿。 “药药药，不得了、不得了。” “哥们儿够速度。” 两个爱起哄，走的时候拍着许沐舟的肩膀，意味深长。不过到底顾忌着车里的人可能是徐写意的家长，他们不至于那么傻，所以说得不明显。 许沐舟三言两语，就让两人赶紧走开了。 转头跟面前的女孩说话时，他说话方式温和了些“早就看你走了，怎么还在这呢？” 徐写意背靠车门站得好好的，马尾发梢垂到胸前遮住校牌，路灯下清秀的一道，“刚好耽搁了一会儿。” “哦，这样啊。” 许沐舟背着双肩包，一只手放在兜里，一只手夹着篮球，高瘦的个子很挺拔。 他视线略过女孩肩膀，看一眼她背后。 ——一台好车，隐约有个穿着讲究帅气的男人。 “你家人？” 徐写意点点头，没多解释。主要是林笙比较显眼，放哪都总容易引起八卦。只要班上同学问到她都习惯性地避开不谈。 他们简单聊了两三句，就互道了再见。 徐写意钻上车来，垂下头，摸下脸还有点热。 林笙视线从逐渐走远的篮球少年身上收回，左手放在方向盘上，却暂时没有开车的意思，侧目“同学？” “嗯~” “昨晚那个？” 徐写意紧张了一下，艰难地摇头“不是~昨晚那个是，女同学。” 果然扯了一个谎，就要扯更多谎来圆啊。 徐写意在心里有点懊恼。 食指敲了两下方向盘，林笙鼻子里笑一下，抬起眼皮看她一眼。徐写意背心微微冒汗。 车里影子一掠。 徐写意一下屏住呼吸。林笙忽然倾身靠近，手臂掌在她旁边的车门上，眼睛离得很近。 “刚在出神想什么？”林笙唇勾着很浅的笑，扯出安全带给她扣上，“安全带都不系。” 系好安全带后他很快退开，徐写意才松了一口气。 车还是沿着平时的路线。 林笙开车转入另一条道，脑海里闪过徐写意和那个男孩子对话时，扭着袖子的手指。 十几岁的小女生，青春懵懂，最容易沉浸在对爱情的幻想里。 容易盲目、轻易地陷入。 与其说是爱对方，不如说更多的是爱上“爱情”的滋味。憧憬恋爱和异性。 等真在一起，发现对方并不是自己梦想的王子，会莫名地厌烦，想逃离，分手。 楚越飞那个浪子说得很对。和十几岁的小女孩谈恋爱，是很麻烦的。 林笙不是没经历过高中，甚至可以说，他的高中生活可比刚才那两个看似很躁的男生躁得多，就他们那点暧昧玩笑，他听一耳朵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身边那群朋友，陈侠、楚越飞……当年一个个都是翻天的货色。 林笙开着车，黑眸瞄一眼旁边异常安静的少女。 可是，她刚才似乎对那个男孩子有点害羞。 他又看向前头的马路，眉梢细微地挑了下。 嘶…… 宝宝。别花心啊。 第40章 这么帅 少年情绪自控力低, 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会醋意大发跟对方发泄。 但显然林笙已不在那个阶段。 再者，年少时他自控力就很强了。毕竟从小听着军歌长大, 毅力和自律能力肯定是比一般人好。 徐写意单纯, 平时和异性接触少, 偶尔看见长得帅气的异性脸红下, 也是正常现象。 他能理解。 “现实”和“理想”永远存在差距。不然要这两个不同的词干嘛？ 哪怕有天，徐写意真成了他女朋友, 他也不会觉得, 她会每个瞬间都爱他如一, 并且不会对任何异性产生感情萌动。 爱情是涌动的荷尔蒙, 激素会退, 能不能走下去、长久，甚至结婚，只有合适不合适, 而不仅是说爱不爱。 大概因为今天降温，夜里马路空旷不见行人车辆。 林笙开着车，眼神略微疲倦地看着前头。细长洁净的手指, 随意操控着黑色方向盘。 但理解归理解。 并不代表会他会那么变态地喜欢自己窝里的兔子, 对着别家菜地的小草眼馋。 林笙不说话, 多少有点故意的冷淡。 对于这点异常，徐写意起初并没觉察。 她漫无边际地想了一会儿“许沐舟原来不是住宿生啊”、“他也搬家来新都了吗”之类。然后才敏锐地发现, 车里似乎安静很久了。 林哥哥怎么…不说话？ 她心中缓缓升起忐忑, 悄悄看林笙的脸，对他的沉默一无所知。也不知该怎么处理。 回家的路上有个加油站。 林笙把车停到外面那排的第二个位置加油, 手肘着车窗，看着矮胖的加油小哥提着油枪走向车尾。 “林哥哥。” 林笙回头，眼神有点懒。 徐写意及时捧着奶茶递过去，抿着嘴巴笑“今天没忘，带了。” 林笙头一歪，用肘着车窗上的手支太阳穴，眼眸斜过去。卡Kа酷Ku尐裞網肩膀的衬衣，被车外的光照得洁白。 “我。”见他不接就盯着，徐写意有点紧张，以为林笙是挑食，“我一直用围巾捂着，很暖呢。而且没有珍珠也没有椰果，糖只有一点点，牛奶加了很多。” 过了两秒。 “嗯。放那吧。” 徐写意有点蒙圈“哪儿？” 林笙朝中央杯座掠一眼。 “哦哦，好的。” 林笙的车很整洁，跟他穿戴的风格差不多，简约而讲究。 徐写意捧着奶茶杯轻放入杯座，又细心地盖上一根吸管，以便对方想喝的时候方便。 她放好后抬起头，林笙已经没在看她，转头看窗外风景了。 徐写意额头有点冒冷汗 怎么回事呀。 明明平时林哥哥收到奶茶都挺愉悦啊。 今天却碰都不碰一下。 晚上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少，林笙从钱夹里抽出卡，交给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小哥去里头超市的收银台刷油钱。 他们就在车里等。 徐写意顾不上想其它，就注意着林笙的动静，思考着他似有似无的冷淡是不是确实存在，以及原因。 低头的余光，落在奶茶杯上，然后觉得…再不喝，真要冷了。 丢掉好可惜。 “林哥哥，你喝一口吧。不喝该凉了。” 林笙侧脸。 少女已经把吸管插在杯子里，用双手捧着递给他，脸上还有点乖巧讨好的笑“你尝尝看嘛，味道真的很好哦。” 林笙扯开衬衣领口的两颗扣子，淡淡瞥她 “那么想我喝？” 徐写意点头。 “为什么。” “我……”徐写意咬唇，“特意省下钱，给你买的。”丢了好可惜。 她有点委屈，又老实巴交的。 林笙瞄她，想起学生本来就没什么钱。 “好啊。”他倾身靠近，徐写意往后缩了缩。他低着头跟她目光相接了一会儿，然后展了个笑，从她手里拿走奶茶。“不能浪费你的心意。” 林笙终于肯喝，徐写意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还没松得下去，就见旁边的男人喝了两口后就皱起眉。 “怎么了林哥哥？” 林笙用微微沙哑的嗓音说“味道不对。” “啊？不会吧。”徐写意回忆了下当时跟店员说的话，“不要珍珠不要椰果，少糖，多奶……没错啊。” 林笙想了一会儿， “奶有点腥。” “……” 林哥哥，你真的够了吧~ 我要哭了。 工作人员把油卡交还给林笙，他放回钱夹的时候，顺手抽了另一张。 徐写意正思索着，明天该怎么跟店员说奶腥这个问题。她会不会被奶茶店拉黑啊。 然后忽然手被捉起来强迫着摊开。 她吓一跳。 一转头，对上林笙深黑的眼眸，那里似乎没有先前的冷淡，是温水一样的笑意。她的目光被他刹那捕捉。 不过只是转瞬，林笙就低下眼皮。 林笙把银行卡放在少女摊开的、嫩藕似的手心，“以后帮哥哥买东西，都用这个。学校应该有at机，你自己取。” 虽然，被她小小包养下感觉很不错。 但总不能把自己的宝贝吃穷了。 还是，要他来养的。 第41章 遥远 徐写意眯醒的时候, 池子很空, 其它人不知去向。卡Kа酷Ku尐裞網 旁边只有林笙在，跟她隔着一米，正靠在石壁边闭目养神。 热气蒸腾。 徐写意看了他一会儿, 曲起腿，把下巴放在膝上, 偏头看他。 林笙的侧脸艳丽而冷峻, 但眼睛却多情动人，经常带点疲倦。 有点像猫, 似乎随时可以睡觉… 手指无意识地划着水, 徐写意想到这儿, 莫名地笑出来，心里软软的。 然后林笙似乎是听见水响, 突然转头。 一双黑瞳直直看来。 偷窥被捉了个现场, 徐写意吓一跳， “林…林哥哥。” “嗯。”温水让人放松，林笙眼神有点懒，揉下鼻梁, “困了？要不我送你上去睡。” “还好。刚眯了一会儿。不困。” 徐写意摸摸被蒸得热腾腾的脸蛋, 细声地自说自话,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没有手机也没有手表……早知道应该带的。好像柜子里有防水的袋子。” 林笙的目光扫过她脸蛋上某处, 略微停留，垂下眼睫。“那再过一会儿, 困了就告诉我。别忍着。” “还早着呢写意妹妹！” 楚越飞的声音从隔着几米的竹林小路传来，并且越来越近，“不着急、不着急，这才十点多。” 又有其他人，跟在他背后出现，低笑交谈。 一群人平时玩得野，光泡个花瓣池没多会儿就腻了，商量着回来捉林笙。看他是不是做了少儿不宜的事，欺负小朋友。 他们一来，池子立刻热闹。 徐写意眼睛清澈，一无所觉。林笙冷着脸和楚越飞、肖育锋交流了一轮眼神，把他们突然杀回来的目的，看得一清二楚，嘴角微微扯了个冷笑。 人群分作两拨，男人在池子那一边，不知在聊什么。 女孩子们都靠着小桌子这边，池边零星放着她们的鸡尾酒。 徐写意不能喝酒，林笙给她叫了一玻璃杯牛奶果汁。 毕竟年龄和生活环境有差异，她大部分时候就安静地听付晓茵、孟露、茜茜聊天。虽然话题都能听懂，但许多却并不能身临其境地体会。 “写意妹妹。”孟露揽住徐写意的肩膀，笑吟吟凑她耳边，“偷偷跟姐姐说。以前谈过恋爱没？” 徐写意坐得很好，摇头。样子惹得孟露忍不住笑，心想林笙上哪找了这么个单纯可爱的宝贝啊。她忍不住捏了下少女的脸蛋，饱满弹性。 “真的？你老实说吧，姐姐们不告状，你林哥哥不会知道。” “真的没有。”徐写意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学校管得很严，学业也很重。” 听到这儿，茜茜就嗤地笑得忍不住“得了吧，要是学校管得住，哪还有你林哥哥他们逍遥……” 徐写意没听懂。 孟露及时打住她的话“好了好了别揭短，言归正传。”她顺顺徐写意的马尾发，又替她整理了下身上的林笙的外套，“真没谈过恋爱啊？” “真没有~”干嘛一直问她这个问题啊。 孟露和茜茜含笑看了一眼，跟徐写意说“这样就好，高中就要好好学习。别分心。恋爱上大学谈，一样的。” 徐写意点下头。 刚才那一瞬间，她其实想到了许沐舟…… 但，她对他只是一点点暗恋和好感吧。不能算谈恋爱。 茜茜和孟露去换干毛巾，让付晓茵照顾着徐写意。 徐写意被孟露捧着脸。 “你们去吧茜茜姐姐。我很好的，你们不用特意照顾我，你们想玩什么就去。” “真乖，难怪你林哥哥疼你。” 其实徐写意有点尴尬，不太习惯她们把她当成小孩看。她觉得自己还是挺成熟的吧。在家的时候，父母有什么事也会问问她的意，一家子一起商量。 两个女人一起快步朝小木屋走。 初冬的冷风吹得她们直哆嗦，进了有暖气的小木屋、披上干毛巾，才缓过劲，站在玻璃窗边，看着汤池里的徐写意，闲聊。卡Kа酷Ku尐裞網 “露露，你说笙哥什么意思啊？”茜茜说，“每次都带小妹妹出来，但似乎又没挑明，小姑娘显然不知道他心思啊。” “可能顾忌着还没高中毕业吧，想等上大学再说？” 茜茜抱着胳膊，过了一会儿摇头“离老司令‘军令状’没几个月了，他可是要结婚的人啊。” “跟谁？”孟露抿了口鸡尾酒，“我男人说笙哥对关大小姐不来电。” “不来电。那笙哥是想等写意长大娶她？”说到后半句，茜茜自己都忍不住觉得滑稽，带了笑音，“算了算了，算我没说。” “嚯！你想象力可再丰富点吧。” 孟露想都没想就否定了。 “写意还没18，要结婚再早至少两三年去了。傻子才会去等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少女长大吧。而且社会诱惑那么大，长大想法就不一样了。” “林笙要什么样的女的没有。也是搞不懂啊，干嘛在一个小姑娘身上耗时间。” 她们一起看向不远处的汤池，怎么也推测不出来林笙的目的。 沉默将近两分钟，茜茜将信将疑地说“难道是……爱情？” “什么？？” 茜茜从林笙那收回视线“被爱冲昏头脑呗！才做这种明知没结果、而且又没逻辑的事。” 楚越飞和陈侠在打趣林笙，问他最近为什么迷上喝奶茶。 林笙没反应，任他们胡猜，偶尔看一眼徐写意，几次碰到她也恰好看过来。 他们的目光，隔着半个水池碰到一起。 少女眼睛闪躲，羞涩地跟他轻轻笑。 林笙半垂着，嘴角上扬。 等林笙转开头，徐写意才重新看他。 她不太能融入这群人，显然林笙是她的主心骨，所以不自禁地时不时注意他反应。 林笙正跟朋友聊着天，肩膀、锁骨、手臂都大喇喇地露着。卡Kа酷Ku尐裞網 徐写意想，难怪楚越飞他们老打趣林笙是美人。上次泡温泉彼此还不太熟，她没仔细看，现在慢慢熟了，她才好意思看他身体——肤色均匀，肌骨匀称。 看得有点久，徐写意摸摸心口。 那种微微的，血液在心尖上，慌张而快速流淌的感觉… 和对许沐舟的，那么像。 但又不完全一样。 对着林笙，这种反应好像更强烈。就像以前，听见他的嗓音，就觉得耳朵到心里都酥麻的，心发慌。 跟他说话又怂又窘，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很不大方，小家子气得很。 不过后来慢慢熟了，想着他是哥哥，修养好又很包容人，也就慢慢习惯了。 她看了一会儿林笙，就想 肩膀和胸膛太厚，薄一点就好了。 林哥哥这样看起来……不是很“纯洁”。 如果林哥哥是班上的男同学，然后也稍微不那么显眼的话，就好了…… 这个念头刚冒到一半，徐写意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 垂头拍脑门。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太龌龊了吧…… 居然冒出这么变态的念头。林哥哥是哥哥，比她大十岁，是成熟的大人，他都到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啊，不过，她也只是不小心乱想了下而已。也不是故意的。 “你打自己干嘛呢？” 骤然的声音把徐写意吓一跳，是付晓茵，她斜瞄她。 “没什么，晓茵姐姐。” 付晓茵瞥她几眼，抿嘴笑，给了林笙那边一个眼神 “想你林哥哥呢？” 她这话又让徐写意讶异，打量付晓茵，想知道她话里的意味。 付晓茵笑一下，她人精一样，哪能被少女看穿。 刚才林笙与徐写意的眼神交流，她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多少有些酸。 她实在想不通，林笙怎么会看上个小丫头。 也不睡她，就带着。 “不好奇(.)我为什么突然有男朋友吗？”付晓茵主动提起。 徐写意看她一秒，“我记得你说过喜欢林哥哥。” “是啊。” 付晓茵拖着嗓音，然后瞄她，“可你林哥哥这种男人……一般人谁要得起啊。不如找个老实点的，好好过日子。” 徐写意很不能理解，“可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不难受吗？” “还好吧。” 付晓茵耸耸肩， “小妹子，你要记着，这世上没谁会只爱一个人，对别的异性一点感觉没有。简直违反生物本能。退而求其次，也未必就不好啊。” 这是什么理论~徐写意听得云里雾里的。 付晓茵的笑意微妙“别看你林哥哥长得这么清秀，他读书的时候打架抽烟样样来，女朋友也很多的。而且一个赛一个漂亮。” 第一次听说这些，徐写意直接惊了。 付晓茵才弯弯唇“不过，都是以前的旧事了。现在成年了，事业都忙，谁有功夫去浪费时间啊。” 徐写意简直吃惊得说不出话。 她一直以为，林笙是那种很端正上进的好学生。 难怪，她偶尔会在他身上看见一种……类似颓废、冷漠的气质。原来林哥哥，是那种男生啊。 那类学生她知道，他们学校也有。 长得帅，家境好，身边朋友很多，但总有种高高在上、很遥远的感觉。 暗恋他们的女生也多，但她从没幻想过。 从小到大，她的朋友都是安安分分，不出彩、也不显眼的人物。不好也不差那种。 她也一样。 按部就班、规矩认真过日子的普通女孩。跟这类人毫无交集。 “潇洒多金又长得帅，这种男人谁不喜欢啊，可是……谁降得住呢？” 说完，付晓茵眼神笑吟吟地盯了徐写意几秒，凑到她耳边说 “你的林哥哥，感情观很淡的。” 一群人还在谈笑，徐写意有点呆。 想着付晓茵的话，她心里莫名地有点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因为，林笙和她预想的端正偶像不太一样，还是什么。就是…略微空落落的。 她托腮，偶尔看一眼林笙。 烟花。 美是很美。 但想要握住，绝对不是理智的想法。 付晓茵的男友喊她去盐浴，她离开前一点徐写意的鼻子说 “乖乖，找个适合自己的人谈恋爱，才能幸福啊。”刚要走又想起， “哦对了，别告诉你林哥哥，我讲过他坏话哦？” 十一点，林笙送徐写意去民宿休息。 原木拼接的楼梯，走上去有明显的脚步声。 林笙正走着，突然停下步子“这么闷闷的，谁欺负你了？” 正神游的徐写意，蔫儿巴巴的眼睛一睁。摇摇头“没谁欺负。就是…有点困了。” 看他似乎不信，徐写意虚虚笑一下，敏捷地从林笙身边擦。 上两步楼梯回头，恰好跟林笙平视“送到这儿就好，你快去找他们聊事吧林哥哥。晚、晚安！” 说完她哒哒哒地跑没了影儿。 林笙看着她背影蹙眉，显然是没明白少女突然慌什么。 他用手指，摸了摸唇。 嘴角上扬。 徐写意。 第42章 不要耍可爱 “喂！想什么呢徐徐。卡Kа酷Ku尐裞網” 胳膊肘突然被人撞了下, 徐写意才猛然回神。她脚边的绿茵地上, 阳光投射下一排挨挨挤挤站着的人影。 她看一眼旁边，压低声音“怎么啦？” “我怎么啦，是你怎么啦。”杨冰冰瞄她, “走神想什么呢？一会儿老师点到你就完蛋啦！“ 徐写意立马一凛，站好。 体育老师手里拿着全班名单, 在根据冬季运动会的项目点人。已经点了一半, 还剩跳远、扔铅球和趣味比赛没点了。 徐写意心惊胆战地祈祷。最后，她跟张晓励和另外8个男生女生, 被塞进了趣味赛。吸管吸乒乓球接力。 不需要剧烈运动, 还算好。 许沐舟被点了三项, 吸乒乓球也有他。 剩下的时间，其它有项目的练项目, 没项目的在田径场活动, 公平起见，老师规定没项目的学生也不许回教室。 所以场边或坐或站，有些拿着书看的学生。 趣味赛的不用练。徐写意在场边看书，杨冰冰没带, 就蹭她的一起看。 阳光落在皮肤和头发上暖融融的, 书页被照得亮白。 她们眯眼看了一会儿, 就听见田径场上爆发出一阵呼喊“许沐舟加油！加油、加油……” 两个女孩子一起看过去。 田径场还有别的班上体育课，原来是许沐舟和10班被点了短跑的男生, 在比赛50米。许沐舟先到终点，喘着粗气, 一脸爽朗的笑容。跟10的男生，两个人有说有笑，输了的也没计较。 “许沐舟人缘还真好。”杨冰冰说，“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唐周他们那种，一天就知道拍球的呢，没想到是个优等生。别说，看久了还是有点帅的嘛。” 徐写意看过去。许沐舟个子接近一米八，算高的，一眼就看见了。 他不是一眼让人惊艳的五官，但眉眼口鼻组合起来特别端正舒服，如果非要挑一处最好看的地方，应该是他的鼻子。卡Kа酷Ku尐裞網挺拔端正，显得五官立体。 杨冰冰想了想，“这种学生叫……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哈哈，小学最流行的术语。” 想起什么，徐写意看她一眼，“也不算吧。” 稍微顿了两秒， “他没什么艺术天赋。” 初中时她听人说过，许沐舟最不喜欢美术课，音乐也有点五音不全。 当然，这些都是听说的。 “你怎么知道？” 徐写意犹豫了下，“他跟我一个初中。隔壁班。” 刚好李小川来她们旁边捡滚过来的足球，他吃惊地昂起头“啥？你跟沐舟一个学校的啊？” 后来，徐写意就后悔了，为什么要说后面那句话。 下课回教室，她跟几个女生走在前面，就听后面李小川那群男生簇拥着许沐舟起哄。 “我靠，沐舟你行啊，跟我们班女神青梅竹马都不吭声。” “就是！藏着掖着有啥企图呢？” “难怪给人家买奶茶……” “女神好像还收了吧？” “哟哟哟~~” 他们哄闹，嗓门大，一路上谁都听见了。 弄得徐写意又羞又恼，尤其讨厌他们说“女神”两个字。她听过，他们私底下叫她宅男女神，意思大约跟网络上那些大胸的宅男女神差不多吧。 有女生来跟徐写意求证“青梅竹马”，徐写意忍无可忍，瞥一眼后面“不要听他们乱讲，就只是一个年级！不认识的。” 然后也不管别人的眼光，她低着头，匆匆走回教室、在位置上坐下。心情不好。 ——那些男生好烦啊。林哥哥也是男的，可人与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就不能有修养一点吗。整天就知道下流。 下节课快上课的时候，后面的男生才喧闹着走进教室。大冬天还嚷着要开风扇，幸好被厉害点的女生喝止了。 打了预备铃，涂刚还没来，班上的学生慢慢朝自己的位置走。 徐写意闷头准备英语书，然后才发现旁边过道站了个人。 很大一双白鞋带的黑色帆布鞋，往上是整洁的校服长裤，一只修长的手往她桌上一掠。 徐写意没抬头，心里紧张着，刚才的一瞬间就认出了是谁。有些不可思议和不知所措。 幸好许沐舟只是一顿，就走开了。 她的桌上，多了张叠得方方正正的小纸条。 涂刚夹着教案走进来，在讲台上准备上课。 徐写意在桌面书山的掩护下，展开小纸条。字迹有力，弯钩转折很重 对不起 （ 台上老师在催促翻书，徐写意忙把纸条重新折好，找了本笔记本里小心地夹进去。 他道什么歉。 也不是他主动说的。 徐写意有一些愧疚。她说那句话的时候许沐舟肯定听见了吧。回想起来，她反应似乎有点激烈 ，他一定会介意的吧。 唉 杨冰冰和张晓励不想吃食堂，商量着吃学校外面的炸鸡套饭。杨冰冰有走读生校牌，出去买，张晓励在教室等。 所以今晚徐写意就一个人去吃饭了。 她去的晚，食堂空荡荡的一片桌椅，已经有清洁阿姨在拖地。 她随便打了两个菜，刚在老位置坐下。就有人在背后叫她，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在她旁边站定。 “徐写意。” 呼吸轻微一颤，徐写意抬起头。 是许沐舟。卡Kа酷Ku尐裞網 目光相接，他微微一笑。 徐写意一下就局促起来，本来平时就和男生很少说话，显得有点生硬“你好。” 你好。这声音的招呼，让许沐舟忍不住笑了，“我能坐吗？” 找不到理由拒绝，徐写意就点点头，脸越来越热。许沐舟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他没有端餐盘。像是蓄意等她。 徐写意有点紧张，心中闪过猜测，但又不敢继续往那边想。许沐舟，似乎也挺受女生青睐的。按照经验，她跟这种人物一般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铁餐盘的饭容易冷，徐写意扒拉着米饭，文静地吃着。 许沐舟看她一会儿，手放在桌上稍微倾身“你初中的时候，真的没注意过我吗？” 徐写意埋着的眼睛，灵巧而小心地瞟他一下，又很快移开。没说话。 许沐舟笑一下“你害羞了。” 真的没料到，许沐舟会突然说这么几个字，徐写意局促、慌张了一下，又不知道说什么驳斥。 “我知道了。” 许沐舟似乎心情很好。站起来，手放在校服的裤兜里，俯视徐写意的时候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别担心。我跟李小川他们说了，以后不会有人说那些话。” 直到许沐舟走很远，徐写意才抬起头，看着瘦高的少年从食堂大门出去。 他知道什么了。 那话什么意思。 是她猜测的意思吗？ 想到这里，徐写意就开始心里细微的喜悦。 对比起很多男生，许沐舟的风评算好的，从没听说过他乱搞什么。 他那么说，一定有原因，所以…她应该没猜错吧。 和往常一样，从食堂出来后徐写意直接去奶茶店排队。 天虽然冷，但人一点没少。 徐写意刚排上，手机就在裤兜里震起来。 林笙打来的。 “喂林哥哥。” 过了一秒，林笙微哑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嗯。” 林笙开着车，在马路的霓虹里穿梭“吃饭了吗？” “刚吃过。你呢。” 很细软的声音。 林笙笑一下，他是不是该再多给她点钱，让她吃饱一点，说话这么小声“晚饭吃的什么？” 买了奶茶的同学从旁边挤过去，徐写意一边让人，一边跟电话里说“炒白菜，芹菜肉丝，还有胡萝卜。” 林笙的眉头立刻皱起来。都是他，讨厌吃的食物“钱不够吗？怎么吃这些。给你卡呢，去提过没。” “够够够！” 徐写意真是吓一跳，林哥哥最近老想让她花钱， “我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林哥哥。我够的，你不用管我。” 还是多管管自己吧，挑食又不爱惜自己的某人。 “你吃了吗，林哥哥。” “没有。” “啊？”她就知道。 然后听见电话里的男人轻轻笑，“等你给我带奶茶。” “那得到九点多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 “那怎么行，你赶紧先吃点！”啊，林哥哥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不想吃。”看着前头，林笙眼睛微微慵懒，“一个人，不想吃。” 他意有所指，但显然，徐写意没有接触过什么套路，并没听懂。 “那……约个朋友一起吧。不吃多亏身体，你胃本来就不好，而且工作又忙。自己的身体是自己的，难受谁也帮不了你。知道吗？” 紧了紧蓝牙耳机，林笙嘴角扬着笑意，耐心听她细声软语地讲完大道理。 “我只想和女朋友单独吃饭。” 他嗓音慢悠悠，“可我还没有，你说怎么办？” 徐写意“……” 她能怎么办啊~ 她只是连恋爱都没谈过小女生。 略略无言了一会儿，徐写意想起来“对了林哥哥，奶茶店有新品种，你换换口味吗？台湾烧仙草，买一送一，很多人买。” “不要。” 他都没考虑下~ 徐写意“为、为什么？” “有奶腥味。” “哦哦，那个没有鲜奶，就是仙草粉冲一下。要试试吗？” “不要。” “……为什么啊。” “没有奶不好喝。” “…………” 徐写意顺顺耳边的碎发，略微无语。 你真的够了，林哥哥。 不要给我耍可爱！ 等电话挂断，林笙垂眸看一眼腕表。 还要两个半小时才能见面。 啧 可是他现在就开始期待了。 那只，会疼人、又满嘴大道理的小兔子 第44章 浪费 因为买烧仙草耽搁挺久的, 又让人加奶加蜂蜜加姜粉, 徐写意回到教室，都打晚自习的预备铃了。 她跟在几个女生后头，往第三排自己位置去。 杨冰冰正嘎嘣咬着苹果, 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烧仙草，停下动作吃惊道“你不是买了吗？” 徐写意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 然后看见自己桌上, 端端正正放着一杯珍珠奶茶。密密的小黑珍珠，在底部若隐若现。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两杯, 就是三个了。 “你一个人喝得了这么多？” 狐疑地在位置坐下的片刻, 徐写意心里已经有一个名字冒出来。教室逐渐安静, 她压低声音 “你小声点，上自习了。” 徐写意把奶茶和两杯烧仙草放进抽屉。 杨冰冰咬着苹果斜看她, 显然起了怀疑“你是不是给哪个帅哥带的啊？这阵子风雨无阻的, 对谁这么好呢。” “没有。” “才不信咧。” 杨冰冰还一脸怀疑地盯，徐写意撑着一张很平静的脸，让她完全看不出一二三。 然后杨冰冰挫败地放弃了，突然冒出一句匪夷所思地感叹, “徐徐,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其实是个特别铁石心肠的女孩儿。” 乍一下得个评价, 徐写意很懵“我怎么了？” “反正就是感觉。”杨冰冰戳着脸颊，大眼睛朝旁边看, 想了想说，“啧, 就是那种心里特别清楚、又特别有原则的那种，别人怎么做都很难影响你……哎呀，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你个小丫头到底说不说啊。给谁带的啊？” 徐写意守口如瓶。杨冰冰太八卦了，不能告诉她。 “好吧，你不说就算啦。就是，什么男生啊，喜欢这种奶里奶气的东西。” 徐写意…… 一个，内心高冷又孤傲的男生~ 上晚自习了。 班上逐渐安定下来，班主任来巡逻了一圈。 等班主任走开以后，她才泄了一口气，看一眼抽屉里，三杯并排放在一起的饮品。 两杯一样的，整整齐齐一对。不一样的那杯，显得有点突兀… 大概是，这阵子习惯了不加珍珠的奶茶，现在她看着有珍珠的，反而有点不习惯。卡Kа酷Ku尐裞網 奶茶是谁送的，答案很明显。 徐写意拿出物理练习册做了一半，有些心不在焉。 写着写着停下笔，支着头回忆许沐舟在食堂说的话。 他说，他知道了… 她往深处想了一会儿，脸微微热，然后回神，赶紧埋头写作业。 ——赶紧该写的写完，一会儿下课林哥哥要来接，不能让他等太久 走读生提前半小时下晚自习。 徐写意收拾好书包站起来，看一眼后门那里。最后两排稀稀拉拉几个学生，许沐舟在埋头认真写字。 从她这个角度，恰好看到他因为思考时而皱起的眉。 收回视线，徐写意看了自己脚尖两秒，然后提起步子往后门走。 许沐舟手边，翻开的数学书刚好在数列那页。他的书本和大多数男生不一样，很整洁。徐写意看一眼，在上面放上几张零钱。 许沐舟停笔抬头。 看一眼旁边没人注意，徐写意抿了抿嘴，小着嗓音“谢谢。” 然后就走了。 许沐舟还不及说话，那道清秀的背影就已经在后门消失。 “唉！” 他低呼一声，但也于事无补。 校园主干道，路灯夹夹道，冬日里的新都总是雾蒙蒙的。光里有水汽游走。 学生从教学楼涌出，往停车场和校门口流动。 徐写意捉着书包带子，走在攒动的人群里。 然后听见有脚步声迅速靠近，有人叫她。 “徐写意。” 没来得及回头，这脚步就绕到她面前。高高的一个男孩子，喘着粗气，大冬天也穿得很少，干净的校服外套松松地穿在身上 “可算追上你了。” 她抬起头，目光正好和他对上。 “怎么了……” 许沐舟看徐写意展了个微笑，然后垂眸捉起她的手。几张钱被被塞在少女白白的手心。 “谁让你给我钱了。” “奶茶不是你给我买的吗？” “我买你就要给钱吗？” 徐写意想缩手把钱推掉，可他力气很大，没能成功，倒是彼此手这样碰在一起，弄得她不好意思。许沐舟也意识到，松开了她。 一个垂头看自己脚尖，一个手背碰碰鼻子，也明显有些不自然。许沐舟平时都落落大方，现在略微寡言“你真的不用给我钱。” 徐写意从自己脚尖移开，看到少年胸口的校徽l“你要是不收钱…那以后就不用给我买了。” 说完，她埋头从他身边绕过去，往前走。 许沐舟看看手里的钱，徐写意比他想象的还要有原则。 在原地站了两秒，他跟上徐写意 “好吧，钱我收了。你别有负担。” 徐写意停下来。 路灯的光从少年背后照下，晕得他发色微微发棕。在对上她目光的时候，许沐舟微微一笑。 不知道是不是爱运动的人的特点，许沐舟身上有种开朗的活力。让人感到轻松，亲切。 随后徐写意又否定的了自己的想法。 ——林哥哥也爱运动，可他总是娇娇的，又爱生病。真是让人操心。 而且他的眼神偶尔迷离，总有股危险的味道，跟许沐舟这种气质是完全相反的。 人很多，他们走得很慢。许沐舟个子高，人长得也很端正，不时吸引一些女孩子的目光。 “你不去校门吗？” “我去停车场。” “你家人来接你？” “嗯。” “是上次那个？” “上次。”徐写意反应了一下，想起来，那次在校门外的马路边，他是遇到过林笙的，“嗯。” 停车场的车已经走了一半。林笙推了朋友去酒吧的邀约，早早就到了。卡Kа酷Ku尐裞網 车里空间闷，他不喜欢空气闭塞的环境，就下车来靠着引擎盖等人。 衬衣西裤外面罩着黑色呢子大衣，干净英挺。 今天小兔子似乎比往常慢一些。 平时一下课，她都小跑着，隔着人群焦急地遥望他，想过来又被阻挡。那心急的模样，像和主人失散许久的小宠，就可惜，看不见她尾巴。 林笙从腕表上移开视线，抬起脸，嘴角泄露轻微的愉悦。看看时间，差不多了。 停车场旁边的主干道，人群渐稀，林笙看了许多张学生面孔之后，终于看见了那张熟悉的清秀小脸。 徐写意正微微笑着，似乎有些羞怯。旁边还有个男生，不知道在聊着什么，好像挺愉快。 林笙浓睫缓缓眨了下，平静地，看着他们细细聊天、走来。 许沐舟把徐写意送到停车场入口，正说到初中的一些旧事。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让他们不起哄乱说的？”徐写意停下脚步，有点好奇(.)。 “你指唐周他们？” 许沐舟笑一下，“很简单，我给他们作业抄，条件是以后不能再起哄闹你。” 徐写意微微埋脸，看他一眼，因为他话里的维护，有一些羞涩， “谢谢你。” 少女清秀纯洁，许沐舟看一眼她垂头时头顶的旋，发根的那一点点皮肤特别白净。他心中像有波纹柔柔荡漾，初中，他就注意到她，只是那会儿总说不上什么话。她似乎不太喜欢他周围的人。 “我到了，再见。”徐写意说。 “再见。” 挥手道别。 然后徐写意站着看许沐舟消失在人群里，才把目光投向停车场，立刻微微吃惊。 ——林笙没有在以往靠里的位置，就在入口不远，正看着她。 她赶紧小跑过去。 “林哥哥。” 林笙微躬身靠着车，手放在西裤兜里。俯视着徐写意在他跟前站定，过一会儿，才应声“嗯。今天怎么这么慢。” “对不起啊，我刚刚…跟同学说了一会儿话。” 林笙似乎深沉，又看了她几秒，转身拉车门的时候简单说，“上车吧。” 她钻上车，林笙一语不发，开车沿着校内马路开出校门。 徐写意心想，是不是自己动作太慢，所以林笙有点生气？ “林哥哥，你吃饭了吗？”徐写意把烧仙草拿出来。 林笙看一眼，目光又落在她书包咧开的口子。 然后目视着前方，嗓音很淡“奶茶谁的。” 徐写意没想到，林笙眼睛这么尖。 “我的~” “同学送的？” “嗯~” 有十来秒的沉默。 林笙开着车，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下沉“我给了你卡，以后想要什么就自己买，不要收别人的。” 徐写意侧过脸去看他，思考之后，也没有明白过来，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嗯？” “我说，别收男孩子的东西。” 徐写意很意外。完全没想到，林笙眼睛会这么敏锐，她根本…一点隐藏的余地都没有。 她不由冒了一点冷汗，但还是想知道原因。 “为什么啊，林哥哥……” 马路上车不少，林笙没有回答。 徐写意也不敢追问。 之前，从未正面应对过这个问题。因为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她那么小，至少要等到高中毕业再说。 可是，刚才那才哪一刻，林笙忽然发现似乎他们两个的轨迹，已经露出了要错开的苗头。 林笙很安静，思考着一些早就存在的问题。 比如他与徐写意之间的差异。 他们之间肯定有鸿沟。 徐写意对他害羞，对他心动过，那是他可以肯定的。她潜意识对他一定有喜欢过的瞬间。只是，她似乎对感情毫无经验，更仿佛，有个坚定信念，让她好像从没打算跨越这道坎。 哪怕她那么多次对他害羞心跳了，接下来，也只是沉寂着任其散去，她继续上学，继续喊他林哥哥。 那个少年和少女并肩，都穿着校服，相仿的年纪和生活。和谐而匹配。丝毫没有他插入的余地。 林笙垂眸，深黑的眼睛掩在睫毛的阴影里，看见手腕上的表，时间分分秒秒。 他们走在完全不同的时区。不同的人生阶段，面临不同的事情。 徐写意在努力为人生第一次的挑战而努力着、准备着。人生，还没有真正开始…… 这学期过了大半，或许，再过不了两三个月，他们就彻底失去交集。 林笙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思索，该怎么处理这个女孩。 是打乱她的生活，打乱自己的生活，拉她到自己轨道上来。 还是…… 就此放弃，成全她一个…普通女孩的生活轨迹。 林笙是内敛的性格，很少急躁。现在，却莫名有些烦。 车里很安静，徐写意不知道他怎么了，只是敏锐地发觉林笙心情似乎不好。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她已经了解他。 ——林哥哥生病不会吭声，难过不会发脾气，只会变得更安静。如果看见他的眼睛，会发现那道冷而直的眼神，寒冰一样。 能看得见他，却很难触摸到。 徐写意握着烧仙草杯子，有些忐忑，不时抿唇偷偷看林笙。担忧又无措。 林哥哥他，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过了两三分钟，车在路边枯槁的枫树下停下来。 路况并没有异常，徐写意有些不明所以“发生什么事了吗，林哥哥。” 林笙手放在方向盘上，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听见她的话才朝她看来。 徐写意立刻凛了一下。男人深黑的眼瞳，敏锐吸人，直直看她，很久没说话。 “林、林哥哥……”她缩缩脖子， “我们怎么不走了？” 林笙很平静，嗓音低而深 “现在我不能开。” “为什么？” “…会出车祸。” 第45章 隐藏 夜半更深, 马路两旁的楼房陷入暗沉, 偶有几格孤灯凉着。卡Kа酷Ku尐裞網 林笙从窗外收回视线, 旁边是代驾，他垂头点出手机微信。手指上滑一会儿，找到了那个动漫女孩头像点开。 上一条消息是一星期前的了。 她今晚没发消息给他。 林笙随便瞄一眼, 就把手机收进大衣口袋。 轻微的引擎声，靠近林家的小院。 代驾把车停好后骑着电动自行车离开，林笙推开冰冷的铁门进去。 院子昏暗的一盏路灯，小黑从狗屋里出来，冲他摇着尾巴。 “也只有你还惦记我。” 林笙露出点笑, 蹲下身揉了揉大狼狗的耳朵，“乖。” 夜晚, 屋子到处空得厉害。林笙走上楼梯, 整个空间都是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上到二楼，他一边扯白衬衣的领口, 一边往卧室走。 他刚握到门把手, 背后突兀传来的开门声让他手里动作一停。 寂静里, 有拖鞋轻微摩擦地面, 似乎是走了两步。 “林哥哥？” 一道细柔的声音。 林笙的眼睛一醒, 有疑惑和不确信。转过身。 隔着走廊淡杏色的灯光, 那头的房间, 清秀的女孩夹在门缝里。 她在对上他的眼睛时, 目光略微闪躲, 抿了个笑“你回来啦。” 林笙意外, 站在那，或许是酒意让思想微醺，一瞬间竟有些不认识徐写意。 她穿着舒适的睡衣，长发垂肩。其实仔细看，并不算很矮，只是他太高，才看她像小学生。 徐写意被莫名地看得紧张，咬咬唇，“你醉了吗？要不要…我去给你泡杯蜂蜜醒一醒酒。” 前方的红绿灯刚好跳红，清晨急切赶时间的人群迫不及待在斑马线上穿梭。林笙停下车，转头。 “昨晚怎么还不睡？” 被问的人正打量他，及时移开眼睛，徐写意刚还在想林笙昨天为什么不开心。“睡了，但没睡着。” “为什么睡不着。” 他圆黑的眼珠看得人发慌，徐写意垂下头嗫嚅，“林哥哥，你别这么…看着我。” 红灯在倒计时。 林笙眼睫半垂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其实心里跟明镜一样。 昨晚徐写意是放心不下，肯定是没睡。卡Kа酷Ku尐裞網 偶尔，他真难以把她当做十几岁的少女。 早熟，温暖，仿佛连他也可以…短暂地被她照顾。 想到这，林笙偏头朝车窗外笑了下。 对自己这种想法，有点无语。 晚自习预备铃打响，走读生零星地站起来收拾东西离开。 徐写意也放下笔，抬脸刚好碰见许沐舟从旁边走过，她小声喊住他“等一下。” 许沐舟回头。 “谢谢你的书。”徐写意双手把数学书递过去。 早上她和杨冰冰都忘了带课本，许沐舟恰好有多的。他有一本是上一届高三用过的，但他把自己用的借给了她。 封皮上的许沐舟三个字，写得工整有力，很漂亮。 内页的笔记也是。 很少有男生把笔记写得这么干净整洁。 “不用这么客气，小事而已。”许沐舟从她手里拿了书，狭长的内双不笑时有点冷酷，笑起来却很亲切。 徐写意从他眼睛移开“反正谢谢你。”说完就坐回座位，默默收拾书包。 许沐舟拿着书的手随意垂在腿侧，他没有立刻离开，“打算回家了？” “还要再过十来分钟才走。” “那一起吧，我也差不多。” “啊？” 骤然的紧张，让徐写意大脑有些失去逻辑，一时不知如何拒绝就脱口道，“不、不用。我自己走。” 惹得许沐舟愣了下，随后忍不住笑出来“我不背你。” 徐写意一下就窘了。 唉。 她这都在说什么啊~ 许沐舟走开后，徐写意垂头懊恼着，打算再做几道英语选择题再走。 浑然不觉，有一道视线透过教室前门在看她。 5班的教室在最边上，林笙背靠着走廊边的墙。 本来今晚有个约，所以早上才让徐写意晚点去停车场。 但后来想着，谈事可能要耽误很久，还是让对方改日。所以他已经到了半个多小时，一直在走廊等着。 刚才，下课后不大不小的喧闹，恰好掩盖住少年少女的谈话声。 林笙转身背对走廊。卡Kа酷Ku尐裞網 虽然听不见，但他看得清清楚楚。 ——徐写意喜欢那个男孩子。 ——她对他的害羞、腼腆，跟对自己的，是一样的。 手放进裤兜里，林笙扬着下巴俯视楼下。 打了下课铃后，底下的校园里学生三三两两嬉笑着，生机勃勃。单纯，充满希望与未知，在等待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更远处。 有在树冠里若隐若现的，教学楼和伟人雕像。 升旗台的竿子上，隐约可见红旗在有一下没一下的飘动。 他看得蹙眉。 这些才是，该属于她的生活。 和他的世界如此不同。 也，不应该相同。 林笙愈想，愈觉得似乎近来脑子不太清楚。自从那次韩国出差回来，生了那一场重感冒之后，他似乎有点中邪。 点了根烟，他陷入沉思。 教室里，徐写意收拾好书包，打算拉杨冰冰一起，免得一会儿和许沐舟一起走会尴尬。 然而杨冰冰显然比她人精得多“你是不是暗恋许沐舟啊？这么害羞。” 被问话的人，显然紧张。“没…没有啊。” “跟我你还隐瞒啊。我虽然平时八卦，但这种不会乱说的。”杨冰冰她用纸巾擦掉苹果上的水滴，咬一口，“看你脸红得像我手里的苹果，还不承认。” 看她一眼，徐写意不好意思开口，纠结了一会儿，细微地点头。 杨冰冰一副果然的样子，然后小声凑她耳边说“你要勇敢一点啊徐徐，许沐舟这种优质男生，喜欢的女孩很多的，所以你今晚就别拉我当灯泡了。” 杨冰冰一溜烟跑了，她那几句话弄得徐写意更加心神不宁。 没几分钟，许沐舟收拾好书包、抱着篮球到旁边座位等她。 他就大大方方坐在隔着过道的空位，手臂随意放在桌沿，也不怕别人知道是在等她。弄得徐写意着急，赶紧收拾好，简直承受不了别人暧昧的打量。 “我好了。”她站起来。 “那走吧。”许沐舟也站起来，一下子高出她许多。 徐写意抬头，正碰上他俯视她的眼神，她心跳一下赶紧低头。然后跟在少年身后，一起从后门走出教室。 并没注意到，前门那头的走廊，林笙正背对着在那里等。 “你家住在哪儿呢？”许沐舟问。卡Kа酷Ku尐裞網 多相处一会儿，徐写意不再那么紧张，放松下来，“我爸妈不在新都了，我暂时住在干妈家。” “干妈？”许沐舟微微意外，“那每天来接你的那个是……” “干妈家的哥哥。” “哦，是你哥哥啊。”许沐舟还记得那个青年，隔得那么远都能感受到他的气场。大概是，同为雄性动物的敏锐直觉吧。 “你哥哥似乎很优秀。” “嗯！他非常优秀，读书的时候一直是第一名。” 徐写意笑一下，心里又想但林笙也不是年级里那种书呆子，他偶尔冷漠一身刺，倒是更像那些不良学生。是个，很特别的人。 她垂下眼眸“他一直很出众，喜欢他的女孩很多，我从小就帮他递情书。” “在泽安？” “嗯。” 他们一边走，又一边说起一些初中的事。初中部不大，总有一些共同认识的朋友。 校园的主干道学生很多，时而看见一对一对走在一起。有大胆点的，趁着人多拉着手。 许沐舟和她始终隔着一小段距离。 看得出他不是个唐突的男生，也没有他不笑时丹凤眼的那种冷酷。 徐写意心里略微亲切。 刚开始接触许沐舟的那种紧张，现在倒是慢慢平静不少，可以有时候也可以冷静下来审视他。 他们选择了路过停车场的那条，快到停车场入口的时候，许沐舟停下来“我住在岚山。不知道离你干妈家远不远，如果哪天你家里人没来接，我或许可以送你。” “岚山？” 徐写意愣了下，“西郊的岚山吗？” “嗯。” “…我，也住在那。” 显然，许沐舟也很吃惊。弄了半天，他们住在一个小区。 “那…还真是巧。”篮球掉地上，许沐舟熟练地一勾手，拿在手里说，“你快去吧，你哥哥应该在等你了。明天见。” “再见。” 徐写意小跑着走进停车场，背后，许沐舟看着她缓缓露出微笑。 他心情很好，又拍了两下篮球，随着大群学生一起出校门。 距离校门越远，学生渐渐分散。 许沐舟在一辆马路边打着双闪的私家车前停下，把篮球随意从车窗透进后排，拉开副驾驶上去。 “今天怎么这么慢啊沐舟。” “看了会儿书。” 石昆嘿嘿笑两声 “你成绩好还这么认真。” 许沐舟取下书包，丢在后排。 开车的是他们家一远房表哥，家里条件不怎么好，学历也不行，找不到好工作，干脆来他们家当司机。 许沐舟回头，“不认真，成绩不会好啊。” 因为比平时走得晚一点，徐写意到停车场时车辆不算多了。很快就找到林笙的黑色保时捷。 她一喜，小跑过去，却发现车灯熄灭、窗门紧闭。 她用手罩在眉毛上，贴近玻璃往里看。 没有人。 徐写意靠着车边等，车辆挨着场边，光秃的树下有长椅。她有点站累，就在长椅坐下，书包抱在怀里，左右观望。 拉开衣袖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徐写意看看手表。 “林哥哥……去哪了。” 她摸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但想到林笙或许在忙事情，还是不打扰了。 她把手机收好，就在这里等。 不远处的路灯下，林笙靠在那里，已经站了几分钟。 刚才教学楼的走廊，他回头来，见教室徐写意不在，就下来了。 他个子高，很容易就看见，少年和少女一起走的背影。 其实十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他才27，没有结婚没有成家，真的没有徐写意想象的那么成熟睿智。 也会有…脑子不清楚、犯傻的时候。 林笙靠着路灯抽烟。 爱抽烟的男人如果不爱整洁，很容易有难闻气味，但幸好林笙爱清洁，身上没什么味道。只有偶尔刚抽过烟后，很浅的烟草味。 他也会用除味的东西，把手上和衣服上的味道除掉。学医出身，搞这些很容易。 徐写意等得有点打瞌睡，寒风一扫，又一个激灵、抱着书包坐正。然后看见，面前的地上有个影子，一双通黑的男生板鞋。 “啊。” 她惊吓低呼，然后才看见，是林笙。 他穿着休闲，黑色夹克和简单的长裤，像个大男孩。只是眼神略微深沉，情绪隐藏。 “林哥哥！”徐写意欣喜地站起来。 “嗯。” “你去哪儿了。”我等你好久。 林笙深沉莫辨的眼睛，弯出一点笑意，嗓音很淡“刚在学校随便转了转。” “我还以为你去哪打电话了呢，或者碰到我们班主任。” 林笙弯弯唇“没有。上车。” “嗯嗯。” 林笙解了车锁，徐写意熟练地钻上车把书包抱在腿上，偏头对上车来、拉上车门的林笙笑。显然等到人很开心。 “哦对了。” 徐写意赶紧从书包里翻出，用围巾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烧仙草。 学校有规定，奶茶店跟食堂关门时间都差不多，上晚自习必须关，免得学生偷偷去买。所以每次只能自习前的时间去买好。 她把饮品扎上吸管，递过去“林哥哥你赶紧喝吧，还有一点温温热。” 林笙挂好档位，停下扳动方向盘的动作，回头来。 目光从烧仙草的杯子，掠过少女细白的手指，然后落在她白净的脸上。 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满怀期待，看着他。 过了两秒的时间。 “谢谢。” 林笙接过来，吸了两口，然后放到杯座上。 徐写意笑出来，脸颊有个小酒窝。 车行驶上路，夜色在他们的窗外飞驰。林笙看着前头的路，被路灯夹道，蜿蜒进夜色，不知尽头。 他嗓音平稳，缓缓说“你以后，不用给我带了。” 徐写意正脑子空空的看风景发呆，闻言没反应过来，“你不喜欢这个味道吗林哥哥？” 她眨眨眼，认真耐心，“哪里不好你跟我讲，我明天让店员改一改。” “没有哪里需要改。” “啊，那为什么不带啊？” “没什么，只是觉得……差不多了。” 林笙转头，深黑的眼睛情绪隐藏，淡淡地一笑，“你以后…好好读书。” 车里很安静。 其实不止车里，林笙所在的地方大多数都很安静。 徐写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者什么情绪。 他似乎不生气，也不难过，只是温和礼貌。但总觉得…… 他平时偶尔锋利、孤傲的刺，好像看不见了。 第46章 谜 明天冬季运动会。卡Kа酷Ku尐裞網对于平凡了整个高中的5班, 一如既往地发扬着“临时抱佛脚”的平庸真谛。 今天下午的体育课, 一帮师生特别忙，各自练习着比赛项目。 趣味赛分数占比不大, 练了十来分钟就解散, 主要是为了照顾有专业项目的学生, 比如许沐舟这种。 杨冰冰兴致勃勃地看了会儿4x100接力赛，回头见徐写意站在那发呆。 “喂！”她突然挽住她胳膊, “想什么呢？看你一整天魂不守舍。” 思绪被骤然打断, 徐写意吓得低呼，缓了口气才问“怎么了” “一会儿长跑，你家许男神要上场。” 果然，赛道边聚集了很多男女生, 有些是别班的。徐写意收回视线，脸颊微红“他跑吧。我又不去看。” “你害什么臊啊？”杨冰冰有点恨铁不成钢, “围观都不敢啊。那么多女生看，你凑过去又没什么好丢人的。” 徐写意也不知道, 自己脸皮这么薄干嘛, 但就是…从小越是注意一点的男生，越是离得远远的看着。近一点就浑身不自在，甚至有时，反而装出一副没太关心的样子。 最终, 杨冰冰还是没能把徐写意说服过去, 两个人就在场边坐着, 远远地看赛道那群人。有几个大胆点的女生, 在喊“许沐舟”“加油哦”。 “还真是活跃啊许沐舟，长跑、短跑都是他，哦还有趣味赛！三项唉！”杨冰冰感叹，“咱们这个懒货班，居然来了个这么积极的学生，老师得高兴死吧。” 当初点人参加比赛，班里的人一个个使劲推脱，老师都给惹毛了。 “他在泽安一中一直是班长。”徐写意小小提了下。 “哇，难怪。” 体育老师高举的手臂打下去，喊了开始，许沐舟和另几个男生从瞬间跑出老远。卡Kа酷Ku尐裞網旁边爆发出一阵加油声。 杨冰冰托腮说“许沐舟这种男生是端正阳光，但不是我的菜。我还是喜欢那种…有点坏坏酷酷的男生，我男朋友那种。” “为什么？”大家不应该都喜欢“好”的吗。 杨冰冰拧了下纤细的眉毛，似乎有点吐槽她迂腐的意味“说真的徐徐。你不觉得许沐舟这种…呃，太板正了吗？跟他谈恋爱肯定一点都不刺激。” “……是吗。” 徐写意觉得无法理解，不过，她和杨冰冰之间本来性格、思想相差就很大，理解不了就算了，没有深想。 杨冰冰从衣服兜里偷偷摸出两根棒棒糖，剥开一只往徐写意嘴巴里塞。 “上课呢，老师看见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让你把肚子里的吐出来啊？张嘴张嘴，看见再说吧。” “……” 她有个不听话的同桌。 两个女孩子咬着棒棒糖，杨冰冰瞟她“徐徐，我觉得你这样规矩的女生，就不要找许沐舟这种谈恋爱了吧。” “为什么。”徐写意转头。 “你想啊，你都这么板正了，他也这么板正，在一块儿得多平淡啊。” “可是…生活就该这样啊。”徐写意双手放在膝上，“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过下去。我也不喜欢刺激。” 大概是因为，家里遭受过从富到穷的变故，亲戚的白眼，所以她心里总有些不安稳的因素。又加上父辈的思想，所以她也觉得生活踏实稳当一点的好。 “可那多无趣啊。” 杨冰冰来回荡小脚，过了一会斜看徐写意，笑道“不过你说的也对，像我男朋友他们圈子那帮不良学生，你肯定hold不住，会被欺负。你还是找许沐舟这种吧。” 徐写意默默点下头。 聊天这会儿工夫，那边长跑接近尾声。许沐舟跑了第二名，先前短跑又是第一，综合起来是很不错了。远远都看得见，体育老师笑开了花。 徐写意正观望那个让她注意的男孩子，杨冰冰就忽然捧着脸感叹“其实要说，你林哥哥那种冷艳帅哥才是极品。要什么有什么，啧，不敢想象跟他们谈恋爱会多爽。不用给我做什么，我就看着他走路都是享受。” 徐写意默默的，没说话。 “他是不是桃花很多？”杨冰冰偏头。 “你怎么知道？” 杨冰冰喊了声“拜托”，理所当然地笑说“谁都不是瞎子啊！你觉得好的东西，别人肯定也想要啊。” 运动会像是即将到来的一场短暂节日，晚自习下了之后，班上比平时热闹，都在说明天的安排。 徐写意收拾好书包，拿出手机看了看林笙的微信。好几天没新消息了。 倒是突然进来了司机的电话。 “韩叔叔。” “好的，我十分钟后到。” “好的，嗯嗯。” 对方是个退役军人，说话特别简洁，徐写意也不敢啰嗦，赶紧把桌面收整干净站起来，一转身碰上个人影，吓得低呼着坐回去。 许沐舟也没想到，自己会吓到她。尴尬地笑一下，“不好意思，没想到会吓到你。” 徐写意余光看了下旁边，脸有点热，“没，没事…” “一起走吧。”他笑。 他们这两天经常一块走，班上都有同学注意他们了。 徐写意有点为难“要不你先走吧。卡Kа酷Ku尐裞網” “为什么。”许沐舟皱了下眉，显然不满意。 “…我。”徐写意也不知道说什么，坐在位置上垂着脸，就是没有答应。 许沐舟手撑着她桌沿弯腰，“你难道不想了解我吗？” 一下两人靠得太近，徐写意很少和男生离这么近，心里跳起来。 “徐写意，我想让你了解我。至少先了解我，好吗？” 最后，他们在一些同学的暧昧笑意里，一起走出教室。 徐写意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明天肯定有传小八卦的。 唉。 人潮挤挤里，许沐舟肩上是黑色书包，他回头看徐写意那么羞赧，笑一下“你别这么紧张，放学一起走又没什么。” “哦。我知道。” 他笑一下。“你是不是，很少跟男生一起相处啊。” “…嗯。” 初中都还稍微好一点，到高中，她几乎和班里男生绝缘。稍微走得近一点的异性，应该只有林笙……不过他是哥哥，跟一般男生肯定是不一样。 “难怪。” 许沐舟看向前方，浓眉端正，眼睛掠过移动的人群。“你现在都还不了解我呢。我的性格和思想，你还不清楚。” “嗯……” 他说这个干嘛呀，徐写意暗暗想。 短暂沉默的一分钟，他们就到了停车场入口，许沐舟忽然露齿微笑出来，“所以，我们就从…你先了解我开始，好吗？” “……”啊？什么意思。徐写意还在不确定。 “以后从教学楼到停车场的路我送你。再见。” 许沐舟说完转身就走了，都没留下一点时间给徐写意拒绝。 “你等下……”徐写意小声喊了句，但少年早就没入人群了。 许沐舟走在一群学生里，偶尔遇到个同年级认识的人，打下招呼。 他手背捂了下鼻子，还在略微害羞兴奋。其实心里也没有刚才表面那么沉着。 确实，他是故意的，因为觉得这个女孩子懵懵懂懂，好像也不是很靠谱啊。 她似乎都不了解他，也更没有靠近他的打算，真让人着急。 徐写意原地站了下，赶紧进停车场，找到那辆黑色jee。 韩枫在驾驶座上等，看见小姑娘来，急忙下车给开了副驾驶的门请上，弄得徐写意受宠若惊“韩叔叔您、您别这样，弄得我不好意思了。” “没事儿没事儿，上吧。” “这。” “别跟叔叔客气，啊？上上上。”他说话爽利，有军人不拘小节又严谨的作风。 再推脱显得自己麻烦了，徐写意就卸下书包，踩着高高的踏板钻上车。 替小姑娘关好车门，韩枫才绕到驾驶座那边上去。 部队出来军人，车技好，非常稳。这几天她听韩枫讲过，以前在新疆那边的大雪山开过卡车，后来才退伍。受雇林家。 徐写意抱着书包看窗外风景，继续想着体育课被杨冰冰打断的思绪。自从几天前，林笙说不用给他带奶茶，之后他们很少碰面。 这几天，都是韩枫开他的jee接送她上学， 林笙没回山上的家，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他像个迷，让人猜不到谜底。 回到家，徐写意先看过书，然后去洗漱。 ——卫生间里林笙的东西还在，清香的洗面奶，旁边有些全英文的用品，许多全新的还没拆封。有一瓶法文的男士香水。 洗漱出来，她看一眼阳台那边，黑的，林笙的房间也是黑的。 他就好像，完全消失了。 高三的学生，真的没有精力想太多。徐写意匆匆回到卧室，拿了叠在枕上的睡衣换好，熄灯躺下。 黑暗会让记忆变得清晰。 她莫名想起有一次，她对林笙说的话—— 林哥哥，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不然，以后我会不习惯。 现在，似乎是应验了。 她真的有点不习惯了，被陌生的人送着上下学，一个人在台灯前复习功课… 明明以前，她也是一个人做这些啊。每天挤公交也没觉得什么。 现在怎么就，不习惯了呢。 徐写意枕着粉色碎花的枕头，头发软软散开，脑海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半梦半醒间，似乎有轻微的水流声从洗手间传来。 几乎是本能地，她睁开眼，慢慢坐起来。 呼吸放得很浅。 那细微的水流声，变得稍微明显。 徐写意掀开被子下床，不紧不慢地踩上拖鞋，去门边打开一点门。往那里看。 漆黑的走廊，远远洗手间的方向，映出暖黄的光。 第48章 只要 水龙头被手一抬, 白色水花奔涌。 冲了把脸, 林笙直起身，一脸水珠。 他脱掉腕表, 又扯开衬衣领口, 打算去洗掉身上的烟味。 刚转身就顿了下, 看向门口。 门框边，徐写意微微颔首倚着, 抿了个笑“林哥哥。” 林笙手里解扣子的动作停下, 冷淡的眼睛流转些许神采，“你怎么起来了。” 夜半宁静，卫生间连同外头的走廊很空，她声音细弱, 但很清晰，一个字一个字都落在耳里。 “听见有水声, 猜是你。”徐写意往洗脸槽看了一下，然后在林笙转过身时, 忙垂下眼睛。 “快去睡, 你明早还要上学。” 手指摸摸裤缝，徐写意嗯着点头，也不敢看他。脑海里还是不小心看到的，林笙衬衣敞开, 露出锁骨和胸膛的样子。 “那…我去睡了。晚安, 林哥哥。” 她刚转身。 “等下。” 林笙稍微把衬衣拢了拢, 遮住, 嗓音很低，“这两天韩枫接送你，习惯吗？他是军人，作风粗。” 徐写意又转回来，手倚着门框，大裤腿下一双小码的毛拖鞋，显得笨拙又朴素。 “习惯。” 他短暂沉默。“习惯就好。我最近…比较忙，可能都没法送你。” “没关系没关系。”徐写意急说，“其实我坐公交就可以，不用人送林哥哥，你还是让韩叔叔别送了吧，这么麻烦人，我挺不好意思的……” “这个我自有安排，你就不用管了。去休息吧。” “好的。” 徐写意依言去睡了，看着她背影，林笙漆黑的眼睛隐在睫毛下，一点一点深邃。 再等等。 让他再…多冷静一段时间。过去这阵子。 洗好澡回到房间，林笙弯腰打开床头灯时，瞥见袖子上停着一根长发。 他愣一下。 手指小心地把它取下来，指腹上黑软的发丝，饱满光滑，没有一点烫染伤痕。明显有一段弯曲，像是长期束缚出的弧度。 杜鹃和张妈都染发，除了徐写意，家里没有别的女人。 林笙看了一会儿，把发丝卷起来打算扔掉，但手刚一伸又停下，放在掌心里。 那么，柔软顺从的一卷。 他回忆起刚才所见的人儿，无声，扯了个笑。 ——她哪里跟他走得下去。 ——那么稚嫩，那么听话，只怕到时候得被老爷子吓傻。 想到这，林笙又觉得这考虑有点好笑。其实一开始他也没有想太多，更谈不上这些，只想照顾她。因为实在没可能有结果。 现在就是，各自回归自己的生活。 变得正常。 而她对他那点小心动，也会随着时间、随着成长，慢慢淡去。 毕竟这个女孩，似乎很有原则，她不够聪明，却脑子足够清晰，心无旁骛地，按照自己的路在走。 她只当他是个哥哥。 他也不该，去扰乱她想要的生活和未来。 第二天全校冬季运动会，全校几十个班级的方阵围绕田径场。 学校体恤，高三年级不用抬椅子列阵，都坐的阶梯观众席。 开幕式后，5班的学生纷纷掏出纸巾擦座椅上的灰，几十个人挨挨挤挤坐成方块儿。刚坐好场上就开始比赛。 然后，徐写意昨天的担心成了真。 许沐舟一上场，班上同学就开始提她。 “快点给你家那位加油啊，大点声徐徐。” “让他听到你的爱心。” “撒浪嘿？” “呸，加油是刚把得，你那是我爱你。” 闫薇和吕璐是平时比较活跃、时髦的女生，一个劲跟她说话。唐周、李小川几个男生虽然答应过许沐舟，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口哨打得响，直接喊她“弟妹”。 徐写意脸红得发烫，根本顾不上看比赛“你们别闹我，没有那些事。” “解释等于掩饰。” “掩饰等于确有其事。” “弟妹别担心，沐舟那我们搞定。” 最后亏得杨冰冰挺身而出，才把一圈人哄开“好了好了别闹了，看小姑娘还是看比赛呢？都转过去、转过去。” 徐写意才松了一口气。 等过几分钟，四周的人注意力都分散开，杨冰冰才凑过来小声问她“其实我也好奇(.)，你跟许沐舟到底什么情况啊。” “你也闹。” “我好奇(.)啊。”杨冰冰说，“你暗恋他，他好像也喜欢你，你俩还不赶紧在一起啊？” 徐写意惊一下“这。现在学业这么忙…” “那有什么，又没让你们立刻结婚生孩子。” 她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徐写意满头冒冷汗。 “徐徐，其实你眼光还是挺好。我觉得，许沐舟就是那种可以恋爱结婚的男人，板正是板正了点，但恰好符合你安稳的审美啊。各方面都不是顶出色，但也算优秀了。跟你合适。” 徐写意觉得杨冰冰真的感情太丰富了，她还没有想那么多。而且，跟许沐舟也没有那么熟，怎么扯这么远。 没多会短跑比赛就结束，成绩出来。 高三年级，许沐舟和文科班一体育尖子并列第一。他上台领奖时，突然看向5班的观众席，对徐写意笑了。 徐写意蓦地惊了下。 班主任不在，整个班级小小沸腾。 徐写意从没被这样闹过，红着脸都没法抬头。 一整天，就在这么时而的暧昧促狭里闹过去。 傍晚，学生全体解散吃饭、上晚自习。 徐写意跟杨冰冰一起走。半路上，杨冰冰看一眼后面，忽然草率道“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要跟我男朋友吃饭、不好意思啊徐徐，我走啦！拜！！” “唉等等。” 徐写意都不及喊她，人就窜没影儿了，“这个冒失鬼。” 她刚喃喃完，忽然听见旁边有男生轻笑一下，微微惊吓。 “别吓着，是我。卡Kа酷Ku尐裞網”许沐舟忙说。 他似乎刚运动完，额角还有热汗，狭长的丹凤眼笑起来有一点弯。 徐写意一下紧张起来，“哦。” 路上学生来来往往。他们走在其中，中间隔着一人的距离。 “你刚刚哦什么？” “啊？” 许沐舟笑，真的，她跟他预想的一样单纯，“别这么警惕，放松点。” 徐写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垂下眼睛，假装没听到。 篮球场传来拍球的邦邦声，许沐舟从那边收回视线“今天你似乎没给我加油啊。我都没听见。” 许沐舟没想到，徐写意听到这个话反应会如此敏锐。她突然抬头看他，像是充满疑问，然后她莫名的情绪又像一下散去了，“哦~那个，班上太闹了…” “我知道。”许沐舟听说了，唐周喊她弟妹的事。 两个人慢慢走。 徐写意垂着视线看路，眉头皱起。刚才那一瞬，她居然想到林笙。 那次打篮球。 她给他加油，给他送水和毛巾。其它男人带的自己女朋友，林笙，带的她。 他还怪她没有给他加油。 所以那时候林哥哥在想什么？难道…和许沐舟一样吗。 徐写意被自己想法吓一跳，然后，拒绝想下去。 太奇(.)怪了。 她自己都接受不了。 许沐舟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李小川他们虽然爱乱起哄，但是这次我不想制止。”他停下脚步，“徐写意，你懂我意思吗？” 徐写意抬起脸，难得镇静，过了一会儿，点下头。 “那…你有答案吗？” 镇重思考后，徐写意对上少年的眼睛，脸有点热，但说话很清晰、也很有逻辑“我觉得，现在还是学业为重比较好。” “等高考结束？” “……还，还有，我们好像，还不是很了解。” 许沐舟嘴角上扬，“那我们就，先从朋友做起，你接受吗？” 挥开心里那点奇(.)怪的念想，徐写意略微犹豫，清晰地点了头。 冬天黑得早，他们走着，天愈加黑下来。路上是嬉笑的学生，满校园的校服。 她凝着眉头，心中冷静。 ——这才是，正确的方向。 ——没有错。 冬季运动会维持三天结束。 虽然有许沐舟这个积极分子的加入，但5班仍难逃平庸的命运，还是不上不下的排名。 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班上默认多了一对——许沐舟和徐写意。 虽然两个人没说在一起，但大家都知道，也就是火候的问题吧。 早晚的事。 其实徐写意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轻易、简单，她似乎开始了一段恋爱的前奏。在，真正接触对方才半个月，都还不太了解的情况下。 有时候一个人闷头想像着谈恋爱，就脸红心跳得厉害，可真正和许沐舟走在一起，似乎那种紧张，又在慢慢消减。 第三次月考悄无声息靠近。学习变得异常忙碌。 起早贪黑，做不完的卷子似乎成了大半月来徐写意的生活常态。 只有在，偶尔夜里复习完，她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看见那瓶男士香水，会稍微发一会儿呆。 然后她继续平静地刷完牙、洗完脸，去睡觉。 林笙大半个月没回这里，她也在，慢慢习惯他不在的事实，习惯着变回从前的生活方式。 沿着自己成长的方向。 按照父母的期望。 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以后找个好工作，二十几岁嫁个稳妥优秀的人，最好他们一家都不要再经历什么家庭变故。 平平顺顺的过下去。 第三次月考，5班倒是闹出点儿动静。 第一回，班上有人考进年级前二十！ ——许沐舟，班级第一，年级十九。 年级加上4个重点班，共有19个班。能进年级前二十，在普通班里已经是非常优秀了。 高畅阳连着两天心情都很好。 徐写意也进步好几名，到了班级第七，年级前八十。 放榜后的晚自习，班里一片翻动卷子的声音。 徐写意做到倒数第二道几何大题，抽出笔记本想找个笔记。然而一翻开，就看见了几排漂亮苍劲的文字。 被解题思路占据的大脑，立刻空了一下。 杨冰冰看她突然定住似的，胳膊肘捅捅她“怎么啦？发什么呆啊。” 合上笔记本，徐写意摇摇头，抿嘴笑一下，“没什么。” 然后不紧不慢，把笔记本重新压到，一摞书的最底下。 打了下课铃，一如往常，许沐舟送她去停车场。 这阵子都是韩枫在接送她。 韩枫是林家企业里的专职司机，偶尔公司有事会耽搁来得晚一点，许沐舟会稍微陪她站一会儿，等司机来才走。 停车场的入口，路灯坏了一盏，光线微暗。 徐写意回头，“你走吧，不用再陪我了。韩叔叔今天没说来迟。” “没事，我看着你走过去。” “真的不用，你走吧，回去早点休息。别等我短信。” “好吧，明天见。” 徐写意点下头。 挥别之后，她往停车场里头走。却没看见往常的jee，找了一圈，才在最开始停车场的入口那，跟许沐舟分别的地方，看见辆有点熟悉的，黑色保时捷。 车窗开着，随意的垂着一截男人苍劲的手臂，洁净到略微苍白的手背肌肤，细长的手指。 徐写意的脚步立刻定住，吃惊地看着那只手。 林笙隐在昏暗里，目光从少女的脸，落在她手里拿着的、喝了一半的珍珠奶茶上。 眼睛冷下去，嘴角却笑了。 “傻站着干嘛。就不认识我了？” 第49章 安慰（10号的更新在晚上） 冬天亮得迟, 早晨六点多天还是黑的。 徐写意在门口看一眼黑蒙蒙的院子，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上来一些。 背后传来杜鹃口齿不清的声音“出门慢点, 啊？晚上干妈给你熬鱼汤。” 她回头，乖巧地点头“谢谢干妈。让您费心照顾了。” “哎呀哎呀，真是乖孩子，客气什么呢。”杜鹃想笑不敢笑, 手指把脸上的面膜摁摁服帖。 “我走了，干妈。” 徐写意走出来, 冷空气立刻凉得她一哆嗦，背后还有杜鹃让她多穿点、别感冒的叮嘱。 前头院子门外, 韩枫已经停好jee在等。红色尾灯从铁门缝隙漏过来, 在未褪的夜色里很醒目。 她深吸一口气，埋头往前走。 干妈对她那么好 她更不该冒出些乱七八糟的荒诞想法。卡Kа酷Ku尐裞網 徐写意上了车, 才想起忘了跟杜鹃说下周五开家长会, 看她能不能代为参加。以往没请家长的学生, 都会被班主任单独盘问很久。 但她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这阵子已经很麻烦林家的人, 就别再浪费人家的时间。 这一星期过得很快, 高三学生的生活就是每天学习、学习，十天如一日，一晃就到下周五开家长会的日子。 上午, 5班的教室坐满学生, 门口不断传来在走廊等候的家长的嗡嗡交谈。 高畅阳在讲台上说了家长会安排之后, 就让学生们出去等, 换家长们进来。十分钟后正式开始。 徐写意并不关心这事，反正她家长也没来，就从高高的一摞书里抽出一本英语单词，和杨冰冰往外走。 杨冰冰吐槽着化学老师的秃顶，她配合地笑完，抬起眼睛扫过前头聚集的家长，然后，缓缓愣住了。 完全地措手不及，她根本没想到。一别十多天后，就这么突然地再见到林笙。 他站在一群中年家长里，穿着商务的黑色大衣，个子高挑，旁边的人只到他肩膀上一点。 侧面看去，他的脖子和发际线分明，俊雅干净。 他太年轻，跟周遭或慈祥、或严肃的家长显得格格不入。 “怎么了徐徐。”杨冰冰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呀，那不是你许久不见的林哥哥吗？” 她反应一下，更兴奋了，“不是吧，他给你开家长会呢？哈。也太年轻了。” 徐写意也是懵的。 她们刚说起，林笙就朝这边看来。一双锐利的眼神，浓丽冷淡。 徐写意不自觉绷直了背，眼睛微微闪躲之后，迎着视线抿了个笑。 过了四五秒，在杨冰冰都开始觉察氛围有点奇(.)怪的时候。卡Kа酷Ku尐裞網 林笙扯了扯唇，从西裤都里抽出左手，跟徐写意招招手。 “冰冰，你找你妈妈去吧。”徐写意抽出手。 杨冰冰才从林笙那收回眼神儿“哦哦，好吧好吧。”然后笑嘻嘻补道，“你哥哥真是，看一次帅一次。但这次怎么比以前感觉要高冷一点啊。” “好啦你去吧。我过去了。”她真怕她花痴病犯。林笙那么聪明，看穿就太尴尬了。 把杨冰冰打发走，徐写意看一眼林笙，他目光还在她身上，她稍微缩缩脖子，颔首低眉地走过去。 “林哥哥，你怎么来了。” 他站得直，俯视着。“不想看见我吗？” 徐写意立刻抬起脸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么想。” 校服没什么款式，套在少女身上看起来年纪更小了。林笙嘴角微微上扬，眼睛温和，“你父母不在，家长会畅阳给我打了电话。” 其实主要是，高畅阳电话里说，徐写意在学校有点情况。有班干部反应她最近和一个男生走得近，可能需要家长留心做做心理辅导。别在高考前出问题。 徐家的父母临走前嘱托过，林笙当然要来看看。 他没有提高畅阳的电话。 离家长会开始还有几分钟，他们就在走廊边上靠窗的地方，站了一会儿。 本来两各人之间就没有太多话题，现在关系有点说不清的疏远，似乎更加不知道说什么。 林笙不说话，徐写意抿下唇，抬起眼睛“林哥哥，你最近…还好吗？” “嗯。”他看着窗外，身上的气息淡淡飘过来。 有一点点烟草，和一种很浅的香水。 问了这一句，徐写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全身的神经，异常敏感，仿佛都听着旁边这个人的呼吸。 林哥哥… 教室那边，高畅阳催促剩下的家长进去的呼喊声，结束了两个人的沉默。 林笙眼皮动一下，投来俯视，“你先等着，我进去开完家长会，中午我们一起吃饭。” “好的。” 她乖顺答应，似乎从不会拒绝他。但看得出明显的不自然。 林笙笑了下，想伸手拍拍徐写意的头，但还是作罢，手放回裤兜里。 “别这么紧张。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低低地说，带着一点平和、安慰的笑意，然后绕过少女身边，往教室走。 徐写意看着林笙背影往教室去。心中微微紧缩。 不一样了，林哥哥。 已经，不一样了… 第50章 流浪 林笙进去后, 徐写意趴在走廊的窗台发呆。 旁边的楼梯有几个爱学习的学生坐着看书，更多人结伴去楼下散步。 她听着他们偶尔的细碎交谈，思绪有一搭没一搭。 想到那次泡温泉，付晓茵结交男友后说的那段话 你林哥哥这种男人，一般人谁要得起啊。不如找个老实点的，好好过日子 小妹子，你要记着, 这世上没谁会只爱一个人, 对别的异性一点感觉没有。有时退而求其次，未必就不好 你的林哥哥, 感情观很淡的… 当时, 她听得云里雾里不能理解, 现在…却开始有一点明白付晓茵的心理。 “想什么呢, 这么投入。” 忽然来的清朗少年声, 打断她的遐想。 徐写意回过头, 许沐舟手插在校服裤兜里，走过来。 他应该是班上最后两排里，校服穿得最整齐的男生了。 “没想什么…” 许沐舟轻笑下, 眼睛朝她看来，“徐写意。我发现你真的特别能藏。” “嗯？藏什么。” 她没懂，但许沐舟没打算解释。 他们一起看向教学楼边的树木，还有更远的天空。 难得今日放晴, 迎面的风，带着日光的暖意。天空微微蓝。 “徐写意, 你现在开始了解我了吗？” 少年清瘦，从徐写意这个角度仰看他侧脸，下颚线瘦而明显。 “嗯。”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许沐舟低头。 徐写意想过之后，一本正经，“我们觉得……我们还是先好好读书。” 许沐舟一下就笑了，声音爽朗，“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呃。 许沐舟跟她一开始想象的不太一样，他没有那么冷酷，性格挺随和。 她见过这么多人，只有林笙性格是真的冷。 方兴未艾的少年时光。 他们这个年纪，还有很多的时间去浪费、去等待、去闯荡。 背后的教室，高畅阳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在走廊轻轻回响。 许沐舟忽然有点笑，转头“不错嘛徐写意。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跟我说话都不怕我了。” 徐写意微微笑，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 “许沐舟，你未来想做什么？” 许沐舟手放在裤兜里，嗯声想了两秒，“还没想好以后的职业，就……先考个好大学吧。然后谈恋爱、努力工作、养老婆孩子喽。大部分人生活都是这样。” “其实想那么多，不如踏踏实实干好手里的事。” 他说完，转头笑，“我是不是很现实，一点都不浪漫。” 徐写意始终微微笑着，然后看向树叶，没有吭声。 “我爸妈有点想让我考医科大，以后当医生。”许沐舟看着翻转的叶片说。 徐写意的手指，蓦地在校服的袖子下蜷了蜷，略微不自然地看他一眼，“当医生……挺吓人的。” “我也觉得。” 他转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还是喜欢更阳光一点的工作环境，受不了消毒水的气味。而且学医很苦。” “嗯是很苦。” 莫名的，徐写意想起林笙的手指。几段指甲经常干净到微微泛白。 他手背的皮肤本来就白，偶尔灯光打下去，看起来有点病态。 不过他是容易生病。 许沐舟性格不错，比较外向，又说了一些话题。 徐写意安静地听着，思绪却不在这里。 眼神在云朵上放空，偶尔眉头蹙动。 等回神，她看一眼还在说话的许沐舟… 跟她并肩、侃侃而谈的少年，像是在提醒着她明白自己的身份，跟成年人世界的距离。 她从茫然的躁动里抽离，清醒很多—— 家长会结束，成群的中年人走出教室。 听见喧闹的人声，徐写意一回头，蓦地看见了林笙。 他似乎早就出来了，靠着墙，有一点慵懒冷淡的眼神朝着她这边。 徐写意凛一下，忙跟许沐舟道别，朝他走过去。 林笙站直身体，“跟同学聊完了？” “林哥哥你…没在里头开会吗？” “有点闷，先出来了。” 那就是说，他已经站着看很久了。“那你，怎么不叫我……” 徐写意紧张起来，乌溜的眼睛飞快地看林笙一眼。 林笙不动声色，任她揣摩，嘴角不自觉上扬一点。 过了几秒。 “走吧，中午想吃点什么，哥哥带你去。” “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 她十分真诚又好商量。林笙眼眸垂下，嘴角弯曲。 ——那就吃你吧，行吗。 他们从楼梯下去时，恰好从许沐舟旁边走过。 徐写意跟他微笑下，算打过招呼，林笙随意投去一瞥。 少年手放在校服裤兜里，戒备地盯着他—— 吃饭的地方是林笙选的。 这次没有去以往的高档餐厅，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一家普通的路边汤锅店。徐写意也是进去坐下之后才想起。 ——这不就是年初的时候，她请林笙吃饭的馆子么？ 现在看这油腻喧闹的环境，真是跟林笙平时混迹的地方差距太大。 她完全能想象，那次林笙在这儿坐下吃饭的心情。 林哥哥那么挑食、那么爱清洁的人，一定觉得糟心透了吧。 徐写意想起来，那次林笙几乎没碰食物。 可是 既然不喜欢，今天为什么还来呢？ 服务员上了锅，把电磁炉叮叮叮地调到最大温度，锅里慢慢开始冒热气，在两个人中间起了一层白雾似的隔膜。 “林哥哥，我记得你不喜欢吃这个。那次我请你，你只喝酒，都不动筷子。” 林笙把筷子放正，一掀眼皮，“现在还可以。” “哦~” 林笙问了徐写意最近的学业，告诉了她家长会上的一些事，说一会儿会把这些情况打电话转达给她父母。 徐写意礼貌地表示了谢谢。 两人之间的话题似乎一直就是那些，没什么深度，但好像也彼此习惯了这样的相处。 她看不穿他的高深。 他也耐心地没嫌弃她偶尔的一些，幼稚问题。 “想过自己未来吗。” 徐写意抬起头，林笙看着她，眼睛冷静、锐利。 那个眼神，似乎有些什么意味… 跟前淡黄色的的荞麦茶，缓缓冒着热气。 “我爷爷说，人在什么阶段就干什么阶段的事。我想…现在就好好学习，看以后当个老师，或者做个什么适合女孩子的工作。” 徐写意抿下唇，低垂的眉眼平顺安宁，“我从小就不是很聪明出色，我爸妈也没想让我挣什么大钱，就…平平稳稳的过就好。” 林笙很久没说话。 觉察氛围不对，徐写意才抬起眼睛，他竟然还看着她。 四目相接，她心跳越来越明显，目光局促得无处安放。 林笙眼瞳深邃下去，嗓音低而温和“好。安稳一点，挺好的。” 气氛有点微妙凝结。 “你呢，林哥哥，你未来呢？” 大概是，很久没听到人问他这个问题，林笙忍不住有点好笑。 他似乎玩笑，又似乎认真“流浪。” “啊？” 徐写意讶异，显然一头雾水。 雪白的热气里，林笙的脸有些许模糊。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在流浪。或者自己掌握方向，或者随波逐流。” 徐写意消化了好一会儿，终于摸到一些头绪。 她想起零星从杜鹃和楚越飞他们口中听到的，关于林笙的经历。 他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然后十几岁就一个人出国，回来之后，似乎也不怎么回家。她来林家几个月，也从没见过他的父母。 “介意哥哥抽支烟吗？” 徐写意横着摇摇头，眼睛还一直不动地看着林笙。 林笙夹烟的手势很文雅，安静地坐在对面。 他吃得很少，早就不动筷子了，整齐地放在那里。 “1月份，哥哥要去其它地方了。这段时间会很忙，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微微吃惊，徐写意放下筷子，“你要走。” “嗯。” 徐写意呆了两秒钟，显然还没消化突如其来的消息“去哪里？” “先出趟国，然后可能去宁溪。” 徐写意连省都还没出过，只知道宁溪很远。 她一时心里空空的，就埋头默默吃饭。 林笙结了账，两个人从汤锅店出来。 天上日光隐没，变成了阴天。 店门距离停车的地方，还有几十米的距离。 “林哥哥。” 林笙回头，发现少女停下脚步。 清秀的小脸，似乎忧愁 “你……不要再流浪了。” 马路上的落叶，被从他们身边疾驰过的汽车卷起。风微微垂着林笙大衣的衣摆。他低着嗓音，微微沙哑“ 那你想我怎么办。” 这道目光，让徐写意觉得手似乎无处安放，攥在身前，低下头。很认真地说“你应该……找个人，结婚，然后照顾你。” 总之不应该再一个人。 结果听见这话，林笙一下就笑了。 徐写意不明所以，懵懵地看他。 他竟然轮落到，被个女孩子说教。林笙浅浅笑了会儿，弯下腰，大手握着少女的脸，用拇指轻轻拂过那点细嫩的肌肤 “好啊。再看到喜欢的，哥哥就结婚。”—— 林笙把她送回了学校，然后接了一通电话，很快离开。 徐写意闷头往教学楼走。 脑海里，却是刚才林笙弯腰凑近她，那双冷峻动人的眼睛。 隔着这段没有见面的时间，那种心跳的速度，似乎又加快。 嘘嘘喘着气，徐写意扶着教学楼的墙壁停下来。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冷静着。 困扰着。 初中的时候，她很想吃肯德基。但那会儿家里负债，一顿肯德基都很奢望。 她很想很想吃，但忍着忍着，后来也就不想了。 或许… 这只是个插曲。 像小时候喜欢的东西，等大一点，也不觉得很喜欢了。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徐写意从校服兜里摸出手机来，屏幕上是林笙发过来的语音，很短。 她用食指点开，贴近耳边，立刻听见熟悉的嗓音 “到教室了吗？” 她没有慌张，不紧不慢地摁了录音键“到了，林哥哥。” 过了两秒。 屏幕出现新消息，她把听筒贴近耳边，男人微哑的声音，清晰简短 “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