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伊柔赵辰》 ☆、反常 .. 东元十九年初秋,入夜,京城宁王府,细雨绵绵。卡Kа酷Ku尐裞網 在王府大院的最深处,有一处安静雅致的院落,名曰愛伊阁,里面住着沈姑娘,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沈姑娘是王爷心尖上的人,沈姑娘虽没名没分,可吃穿用度却是府里最好的。 和外面的清冷不同,爱伊阁的卧房内,温度是节节攀升。 伊柔被赵鸿紧紧地圈在了怀里,小小的身子软成了一团,也软了赵鸿的一颗心,令他喉头一阵干涩、眼眶微酸。 “柔儿,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磨人呢,本王要怎么做才能将你永远留下来,我多想把你揉碎了塞进我的心里。”赵鸿一双温热的大掌放在她的小腹,轻轻地揉着:“月信快来了,肚子涨痛吗?” “不痛!”伊柔的身子往赵鸿的怀里缩了缩,王府的人都说王爷性子冷,可她觉得王爷非但不冷,还温暖的很呢。卡Kа酷Ku尐裞網 “爷,您还是去王妃和侧妃那里歇着吧,柔儿不想专房。”伊柔头枕在赵鸿的臂弯,一双如水的眸子娇羞的看着他。 她心里害怕,自古以来,专宠的女子都没有好下场,她不想惹了众怒。 伊柔是个尤物,不光身子柔,连声音也柔,容貌更是倾城。当初她就是因为美名在外,年仅十三岁就被苏州知府指名做为秀女送进宫 听伊柔让他去别处,赵鸿更加抱紧了她,自顾自的说着:“我第一次遇见你,就喜欢上你了,我记得你打翻了佛堂的油灯,掌事嬷嬷要罚你,是我给你讲情,嬷嬷便放过了你,当时,你就像一只遭人遗弃的小猫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我的心顿时就软了。” 宁王赵鸿是先帝的三子,生母为淑妃杨氏,杨氏早逝,宁王跟着皇后长大,和皇后生的太子赵乾关系甚密,因此在赵乾和四皇子赵康争夺皇位的时候,赵鸿毫不犹豫的帮了赵乾。卡Kа酷Ku尐裞網 眼下,赵鸿有正妃一名,侧妃两名,成亲前教他人事的暖床丫头依兰依香,如今成了夫人,算上伊柔,王爷有六个女人。 伊柔招人嫉恨,府里的几个女人,都跟乌眼鸡似的盯着她。不怪那几个女人恨她,王爷专宠她,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 夫人依兰和依香几乎成了摆设,而正妃和侧妃的待遇也不过只好了那么一点儿,王爷每个月除了例行公事的去她们房里各歇上一夜外,其余的时间都是歇在沈姑娘那里,整整两年,夜夜如此。 伊柔被赵鸿搂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感到自己的脸上有点凉凉的,伸手一摸,才发现是赵鸿的眼泪,她忽然有些心疼,“爷,柔儿也喜欢你,这辈子能认识爷,是柔儿的福气!” “柔儿,本王要出去一趟,几日后回来,我会想你的!”赵鸿的手掌一直放在伊柔的小腹上,手掌的温度一点一点地传给了她,她原本胀痛的小腹,倒是好多了。卡Kа酷Ku尐裞網 “爷,注意身体,柔儿等你回来!”伊柔有些不舍,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她不敢独自面对府里的那几个女人,王府里的那几个女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但是却心照不宣,即便她们再恨她,也不敢透露半个字,因为她们深爱王爷。 私藏先帝的女人,罪名可不出去了,王爷就算不被贬为庶人,也会被褫夺封号,她们心疼王爷,只能把满腔的恨意发泄到沈伊柔身上。 伊柔是先帝的选侍,十三岁入宫,因为容貌绝艳,一入宫就遭人排挤,被打发到了佛堂,三年都没见过皇帝一面,先帝驾崩,宫中凡是被宠幸过没有子嗣的女子,都要为先帝殉葬。伊柔没有被宠幸过,却也在殉葬的名单里。 伊柔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整个皇宫里哭声震天,可怜的女子们就像待宰的羔羊一般,惊恐无助,十六岁的伊柔,哭干了眼泪,正当她绝望的等死时,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出现了,宁王赵鸿告诉她,他喜欢她,要救她出宫。 她穿着小太监的衣衫被赵鸿带出宫的时候,她的心是忐忑的,又是欣喜的,在赵鸿抱住她的一刹那,她就爱上了赵鸿,二十四岁的赵鸿,深情、高贵、俊美,满足了她对男人的所有幻想。 她住进了宁王府最深处的院子,外面看似寻常的小院子,里面却暗藏乾坤,赵鸿把府里最好的东西都搬到她的院子里,用来补偿她不能示人的委屈。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赵鸿看到床上的那一抹嫣红惊讶不已,他抱着她喜不自禁,“柔儿,我还以为…,没想到,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我以后会好好的爱你,我不能给你名分,但是我能给你独一无二的宠爱。” 回忆起过往,赵鸿的心中更觉怅然若失,他将伊柔搂在怀里,轻轻地亲了亲她的鼻尖,柔声说道:“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两人正准备相拥而眠时,就听见屋外有人喊了一声:“王爷,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天晚了,我今晚就不过去了,明日一早我陪她用早膳。”赵鸿眉头紧蹙,强压住心里的怒火。 “王爷,王妃说了,让您务必过来!”屋外的小丫鬟语气加重了一些,小丫鬟是王妃林若仪的陪嫁丫头,深受林氏的器重。 赵鸿正要发怒,伊柔忙伸出一只纤手覆在了他的唇上,轻声说道:“王爷,您莫让柔儿为难,王妃很少这般着急,您还是过去看看吧,切莫误了大事!” “柔儿,你总是这样善良、忍让。”说罢,赵鸿便在她水润丰盈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有些不舍。 ☆、死不瞑目 .. 王爷走后的第二天,愛伊阁来了一群不速之客,领头的是王府地位最高的女人,正妃林若仪。 林若仪端着正妃的架子,径自坐到了厅堂的主位上,怨毒的看了一眼伊柔,“沈伊柔,爱伊阁,当真是感人呢?平日里你仗着王爷宠着你,便不把我们姐妹放在眼里,今儿我们要和你好好的算这一笔账。” “王妃,侧妃,还有两位夫人,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就不怕王爷怪罪吗?”伊柔无奈一笑,平日里当着王爷的面,妹妹长妹妹短的演戏给王爷看,如今王爷不在,连演戏都懒得演了吗? “怪罪?你还真以为王爷有多宠你吗?像你这种以色侍人的妖冶贱货,王爷已经玩够你了,将你像破布一样的丢弃了。”林若仪怨毒地说道,全然没有身为王妃的高贵气度。 “真是苍天有眼,你沈伊柔也有今天,如今王爷将你交给我们,任由我们处置,你说,我们该如何处置你好呢?”侧妃姚嘉宁邪恶地一笑。 “姐姐们,不要和她费口舌了,她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伺候完先帝,又伺候王爷,能同时上了两父子床榻的,除了那个祸国殃民的杨玉环,怕只有她沈伊柔了。卡Kа酷Ku尐裞網”侧妃周雅琴咬牙骂道,一双凤眸里像是淬了毒液。 “王爷不会这样对我,你们不要挑拨我和王爷的关系。”伊柔红了眼圈。 “沈伊柔,你醒醒吧,若不是王爷交待,我们怎敢做主处死你?你这个祸水,你差点害了王爷,陛下说了,要么弄死你,要么将王爷贬为庶民,你说王爷会怎么选呢?”林若仪一个眼刀飞来。 伊柔踉跄了一下,王爷会怎么选?怕是选择了牺牲她吧?身为皇帝最器重的宁王,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若是皇子被贬为庶民,那日子怕是生不如死,赵鸿不傻,怎会为了她放弃高贵的皇子身份? 只是这林若仪,为了除掉她,还真的是孤注一掷了,王府戒备森严,她的事被泄露出去,除了林若仪,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林若仪的父亲为兵部尚书,又有个皇后表姐,对付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见伊柔脸上现出了痛苦的神色,林若仪心中畅快,“你也不想想,为何你进府两年,王爷大半时间都歇在你房里,你却未见有孕迹象?为何王爷的女人都有孩子,却单单不见你有喜?我今儿就告诉你了吧,你经常服用的补药,其实是绝子汤,王爷根本不想让你有孕。” “别说了!”伊柔用手捂住了耳朵,林若仪刺耳的声音,快要刺穿了她的耳膜。 伊柔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又何尝没有怀疑过,自己没跟赵鸿之前,月事一直很准,也没有畏寒的现象,进了王府不过两年,身体每况愈下,每每月事来的时候,都是手脚冰凉,腹痛难忍,她曾怀疑过内宅的丑恶,却半点也没往赵鸿身上猜去。 因为赵鸿表现的实在深情,月事来的那几天,他都是将她抱在了怀里,为她捂手暖脚不说,还用一双滚烫的大掌,为她轻揉小腹,缓解她的痛经,如此深情的宁王,让她如何怀疑? 只听“啪”的一声,伊柔的脸上落下了一巴掌,一张嫩白的脸上顿时就起了红印子。她倔强的盯着林若仪缓缓落下的手掌,眼睛里有了雾气,却强忍着没有落泪。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这两年被她羞辱的还不够?现在可是你们报仇的时候了。”林若仪嗤笑一声。 林若仪话音刚落,就见周雅琴几步冲了过来,抡圆了手臂,左右开弓,对着伊柔的俏脸就是两个耳光,声音比刚刚林若仪的那个耳光还要响亮,伊柔一个趔趄,差点就要摔倒在地。 伊柔眼冒金星,一张绝艳的脸,登时便又红又肿。后面的侧妃姚嘉宁和夫人依兰依香紧接着上阵,不知是谁手上的戒指,竟将伊柔白嫩的脸,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伊柔头发散了,衣衫也乱了,她就像个木偶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几个女人对她打骂羞辱,她沈伊柔占了她们的男人,她活该承受她们的羞辱。 几个女人打累了,总算停了下来,伊柔那张艳若桃李的俏脸肿成了馒头,上面布满了血迹,看起来有些狰狞。 然而,还是有人不愿意放过她,林若仪的声音犹如地狱阎罗一般,“沈伊柔,你不是喜欢做禁脔吗?想来你的弟弟妹妹也和你一样,若是你的弟弟妹妹做了娈童和营妓,会不会很受欢迎呢?” “林若仪,你对我的家人做了什么?你有本事冲我来,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家人?”伊柔冲上去,想要抓住林若仪的衣领,却被她身旁的婆子一脚踹在了腿上,伊柔一个趔趄便跪在了地上。 那几个女人走了,院子里空荡荡的,就连伺候她的丫鬟婆子也不见了去向。伊柔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一双美丽的眼睛空洞的看着屋内,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父亲遭人诬告贪腐被砍头,母亲被充入了教坊司不堪受辱触壁身亡,妹妹和两个弟弟被押往军营做营妓和娈童。都是她害了家人,她当初就该自杀给先帝殉葬,好歹可以保得家人平安。 她恨赵鸿,为什么救她出来却又放任他的姬妾羞辱她,偏偏还做出一副深情款款不忍处死她的模样,最后还不是要假手于他的女人弄死她。她更恨林若仪将她的家人置于死地,若是恨她沈伊柔抢了自己的男人,大可以将她凌迟,为何要波及她的家人? 伊柔不吃不喝的躺了一天一夜,若不是她偶尔转动的一双美目,还以为她已经死去。爱伊阁安静的很,整个院子萧条冷清,诺大的一个院子,没有一点生气,伊柔躺在床上等死。 忽然,迷迷糊糊的伊柔,像是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听声音是一个人,伊柔苦笑,这个时候谁还会来呢? 来人到了内室,竟是往日伺候她的婆子王氏,伊柔看了看她,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还来做什么?赶紧走吧,免得我连累了你。” “沈姑娘,您还是这么心善,奴婢就要离开王府回家了,走之前想看看您,沈姑娘对奴婢有恩,奴婢不能忘恩负义。奴婢是偷偷来的,说几句话便走。”王氏一开口便泪流满面。 “王大娘,多谢您还记得我这个将死之人,您记得离开王府便要躲得远远的,正妃的手段阴狠,她少不了要杀人灭口。” “沈姑娘,奴婢来是想告诉你,正妃说的您家里的事情,您可以稍放宽心,虽然您的父母亲去了,可是您的弟弟妹妹被宣王殿下救走了。” “宣王为何要救我的弟弟妹妹?”伊柔虽有些不解,却是心中大喜。 “说是报沈家大小姐的一饭之恩,真是可惜了,宣王殿下若是再早一步,您的母亲便不会自尽了,好在半路上将您的弟弟妹妹截了下来。”王氏感念伊柔曾经帮过自己,便将自己偷听到的这个消息告诉伊柔,她不想看着伊柔带着深深的遗憾和自责离开人世。 伊柔有些懵,她并不认识宣王殿下,更不知道自己对宣王有过一饭之恩。在老家时,她平时看到可怜的人,都会施些粥饭,可她实在想不明白,堂堂的宣王竟会欠自己一顿饭? 不想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欠了宣王的,她这辈子是还不上了,只有下辈子还了。 “王大娘可知我的弟弟妹妹如何了?” ☆、重生 .. 吴江县隶属苏州府,风景如画,人杰地灵,亦是出美人的地方,西施、虞姬、红拂等,无一不是出自吴地。卡Kа酷Ku尐裞網因此,吴地也成了历朝历代皇家选秀的青睐之地。 吴江县衙坐落在县城的东街,和所有的县衙格局毫无二致,前面是衙门,是办公和审案的地方,衙门后面是个两进的院子,供知县家眷居住。 后院的西厢房内,一个二十几岁的秀丽清雅妇人,正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柔儿,你要去上香?” 少女看起来不过金钗之年,脸上虽带着些稚气,却已有了倾城之姿,鹅蛋般的小脸,吹弹可破的肌肤,五官更是精致完美,尤其是那双剪水双眸,更是美的楚楚动人。 萧氏像是不敢相信少女的话,又追问了一遍,女儿平日里不信鬼神,从未主动去烧过香拜过佛,今儿倒是奇怪了。 女儿自三日前发烧醒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醒来后二话不说便抱住她放声大哭,哭完了又是一番大笑,将她和相公吓得不轻,还以为女儿发烧烧魔怔了 。 “娘,柔儿想去慈云寺烧香,保佑爹娘身体康健,弟弟妹妹平安。”伊柔依偎在娘亲的怀里轻声道,声音又软又糯。 伊柔重生了,重生在三天前。在她睁开双眼的那一刻,看着自己从小生活过的地方,还有守护在自己身边的爹娘....,她终于相信自己重生了。 她没想到重生这么怪诞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恍惚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接着便放声大哭,哭自己上一世活的憋屈,哭爹娘死的冤,又哭自己一颗真心所托非人。 这几天,她将前世的种种都想了一遍,她和家人的悲剧,从她入宫那一天便开始了,这一世,她无论如何都要避开选秀入宫,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至于报仇,实在是太过遥远。 不是不恨,可她不想为那些恶人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生命,她相信恶人自有天收。她的人生,应该是和父母家人好好的生活,孝敬父母,疼爱弟妹,日后觅得良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足矣。 “柔儿,路上小心点,我让李嫂子也跟着。卡Kа酷Ku尐裞網”萧氏见女儿如此依赖她,心中更加柔软,女儿这一病,竟变得爱撒娇了,还喜欢粘着她了。 用了早饭,伊柔收拾停当便要出门。萧氏见女儿拿起了白色帷帽,赞许地一笑。眼下对女子出门虽不限制,但女儿家抛头露面总归是不大好,何况女儿这容貌实在是太过耀眼了。 正值酷夏,一大早便有些闷热,竹青便打开了车身旁边的小窗窗帘,车里顿时凉爽了许多。 竹青比伊柔小一个月,性子活泼好动,又有些贪吃,此番和小姐一起去寺里上香,可把她高兴坏了,小姐疼她,只要带她出去,都会给她买些零嘴吃。 马车路过一条热闹的街道,街上有早点铺子,还有各种小吃摊点,传来阵阵食物的香气,引得竹青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李妈妈,您给竹青拿些铜钱,让她下去买些凉糕,咱们三人一人一份,也好解解暑气。”伊柔看竹青一副小馋猫的样子,便笑着对李妈妈说道。 &nsp; “凉糕这东西,你们小姑娘吃就好了,我老婆子就不吃了。”李妈妈从腰间解下了荷包,摸出了几文钱,递给了竹青。 “李妈妈,一份凉糕又花不了几个铜钱,您就别省了,咱们又不是经常出来。”伊柔很是感动,府里的下人都很忠心,但凡能为沈家节省的,绝不浪费一分一毫。 “还是省着点吧,咱们老爷清廉,从不收受商户的好处和犯人的贿赂,府里上下十五口人,一切开支全靠老爷的俸禄,日子紧紧巴巴的,多亏夫人为书院抄书才能补贴家用。”李妈妈收起了荷包,小心翼翼地放好。 “李妈妈,我也不吃了,我下去给小姐买一份。”竹青留下三文钱,将剩下的三文钱还给了李妈妈。 伊柔心中酸涩的厉害,她死前,王大娘只听到了爹娘和弟妹的状况,却没有提到家中下人如何,竹青是家生子,这辈子都离不开沈家,上辈子家中遭难,竹青的结局定是不会好。 竹青和她一起长大,对她忠心耿耿,有一次,竹青为了帮她躲避知府公子的纠缠,差点被知府公子的恶奴糟蹋了。这辈子,她说什么都要为竹青安排个好的归宿。 “李妈妈,再节省也不差这几文钱,您再给竹青六文钱,天气热,咱们吃点凉糕解解暑。” 李妈妈拗不过伊柔,便掏出了六文钱交到了竹青手里,竹青开心的抓起铜钱跳下了马车,喜滋滋地跑去买凉糕了。 不大一会儿,就见竹青拿着三份凉糕急匆匆地赶来了,边走边说:“那掌柜的真是凶,也不怕将人打死了。” “竹青,你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谁要将人打死了?”李妈妈问道。 “一个傻子,拿了包子铺的包子吃,那包子铺的掌柜和伙计,就对他好一阵暴打,围了这么多人也没人拉,再打下去,那傻子怕是要被打死了。”竹青将凉糕递给了伊柔和李妈妈。 伊柔接过了凉糕,心里有些不舒服,傻子也是人,一定是饿极了才会拿人家的包子吃。那店主为了一个包子,总不能将人打死啊? 伊柔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没忍住,不顾李妈妈的反对下了马车,向人群中走去,李妈妈不放心,急忙跟了上去,萧诚见状,只好将马车停在一边,跟在了三人后面。 围观的人群有认识萧诚的,知道是县太爷家的人,又看到头戴白色帷帽的伊柔,便自觉地为她们让开了一条道。 只见两个男子正对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的人拳打脚踢,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子边打边骂:“让你偷吃,看老子不打死你,老子又不是慈善堂的,凭甚要给你吃?” “住手!”伊柔喝了一声。 听到有女子喊住手,打人的男子刚伊柔穿的不俗,又见她身旁的萧诚,便停下了手,讪讪道:“小姐,您不知道,这小傻子实在是气人,他来这条街月余,到了各家店里,就跟到了自家似的,拿起吃食便吃。” 伊柔这才看清楚被打的人,原来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浑身脏污,就连头发都打了结,额头和脸上挂着血迹,手腕上更是青紫一片,露出的一截小腿,不停地往外渗着血。 ☆、路笙 .. 伊柔探头向后看去,只见刚才的少年,正跟在马车后面奔跑着,因为跑得过快,刚刚包扎好的小腿,又开始往外渗血,染红了包扎的白布,伊柔看了有些于心不忍。卡Kа酷Ku尐裞網 “萧叔,快停车!”伊柔急忙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少年便追了上来,伊柔探出头去问道:“这个小哥,你为何跟着我们?” “跟着姐姐有包子吃!”少年闪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羞怯的搓着手。 伊柔乍一被足足高了自己一头多的人叫姐姐,还有些别扭,但是一见他那清澈的眸子,心便软了下来,他的心智看起来像个孩子,怎能和他计较这些。 “你这人好生奇怪,大小姐好心救了你,又给你买了包子,可你总不能粘上我们小姐啊!”竹青跳下马车,双手插腰呵斥少年。 少年倏地一下窜到了马车旁边,对着伊柔委屈地说道:“姐姐,那个姐姐好凶,我不喜欢她!” “叫谁姐姐呢?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弟弟!”听少年叫自己姐姐,又说自己凶,竹青不高兴了。 “竹青,你和他争个什么劲!”伊柔无奈,又朝着马车外面的少年和气地笑道:“这个小哥,你快点回去吧,我们还要赶路,你跟着我们跑,会把伤口跑裂开,夏天出汗多,若是将伤口腌着就不好了。” 少年眨了眨眼睛,伊柔以为他听进去了,便让萧叔继续赶车,因为耽搁了时间,萧叔将马车赶得很快,好在都是平整的路,车上的人也没觉得颠簸。 过了约半个时辰,便听到萧叔大声说:“小姐,那个傻子又跟过来了!” “没想到这小傻子的腿脚这么快,竟能跟得上马车。卡Kа酷Ku尐裞網”萧叔直咋舌,他头一次见有人跑这么快。 伊柔探出头一看,心顿时揪了起来,少年小腿上包扎的白布已经被鲜血浸透,顺着小腿滴到了脚上,一双露着脚趾的布鞋被染成了暗红色。 少年一瘸一拐地追了上来,看伊柔脸色不好看,少年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两只手绞在一起不知所措,“姐姐,别赶我走!”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你家里的人呢?”伊柔虽然同情少年,却不好收留他,她只想尽力帮他找到家人。 “不知道!”少年摇了摇头,眼中一点茫然。 “听口音你不是吴地人,你是如何到的这里?你平时住在何处?”伊柔耐心地地开导着少年,声音柔和,就像哄孩子一样。 “姐姐,别赶我走好不好?”看伊柔态度和气,少年眼中蓦地闪过一抹光亮,是饱含着希冀的光。 伊柔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少年的那双眼睛让她不忍心拒绝,“萧叔,您让那个小哥坐在您旁边,他这样跑也不是办法,伤口都跑裂了,这大夏天的不容易好。” “大小姐,咱们去上香,带上个傻子怕是不好,被姑爷知道了,又要埋怨你了!”萧叔劝伊柔,李妈妈也跟着附和:“是啊小姐,这个,也是个男子,跟着咱们总归不便。” “萧叔,带上他吧,我爹不会说我的,我爹可是吴江的父母官,岂能看着他的百姓无家可归?”伊柔调皮地说道。 萧叔见伊柔坚持,也不好说什么,便让少年坐到了马车的前面,待少年坐定,萧叔扬起马鞭,‘驾’的一声,马车便飞驰而去。 到了慈云寺,伊柔给寺庙捐了香油钱,又请求寺里的僧人帮少年处理了一下伤口,这才带着李妈妈和竹青去上香。 伊柔跪在蒲团上,还没开口却已是泪流满面,她沈伊柔何德何能,竟能死而复生,莫非是佛祖看她不幸,想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我佛慈悲,给我重活一世的机会,让我可以弥补对家人的愧疚,信女此生不求富贵,只求家人平安,有机会报答宣王殿下的恩情。” 听着古寺悠长祥和的钟声,伊柔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她跪了一个时辰才起身。 时候不早,主持留她们用斋饭,今日,寺里的香客不多,加上伊柔一行人也不过十六七个人,男女分成了两桌。 用完斋饭,伊柔主仆几人在寺里的禅房里午休,准备避开了高温再回去。伊柔住的禅房里有两张床,李妈妈和竹青躺在一张稍大的床上歇息,两人不一会便睡着了,李妈妈还发出了鼾声。 伊柔有心事,加上天气热,她怎么也睡不着,又怕吵着李妈妈和竹青,她只好闭着眼睛想心事。 明年春天便是三年一度的选秀,苏州知府严文敬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前世就是严文敬将自己直接献了出去以求升官,连选拔都没有经过,奈何自己并未承宠,严文敬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如何才能避过这次选秀呢?父亲仅为七品县令,哪里拗的过四品的知府?伊柔想的头疼,也没想出个办法,她头一次被自己的美名所累。 “禁脔!”伊柔冷笑一声,林若仪的那句禁脔让她毕生难忘,这辈子她绝不再做玩物,她要堂堂正正地做正妻,还是唯一的妻子。 看了看沙漏,已经到了申时,伊柔叫醒了李妈妈和竹青,收拾停当,伊柔向住持辞行。 当伊柔看到了少年时,吃了一惊,竹青更是对着少年好一阵打量,似乎不敢相信:“你真的是刚才的小傻子?” ☆、敌意 .. 李妈妈将路笙带了过来,路笙已经换上了府里家丁的衣衫,一身灰色的窄袖衣裤,腰间系了条蓝色的带子,看起来干净利索。 伊心从头到脚,像看怪物一样的打量着路笙,扑哧笑出了声,“是长得挺好看的,可惜是个傻子!” 不得不说,这路笙生的真是好看,狭长深邃的眼眸,唇红齿白,两排如漆的长睫浓密而卷翘,薄唇上扬。 “心儿,不得无礼!”萧氏呵斥伊心。 路笙手足无措,眼含期许地看着萧氏,嘴角动了动,眼前的这个姨姨真好,让他很想亲近。 “孩子,晚饭吃饱了吗?若是没吃饱,我让梁妈妈再给你端去。”萧氏和气的看着路笙,眼睛里满是关爱。 路笙使劲点了点头,又用手指了指伊柔,忽然咧嘴一笑,“这个姐姐是好人,姨姨也是好人!” “姨姨是好人,那个姐姐是好人,那我这个姐姐呢?”伊心有心逗弄路笙。 “心儿,不许欺负路笙!”伊柔嗔了伊心一眼。 伊心却不依不饶,非要让路笙喊她姐姐,觉得被这么高大的一个少年叫姐姐实在是有趣,“你叫路笙?你喊我姐姐,我给你糖吃!” “你不是姐姐,我不喜欢你!”路笙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孩,她张牙舞爪,还叫他傻子。 沈仕群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路笙,发现他的心智确实有问题,这才放下心来。不怪自己多心,家里的两个女儿出落的太过美丽,尤其是柔儿。他怕有一些登徒子用卑劣的手段接近女儿。 他和柔儿看法一致,这个路笙不是傻子,只是心智像个孩童罢了,看样貌和举止,应该是出自大户人家,或许是和家里走散了。 “路笙,你会做些什么?”沈仕群决定留下路笙,正巧家里的小厮柱子回老家成亲去了,他有心让路笙先顶着,接送佑安佑宁上学。 路笙有些惊恐地瑟缩了一下,这个叔叔看起来比那个女孩还凶,他不由地往萧氏身旁靠了靠。 “从明天开始,你负责接送佑安佑宁上学,我让萧诚先带着你认认路。”沈仕群看路笙对自己甚为恐惧,也觉得自己过于严肃了,语气便缓和了些。 第二天一早,萧诚带着路笙和佑安佑宁去尚,尚文书院是萧氏的父亲萧举人开办的,就在东街,离县衙走路不过两刻钟的路程。 八岁的佑安和六岁的佑宁,一人背个小书包,佑安梳了个总角,佑宁则是垂髫,两人皆身穿月白色半臂对襟短襦和小袴,除了个头发式有些区别,兄弟俩俊秀的脸庞长得像极了。 一路上,萧诚都在教路笙认街道和旁边的店铺,令他没想到的是,路笙看着傻,居然都记住了。送完佑安佑宁回来,萧诚故意让路笙一个人回县衙,自己则远远地跟着他。 看路笙一个人回了县衙,萧诚疼爱地拍了拍他的肩,就像哄自家小孙子一般,“路笙真聪明!” “嘿嘿!”路笙挠了挠头,吃吃地笑了。 看路笙笑的像个孩子,萧诚顿觉心疼,昨日给他洗澡,浑身的伤痕,根本不像是擦伤和摔伤,看起来更像是刀伤,脑后的那道伤痕,像是重物钝击。 令人奇怪的是,那孩子身上带着的一块玉佩,看起来不像个寻常物件,他只不过拿起来看了一下还没看清楚,就被那孩子一把夺了过来,像个宝贝似的护在了胸前。 “路笙,你要记住,没有老爷和夫人的召唤,不能去后院,后院里有夫人和两个小姐,你是男子,要懂得避嫌。”萧诚教路笙规矩。 “谢谢萧叔,路笙知道了!”路笙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他虽然心智不全,可也会看人脸色,他知道这个伯伯是好人,昨天帮他洗了澡,吃饭时还将肉往他碗里夹。 闲来无事,路笙便坐在凉亭里发呆,看到了正要出门的伊柔,登时便满脸的灿烂。 “路笙,你腿上的伤还疼吗?若是哪里不舒服,你就告诉萧叔和梁妈妈。”伊柔关心地问路笙。 “姐姐,你看,一点也不疼了。”路笙边说边踢了踢腿。 “小心点,伤口再裂了就不好了!”伊柔看的惊心动魄,这个路笙到底经历了什么凶险,竟如此坚韧,看他的气质,明明出身于富贵之家。 “路笙,天气热,小心伤口别捂着了,你先坐着,我和竹青要出去一趟。” “我要和姐姐一起去!”路笙高兴地跳了起来。 “姐姐有事,带着你不方便。”伊柔和颜悦色地解释,她知道路笙的心智是个孩子,便顺着他称呼自己姐姐。 “姐姐是不是讨厌路笙了?”路笙急的快要哭了,一双清澈的眸子就这么委屈地看着伊柔,活像个遭人遗弃的小狗,让她不忍心拒绝。 伊柔答应带着他一起出去,路笙高兴地直拍手,一路上不停地叫着姐姐,还和竹青不时地斗嘴,两个人谁也不让谁。 伊柔进了一家文房四宝店,准备买些笔墨和纸张,和娘亲一起抄书赚点家用。上一世,她被爹娘保护的太好,竟不知家里的状况,原来家里不但不宽裕,爹爹还要受县丞秦文远的排挤。 生宣和半熟宣各买了一捆,又买了两支毛笔,伊柔付了银子,和竹青一人拎着一捆纸便要出门。却见路笙噘着嘴,一把从伊柔手里抢过了宣纸,气鼓鼓地说道:“姐姐逞能,路笙力气大!” 伊柔一个愣怔,一旁的竹青却不乐意了,撅着小嘴赌气道:“路笙,你怎么不帮我拿啊?” “我才不帮你拿呢,我不喜欢你!”路笙冲着竹青哼了一声,气的竹青小脸通红。 怕影响店家做生意,伊柔连忙出去了,身后的竹青和路笙一人拎着一捆纸,气鼓鼓地谁也不理谁。 ☆、搅家精 .. 路笙来了快一个月了,每日只负责接送佑安佑宁上学,别的什么也不让他做,因为吃的滋润了,他的气色明显的好了,模样也更加的俊美。卡Kа酷Ku尐裞網 沈仕群动用了一切关系,派出了很多人,也没查出路笙的来路,只知道他是被北城做布匹生意的吴掌柜从上海县带回来的。 当时,他在上海的街头流浪,吴掌柜见他面容俊秀,又有把子力气,虽然傻了点,但是听话,便将他带回了吴江,寻思着给他口饭吃,便可以当劳力使。 谁料,那小傻子竟三天两头的惹祸,不是打烂了家里的器具,就是五谷不分将蔬菜当草扔了。 有一次,他竟然将布庄里的一个女客人推到了地上,只因那个妇人看他长得好看,捏了一把他的脸,他便发了威,害的吴掌柜赔礼道歉才算完。吴掌柜见他不可教,便将他赶了出去。 “相公莫急,慢慢找,不过是多双筷子罢了,路笙这孩子虽然心智不齐,人品却是好的,还有礼貌,想必是出自有教养的人家。”萧氏见相公一回来便叹气,以为是为路笙的事犯愁。 “雨璃,我不是着急路笙,我是……”沈仕群面露难色。 “相公莫非遇到了难事,说来听听!”萧氏用手指轻轻地将相公的紧锁的眉头抚平。 沈仕群一把握住了妻子的手,愧疚地说:“雨璃,我对不住你,母亲恐怕要过来住上一段时间,弟妹身子不大好,家里的两个孩子又太小,你看…” 萧氏手一滞,唇角的笑容立刻变得苦涩起来,“弟妹身子不大好?怕是被我那好婆母磋磨病了吧?她以前磋磨我,现在磋磨弟妹,我们妯娌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雨璃,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只是,我那兄弟哭的实在可怜,说若是再不将母亲接来,弟妹怕是没个好了,若不是侄女发现的早,弟妹就吊死了。” 沈仕群哽咽起来,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母亲刻薄,以前刁难雨璃,若不是岳父一家帮衬着,雨璃的日子也不会比弟妹好过多少。 “相公,莫要为难,来就来吧,这几年弟妹替我承担了不少,她才不过二十,就被婆母磋磨的不成样子了,兰姐儿和三郎还这么小,总不能让孩子以后没了娘吧。”萧氏叹了叹气。 当伊柔姐妹俩知道祖母要来的消息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是伊心,更是不停地抱怨,“爹,娘,我要去舅舅家里住,祖母何时走,我何时回来。” 伊柔劝妹妹:“心儿,你若是去了舅舅家里,祖母欺负娘的时候怎么办?” 伊心听姐姐这么一说,方才恍然道:“那我不去舅舅家了,姐姐,我和你一起保护娘亲,谁都不能欺负娘,就算是祖母也不行。” 伊柔莞尔,她也是这么想的,她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母亲。自己的祖母出了名的刻薄霸道,对三个孙女儿没有一点疼惜,苛待两个儿媳亦是家常便饭,是家里名副其实的搅家精。卡Kа酷Ku尐裞網 沈仕群羞愧难当,两个女儿如此抱怨,他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母亲每次来,都要将家里搅得鸡犬不宁,可他身为儿子又能如何? 沈家老太太任氏最终还是来了,是小儿子沈建群送来的,沈建群比兄长足足小了十岁,面容也和兄长一般英俊,只是少了些读书人的儒雅。 “祖母来了,您请坐!”伊柔先是给任氏行了个礼,转头便热情地招呼沈建群,“小叔叔累了吧,小婶近来可好?” 伊柔很喜欢叔叔和婶婶,小时候叔叔很疼她们,婶婶也是厚道的人。她想不通,祖母这般尖酸刻薄的人,怎会生出父亲和小叔这样的儿子?想来是遗传了祖父,自己的姑母倒是随了祖母。 伊心也给任氏行了个礼,接着便热情地给沈建群端茶拿点心,看的任氏牙根直痒。 任氏五十出头,身穿褐色的杭绸褙子,盘恒髻上斜插一根赤金的步摇,头戴红黑相间的抹额,一副富贵太太的做派,额头眼角都有了皱纹,年轻时的丹凤眼如今成了三角眼。看起来有些凶悍。 “大郎二郎多大会才能回来,可想死我那俩宝贝孙子了!”任氏扫了一圈,不悦地看了萧氏一眼。 这个儿媳她怎么看怎么不喜,都生了四个孩子了,还打扮的像个姑娘,尤其是那腰肢,这么细软,也不怕大风一吹折了。不会针线倒也罢了,还整天写写画画的,能过日子吗? 伊柔将祖母对娘亲的不喜都看在了眼里,秀眉不由得蹙了蹙,自己的祖母不是个善茬,可如果她要是欺负母亲,自己和心儿绝不会放任不管。 “母亲,您先坐着,佑安佑宁一会就回来了,我让梁嫂子多备了几个菜,都是您爱吃的。”萧氏恭敬地说道。 任氏还想挑剔儿媳,眼见着儿媳有礼有节,又挑不出错来,只好作罢。又见伊柔伊心和有笑,对她这个祖母却是冷淡的很,心中顿时窜出一股子邪火来。 “萧氏,你是如何教的女儿,一点规矩都不懂,女子看大姐儿和二姐儿,嘴都咧到耳根子了。”任氏斜睨着萧氏,声音异常尖刻。 知道婆婆惹不起,萧氏只能低着头不做声,伊心却不愿意了,小姑娘打小脾气就火辣,嘴巴也不饶人,见祖母将她们娘仨一通贬低,登时便恼了:“祖母,您自个还露齿了呢!” “你个死丫头,你还犟上嘴了,让你们笑不露齿,让你们裹脚,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将来能嫁到富贵人家,也省的我儿白养了俩赔钱货。” “祖母说我和姐姐是赔钱货,那您呢,您也是女子,那您也是赔钱货了!” “好你个蹄子,看我不打死你,我儿都不敢忤逆我,偏偏你这个短命鬼这般气我!”任氏目眦尽裂,冲上来就要打伊心。 “祖母这是做什么?心儿有说错吗?您张口赔钱货,闭口短命鬼,哪里有一丝长辈的慈爱,如果当初您的祖母也这般咒骂您,不知您做何感想?”伊柔上前护住了妹妹。 ☆、不怀好意 .. 任氏把家里的九个下人召集在内宅前院训话,儿媳无能,对家里的下人太过纵容,她必须要拿出当家老太太的派头,好好地整顿一下家风。 看着垂手而立的下人们,任氏的心情格外顺畅,说出的话更是高高在上,“沈家养着你们,你们就该对主子尽心,以后你们每日早起都要向主子请安,告知你们一天的工作。” 任氏冷眼看着萧诚和梁氏,“你们两个不能因为是萧氏从娘家带来的,就觉得高人一等,要记住,下人就是下人。” “老夫人,奴婢记下了!”梁氏弯下身子福了福。 任氏得意,接着说道:“萧诚,这个府里你是主子还是沈家是主子?你仗着你婆娘在厨房,就自作主张给那个小傻子加菜,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回老夫人,路笙前几日染了病胃口不好,我才让娘子给他做了清淡的清粥小菜。”萧诚垂眸道。 “萧诚,跪下,萧家就是这样调.教下人的吗?还书香门第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和主子说话要自称奴婢和奴才,你还敢自称我?”任氏突然拔高了声音。 “老夫人,您...!”萧诚气极,刚要辩解,却被一旁的梁氏扯住了衣角。 梁氏冲自家相公摇了摇头,他们是萧氏带进沈家的,老爷不放心小姐,才让他们跟着,他们不能让小姐为难。 萧诚脸黑成了锅灰,这老夫人骂他们倒也罢了,凭甚羞辱自家老爷,他们萧家从没对不起沈家,将这么好的小姐嫁到沈家,连聘礼都没要,还陪嫁了几十抬嫁妆。 看萧诚生气,路笙心里难过,便拉住了萧诚的衣襟安慰道:“萧叔不生气,咱不理那个刁妇,一会儿路笙给萧叔捏肩。” 萧诚疼爱地揉了揉路笙的头,如果世人都像路笙这般简单、这般知恩图报,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是非。卡Kа酷Ku尐裞網 “你个小杂种,一点规矩也没有,你们俩还不给我去掌嘴!”任氏大怒,吩咐萧诚和竹青的爹爹谢明去打路笙。 萧诚和谢明相视一眼,却没有一个人动手,路笙这孩子可人疼,他们可下不去手,何况路笙也没做错什么。 任氏捂着胸口,大口穿着粗气,连下人都敢忤逆她,她咬着后槽牙,发狠道:“萧诚、谢明罚俸一个月,傻子两天不许吃饭,谁敢偷偷给他饭吃,那就罚俸三个月。” 路笙被罚的消息传到了伊柔的耳中,伊柔不能违逆祖母,只得拿了十文铜钱去前院找路笙。 路笙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发呆,听见敲门声,他一跃而起,欣喜地说道:“萧叔,是唤我吃饭吗?” 他打开门,一看是伊柔,高兴的脸都红了,将吃饭的事也抛到了脑后,“姐姐来看我了!” 伊柔打量了一下路笙的房间,屋里除了一张床,还有一桌一椅一柜,房间收拾的整齐干净。卡Kа酷Ku尐裞網 “路笙,祖母不让你吃饭,我和娘亲也没办法,你拿着这十文钱,买几个包子和一碗汤,晚饭时,我再给你十文钱,这两天你先在外面凑合着吃。” 伊柔将十文钱放到了路笙的手里,这才发现他的右手虎口处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一直延伸到手腕处,伊柔蹙了蹙眉,伸出手指轻抚了一下那道伤疤,疼惜地问道:“路笙,疼吗?” 路笙目光灼灼地盯着伊柔的脸看着,使劲摇了摇头,“不疼,姐姐,你真好,路笙喜欢你!” 伊柔指尖一颤,脸腾的一下便红了,但她看到路笙纯净的眼睛时,不由暗骂自己想的龌龊,路笙的喜欢是孩童的喜欢,没有一点杂质。 “快去吃饭吧,姐姐回去了,傍晚别忘了接佑安佑宁放学!”伊柔交代了路笙几句,便回了后院。 路笙紧握着十枚铜钱,开心地笑了,像一抹耀眼的霞光从他嘴角上飘了过去,一双墨潭一般的眼睛里闪耀着星辰。 拿着十文钱,路笙喜滋滋的就出了县衙,直奔那条小吃街去了。一进小吃街,路笙便闻到了食物的香气,他的肚子很应景地咕噜咕噜叫了几声,不由吞咽了一下口水。 进了一家包子铺,里面稀稀拉拉的坐了几个人,见到路笙,掌柜娘子热情地招呼他:“小傻子,你来吃包子了?” “你才是傻子呢,我叫路笙!”路笙不满地瞪了一眼掌柜娘子。 “哦,路笙,你有铜钱吗?”掌柜娘子也不气恼,继续逗着路笙,这小傻子长得真好看,光是看着他,就让人心情愉悦。 “我有铜钱,是姐姐给我的,我要吃包子,再给我做碗汤。”路笙拿出十枚铜钱,得意地说道。 掌柜娘子知道他口中的姐姐是谁,当即便笑了笑,接过他手中的铜钱,给他拿了六个包子,又让自家相公去厨房给他做了碗鸡蛋汤。 路笙一口气吃了六个包子,又喝了一碗鸡蛋汤,这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掌柜娘子看他个子虽然高大,但是举手投足间却像个孩子,便动了恻隐之心,让相公给他多加了一个鸡蛋。 “谢谢婶婶,我吃饱了。”路笙抹了抹嘴巴,向掌柜娘子道谢,令掌柜娘子和铺子里的食客直觉的稀奇。 “没想到这小傻子还挺懂礼的,花钱吃包子还要道谢!”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汉子讶异道。 “他看起来不像个傻子,你看他的眼神,一点也不痴傻,倒像是得了失魂症。”坐在他对边的老者一直观察着路笙,老者冲着路笙招了招手,“小哥,你过来!” 路笙犹豫了一会,看老者不像是坏人,这才疑惑地坐了过去。 老者将手指搭在了路笙的脉搏上,眉头紧锁,过了一会,又搭上了路笙另一只胳膊的脉搏。 ☆、惹祸 .. 路笙在外面吃了两天饭,终于可以回县衙吃饭了,萧叔和梁妈妈觉得亏了他,偷偷地给他加了两个鸡腿,路笙吃的满嘴流油。 包子铺的掌柜娘子是个热心人,等了几天也没遇到沈家的人,便直接上门找到了萧氏,正巧伊柔也在,掌柜娘子将老者的话告诉了母女俩。 萧氏立即让萧诚带着路笙去了老者的医馆,老者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路笙脑后的旧伤,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他先给路笙开了半个月的药,嘱咐萧诚,药吃完了再过来。 怕惹来任氏不满,萧氏让林氏在前院给路笙煎药。让路笙吃药的时候,费了些周折,路笙死活不愿意吃药。林氏说得多了,他干脆将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了,就连他平时亲近的萧叔劝了也不开门。最后没办法,萧叔只好喊来了伊柔。 “路笙,姐姐来看你了,给姐姐开下门!”伊柔轻轻地敲着门。卡Kа酷Ku尐裞網 不一会,路笙就打开了门,一双眸子警惕地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这才一把将伊柔拉进屋里,砰地一下关上了门,紧张地说道:“姐姐,小心,有坏人!” 闻言,伊柔呼吸一紧,她抽回被路笙握得生疼的手腕,柔声安慰道:“路笙别怕,家里没有坏人!” “姐姐,不是的,有坏人要害我,给我下毒,我才不喝呢!” 伊柔的笑容戛然而止,路笙经历了什么,怎会这般草木皆兵?伊柔愣怔片刻便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路笙放心,有姐姐在,没人能害你。” 伊柔看路笙放下了戒备,忙趁热打铁,“路笙,听姐姐的话,把药喝了,喝了药就能想起来自己是谁了,就能找到你的爹娘了。” “找到爹娘,还能见到姐姐吗?”路笙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像个温软无害的孩童一般,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伊柔。 “路笙找到自己的爹娘,便会回自己的家了。” “那路笙就不喝药,喝了药就不能和姐姐在一起了。”路笙可怜兮兮地看着伊柔。 伊柔心中感动,路笙对人有很强的戒备心,却独独对她信赖至极。还有路笙的这双眼睛,总是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双如墨潭一般的眼睛,像是能将人吸进去似的。 “路笙听话,就算你找到了家人,姐姐也不会不理你。” “姐姐,那咱们拉钩!”路笙伸出了一根小手指,眼中的渴求让人看了心痛。 伊柔郑重地伸出右手的小指,勾住了路笙的手指,认真地说道:“好,咱们拉钩,姐姐保证不离开路笙。卡Kа酷Ku尐裞網” 路笙终于放下心来,当着伊柔的面,喝下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自此后,路笙每次喝药都是甘之如饴。 *** 转眼间就到了中秋,萧氏早早备好了过节的吃食,因着任氏在,沈仕群顺便让姐姐沈琴和弟弟沈建群两家人也过来了。 沈琴只带了女儿杨柳过来,十四岁的杨柳不但遗传了母亲的美貌,连母亲的尖酸刻薄也一并遗传了来,看伊柔两姐妹各种不顺眼,尤其是对伊柔,更是嫉妒的很。 小堂妹沈伊兰只有三岁,生的伶俐可爱,很会看人脸色,知道祖母不喜她,便躲着祖母,小姑娘围着伊柔伊心咯咯地笑个不停。 伊柔看小姑娘一直盯着桌上的菜,知道她饿了,便拿起了一块点心递给她:“兰儿,先吃块点心垫垫,一会佑安佑宁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伊兰刚想把点心塞进嘴巴,却听见任氏吼了一声,“三姐儿,真是没规矩,佑安佑宁还没回来呢!” 伊兰吓得手一抖,点心便掉在了地上,看祖母的眼神凌厉,小姑娘觉得委屈,想哭却又不敢哭。 “就是,弟妹是怎么教的孩子,兰儿一点眼色都没有,还有柔儿和心儿,眼瞅着就要说婆家了,该学规矩了。”沈琴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斜睨了两个弟媳一眼。 沈建群的娘子王氏抱着一岁的儿子,低着头不吱声,萧氏也沉默着没有说话,伊心却看不下去了:“姑母,兰儿才三岁,小孩子饿的快,吃块点心怎成没眼色了?” “伊心,你居然和我娘犟嘴,你们不要忘了,若不是我娘,舅舅怎会中了进士,你们又怎会成了县令的小姐?”杨柳一双杏眼狠狠地瞪着伊心。 “好了,都少说几句吧,一会仕群就回来了。”萧氏话音刚落,整个厅堂便安静了下来。 这时,就见李妈妈急急地赶来了,对萧氏说道:“夫人,出事了,路笙将秦县丞的三公子打了,秦县丞家的三姨娘现在不依不饶,老爷在前衙正处理这件事呢。” “我就知道那个小杂种是个祸害,这下惹祸了吧!”任氏不等李氏说完,便骂了起来。 萧氏秀眉微蹙,对着任氏招呼了一声,“母亲,您先坐着,我去前衙看看。” “娘,我也去!”伊柔松开了怀里的兰儿,起身说道。路笙是她带回来的,她有责任。 “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也不怕被人说闲话!”任氏哼了一声。 ☆、粘人 .. 一家人回了后院,意外的是,沈仕群这次非但没有像往常那样惩罚自己的两个儿子,还难得地揉了揉两个儿子的小脑袋。卡Kа酷Ku尐裞網 一进门,任氏就耍起了威风,“儿啊,娘今个实在是不能忍了,你再不能由着自己的婆娘和大姐儿了,这个小傻子必须马上赶走。” “母亲,路笙无家可归,连自己是谁尚且不知,将他赶走,让他如何过活?相公正在帮着他寻找家人呢,等他找到家人,再让他走也不迟。”萧氏道。 “你当我们沈家是开慈善堂的吗,合着不是你养家,我儿容易吗,养着一大家子,你作为娘子,却不知心疼自己的相公。今个,你就是说破了天,我也要把这个傻子赶出去。”任氏吼道。 “祖母,明日就是中秋,外面又下着雨,您让路笙去何处?他也是为了护着佑安佑宁,您就别和一个心智不齐全的人计较了,多个人无非就是多了一双筷子而已。”伊柔耐着性子道。 “只是多双筷子吗?那一天一副的汤药是白捡来的吗?那花的可是我儿挣的银子。”任氏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我娘也没少挣钱,我娘抄书,一个月还能挣几两银子呢,何况还有外祖家贴补我们,舅舅还免了弟弟的学费。不然,哪里有银子让您穿金戴银?”伊心抢白道。 “祖母,别赶路笙哥哥走!”佑宁牵着任氏的衣袖,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唉吆,我的乖孙子,祖母知道你心善,可那个小杂种会带坏你们的!”任氏看宝贝孙子求情,脸上的表情稍有松动。 “外祖母,看见没,人家可没把您的话当回事呢!”杨柳幽幽地说了一句,犹如火上浇油一般,让原本有些动摇的任氏登时就变了脸。 “阿群,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娘,就将那个傻子赶出去。卡Kа酷Ku尐裞網”任氏看儿子站着不动,便掩面大哭起来,“我活着还有个什么劲儿,我一个寡妇辛苦熬大的儿子,竟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忤逆我,呜呜呜…!” “娘,是儿子的错,您别气坏了身子,儿子这便将路笙赶出去!”沈仕群见母亲嚎哭,忙跪在了母亲面前。 “爹爹…!”伊柔上前一步,想要劝说父亲,却被萧氏一把扯住,她无奈地冲着女儿摇了摇头。 萧诚将路笙送出了县衙,临走时给了他一个小包袱,里面有两件夹衣,还有些干粮,“路笙,别走远,说不定过些日子,老爷夫人就要让你回来了,你若是走远了,大小姐怕是找不到你。” “萧叔,路笙以后听话,别赶我走!”路笙抬起一张俊脸,巴巴地望着萧诚,令萧诚差点落泪。 萧诚不敢再看路笙的眼睛,他背过身子,用袖口擦拭着眼角,近三个月的相处,他很喜欢这个孩子,可他又能奈何,连自家的姑奶奶都不能违背沈老太太,他一个下人更是无能为力了。 路笙抱着小包袱,呆呆地看着县衙的大门,眼睛里有了水汽,他用力吸了吸鼻子,这才缓缓地转过身,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县衙。 他在县衙附近转悠着,不知道要去哪里,他不敢走远,萧叔说,走远了姐姐就找不到他了。 天已经黑透了,中秋的夜晚透着凉意,雨越下越大,秋雨打在身上,从头冷到了脚,路笙冷的直打哆嗦,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路笙怀里抱着包袱,站在县衙对面的街面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县衙大门,等着伊柔来接他。 伊柔一顿饭吃的食不甘味,中秋夜里凉,外面又下着雨,不知路笙加了衣衫没有?晚饭有没有吃?以后,路笙该怎么生活?何时才能找到他的家人? 她求了父亲,可父亲面露难色,母亲更是连声叹气,祖母非要赶走路笙,母亲不想让父亲背上不孝的骂名。 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伊柔辗转难眠,路笙今晚该如何度过这清冷的雨夜?她始终困惑,为何看到路笙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自己并不认识他啊? 伊柔翻身下床,点着了蜡烛,看了看沙漏,已经三更天了,外面的雨还在淅沥沥地下着。伊柔穿好了外衣,拿起雨伞,轻轻地拉开了门栓,迎面袭来一股凉风。 她瑟缩了一下,可还是撑开了雨伞向大门处走去。怕惊动家里人,她的脚步很轻,最先经过的是前衙和后院的那道门,大门没有上锁,只插了一道门栓。 一路到了大堂内,她摸索着到了案桌旁,伊心告诉她,父亲将大门钥匙放在了这里。果然,在案桌后面的抽屉里找到了钥匙。 伊柔撑着伞站在大门口往四下看着,却什么也看不清,整个街上异常安静,只能听到风雨声和远处更夫的打更声。 路笙去了何处?附近没有能够躲雨的地方,他一个心智不齐的人,知道找地方避雨吗?伊柔有些懊恼,她怎就忘了让萧叔先将路笙送到舅舅家暂住些日子了,等祖母走了再让他回来。 伊柔在县衙附近找寻了一圈,裙子湿了半截,可还是没找到人,正垂头丧气地想要回去,却在一个闪电之下,看到了县衙对面的路笙。 “路笙!”伊柔向前跑去,雨水甩到了她的背上,身上传来一阵凉意,可她却不管不顾地跑着。 “你个大傻子,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雨吗?”伊柔看着犹如雕刻一般屹立不动的路笙,大吼了一声,若是自己不出现,这个傻子是不是就这样傻等一夜? ☆、去留 .. 天快亮时,伊柔又拭了拭路笙的额头,基本算是退烧了。伊柔又困又乏,加上晚上受了凉,她浑身酸软,头痛的快要炸裂,她强撑着回了自己的屋子,拿了几钱碎银子,又去了前院。 伊柔敲开了萧叔和梁妈妈的房门,开门的是梁妈妈,见她一脸倦意,眼底还透着乌青,梁妈妈吓了一跳,“大小姐,你这是?” “梁妈妈,您给路笙煮点清粥,让萧叔去照顾一下路笙,他发烧了。”伊柔捂住嘴打着哈欠。 梁妈妈看了看周围,见没人,这才道:“大小姐,你胆子真大,若是被老夫人知道,又要骂你了。” “骂就骂吧,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等路笙好了,我求我娘将他送到舅舅家,直到他找到自己的家人为止。” “梁妈妈,吃过早饭,您让萧叔给路笙请个郎中。”伊柔将银子交到了梁妈妈手中。 “大小姐,你没事吧?”梁妈妈担忧地看着伊柔,她总觉得大小姐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的大小姐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如今的大小姐却好像突然长大了一般。 “梁妈妈,我没事,您忙去吧,我有些疲累,回去睡会。”伊柔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她几乎一夜未眠,眼下真的撑不住了。 谁知她这一睡,却像是睡死过去了一般,她是被伊心摇醒的,“姐姐,你还睡,家里快要闹翻天了!” 伊柔咕噜一下坐了起来,“是不是祖母又将路笙赶出去了?” “没赶出去,不过也差不多了,祖母和姑母,还有那个杨柳,简直不可理喻,三人一唱一和的,说姐姐有伤风化,半夜偷偷出去将路笙带回来,我和她们吵了一架,祖母便让爹爹打我。” “爹爹打你了?”伊柔拉过妹妹检查起来,上一世自己就连累了家人,这一世她想要护着弟弟妹妹,结果还是要连累妹妹。卡Kа酷Ku尐裞網 “自然是没有,爹爹最疼姐姐和我,他才舍不得打咱们呢!”伊心俏皮地一笑,唇下梨涡乍现。 伊柔梳洗好,和伊心一起去了正房,一进厅堂,她便感受到了几道不善的目光,不用说就知道是谁了。她扫了一圈,正好对上小叔小婶担忧的目光,不由嫣然一笑。 姐妹俩刚挨着母亲坐下,便听到任氏尖刻的声音传来,“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深更半夜将一个男子带回家,真是伤风败俗,我们沈家可丢不起这人,阿群,你今个必须要好好管管大姐儿。” “柔儿,究竟是如何一回事?”沈仕群有些不悦,柔儿一向稳妥持重,怎就糊涂起来了? “女儿不忍路笙雨夜受冻,便自作主张将他带了回来,又见他发了烧,女儿让萧叔去请了郎中。人有恻隐之心,女儿不觉得自己有错。卡Kа酷Ku尐裞網” “没有错?你是有钱烧的吗?那个傻子都被赶出去了,你还将他带回来,还出银子给他看病,你真是个败家子,沈家早晚被你们这些败家子败光。”任氏闻言激动咆哮道。 “祖母,您就这么容不下路笙?为何就不能心存点善念?我看,把沈家败光的不是我们母女三人,而是祖母您自个。您一个人不足两个月就花去了我们全家上下十几口人一年的银子。” 伊柔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何况爹爹是县令,若是百姓们知道,他们的父母官沈大人在阴雨绵绵的中秋前夜,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赶了出去,您让百姓如何看待爹爹?” 沈仕群浑身一震,女儿说的这些他又何尝不知,可母亲昨晚那般哭闹,他实在是没法了,才会将路笙赶出去。 “阿群,你看看大姐儿,她当着你的面都这么说我,背着你更是不把我这个祖母当回事,可见她以往的柔顺都是装的。”任氏当着儿子的面,竟扮起了柔弱。 “大舅,伊柔这样说外祖母,您也不管管她,说好的知书达理呢?”杨柳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伊柔的机会。 “姐姐并没说错,祖母这才来了多久,都做了十几套衣裙了,还买了两套头面,娘和姐姐抄书眼睛都熬红了,辛苦攒下的银子,都被祖母花光了,祖母还含沙射影的说我们娘仨败家,合着我们娘仨只能顿顿喝白粥,将省下的银子给祖母做衣裙吗?”伊心一向大胆,说的话更是一针见血。 “大人说话,哪有你开口的份?真是没规矩!”杨柳瞥了一眼伊心。 “杨柳,这又有你何事,我和心儿好歹姓沈,你一个外姓人在我们家指手画脚,还好意思说我和心儿没规矩?”伊柔豁出去了,祖母就是个吸血鬼,根本不管她们一家是不是入不敷出。 “够了!”沈仕群悲愤地低吼一声,他觉得自己很失败,他可以管理好一个县,却管不好一个家,他想呵斥两个女儿,却没有勇气,因为女儿说的话字字戳心。 “路笙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何时找到他的家人,何时让他走,他接送佑安佑宁还是挺尽责的,我不想因为路笙的事情,闹得一家人不快,这件事到此为止。”沈仕群话落,所有人皆沉默。 路笙最终还是被留了下来,他的药也没有断。只是,那一场发烧过后,他的眼中像是少了些清澈,多了些忧郁,对伊柔的依赖也更甚了。 *** 沈琴母女俩留在县衙陪伴任氏小住,好在她们没有再提赶走路笙的事情,怕惹怒沈仕群,三人明着不敢磋磨萧氏母女三人,只能含沙射影地嘲讽她们母女。 这日,任氏板着脸对萧氏说道:“我要带着你姑姐和柳儿去买几样首饰,再做几套衣裙,你拿一百两银子出来。” 正在喝茶的萧氏手一抖,茶碗里的茶差点溢出来,现在,家里哪还能拿出一百两银子来呢? ☆、贿赂 .. “李妈妈!”伊柔趁着祖母不在,将李氏唤到了一边,小声叮嘱着她,“一会祖母去布庄,您多费点心,若是祖母做了什么不妥的事情,尽快地告知我。卡Kа酷Ku尐裞網” 任氏揣着府里仅剩的二十两银子,带着女儿和外孙女,去了城里最大的布庄锦裳阁,为了摆谱,任氏还带上了李氏和竹叶。 一进锦裳阁,沈琴就被布庄的奢华富贵惊呆了,布庄分上下两层,楼上有珠宝首饰,一层是布料,宽敞的大堂内摆着黄花梨的桌椅,柜台后面各色绫罗绸缎、丝帛锦绢,简直是琳琅满目。 布庄的掌柜林燕娘从任氏几人一进门就开始热情地招呼着,那笑脸比三月的桃花还要灿烂,“老夫人光临,小店可是蓬荜生辉呢!” “老夫人,昨日刚从杭州到了一批上等货,莫说是吴江,就是整个苏州府也不多见,我给您留着了,一般人可穿不出那富贵来,还有几个花色,适合这两位小娘子。卡Kа酷Ku尐裞網” 林燕娘亲自接待任氏三人,一张巧嘴将任氏三人夸得天花乱坠,任氏高兴的快要合不上嘴。三人各自选了好几块料子,账房拨了一会算盘,一共五十两。任氏的笑容顿时梗住,她们手里只有二十两银子,还差得远呢。 林燕娘看到了任氏的窘态,一双柳媚眼弯了弯,笑的很是动人,“老夫人,咱娘俩有缘,您看着给就成,就当我孝敬您的,一看到您,燕娘便觉见到了自己的娘亲一般。” “老夫人,楼上还有几套精美的头面,那些官太太们可是喜欢的紧呢,我带您上楼看看。”林燕娘亲昵地说道。 沈琴见状将任氏拉到了一边,犹豫道:“娘,这样不妥吧?大弟读书不易,好不容易中了进士做了官,不能影响他。” “又不是咱们主动要的,就你胆子小,阿群是堂堂县太爷,商户们主动孝敬的,为何不要,就连一个里正都会收取好处呢?” “娘,我也想的衣裙和头面,刘员外家的三小姐长那么丑,却是左一套右一套的衣裙,她总是嘲笑女儿,女儿好难过。”杨柳冲着母亲撒娇。 沈琴被女儿磨得心软,便沉默着不语,算是应下了。 “李氏,你和竹叶在楼下等着!”任氏居高临下地看了李氏和竹叶一眼,转身便蹬蹬地随着林燕娘上了楼。 李氏和竹叶四目相接,却是无奈一笑。两人等了小半个时辰,就见任氏几人眉开眼笑地下了楼,杨柳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匣子。 任氏祖孙三人喜形于色的回来了,后面跟着李氏和竹叶,李妈妈冲着伊柔点了点头,又比划了一下,提醒她注意杨柳手中的盒子。 伊柔心下了然,待几人进了厅堂,她一把夺过了杨柳手中的匣子。 伊柔打开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里面整整两套头面,金钗和步摇一看就价值不菲,她仔细瞧了瞧,每一件后面都刻有林字,“祖母,你们想害死爹爹吗?” “你还给我!”杨柳欲从伊柔手中抢过匣子,伊柔早有准备,将匣子递给了竹青,“竹青,将匣子交给母亲,我一会处理这件事。” “你个蹄子,你这是要造反了吗?我送给你姑母表姐的头面,你也要抢!”任氏破口大骂。 “你拿什么送给她们,怕是有人通过你的手想贿赂爹爹吧?当今圣上最恨贪腐,您这是要把爹爹推上断头台吗?”伊柔冷冷道。 林燕娘这个女人不简单,她不光是秦文远的情人,还是秦文远的合伙人,布庄和银楼都是林燕娘在打理,地下赌庄则是林燕娘的兄长林锦之在经营。 “竹叶,去前衙找父亲,就说我有要事找他。”伊柔不想再和任氏三人纠缠,她清祖母的所作所为,不能再由着祖母祸害这个家,父母亲一向谨慎,即便秦文远有心陷害,也是无从下手。 想必,上一世父亲‘贪腐’被砍头,定是从祖母这里下的手。 重生后,她一直在想,上一世构陷父亲贪腐的究竟是何人。直到那次偶遇秦婉儿,她灵光一现,想到了秦文远,她便让萧叔托人调查秦文远,便查到了秦家的产业,以及和林燕娘的关系。 沈仕群看到那些金光闪闪的头面,顿时心下了然,他一改往日儒雅温润的样子,一张脸白了又青,他强压住心中的悲凉,苦笑着说道:“娘,您这是要将儿子置于死地啊,若是您非要如此,那儿子便将这条命还给您,儿子死不足惜,可雨璃和我的四个孩子何辜?” “儿啊,哪有你说的这般严重?如今,当官的哪有不收好处的,就连村里的里正都收好处。”任氏不以为意。 “啪”的一声,沈仕群手中的茶碗落地,他铁青着一张脸,“您可知送您头面的掌柜是何人?那女掌柜是秦文远的姘头,秦文远一直找机会想陷害我,取代我成为新县令,这几年,他用各种方法陷害我,都被我和雨璃化解,您倒好,将脖子伸给别人砍。” “阿群,现在还能补救吗?”沈琴急了,她虽对别人刻薄,对两个弟弟却是真心疼爱。在锦裳阁时她也觉得不妥,可耐不住母亲和女儿的撺掇,脑子一热也就随了母亲了。 “咱们还是尽快将东西还给他们,爹爹只当不知道这件事,我和祖母姑母一起去锦裳阁,越快越好。”伊柔舒缓了一下情绪,转头看向沈琴,“姑母,除了头面,那些料子花去了多少银子?” “林掌柜说,那些面料值五十两,只收我们二十两,头面是在二楼拿的。”沈琴也觉得事态严重了,如实回答伊柔。 “咱们去锦裳阁,我让萧叔去外祖家先去借五十两银子,将布料的差价补上,头面还给他们,咱们兵分两路,快些出发吧!”伊柔冷静地说道。 ☆、名字 .. 因着欠了娘家二百两银子,萧氏压力倍增,更是没日没夜的抄书,伊柔心疼母亲,从母亲手中抢下不少工作,伊心写字不如姐姐,但她手巧,便带着竹叶三个小丫头打络子。 这日,正在抄写的伊柔,累的背酸腕痛,便挑开了门帘,出去透透气,见路笙正站在垂花门处,探头探脑往堂屋看,便冲着他招了招手,“路笙,你是不是有事?过来说!” “路笙也想抄书挣钱!”路笙几步便到了伊柔面前,鼻头和脸颊冻的有些发红,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了。 “你随我进屋,先写几个字试试!” “你这孩子,怎地穿的如此单薄,你的棉衣呢?”已经是初冬了,萧氏见路笙只穿着夹衣,不由嗔了一声。 “多谢姨姨,路笙不冷!”屋里燃了炭火,暖洋洋的,路笙乍一进来还有些不习惯。 伊柔重新铺开了一张纸,拿起一支狼毫,递给了路笙,“来,试试看!” 她也很想看看路笙写字,或许通过写字,能唤起他的些许记忆。 路笙右手执笔,先是盯着宣纸一番凝神定气,接着便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执手挥毫。许是很久没写字了,他的笔锋有些生涩。 很快便写满了一张纸,路笙只看了一眼,便突然间黑了脸,脸上有了怒气,赌气地将那张写满辰字的纸张揉成了一团。 “路笙不急,慢慢就好了,你再写几张试试!”萧氏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道。卡Kа酷Ku尐裞網 “路笙,你已经写得不错了,就是有些生疏。”伊柔说的是实话,路笙写字时,她一直站在他身旁,看得出来,路笙的书法有一定的功底,只是太过生疏了而已。 路笙挑眉,“真的?”见伊柔和萧氏认真的点头,他深受鼓舞,便愉快地写了一张又一张,当写到第六张纸的时候,便是一挥而就,如行云流水一般了。 萧氏震惊,自己的小楷名满苏州,笔力颇有男风。如今和路笙比起来,竟是稍逊风骚,路笙的书法用笔方正,笔力苍劲,大有欧阳询之风。 路笙越写越顺畅,一发的不可收拾,似脱缰的野马狂放不羁,似出海的蛟龙流转张扬,他的神情专注而享受,眼中也不似以往那般清澈简单。卡Kа酷Ku尐裞網 “路笙,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那个‘辰’字,是不是你的名字?你好好想想!”伊柔盯着其中的一张纸,那张纸满纸皆是‘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路笙扔了手中的笔,突然便蹲在了地上,双手抱住头。 “我头好疼!”路笙头疼的快要炸裂,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蜷缩着身体,发出压抑的低吟声,似万剑齐绞,痛不欲生。 “对不起,路笙,你不要这样,咱们不想这些了!”伊柔吓坏了,情急之下,竟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头,“路笙,姐姐再也不问你的名字了,你别吓姐姐可好?” 伊柔的话,如清风拂柳般沁人心脾,她的一双柔夷拂过,更像有安神定心的功效,令路笙渐渐地平静下来,气息也逐渐平稳。 萧氏比女儿镇定些,她倒了杯茶递给了路笙,路笙接过茶碗轻饮几口,动作竟是优雅极了,看的母女俩一怔。 经过了这一场意外,伊柔再也不敢问路笙的名字和身世了。路笙吃了几个月的汤药,老郎中说他的失魂症已有好转迹象,是自己太过心急了,想着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有了路笙的加入,萧氏抄书的活计越接越多,几家书坊争相求之,一个月下来,三人竟赚了几十辆银子。 “路笙,这五两银子你拿着,除去笔墨纸砚,咱们净赚十五两,这是你辛苦的酬劳。”萧氏将五两银子交到了路笙手中。 谁知,路笙竟急红了脸,倏地一下将手背到了身后,“路笙不要银子,姨姨给路笙饭吃,还给路笙买药。” “那可不行,我们可不能占你一个孩子的便宜,这银子你必须拿着,不然,姨姨便要生气了!”萧氏佯装生气。 路笙小心翼翼地看着萧氏,以为姨姨真生气了,只好不情愿地接过了银子,转身便递给了伊柔,“银子给你,给你买好看的裙子。” 伊柔笑容凝滞,打量着路笙,只觉得不可思议,路笙居然知道给她买好看的衣裙?而且,路笙最近唤她姐姐的次数似乎也越来越少了。 萧氏愣了片刻后,便莞尔一笑,路笙这孩子还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知道柔儿救他两次,平日里和柔儿最亲,对柔儿可谓是一片丹心。 ☆、立功 .. 玉蝴蝶搅得整个苏州府人心惶惶,凡是上榜的女子和其家人,无不战战兢兢。 苏州府上榜十人,其中有四人在吴江,两人在姑苏城里,余下四人则分布在常熟和太仓。吴江的四人分别为伊柔、秦婉儿,以及城中两个巨富之女,两女家中护院众多,又请了武林高手庇护。秦文远则寻了两个武功极好的女子,形影不离地跟着秦婉儿,说起来倒是伊柔最危险了。 就在三位皇子刚到苏州府之际,那玉蝴蝶竟将姑苏城里的两个少女奸.淫,两人一死一疯。一时间,整个姑苏城里怨声载道,苏州知府严文敬被几个皇子一顿呵斥,责令他七天内侦破此案。 玉蝴蝶此人狂妄至极,每去一处,都要提前告知,作案后更是在现场留下一枚蝴蝶。玉蝴蝶下一个要去的便是吴江。 严文敬令人快马加鞭通知沈仕群,责令他七日内将玉蝴蝶缉拿归案。沈仕群接到消息后长吁短叹,一夜之间便憔悴了许多。卡Kа酷Ku尐裞網 伊柔不忍父亲为难,想了想道:“爹爹,咱们在明处,那玉蝴蝶在暗处,防不胜防,不如将他引出来,一举歼之。” “说得轻巧,那玉蝴蝶武功高强,又神龙见首不见尾,凡是见过他的脸的人都死了,至今不知他是何模样,如何引他出来?” “找一个身形和我差不多的青楼女子,穿上我的衣裙,每日黄昏时从县衙出去至墨香阁书坊,途中会经过一个偏僻的巷子,玉蝴蝶一定会在那里下手。” “即便是偏僻的巷子,也会有人撞见,何况天气还没黑,玉蝴蝶胆子岂不是太大了?” “玉蝴蝶有个嗜好,每每选在黄昏时候作案,他又自视清高,认为深夜作案没有挑战性。” 沈仕群叹了一声,“做诱饵有生命危险,哪里有女子愿意?” “事成后可让那女子脱离贱籍,必有女子愿意。叮嘱那女子,千万不要摘下他的面具,玉蝴蝶行事时会取下人.皮面具,再带上半张蝴蝶面具,只要不取下他的面具,他便不会杀人。” “柔儿,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又怎知玉蝴蝶戴着面具?”沈仕群讶异道。 “我昨日去买宣纸,听一个的。”伊柔随口搪塞父亲。 上一世,她入宫后被安排到佛堂打扫,每每有嫔妃和皇上来佛堂,掌事嬷嬷就将她打发到佛堂后面,不让她出来,她觉得好奇,就躲在佛龛后面,想看看皇帝和那些嫔妃们是何模样,正巧听到了有两个妃子小声议论玉蝴蝶的事。 那玉蝴蝶长得极美,宛若一翩翩佳公子,御女手段更是了得,有些被他奸.淫的女子,竟对他产生了爱慕,情动之下欲摘下他的面具,被他一掌击碎心脏。 沈仕群和萧氏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伊柔的建议。只是,他们有些不明白,他们娇柔的女儿,何时变得这般有主见了? 说做便做,沈仕群和秦文远各自带了一拨人缉拿玉蝴蝶,秦文远和县尉杨贺两人一直狼狈为奸,秦杨两人为了争功,带走了县衙最精干的衙役,秦文远还雇了两个武林高手。 而沈仕群的手里,只有一半被秦文远挑剩下的衙役,支持他的下属有主簿、典史和巡检,那三人都是没有实权的。 典史陈军找了一个青楼女子,将她带进了县衙后院,让她模仿伊柔的体态和举止。女子年长伊柔两岁,容貌和伊柔竟有两三分像似,身形更是和伊柔相近。 这女子还没接客,身上没有沾染上风尘气,模仿伊柔倒也不是很难。伊柔突然心中不忍起来,万一这少女被玉蝴蝶糟蹋了该如何是好? 那女子仿佛看出了伊柔的踌躇,便笑道:“大小姐不用不忍,我一个罪人之女,与其在妓馆里一双玉臂万人枕,还不如冒险一次,也好脱离贱籍,大人许诺我,不管成与不成,都将抹去我的贱籍,县里还出一百两银子给我爹娘安家。” 伊柔一双水眸潋滟,想起了前世的母亲,她心中似万箭穿心,母亲被充入教坊司,为了不受辱竟触壁而亡,这少女也和母亲一般刚烈。 “好,既然你已下定了决心,我便不说什么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切莫摘下他的面具,玉蝴蝶体态风流,容貌俊美,很多女子会被他的容颜迷惑,忍不住摘下他的面具,他便痛下杀手。” 女子见伊柔小小年纪便知道的这么多,很是奇怪,不由多看了伊柔几眼,越看越觉得她好看。 “请问姑娘芳名?”伊柔被女子直白的目光看的有些脸红。 “大小姐,您叫我小希就好!”少女浅浅一笑,竟如春风拂柳一般动人。 小希聪慧,很快就将伊柔的体态模仿的惟妙惟肖。第二天黄昏,从县衙里出来一个身穿月牙白妆花小袄,头戴帷帽的小女子,身旁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小丫鬟怀抱一捆书稿。 主仆二人步行至墨香阁,先是将书册交给了掌柜,又拿了几本需要抄的书,便袅袅婷婷地走了,途中路过一个深巷,巷子里的人家,皆是关门闭户。 到第四天的时候,主仆两人送完书稿,正有说有笑地回县衙,不觉中,便到了那个深巷。 突然,从巷口窜出来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长臂一挥,便拦住了主仆两人的去路,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一双狐狸眸子带着魅惑,男子轻启薄唇,“沈大小姐,别来无恙!” “哪里来的登徒子,为何拦住我家大小姐,还不走开!”小丫鬟横眉冷目地呵斥男子。 那男子竟看也不看那小丫鬟,只将目光盯着头戴帷帽的纤细女子,试图从薄纱下一睹美人的风采,“传闻沈大小姐一笑倾人城,令本公子很是仰慕,不如寻个好去处逍遥一番。” ☆、宁王 .. “娘,我想去慈云寺,寺里来了一位得道高僧,今明两天大开经坛,柔儿想去听听。卡Kа酷Ku尐裞網”伊柔听闻赵鸿要来县衙,她便有心要躲出去。 “好,你去吧,让路笙跟着你!”萧氏应允道,从女儿处理玉蝴蝶这件事来看,女儿已经不是那个娇软的小女孩了。而路笙,则是一个有情有义、值得信任的孩子。 “姐姐,我也去!”伊心从背后搂住了姐姐,伊柔被她呼出的热气弄得脖子痒痒,连忙说道“好,姐姐带你去,你快松开我!” 姐妹俩带了竹月和竹青,因萧诚赶着马车送沈仕群有事出了门,几人便步行着去外祖家借马车。 几人走在路上,不断引来行人注目,有些个年轻男子甚至驻足观看,眼光甚为放肆,将伊柔看的有些羞恼,早知道便戴了帷帽了。卡Kа酷Ku尐裞網 竹青一向是个护主的,只见她虎着一张小脸,将伊柔护在了身后,竹月则护住了伊心,路笙更是夸张,但凡有男子看过来,都被他一水的瞪了回去,那眼中的冷冽比眼下的腊月天还要冷。 “看你如此护着姐姐,本小姐表示,以后将你当自己人了!”伊心调皮地看了看路笙,见他居然面色微红,心中便涌出了一个想捉弄他的念头,“路笙,怎地不见你叫姐姐了,以前你可是追在姐姐身后,姐长姐短的叫着。” “是啊路笙,你为何不叫我姐姐了?”伊柔也觉得奇怪。 “我才不叫你姐姐呢,我比你大,比你高!”路笙飞快地瞟了一眼伊柔,遂又慌乱地垂下了头。 伊柔莞尔,路笙的心智开始慢慢成长,不叫自己姐姐也很正常,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便可以记起以前的过往了。 “路笙,这次真的要感谢你,若不是你,玉蝴蝶也不会被捉住。对了,你又是如何知道那玉蝴蝶要犯事?” “我想吃婶婶家的包子了,就去买包子,看到你们在前面走,我便偷偷地跟在了后面,想看看你去做什么,走着走着就发现了那个人要抓你。” “你就知道吃包子,我们家饿着你了吗,还要出去自己买包子?不过,你这次也是歪打正着帮了爹爹,以后,包子管够!”伊心爽气地说道。 *** “王爷,您…?”侍卫许久不见回应,这才抬首看了看自家主子,却见主子的目光已经飘向了街对面。 顺着主子的目光看去,只见四个少女正起来应该是两个小姐,两个丫鬟,那两个小姐生的极美,但年纪似乎小了点,大的也就十二三岁,小的不过十岁刚出头,自家王爷这是? 最美的那个少女看到了自家主子,好像是受了惊,急忙钻进了马车,赶车的车夫很配合地扬起了马鞭,马车飞奔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没想到,小小吴江竟有如此佳人!”赵鸿心中起了涟漪,那少女一颦一笑竟让他如此心动,家中早有两个侧妃两个夫人,又在半年前大婚娶了正妃,但他却从未有过如此心动的感觉。 都说他性子淡,连他自己也信了,觉得自己无心。现在看来,他不是不会心动,而是没有遇到令他动心的人罢了。 赵鸿心中一阵荡漾,唇角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原来,心动竟是如此美妙的一件事情! “快,给本王找匹马,我要追上那女子!”赵鸿顿时恍悟过来,趁着这少女还未成人,他要先下手,将她先养在身边,免得被人抢了先。 “王爷,咱们不是约了沈仕群,商量押解玉蝴蝶回京事宜吗?”侍卫提醒道。 “程进,你越来越放肆了!”赵鸿冷冷地扫了一眼侍卫。 “属下不敢!”话毕,程进便倏地没了踪影,不过一刻钟,便牵着两匹马过来。 赵鸿飞身上马,迫不及待地朝着马车的方向追去,程进紧随其后,一刻也不敢懈怠。 程进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主子屋里的几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刚进门的正妃林氏,更是难缠,临来时偷偷地叮嘱自己,莫让王爷被野花迷了眼。 伊柔坐在马车里,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她一心想要躲着赵鸿,可依旧没有躲过去。赵鸿看她的眼神竟如此痴迷,让她惶恐不安,甚至生出一股子厌恶来。 “大小姐,后面有人追着咱们的马车!”竹月惊呼,四个女子里她年纪最大,警惕性也高。 “路笙,将马车赶快点!”伊柔语气中透了紧张,路笙一下便听出来了,将马车赶得飞快。 马车内的人快要被颠散了架,她们只想着摆脱后面的追赶,哪还管什么颠簸,好在很快便到了山下。几人顾不上喘上一口气,便相扶着爬到了半山腰,赫赫有名的慈云寺,正屹立于眼前。 大殿内坐满了人,坐不下的人,皆不惧寒冷,虔诚在殿外静坐着听经。伊柔担心赵鸿寻过来,便交代了伊心几句,让她们几个分散开,聚在一起太过显眼。 “我跟你一起!”路笙突然说道。 “路笙听话,你跟着我目标太大,等他们走了,咱们在山下的马车旁聚齐。” ☆、宣王 .. 路笙将伊柔一行送至了县衙门口,正欲将马车赶去伊柔的外祖萧老夫子家,却见两个侍卫拦住了伊柔,令他怒火中烧,连忙跳下了马车。 “沈大小姐,宁王殿下有请!”程进带着一个玄衣侍卫,拦住了伊柔的去路。 程进不由多看了几眼伊柔,能让自家王爷一见倾心,这小姑娘果然生的娇媚蚀骨。可她的这副好皮囊却让他打心眼里不喜,所谓美人乡英雄冢,他不希望自家王爷为了一个女子失了分寸。 “民女无状,怕惊扰了殿下,还请两位壮士回禀殿下!”伊柔后退了一步,态度不卑不吭。 程进一怔,他原以为这长了一身媚骨的女子,必是个爱慕虚荣的,一个县令之女,能被王爷看上,怕不是要感激涕零了。可是这小姑娘,又是何意?难不成玩的是欲擒故纵? “沈大小姐,请!”玄衣侍卫前进一步,手臂一伸,令伊柔寸步难行。 “让开!”见那侍卫如此放肆,路笙怒从心起,一掌将玄衣侍卫劈开,声音里透着狠意。 那侍卫毫无防备,一个趔趄差点就要摔倒,见推他的竟是一个家丁模样的人,眼里骤然间腾起了一股杀气,挥拳便向路笙打来。 路笙根本没把那侍卫放在眼里,他双手握拳,拉开了架势迎敌。两人你来我挡,十几招下来,那侍卫竟拳法散乱,脚步虚浮,眼看着只有招架的份了。 程进已经观察了两人好大一会,他对路笙的功夫很是赞赏,想来这就是将玉蝴蝶捉住的小家丁了,王爷想要收了这小家丁当护卫,他今天就帮王爷考察一番。 程进朝着路笙迎面就是一拳,被路笙轻松躲过,伊柔看得心惊,她识的程进,知道他武功高强,她怕路笙吃亏,忙焦急地提醒他,“路笙,你快走,姐姐没事!” “我不走,他们欺负你,路笙要扭断他们的脖子!” 路笙拳拳生风,招招狠辣,程进也不逞多让。卡Kа酷Ku尐裞網饶是伊柔再不懂功夫,她也看出来路笙武功不俗了,能和程进缠斗这么久,武功实在不容小觑。 路笙究竟是何人?举止高贵优雅,精通琴棋书画,又有着上乘的武功,这么一个近乎完美的人,怎么会沦落至此、被人欺凌?他身上的秘密似乎越来越多了。 到底还是程进技高一筹,路笙渐渐支撑不住,眼看着就要败下阵来。这时,县里的几个官员正陪着赵鸿出来,众人齐齐看向正在打斗的程进和路笙。 赵鸿一眼就看到了路笙,却像雷轰电掣一般地呆住了,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路笙,半晌才反应过来,“程进,快住手!” 却还是晚了一步,只听“砰”地一声,路笙被程进一掌打飞,身子如落叶一般落在了地上,后脑竟磕在了石块上,登时便晕了过去。 “路笙!”伊柔伤心地冲到了路笙的面前,想要扶起他,却被赵鸿抢先了一步。卡Kа酷Ku尐裞網 赵鸿扶起了路笙,将他揽在了怀里,悲戚地大叫了一声:“七弟!”见路笙双目紧闭,赵鸿赤红了眼,“快叫郎中!” 看程进一脸惶恐,赵鸿厉声说道:“若是阿辰有个好歹,你等着被父皇处罚吧!” 程进心中憋屈,却又不敢反驳,他进王府做侍卫还不足三年,宣王殿下失踪了近四年,他又如何会认识宣王殿下? 伊柔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茫然不知所措,像个泥人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七弟?赵鸿管路笙叫七弟,莫非是七皇子赵辰,也就是宣王殿下! 几个侍卫一起将路笙搬到了他居住的房间,伊柔跟在人群后面,像个木偶似的,就连身边的人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见。 此刻,她的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她,路笙是宣王,路笙是宣王……! 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难怪她觉得路笙的眼睛令她似曾相识,因为,她的的确确是见过这双眼睛的。只是,不知道上辈子的路笙是不是也得过失魂症。 上一世,自己无意中救下了一个饿晕在路边的少年,就是这样一双如墨潭一般的眼睛。自己进宫后遭人排挤,被安排打扫佛堂,她躲在佛堂后面时,也见过这双眼睛,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容,可这双眼睛,她还是挥之不去的。 原来在上一世,宣王殿下就在默默地关注着自己。后来,自己在宫中日子过得好多了,她还以为是赵鸿的打点。原来,这一切都是宣王殿下默默地做的。 为了回报她的一碗热粥,他在宫中护她周全,在自己一家遭遇不幸时,他仗义相救,这样的宣王殿下,在她的心中早已扎下了根。如果当初不是赵鸿将自己带出宫,宣王殿下又会如何做? 带着这个疑问,伊柔回了自己的卧房,和衣躺在了床上,回忆起前世的点点滴滴…. 伊柔心中酸涩,路笙现在是王爷了,有羽林军守护着他的安全,就连自己的父亲也要对他毕恭毕敬行大礼,他现在是众星捧月,他不需要她了,她成了多余的了。 前院,站了很多人,沈家的仆人们都在议论着。沈仕群请来了那个一直为路笙诊治的老郎中,萧诚不放心路笙,想进去看看路笙醒了没有,却被侍卫挡在了门外。 屋内,赵鸿坐在路笙的床边,程进和沈仕群垂手而立,沈仕群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精神还处于半混沌半清明的状态。 老郎中凝神静气地为路笙搭脉,片刻后,老郎中收回手,对赵鸿拱了拱手:“宁王爷,宣王殿下没有大碍,他是被撞击以后,加速了脑中淤血的消散,从而导致了昏迷,歇息片刻就会醒来。” “多谢这位老者,待本王回了京,定会奏明父皇重赏你!” “宁王爷言重了,医者仁心,这是老朽的本分。”老者收拾起脉枕,便起身告辞,程进跟着去抓药了。 ☆、回京 .. 伊柔痴痴地呆在了那里,失望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苦水,淹没了所有期待。卡Kа酷Ku尐裞網她的心一下子空落落的,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路笙不认识她了,那个曾经追着她叫姐姐,说喜欢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的路笙,现在却忘记她了!伊柔逼回了自己的眼泪,冲着他嫣然一笑:“民女沈伊柔,吴江县令沈仕群长女。” 一旁的赵鸿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伊柔,她眼中的失落和痛楚,他又如何看不出来?他不知道阿辰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敢肯定,阿辰在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他们之间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故事,不然,阿辰也不会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护着她了。 “民女见过宁王殿下,不知宁王殿下唤民女何事?”伊柔敛了笑意,冲着赵鸿施施然行了个礼。 “沈大小姐不必多礼!”赵鸿眼睛蓦地一亮,伸手便要握上伊柔的手腕。卡Kа酷Ku尐裞網 伊柔蹭地一下退后一步,秀眉紧蹙,心中不由腾起了一股子怒气。赵鸿究竟要做什么,自己眼下还不足十三,他堂堂一个皇子,莫非连一个未成年的少女都不放过? 赵鸿的手僵在了那里,俊颜微沉,甚是尴尬,他不明白伊柔为何对他如此抵触,自己高贵英俊,即便他已经有了正妃和侧妃,依然不乏有情窦初开的少女对他心生爱慕。 他自嘲地一笑,“无事,只是听闻将玉蝴蝶引蛇出洞的主意是沈大小姐出的,令本王很是欣赏,沈大小姐秀外慧中,埋没在小小吴江实在是可惜,若是能到了京师,定是……” “宁王殿下言重了,民女生于斯长于斯,对吴江有着深深的眷恋,所谓故土难离,民女不想去京师。”伊柔冷冷地说道。 “宁王殿下,宣王殿下,下官就不打扰你们兄弟叙旧了,告退!”沈仕群见两个皇子应允了,便对女儿说道:“柔儿,跟爹爹回去吧!” 沈仕群心事重重,身为男人,他如何看不透宁王殿下眼中的爱慕?这正是他所担忧的,他希望女儿们能找到一个疼爱她们的相公,他不愿将女儿们嫁给妻妾成群的男人,妻妾多了,难免会争宠生事,自己和雨璃这样便好。卡Kа酷Ku尐裞網 *** 赵鸿一行人要回京师了,临行前,他独自一人去了县衙内宅,他去时没有提前打招呼,令正在吃饭的一家人一阵手忙脚乱,大为惶恐。 “宁王殿下,寒舍简陋,还请您莫要见怪,您还是随我相公移步!” “沈夫人,您客气了!”赵鸿对温婉清丽的萧氏颇有好感,有如此风姿绰约的母亲,才能生养出沈大小姐这样的妙人。 赵鸿揉了揉佑安和佑宁的头,“小弟弟,你们叫什么名字?”他有心要纳了伊柔,自然想要和她的家人拉近关系,若是讨得这两个可爱的小男孩喜欢,这件事就算是事半功倍了。 “我叫佑宁,哥哥叫佑安!”佑宁闪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打量着赵鸿。 “佑安佑宁,你们最喜欢谁?” “最喜欢路笙哥哥!”佑安佑宁异口同声地说道。 赵鸿的眼眸立刻黯淡了下来,看来沈家对阿辰极好,并没有将他当成下人对待,沈大小姐对他更是不一般,难怪能让他舍命相搏。幸亏阿辰现在不记得最近的事情了,不然,以他的性子,娶了沈大小姐做正妃都有可能。 “姐姐,宁王殿下人真好,一点架子都没有!”伊心用手肘戳了戳伊柔,道。 伊柔不置可否的一笑,当初她也认为他是个极好的人,对她一往情深。若非林若仪说出来,他给自己服用绝子汤,她还真以为他是个情深似海的男人。 沈仕群见赵鸿似有话说,还和伊柔有关,便带着赵鸿去了书房,萧氏和伊柔也一起去了。 “沈大人,沈夫人,本王也不兜圈子了,我对沈大小姐心生爱慕,沈大小姐还未曾许配人家,我有心要纳她为妾,待她及笄后便接她入王府做侧妃。你们放心,她虽为侧妃,本王定会让她享受正妃的待遇。” 伊柔羞愤难当,妾室?赵鸿真是昏了头,她正要发怒,却被萧氏轻轻按下了手腕,萧氏浅笑道:“王爷,虽说婚姻是父母之命,可是我和相公很开明,我们还柔儿自己的意思。” “柔儿,你愿意跟本王吗?”赵鸿温柔地看着伊柔,眼神专注而执着。 “王爷,民女不愿意,还请王爷叫我沈小姐,民女的闺名只能父母和以后的相公可以叫。”伊柔一字一顿地说道。 “沈小姐,你….!”赵鸿俊颜阴沉,眼底腾起了怒火,想他堂堂皇子,竟被一个小丫头当场拒绝。 “侧妃也是妾,小女子不才,誓不做妾。” “沈大小姐好志气!”赵鸿不置可否地一笑,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小丫头。 “沈大人,沈夫人,本王对伊柔志在必得,你们不要再给她议婚了,她只能是宁王府的人,等她及笄,我就接她入府,时候不早了,告辞!”赵鸿收起笑意,意味深长地看了伊柔一眼。 这个小丫头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从他第一眼看见她,他的魂就被她勾走了,这几日他寝食难安,若不是她年纪尚小,他现在就会将她带走。 伊柔跌坐在椅子上,眼中泛起了氤氲水雾。她上辈子死在了宁王府,重活一世,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和他扯上关系,却兜兜转转,依然逃不开这厄运! “柔儿!”萧氏哽咽,看的出来,柔儿不喜宁王,甚至厌弃他,堂堂皇子,为何要强人所难呢?她的柔儿生的美,难道也成了罪过。 ☆、回宫 .. 赵鸿一行人一路上快马加鞭,两天后终于到了京师。路上,赵鸿将近几年发生的事,一一告知了赵辰。这几年,齐王赵康风头正劲,加上刘贵妃父兄的运作,赵康大有和太子齐头并进之势。 赵辰骑在马上,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景物,心中百感交集,他离开京师的近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那时的他,是父皇最疼爱最器重的儿子,十岁封王,十四岁便和父皇指点江山。 朝中有老臣向父皇进言,说他文可安.邦,武能定国,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正是他的这份恣意张扬,为他引来了杀身之祸,想要他命的,又何止那一位? 进城后,程进带着侍卫押解着玉蝴蝶去了大理寺,赵辰和赵鸿两兄弟则一路骑马回宫,赵辰归心似箭,一路小跑着往坤宁宫奔去,竟将赵鸿甩下了一大截。 “父皇,母后,儿臣不孝,让您担心了!”赵辰扑倒在父皇母后的脚下,泪流满面。卡Kа酷Ku尐裞網 “小七,…!”成帝抚摸着赵辰的头,哽咽着说不出声,堂堂九五之尊,夺嫡时杀伐决断的当今圣上,竟当众啜泣起来。 “辰儿,你可想死母后了,呜呜呜…..”皇后周氏抱住了赵辰,泣不成声。 多少次魂牵梦萦,多少次燃起希望又失望,她快要哭干了眼泪,她祈求佛祖,如果能找到她的辰儿,她愿意摘下这后冠。 “母后!”赵辰伏在母后的膝头失声痛哭起来,母后才三十八岁,却因思念自己而两鬓染霜。 “鸿儿,你辛苦了,若不是你去了吴江,也不会将辰儿带回来!”周后看了看坐在下首的赵鸿,心中慰藉,这个孩子是个懂得感恩的,真是没白疼。 “母后,这是儿臣应该的,我和二哥、七弟,自小一起长大,母后又待我恩重如山,儿臣自当为母后分忧。” “阿辰回来了,真是天大的喜事!”一道媚入骨髓的声音传来,殿里的人皆蹙起了眉头,赵辰的眸中则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嘲讽。 伴着一阵幽香和声声珠翠相撞的清脆声响,一个肤如羊脂白玉,貌若桃李的女人,如风摆杨柳一般的过来了,身后跟着一个风华月貌的弱冠男子。女人也不等成帝和周后招呼,径自坐在了成帝的右侧。 “七弟,你能回来,四哥真是高兴的紧!”说话的是齐王赵康,刚才的女人是他的母妃刘贵妃。 “承蒙四哥惦记,我命大,被人数次追杀,也能逃过劫难。”赵辰唇角微扬,深深地看了看赵康。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七弟日后定会洪福齐天,加上有了父皇的保驾护航,何愁不能登上峰顶。”赵康话音刚落,周后和太子赵乾皆变了脸色。 “四哥这是何意,莫非是要大不敬?二哥勤勉恭谨,严于律己,做为太子为父皇分忧,胸有沟壑,一心为国,难不成四哥要质疑父皇不成?”赵辰睨了赵康一眼。 “七弟,你…!”赵康被赵辰噎的说不出话,心中暗恨,脸上却仍带着笑意。 “好了,小七刚回来,一定是累了,贵妃和康儿先回去吧,过两日家宴,为小七接风。”成帝拍了拍刘贵妃的纤手,示意她先回去。 刘贵妃一双美目微红,从她十五岁入成王府做侧妃至今,她受宠了二十二年,哪里受过这种冷遇,皇帝这是嫌她们母子碍着他们一家子父慈子孝了,居然赶她走? 罢了,他们才是夫妻和鸣,自己终究还是妾,刘莹换上了以往的媚笑,柔声说道:“臣妾先告退了!” 刘莹扭着纤细的腰肢,婀娜着走了,一出坤宁宫,她脸上的笑便绷不住了,凤眼里像是淬了毒液,恨不能将大殿里的人全部毒死。 赵康更是戾气大作,一双酷似刘莹的凤眼阴晴不定,那赵辰命可真大,若是自己去的不是常熟,而是吴江… 刘贵妃和赵康一走,气氛顿时轻松起来,成帝握住周后的手笑道:“梓童,这下,你可算是能睡安稳了!” “陛下还说臣妾,你不也是,深夜辗转难眠的也不知是谁?”周后心情好,说话语调便有些娇嗔,引得成帝一阵心动,自从小七失踪,他已很久不见梓童的如花笑颜了。 “父皇、母后,注意影响,我和二哥三哥还在呢!”赵辰见父母恩爱,心里自然高兴,便有心调侃他们。 成帝老脸一红,周后更是羞赧,不由嗔了一眼成帝,成帝哈哈大笑,也只有小七敢这么调侃他。 不知怎地,赵辰突然就发起呆来,刚刚父皇母后伉俪情深、琴瑟和鸣,这种画面他好像在哪里见过,模糊中他好像见过这样一对夫妻,丈夫英俊温润,疼爱妻子儿女,妻子美丽清雅,相夫教子。 “辰儿,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周后拍了拍赵辰的肩。 “母后,我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像是有人救了我,为何我现在想不起来了?”赵辰有些懊恼。 “鸿儿在吴江可曾听说了什么?”周后见赵辰心绪不佳,忙焦急地问赵鸿。 “儿臣正要启禀父皇母后,吴江县令沈仕群勤政爱民,将吴江治理的井井有条。臭名昭著的玉蝴蝶被缉拿归案,沈仕群功不可没,救了阿辰的也是他。” “如此说来,这沈仕群倒是个栋梁之才,朕要对他大加封赏,着吏部从重议奖。” “陛下,这些日子先让辰儿住在坤宁宫,等过了元旦,再让阿辰回宣王府可好?”周后渴求地看着成帝。 ☆、记起 .. 喧闹了大半个月的坤宁宫,终于安静了下来。 住在偏殿的赵辰,经常会一个人发呆,坤宁宫新来的几个宫女和太监,都有些怕他,但相处了些日子,发现他没有一点架子,对他们这些宫人极好,宫人们便都喜欢上了他。 “素果,你手里拿的什么?”赵辰问一个十五六岁的娇俏小宫女,小宫女手里的面具吸引了他。 “回七殿下,这是皇后娘娘为五公主准备的上元节面具,是皇后娘娘亲手绘制的。”素果脆生生地说道。 赵辰接过了素果手里的面具,突然间就想起了那个叫柔儿的少女,这个人面桃花的面具,神态和她竟有些相似。赵辰的唇角扬起了一抹漂亮的弧度,那双墨潭一般的眼睛更是星光熠熠。 “辰哥哥,你手里的面具是谁画的,好美哦!”突然冒出来的少女,打断了赵辰的遐想,他不由蹙了蹙眉头。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生的杏眼桃腮,唇红齿白,上穿白绫对襟小袄,下面是葱绿绫棉裙,外面的那件狐狸毛的织锦披风,一看就是不俗,衬得少女更加娇俏可人。卡Kа酷Ku尐裞網 见赵辰不冷不热,少女有些委屈,恨恨地剜了素果一眼,素果莫名一惊,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辰哥哥,上元节你陪我一起逛灯会可好?”少女上去就要挽住赵辰的手臂,却被他一下甩开。 “不好!”赵辰冷冷地说了一句,丢下少女便径直走了,素果见状也赶紧离开,唯恐波及到自己。 少女脸刷地涨红,眼中噙着泪,一张俏脸上尽是委屈,愣了一会儿,便一跺脚跑开了。 坤宁宫正殿,殿内温暖如春,周后闭目躺在软榻上,一个小宫女正轻轻地为她捶着腿。周后人逢喜事,早前苍白的脸上,如今透着红润。 “你是说,辰儿刚刚见到素果,笑的很是开怀?嘉嘉那丫头还嫉恨地瞪了素果?”周后挥了挥手,让小宫女退下。 “是啊娘娘,老奴看的真真的,七殿下自打回来后,可是头一次笑的这么开心!”一四十余岁,身穿上靛下绿袄裙的嬷嬷笑道。 “若是素果能让辰儿高兴起来,本宫便把她给了辰儿,眼瞅着他就十八了,早该给他房里塞人了,算上素果,再寻个姿色上乘,性子好的,一并送到宣王府去。” “娘娘考虑周全,只怕嘉嘉那丫头不能容人,您没看刚刚她那眼神,恨不能将素果生吞活剥了,七殿下气的都甩袖离开了。” “这可不行,这还没入府呢,就拈酸吃醋了,身为正室,若没有些气度,如何统领整个王府,若是这丫头还是这般气量小,我倒要重新掂量一下她能不能嫁给辰儿了。”周后凝眉。 “南音,将辰儿叫来吧!”周后理了理仪容,在风榻上坐直了身子,准备和赵辰好好谈谈。 东元朝自太.祖登基以来,励精图治,为了不让子孙后代沉溺于女色,以至于损了精血,凡东元皇子必须年满十七周岁才能经人事,每个皇子还只能配两个通房,二十岁方能大婚,正妃侧妃夫人的人数不能超过十人。卡Kа酷Ku尐裞網 “母后,唤儿臣何事?”赵辰坐到了周后身旁,像是有些心不在焉。 “没事就不能唤你吗?莫不是长大了,就和母后疏远了?母后好怀念你小时候粘着母后的小模样,真是可爱的紧!”周后想起了儿子幼时粉雕玉琢的样子,噗地笑出了声。 “母后,儿臣大了,总不能还抱着您的腿撒娇吧?”赵辰讪笑道。 “是啊,辰儿长大了,母后也该为你寻个知冷知热的枕边人了,你是不是对素果有意?若是如此,母后便将她给了你。” “母后,您想哪去了,谁告诉您我对素果有意的?我对您宫里的宫人一视同仁。况且,儿臣也不想收通房,儿臣只想和自己心爱的女子白首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足矣。” “辰儿,莫不是你已经有了意中人?” “意中人?”赵辰愣怔一下,脑海中突然就掠过了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 “还差几个月你就年满十八了,已到了经人事的年龄,母后先为你挑选两个美貌懂事的女子做通房,等你二十岁大婚时,母后再为你选个品貌端正的世家女子做正妃,你也可以选几个你自己心仪的女子做侧妃。” “母后,儿臣不要通房,也不要侧妃正妃,等我寻到了心仪的女子,自会带到母后眼前给您过目。”赵辰按压着胀痛的太阳穴,莫名的有些烦躁起来。 “辰儿,婚姻大事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子更是慎重,王妃要经过层层筛选,生辰八字还,哪能如此儿戏?” 赵辰知晓母后是真心疼爱他、为他好,便没有和母后辩驳,反正他已打定了主意,他的王妃只能是令他心动的女子。 回到偏殿,赵辰坐立不宁,做什么都静不下心来。想到以前,每当他心烦意乱时,便会通过绘画来静心。 赵辰拿起了画笔,开始挥毫泼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全是那个叫柔儿的少女,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还有临别时她那双梨花带雨的俏脸,是那般生动明艳。 笔随心动,根本停不下来,不一会,一个美丽动人的少女便跃然纸上,那少女唇角轻扬,仿佛正对着他微笑… 赵辰正沉浸在遐想中,余光中看到了一个人影,转头一看,竟是素果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水晶碗里,是炖好的银耳莲子羹。 “谁让你进来的?不知道先招呼一声吗?”赵辰沉下了脸。 正看呆了的素果,被赵辰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吓得猛一哆嗦,手中的甜羹差点就撒了,她怯懦着说道:“是皇后娘娘让奴婢过来服侍七殿下的,奴婢刚刚在外面问了,您没吱声,奴婢这才进来了!” “哦,放下吧!”赵辰收起了怒意,示意素果出去,却见她还杵在那里不动,声音不觉又大了起来,“怎么还不出去?” ☆、相救 .. 还有两日就是元旦,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节,因元旦连着上元节,不管是衙门里的公人,还是学堂书院,都会放上半个多月的假期,就连一些生意人,也会停下手里的活计,回家过节。卡Kа酷Ku尐裞網 人们闲下来,看话本子消遣的人自然就多了。于是,几家书坊都来催稿,伊柔和母亲便不知疲倦地抄书,伊柔更是勤恳,因为忙碌起来,便不会想路笙了。 “娘,我带着竹青先将书稿给王掌柜送去,这次就不带书册回来了,辛苦了大半年,咱们也该歇歇了。”伊柔停下了手中的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右肩。 “好,那你去吧,路上小心些,早些回来吃午饭!”萧氏见女儿情绪无波,似乎已经放下了宣王殿下,心里便慰藉了很多。 做为过来人,她怎会看不出,女儿已经情窦初开,懵懵懂懂地心悦着宣王殿下,可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哪里是他们这种小官吏能高攀的。好在柔儿年纪尚小,还没有陷进去。 这次的书稿比往常多,伊柔和竹青一人抱着一大捆,就去了墨香阁。卡Kа酷Ku尐裞網 王掌柜将书稿放在了柜台上,点了一下数,便让伙计拿了银子交给伊柔,“沈大小姐,以后你们还为我们抄写,你们母女抄的书稿,读者反应很好,从未出现错字和白字。” “多谢王掌柜的信任,既然拿了人家的报酬,自然要尽心,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王掌柜了,告辞!”伊柔告别了王掌柜,带着竹青往县衙赶。谁知,一出门便被秦婉儿堵住了。 “沈伊柔,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勾搭宁王殿下不说,还勾引我表哥,你真是个祸害!”秦婉儿双目微红,银牙紧咬,恨不能掐死面前这个小狐媚子。 “谁勾搭宁王殿下了?明明是宁王殿下主动要纳我们小姐做侧妃,我家小姐根本不愿意,还有你那个表哥,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表哥还是留给你吧,你们王八配绿豆!”还没等伊柔开口,竹青上去就是一顿抢白。 “你个没教养的贱婢,主子说话,哪有你这个奴才插嘴的份!”秦婉儿气白了脸。 “秦婉儿,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对你表哥没有半点意思,我至今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何来勾引一说?像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子,又有什么资格说竹青没教养?”伊柔嗤笑道。卡Kа酷Ku尐裞網 “你最好管好你的表哥,不要让他来烦扰我!”伊柔懒得再和秦婉儿费口舌,带着竹青便离开了,气的秦婉儿好一阵大骂。 走过那条僻静的巷口,竹青紧拉着伊柔加快了脚步,这里是抓获玉蝴蝶的地方,竹青亲眼看着玉蝴蝶抓走小希,又被路笙打伤,她的心里有阴影了。 “啊!”突然窜出来的三个人,让正惶惶不安的竹青吓得大叫了一声,握住伊柔的手猛一用力,掐的伊柔生疼。 “伊柔,我等你好大一会了,我是来救你的,快些跟我走!”严绍祖有些急切,上来便要捉住伊柔的手臂,却被伊柔一下躲开,“严公子,请你自重!” “有人要弄死你,都火烧眉毛了,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严绍祖表情严肃,不似以往那般嬉皮笑脸,令伊柔心中发慌,眼下,她倒信了严绍祖的话,是谁想要她的命呢? “你让开,我不跟你走!”伊柔绕开了严绍祖,拉起竹青便要离开,不管是谁想要害她,她都不能跟着严绍祖走。卡Kа酷Ku尐裞網 “伊柔,你就听我一句话吧,我是真的心悦你,你跟着我,我定会视你如珠如宝。”严绍祖上前一步,拦住了伊柔的去路。 “严绍祖,你让开,你若是再不让开,我就喊人了!”伊柔越发的心慌,严绍祖带着两个壮实的汉子,自己和竹青两个少女,如何逃得脱? 看伊柔油盐不进,严绍祖心一横,冲着两个汉子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汉子逼近了伊柔,伊柔慌忙往后退,却被那汉子一个手刀砍晕,一旁的竹青还没来得及大叫,就被另一个汉子砍晕。 *** 归心似箭,赵辰途中换了好几次马,只用了一天多,便赶到了吴江县城,大街上人群熙攘,一切还是那么熟悉。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柔儿了,他就恨不能插上翅膀,一下飞到柔儿身边。 在推开县衙大门的一刹那,赵辰的呼吸骤然变得紧促起来,柔儿在做什么?会不会也在想着他? “路笙哥哥!”就在他还在发愣的时候,就见穿着青色棉袍的佑宁,激动的小脸通红,朝着他扑了过来。 “佑宁!”赵辰弯腰将佑宁提起,并举过了头顶,顺势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想路笙哥哥了吗?” “想,我和哥哥都想路笙哥哥了,可大姐姐说,路笙哥哥不记得我们了!”佑宁双手抱住赵辰的脖子,天真地说道。 “宣王殿下使不得,佑宁快下来!”沈仕群惊出了一身冷汗,宣王殿下是什么人,岂能被人骑在脖子上? 赵辰笑的和煦,他轻轻地将佑宁放了下来,揉了揉佑宁的脑袋,“佑宁,路笙哥哥来的匆忙,没有给你带好吃的,明日哥哥带你去城里最好的馆子吃大餐!” “微臣参见宣王殿下!” “臣妇参见宣王殿下!” 沈仕群和萧氏弯腰就要行礼,却被赵辰一把扶住,“沈叔,萧姨,您不要和我见外,我现在什么都记起来了,若不是你们一家,哪里有什么宣王?” “伊柔呢?”赵辰四下看了看,他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伊心和佑安,却没有看到伊柔,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柔儿带着竹青去墨香阁送书稿了。”萧氏一说完便又想起了什么,“咦,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耽搁这么久?这都去了好大一会子了,也该回来了!” “我去看看!”赵辰心中莫名一慌,虽说眼下安宁,可一想到去墨香阁要经过一个僻静的巷子,他就有些紧张,玉蝴蝶不就是在那个巷子犯案的吗。 看赵辰紧张,沈仕群夫妻俩也开始担心起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平时,柔儿早该回来了。 赵辰沿着去墨香阁的路一路飞奔,经过那条巷子,竟意外看到巷子里围了几个人,他不安地走上前,一眼便看到了躺着地上的竹青,一看就是被人劈晕的。 赵辰扶起了竹青,点了下她脖子后面的穴位,竹青开始有了知觉,可还是闭着眼睛,赵辰心急如焚,只得询问旁边的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封赏 .. 见赵辰将伊柔毫发无伤的带了回来,沈仕群和萧氏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而赵辰的细心,更是让夫妻俩暖心。为了不给伊柔造成困扰,进城后,赵辰让伊柔独自坐在马上,他则牵着马随行。 萧氏让人将佑安佑宁住的东厢房好好收拾了一番,让赵辰住进了东厢房。 “萧姨,城中现下还有酒楼营业吗?”赵辰问萧氏。 “回宣王殿下,几家大酒楼都不歇业!” “萧姨,今日的午饭咱们去酒楼吃,我请你们,全府的人都去,也好让梁妈妈歇上一歇。” “这可如何使得,哪能让您破费!”萧氏惶恐道。卡Kа酷Ku尐裞網 “萧姨,您又和我见外了,我在沈家吃了半年的饭,宴请你们是应该的,今日,您不能推辞,大家收拾收拾,全府上下都去。” 听说要去酒楼吃饭,佑宁高兴极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他长这么大,还没去酒楼吃过饭,秦羽经常吹嘘自己去酒楼吃饭,还说酒楼的菜如何好吃,菜菔还能做成花。 “佑宁,想吃什么尽管说,辰哥哥让你吃够!”看到佑宁高兴的两眼放光,赵辰心中感慨,沈大人这个县令做的真是清贫,如果朝中官员都像沈县令这般清廉勤勉,东元朝何愁不千秋万代。 沈仕群平日从不接受宴请,但今日是赵辰请客,便不好推脱,沈家上下一共十四口人,加上赵辰,一行人直奔城中最大的酒楼春风楼而去,一路上,赵辰一手牵着佑安,一手牵着佑宁,一如当初接送他们上学时。卡Kа酷Ku尐裞網 春风楼虽不如京师的大酒楼那般恢弘大气,却有着江南独有的雅致,几个楼阁亭榭连绵相接、飞檐翘角,就连酒楼内部的装饰也是别具特色,里面的菜色更是清鲜平和,形质均美。 虽是节日,但春风楼依旧座无虚席,伙计们穿梭于大堂内,忙的不亦乐乎。赵辰一行人一进去,就引来食客们的注目,沈家一家子加上赵辰,容貌均是扎眼,再加上赵辰的高贵气质,更是令人侧目。 春风楼的掌柜见是县太爷来吃饭,自然是不敢怠慢,又见赵辰气质非凡,便也猜到了大概,想必,这便是沈家救下的七皇子殿下了。 赵辰要了两个包房,下人一间,主人一间,他交待掌柜的,将春风楼的特色菜全部上齐。 一顿饭吃去了四十两银子,令萧氏直心疼。卡Kа酷Ku尐裞網赵辰拿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酒楼掌柜死活不愿要,赵辰沉了脸,直接将银子放在了柜上。 找了银子,一群人准备回府,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赵辰竟搂住了萧诚的肩,动情地说道:“萧叔,您对我的照顾,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今生,您就是我的亲人,沈家便是我的家!” 一席话说的萧诚湿了眼眶,当初对他好,只是单纯的可怜这孩子,接触过后,又真心地喜欢他,哪里想过回报? 伊柔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赵辰这样的反应,她再清楚不过了,上一世,赵辰也是这般知恩图报。 众人打道回府,沈仕群陪赵辰走在最后,两人谈论着政事,聊得很是投机,赵辰也对沈仕群有了全新的认识,沈仕群不是个书呆子,他有自己的见解。 沈仕群是东元七年的二甲头名进士,殿试时,因着几个老学究嫌沈仕群长得太过俊美而争吵不休,最后便将他降到二甲。不然,即便他中不了状元,得个探花郎倒是不难。 伊柔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弟弟,只觉得心有余悸,若不是赵辰搭救,上一世的两个弟弟怕是不得好,自己死时,两个弟弟一个十四,一个十二,如果被送进军营作娈童,后果可想而知。 快到县衙时,伊柔远远地看到县衙门口站了好几个人,走近一看,竟是几个侍卫,还有一个五旬开外的老太监。 老太监生的极为富态,头发已经灰白。伊柔认得他,这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莲成,是成帝身边最信任最得力的人。他一开始是先帝身边的秉笔太监,暗中亲近当时还是成王的圣上,夺嫡时帮了成帝很大的忙。 赵辰走在最后,一直和沈仕群说着话,到了门口时才发现了王莲成,不由讶异道:“公公,您怎么来了?” “七殿下,可累死咱家了,皇上有令,要尽快追上您,咱家的这把老骨头快要被颠散架了。”老太监王莲成喘着粗气道。 “公公最疼我了,等我回去请您吃酒。”赵辰上前几步扶住了王公公,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非但没有因为他是太监嫌弃他,反而把他当成了一个长辈。 “你惯会哄我开心,这下可遂了您的意了,您抛下皇后娘娘,一大早就来了吴江,皇后娘娘哭成了泪人,央着皇上给沈大人封赏,皇后娘娘这是害怕,怕您待在吴江不回去了!” “都是我不好,公公您回去告诉母后,就说我回去便向她请罪!” ☆、自知之明 .. 县城南街,有一座青砖白墙的三进大宅,是县丞秦文远的宅子,按照他的品阶只能住上两进的院子,但江南富庶,莫说是八品的县丞,就是一些商贾买个三进四进的院子,也是常事。 秦宅的后院,东厢房内,严绍祖有气无力地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双目无神,秦婉儿在一旁抹着眼泪。 秦氏是又气又恨,嘴里低声咒骂着林若仪,“都是你那个外甥女,好端端的非要弄死沈伊柔,这下好了,得罪了宣王殿下不说,宁王殿下若是知道了,怕是也要恼恨咱们。” “你还说?你将绍祖惯的如此纨绔,若不是他擅自做主带走沈伊柔,宣王殿下怎会打伤他?”严文敬阴沉着脸,大过节的从苏州赶过来,见儿子伤得这么重,他心里也不好过。 “若不是绍祖,文远就得手了,若真的将沈伊柔弄死了,你以为宣王殿下和宁王殿下能饶了你?尤其是宣王殿下,那可是皇上和皇后的眼珠子,他就是灭了咱满门,也不过是动动嘴的事。”秦氏瞪了严文敬一眼,不得不说,秦氏这个妇人还是颇有些见解的。 “姐,这可如何是好?我和沈仕群斗了好几年,一直没有扳倒他,如今,他靠上了宣王这棵大树,又被特封为五品户部郎中,我怕他会伺机报复我!”秦文远想到自己曾经多次陷害沈仕群,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老爷,你可要护着点文远,他经营的产业,可没少给你好处,这几年你用来打点的银两,都是我们秦家出的。”秦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家老爷身上。 “就怕我自个儿都是泥菩萨过河了!”严文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卡Kа酷Ku尐裞網 “不是还有你姐夫吗?他可是兵部尚书,文远给你的银子,可没少流入林府。”秦氏提醒道。 “咳咳咳….”床上的严绍祖一阵猛烈地咳嗽,让在场的人都吓得不轻,见他咳得满脸通红,秦氏心疼地直掉眼泪,“绍祖,我的儿,你这是剜娘的心啊!” “表哥,都是那个沈伊柔,她就是个扫把星,偏偏你还觉得她好!”秦婉儿一边哭,一边骂伊柔,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表哥为什么看不到自己的好,偏偏心悦那个狐媚子。 “嘶!”严绍祖浑身骨头都疼,翻个身便疼的龇牙咧嘴,他索性将身子背对着众人,懒得再听他们啰嗦。 想他严绍祖也是走背运,怎就和皇子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子?平时,但凡他看上哪一个女子,那些女子还不上赶着扑过来,偏偏这个沈伊柔,百般对他看不上。卡Kа酷Ku尐裞網唉,想到这辈子再也得不到她了,严绍祖就觉得心痛。 *** 正月初一这天,任氏和沈琴一家,以及沈建群一家人,都来了县衙过节,这下,沈家更热闹了。 任氏实在是没脸过来,想到当初自己百般的欺负那个‘小傻子’,她就忍不住心里打怵。可耐不住杨柳不停的怂恿,说她是伊柔的祖母,王爷看在伊柔的面子上,定不会为难她,任氏想了想也是这个理,便硬着头皮来了。 任氏见到赵辰,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民妇拜见宣王殿下!” “祖母起来吧!”赵辰搀扶起任氏,他对这个尖酸刻薄的老妇,实在是没有好感,但看在柔儿的面上,他还是给了她体面。 “杨柳见过宣王殿下!”杨柳扭捏着向赵辰行了个礼,一双会说话的杏眼飞快地扫了一眼赵辰,脸上亦染上了红晕。 她今日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桃红色的刻丝小袄,翠兰马面裙,梳的整齐的飞仙髻上,插了一根金滚玉的步摇。自从任氏跟着沈琴杨柳住在了一起,沈仕群每个月给她们三两银子的家用,还不算上米面和布料,这些银子都变成了杨柳的衣裙和首饰。 不料,赵辰根本没看她,只淡淡地挥了挥手让她起来,转头便带着佑安佑宁和依兰佑之去一边玩耍了,四个孩子都喜他,围着他哥哥、哥哥的叫着。 一旁的伊心被杨柳的娇柔造作,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忍不住附在伊柔耳边小声道:“表姐这是发春呢!” 伊柔淡淡一笑,杨柳似乎很健忘,她怕是忘了当初是怎么欺负路笙的了,如今见路笙变成了赵辰,转瞬就变了脸,这般势利眼,倒像是祖母的亲孙女了。 只是,她实在是低估了赵辰,赵辰可不是表面看到的那般温润如玉,他重情义不假,可对那些欺了他的人也是睚眦必报的。得亏她是个女子,若是男子,赵辰早就让她好看了。 “柔儿,你们过了上元节就要去京师了吗?”杨柳刚刚在赵辰那里遭了冷遇,委屈的差点哭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如常了。 “是啊,姐姐现在是县主了,辰哥哥对姐姐可好了!”伊心歪着头,眯了眯眼睛,斜睨着杨柳。 ☆、报仇 .. 想着上元节后就要随着父亲入京,伊柔便有些忐忑,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去京师,不成想,有些人、有些事,还是绕不开。既然绕不开,那就索性好好的面对。 王公公正月初六要回京,今天已经是初四了,伊柔向母亲要了二十两银子,准备上街去给王公公买些礼物带着。 伊柔带着竹青正欲出门,遇到了正从垂花门处走来的赵辰和王公公,赵辰顿觉眼睛一亮。 伊柔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竹节纹小袄,下面则是绿色的马面裙,乌黑发亮的长发梳成了少女常梳的垂鬟分肖髻,发髻上没有任何装饰,只用了一根最普通的玉簪子束住。 即便她不施粉黛,却依然美的令人移不开眼。司马相如妙笔生花,写下了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眸宛若星辰的诗句,用在伊柔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王公公惊叹于伊柔的美丽,难怪能让眼高于顶的七殿下情有独钟,就连他这个老人家都快被闪瞎了眼,见多了宫中的美人争奇斗艳,再见沈大小姐这样素简、刻意藏美的女子,更是别有一番韵味。 伊柔被看的羞红了脸,垂眸道了声公公和宣王殿下好,便急匆匆走了。 王莲成看赵辰眸若星辰面带笑意,遂清了清嗓子,调笑道:“小七王爷,沈大小姐是不是将御花园里满园的花朵都比下去了?” “公公,你为老不尊,竟然取笑我,我喜欢柔儿可不是因为她好看,她的心地和为人,才更吸引我。”赵辰脸腾地一下红了。 “啧啧啧,都叫上柔儿了!”看赵辰脸红,王莲成笑的更加开怀了。笑过后,却又开始担心起来,“七殿下,杂家可给你透个底,您的王妃人选,皇上一直属意李嘉姑娘和梁媛姑娘。” “多谢公公,您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我认定的事情,就算是父皇也阻止不了,管她李姑娘还是梁姑娘,我心里只有柔儿,非卿不娶。卡Kа酷Ku尐裞網” “但愿吧!”王莲成叹了一口气,回自己住的屋子喝茶去了。 伊柔出了县衙好大一会儿,脸上的烧红才慢慢散去,她缓了缓情绪,带着竹青朝着北街去了,城中有名的糕点铺子大多都在北街。 像王公公这种炙手可热的红人,定是不缺银子的,送他的礼物不求贵重,只求贴心,她让陈妈妈帮王公公做了几副柔软的护膝,太监们常年跪拜,膝盖大多不好,每逢阴雨天便酸痛难忍。 现在去北街,是去为王公公买糕点,再顺便买几把檀香扇,这些都是吴江的特产,京师也有这种糕点铺子,却没有吴江的地道。 先去买了十把檀香扇,各式糕点又见样买了两包,竹青都快拿不动了,伊柔帮着分担了一些,见东西都买齐了,主仆二人便要赶回县衙。 走到一个巷口时,看见一对夫妻正撕扯在一起,妻子抓着丈夫的袖子不撒手,边哭便骂,丈夫一边骂一边殴打妻子,旁边围了很多人。卡Kа酷Ku尐裞網伊柔本不想多管闲事,可实在看不下去那妇人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你一个男子公然打女人,像什么样子?”伊柔又转头对着看热闹的两个男子道:“你们还不将他拉开!” 那两个男子认出了伊柔,忙上前将打人的汉子拉开了。 妇人二十余岁,衣着寒酸,瘦得快要皮包骨,见到伊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沈大小姐,求你救救我们吧,我家这个死鬼,把祖辈留下来的铺子输了不说,还要将宅子卖了,我阻拦着不让,他便照死了打我,我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怜我的三个孩子该如何过活?” “你身为一家之主,不知道心疼妻子,爱护儿女,还害得他们衣食无着,你还有没有人性?”伊柔气得差点就要骂人。 “这个小哥原本不是这样的,他是被人撺掇着进了赌坊,进去后就身不由己了!” “沈大小姐,我们知道沈大人是好人,也知道沈大人的难处,这些年得亏他护着一方百姓,可沈大人这一走,那姓秦的…唉….,这黑心的赌坊,不知要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了! “这赌坊出老千,但凡进去的,都输惨了!” “还是少说几句吧,若是传进了姓秦的耳朵里,有你们好看的!” 旁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伊柔顿时恍然,她怎就忘了秦文远的黑赌坊了?秦文远丧尽天良,开设这种黑赌坊,害的百姓家破人亡。何不趁机除掉秦文远为民除害,也报了上一世的仇? 想到此,伊柔心中豁然,她上前搀扶起那个妇人,“这位大姐,我会告知父亲的,父亲一天不离开吴江,便还是吴江的父母官。” 伊柔拿出剩下的七八两银子,递给了那个妇人,“这些银子您拿着给孩子们买些吃食,再添置些衣物。”又转头瞪了一眼那个汉子,“你不要打这些银子的主意,若是让我知道你动了这些银子,我便让衙役将你锁了关进大牢!” 妇人感激涕零,家里的三个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都快要衣不蔽体了,这些银子真是救命钱,她冲着伊柔连磕了几个响头,令伊柔差点就要落泪。 伊柔带着竹青,抱着一堆东西回了县衙,因为心中有事,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差点就要撞到了赵辰身上。竹青看赵辰表情不太自然,便嬉笑着跑开了。 赵辰一直在垂花门处等着伊柔,想要把簪子送给她,却见她心事重重,心中不由担心起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关切地问道:“柔儿,发生了何事?” “宣王殿下,民女…”伊柔话未说完,就被赵辰一个犀利的眼神唬住,她心虚地闭了嘴。 “柔儿,你忘了我以前说过的了,要么叫我路笙,要么叫我阿辰。” “我…” ☆、表哥 .. 赵辰将王公公带回来的时候,王公公简直狼狈不堪,巾掉了,发髻散了,白胖的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一向好脾气的王莲成气的直骂娘。 “气死我了,这些个小崽子们,咱家定让他生不如死!”王莲成喘着粗气道。 “王公公,下官失职,治下竟然出现这种情况,还请王公公奏明圣上,降罪于下官。”沈仕群羞愧难当,自己身为县令,治下出现这种情况,他却不作为,实在是愧对吴江的黎民百姓。 “沈大人,这怎能怪你,我查了,这个秦文远的背后是苏州知府严文敬,有严文敬撑腰,你根本施展不开抱负。”赵辰一边为王莲成顺着气,一边为沈仕群开脱。 “一个四品的知府就这般狂妄,置朝廷法度于不顾,欺压百姓,纵容姻亲大肆敛财,我一定要告知皇上,治他们的罪!” “王公公,您喝杯茶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您是什么人,可金贵着呢,为那种腌臜的人生气不值当的!”伊柔双手为王莲成捧上了一杯茶,劝慰道。 伊柔心中愧疚,没想到竟害得王莲成挨了打,这王莲成虽然在成帝面前得脸,可也不是得势便猖狂的人,他对对手狠辣,对旁人还算宽宥,自己在佛堂时,还见过他帮着一个犯了错的话。 “还是沈姑娘说话令人舒坦,是啊,那些个腌臜玩意儿,哪里配让咱家生气,罢了,等我回了京奏明圣上,革了他的职便是。”王莲成接过了茶碗,抿了一口茶。 安抚好王莲成,伊柔便要回自己住的西厢房,出门时正好撞上赵辰幽深的目光。伊柔心里突然咯噔了一声,赵辰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伊柔慌乱地离开了厅堂,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可她却不敢回头。赵辰是不是觉察出自己利用王公公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阴险? 赵辰几步追上伊柔,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柔儿,其实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赵辰,我不想让你卷进来!”伊柔心底涌出一股浓浓的暖意,赵辰总是能让她感动。 聪明如赵辰,又生活在皇宫,经历过大风大浪、血雨腥风,怎会看不透她这点心思,他看出了她的算计,不但没有看轻她,还要帮她。 “柔儿,以前是你护着我,以后该换我保护你了!” “赵辰,谢谢你…!”伊柔微微鼻子发酸,眼中水光潋滟。 “柔儿,你别哭!”赵辰慌乱地伸出手,为她擦拭着快要溢出的泪水,手上的薄茧,竟将她的玉雪肌肤擦出了红印子,这下,赵辰更慌乱了。 伊柔扑哧笑出了声,这赵辰真是个呆子,看他平时精明,一遇到感情就犯傻。 *** 王公公回京了,临走时给赵辰留下了四个侍卫。王莲成离开吴江不过三天时间,两份圣旨便同时到了苏州和吴江。 秦文远以权谋私,开设地下赌场,巧取豪夺,手中欠下数条人命,可谓是罪恶滔滔,判斩立决,家产没收,家奴发卖,男丁发配边疆,女眷充入教坊司。县尉杨贺为从犯,全家发配边疆。 而苏州知府严文敬,因没有确凿证据显示他亲自参与了这件事,只判了个解职查办,没收家产。 秦文远被斩立决的消息一出,整个吴江都要沸腾了,有被黑赌坊害惨的人家,竟燃放起了爆竹。 沈仕群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新任县令还未到任,他只得带着主簿姚景林和典史陈军,登记被秦文远强占了的铺子和宅子,将铺子和宅子返还给原主。 秦文远被砍头的那天,城中的百姓去了很多人围观,伊柔很想看看这个上一世害得父亲砍头的人,自己面对砍头时会不会被吓破了胆?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去看,重生后,她总是刻意不去想父母亲死时的惨状,她怕看到那个血淋淋的场面时,会想起父母亲死时的凄惨。 还有三天就要启程去京师了,伊柔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做。过节时,她听祖母和父亲提起,要将表哥和心儿的婚约解除,当时父亲没有表态。 表哥年睿是父亲堂姐的儿子,年长心儿四岁,是儿时定下的娃娃亲,年睿的父亲不光是父亲的堂姐夫,两人还是同窗好友,本来是想让表哥和自己定亲,因两人八字不合,便定下了心儿。 堂姑父年前去世了,家道中落,眼下,堂姑母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儿女过活。她记得上一世,一直到她进宫,表哥一家都是安稳度日的,虽不富裕,倒也衣食无忧,怎么这一世全变了? 伊柔买了几包糕点和几块衣料,带着竹青去了堂姑母家。上一世表哥因为救心儿,身中数刀惨死,这一世,她不能再让表哥的痴心空付。 上一世,她记得心儿是不满意这门亲事的,心儿自小叛逆,不忿自己的亲事被人操控,加上祖母的挑拨,几次闹着要和表哥解除婚约,均被父亲拒绝了。没想到,表哥最后为了救心儿惨死,心儿芳心被触动,才会决绝地入了空门。 穿过了好几条街,终于到了城南的一条僻街,这里远离县城中心,宅子要便宜的多,住的大多是小商户和手工业者。 到了一处院墙斑驳、大门破旧的宅子,伊柔让竹青拍了拍门环扣门。这时,里面传来了一声妇人的声音,不一会,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柔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一三十余岁的妇人惊讶道。 “姑母,我们过几天就要去京师了,我来看看您和表哥表妹。”伊柔随着堂姑母沈慧进了堂屋。 堂姑父看病花去了大量银子,堂姑母只得将原先的宅子,换成了这座破旧的小宅子,只有三件堂屋和两间厢房。 “姑母,我带了些点心,还有几块布料,您和表妹做几件衣裙。”进了堂屋后坐下,伊柔看了看,堂屋虽然简陋,却是打扫的干干净净。 “柔儿,这可使不得,仕群虽是县令,可也不富裕。”沈慧急忙推却。 “姑母,皇上封了我做县主,我现在有食邑了,比父亲的俸禄还高,您就收下吧,以前我们不宽裕,不能照顾您和表哥表妹,现在我们好了,便要提携表哥了。对了,表哥和表妹呢?” “睿儿带着月儿去画苑了,快回来了!”沈慧笑道。 ☆、入京 .. 临行前,萧氏将家里的几个下人召集在一起,询问他们愿不愿意跟着他们去京师。除了李妈妈在吴江拖家带口的不能去,其余的几个人都愿意跟着。 就在前几天,伊柔让父亲帮着竹青一家三口取消了奴籍。 她将竹青叫到了自己的卧房,郑重道:“父亲已将谢叔和陈妈妈的奴籍取消了,你们现在是自由之身了,你若是想继续跟着我,我定会为你寻个好的夫婿,你若是想和爹娘留在吴江,我便成全你!” 竹青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潋滟起了水汽,她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小姐,你是不要竹青了吗?” “傻丫头,我不是不要你,我只是想为你谋个好出路,你总不能一辈子做丫鬟啊!” “小姐,竹青不想嫁人,只想伺候小姐一辈子!” 伊柔为竹青拭去了眼泪,她们一起长大,若真是冷不丁地分开,她还真舍不得,好在竹青愿意跟着她,她势必要安排好竹青的未来。卡Kа酷Ku尐裞網 临行前一天,任氏带着杨柳上门,说了一会客套话后,杨柳这才说道:“舅舅,外祖母也想去京师,她年事已高,柳儿愿意跟着去照顾外祖母。” 沈仕群闻言一怔,转头看向了妻子,不知如何是好,萧氏表情凝重,面露忧色,伊心则是气的小脸通红,附在伊柔耳边道:“杨柳脸皮真厚,自己想去京师,非要撺掇着祖母。” “怎么?这还容不下我了吗?”任氏沉声道。 沈仕群和萧氏顿时脸色大变,这要是落了不容父母的罪名,莫说是做官,就是做人都有些难了。 “不行!”只听一声低沉冷凝的声音传来,众人寻声看去,竟是赵辰大踏步走了进来。 只见赵辰眉头紧蹙,说出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你们跟着去做什么,难不成还要给沈大人制造被人陷害的机会?京师不比吴江,官场上处处是陷阱,就你们这般贪婪,沈大人被人害一百次都不够。卡Kа酷Ku尐裞網” 任氏脸上挂不住,垂首默不作声,杨柳不甘心,只好求救似的看着伊柔,伊柔只当看不见,像杨柳这般势利的女子,到了京师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 最后决定,任氏还是和沈琴杨柳住在一起,沈建群一家几口单住。伊柔承诺,自己的食邑收入分成五份,沈建群一家、任氏沈琴她们、外祖父和堂姑母沈慧,四家各自一份,剩下一份自家留着。 一家人终于要进京了,离别的那天,萧家和沈家都来送行,萧氏的父母兄嫂都来了,萧氏心中难过,给爹娘磕了几个头,又给兄嫂福了福,感谢兄嫂这些年对她的照拂。 沈慧依依不舍地交待着儿子,虽然不舍儿子独自离家,但是想到儿子的前程,便觉得心中敞亮了,堂弟一家愿意帮衬儿子,她岂能拖儿子的后腿。 &nsp; 离别,总是令人惆怅,但天下无不散之散席,即便有再多的不舍,也只能往肚里咽,将离别化作了对前路的憧憬。 载了沈家上下十几口人和细软的三辆马车,朝着京师驶去,赵辰骑马与马车并列而行,四个侍卫前后守护着马车。 马车行了一天多后,到了镇江府,一行人找了家上好的客栈歇息,赵辰要了几间上房,将沈家人安排好,将自己和侍卫的房间安排在沈家人的左右,以保护他们的安全。 一路上,赵辰将一行人的食宿安排的甚为妥当,赵辰的贴心和能力,令沈仕群夫妻俩刮目相看,他对伊柔的用心,就连身为男人的沈仕群,都觉得难得。反对女儿和赵辰在一起的萧氏,经过这一路的观察,内心也开始松动了。 用过晚饭,伊柔洗漱好,便躺在床上,她和伊心两个人住了一间上房,左右分别住着父母和两个弟弟, 伊心希希索索的上了床,直接钻进了伊柔的被窝,躺到了她的身边,伊柔顿时觉得暖呼呼的,伊心从小火力就大,比个汤婆子还管用,伊柔推了推妹妹,“心儿,你还是自己一个被窝吧,你一睡着,就会将被子卷了走。” “我偏不,我要抓紧时间和姐姐一起睡,免得以后姐姐嫁了人,就不能和我一起睡了。” 伊心把玩着姐姐的手,“姐姐,你手好软,身子也软,你用了什么香香洗澡,身上香喷喷的真好闻!”伊心是伊柔的头号拥趸者,在她眼里,姐姐什么都好,长得美,皮肤滑嫩,身子柔软,说话声音也好听。 “我能用什么啊,不是和你用的一样的澡豆吗?” 伊心闪着一双亮晶晶的杏眼,贼兮兮地问道:“姐姐,辰哥哥有没有抱过你啊?” “心儿,你胡说些什么,难怪爹爹常常呵斥你,你这张嘴,也不知以后何人能受得了你?”伊柔涨红了脸,心跳似小鹿乱撞,想到在慈云寺里,他紧紧地抱住自己。 “姐姐,你脸红了,辰哥哥一定抱过你了!”伊心笑的更开心了。 “心儿,你若是再胡说,我便撕了你的嘴!”伊柔作势就要扯伊心的嘴,却被伊心反捉住手腕,姐妹俩滚成了一团。 次日用过了早饭,伊柔和父母亲说了一声,想去金山寺上香,沈仕群想了想便答应了。镇江离京师不足两百里,又都是官道,快马加鞭的话,半日即可到达。 沈仕群和赵辰知会了一声,说两个女儿要去金山寺上香,赵辰不假思索地同意了,他不放心伊柔几个女子上山,自己带上了两个禁卫护着她们主仆四人一起进山。 两个禁卫都是年轻小哥,一路上对宣王爷的真情外露,早已见怪不怪,王爷让他们守卫沈小姐的安全,他们自然是格外卖力。 伊柔伊心带着竹青竹月走在前面,赵辰和两个禁卫跟在她们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归来 .. 京城宁王府,仪兰苑,屋内透着一股暴戾的气息。宁王妃林若仪怒气横生,挥起衣袖,一把将桌上的茶碗扫落在地上,茶水和茶叶溅的到处都是,一旁的丫鬟婆子,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 “我真是小看了这个小贱人,勾的王爷丢了魂不说,还将赵辰吃的死死的,如果不是赵辰帮她,她能将秦文远置于死地?秦文远死了,他的那些个生意被查抄,还连累了舅舅。”林若仪的样子变得狂乱,紧咬着银牙,双目中闪着幽光。 “那小贱人的爹,一直和舅老爷的小舅子不对付,是那贱人的家仆带着王公公去了赌坊,若不是得罪了王公公,就凭那小贱人,怎能将舅老爷的小舅子拖下水?”旁边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妇人附和道。 妇人是林若仪的奶娘乔氏,深得林若仪的信任,没少为林若仪出谋划策,是林若仪的亲信。 “我咽不下这口气,王爷自吴江回来后,就魂不守舍的,对我也是不冷不热,和他说话,他都是心不在焉,这几日更是连话也不愿意和我说了。卡Kа酷Ku尐裞網”林若仪红了眼圈,她何时受过这种冷遇。 “王妃,您大可不必和那小贱人置气,皇上和皇后娘娘定不会遂了七殿下的意,小贱人能做个侧妃都算她有造化了,等嘉嘉小姐做了宣王妃,还不是想怎么磋磨她,就怎么磋磨她。” “可我还是气不过,王爷何曾这般失态过,心都在她身上了,对王府的女人们连正眼都不愿瞧上一眼了!” “王妃,您还年轻,不懂人情世故,女人要懂得收住男人的心,您看周雅琴那个贱人,人后泼皮,人前贤淑,在王爷面前更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周雅琴那等货色,还入不了我的眼,我现在担心的是沈伊柔那个小贱人,小小年纪就这般有心计。我倒,这个小贱人有什么狐媚招数?她若是敢迷惑王爷,我定让她生不如死!” 林若仪满腔的怒火和妒意无处发泄,撑的胸膛快要炸裂,一张俏丽的面庞变得扭曲起来,显得有些狰狞。 *** 伊柔一行人,经过近三天的跋涉,终于到了京师。卡Kа酷Ku尐裞網沈仕群的郎中府坐落在京城的东面,而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府邸则集中在东南方向。 到了府门口,沈家人陆续下了马车。伊柔看了看这栋宅子,比吴江的县衙内宅气派多了,高大的青砖院墙,门口有四棵门槐,有上下马石,有拴马的桩子,门口还有两只大石狮子。 大门口依次排开站了八个丫鬟婆子和两个小厮,毕恭毕敬地冲着沈家人行了礼,唤了声,“老爷、夫人、小姐、公子!” “萧姨,我让王公公先准备了一些家什,还有十个下人,若是不够,再去牙婆子那里买几个,你们先收拾着,我回去了!”赵辰交代好萧氏,又和沈仕群说了一些去户部报道的注意事项,看了一眼伊柔后,便带着四个禁卫急匆匆的走了。 沈府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宅子,最前面是侧坐房,是男仆居住的地方,过了垂花门便是内院,是主人起居的地方,内院有正房和东西耳房共七间,两旁为东西厢房,东跨院为客房,西跨院为厨房和库房,最后面便是小姐们住的后院了。卡Kа酷Ku尐裞網 一家人回了各自的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要吃晚饭了。府里的新厨娘厨艺不错,为他们一家人准备了可口的苏菜。 萧氏让萧诚做了管家,谢明负责整理府里的花草树木,梁氏继续管着厨房,陈氏分管府里的一应杂务。萧氏从新来的几个丫鬟中,挑选出三个看着机灵的,母女三人一人一个。萧氏为她们起了绮云、绮丽、绮梦的名字。 伊柔洗漱好,换上了干净的里衣,躺在雕花的床榻上,觉得惬意极了,屋里燃了炭火,室内如春天一般,被褥是全新的,松软干净。 竹青熄灭了烛火,带上门轻手轻脚地出去了。伊柔在黑暗中,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前世的一切,就像走马灯似的,在她的眼前晃动… 被掌事嬷嬷罚跪,被饿饭,被其他宫女排挤欺负…没多久,那个成日板着脸的嬷嬷,阴森森地对她说:“你还真有手段,都被藏到佛堂了,还能被贵人惦记,这不,贵人让我照顾你。” 从此,她在深宫的日子好了很多,她很满足在佛堂的生活,没有纷争,不用承宠。她想着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不成想,成帝突然驾崩,自己竟然在殉葬的名单里…… 回忆前尘往事,就像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令伊柔痛的无法呼吸。可她不想再逃避,以前她势单力薄,无法和林若仪抗衡,如今,既然她有了这个机会,自然是不能再蜷缩在龟壳里。 “京师,我又回来了,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禁脔’。林若仪,你且等着,我定要和你算这一笔账,你欠我爹娘和表哥三条命,害我妹妹长伴青灯古佛,我要让你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因着换了新地方,加上心中有事,伊柔睡得很不安稳,以至于早上起来的时候,头都是蒙着的。猛然看到身上的锦被和床上的薄纱帐幔,让她一阵恍惚,不知身在何处,愣怔了一会,方才想起,自己已经进京了。 母亲给自己的丫鬟叫绮丽,今年十四,做事勤快有眼色,伊柔这边一起来,她就麻利的将洗脸水和漱口水端了过来。伊柔洗漱好,她又为伊柔梳起了头。 看绮丽能干,伊柔很是满意,不由夸赞了她两句。一旁的竹青不高兴了,寒着脸,撅着小嘴生闷气,小姐这是嫌弃她笨了。 见绮丽出去了,伊柔才将竹青叫到跟前,戳了一下她的脑门,揶揄道:“又耍小孩子脾气了,我待你如何?可曾把你当下人了?在我心里,拿你当妹妹,所以才会对你要求严厉。” “小姐,是竹青错了,我这就去给您端茶去!”竹青的心情霎时变晴,圆圆的眼睛里闪起了亮光,一溜小跑着出去了。 吃过了早饭,伊柔和母亲招呼了一声,准备带着竹青和绮丽去买些女儿家的用品和笔墨纸砚。正准备出门时,就见绮丽疾步过来,“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宫里来人了,说是有事找您!” 伊柔心中疑惑,不知宫里来人找她所为何事?她惴惴不安地向内院走去,猜测着找她的原因。 来的是成帝身边的秉笔太监陈莲生,年纪二十六七岁左右,见伊柔过来,陈莲生满脸堆笑,“沈县主,皇上和皇后娘娘要见您,明日过了辰时,请沈县主务必到达。” ☆、明争暗斗 .. 小太监招了招手, 唤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女, 将竹青交给了她, 便带着伊柔进入了坤宁宫。 伊柔微微垂首,迈着细碎的莲步, 缓缓进入了殿内, 快要行至凤榻前时, 停下了脚步,屈膝跪下, 行了个叩首的大礼, “臣女沈伊柔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平身, 抬起头来, 让本宫瞧瞧!”风榻上的周后抬了抬手,浅笑道。 伊柔神色从容地抬起头来, 一双如水的眸子好整以暇地看向了坐在风榻上的成帝和周后。成帝和周后的容貌还和上一世一般无二, 成帝身穿明黄色圆领四团龙袍服,腰系玉带。而周后则是头戴双凤翎龙冠, 身穿明黄色绫缎薄棉袄。 在伊柔抬首的刹那,周后不由发出一声轻呼,风眸中露出赞叹之色,她坐直了身子, 仔细看了看伊柔, 这小女子果然生的美丽非凡,放眼整个朝廷,她所认识的世家女子, 竟无一人可以和这丫头媲美,难怪辰儿动心,就连她身为女子都快要移不开眼了。 周后转头又看了看同样震惊的成帝,二人错开了眼睛,成帝清了清嗓子道:“朕还要多谢沈姑娘救了宣王,宣王能重回皇家,沈姑娘功不可没。” “皇上言重了,陛下已经封赏了臣女的父亲和臣女,这份殊荣令臣女和父母大为惶恐,还请皇上切莫再折煞臣女了。”伊柔起身又福了福。 周后对伊柔印象颇佳,这丫头虽出身低微,举手投足间却是仪态万方,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她的不恃美而骄更是可贵,只是…. 伊柔余光中只觉得有数道目光投向自己,有炽热的,有深情的,也有凛冽如刀的。伊柔垂首,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不用猜,她便知道那道怨毒的目光是谁的。上一世的林若仪好歹还会在赵鸿面前做戏,如今竟这般沉不住气了。 “沈姑娘,你父亲对这个官职可还满意?朕记得吏部传来的履历,他是哪年的进士来着?” “回皇上,臣女的父亲是东元七年、您钦点的二甲头名进士,殿试后便回了吴江老家任县令。”伊柔毕恭毕敬地回答。 “父皇,母后,伊柔年纪尚小,又是头次进宫,你们这般严肃,会吓着她的。”赵辰见伊柔局促,忍不住说道。 “辰儿…”周后见儿子对伊柔如此体贴入微,不由得有些吃味,这个辰儿,有了心仪的女子,便将母后抛到一边了。 “二哥竟不知七弟还有心细如发的一面!”太子赵乾揶揄赵辰,一旁的太子妃李钰只是温婉的笑笑,没有言语。 “好你个小七,父皇这便回乾清宫,免得在这里讨嫌!”成帝撩起龙袍的下摆,故意板起脸,大踏步地往外走去。 成帝一走,殿内的气氛顿时放松下来,伊柔僵直的身子也得以舒缓一下,抬头间便看见赵鸿炽热的目光,以及林若仪吃人一般的眸子。 伊柔嫣然,唇角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落在了一些人眼里,却是别样的风景,赵辰的心瞬间便飞扬起来,朝着她粲然一笑,赵鸿一脸温润的笑意,一直停留在伊柔身上。 赵乾幽深的目光在赵鸿和赵辰的脸上来回扫了一圈,赵鸿的执着,赵辰的深情,丝毫没有避讳众人。只听赵乾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眉心间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愁绪。 “七哥,你和嘉嘉姐什么时候订婚啊?”突然,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殿内的平静。 伊柔抬眼看去,竟是自小便养在皇后身边的五公主赵琼。赵琼即将年满十四,生的明眸皓齿、珠圆玉润,一身滚了雪白狐狸毛边的宫装,衬得她更加俏丽可爱。 “琼儿,你胡说什么,谁告诉你我要和李嘉订婚的?我可没答应要和李嘉订婚,我的王妃只能是自己心爱的女子。”赵辰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 “是父皇说的,琼儿觉得七哥和嘉嘉姐才是天生一对,嘉嘉姐美丽大方,性子又好,又是世家女子,比那些小门小户,一身狐媚气的低贱女子不知好了多少!”赵琼恼羞成怒,狠狠地睇了伊柔一眼。 “赵琼,你若是再敢不干不净地乱说,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赵辰怒道。 “七哥,你竟然….!”赵琼眼圈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脸委屈地看着周后,“母后,你看七哥!” “辰儿,琼儿还小,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看把琼儿吓得!”周后嗔了一眼赵辰。 “我不管什么国公的女儿,还是首辅的孙女儿,我赵辰认定的事情,认定的人,任何人都不能逼我,别在我面前耍心计,更不要诋毁我心爱的人,她比那些娇柔做作的女子好上千倍万倍,一些所谓的世家女子,面上高贵优雅,内心却是肮脏无比,做的事更是令人不齿。以后,若是有人再说她一个不字,休怪我翻脸!” 伊柔一怔,抬眼望向赵辰,正好撞上他深邃明亮的眼眸,令她心生欣喜,赵辰这是当着家人的面,对她表露心迹了吗?赵辰对她的百般呵护,令她感动,心中一阵甜蜜。 端坐在赵乾身旁的李钰,突然就变了脸色,一直维持不变的温婉笑容,顿时垮了下来,李嘉是自己的胞妹,堂堂靖国公之女,竟被赵辰这般羞辱拒绝。 赵琼噤若寒蝉,吓得小脸都白了,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那里,动也不敢动了。小时候最疼她的七哥变了,变得如此可怕,变得不通情理,全是因为那个狐媚子。这下,赵琼更恨伊柔了。 “你们都各自散了吧,伊柔留下陪我说会话!”周后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遣了众人出去,只将伊柔留了下来。 殿内的人神情各异,赵鸿还在犹豫着不前,被羞愤的林若仪一把扯住了衣袖,拉着他出了大殿。 赵乾和李钰忧虑地看着周后,李钰欲言又止,赵乾盯了她一眼,冲着她摇了摇头,李钰叹了一声,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见赵辰坐着不动,周后假装嗔怒道:“你也出去吧,我们女子之间说些体己话,难不成你也要听?” 赵辰不情愿地出去了,临走前还不放心地看了看伊柔,见她面色平静,淡笑不语,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些。卡Kа酷Ku尐裞網 待整个殿内只剩下了周后和伊柔两人,周后突然沉下了脸,凤眸含怒,冷声道:“伊柔,你可知罪?” 伊柔屈膝跪倒在地,眉心微低,面带惶恐之色,“臣女不知所犯何罪?还请皇后娘娘示下?” “不知所犯何罪?”周后冷笑几声,接着说道:“婚姻不光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是讲究门当户对,你身为闺阁女子,竟不知礼义廉耻,和男子私定终身,若是在民间,你怕是要落得个沉塘的下场。” 伊柔大惊失色,楚楚道:“皇后娘娘,臣女惶恐,竟不知与人私定了终身?臣女不才,也是读过圣贤书和女德女戒的,怎会做下这等荒唐事?” “如此说来,倒是辰儿一厢情愿了!”周后松了一口气,须臾,又觉得不忿。 自己芝兰玉树的儿子哪里不好了?京城多少世家女子想要嫁给辰儿,偏偏这个沈伊柔不识抬举,竟说和辰儿定终身是荒唐事?若是痴情的辰儿听了她这般伤人的话,不知要多伤心了。 伊柔不知周后心中所想,见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伊柔一时愣忪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接茬。 “伊柔,说说你是如何救的辰儿?”周后笑声双靥,温然道。 “宣王殿下没有告诉您吗?”伊柔讶异道。 “我问他,他只说是你救了她,你家里人待他好,剩下的便再也不肯说了!” 伊柔略略沉吟,便将自己如何遇到赵辰,又如何救了他,被他粘上跟着自己回了家,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周后,隐下了祖母欺负他、骂他小杂种的话。 周后闻听心如刀绞,泪雨滂沱,最后竟是泣不成声了。伊柔将帕子递给了周后,此刻的周后不是一个一国之母,她只是一个心疼孩子的普通母亲罢了。 周后接过帕子擦拭着眼泪,“本宫竟不知道辰儿受了这么大的苦,柔儿,今生你便是本宫的恩人了。” “皇后娘娘,臣女不敢以恩人自居,救了宣王是无心之举,留下他则是缘分,他那时失了记忆,拖着一条受伤的腿,仍然追着臣女的马车跑了十几里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好一个自有天意,本宫终于明白辰儿为何对你情有独钟了!”周后再次看向伊柔时,眼中尽是慈爱和疼惜。 “臣女惶恐,不知宣王殿下的心意,臣女身份低微,不敢高攀宣王殿下!”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能让辰儿喜欢的女子,自是不会差!”周后美眸含笑,看到这丫头的那一刻,她以为辰儿是被她的容貌所吸引,通过一番观察,发现这丫头的心性极好,不骄不躁。 周后从手腕下褪下了一只碧绿的镯子,拉过伊柔的手,欲将镯子戴在她的手上,“这镯子是一对,其中一只给了太子妃,这一只本宫将它送给你。” “皇后娘娘使不得,这镯子太贵重了,臣女万万不敢承受!”伊柔急忙缩回了自己的手,连连推辞。 周后却不容拒绝,一把拉过她的柔夷,硬是将镯子戴在了她的手上,“柔儿,一点也不贵重,你是辰儿的恩人,便也是本宫的恩人,本宫喜欢你,看重你,这镯子你必须收下,不能拒绝!” 伊柔不敢再拒绝,只得收下了镯子,顿时觉得压力陡增,唯恐碰坏了皇后赏赐的贵重镯子。 一直在殿外坐立不安的赵辰,终于还是忍不住进了殿内,一双深邃的眸子,在母后和柔儿之间来回扫了一遍,见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辰儿,你这是怕母后为难柔儿吗?在你眼里,母后竟是这般不讲理的人吗?”周后话里充满酸意。 “母后….”赵辰微楞,随即便粲然一笑,母后竟然唤了柔儿的乳名,令他分外高兴。 “好了,你带着柔儿四处转转,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周后岂能看不出儿子的在意,她可不想伤了儿子的心。只是,儿子要娶伊柔为正妃,恐怕难以成事,皇上早已确定了辰儿的正妃人选。 赵辰带着伊柔去了御花园,眼下的御花园,百花凋零,唯有梅花尽放,红梅红的像血,娇艳欲滴,白梅如雪,清丽爽洁。 “柔儿,母后和你说了什么?她有没有为难你?”赵辰有些不放心。 “皇后娘娘没有为难我,皇后娘娘人很好,雍容华贵,温柔贤惠,柔儿很喜欢她。” “你们这么久都说了些什么?” “皇后娘娘问我是如何救的你,我便告诉了她,你为何不告诉她这些?” “我是怕母后伤心,才没有告诉她。” “赵辰,你会不会怪我告诉了皇后娘娘,惹她伤心了?”伊柔有些懊恼。 “当然不会,说就说了,也好让母后知道,你对我的重要。”赵辰含笑道。 “对了,皇后娘娘送了我镯子。”伊柔伸出左手,将手腕上的玉镯给赵辰看。 赵辰俊眸一闪,很快抿嘴一笑,“母后送了你这个镯子!” 这对镯子是外祖母给母后的陪嫁,不光贵重,还有着深刻的寓意,母后将其中一只给了二嫂,又将剩下的这只镯子送给了柔儿,定是母后已经认可了柔儿。 赵辰心情大好,随手折下一枝白梅,递给了伊柔,“柔儿,好看吗?” “好看!”伊柔接过了梅花,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嫣然一笑,“好香!” 伊柔陶醉地嗅着花枝,盈然笑意若一朵娇艳的桃花绽放双颊,人与花相映成辉,美不胜收,赵辰竟看的入了迷。 “赵辰,你在坤宁宫内说的那句话是何意?”伊柔红着脸问道,声音小的如同呢喃一般‘’ “哪一句?”赵辰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样,他忽然很想逗逗这个小丫头。 “哎呀,就是那句!”伊柔垂下头,一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羞的不敢看赵辰。 见伊柔羞红了脸,赵辰心中愉悦,“当然是真的,那柔儿呢,我想知道柔儿的心意!” “我…我不知道!”伊柔一张俏脸红成了晚霞,心中如小鹿乱撞,慌乱着跑开了。 伊柔只顾低着头往前跑,哪里看到前面的人,就在她差点就要撞上前面的人时,被人一把扶住,抬头一看,竟然是赵鸿。伊柔猛然退后一步,脸上的笑靥也僵住了。 “柔儿!”赵鸿舒眉,阴霾了多日的心情顿时大好,唇角勾起了完美的笑意。一旁的林若仪气的七窍生烟,缩在衣袖内的双手紧握成拳,就连长长的指甲快要嵌进了肉里也浑然不觉。 看到林若仪那张嫉妒到扭曲的脸,伊柔淡淡勾唇,唇角扬起一抹轻笑。林若仪看她的眼神,竟像是淬了毒液,这是一点也不避讳了。 “哦,七弟,柔儿,你们也在赏梅?”赵鸿自看到伊柔这一刻起,眼睛便再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不光林若仪满腹妒意,就连追过来的赵辰都拧紧了眉头。 “三哥,不妥!” “宁王殿下,请叫我沈小姐!” 赵辰和伊柔竟默契地同时开口,两人相视而笑,全然忘了还有另外两个人在场,眼中只有彼此。 “柔儿,咱们走吧!”赵辰拨开伊柔头上的梅枝,转头对赵鸿说道:“三哥,三嫂,你们夫妻还是慢慢赏梅吧,我和柔儿就不打扰了!” 赵鸿的笑容凝在了那里,一张英俊的脸庞,顿时变得阴云密布。 “人都走了,还在看,再看也不是你的人!”林若仪充满醋意的话,令赵鸿十分不快,他“嗤”了一声,看也不看林若仪一眼,转头就要离开。 “赵鸿,我哪里对不起你了?我为了你忍辱负重,你竟为了一个勾三搭四的小狐狸精这般冷淡我!”林若仪眼中氤氲起了水汽。 “别在我面前装贤良,你做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善妒成痴,还想迫害我的孩子,你若再不收敛,信不信我休了你!”话落,赵鸿便一甩袍袖离开了。 “沈伊柔,都是你这个小贱人!”林若仪眼中闪过肃然,嘴角扯起一抹毒辣的笑,恍若罂粟绽放。 赵辰将伊柔带到了御花园的一处假山旁,几次欲言又止。 “赵辰,你想说什么?” “柔儿,你以前和三哥认识吗?”赵辰鼓足了勇气问道。 “不认识!”伊柔收起了心中的慌乱,淡淡地摇了摇头。 “那他为何对你这般执着?而你似乎又很排斥他!”赵辰将心中的疑惑道出,整个人如释重负。 “赵辰,我问你,你为何又对我执着?”看赵辰不语,伊柔微微含笑,柔声道:“有些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我反感宁王,是因为他强人所难,他府中明明已经有了五个女人,为何还要对我示好?全然不顾我的拒绝!至于他为何对我执着,我便是不知了,或许我合了他的眼缘吧!” “柔儿,我不会像我的那些兄弟那般左拥右抱,我这辈子只娶你一个女子,等你及笄了,我就娶你过门,现在,我想求了父皇,先给咱们赐婚,这样,我便可以定了心。” “赵辰,你想的太过简单了,皇后娘娘可以因为疼你而妥协,可皇上不会,皇上是不会让你娶我的,你的王妃只会是王公贵胄之女或朝廷大员的嫡女,绝不会是我这个五品小官的女儿。” “若是我执意要娶你呢?” “你就不怕皇上褫夺了你的封号,将你贬为庶民?” “不怕,我又不是没有过过苦日子,大不了咱们还去卖字画,说不定还能成就一个书法大家或者绘画大师呢”赵辰笑的灿烂,宛若霞光一般。 伊柔一时间被迷住了双眼,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和笑容,他是路笙时,眼神清澈而明亮,做回赵辰时,眼睛深邃迷人,令人沉沦,无法自拔。 “柔儿!”赵辰的一声低呼,唤回了失神的伊柔。 伊柔羞得满面通红,猛然用手捂住了脸。一个女子看一个男子竟然看的失神,若是被人看到,怕是要说她不知羞耻了。 见伊柔看自己竟看痴了,又见她羞红了脸,赵辰心花怒放,他头一次觉得,原来长得俊美也是一件极好的事。 在宫内用了午膳,周后拉着伊柔说了一会话,又赏了她几样首饰和点心,这才派人送伊柔回去。 伊柔接了竹青,两人坐了马车回府。一路上竹青都在说着宫中的趣闻,哪个宫女长得好看,哪个小太监声音像女人…… “竹青,这些话断不能在外人面前说!” “小姐,竹青知道了!” 伊柔一到家,萧氏就将她拉到了一边,询问她这大半天在宫里发生的事情。伊柔知道母亲担心自己,便将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了母亲听,末了又道:“皇后娘娘是个好相与的,她最疼的就是赵辰,她还给了我镯子。” ☆、牵手 .. 皇城东南方向, 有一处辉煌壮观的王府, 外面红墙黄瓦, 里面楼阁交错,那便是宣王府。卡Kа酷Ku尐裞網 宣王府建筑规模宏大, 四周同样围绕高大的城垣和四个城门, 城楼上覆以青色琉璃瓦, 大门饰以丹漆金涂铜钉,俨然是小型的皇宫。 王府内纵横交错, 亭台楼阁, 池馆水榭, 更是有屋百间之多。王府正中的位置, 便是王爷的起居室。此刻,起居室内, 一身便服的赵辰, 正坐立不宁地来回走动着。 “王爷,小的头都被您绕晕了!”一旁的侍从玉书被赵辰晃得眼晕, 忍不住抱怨道。 “也不知道帮你主子想点好法子,你除了吃还能做什么!”赵辰伸出手指,欲敲向玉书的头,吓得玉书连忙抱住了头, 若是被王爷敲中, 少不了又是一个包,王爷那手劲可不是一般的大。 “过,这男子若是要讨得女子的欢心, 不外乎就那几种,一是送稀罕物件,二是说好听的话,三是陪着她一起游玩,游玩的时候,最易加深双方的感情。” “当真?”赵辰面上一喜。 “小的是听林大爷与人闲话时说的,林大爷家里两个娘子呢,他老人家说的应该不差吧?”玉书挠了挠头,王爷这不是为难他吗,他也不懂啊! “哦,送稀罕物件,这条行不通,柔儿不是贪财的人,说好听的话,好像也不行,柔儿不是肤浅之人,那就游玩好了。”赵辰喜上了眉梢,却又忽地想起了什么,蹙眉道:“这总要找个什么由头将柔儿约出来吧?” “王爷,您不能只约沈大小姐一人,这样太过明显了。眼下就是花朝节了,您不如将沈家两位去户外踏青赏红。”玉书提醒赵辰。 “玉书,你小子长能耐了啊,你今儿个这脑袋怎地这么灵光了!”赵辰咚的一下,敲上了玉书的头,恣意地一笑,“说,想要什么赏赐?” 玉书疼的直皱眉,一张脸拧在了一起,他冲着赵辰讨饶,“王爷,小的不要赏赐,只求您不要敲小的脑袋瓜子,小的本来就笨,再被您敲下去,小的就要变痴傻了。” 赵辰看了看自己的手,歉意地说道:“以后不敲了,本王倒是忘了,我这手是经常打木桩子的。” “玉书,本王下个帖子,你去送到沈府,就说我邀请沈家两位小姐去郊外踏青。” 想到还有两天才是花朝节,赵辰就觉得度日如年,自从上次见过面,已经近一个月没有见到柔儿了,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他很想去沈家看她,又怕给她带来困扰。 主仆两人正聊得起劲,忽见一身形窈窕的美貌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玉书一脸的幸灾乐祸,冲着赵辰小声调笑道:“又来了,王爷,小的就不打扰您了!” “玉书,你不许走!”赵辰低吼一声。 “王爷,小的还有事要忙,告退了!”玉书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看那女子一点一点的靠近自己,赵辰的一张俊脸顿时垮了下来。自那次柔儿入宫后,父皇就往他的王府塞了四个女子进来,别的成年王爷都是配两个通房,独独给了配了四个。 四个女子形态各异,有清丽温雅的江南女子,有妩媚妖娆的异族女,还有一个扬州的美人,眉眼间竟和柔儿有些相似,也不知父皇从哪里给他找来的。 今日来的便是那个扬州女子,二八年华,生的肤光胜雪,娇艳动人,一双美眸含娇带媚,身形更是玲珑有致,宛若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等着人采撷。 女子见赵辰竟然没有赶自己出去,心中不由一阵窃喜,莫非王爷对自己另眼相看? 前几日,王爷将那三个小蹄子都赶了出去,据她的丫鬟探听到的消息,那个异族的妖冶贱货脱得只剩下了个肚兜,被王爷拿被子裹着,直接扔了出去。 “谁让你擅自进来的?出去!”正当女子暗自庆幸时,便听到了赵辰冰冷如寒冬的声音,女子不由一激灵。 女子怯怯地看着赵辰,一双美眸水汽氤氲,“王爷,皇上将奴婢赏给您,奴婢便是您的人了,让奴婢伺候您歇息吧!” “你回去吧,若是不想被扔出去,就自己走出去,记住,以后不要踏进我的屋子半步!”赵辰的怒气稍平,这些女子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若是她们识相,自己堂堂一个男子,犯不着和她们过不去。前天,那个胡女实在是可恶,竟然在他面前脱光了,还做些羞耻的动作,真是令他恼火。 女子还想要努力一番,但见赵辰竟看也不看她一眼,便彻底死了心,又羞愧又委屈的出去了。 *** 沈府后院,伊柔伊心两姐妹正梳洗打扮着,说是梳洗打扮,也不过是换上了新衣,梳了眼下京师少女流行的发式而已,两姐妹都随了母亲的如雪肌肤,无需涂抹脂粉。 伊柔穿的是月白色对襟妆花小袄,下面是六幅葱绿长裙,伊心则是水粉色杭绸小袄,配上墨绿色的马面裙。发式上,姐妹俩均是梳了流苏髻,头上也未戴珠翠,只用了丝带系住,看起来素雅清新。 两个丫鬟竹月和竹青,则是梳了双丫髻,发髻上绑了彩绳,两人也是穿了袄裙,和两位小姐不同的是,两人外面均套了比甲。 “姐姐真好看,等下辰哥哥见了你,一定移不开眼。”伊心盯着姐姐的脸看着,眼中闪着星辰。 “心儿,说了你多少次了,你能不能不要这般张扬?赵辰若是好色,什么样的美貌女子找不到?何况,人外有人,天下间的美丽女子数不胜数,我又算得了什么?心儿以后切莫再张狂了!” “知道了,姐姐整日老气横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已是桃李年华了!”伊心调侃姐姐。 想着宣王府的马车就要到了,主仆四人各自带了荷包,放了帕子等零碎的物件,竹月的荷包里还带了一些碎银子。到了厅堂一看,年睿已经早早地等着了。 年睿本不愿意去,可萧氏怕他闷着,执意让他跟着。 王府的马车已经到了,伊柔姐妹俩加上年睿和赵辰,坐上了王府宽敞豪华的马车,竹月竹青和玉书墨初则是坐上沈府的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向了郊外。 “年睿,还有不足一月便要选贡生了,我和祭酒打个招呼,你可以破格录取。”看年睿一直垂眸,一副很拘谨的模样,赵辰打破了沉默。 “宣王殿下万万不可,殿下美意,年睿心领了,年睿不想失了书生的气节,我想凭自己的本事考进去,不想靠殿下的蒙荫。” “赵辰,你别过问这件事,让我表哥自己考,表哥天资迥异、又勤恳,十四岁便中了秀才,我相信他这次定能拔得头筹。”伊柔浅笑道。 见伊柔对表哥赞赏,又见她笑意盈盈地看着表哥,赵辰忽然就觉得有些吃味,不是说年睿和伊心订了亲吗,为何看着年睿和伊心之间清冷的很,反倒是和柔儿走得更近些。 “柔儿,我送你的簪子你为何不带?莫非是不喜欢?”赵辰幽幽地说道。 “辰哥哥,那你可是想错了,那簪子姐姐宝贝的很呢,每日都,还盯着簪子笑,笑的跟花儿似的。” “心儿,你胡说些什么?我是觉得簪子太贵重了,我怕弄坏了!”伊柔脸颊微红。 “坏就坏了,我再送你便是!”赵辰心情大好,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马车很快到了郊外的百花园,这里原是前朝一个王爷的庄园,因受损严重,被一个商贾低价买去,在原址上重新建了这座百花园,庄园的温室里培植的花朵品种繁多,可谓是百花齐放。花圃周围还有小酒馆和茶舍,是京师休闲玩乐的好去处。 春天万物复苏,少年少女的心思也动了,从上元节一直到上巳节,正是男女们约会的时节。 ☆、选妃 .. 坤宁宫。 成帝陪着周后用早膳, 两个宫女一旁伺候着, 见成帝放下了筷子, 宫女素卿忙端过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清水和一个干净的帕子, 成帝漱了漱口, 又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示意宫女出去。 只剩下了帝后两人,成帝赵璟目光像是探询一般:“梓童, 为何最近不见小七进宫了, 朕都快半个月不见他了, 还挺想他的。” “陛下, 臣妾也是好几日没见他了,辰儿说, 他成年了, 总是出入后宫不大好,你知道的, 辰儿是最重礼的。”跟了这个男人二十几年,周后岂会听不出赵璟暗藏的不满,忙替儿子解释。 “重礼?这个小七一向离经叛道,他若是重礼, 就不会将朕赏给他的女子直接扔出去了。看来, 朕对他是太过纵容了!” 周后心里咯噔一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陛下这是要给辰儿赐婚了吗, 这可如何是好?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犟,只要他们认定的事,绝不会改变。 “辰儿十四岁便流落在外,吃了这么多的苦,一身的伤,陛下是没有看到,服侍他沐浴的小公公,看见他的胸口有一处刀伤,若是再偏半寸,辰儿就没命了。若不是柔儿姑娘相救,哪还有陛下的小七?辰儿喜欢她,陛下何苦要棒打鸳鸯?”周后一双凤眸潋滟起了水雾。 “胡闹,梓童不是不知道,朕对小七寄予了厚望,朕始终觉得,小七比老二更适合做个帝王,小七的心胸更为宽广,更能容人。” “陛下,臣妾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可今日臣妾就斗胆说一句,若不是陛下将辰儿推到前处成了众矢之的,辰儿岂会招来杀身之祸?如今乾儿入主东宫几年,所做努力有目共睹,难不成陛下还要换太子不成?江山易储,必将血流成河,你忍心看着他们兄弟自相残杀?何况,辰儿志不在皇位!” “周妍,放肆,你说的太多了,朕的决定还没有人能忤逆,你好好反省吧!”成帝一甩袍袖,冷哼一声便离开了坤宁宫。 周后呆坐在风榻上,心中甚为不安,成帝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上,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卡Kа酷Ku尐裞網从她十五岁嫁给他开始,她便知道,他温润如玉的外表下,却潜藏着一颗觊觎天下的野心,最后踏着包括太子在内的五个皇子的鲜血,登上了权利的最高峰。 “辰儿,母后已经尽力了,实在是帮不了你,就看你的造化了!”周后心中哀叹一声,她心疼这个历经磨难的儿子。 *** 景福宫内,刘莹和儿子赵康,分坐在厅堂主位两侧,下面一个小太监正垂手而立,着什么,刘莹闻言大喜:“皇上和皇后真的起了龃龉?” “小德子听得真真的,皇上大怒,都唤了皇后娘娘的名讳了!”太监小顺子毕恭毕敬地说道。 “你下去吧,切莫暴露了自己!”刘莹给一旁的陈嬷嬷使了个眼色,陈嬷嬷随手抓了一把金瓜子,塞到了小顺子手里,带着他一起出去了。 “康儿,皇上真是越来越令人看不透了,一个赵乾还不够,又要将赵辰扶上位,他这是不把咱们母子放在眼里了!”刘莹微怒,一双狭长的凤眼里带了寒意。 “父皇这是想让我们几个自相残杀,从中选取优胜者继位,记得我们还年幼时,父皇带着我们狩猎,几个人猎杀一头麋鹿,优胜者奖励,其他人接受体罚,我的好父皇就是这般心狠!”赵康自嘲一笑。 “康儿,不管赵乾和赵辰谁继位,都不会有咱们母子的好果子吃,我和周妍斗了二十几年,她恐怕早就想饮我血啖我肉了,还有那个赵乾,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赵辰更是可怕,连老天都帮他,那种情况下,都能让他活下来!” “儿臣倒是觉得赵辰不足多虑,他对皇位已经没了兴趣,我这个好七弟自打回来后,心思都放在了那个沈小姐身上了,父皇赏的四个美貌女子,他竟看也不看,还当着李钰的面拒绝了李嘉,更是为了沈小姐,要将赵琼那个刁蛮的丫头扔出去。” “过两天便是上巳节,皇后在御花园临水设宴,邀请待字闺中的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嫡女和公候的女儿赏花,这是要为老六老七他们四个选妃呢!” “八弟的正妃,母妃不是为他定了平西候的嫡次女了吗,老六和老九,就不管咱们的事了,至于赵辰,怕是有得闹呢!” “如此说来,咱们倒是可以帮他一把,他若是娶了那个沈小姐,便与皇位彻底无缘了,皇上要在李嘉和梁媛之间挑选一个做他的正妃,是要为他获得支持。” “母妃,咱们不谋而合。如此,不但让赵辰远离皇位,还可以一箭双雕,斩断赵乾的另一条臂膀。”赵康笑的阴森,一双凤眸里迸出犀利的光,令人不寒而栗。 *** 上巳节,又名女儿节,在这天,女儿们一般“上巳春嬉”临水而行在水边游玩采兰,穿上华丽的服饰,踏歌起舞,以驱除邪气。 由周后牵头,刘贵妃和李贤妃协助,在御花园举办临水宴席和才艺表演。宫人们早早的就在澄瑞湖旁边摆上了桌椅,又在凉台上铺上了红毯。 贵女们带着各自的丫鬟,陆陆续续地过来了,同时为四位皇子选妃,规模之大,实属东元朝的第一次,原本定在今春的选秀,被成帝莫名取消了,许是老子觉得儿子们的婚事更重要吧! 少女们的年龄均在十三至十六岁之间,正是花朵一般的年龄,穿上五彩缤纷的衣裙,化上精致的妆容,真是俏丽无比。人面桃花相映红,少女们和御花园的桃花相映成辉,令人迷花了眼。 伊柔竟也在被邀的行列,她的父亲仅是五品的郎中,按规定,她是没有资格被邀请的。谁知,贵妃刘莹竟主动提出邀请伊柔,还说她的父亲虽官职低,可她是皇帝亲封的县主。 周后心中虽不知刘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顺水推舟地答应了,反正是刘莹提出的,若是成帝怪罪,也不关她的事。 伊柔带着竹青,早早地到了御花园,她今日穿了素白色衣衫和曳地长裙,外面套了一件豆绿色的素面褙子,梳了个简单的流苏髻,插了一根玉簪,看起来清爽怡人。 主仆二人刚到御花园,就见身穿朱红常服的赵辰,和两个同样身穿朱红常服的皇子一起说着话,见到伊柔过来,赵辰马上就迎了过去,“柔儿,一会就座时,你坐在靠近我的位置。” “这样怕是不妥吧?不是女子们做一侧,皇上皇后和其他皇家人坐一侧吗?”伊柔飞速地看了一眼赵辰,莞尔道。 ☆、才艺 .. 伊柔撞上了成帝的目光, 先是愣怔一下, 很快便将眼睛转向了别处, 成帝的目光深不可测,令她莫名的一阵惶恐。 帝后落座后, 成帝挥手示意下首的贵女们坐下, 待少女们坐定, 周后温婉一笑,开口道:“姑娘们不用拘谨, 今儿个就是在一起小聚, 弹琴跳舞, 姑娘们有什么出众的才艺, 尽可以展示出来,拔得头筹的那个, 本宫有重赏。” 皇后话落, 下面便有相邻的少女耳语,有人跃跃欲试, 有人羞涩埋头。 “妹妹会什么才艺?”一旁的陈兮悄声问伊柔。 “妹妹天生愚钝,只跟母亲学了琵琶,又跟着家里的妈妈学了些我们当地的小调,别的实在是不会了, 比不得姐姐才艺双绝。” “才艺双绝?那可不是我, 我也只学了弾筝和跳舞,若不是我娘逼着,我是什么都不想学的, 好像女子不学这些,就嫁不出去似的。”陈兮冲伊柔做了个鬼脸,令伊柔忍俊不禁。 才艺表演在一支开场舞中拉开了序幕,起舞的少女身段曼妙,一身白色纱衣若仙若灵,少女随着乐曲翩翩起舞,玉袖生风,手中羽扇上下左右翻飞。一支舞跳的中规中矩,既没有出彩的地方,也没有失误。 接下来表演的几个女子,都是平淡无奇,坐在对面的帝后和一众皇家人,皆露出了疲态。直到一身穿水蓝色衣裙的少女上场,才扭转了局面。 只见少女款款地走向了凉台,帝后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成帝似乎眸光一闪,在场的人更是屏住了呼吸,目光随着少女摇曳的纤细腰肢,一直到了凉台。 少女约及笄之年,生的清秀淡雅,一头青丝挽成了灵动的飞仙髻,簪着支八宝翡翠菊钗。少女对着帝后和皇家人福了福,又转身冲着贵女的方向颔首,待一番招呼后,少女这才坐了下来。 少女十指轻扬,悠扬的曲调便券券而来,乐曲由慢渐快,犹如浪潮一般,一波胜过一波。琴声激越,像是金鼓战号齐鸣,士卒齐声呐喊。 正当众人仿佛被带入了硝烟弥漫的战场时,音乐却突然变缓,曲调宁静而又紧张。现场懂音律的人,一颗心皆被提了起来。 没想到,这么一个柔美的少女,竟有如此高的音乐造诣,将一首《十面埋伏》演奏的气势恢宏,主座上的成帝,竟鼓起掌来。有人见成帝鼓掌,也跟着拍手称赞,一时间,现场掌声四起。 “妹妹刚来京师,一定不认识她,她就是梁首辅的孙女梁媛,京师有名的才女,是闺中女子的楷模。”见伊柔听得入迷,陈兮给伊柔介绍,眼中透出欣赏和艳羡的光芒。 梁媛的一首十面埋伏将现场的气氛提到了高.潮,接下来的表演有平庸无奇的也有出彩的,到了后面,帝后和一众嫔妃皇子都有些乏了。 李嘉的献艺,又将现场的气氛调动起来。李嘉今日穿了一袭大红的低胸纱衣,修长雪白的玉颈一展无余,纱衣下玲珑有致的身段尽显妖娆。 乐曲缓缓奏起,李嘉一个漂亮的亮相,便轻挥水袖,飘摇曳曳。她时而轻步曼舞,翩若惊鸿;时而身轻如飞,跳跃疾转,水袖翻飞,好不轻盈曼妙。 她和梁媛无疑是今晚的佼佼者,两人各有千秋,不相仲伯。在场的人神态各异,有人欣赏,有人嫉妒,亦有人不屑。 每当表演结束,点名让下一个人表演时,陈兮便垂下头躲避,来来回回下来,竟让她躲过去了,伊柔刚来京师,父亲官职低,加上她寡言,倒也没人让她表演,她和陈兮两个人乐得自在。 “沈姑娘还未表演呢,沈姑娘体态轻盈,若是跳舞,定是美不胜收!”正低头和陈兮咬耳朵的伊柔,忽地听到了一个柔媚的女声,竟是贵妃刘莹。 “回贵妃娘娘,臣女不会跳舞!”伊柔糯糯道。卡Kа酷Ku尐裞網 “那你会些什么?”周后柔声问道,她在心里早将伊柔当成了自己人,见刘莹矛头指向了伊柔,心中不悦。 “臣女会弹琵琶,会唱一些苏州的小调。”伊柔垂眸,余光中看到数道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 因她自小身子就比一般女子柔软,又天生一股媚态,母亲便断了她跳舞的念头,只教了她弾琵琶,唱曲则是无师自通,只要听人唱过几次,她便记住了。 伊柔的话引来一阵窃笑,有几束嘲讽尖利的目光看向了她,那种犀利不屑的眸光,像是要刺透她的皮囊,看进她的内心。 世家女子自小便有教习师傅,琴棋书画自然不在话下。京师这几年尚舞,女子们若是能跳得一身好舞,便是锦上添花了,而唱曲,那是乐坊的歌姬才会做的事。 伊柔无惧那几束嘲讽的目光,她轻移莲步,款款走到了凉台。 京师世家女子大多弾筝,鲜有人弹琵琶,现场备了筝,却没有备琵琶,伊柔浅笑盈盈,“那臣女就清唱吧!” 伊柔轻启樱口,声音婉转,一开口便让整个现场夜雀无声,就连赵辰也似呆了一般,他只知她写了一手好字,却不知她的歌声更是宛若天籁。 “曲弯弯,一轮明月照边关…,铁衣披雪浑身湿,宝剑飞霜扑面寒。驱兵去,破虏还,得偷闲处且偷闲…”伊柔轻吟浅唱,如潺潺流水,又如风拂杨柳,低回轻柔而又妩媚多情。 一声笛音悠然而起,悠扬的声音飘荡在整个御花园,伊柔循声望去,竟是坐在上首的赵辰,手持竹笛吹奏着,随着他手指的起伏,一个个婉转动人的音符便倾泻而出。 赵辰离开了座位,朝着凉亭缓缓走来,一双深眸脉脉含情地看着伊柔。两人目光交汇间,俱是心弦颤动。 清脆的笛音与柔美的歌声相和,委婉与清亮并存,宛如天籁,怡人心脾… 一曲终了,意犹未尽。 赵辰和伊柔的默契,无疑让现场炸开了锅,成帝眼神阴郁,周后欣慰之余便透出了担心。赵鸿则面露不甘,林若仪见赵鸿失态,心中早已将伊柔骂的体无完肤。 刘莹和赵康相视一笑,没想到赵鸿竟然这般迷恋伊柔,一副情难自已的模样。还有赵辰,全然不顾成帝阴鸷的目光,更是无视在场数个世家女子的爱慕眼神,眼中只有伊柔一人。 伊柔和赵辰的合作,打破了现场的宁静,除了少数人,在场的其他人都没了心情。表演落下了帷幕,下面的时间便是用餐了,宫人们端上了一道道美味佳肴,众人围成了一圈。 陈兮贴在了伊柔耳边道:“你和宣王殿下真是羡煞旁人,你没看到,有好些个女子嫉妒你,尤其是李嘉,恨不能将你生吞活剥了,妹妹以后要多注意才是,李嘉仗着姐姐是太子妃,她又是五公主的伴读,跋扈的很。” “多谢姐姐提醒,妹妹感激不尽。”伊柔心下感动,第一次见面,陈兮就对她如此真诚。 “妹妹不用跟我客气,我跟你投缘,日后咱们可以常走动。”陈兮笑道。 “多谢姐姐,妹妹刚到京师,还没有相熟的姐妹呢!” 两人只顾着热聊,没有吃下多少东西,等着想要吃点东西的时候,见周围人已经放下了筷子,两人也跟着放下了,宫人们迅速撤下了杯盏碗筷。 这时,就见一个身穿红色宫装的少女,朝着两人走了过来。少女十二三岁的年纪,生的容貌秀丽,唇下一对梨涡更是为她平添了不少生色。 少女手中握着两个纸包,一只先放在了伊柔面前,娇笑道:“这是七哥让我给柔儿姐姐的,他说姐姐都没吃什么东西,怕姐姐饿着。”又将另一个纸包放在了陈兮面前,“陈兮姐姐,这是我六哥给你的。” ☆、卖女求荣 .. 从宫中回来, 伊柔觉得异常疲惫, 小腹也有些胀痛, 她匆匆地洗漱了一番,便倒头睡下了, 只睡了个昏天黑地, 一直到第二天天大亮才醒来。 她迷迷瞪瞪地觉得大腿根处有些潮湿, 便下意识地伸手一摸,竟是黏黏糊糊的, 她缩回手一看, 手上竟沾上了血迹。 伊柔顿时睡意全无, 她这是来月信了, 难怪昨晚从宫中回来时就小腹坠胀。她唤来了绮丽,让绮丽去母亲那里找月事带和软纸。 不一会儿, 绮丽就回来了, 后面还跟着萧氏和伊心。萧氏坐在床边,将伊柔仔细地打量一番, 眉眼含笑,“柔儿长大了,是大姑娘了,过两年就要嫁人了!” “女儿才不嫁人呢, 我要一辈子守着娘亲!”伊柔搂住了萧氏的脖子撒娇。 “姐姐就知道哄娘开心, 你舍得辰哥哥吗?”伊心戏谑道。 “心儿,你这张嘴就没个正经,成日就知道胡说八道, 你要是有你姐姐一半斯文,娘便烧高香了!”萧氏戳了戳伊心的脑门。 伊柔掀开了锦被,拿上了月事带和软纸,就要去净室。却听伊心紧张地大叫一声:“姐姐流血了!” “你个死丫头,乱叫什么,你姐姐这是来月事了,过不了两年,你也要来了。”萧氏喝住大喊大叫的伊心,趁机给她说了月事的由来和禁忌,伊心总算是听明白了。 等伊柔换上干净的里衣从净室出来时,萧氏这才想起来,自己竟忘记教女儿如何使用月事带了,看女儿好整以暇地出来了,萧氏狐疑道:“柔儿,你是如何知道这个的,娘记得,还未曾告知你这个。” “我在吴江时,见表姐用过。”伊柔微楞,忙解释道。 萧氏没有多想,便教了伊柔一些常识,不要受凉,不要吃生冷的东西…. 伊柔心中虽早就知道了这些,却做出一副很受用的样子,不时地点头回应母亲,伊心也睁大了眼睛仔细听着。 萧氏回内院去了,安排厨房给伊柔煮了红糖水过来。卡Kа酷Ku尐裞網伊柔喝了一碗红糖水,顿觉肚子里暖呼呼的,舒服多了。 “姐姐,你小心点!”伊心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伊柔 “心儿,姐姐这是来了月事,不是生了病,哪里用你搀扶?”伊柔简直哭笑不得。 姐妹俩去了内院用早膳,只有母亲和两个弟弟在。父亲早早的去了户部衙署,表哥也去了国子监。表哥前几天经过层层选拔,成了国子监的监生。每日早出晚归,午膳在书院吃。 早膳后,伊心回了后院练琴,她最近迷上了弹筝,母亲为她请了一个女教习师傅,每日上午教授她一个时辰的课业。而佑安和佑宁,则被小厮带着去学堂了。 厅堂里只剩下了母女俩,伊柔和母亲商量,“娘,要不也让佑安佑宁去国子监读,正好可以和表哥结伴,里面也有年纪小的荫生。” “你爹只是五品的郎中,佑安佑宁年龄又小,不知人家愿意收他们吗?”萧氏有些担忧地问道。 “是赵辰提出来的,他说国子监管理严格,可以磨练儿郎的意志。”伊柔笑道。 起初赵辰提出来的时候,她还犹豫了一下,觉得两个弟弟年龄尚小,怕是吃不了苦。但是刚刚看了两个弟弟,实在是太过清秀文弱了,她便决定听从赵辰的提议。 “这样麻烦宣王殿下是不是不妥?旁人会不会说咱们蒙受王爷的恩惠?”萧氏脸上现出愁云。 “咱们就是不麻烦赵辰,旁人也会说咱们沾他的光,既担了这虚名,不如坐实了。”伊柔浅笑。 “你这丫头,如今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也不怕被人嚼舌根,毕竟皇上还没有正式给你们赐婚。” “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我相信赵辰。不过,娘说得对,我会减少和他的见面,免得给爹爹带来困扰,爹爹在朝为官,少不得要与人交恶,不能授人以柄。” “娘对你是放心的,就是心儿这丫头让我头疼,成日就知道欺负你表哥,也就年睿那孩子性子好,换了旁人,早就受不住要远离她了。也不知道,他们的亲事是不是错了?” “娘,您别担心,心儿只是叛逆,并不是真的不喜表哥,她还小,等她再大些,一定会知道表哥的好。”伊柔安慰母亲。 黄昏时分,佑安佑宁被小厮接回了家,一回家就扑到了伊柔身边,兄弟俩都喜欢大姐,不喜二姐,伊心还为此生了好几次气。 天擦黑的时候,沈仕群和年睿一前一后的回来了,沈仕群看起来脸色不大好。两人洗漱好,便有丫鬟婆子摆好了碗筷。晚膳很丰盛,有十几道菜,大多是苏州的特色菜。 上桌前,沈仕群问了年睿一些学业上的事情,年睿一一作答,甥舅俩落座后,桌上便安静了下来,各自埋头吃饭。 “年睿,你多吃点,你学业重,又是长身体的时候。”萧氏见年睿只夹眼前的那几个菜,忍不住说道,又干脆让丫鬟将年睿够不着的菜替换了他面前的菜。 “娘,你就偏袒他,也不见你将我爱吃的菜推到我面前啊!”伊心不满道。 “心儿!”沈仕群沉下了脸,伊心登时便噤了声,她虽然顽劣,对父亲还是很敬畏的。 用完晚膳,天已经黑透了,年睿和沈仕群夫妻俩招呼一声,便回了自己住的东厢房,临走前,萧氏叮嘱他,“年睿,切莫熬的太晚,会伤了眼睛。” “多谢舅母,年睿记住了!”年睿感激的一笑。 待佑安佑宁回了两人住的西厢房,厅堂里只剩下了夫妻俩和两个女儿,沈仕群一张脸已经黑成了锅灰。 “伊心,你若是再这样针对年睿,我便将你赶出去,年睿这孩子品行好,若不是儿时与你订了娃娃亲,就他这般的谦谦君子,早就被人寻了去,能轮到你这个疯丫头?”沈仕群怒道。 “寻了去就寻了去,既然他这么好,我这个疯丫头就不高攀他了。姐姐都可以寻一个自己喜欢的,凭甚我一出生就被你们订了亲?”伊心眼圈泛红,心中大为委屈。 “订了就订了,你若是不满,就滚出这个家!”沈仕群怒喝一声,吓得伊心一哆嗦,随即便哭着跑开了。 ☆、游玩 .. 伊柔闻言, 睁大了一双水眸, 错愕地看着赵辰, “为何要带我一同去?” 赵辰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作答, 为何要带她去? 因为他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王妃,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这辈子,她只能是他的, 任何人都不能打她的主意。 “我就是想带你四处走走, 多认识一些人。”赵辰收了思绪, 浅笑道。 “哦, 那我想想吧,若是那天无事, 我便随你前往。可是现在, 我饿了,能让我先吃早膳吗?” “柔儿, 你先用膳,我在一旁候着就行,你不用管我!”赵辰讪笑一声。 “你这丫头,是你贪睡起得迟, 误了饭时, 还要怪别人!”萧氏嗔笑道,又朝着绮云递了个眼色,绮云连忙出去了。 不一会儿, 绮云和绮丽就各自端了两个托盘上来,两人将几盘精致的点心和小菜一一放在了桌上,绮丽麻利地盛了两碗瘦肉粥,一碗放在了伊柔面前,一碗放到了她的对面。 萧氏见赵辰像是有话要和女儿说,便带着绮云离开了,只留下绮丽在一旁伺候着。 “赵辰,你也吃点吧,你赶了大半个时辰的路,早上吃的怕是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伊柔见赵辰盯着她手里的点心出神,便让他过来一起吃。 “早膳是梁妈妈做的吗?许久没吃梁妈妈做的小菜和点心了,我倒真有些馋了,梁妈妈为我做的鸡腿,到现在还令我回味无穷。”赵辰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桌前,拿起湿帕擦了擦手。 绮丽窃笑,忙将筷子和羹匙放在赵辰的面前,又将另一碗瘦肉粥递了过去,这才退到了一旁。 伊柔拿起羹匙,优雅地喝了几口粥后,便放下了羹匙。又用三只葱段般的指尖撮住汤包上面的折皱,小心翼翼地轻轻拎起,慢慢放到盛醋的小蝶里,然后低下头凑近去,在汤包的上方用贝齿细细咬破一点小孔,再从那小孔里缓缓地吸吮汤汁。 赵辰看的愣了,他头一次见人吃汤包吃的如此好看,一张樱桃小口微张,轻轻的咀嚼着,那纤纤的玉指宛若柔夷,小指不经意的翘起,状如兰花。 “好好吃你的汤包,这可是梁妈妈一大早包的!”伊柔被赵辰看的红了脸,娇嗔地看了他一眼。 赵辰心情大好,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汤包,这才停下了手,拿起帕子拭了拭嘴,满足地说道:“我以后要多来,这样便可以经常吃到梁妈妈做的饭菜了。” “堂堂王爷,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怎就惦记上我们家的饭食了?还要经常来,也不怕将我家吃穷了!”伊柔戏谑道。 “好你个悭吝鬼,以前在吴江都没说我将你们吃穷了,如今你都有食邑了,反倒嫌我吃得多了?”赵辰揶揄道,忽又想起了什么,声音顿时柔了下来,“柔儿,多谢你,丝毫不嫌弃我当时的落魄。” “赵辰,你今儿个是怎么了?怎地这般矫情了?你为我做的够多了,我为你做的微不足道,可你为我做的件件都是大事,说起来,我可是占了你大便宜了。卡Kа酷Ku尐裞網” “以后,我的整个宣王府都是你的,还说什么占便宜?” “你说什么?谁要你的宣王府!”伊柔埋下了头,只觉得心中好似有化不开的甜蜜。 许是来了月信的缘故,伊柔的食量比往常要大的多,喝了一碗瘦肉粥,吃了好几个汤包,还觉得不饱,又捧着小点心吃了起来。 赵辰见她吃点心的样子,实在是逗趣,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见她将点心放在了手心,用舌尖轻轻一挑,便送入了口中,接着便小口小口的吃着,脸颊鼓鼓的,活像个啃食的小老鼠。 “赵辰,你不会是来看我吃点心的吧?”看赵辰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伊柔脸颊微红。 “自然不是,柔儿,用了早膳,你随我出去一趟可好?” “去何处?” “是我六哥,想约陈兮出去,又怕陈兮害羞,便想了个注意,让我带上你,咱们四人结伴,她就不会尴尬了。” “再带上心儿好不好,心儿被父亲呵斥了,心里正郁闷着。” “当然可以,心儿那丫头可以活跃气氛。” 这边说定,伊柔便让绮丽去告知伊心,不一会儿,就见伊心带着竹月过来了,一脸的喜气,伊柔愣怔,她还以为妹妹郁闷着呢,没想到妹妹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早跟没事人似的了。 赵辰知会了萧氏一声,几人这才出门,一出府门,就见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口了,玉书正等得焦急。 见自家王爷总算是出来了,玉书蹭地跳下了马车,对着伊柔行了个礼,“小的给大小姐请安,给二小姐请安!” 两辆马车向秦淮河驶去,今日约的是乘坐画舫船畅游秦淮河。到了桃叶渡,伊柔看到了一艘豪华的画舫船正停在了渡口,里面没有其他游客,只有一个歌姬和两个丫鬟。 伊柔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华丽的画舫船,苏州河上虽也有画舫,但远不及京师的豪华。上一世,无论是在宫中的三年,还是入宁王府两年,她也只有方寸天地,未曾踏出皇城和王府半步,更别说游玩了。 这艘黄顶红柱的画舫,飞檐翘角,玲珑精致的四角亭子逐渐成形,赫然立于船头,美人靠,盘龙柱子,龙柱上的浮雕盘龙和祥云一层扣着一层,层层错落有致。 过了一会,就见两辆马车行驶而来,到了渡口停了下来。赵硕最先下了马车,接着便到了另一辆马车旁,冲着马车内说了句什么,这才挑开了车帘。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先跳下了马车,接着便是陈兮了,赵硕伸手想要拉她下来,却见陈兮羞涩的红了脸,迟迟不愿伸出手。赵硕见状笑了笑,只好让小丫鬟将她扶了下来。 一见伊柔,陈兮便高兴地跑向了她,“伊柔,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 ☆、情敌 .. 对面的大船慢慢靠近了赵辰所在的画舫, 两艘船并在了一起。卡Kа酷Ku尐裞網对面船上坐了七八个男女, 加上伺候的丫鬟, 一共十几个人。 “宣王殿下,既然遇到了, 可否两船并一船?也好热闹些!”男子洒笑道, 见赵硕也从船舱里出来了, 遂面露惊喜:“萧王殿下也在,真是太巧了, 两位殿下, 可否让两船并一船?” 赵硕转头看了看赵辰, 见他面无表情, 便浅笑道:“既然如此,还请你们过来吧!” 船夫将两船并拢收稳, 放上了踏板, 那条船上的人一一过来后,船夫收起了踏板, 解开缆绳,大船继续前行。 上来的四男三女,有梁氏兄妹四人,刚刚和赵辰两兄弟说话的人, 便是当朝首辅梁卓的嫡子长孙梁桢。余下三人一个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刘祺, 也就是贵妃刘莹的亲侄子,另外一男一女是太傅沈从林的孙子沈凌和户部尚书周俊明之女周素心。 船上陡然多了十几个人,略显拥挤, 有几个丫鬟便自觉地去了船舱外面候着。两船的人虽然并成了一船,但依然保持着两个阵营,各自坐成了两排。 伊柔只觉得对面有几束目光投向了自己,一抬头,正好撞上了两道正审视着自己的目光,一道是梁二公子梁泽的,另一道则来自梁大小姐梁媛。 “想必,这位便是陛下御赐亲封的吴江县主沈小姐了?真是失敬!”梁泽眸光一闪,视线落在了伊柔身上,竟有些移不开眼。 赵辰见状面露不悦,一双深眸凛了凛,警告地看了梁泽一眼,令梁泽浑身一冷,连忙将视线从伊柔身上移开。 梁媛冲伊柔嫣然一笑,柔声问道:“沈小姐平日里都有些什么消遣?” “平日里也没什么消遣,就是偶尔弹弹琵琶,跟着家里的妈妈学些女红,剩下的就是磋磨时间了。”伊柔回以她一个浅笑。 “像咱们这些闺阁女子,比不得男子可以随意出行,咱们可以成立个诗社,闲时聚在一起赏花作诗,也算是个去处了。卡Kа酷Ku尐裞網若是成日闷着,日子久了,怕是只知俗事了。”梁媛优雅一笑。 梁媛做为当朝首辅最喜爱的孙女儿,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美丽、优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采亦不输先生,是京师贵女的典范。 伊柔巧笑,没有作答,她并不喜欢这种所谓的诗会,除了世家女子在一起攀比,实在是没有多少意义。朋友不在多,得三两个挚友足矣。 梁媛一直暗中观察伊柔,那日在宫中只是远远的看着她,便觉得她容颜出挑,今日细看时更觉得她绝艳非凡。虽然她刻意装扮的朴素清淡,却依然藏不住骨子里的媚态,媚而不妖,艳而不俗,说的就是她了,难怪能惹得两位皇子为她折腰。 “梁小姐这个提议甚好,不愧是京师第一才女,你可以牵头,到时我第一个支持!”陈兮对梁媛可谓是佩服至极,眼里尽是欣赏和崇拜。 “这位是陈侍郎家的陈三小姐吧?性子果然爽直,萧王殿下好眼光!”刘祺冲赵硕邪魅一笑,一双狭长的双凤眼弯弯,有几分刘莹的风采。卡Kа酷Ku尐裞網 刘祺又看了看坐在伊柔身边的伊心,笑的极为魅惑,“这个小妹妹是哪位?生的可真是娇憨可人!” 伊心被刘祺看的小脸通红,害羞地朝姐姐身边靠了靠,伊柔秀眉一蹙,下意识地搂住了妹妹。 “刘祺,多日不见,你倒是越来越长进了,何时学会了勾栏瓦舍那一套?”见伊柔不悦,赵辰讥诮道。 “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刘祺只是客套一番罢了!”刘祺闻言俊颜一紧,下意识地看了梁媛一眼,见梁媛眼睛并未看他,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平日,大家各自忙碌,很少能遇到,今日遇见也算是缘分,何不说些痛快的事情?我这里有杭州的新茶,还请两位王爷赏脸品尝。”看赵辰和刘祺有些剑拔弩张,梁桢急忙打圆场。 “梁公子美意,岂能辜负,如此,还是请人烹茶吧!”赵辰见梁桢谦恭,便朝他颔首一笑。 “梁公子怎地有时间游河?像你这种青年才俊,国之栋梁,平日里都是忙于公务。”赵硕笑道。 “萧王殿下谬赞,明日媛媛及笄,我带着二弟和两个妹妹一起游河,也算是送媛媛的礼物了。”梁桢笑道,梁媛闻听羞赧地一笑。 “日子过得真快,梁小姐都及笄了,记得第一次见她,还是个小不点儿。”赵硕感慨道。 “萧王殿下这是托大,您也不过年长媛儿三岁多罢了,记得幼时我随祖母进宫,您和宣王殿下还抢我的糖人呢!”梁媛掩唇一笑,眉间染上了灵动和娇俏。 “梁小姐一定是记错了,抢你糖人的绝不会是我和七弟,应该是九弟那个调皮鬼。”赵硕急道。 “这个我可以作证,我娘前几天还提到这件事呢,我娘当初去宫里探望太妃,说萧王殿下和宣王殿下,最喜欢逗媛媛,抢她的糖人,拿毛毛草做成的虫子吓她,宣王殿下还说,长大了要娶媛媛做王妃。”一旁的周素心笑道。 “素心,休得胡说!”梁媛一张小脸蓦地红了起来,垂下头,不敢再看赵辰一眼。 伊柔扫了一眼赵辰,笑而不语,原来赵辰和梁媛还有这样的渊源?上辈子,赵鸿跟她说起皇家的趣闻轶事,听到的却是赵辰一直未有成婚,既没有正妃,也没有侧妃。 “你娘怕是老糊涂了吧?我可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即便说过,那也是黄口小儿懵懂无知,做不得数。”赵辰冷冷地扫了周素心一眼,面色一沉。 “宣王殿下,你....你,素心只是随口一说,您别当真。”梁媛心中透着委屈,眼底有了温热的湿意,一副手足无措的小模样,令人心生怜意。 “赵老七,你也太过分了,不懂得怜香惜玉倒也罢了,还出口伤人,媛媛秀外慧中、气质不凡,是多少世家男子梦寐以求的女子,偏偏你还不珍惜!”刘祺见梁媛委屈,顿时失去了理智,指着赵辰大叫。 ☆、出手 .. 赵辰心绪稍平, 对着众人道, “刚刚让大家见笑了, 搅了梁小姐的生辰聚会,赵辰很是抱歉, 梁公子, 请多海涵!” “宣王殿下真是折煞下官了, 是下官考虑不周,改日, 下官定会登门致歉!”梁桢双手抱拳, 深深一揖。 刘祺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意气风发, 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这赵老七实在太可恶了, 等哪天犯到了他们刘家人手里, 定将他挫骨扬灰。 发生了这等事,众人再没了游玩的兴致, 画舫船慢慢驶回了渡口,停靠在了岸边。 落下踏板后,众人一一下船。梁媛施施然走向伊柔,对她款款一笑, “沈小姐, 多谢你刚才解围,才没有让事情闹大。” “梁小姐太过客气了,伊柔也没做什么, 只是不想让事情闹大罢了。” “沈的话,你可别放在心上,那些话不作数的,都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的。”梁媛一脸的歉意,拼命地向伊柔解释。 伊柔浅笑,“梁小姐,您误会了,我和赵辰只是友人,您无需向我解释。” “柔儿,我跟你只是友人?”赵辰睇了伊柔一眼。 梁媛见状略显尴尬,转而又用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睛,无辜地看着赵辰,糯糯道:“宣王殿下,真是抱歉,惹得您和沈小姐误会,给您造成了困扰。” 赵辰淡淡道:“梁小姐多虑了,柔儿心胸宽,不会介意这些小事,我们先行一步,失陪了。” 说完,赵辰便大踏步的离开,伊柔朝着梁媛微微颔首,也带着伊心和竹青竹月离开了。梁媛呆呆地望着两人的背影,直至模糊不清。 一场游玩演变成了一场闹剧,赵硕赵辰兄弟心中不快,尤其是赵硕,本来是想约陈兮游河、增进了解的,却闹成了这步田地,还连累七弟,心中不由暗恨刘家跋扈。卡Kа酷Ku尐裞網 “七弟,都怪六哥拉你过来,惹得你不痛快。” “六哥,咱们兄弟之间何须说这些,改天叫上老九,咱们哥仨去狩猎!” “好!”赵硕一扫刚才的阴霾,充满喜气的应承下来。 年龄相近的皇子中,他和老七、老九关系最融洽,老七失踪几年,他和老九两人喝醉后,还痛哭了好几次,如今老七回来了,三兄弟还没正式聚过。 赵辰两兄弟和梁桢道别,一行人寻了一家靠近秦淮河的酒楼,要了个临河的包间。 掌柜的见几人身份不凡,亲自上来接待,先是让小二给几位小姐一人上了一小碗的冰玫瑰露,又将店里的特色菜介绍一番,这才作了一揖下楼。 赵硕将玫瑰露往陈兮面前推了推,歉意地说道:“兮兮,刚刚吓到你了,我向你道歉!” “殿下,又不是您的错,您为何要道歉?”陈兮脸上涨起了一层红晕,不敢看赵硕脉脉含情的美目,埋下头舀起一勺玫瑰露,送入了口中。卡Kа酷Ku尐裞網 赵辰先将玫瑰露放在了伊柔跟前,又将另一碗玫瑰露推到了伊心面前,调侃道,“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伊心也有害怕的时候。” 伊心“哼”了一声,懒理赵辰的戏谑,拿起羹匙舀玫瑰露吃。玫瑰露做的极为地道,酸酸甜甜很是可口,不一会,她就将一小碗玫瑰露喝光了。 见伊柔只顾看着妹妹吃,自己却不动羹匙。赵辰拿起羹匙递到了她的手中,柔声道:“柔儿,你也尝尝!” “姐姐不能吃凉的,会肚子痛的!”伊心白了赵辰一眼。 “柔儿,你怎么了?生病了吗?要不要紧?”赵辰紧张地问道。 “我没事,就是受了点凉,不能吃凉的!”伊柔红了脸,见赵辰如此紧张她,又觉得心里温暖。 “真的没事?”赵辰又不放心地追问一句。 赵硕和陈兮见伊柔脸色绯红,顿时明白了什么,不由相视而笑。赵硕在桌下用脚踢了踢赵辰,想提醒他。不料,赵辰却直接转过头来看他,“六哥,你为何踢我?” “我?”赵硕哑然失笑,面上透着尴尬,他缓了缓,朝赵辰挤了挤眼。“七弟,咱们下去再点几个时令的小菜!” 赵辰像是有所顿悟,这次,他没有再异议,随着赵硕一起出了包间。 “老七,你不会连女子的月信都不懂吧?”到了僻静处,赵硕悄声地问赵辰。 “月信?是…是什么?”赵辰呐呐道。 “我的好七弟,你不会还是个童男子吧?”赵硕俊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父皇赐了你四个通房,没教你这些吗?” 赵辰红了脸,摇了摇头。赵硕见状,心下了然,只得将他所知道的有关月信的知识告诉了赵辰,又简单地告诉了他一些女子和男子之间的差异,赵辰听得极为认真,频频点头。 无意中成了七弟的老师,令赵硕颇有一番成就感,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抽个时间,好好地教导七弟一番。 “老七,恭喜你,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不用再过和尚一般的日子了。” 兄弟俩回了包间,不一会儿,就见小二端了几个时令的小菜上来,赵辰也不再提玫瑰露的事情。 用了午饭,几人又聊了一会,见时辰已到了申时,便起身离开。到了楼下,几人依稀道别,赵硕和陈兮上了各自的马车先行驶离。 赵辰坐上了马车,偷偷地看着对面的伊柔,她看起来有些疲惫,他不禁有些心疼,又有些懊恼。 六哥说,女子来葵水,对身体消耗很大,严重的还会腹痛难忍,柔儿今日奔波大半天,定是累坏了。他若是知道这些,一定不会让她出来受累。 ☆、算计 .. 赵辰淡淡一笑:“随她们折腾去吧, 惹恼了我, 我便不顾及这个那个的面子了。” 赵昂一向佩服七哥, 如今对七哥更加崇拜,能活的如此洒脱的, 也只有七哥了。 他们这些皇子外头看着风光无限, 实地里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一身性命荣华全系在父皇一人手中,若是哪天遭了父皇的厌弃和猜忌, 那下场怕是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至于夺嫡, 他们本不想参与, 做个闲散王爷是可以明哲保身的。但是夺嫡并不是你不参与, 就能全身而退的。何况,刘家想谋取他们赵氏江山, 但凡有点血性的赵家男儿, 都不会坐视不管。即便太子也非良善,但他好歹姓赵, 也有一腔为国为民的抱负。 “七哥,我真羡慕你,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女子为妻。”赵昂微叹一声,眼中透着些无奈。 “九弟, 莫非那杨家小姐不是你心中爱慕的?” “自然不是, 杨婉仪那般装腔作势,我才不喜呢,可父皇话里话外的意思, 就是想让我选她做正妃,我可没有你那般的胆识和气魄忤逆父皇。好在离我大婚还有三年,我可以寻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做侧妃。” “这个我就不能替你拿主意了,毕竟是你自己的姻缘。” 这时,只见赵昂涨红了脸,几次欲言又止,憋了好大一会,终于问出了口:“七哥,问你个问题,男女之间那个,是不是真的很销魂?” “这个…,这个…,你还是去问六哥吧,我跟你一样,也是门外汉。”赵辰呐呐道。 “七哥,你居然还是个雏?哈哈哈…!”赵昂笑的浑身直颤,像是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滚,再笑,我就将你扔出去!”赵辰又羞又恼,涨红了脸。 “别,别,我不笑了还不成,不过,七哥,你真能忍,放着府里四个绝色的通房不用,咱们不是十七就能知晓人事了吗,你都十八了。卡Kа酷Ku尐裞網你不会一直等到那个沈小姐及笄吧?” “要你管,再多嘴,现在就滚,晚膳也别在我这吃了!” “那可不行,我用了晚膳,就不回去了,我要和七哥‘同床共枕’,还和小时候一样。” “我可不是断袖,谁要和你同床?”赵辰身上一阵恶寒,看着这个浑身充满恶趣味的老九,他突然很想揍他。 赵昂用了晚膳,说什么也不肯走,非要和赵辰秉烛夜谈。赵辰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几次赶人不成,便遂了他。赵昂一脸得逞了的坏笑,洗漱好直接躺到了赵辰的大床上。 赵辰无奈,只好睡到了大床旁边的软榻上,双手交叉放在了脑后,双眼微阖,进入遐思中。 “七哥,咱俩聊聊男女之事呗!”赵昂竟从床上下来,躺到了赵辰的软榻上。 “滚,老九,你是不是发春了?想知道男女之事,就回你的王府,找俩通房试试,母后不是刚刚往你府里送了两个通房吗?”赵辰将赵昂一脚踢下了软榻。 “我不是还差一个月才十七吗,我可不像老大那样,不到十六就和自己府里的丫鬟做下那事,被父皇厌弃,被旁人诟病,如今都二十好几了,还常常被父皇呵斥。”赵昂拍了拍屁股,又躺回了床上。 “老大再不被父皇待见,也是皇长子,咱们都得尊敬他,你以后要谨言慎行,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谁让老大不争气呢,被老四当枪使,仗着自己是长子,摆出那副架势给谁看?”赵昂不屑道。 大皇子云王赵启是成帝的通房所生,为成帝所不喜,看到这个儿子,成帝就想到自己当初的懵懂无知。为了不让这个儿子在自己眼前晃悠,成帝恩准了他不用上朝面圣。 至于赵康为何会将这么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拉入自己阵营,想来是看重了他的财力,云王的生母颜宁妃,其母家是富甲一方的商人。 “行了,老九,你就不能让我耳根子清静清静。” “七哥,你不会是想女人了吧?处处看我不顺眼,说来听听,沈家那小丫头除了长得好看,到底有哪里好?你连李嘉和梁媛都不要,李嘉还好说,梁媛可是要貌有貌,要才有才,家境又好。” “你要是觉得她好,就留给你吧!”赵辰懒得再搭理赵昂,翻了个身,准备安歇。 “可人家梁媛看不上我啊,谁不知道她看上的是你。当初老五心心念念的可都是她,幸亏她不喜老五,不然,那梁卓就成了赵康一党了。现在,那老滑头还在中立,谁也不帮。” “她上你,你会娶她吗?”赵辰翻过身子,睨了赵昂一眼。 “不会,我这人懒,不喜欢揣测女人的心思,还是找个心思简单的吧!” “那不就行了,别啰嗦了,早点睡吧!” “七哥,别睡啊,你跟我说说,你和那丫头牵手了吗?搂抱了吗?有没有…有没有…亲嘴?”赵昂一双狐狸眸子闪着光亮。 “赵昂,你是不是欠揍?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柔儿才十三,我怎么会亲她?你给我记住,不要这丫头那丫头的叫她,她年龄再小,也是你未来的七嫂,以后称呼她为沈小姐。” “好,我闭嘴总行了吧,你在这巴巴地想着人家,也不知我那未来的七嫂是不是也在想你?”赵昂揶揄道。 *** 沈家内宅,传来一阵压抑的嚎哭声,伴随着男人低哑悲愤的忏悔声。 沈仕群和萧雨璃这对恩爱夫妻,平生第一次爆发了争吵,说是争吵,倒不如说是萧氏在哭诉。 “沈仕群,你是如何应承我的,说好的不纳妾不奸.淫呢?父亲将我嫁给你一个穷小子,是看重你的人品,不成想你却做下了这等下作的事情,你读的圣贤书哪里去了?居然和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淫.乱,还被人找上门来!” ☆、解围 .. “爹爹, 我能进去吗?”伊柔轻声问道, 得到父亲的回应, 她轻轻地推开了虚掩着的书房门。卡Kа酷Ku尐裞網 将头深深埋在书桌上的沈仕群,缓缓地抬起头, 看着慢慢走近他的大女儿, 赤红着眼睛说道:“柔儿, 你要相信爹爹!” “爹爹,女儿信您, 所以才会让您将事情的详细经过告诉我!” “柔儿, 多谢你相信爹爹, 柔儿长大了, 稳重、懂事,爹爹很是欣慰。” 稳重?懂事?伊柔苦笑, 上一世就是自己间接害死了父亲母亲, 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不孝女。 沈仕群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女儿,户部的几个同僚, 下衙后相约去小聚,他婉拒后,几个同僚却不依,非要拉他一同去, 他抹不开面子, 便一同去了一家酒楼,要了个二楼的包间。卡Kа酷Ku尐裞網几杯酒下肚,竟‘醉’的不省人事, 醒来后竟然睡在了老板娘楼上的卧房内,几个户部的同僚却不见了去向… 沈仕群说的有些急,但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只隐去了后面被伙计‘捉奸’的细节。 伊柔心中已经了然,事情再明白不过,父亲这是被人陷害了,一个醉的不省人事的人,如何能跑到楼上的卧房?是那几个户部的同仁,策划了这起“通.奸”,酒楼老板娘是帮凶,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让父亲身败名裂,从而被革职。 “他们定是将您算入了赵辰和太子一党,将您除去,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江浙是最富有的行省,如果说户部是朝廷的钱袋子,那江浙就是户部的聚宝盆,他们怎会眼睁睁地看着您打破他们的聚宝盆?” 伊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或许她根本就不该回来报仇,不来京师,就不会卷入这场夺嫡之争,父亲亦不会成为这场争斗的牺牲品。 “柔儿,爹爹以后该如何做?既然他们存心要害我,这件事定不会善罢甘休。” “看他们接下来如何做,咱们再应对,您明日该去衙署还去衙署,不用在意那些小人,事情最坏的结果便是您被革职,革职便革职,女儿有食邑,可以养活全家,何况,以爹爹的学识,做个先生教书育人,也是不错的。” “柔儿,我的好女儿,经你这么一说,爹爹心中畅快了不少,只是,爹爹觉得对不起你娘,是爹爹的疏忽,害她被那个下三滥女人羞辱。”沈仕群欣慰之余又有些懊恼。 安抚好父亲,伊柔又回了母亲那儿,两姐妹怕母亲伤心,非要陪着母亲睡,两个女儿一左一右地睡在自己身边,萧氏心里好过了不少,为了四个孩子,她也要刚强才是。 伊柔在家里陪着母亲,等着那寡妇上门,等了几天也没等到人。父亲去衙署也和往常无异,那场所谓的‘捉奸’,竟像是没有发生一般。卡Kа酷Ku尐裞網 她让萧叔托人去打听了那家酒楼的底细,原来,那个叫魏央的寡妇,竟是户部左侍郎常青的相好,魏央还是姑娘的时候,就和常青勾搭成奸,嫁入夫家依旧不知收敛,还活活气死了自己的相公。 伊柔唇角勾起,想必,魏央的夫家碍于常青的淫威,只能忍气吞声。魏央愿意帮着常青用这种下作的手段陷害父亲,应是被常青冷落了,不然也不会舍得用自己的相好当诱饵了。 到了父亲和表哥休沐这天,还未见那寡妇上门,伊柔有些不解,照理说,他们应该趁热打铁才是,怎地就悄无声息了呢? 一家人用了早饭,正坐在厅堂里说着话,萧氏听了伊柔的话,对沈仕群不那么排斥了,一家人的生活慢慢又恢复了正常。 “老爷,夫人,不好了,一个粗鄙妖艳的女子,带着四个汉子在门口又吵又闹,说要找老爷!”绮云跑了一身汗,说话有些气喘。 萧氏顿时紧张起来,原本已经平复的心情,又阴云密布,她狠狠地睇了沈仕群一眼。 沈仕群的脸登时阴沉了下来,蹭地一下便站起身,拔腿就往外走。伊柔不放心,也跟了过去,萧氏和伊心见状,也随着伊柔一起往外走,年睿虽不知缘由,却不假思索地跟在了舅母身后。 “竹青,你别跟过来,你在家里看着佑安佑宁!”伊柔不放心弟弟,安排竹青照看他们。 到了自家大门外,只见一个打扮得很是妖艳的女子正站在下马蹬的位置,对着围观的人群声情并茂地控诉着,身旁站了四个壮汉。 女子看起来有二十五六岁,上穿一件白色的裹胸,下面则是石榴裙,外面罩了一件嫩黄色的薄纱,胸前春光乍泄。女子颧骨微高,柳叶眉,微微挑起的丹凤眼,猩红的薄唇,着实算不上出挑。 “仕群,你总算是出来了?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怎能始乱终弃?既然你们一家人都在,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咱们俩两情相悦,又有了肌肤之亲,你何时正式迎我进门?”魏央面带娇羞地看着沈仕群。 沈仕群只觉得一阵恶心,他活了三十几年,头一次见到这么没有廉耻的女人,气得他差点背过气去,“谁和你有了肌肤之亲,我人都晕倒了,如何上得了楼?你们想陷害我,大可以痛快些,用不着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舅舅,您竟然?这种无耻下作的女人,为舅母提鞋都不配!”不明真相的年睿,悲愤地指着沈仕群说道。 “这个谁无耻?看你长得倒是不错,还真是个当面首的料,就是不知道,你是沈家这俩丫头哪一个的面首?” “你…你…,你无耻!”年睿手指着那妇人,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真不要脸!”伊心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她头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人。 ☆、入府 .. “沈大人, 王爷为你们解了围, 你不该请王爷入府小坐吗?”程进冷冷道。卡Kа酷Ku尐裞網 这沈仕群还真是不识好歹, 王爷一听说有人要来沈家闹事,二话不说就快马加鞭的赶来, 沈家也不说请王爷入府以示感谢。 “宁王殿下, 若是不嫌寒舍简陋, 就请王爷入府小坐!”沈仕群忙拱手道。 “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沈大人, 请!”赵鸿大踏步的迈入了沈府大门, 身后跟着一众沈家人。 “你们还不走?还等着我们报官吗?”萧诚见魏央几人还站着不动, 便恨恨地瞪着他们。 随后, 又朝着围观的人群道:“都散了吧,一个无耻的女人陷害我家老爷不成, 就来撒泼, 大家可以去打听打听,缤纷楼的老板娘, 做姑娘时就和人勾三搭四,成了亲也不知收敛,活活气死自家相公,夫家敢怒不敢言。眼下, 也不知受了何人指使, 将我家老爷蒙倒,陷害我家老爷。卡Kа酷Ku尐裞網” 萧诚的一番话引得众人一阵议论纷纷,看魏央的穿着和做派, 就不像个正经人,再看沈家男主人,英俊儒雅,看到魏央时那一脸的厌弃,哪里像是有奸情! 众人再看魏央时,都是一脸的不屑,人群中有女子鄙夷道:“真是不要脸,想赖上人家男主人不成,就调戏人家小姑娘,真是欺负人,幸好人家的帮手来了,这下遭报应了,真是活该!” 魏央手捂着胸口,心口疼得说不出话来。那个黑衣男人太可怕了,那手掌就这么对着自己隔空一推,明明隔了几尺远,自己的胸骨都快要碎了。 再看自己带来的四个人,那两个没有调戏沈家俩姑娘的汉子伤的尚还轻些,那俩调戏了沈家姑娘的汉子,一个断了手,一个掉了下巴,疼的龇牙咧嘴。 “扶我走!”魏央不敢再耽搁,让那两个伤的轻的汉子,扶着自己离开。于是,来时趾高气扬的五个人,在一片唾弃声中,灰溜溜地走了。 赵鸿随着沈仕群到了沈家内宅,沈府比起他的王府实在是太小了,但这里住着自己心仪的女子,他再看沈府,只觉得处处顺眼,就连花草树木,都觉得亲切了。卡Kа酷Ku尐裞網 沈仕群将赵鸿让到了主座上,丫鬟们上了茶,赵鸿端起茶碗抿了几口,深深地看了一眼伊柔,浅笑道:“本王竟是没想到,沈姑娘还有凌厉的一面!” 伊柔冲着赵鸿福了福,面无表情地说道:“旁人都上门欺负我们了,难不成我们还要任人宰割?” “宁王殿下,您请便,臣女告退了!”伊柔说完,也不等赵鸿回应,低着头慢慢退出了厅堂,行至外面,方才送了一口气。在通往后院的月门处,却被程进拦住了去路。 程进唇角扬起一抹嘲讽,“沈小姐小小年纪,倒是好手段,竟引得两个王爷为你神魂颠倒,你若是对宁王殿下无意,就让他死心,何苦让殿下朝思暮想呢?” “程护卫,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我早已对宁王殿下表示,对他无意,是他自己执着,我又能奈何?要不,你来教教我,如何才能让他彻底死心?”伊柔嗤笑道。卡Kа酷Ku尐裞網 “你?”程进竟无言以对,骄傲的他,很想拂袖而去,可是踌躇了片刻,他还是换上了恳求的语气,“沈小姐,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唐突了,可属下真的为王爷担心,自从吴江归来,王爷的心就留在了沈小姐这里,常常一个人闷在书房里发呆,夜晚也是直接宿在了书房,连内宅也不愿去了。” “程护卫,你担心你家王爷,本无可厚非,可是你为何就不能将心比心?我又做错了什么?就因为他对我有意,我就要接受吗?我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他也有了正妃、侧妃和夫人,何必又要对我示好?” 伊柔正和程进说着话,却见程进突然变了脸色,紧张地看着对面,伊柔忙转头一看,见赵鸿正阴沉着脸立在那里。 “程进,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管起主子的事情了?” “王爷,属下只是替您不值,她的心根本不在您身上,王爷一颗痴心怕是要错付了!” 赵鸿不由心头火起,怒喝一声,“放肆,这是我的事情,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滚!” “王爷,属下告退!”程进垂首退下。临走前复杂地看了伊柔一眼。 “宁王殿下,您用不着声色俱厉地呵斥程护卫,程护卫对您忠心耿耿,这样的属下您还是多善待些吧!”伊柔冷声道。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何曾想过底下人的不易? 伊柔的话传进了程进的耳中,令他脚步一顿,稍事迟疑后,便疾步离开了。 “宁王殿下,臣女告退!”伊柔说完,便要告辞离开,独自面对赵鸿,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 “柔儿,你为何对我避之不及?”赵鸿长臂一挥,拦住了伊柔的去路。 “王爷,请您自重!”伊柔小脸一寒,猛然倒退一步。 “自重?在你眼中,我竟如此不堪?”赵鸿自嘲道。 “难道不是吗?王爷已经有了正妃侧妃夫人五人,却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痴情模样给谁看?” “柔儿,如果我早些遇到你,便不会纳了她们,若是你以后愿意跟了我,我便将侧妃夫人都打发了!” 伊柔闻言嗤笑两声,“王爷,您在说笑吧,臣女如今也不过十三,若是再早,臣女就是女童了,您堂堂一个王爷,莫非连一个未成年的儿童也不放过?” 见赵鸿脸色难看,伊柔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唇角扬起一抹嘲讽,“何况,京师谁人不知宁王妃泼辣,就连宁王殿下都要畏惧三分,宁王妃统领宁王府内宅,又有哪个不怕死的敢入宁王府?” 赵鸿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眸子里隐隐闪着怒火,一言不发。片刻后,幽幽地看了伊柔一眼,便转头离开了。 *** “你说什么?那些人竟去了沈府闹事,还调戏了柔儿和伊心?”赵辰一拳砸在了桌上,咔嚓一声,桌角竟然裂了,茶碗里的茶水也被震的溢了出来。 ☆、相会 .. 赵辰翻身下马, 将马拴在了门口的马桩上, 捋了捋马鬃, 小声道:“大白,在这等着我, 若是有人想偷你, 就踢他们!” 大白马竟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 欢快地嘶鸣一声,用马尾扫了扫他的腿。 观察了一番地形, 寻了个平整的地方, 赵辰提气, 纵身一跃, 身子瞬间便轻盈地跃过了一丈多高的院墙。 夜色如墨,银月如勾, 整个沈府寂静一片。赵辰轻车熟路地就到了内院和后院相连的月门处, 在月门处稍事停留,便轻手轻脚地进了后院。 来过沈府数次, 为了避嫌,他还没有去过后院。他转悠了一会,停在了内院偏东方向的一处房子处,这里是正房三间, 东西厢房各两间, 院中间有个石桌和四个石凳。 凭直觉,赵辰觉得这应该就是伊柔的屋子了,他轻手轻脚, 正欲靠近窗子处。卡Kа酷Ku尐裞網 突然,一道黑影出其不意地窜了出来。黑影也不言语,挥舞着拳头照着赵辰迎面打来,身手敏捷狠辣。赵辰连忙后退,待他看清楚黑影的面目时,忙做了个嘘的动作,用气息说道:“是我!” 黑衣暗卫这才看清楚是赵辰,急忙收了手,单腿跪地抱拳,“属下该死,不知是王爷!” “你做的很好,我很放心,下去吧!”赵辰摆了摆手,暗卫身子一闪,便没了踪影。 赵辰慢慢走近了正房的窗户前,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站在窗前,一动不动。这个时辰,柔儿已经睡着了吧! “外面是何人?”屋内传来一声女子惊恐的叫声。 “柔儿,别怕,是我!” “赵辰,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想看看你是不是平安,你平安了,我这便离开!”赵辰说着离开,却迈不动脚。 不过十几天没见,却像是隔了几年,他在外面的那几天,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心中总是莫名的慌乱,总觉得会出什么事。果然,就有人上沈家闹事了。 屋内亮了起来,烛光摇曳,透过窗格,赵辰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令他蓦地安下心来。 伊柔轻轻打开了房门,压低了声音说道:“快进来吧,别吵醒了厢房里的绮丽和竹青。” 第一次进入伊柔的闺房,尤其还是在晚上,赵辰有些不知所措,“柔儿,对不起,是我唐突了,可我实在是不放心你。” “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快坐下,我好好的!”伊柔看着手足无措的赵辰,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着实于礼法不合,可她就是没来由的信任赵辰,她坚信他不会逾越。 赵辰落座,打量了屋内一番,又看向了伊柔,心中不由得怦然一动。 伊柔一身白色的中衣,满头青丝垂落肩头,如瀑布一般。都说灯下看美人,此话果然不假。烛光打在她的身上脸上,投下柔和的光芒,长长的羽睫垂落,在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就像是一幅画一样。 伊柔被赵辰看的红了脸,嗫嚅地小声道,“哪有你这样盯着人家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安好心呢,你是不是也是这样盯着别的女子看?” “当然不是,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别的女子我看一眼便会移开眼睛。”赵辰急红了脸,连忙解释。 “我自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逗你呢!”伊柔娇笑道。 这个赵辰真是可爱的紧,他在感情上的迟钝,让伊柔分外动心,她不喜欢男子油嘴滑舌,赵辰在感情上的简单执着和真诚,让她觉得安稳踏实。 “柔儿,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咱们明明在吴江是第一次相见,我却觉得好像喜欢你很久了。在金山寺,老法师对我说,咱们是两辈子情缘,上辈子我对你爱而不得,这辈子咱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是,我害怕,若是你父皇给你赐婚,逼着你娶了别人怎么办?”伊柔眼里潋滟起了泪雾,突然很想哭。她已经习惯了赵辰的陪伴,若是有一天失去了他,她会觉得自己的生命从此黯淡无光。 “柔儿,你别哭!”赵辰一把抱住了伊柔,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我定是不会娶别人,我的府中只会有一个女主人,那便是你,若是父皇硬逼我,我便不要这王爷的身份。” 赵辰轻轻地为伊柔擦拭着眼泪,看她哭,他便觉得心疼,心疼过后又觉得甘甜,她居然为他哭了,说明她也是很在乎他的。 怀里的人儿娇娇小小,软软绵绵,真想一辈子就这么抱着她。她的身上散发着少女的清香,像夜晚淡淡的昙花香,令他心旷神怡。他突然想到了六哥说的那些,心中顿时升起了一阵异样。 “赵辰,遇见你真好!”伊柔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喃喃道。 伊柔的话打断了赵辰的心猿意马,他及时地遏制住自己内心的欲念,心中不由暗骂了自己一句。 “我也是,遇见你是上苍对我的眷顾,我现在做这些事,都是为了能娶到你!” “阿辰,你是不是暗中在帮着太子殿下?” “你终于肯叫我阿辰了,再叫一遍,我喜欢听你叫我阿辰!” “阿辰,阿辰,阿辰….,这下总可以了吧!”伊柔娇嗔道。 “好,以后就这么叫!”赵辰心花怒放,因赵鸿的出现而生出的不快,此刻已烟消云散。 “当着外人的面叫你赵辰,只有咱们两人的时候,再叫你阿辰好不好?” “听你的,知道我家柔儿害羞!”赵辰捏了捏她的鼻子。 ☆、撞破 .. 伊柔被赵辰撞破了内心深处的秘密, 直羞得满面通红, 她拼命地绞着手指, 埋着头小声道:“你这人好坏,装睡偷听我说话, 我再也不理你了!” “我若是不装睡, 怎么能知道柔儿的心意?”赵辰长臂环住了伊柔, 将下颌轻轻抵在了她的头顶,眉梢舒展, 唇角漫上笑意。 “懒得理你, 你快点回去吧, 再晚遇到人了, 他们就该胡思乱想了!”伊柔挣脱了赵辰的桎梏,起身站立, 抓起他的手腕, 就要拉他起来。 “柔儿,过两天就是五哥大婚的日子, 到时,我派人来接你。”赵辰顺势站起,又将她搂在怀里,经过这一晚的相处, 他更加迷恋将她搂在怀中的感觉。 伊柔的身高只及他的肩窝处, 和他站在一起,越发显得娇小。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声音软糯, 带了点娇嗔,“你怎地像个小女子那般粘人了,快些回去吧,过两天便又可以见面了!” 赵辰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屋子里一下便空了。卡Kа酷Ku尐裞網伊柔躺在软榻上,将脸埋在他刚刚枕过的软枕上,粉面含笑,全然没有了睡意。 天已经亮了,她索性也就不睡了,起身到了衣柜前,整理自己的衣裙。过两日要随赵辰去参加晋王的婚宴,穿什么好呢? 母亲打小就让她藏美,别的小女童都穿的花花绿绿的,唯有她穿的不是靛蓝,就是青灰。再大一些,穿的最多的便是月白和藕荷色了,嫩粉嫩黄翠绿这些娇艳的颜色,都与她无缘。 伊柔扒拉了好大一会儿才发现,除了两条淡绿的长裙,余下的全部是素淡的衫裙了,面料也是一般的丝绸。她无奈地撅了撅小嘴,她虽不爱攀比,可也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了,也是有爱美之心的,每每站在高贵俊美的赵辰身旁,总觉得自己穿的像个丫鬟。 “唉!”伊柔轻轻叹息了一声,收起了衣裙。 这时,睡在厢房的绮丽和竹青都已经起床了,还真是赶巧了,这几日,伊柔正好没让她们值夜,赵辰才得以在她的房里待上一晚。卡Kа酷Ku尐裞網 “咦,小姐,你今日怎地起的这么早?”竹青狐疑地问道。 伊柔掩口打了个哈欠,“睡不着,就起来了!” “小姐,您别往心里去,萧管家揭了那妇人的底,围观的人都知道了她的真面目,还有人骂她不要脸呢?”绮丽以为伊柔是因为发愁老爷的事情睡不着,忙安慰她。 “我没事,你们忙去吧,用了早膳,你们随我去衣铺买两套衣裙!”伊柔浅笑道。 伊柔去了内院,厅堂内,父亲和表哥以及两个弟弟正在安静的用早膳。 见到伊柔进来,几人明显一愣,佑宁更是直接,“大姐姐,你和二姐姐不都是睡懒觉的吗,今个怎早起了?” 伊柔小脸一红,有些难以为情,四个儿女,父亲更偏袒她和伊心一些,只有她和妹妹两人可以不用早起,她们基本都是睡到辰时才起,家里的人都用过早膳了。卡Kа酷Ku尐裞網 “佑宁!”沈仕群睇了佑宁一眼,佑宁吓得一哆嗦,手中的筷子差点落地。 伊柔落座,开始用膳,见表哥的脸颊上还有些淤青,有一小块破皮的地方,已经结了痂,她关切道:“表哥,结了痂的地方,会痒,你可千万别用手抠,不然会留疤!” “柔儿妹妹,我知道了!”年睿抬眼看了看伊柔,眼中闪过一抹担心。 沈仕群和年睿几人先用好了早膳,便起身离开,他们要赶早去府衙和国子监,若不是伊柔今日起得早,早上根本见不着他们。 年睿走在最后,见舅舅和两个表弟都出去了,他踌躇了一会才说道:“柔儿,表哥有些话要对你说,宣王殿下喜欢你,我们都看得出来,可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至今没有为你们赐婚,表哥担心情况有变,你还是和宣王殿下保持些距离吧,你是女子,当为自己的清誉着想。” “表哥,多谢你为我着想!”伊柔羞红了脸,莫非,表哥昨晚发现了赵辰? “柔儿,表哥不想你受伤害,你是个好女子!”年睿郑重道。 他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读书,今儿一大早,他正要开门出去小解的时候,发现赵辰从柔儿的屋里出来。 见伊柔听进去了,年睿这才放心的离开,他相信伊柔,定会处理好这件事,不会让自己受伤害。 伊柔原本愉悦的心情,顿时低落下来,成帝令人捉摸不透,他像是铁了心一般,非要让赵辰在李嘉和梁媛之间选一个做正妃。还有,她要不要暗示赵辰,成帝三年后就会驾崩,眼下看,成帝怎么瞧都不像有大病,为何就突然驾崩了呢? “柔儿,你莫不是傻了?”萧氏见伊柔一个人在那发呆,连自己进来都没觉察,便揶揄道。 “娘,您和爹爹还好吧?”伊柔忙岔开了话题。 “你爹爹确实是被他们陷害了,我若是还和他置气,倒是我胡搅蛮缠了!”萧氏坐下来,开始用膳。 见母亲面带笑意,一扫前几天的不快,伊柔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她更加觉得亲情的可贵。 “娘,赵辰要带我参加五皇子的婚宴,您说我该不该去?”伊柔自己拿不定主意,想问问母亲的意思。 “照理说,你不该去,虽然皇后娘娘认了你,可皇上至今没有为你们赐婚,你们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可是,娘也知道,赵辰这孩子执着的很,他认定的事情,任何人也不能改变,他说过这辈子只娶你一人,便不会食言。何况,整个京师,谁不知道柔儿是他的心头好,你又如何撇的清?” “娘,那柔儿便随他一起去,一会我去买几件衣裙,参加婚宴的时候穿,顺便也给伊心买几件。”伊柔心情豁然开朗,她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何必拘泥于世俗,她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赴宴 .. 今儿是五皇子赵洛大婚的日子, 迎娶大理寺卿江峰的嫡女江莞。 赵辰午饭后到沈府接伊柔, 一见到她, 赵辰便眼前一亮,自认识她以来, 头一次见她穿的这么鲜亮。只见她上穿白色交领衫, 下面是浅粉色玉裙, 外面罩了一件嫩黄色的宽袖褙子,袖口处绣了粉色的月季花。 “萧姨, 您放心, 我会照顾好柔儿, 晚宴后, 我便送她回来!”怕萧氏不放心,赵辰忙向她保证。 “你们去吧, 早些回来!”萧氏柔声道, 又将伊柔头上的羊脂玉茉莉小簪紧了紧,这才让他们启程。 上了马车, 赵辰就不住的盯着伊柔看,唇角的笑意完全藏不住。伊柔被他炽热的目光看的有些羞赧,慌乱地埋下头,一张小脸像是染上了一层胭脂。 “柔儿, 母后送你的手镯你为何不戴?” “太招摇了, 我怕惹人闲话!” “母后这镯子是送她以后的儿媳的,既然母后认可了你,那就不是招摇!” “王爷,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小姐,最不喜张扬,您这是难为她呢!”竹青忙替自家小姐解释。 “竹青,一会到了王府,你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家小姐,你家小姐要是磕着碰着了,我拿你是问!”赵辰想着以前在吴江的时候,竹青这丫头总是和他作对,便故意板着脸吓唬她。 “王爷,您放心,竹青定不会让我家小姐少一根头发丝,否则,竹青便会变成一个大肥婆!”竹青冲着赵辰保证。 “噗!”伊柔被竹青逗笑了,这丫头贪吃,小脸吃的越来越圆了,平日里最怕人说她胖,变成肥婆便是她最毒的誓了。 几人一路说笑着,不觉就到了晋王府。晋王府张灯结彩,大门上贴着喜联,门楼上悬挂着大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晋王赵洛的母亲是宋敬妃,为人懦弱,唯刘莹马首是瞻,赵洛自小和赵康一起长大,两人年龄只相差几个月,感情比其他皇子亲近。卡Kа酷Ku尐裞網因此,赵洛是赵康夺嫡的头号拥趸者。 见到赵辰的马车过来,马上有王府的下人上前,为他们搬上了马凳。 晋王府大门口,在太子赵乾的带领下,站着不下于十个皇子,除了赵辰和两个不足十岁的皇子,其余的都悉数到了。平日里,这些皇子分成了两派,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要上演兄友弟恭的戏码。 见到赵辰和伊柔,大皇子云王赵启眼睛蓦地一亮,之后便盯住了伊柔,一双桃花眼目光灼灼,恨不能将她吞下去。 伊柔被看的有些恼怒,赵启出了名的好色,最近这两年迷恋上了豆蔻年华的少女。于是,不断有贪图富贵的人家,将自家年少的女儿送进王府,甚至有人专门搜罗美貌的少女送给赵启。 赵辰眉心一紧,眼中射出一道凌厉的寒芒,扫向了赵启。赵启顿觉有一股凉意,顺着自己的脊梁往上爬,从脖子后面慢慢爬到了头顶,他的头皮差点就要炸裂。 虽年长了赵辰八岁,但赵启对赵辰却是怕到了极致。这个老七就是个活阎罗,自己不过看中了他贴身侍卫的妹妹,还没得手呢,就差点被他摔死,偏偏父皇还夸奖那个小阎王身手了得。 “七弟,你姗姗来迟,一会罚酒三杯!”赵洛笑道。 赵洛生的面若冠玉,身形高大挺拔,一身大红盘领的喜袍,腰系同色金丝珠纹带,头戴黑色镶金边的翼善冠,神采奕奕。 “祝五哥新婚大喜,百年好合!”赵辰冲赵洛一抱拳。 “这位就是沈姑娘吧,果然与众不同!”赵洛朝伊柔点头示意,伊柔冲他行了个福礼。 赵洛又道:“我让人将沈姑娘安顿好,七弟,你也和我们一起恭迎来宾吧!” “五哥,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就不在这抢你风头了,何况,除了咱们的祖母和父皇母后,又有谁担得起咱们所有兄弟一同相迎?” 说完,赵辰便带着伊柔旁若无人的进了府,他实在懒得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给人看,朝中谁人不知,眼下众皇子分成两派,夺嫡之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老七总是这般狂妄!”八皇子鲁王赵赫不满地对赵康耳语。 “哈哈,他若不这么做,就不是赵辰了,我这个好七弟就是这般肆意妄为!”赵康讥诮道。 进了王府大门,伊柔提醒赵辰,“阿辰,你这么做是不是欠妥?你没看太子殿下给你使眼色吗?” “看到了,二哥要顾及这些,我却不需要,等我帮着二哥守住他的皇位,我便从此做个闲散王爷,和柔儿游历于山水之间,享受生活。”赵辰浅笑,眼中透出憧憬之色。 “谁要和你一起享受生活了?”伊柔睨了赵辰一眼。 “你不和我一起,又和谁呢?” “爱和谁一起,便和谁一起,就是不和你一起!”伊柔调皮道。 “你敢,你若是敢和别人一起,我便将你锁到我身边。”赵辰作势想要搂伊柔,吓得她连忙躲避。 竹青和玉书跟在两人后面,听着两人打情骂俏,竹青捂着嘴偷笑,她替自家小姐高兴,能遇到王爷这么好的人。 而玉书则是苦着一张脸,自家主子是越来越没羞没臊了,成日在他面前说沈小姐如何如何好,两人如何如何甜蜜,还一脸风骚的样子,一点也不顾及他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是….多么的羡慕。 到了王府的正院,气氛陡然变得肃穆起来,门口有几十个护卫守护着,帝后和一众嫔妃都在里面。 “阿辰,我就不进去了,我去花园走走!”伊柔小声道,她不想见成帝,何况,她也没有带贺礼。 赵辰像是看穿了伊柔的心思,温柔地说道:“柔儿,你不用怕我父皇,你是我带来的,就要大大方方地进去。还有贺礼,我早就送过了,你和我算一份。” 说完,赵辰便不容她拒绝,拉着她的小手就要进去。 ☆、“叔嫂通奸” .. 伊柔没来由的一阵焦虑不安, 如果没有经历过上一世, 她一定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经历过上一世的丑恶,以及后宅的阴私, 她知道毁掉一个人, 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卡Kа酷Ku尐裞網 这可如何是好, 晋王府这么大,她对王府又不熟悉, 到哪儿去找赵辰?外面的人是敌是友她尚且不知, 如何去询问他们?现在去找皇后娘娘, 又怕惊动了皇上, 万一是自己想多了,岂不是惹来皇上的震怒? 伊柔脑中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太子赵乾!赵乾和赵辰一母同胞, 赵辰又是支持他的,眼下只能找他了。 想到此, 伊柔连忙带上竹青返回了王府正院,想找一个侍卫打听一下赵乾在哪里。正在她四处张望时,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安王赵昂。 伊柔顾不上其他, 隔着人群便冲着赵昂招手。赵昂正和一个世家子说话, 瞧见伊柔冲他招手,还有些纳闷,那不是七哥家的小嫂子吗?为何冲他招手, 就不怕七哥那个醋坛子吃醋? 赵昂撇下对面的男子,很快就到了伊柔身边,冲着她邪魅地一笑,“小…沈小姐,你找我有事?”赵昂咽下了小嫂子这个称呼,换成了沈小姐。 “安王殿下,我找太子殿下有急事,是关于赵辰的,你赶紧带我过去!”伊柔心中有事,无暇顾及赵昂意味深长的笑意,急急地说道。 见她一脸的焦急,又不见七哥的踪影,赵昂知道失态严重,二话不说,带着伊柔主仆二人就去了前院。 到了前院,就见赵乾正在大殿内陪着一众人吃酒,众人相谈甚欢。赵昂几步过去,将他带了出来。 见到赵乾,伊柔福了福,“太子殿下,您可曾见过赵辰?” “没有,自他进入王府,我便没有见过他,出了何事?”赵乾见伊柔粉脸发白,知她急的不轻。 “太子殿下,…….。”伊柔将自己的所见和猜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赵乾,看赵乾眉头紧蹙,她接着说道,“太子殿下,为了以防万一,您快些让人找到赵辰,我宁愿是我想多了!” 赵乾不疑有他,对赵昂使了个眼色,赵昂速速地离开了,赵乾又招手唤来自己的侍卫,在他们耳边说了几句。安排好一切,赵乾冲伊柔莞尔,这个小丫头心思倒是缜密,不是个绣花枕头。 赵乾和伊柔等人,在这边担心着赵辰的安危,那边的赵辰,情况更是不妙。 老十告诉他,有人在梅园等他,说是和他在杭州遇刺有关、因老十年纪尚小,又是中立,他便信了老十的,等他赶到后面的梅园时,才发现,自己被人算计了,而他的身体也发生了莫名的变化,浑身燥热难耐,口干舌燥,身体的某个部位更是涨得难受。 赵辰意识到,自己被人下了那种药了,而且剂量还不小。看着房里一身大红嫁衣的女子,赵辰瞬间就清醒了,这不是五哥新娶的正妃江氏吗? “你是五嫂?是谁让你到这里来的?”赵辰点了点自己的神庭和印堂两穴,努力让自己清醒下来。 “我被迎进王府,一直待在兰苑,两刻钟以前,一个婆子将我带到了这里,说是王爷安排的。”江莞吓得不轻,一张娇俏的小脸惨白。 “我们怕是被人算计了,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咱们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是谁要害我?”江莞轻轻啜泣起来,早知道内宅隐私,没想到大婚第一天便被她遇见了。 “还能有谁?除了你的好夫君,我的好五哥,谁能在他的王府陷害你和我?”赵辰勾起舌尖舔了一下自己干裂的嘴唇,看在江莞的眼里,竟有股摄人心魄的魅惑。 赵辰的嘴唇干涩,浑身欲.火中烧,身上像是有无数个蚁虫在爬,心痒难耐,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眼前一身大红嫁衣的女子,在他的眼前晃动,慢慢竟变成了柔儿的脸庞。 “柔儿!”赵辰一把捉住了江莞的手腕。 “宣王殿下,我是江莞!”江莞现在脑子也清醒了, “你不是柔儿,你是五嫂?”赵辰晃了晃脑袋,使劲睁了睁眼睛,红衣女子的身影逐渐清晰,果然不是柔儿。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若是再拖延下去,被人撞见了,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赵辰退回到门口,想要打开房门,发现门居然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赵辰运气,一掌劈向了房门,房门动了动,却完好无损。药劲越来越大,赵辰眼神迷离,身上的某个部位更是在叫嚣着。 江莞被赵辰惊人的忍耐力震惊了,如此洁身自好的一个人,不知哪个女子才有福气消受得起。 赵辰一抬眼,看到了木质的窗格,脑中顿时一片清明。只见他气运丹田,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右掌上,对着窗格用力一劈,黄花梨木的雕花窗格便断裂了。 “五嫂,我先出去,打开门后,你再出去!” “宣王殿下,你还是别叫我五嫂了,我和赵洛怕是不能在一起了,他为了陷害你,竟不惜毁掉我的名节,这样的夫君,不要也罢,你出去后不要管我,你不在屋内,我一个人,他们又能说出什么来?”江莞杏眼含泪,心中充满悲愤。 赵辰心中哀叹,这个江氏倒是个心思通透的女子,可惜遇人不淑。她知道赵洛和赵康真正想要陷害的人是他,而她不过是个踏脚石罢了。 其实,江莞不知道,他们之所以选中她,还是在她的新婚之夜,原因不过就是,她的父亲保持中立,不愿意介入党派之争,既然她的父亲帮不了他们,这门亲事也就失去了意义。 赵辰从窗户中钻了出来,还没走多远,就听见了一阵嘈杂声,他连忙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这时,只见一个晋王府的男仆,鬼鬼祟祟的跑了过来,手里拿着钥匙,看了看左右没人,打开了锁着的房门,拿着挂锁跑开了。 ☆、解药 .. 伊柔随着赵乾和赵昂回了正院, 帝后和一众嫔妃已经回了宫, 剩下的都是王妃们了。卡Kа酷Ku尐裞網 这次还真是都到齐了, 伊柔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林若仪,就连赵鸿的两个侧妃姚嘉宁和周雅琴也来了, 林若仪看到她进来, 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太子妃李钰看到赵乾和伊柔很是熟络, 居然还主动和她说话,就连看她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欣赏, 李钰心头一阵火起, 但是面色却依旧一副大家风范。 而李嘉, 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修养了, 她恨不能上去撕碎伊柔那张俏脸,那个小狐媚子不光勾得辰哥哥和宁王殿下丢了魂, 眼下又要勾搭姐夫。还有安王殿下, 对她也是看重,凭甚这些个皇子都要围着她转? “姐姐, 你看那个沈伊柔好不要脸,勾了辰哥哥和表姐夫不说,还要勾引姐夫,你也不管管?” “嘉嘉, 你收敛些!”李钰小声嗔了妹妹一句。卡Kа酷Ku尐裞網 “姐姐…?”李嘉气的一跺脚。 “好了, 我自有主意!”李钰暗自叹了一声,这个妹妹被爹娘惯坏了,一点都沉不住气。 “九弟, 你将伊柔送回沈府,路上完,又朝着伊柔莞尔一笑,“伊柔,有时间和七弟去东宫做客,我会随时恭候。” “多谢太子殿下!”伊柔福了福,便随着赵昂率先离开了厅堂。 坐在林若仪身旁的姚嘉宁道:“就是这个沈伊柔,让王爷神魂颠倒的?这才多大,就这么有手段了!” “也不小了,十三就可以参选秀女了。看见没,就连太子殿下也高看她呢,这下有好戏看了!”周雅琴阴笑道,说完还扫了一眼林若仪,看到林若仪那吃人一般的目光,周雅琴心中窃喜,那小妖精自有这一位收拾,根本用不着她们操心。 “钰儿,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府吧,嘉嘉,你也回去吧!”赵乾带着李钰和两个良娣先行离开了。卡Kа酷Ku尐裞網 在场的人,都陆陆续续地散了。伊柔和赵昂一同走在王府中,路上,赵昂不停地找她说话,向她打听赵辰失去记忆那段时间的趣事。 伊柔情绪不高,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赵昂,她很担心赵辰,他究竟去了哪里了?赵乾让手下找遍了整个王府,都没有寻到他的踪迹。 在王府大门口,伊柔竟然看到了玉书,不由心中一喜。还没等她上去询问玉书,就见玉书直奔着她走了过来,“沈小姐,我家王爷让我告诉您,他现在身子有些不适,但是没有大碍,他让安王殿下送您回府,改日他去沈府看您!” “他现在何处?我想看看他!”伊柔急切道。 “沈小姐,您还是别看了,王爷…!”玉书嗫嚅道,他很想说,王爷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吓人,王爷一定不想让沈小姐看到他现在的囧样。 伊柔见玉书吞吞吐吐,更加着急了,赵辰会不会受了伤?或者是中了毒?她想了一会,便撇下了玉书,直奔赵辰的马车而去。卡Kа酷Ku尐裞網 到了马车前,她竟然听到了一阵压抑的闷哼声,似乎又是痛苦的呻.吟。她一下便慌了,腿像是被定住似的,赵辰一定是受伤了!她颤抖着掀开了车帘,借着王府门口通明的烛光,她看到了一个奇怪的赵辰,只见他,颀长的身子蜷缩在了一起,手好似放在了那个部位。 看到伊柔,赵辰的脸颊更加红了,他强打起精神,冲她展现了一个轻松的笑脸,“柔儿,你放心,我没事!” 赵辰脸颊绯红,和往常清澈深邃的眼神不同,此刻的赵辰,眼神迷离魅惑,就连声音都透着一股子让人迷醉的深沉。 伊柔恍然大悟,脸颊蓦地飞上了一片红霞,赵辰这是被人下了那种药了。她上一世,和几个同住在下房的小宫女闲聊,听她们说过这种药。 看赵辰难受,她很心疼,却又不知该怎么办?正当她不知所措时,就见赵乾和赵昂过来了,赵昂一见赵辰那般模样,急的大叫起来,“七哥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老九,闭嘴!老七身体不适,我将他带回东宫,你赶紧送伊柔回去!”赵乾喝住了赵昂,这傻小子和老七一样,还没经过人事,不知道老七这是被人下了媚药了。 赵乾不放心让赵辰回府,老七这般模样,他府里的四个通房,还不得将他榨干了,让伊柔跟他回去,赵乾更不放心,经过今晚的接触,他对伊柔很有好感,这么一个好姑娘,他不忍心让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和七弟在一起,何况,她还这么小,哪能经得住七弟的折腾。 “姐夫,我也要去东宫,我想陪陪姐姐!”李嘉一听赵乾要将赵辰带去东宫,眼睛蓦地一亮,哪里肯放过这个能和赵辰相处的好机会。 赵乾没有反对,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让玉书跟着去照顾赵辰,便带着太子府的人,回了东宫。 伊柔不放心赵辰,可也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他随着赵乾去了太子府。 太子殿下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定不会害他,何况又有玉书跟着,玉书对赵辰忠心耿耿,必会全力照顾他。 *** 回到了东宫,太子的两个侧妃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赵乾安排人将赵辰带到了立雪苑,这个院子,还是当年他专门为七弟准备的呢,他被立为太子的时候,七弟还不足十岁,缠着他要和他一起住。 赵乾亲自挑选了两个模样周正的丫鬟,叮嘱她们,要好好伺候老七,不得让他损了精血。这俩丫鬟年龄均在十五六岁,活泼伶俐,又不是媚态横生的尤物,这样的才放心。 做了这一切,赵乾才舒缓了一口气,他对这个嫡亲的弟弟是充满愧疚的,在自己的亲弟弟失踪的几年,自己并没有尽力去找他。如今,他一回来就帮着他这个二哥,若不是他将常青拉下马,赵康怎会如此陷害他? 赵乾挥了挥手,马上有嬷嬷带着两个丫鬟去梳洗打扮了。七弟眼光高,一般女子入不了他的眼。 一番梳洗装扮,刚刚还唯唯诺诺的小丫鬟,转眼间变成了娇滴滴的美人,两人一红一白,皆是精美的纱衣,一个在眉间画了梅花花钿,一个在脸颊边画了一个蝴蝶花钿,一媚一俏,各有千秋,总有一个能得了老七的青眼。 ☆、信物 .. 月光如水, 静静地洒落在窗格上, 夜色一片静谧。卡Kа酷Ku尐裞網伊柔躺在床上, 看着外面摇曳的树影,翻来覆去, 怎么也睡不着。 也不知赵辰怎么样了, 以前听一个宫女说, 被下了那种药,一定要做了那种事才可以好, 不然会很难受, 严重的甚至会损伤身体。 伊柔一阵焦躁不安, 现在, 赵辰会不会已经和别的女子有了肌肤之亲了? 赵辰是一个健康的男子,又正值青春年少, 如今被人下了药, 即便和人有了肌肤之亲,也是能理解的。别的皇子到了十七就有了通房, 他都十八了,为了自己守身如玉,他做的已经够好了,是自己太过矫情。 想到此, 她心里便好过了些, 他心里是有她的,不然也不会拒了李嘉和梁媛,就算那李嘉跋扈, 可梁媛却是有才有貌有家世的,又懂得知进退,是做正妃的不二人选。 辗转了许久,伊柔总算是睡着了,她醒来的时候,毫无意外地日上三竿了,等她到了内院用膳时,正巧伊心也在用膳。卡Kа酷Ku尐裞網 两人相视而笑,她们很庆幸生在了这样一个家庭,除了祖母重视孙子轻视孙女儿,她们的父母亲对儿女却是一视同仁,父亲甚至还很偏袒她们两姐妹。 “姐姐,你尝尝这个,用干槐花做的小饼子,很好吃的!”伊心拿起一个小巧的饼子递给了伊柔。 伊柔接过来咬了一口,果然很好吃,一股清冽的香味,很是开胃。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问伊心,“心儿,我看表哥最近好像瘦了,是不是读书太辛苦了?” “娘都说过他好几次了,让他不要如此辛苦,可他就是不听,每日都是晚睡早起,前晚还差点将头发烧着了。”伊心埋怨道。 自从上次表哥为了伊心被人打,伊心对表哥的态度便软化了很多,不再处处和表哥作对,这让伊柔放心不少。 “表哥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姑父去世的早,姑母带着他和年月不容易,他比一般人懂事,读书也比别人刻苦,我相信,表哥以后定能考取功名,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 “姐姐,你把表哥说的这么好,当初你为何不和表哥订亲?” “长辈们找人看了我和表哥的八字,我们八字不和,若不是这样,表哥这么好的人,怎会轮到你?”伊柔故意刺激伊心。卡Kа酷Ku尐裞網 “姐姐,你可不能三心二意,你已经有了辰哥哥了!”伊心眼睛睁得溜圆,小嘴鼓着。 “放心吧,我的好妹妹,姐姐才不会和你争表哥呢?只要是心儿的东西,姐姐就是再觉得好,也不会争。” “戚,说的就像他有多好似的,我才不稀罕呢!”伊心嘴硬道。 伊柔浅笑,就知道这丫头嘴硬,心里明明对表哥不反感,以前之所以和表哥对着干,只是不满长辈擅自做主罢了。 姐妹俩用了早膳,回了自己住的后院,伊心去练筝,伊柔则是跟竹青绮丽一起学着绣荷包。她看到别的男子腰上都挂着荷包,赵辰的腰上却没有,她便想着为他做个荷包。 别看竹青性子急躁,手却是灵巧的很,以前和伊心竹月她们就打络子卖。绮丽的手艺更是没话说,不比绣坊的绣娘差。眼下,她跟着这么两个师傅学习绣花,还真是找对人了。 这做荷包看着容易,实际做起来,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伊柔扎了好几次手,做的还是不像样,针脚又粗又大,还歪歪扭扭。 再看绮丽和竹青做的荷包,针脚细密整齐,绣的花鸟,活灵活现,一看就赏心悦目。 竹青看了她做的荷包,一脸的嫌弃,“小姐,您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也有不行的时候啊,您这荷包,宣王殿下若是带了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要不,您将绮丽姐姐绣的荷包拿给宣王殿下好了!” “那如何使得?荷包是女子送给心悦的男子的,这是咱们小姐的心意,我绣的再好也不行!”绮丽笑道。 伊柔一听,更加卖力了,却不想,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又一次被扎破了手指,白嫩的手指上渗出了血珠子,看的竹青一阵心疼。 “小姐,竹青求你了,你别绣了好不好,你这葱白一样的手,都快被扎成刺猬了!” “哪有这么严重,别人都会绣,就我笨,别人会笑话我的!”伊柔用软布擦去了手上的血,继续绣。 “谁笑话你?小姐一点也不笨,小姐读书好,写字好,唱歌好听,还会弹琵琶。”竹青和伊心一样护短,觉得自家小姐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她家小姐。 主仆三人正说笑着,就见竹叶匆匆地过来了,“大小姐,夫人让您过去,宣王爷来了,正在厅堂等着您呢?” 一听到赵辰来了,伊柔一时心慌,手指又被扎了一针,这次比刚刚那几针扎得更深,手指肚上渗出了一颗鲜红的血珠子,她疼的嘶了一声。 她拿起软布,草草地擦了擦手,便急匆匆地往内院赶去,她担心了一晚上,她想看看他怎么样了。 进了厅堂,见母亲正陪着他说话,她压住了自己那颗悸动的心,努力让自己的心平复下来。 “你来了!”伊柔淡淡一笑。 “你们先说话,我去安排厨房,让梁嫂准备你爱吃的菜,中午在这用午膳。”萧氏见赵辰像是有满腹的心事,便借故离开了。 “赵辰,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伊柔急切地问,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她再也绷不住了。 “柔儿,我没事了,昨天一定是吓着你了,我怕你担心,便从东宫直接赶过来了,我想来告诉你,我没有辜负你!” “只要你安好,即便你那个了,我也不会怪你!”伊柔糯糯道。 “如果真和别的女子那个了,我会怪我自己的!”赵辰一着急,一把抓住了伊柔的手。 “嘶”伊柔手指一痛,反射般的缩回手,秀眉紧拧。 ☆、娈童之祸 .. 伊柔被赵辰问的愣住了, 一时间, 竟不知如何回答。卡Kа酷Ku尐裞網 她该如何告诉他呢, 告诉他,他的父皇还有三年就要驾崩, 而且死的很突然。如果她说出来, 赵辰会不会觉得她得了癔症?亦或以为她被鬼上了身? 看伊柔咬着嘴唇不说话, 赵辰更加疑惑了。以前,他总把她当成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女子, 经过深入的接触, 他发现, 她并不是外表上看到的那般柔弱, 她外柔内刚,心里像是藏着很多事。 “柔儿,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赵辰也觉得奇怪, 自己为何就对她莫名的信任。 “我…我…,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梦里面皇帝陛下在三年后驾崩,而且很突然,齐王殿下逼宫失败,太子殿下登基。”伊柔说完, 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 “阿辰, 我是想提醒你,小心有人暗害陛下,陛下在, 东元朝才能安定,太子殿下平稳登基,才不会血流成河。” “二哥平稳登基?这简直不可能,刘家日渐膨胀的权利和欲.望,怎会甘心?还有,你不了解我父皇,恐怕连他自己也不希望二哥顺利登基吧?在他心中,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胜利者继位,这样的君王才能成为霸主,父皇到现在都没死心,他想让我也参与这场厮杀!” “阿辰,柔儿不希望你参与夺嫡,柔儿只想让你平安!” “柔儿莫担心,我对皇位已经没有了兴趣,我现在只想帮着二哥守住皇位,不能落入刘家。卡Kа酷Ku尐裞網以后,我便和你逍遥自在地生活,做一对神仙眷侣。” 赵辰对伊柔所说的梦境,倒是放在了心上,他仔细想了想,父皇最近处理朝政,身体似乎有些力不从心,母后也在他面前无意中提过此事。 “辰哥哥,又来我家蹭饭了吗?”门外传来伊心俏皮的声音。 赵辰朝着伊柔一笑,这个伊心还和在吴江的时候一样泼辣,一张小嘴不饶人。 “是啊,我来吃饭,你有意见吗?”赵辰故意逗伊心。 “当然有意见了,你一来,我娘就会让厨房准备你爱吃的菜,萧叔和梁妈妈高兴的就跟过节似的,一家人都围着你转,姐姐都冷落我了。”伊心不满道。 “伊心,赵辰是客人,你和客人争什么宠?你如今还不如佑安和佑宁懂事。”伊柔哭笑不得。 “说到佑安佑宁,我倒是想起来了,最近京师有八到十三的男童丢失,都是长得好看的男童,已经有不下于十户人家报官了,佑安佑宁上学放学,要派人接送他们,要不,我从我府里拨两个有些功夫的?” “不用了,他们和表哥一起上学放学,表哥会照顾他们,再说,青天白日的,总不能公然绑人吧!” “为何都是八到十三的男童,而且还是长得好看的?偷了他们能做什么啊?”伊心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好奇的问。 赵辰和伊柔目光相撞,皆是眉心一动。眼下,京师淫狎娈童的风气转盛,有投机者便开设小倌馆,专门搜罗俊秀的男童,为那些有此癖好的权贵富商服务。 午膳时间到了,梁妈妈下厨,做的大多数都是赵辰爱吃的菜,其中一道鲜烹鸡腿,梁妈妈做了快一个时辰,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欲大增。 主食有米饭,还有肉包子和素包子,令赵辰胃口大开,从昨天到现在,他都没怎么用膳,今早在东宫,也是草草的用了早膳,便急匆匆地赶来了。 有了伊心这个话痨,加上沈仕群不在,这顿饭吃的热闹极了,首次打破了沈家食不言的规矩。 用了午膳,赵辰要回去,萧氏见外面太阳毒辣,便挽留他在佑安佑宁住的西厢房先歇息一番再走。 赵辰想了想就答应了,他正好要找沈仕群说点事,便去了西厢房小憩,谁知,这一睡便是到了傍晚,他昨夜难受了大半夜,最后将自己泡在凉水里才算好,今早醒来便觉得困乏得很。 他是在一阵嚎哭声中被惊醒的,他猛一听,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好大一会没反应过来,等他缓了缓,听出来,竟是萧姨的哭声。 赵辰咕噜一下坐起,拔腿便往外跑,等他赶到正屋厅堂,发现整个厅堂已经乱成了一团。 只见年睿头上脸上都是血,伊心在一旁吓得大哭,佑宁像是吓傻了,连哭都不会了,萧氏嚎啕大哭,伊柔搂着母亲在那抹眼泪,沈仕群还没回来。 “年睿这是怎么了?佑安呢?”赵辰惊问。 “宣王殿下,你可要救救佑安!”见到赵辰,萧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下挣脱了伊柔,就要扑过来给他磕头,赵辰急忙扶住了她,“萧姨,你有话好好说,佑安怎么了?” “他们三个放了学回家,走在路上,突然冒出来两个壮汉,上来就要抢佑安佑宁,佑安被他们抓走了,若不是年睿将佑宁死死地护在身下,佑宁也要被他们抓走了!”萧氏边哭边说。 “萧姨,您别急,我这就让人去找佑安,我一定会将他完好无损地带回来!”赵辰突然就想到了小倌馆,最近不断有男童丢失,怕是和这些地方脱不了干系。 “景天!”赵辰唤了一声,不多时,就有一个二十几岁的玄衣男子出现在厅堂里,沈家人愣了,这个人是何时来的? “你让人火速去几家小倌馆查一查,有没有刚来一个九岁的男童,记住,不要打草惊蛇,要多派一些人,不惜一切代价!”赵辰严肃道,他话音刚落,景天便迅速地消失在沈家人的视线中。 赵辰深知,多耽搁一会,佑安的危险就多一分,他必须要尽快找到佑安。 景天做事,赵辰很放心,景天是最优秀的影卫,能力超凡,从他十二岁就跟着他,在他失踪的几年,他的暗卫和影卫,非但没有解散,在景天的带领下,还壮大了。 看赵辰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伊柔的心突然就定下来了,她将母亲扶到椅子上坐下,柔声安慰道:“娘,您放心吧,赵辰一定会将弟弟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的!” 到了晚膳的时间,一家人谁也没有心情用膳,萧氏强忍着悲痛,招呼赵辰用膳,被赵辰拦住了。他和她们一样着急,他把佑安当成了亲弟弟一样对待,如今佑安找不到了,他哪有心思用膳。 萧管家请来了郎中,为年睿包扎。送走了郎中,一家人继续焦急地等待着,等着赵辰派出的人,能带回好消息。 这时,沈仕群下衙回来了,他吃惊地看着聚在厅堂的一家人,他一眼就看到了赵辰,还有头上包了白布的年睿。 “年睿这是怎么了?”沈仕群大惊。 萧氏一见相公回来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佑安被人抢走了,若不是年睿拼死护住佑宁,佑宁怕也是…” 沈仕群闻言,顿时心中一沉,脚步踉跄着倒退一步,今日在衙署,还听两个主事提起,近日有八至十三的俊秀男童丢失,不成想,这事就发生在自家头上了。 “沈叔,您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去找了!”赵辰见状,连忙扶住了沈仕群。 沈仕群一把捉住了赵辰的手腕,眼中氤氲起雾气,带着哽咽道:“殿下,拜托了,佑安才九岁啊!” 眼下,男风盛行,京师更甚,有贫苦人家,便将自家清秀的男童卖入小倌馆,这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这些个畜生,千不该万不该拐带抢劫孩童。 若说这些人背后没有强大的势力撑腰,怕是鬼都不信。京师贵胄遍地,若是靠着自己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到哪里去找人?丢失孩童的人家,都报官几日了,也没见动静。 在沈家人的焦急等待中,时辰眼看着就要到亥时,萧氏已经受不住了,靠在伊柔的身上,嘤嘤地哭着,伊柔双目通红,咬着嘴唇拼命隐忍着,赵辰一看便急了,去了厅堂门口,不停地踱步。 正在沈家人快要崩溃的时候,就见景天回来了,他冲着赵辰一抱拳,“主子,查到了,是前不久刚开的一家,专门为京中的贵人提供娈童,我们赶到的时候,沈大公子刚刚被送去了….” “送去哪里了?你倒是说啊!”见景天吞吞吐吐,赵辰急道。 ☆、43 .. 乾清宫内, 赵启跪在殿中瑟瑟发抖。卡Kа酷Ku尐裞網成帝赵璟爆发出雷霆之怒, 一脚踹向了赵启的心窝, 若不是他最近几年忙于政务,荒废了武功, 这一脚下去, 便能要了赵启的命。 赵启被踹倒在地, ‘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来,赵乾想要劝阻成帝, 却被赵辰拉住了。赵启身为皇家人, 为害一方百姓, 本就该死。自己若是再晚一步, 又有几个孩童要被祸害了,佑安也难逃厄运。 “不成器的东西, 我赵家怎就出了你这个孽障, 今日若不是乾儿和小七,你是不是还要闹出更大的动静来?” 赵璟只恨自己当初的年少无知, 当初的皇后给他塞了两个通房,他自己的母妃忌惮皇后,明知这两个通房上不了台面,也不敢违背皇后。他年仅十八就做了父亲, 这个儿子幼时倒也可爱, 谁知越大越不成器,越来越像那颜氏了。 “父皇开恩,饶了儿臣吧!”赵启趴在地上, 一动不敢动。卡Kа酷Ku尐裞網 “从今日起,褫夺赵启云王封号,在自己的府里闭门思过,我要给百姓一个交待!”成帝原本还想保全皇家颜面,可这么多护卫眼睁睁地看着,亲眼目睹着被拐孩童从王府出来,根本捂不住了。 颜宁妃在殿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扫以往的高傲姿态,做出一副小伏低状,“王公公,里面究竟如何了,您帮我通传一声可好?” 王莲成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心中暗自不屑,这位怎么就看不清自己的状况呢,皇上都多少年不宠幸她了,还真当自己在王府的时候呢? 那时候皇上年轻,府里只有两个通房,糊里糊涂地就被破了童子身。如今的后宫,就不说这些个年轻的主子了,就是皇后和贵妃,哪一个不比她年轻,不比她貌美? 颜宁妃和大公主之母程康妃,是成帝做王爷时的两个通房。宫中皆知,成帝不喜这两个当初的通房,尤其不喜颜宁妃,封赏时,颜宁妃为众妃之末,地位比程康妃还低。 见王莲成不为所动,颜宁妃心中早已将王莲成骂了个遍。不就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吗?再风光也是个阉人,若是日后落入了本宫手中,定让这阉人生不如死。 颜宁妃又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见赵乾和赵辰先行出来了,她心里恼恨赵乾和赵辰,却又不敢造次,只能做出一副谦恭的模样,“太子殿下,你长兄如何了?” “宁妃娘娘,大哥一会就出来了,您还是自己看吧!”赵乾淡淡道,说完,也不看颜妃一眼,随着赵辰便往前走。 “炫耀什么,还真当自己母后多高贵呢?”颜妃小声嘀咕着。 “颜妃,你说什么?我母后是父皇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算个什么东西?莫说是你,就连你上面的那位,也不过是个妾!”赵辰是习武之人,耳朵灵得很,颜妃的自言自语,却被他听了进去。 “宁妃,下次若是再让我听到你对我母后不敬,你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赵乾冷冷道。 赵乾的声音就像是地狱修罗一般冷酷,让颜妃心中一阵打怵,相比赵辰,她更怕赵乾,赵乾的阴狠她可是早就领教过了,就因为她帮着贵妃和皇后作对,赵乾就将她的娘家兄弟整治了一番。卡Kа酷Ku尐裞網 颜妃被赵乾两兄弟训斥的面上过不去,又不敢和他们争执,心中憋闷得很。这时,只见一个小公公搀扶着赵启出来,嘴角还残留着已经干了的血迹。 颜妃一下便扑到了赵启身上,大声嚎哭起来:“启儿,你这是怎么了?” “母妃,您轻点,儿子浑身都疼!”赵启疼的倒抽一口凉气,“母妃,父皇要褫夺我的封号,您去求贵妃娘娘和四弟,让她帮帮我!” “启儿,你先等着,我去求你父皇!” “母妃....!”还没等赵启说完,颜妃便冲进了殿内,赵启叹气,母妃这是呢! “皇上,求您看在臣妾和您共患难的份上,绕过启儿吧,他是您的长子,是您寄予了厚望的长子啊!”颜妃跪在殿中哭诉着,脸上的脂粉被眼泪浸湿,竟像是干涸的沟壑一般,看的赵璟眉头紧蹙。 “厚望?朕的其他儿子哪一个不比他强?颜氏,你怕是不知道自知之明四个字如何写吧?”赵璟嗤笑一声。 “皇上,看在臣妾和您打小的情分上,您就饶了启儿吧,启儿可是您的第一个孩子!”颜氏一直为自己是成帝的第一个女人而骄傲,殊不知,这正是令成帝羞于启齿的地方。 “滚,赵启不成器,你也脱不了干系,有你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母亲,赵启这辈子都别想翻身!”成帝大怒,抄起一本奏折,啪的扔到了颜妃的身上。 颜妃吓破了胆,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大殿。成帝看她出去了,这才收拾起怒气,坐在龙椅上沉思起来。 赵辰和赵乾两兄弟连夜出了宫,分别时,赵乾拍了拍赵辰的肩,动容道:“七弟,多谢,二哥知道,你是在帮我!” “二哥,你我一母同胞,我自然要帮你,赵康守不住赵家的江山,他看不透,刘家哪是真想辅佐他?何况,我帮你也是有条件的!”赵辰见赵乾一怔,便笑道:“二哥要帮我娶到柔儿!” “七弟,你这可是为难二哥了,父皇铁了心的想给你和梁阁老的孙女赐婚,我又能奈何?” “二哥,你只要管好你那个小姨子就好,不要让他烦我,烦柔儿。还有,你找到梁卓,将我的意思转达给他,我对他的孙女没兴趣,若是梁卓不同意,父皇也不会强行给我和梁媛赐婚,毕竟,梁卓和父皇有师生之谊,梁卓是父皇最信任的重臣,他现在既不帮你,又不帮赵康,也是父皇的意思。” “好,我尽力吧,最近,咱们再下一城,接连打破了赵康的钱袋子,赵康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估计他们要有大动作,七弟,你要小心。” 兄弟二人就此别过,各自回府。等赵辰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到了丑时。 赵辰洗漱好正要睡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将玉书叫了过来:“玉书,明天告诉林管家,多备点冰,天气就要热了,沈家没有冰窖。” ☆、故地重游 ..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每日一早便有宣王府的马车, 将一天的用冰量送至沈家, 沈家虽没有冰窖,沈家的主子们倒也没有热着。 王府的马车虽每日一趟的过来送冰, 却不见赵辰过来, 伊柔有些担心, 不知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又过了几天,伊柔已整整二十天不见赵辰了, 再过两天, 便是她十三岁的生辰了, 她心里越发的着急起来。自从认识赵辰以来, 她是第一次隔这么久不见他,他总不会连她的生辰都忘了吧? 转眼间, 就到了伊柔十三岁生辰这天, 萧氏头一天就给她准备好了生辰礼物,今日一大早, 就安排厨房,准备伊柔爱吃的菜,就等着晚上,沈仕群和年睿他们回来了。 伊柔换上了新买的襦裙, 梳了她平日常梳的流苏髻, 在发髻上插了一根金镶玉的分心。伊柔对着镜子,看的出了神,日子过得真快, 她重生都一年了。 上一世的十三岁生辰,她还是在宫里过的,没有寿面,没有寿桃。一个和她私交好的小宫女珠儿,求了厨房,送给她一个煮鸡蛋,算是她的生辰礼物了。 进宫两次,她想找一找珠儿,可实在是不方便寻找。在宫里的三年,她遇到了太多的排挤,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对她释放出了善意,珠儿便是其中之一,她想帮帮珠儿。 到了内院的厅堂,萧氏和伊心正在说话,见她进来,伊心大声道:“大寿星来了,姐姐这身裙子真好看,娘,我也要!” “好,给你买!”萧氏笑道。 柔儿以前穿惯了素淡的衣裙,虽然也很好看,但她毕竟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今日穿上这桃粉色的短襦和桃红色的长裙,整个人都明艳了起来,将她如雪的肌肤,映衬得晃人眼。 母女三人天南海北的聊着,伊心将她从陈兮那里听来的逸闻趣事说给了母亲和姐姐听,母女俩边听边笑。 “佩如说,皇上带头要削减后宫用度,偏偏那五公主,不但不响应皇上号召节俭,反而比以往还要奢侈,如今被皇上罚了禁足,真是活该,谁让她和李嘉败坏姐姐名声呢!” 伊心现在和陈兮的见面次数比伊柔还多,两人性情相投,很是聊得来,除了陈兮,伊心又结交了几个贵女,佩如便是光禄寺卿张俊彦的女儿张佩如。 反而是伊柔,原本性子就淡,加上李嘉和五公主赵琼的中伤,京中贵女都把她当成了擅长勾人的狐媚子,除了陈兮,其他女子都是避她如蛇蝎。 伊心正说的眉飞色舞,就见绮云过来禀报:“宣王殿下来了,已经到了垂花门了!” 绮云话音未落,赵辰已经大步迈进了厅堂,先是飞快地看了伊柔一眼,便冲着萧氏招呼:“萧姨,我来了!” “我还以为辰哥哥被什么莺莺燕燕绊住了呢,都快一个月不来看姐姐了,你若是再不来,姐姐就被人抢走了!” “我最近忙着朝中的事务,耽搁了,谁要抢柔儿?”赵辰心里一慌。卡Kа酷Ku尐裞網 “你别听这丫头胡说,你忙大事要紧,你如此忙碌,还要想着给我们送冰,你每日都给我们送冰,王府的冰还够用吗?”萧氏递给了赵辰一块西瓜,赵辰接了过来。 “够用,我一早就出去,晚上才回府,府里除了我的寝殿,别的人也不需要冰。”赵辰笑道,宣王府的冰,一大半都送来了沈府,玉书为此可没少笑他。 吃了西瓜,赵辰擦了擦手,走到伊柔面前,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晶莹剔透的白玉梳子递给了伊柔,“柔儿,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伊柔面上一红,接过了玉梳,轻轻地抚摸着,玉梳选用上好的羊脂玉,没有一丝杂质,摸上去凉丝丝的,触感极好。 他每次送她礼物,都是极为用心,抛开礼物的价值,里面的情意才更让她感动。上一次,他送她簪子,是要和她结发,现在又送她梳子,是想和她白头偕老。 “柔儿,咱们去花园走走!”赵辰有太多的话想要和伊柔说,二十几天了,他想她想的心慌。 伊柔起身,随着赵辰出了厅堂,一出门,便迎上一股热浪,不一会儿,伊柔的鼻尖上便冒了汗,幸亏有赵辰送冰,不然,这夏天还真是难熬。 两人到了凉亭坐下,赵辰见没有人,顿时大胆了起来,一把捉住了伊柔的手,眼神灼灼,“二十几天了,我每日都在想你,你想我吗?” “想!”伊柔声音完便红了脸。 “伊心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有人来烦扰你?” “没有的事,心儿是故意逗你的。你这些日子没来,是不是朝廷有什么大事?” “朝中发生了很多事,我和二哥趁热打铁,拔去了赵康的很多钉子!”赵辰和伊柔说起了这些日子以来,朝中发生的大事。 赵乾和赵辰兄弟联手,搅动了官场一池春水,官场上最近动作频频,户部新来的左侍郎换成了太子的人,户部尚书周俊明也倒向了太子的怀抱,如今的户部被赵乾收入囊中。 大理寺卿江峰因知晓了女儿的遭遇,彻底和五皇子翻脸,女儿江莞虽未和赵洛和离,却是形同陌路,江峰由以前的中立,成为了太子一党。 至于吏部尚书杨云成,因女儿杨婉仪和安王赵昂定有婚约,自然成为了太子一党,眼下的六部,有四部是赵乾掌控,只有礼部和刑部是赵康的人把持,督察院和大理寺也是赵乾的人。朝堂上,赵乾占尽上风,可是军队上,赵乾明显的处于下风。 “柔儿,我找了靠得住的太医为父皇诊脉,未发现异常,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 “哦,或许是吧!”伊柔犹豫道,自她重生以来,很多事情并未沿着上一世的轨迹在走,所以,经赵辰这么一说,她也没有底了。 ☆、獒犬吃人 .. “七弟, 伊柔, 你们来了, 今个真是巧,老六带着陈兮, 老九带着婉仪, 有得热闹了!”赵鸿的话, 打断了伊柔的遐思,她突然回过神来。卡Kа酷Ku尐裞網 赵鸿没有唤她柔儿, 也没有像以往那样痴痴的看着她, 看得出来, 他在拼命地压抑着自己。 “恭喜宁王殿下喜添麟儿!”伊柔客套了一句。 面对赵鸿, 她已经没有任何波澜,她对他没有爱, 便也没有恨, 她现在只想和林若仪算账,至于侧妃姚嘉宁和周雅琴, 以及夫人依兰依香,她并不恨她们,她们嫉恨她抢了她们的爱,羞辱她打骂她, 她都能理解。 “柔…哦, 伊柔,多谢你,七弟, 你们先进去吧,老六老九在厅堂等着你呢!”赵鸿敛了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道。 赵辰冲着赵鸿粲然一笑,伸出右拳,照着赵鸿的肩窝处轻捶了一拳,还和以前一样亲密。赵鸿一怔,随即露出笑颜,回了赵辰一拳。 赵辰带着伊柔,一路往里走,赵辰边走边为她介绍:“三哥十七那年,母后为他备了依兰依香两个通房,十八的时候,他自己挑选了姚氏和周氏两个侧妃,去年大婚娶了三嫂。” 见伊柔莞尔,赵辰继续道:“说来也怪,几年了,除了姚氏和周氏各生了一个女儿,三哥再无所出,这个儿子也是来的不易,依兰摔了一跤,孩子差点没保住。” “怕是人为吧?不要小瞧了后宅的阴私!”伊柔淡淡道。 “柔儿放心,我以后定不会让你接触这些丑恶,我的王府里只有你一个女主子!”赵辰怕她担心,急忙表白。 “我信你!”伊柔红了脸,心里倍觉甜蜜。 两人正走着,快到主院的时候,伊柔猛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卡Kа酷Ku尐裞網只见王府管杂物的婆子王氏,带着两个小丫鬟,三人各自拎着装着红蛋的木桶,有些吃力地向院内走去。 伊柔顿了一下,心怦怦的跳,如激荡的湖水一样,久久不能平静,不觉中,她的眼中已经潋滟起了水雾,缩在袖中的双手,一阵阵的颤抖。 王氏照顾了她两年,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又给了她温暖,她打心底里感激王氏,若不是王氏告诉她,自己的弟弟妹妹被赵辰救走了,她怕是死了都不会安稳,更不会知道赵辰的恩情。 “柔儿,你怎么了?你认识她们?”赵辰见她盯着王氏三人的背影出神,疑惑地问道。 “阿辰,我没事,咱们进去吧!”伊柔缓了缓,冲他微微一笑。 赵辰总觉得伊柔今天有些反常,刚刚看到三哥,她的神情倒是如常,为何看到三哥府里的下人竟如此激动?尽管她在掩饰,他还是看到她湿了眼眶。 见她不愿意说,赵辰不再追问,便带着她进入了正院,一进正院,便听到了一阵热闹的说笑声。卡Kа酷Ku尐裞網 快到厅堂的时候,就见穿了一身红色宫装的五公主赵琼,冲上来一把拖住了赵辰的手臂,“七哥,你可是来了,我找你有事,你随我来!” “你能有什么事?莫不是又闯祸了?”赵辰抽回自己的手臂,蹙眉道。 “七哥,有你这样说自己妹妹的吗?你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的?自从和某人在一起,你就变得不近人情了!”赵琼怨恨地瞥了伊柔一眼。 “赵辰,你先忙你的,我自个进去就好了,我和陈兮说会话!”伊柔不想看他为难,便主动说道。 赵辰见赵琼撅着嘴,瞪着一双杏眼气呼呼地看着伊柔,他不想让伊柔树敌太深,只得应了赵琼,却又不放心的交代伊柔,“柔儿,你先进去,我一会就回来!” “七哥,你眼光越来越差了,你腰上挂的什么劳什子?堂堂王爷,竟挂这种不堪入目的物件?回头,我让嘉嘉姐送你一个,比这个好上百倍千倍的荷包。”赵琼看到了赵辰腰间的荷包,夸张地叫道。 “赵琼,你就别费心思了,李嘉的荷包绣的再好,我也不稀罕,我的这个荷包和它的主人一样,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赵琼被赵辰堵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怨恨地看了一眼伊柔,转头对赵辰说道:“七哥,咱们走吧,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赵辰被赵琼拉走了,伊柔不想去厅堂,除了陈兮,她不认识旁人,去了也是无趣,便带着竹青想四处转转,走着走着,两人就到了花园。看着熟悉的景物,伊柔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姐,我有点内急,好像吃坏了肚子,也不知哪里有厕屋,我去找个人问问。”竹青小脸憋得通红,讪讪道。 “假山后面有两个厕屋,右边的那个是女厕屋,你快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竹青一脸诧异,“小姐,你是如何知道的?莫非小姐来过宁王府?” “快些去吧,你不是内急了吗?”伊柔连忙打岔。 竹青被自家小姐提醒,越发的憋不住了,手捂着肚子,弓着身子,一溜小跑往假山那儿奔去。伊柔看她样子实在是有趣,不由得笑了出来。 伊柔不敢离开,便在原处等着,等了一会,还不见竹青回来,不觉有些着急,这么近的路,竹青总不会迷路了吧? 正着急间,就见一个眼生的丫鬟冲着她跑了过来,一脸的焦急,“这位小姐,奴婢刚刚在假山后面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穿着杏色襦裙的小丫鬟,她不小心摔着了,疼的不能走路,您看看是不是您的丫鬟?” 伊柔一听,顿时慌了,急忙撇下那丫鬟朝假山跑去,竹青这丫头贪玩,定是跑到假山后面去了。假山后面是座荷花池,此刻,荷花开的正盛,她一定是看荷花看的忘形,脚下打滑摔着了。 ☆、石屋救人 .. 赵辰随着赵琼到了一处水榭, 竟见李嘉坐在水榭的美人靠上, 他登时便黑了脸, 转头瞪了赵琼一眼,“琼儿, 我说过多少次了, 你不要自作聪明, 我不喜欢李嘉,你们做这些都是徒劳。卡Kа酷Ku尐裞網” 说完, 赵辰掉头便走。赵琼见状, 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 撒娇道:“好七哥, 嘉嘉姐真的很喜欢你,你就不能给她一个机会吗?” 水榭里的李嘉见赵琼绊住了赵辰, 急忙赶了过来, 她给赵琼使了个眼色,赵琼会意, 忙松开了赵辰的手臂,冲着赵辰和李嘉做了个鬼脸:“七哥,嘉嘉姐,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辰哥哥, 你真的一点也不顾及咱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了吗?小时候, 你最疼我和琼儿了,昂哥哥最喜欢拿小虫子吓唬我们,每次都是你护着我们, 那个时候,咱们…” “李嘉,我不是来听你叙旧的,告辞!”赵辰面露不耐,抬脚便走。卡Kа酷Ku尐裞網自从那晚见识了她的不知羞耻,他便更加瞧不起她,如今,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她了。 “辰哥哥,我到底哪里不好,你说出来,我改,我以后会善待沈伊柔,你可以纳她为侧妃,哪怕你以后还想纳别的女子,我也不会过问了!”李嘉拦住了赵辰的去路,做出一副小伏低状。 “李嘉,我想你是弄错了,我想娶谁与你何干?侧妃?我要娶柔儿做我的王妃,做宣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李嘉盯着赵辰美如冠玉的脸庞,心中有万般的不甘,这么一个芝兰玉树的男子,就要成为别人的夫君,她不甘心,她要貌有貌,要家世有家世,他为何就不爱她? 沈伊柔,你真该死,你死了,天下便太平了!李嘉眼底闪过一抹恨意,一张俏脸变了颜色。 “辰哥哥,你再陪我待一会儿好不好,我以后便不再纠缠你了!”李嘉换上了一副娇俏的笑脸,声音更是柔的能挤出水来。 “让开,你要做什么?”赵辰眼中闪过警惕之色,李嘉今日似乎有些反常,像是在故意绊着他。 赵辰甩开了李嘉,疾步离开,他走得急,没有看到身后的李嘉,唇角勾起了一抹如罂粟般的笑意。 赵辰赶到议事厅的时候,众人已经入了席,赵鸿带着自己的妻妾在招呼着,林若仪不过芳龄十七,却一副大度从容的主母气度,引来众人交口称赞。 林若仪从乳母手中接过了婴儿,婴儿的生母依兰,眼中明显地闪过了一丝惊恐,赵鸿也不易察觉地扫了一眼林若仪。 赵辰在大厅内扫了一圈,女眷一侧,并没看到伊柔,在其中的一张桌子上,他看到了陈兮和杨婉仪,他也顾不上礼仪了,径自走到了陈兮面前,急问道:“陈小姐,你可见到柔儿了?” “没有,我一直未见到柔儿,我还以为她今日不曾过来呢?”陈兮一听伊柔不见了,顿时急了,站起身二话不说,就往厅外走,她身旁的杨婉仪也随着她一起出来了。 赵辰道了谢,三人分头各自寻人,他又找了一圈,还是未看到柔儿,就连竹青也不见去向。 “七弟,你在找什么?”见赵辰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赵鸿忍不住问道。 “柔儿不见了,她的贴身丫鬟也不见了!” “七弟,你别着急,我这便派人去找!”赵鸿嘴上劝赵辰别着急,他自己脸上的担忧却是藏也藏不住,引来林若仪一阵妒意。 赵鸿安排人下去,不一会儿。便陆陆续续地有下人回禀,说没见到,又过了一会,一个丫鬟跌跌撞撞地过来禀告,丫鬟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说话语无伦次:“吃..吃人了,獒犬吃人了…” “你们俩先招呼客人,我去看看!”赵鸿安排姚嘉宁和周雅琴照应着客人,自己带人去石屋了。 来的宾客女客居多,大多是朝廷命妇和宗妇,女眷们见众皇子王妃神态异常,匆匆离席,便知是发生了大事,私底下开始议论纷纷。 到了石屋,众人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陈兮吓得尖叫一声,小脸惨白,身旁的赵硕连忙上去安抚她,十三岁的杨婉仪更是吓得哭了起来,赵昂犹豫片刻,便学着赵硕,小声安慰杨婉仪。 只见石屋外靠近篱笆的位置,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人骨,身上的衣物被撕扯下来,落了一地带血的碎布。而那两个吃人的獒犬,正趴在石屋内,惬意地打着哈欠。 那人的脖子和整个后背,全是鲜血。脖子后面的皮肉都没有了,只剩下一根骨头连着身体和脑袋,屁股和大小腿后面的肉,也被啃了个干净,很多地方只剩下了骨头,成了一具血淋淋的骷髅。 “柔儿!” 赵辰看到了一抹桃红色的裙裾,眼前顿觉一黑,身子向后仰去,被赵昂和赵硕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伊柔被压在那尸骨下面,已经晕死了,快将她带上来!”赵乾眼尖,看到了尸骨下面的身子,露出的红色裙裾,正是伊柔来时所穿的长裙。 赵辰目光骇人,不等侍卫下去,便纵身一跃,率先跳进了篱笆内。 两只正趴在石屋内歇息的獒犬,见有陌生人进入自己的领地,齐齐对着赵辰咆哮起来。赵辰不为獒犬所惧,也不顾人骨狰狞,将人骨从伊柔的身上移开。 伊柔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脸上糊满了血迹,凌乱的发丝和着血粘在了脸上,白色的短襦也被鲜血浸透,在掰开她握住人骨腰带的双手时,发现她的手已经不能伸缩,一直呈握物状态。 赵辰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眼眶一酸,“柔儿,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弯腰抱起了伊柔,不等来人打开篱笆门,便飞身一跃,跳出了篱笆,稳稳地落在了众人面前。 “快叫府医去客房候着,七弟,你将伊柔送到客房,让府医检查一下,看看伤了哪里?”赵鸿虽然心疼伊柔,却也深知,他没有资格去关心她,只能仰赖赵辰了。 ☆、痛 .. “伤的如何?”见府医给伊柔搭好了脉, 赵辰紧张地问道。卡Kа酷Ku尐裞網 “回宣王殿下, 沈小姐身上的擦伤没有大碍, 也没有内伤,不过…”府医顿了顿, 接着道:“沈小姐双手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 恕在下医术不精, 处理不了骨折,还请宣王殿下寻个专治骨伤的郎中。” “杨管家, 速速派人请个最好的骨伤郎中!”赵鸿对身边一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说道。 “三哥, 不用了, 我送柔儿回沈家, 郎中我来请!”赵辰淡淡道。 尽管他知道这件事和赵鸿无关,可他还是忍不住恼怒, 若不是三哥对柔儿表现的太过痴迷, 何至于让林若仪如此嫉恨柔儿。他也恨自己,若是他早些处理好李嘉的事, 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了。 赵辰小心翼翼地抱起浑身沾满血迹的伊柔,不顾宁王府一众宾客的震惊,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宁王府。 竹青已经醒了,伏在玉书背上有些不自在, 想要下来, 被玉书一顿挖苦,“你以为谁想背你?就知道吃,看看你家小姐, 再看看你,背着你就跟背了个麻袋似的,看王爷抱着沈小姐多轻松。卡Kа酷Ku尐裞網” “你怎么不说你自个弱不禁风,还好意思和王爷比,你有王爷高大威风吗?”竹青一听不乐意了,忙抢白玉书。 伊柔主仆两人上了宣王府宽敞的马车,竹青见伊柔浑身是血,登时便哭了起来:“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呜呜呜…” “竹青,别哭,这不是我的血,是那个婆子的,她想推我进去喂獒犬,我才不会让她得逞,我就算拼死了,也要拉她垫背,只是,我的手…”伊柔的手指已经肿成了小萝卜,动一下都觉得疼。 “柔儿,你再忍忍,我已经让人去寻郎中了。” “我现在只想尽快到家,将这一身的污血洗去。”伊柔秀眉紧蹙,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当时只顾着活命,哪里顾得上血腥,眼下脱离了危险,伊柔方觉得阵阵作呕,相比身上的疼痛,这满身的腥臭味,更让她难以忍受。 在宁王府时,有丫鬟为伊柔将脸上的血迹洗去了,发现她的右脸颊上擦伤了一块。 “小姐会不会破相啊?”竹青担心地说道。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沈小姐一定不会留疤!”玉书瞪着竹青,就这没眼色的小丫头,是怎么做丫鬟的,连话都不会说。 为了让他方便照顾竹青,赵辰让他也坐上了马车,不然,他才不想和这个没眼色的小丫鬟同坐一辆马车呢。 马车停在了沈家大门口,竹青的爹爹谢明,见是宣王府的马车,忙过来牵马,府里的小厮也搬来了马凳,谢明上前打开了车帘,却被车里的状况惊着了,“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还有青儿?” “谢叔,您将竹青抱出来吧,她伤了腿!” 谢明弯下腰,将车里的竹青背了出来,他心疼女儿,也心疼小姐,便数落竹青:“青儿,你是如何照顾的大小姐,竟让大小姐伤成这样?你不能仗着大小姐疼你,就不顾大小尊卑!” 伊柔也被赵辰搀扶了出来,赵辰本想抱她下车,却被她拒绝了,当时在宁王府,她受了惊吓没缓过来,便任由赵辰抱着,已经令在场的宾客议论纷纷了。卡Kа酷Ku尐裞網现时,在自家门口,若是再让赵辰抱着,怕是于礼不合,她自己不怕这些,可她不想让爹娘遭人非议。 “谢叔,您别埋怨竹青了,不关她的事,她伤了腿,就让陈妈妈照顾她,陈妈妈不用做别的活计了,只管照顾竹青就好。”伊柔叮嘱谢明。 到了前院,谢明直接将竹青带去了他和陈氏的屋子,伊柔和赵辰则回了内院。 刚才在门口的小厮,已将伊柔和竹青受伤的消息告诉了萧氏,所以,伊柔和赵辰一进内院,就看到一脸焦急的萧氏和伊心在等着他们了。 “萧姨,我对不起您,没有照顾好柔儿!”赵辰带着深深的歉意,弯下腰对着萧氏一揖到底。 “宣王殿下,使不得!”萧氏收拾起情绪,强装笑颜,忙上前一步搀扶起赵辰。 “姐姐!”伊心一见伊柔浑身是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伊柔见母亲和妹妹误会了,急忙解释:“这不是我的血,是那想害我的婆子,她的血流在了我的身上。” “萧姨,都怪我一时大意,柔儿才受了伤,我请了郎中一会便到,您先让人给柔儿换上干净的衣裙,等会郎中到了,便给她医治。” 梁氏见伊柔如此狼狈,心疼的直掉眼泪,她和萧诚是随着着萧氏一起嫁进沈家的,是看着伊柔长大的,他们面上是下人,可对萧氏来说,他们像是兄嫂,对伊柔姐弟来说,像是舅舅舅母。 “梁妈妈,您别哭,我真的没事,只是,我的手指伤着了,还要麻烦您和绮云绮丽帮我沐浴。”伊柔安慰梁氏道,见家人为她担心,她满是愧疚。 伊柔被梁氏三人带去浴室沐浴了,赵辰局促不安地立在厅堂,他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身上的朱红常服,靠近胸前的位置,成了酱色,一双大掌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知道赵辰爱干净,身上穿着这一身带血的衣袍,定是不自在,萧氏开口道:“宣王殿下,若是不嫌弃,就先稍稍清理一下,换上干净衣物,正好有仕群新备的衣物,还未上过身。” 赵辰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刚才担心伊柔,他倒不觉得身上腥臭,眼下见伊柔没有了危险,他稍放宽心,加上正值盛夏,这才觉得自己身上气味刺鼻,尤其是知道了身上的血是那可恶老妇的,便越发的难忍了。 萧氏让竹叶取来了前几天刚为沈仕群新做的衣袍,交于小厮墨玉的手中,赵辰和沈仕群身形相仿,都是颀长瘦削。 墨玉抱着干净的衣袍和里衣走在前面,带着赵辰去了沈家男主子用的浴室。 等伊柔和赵辰各自沐浴好,换上干净衣物的时候,赵辰派人请的骨伤郎中,已经到了厅堂,萧氏亲自奉了茶。 绮丽小心翼翼地扶着伊柔,刚到了厅堂,赵辰那边也到了。赵辰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重,他担心一会正骨的时候,伊柔会疼的受不了。 ☆、赐婚 .. 坤宁宫内, 林若仪正委屈地对帝后哭诉着, 只哭的梨花带雨, 肝肠寸断。成帝眉头紧锁,周后在柔声安慰着她, 赵鸿则是厌弃地瞥了她一眼之后, 便将脸扭到了一边。 “鸿儿, 若仪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能这样对她?不说对她爱护, 还要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难堪。这次, 母后真的要好好说说你的不是了, 你以后要敬她爱她, 早日让她为你生个嫡子。” “母后,我已经受够她了, 儿臣从未见过如此善妒的女人, 我若是多看了哪个女子一眼,都会招来她的嫉恨, 姚氏周氏无故小产,依兰这一胎也差点没保住,她这是成心不想让我有后,她不配做王妃!” “王爷, 你不能血口喷人, 你如何证明是我做的?明明是你看上了沈伊柔,就处处看我不顺眼!”林若仪歇斯底里地叫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早就想休了你了, 若是你觉得被休脸上无光,咱们和离也成!”赵鸿沉声道。 “父皇,您看看王爷,还有七弟,他们一个两个的,为了沈伊柔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我,七弟还将我的发髻打散,臣媳也是重臣之女,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混账东西,身为皇家儿女,一举一动,皆代表着皇家的尊贵,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和离?你想都别想!”成帝瞪着赵鸿。卡Kа酷Ku尐裞網 “乾儿,还有你,听说你昨日为了沈钰儿不配母仪天下,那你给父皇说说,何人配得上母仪天下?”成帝余怒未消,又对着赵乾沉脸道。 赵乾转头厉了李钰一眼,眼中的疏离顿现,他缓了缓,迎上成帝不虞的目光,不疾不徐地说道:“儿臣以为,能担得起母仪天下的,当属母后这般贵而不娇,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后宫楷模!” 成帝的手掌落在周后的手上,轻轻抚了抚,又朝着赵乾颔首。 “若仪,你放心,父皇定会给你一个交待!”成帝安抚了林若仪,又看向了一脸不耐的赵鸿,面露不虞,“鸿儿,若仪是父皇为你选的,你如此对她,莫非是质疑父皇不成?” “父皇,儿臣不敢!”赵鸿垂首道。 “知道就好,回去和若仪好好相处,男人可以妻妾成群,但是正妻只有一个!”成帝见赵鸿惶恐,便不再说什么。 “梓童,朕决定了,为小七和梁媛赐婚,两日后颁旨,你快些准备准备吧!” “陛下,辰儿刚够十八,不是二十才大婚吗?现在为他赐婚,是不是早了点?”周后一听成帝要为赵辰赐婚,当即便心急了。 “早?赫儿昂儿比他还小上几个月,上巳节已经定下了,今儿就给小七定了,也好让他安定下来,免得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成帝的语气不容置疑。 “父皇,七弟对伊柔情有独钟,伊柔又救过他,他说过这辈子非伊柔不娶。七弟的脾气您是知道的,若是您强行为他赐婚,他怕是难以接受!”赵乾想起赵辰的所托,便试着为赵辰说情。 “是啊,陛下,辰儿认死理,臣妾怕他一时想不开出走,辰儿受了几年的苦,臣妾不想再次失去他!”周后红了眼眶。 &nsp; “他不是非沈伊柔不娶吗,还爱屋及乌,对沈仕群一家视若亲人,不顾上下尊卑,直呼其叔父,连君臣之礼都免了。卡Kа酷Ku尐裞網那朕就断了他的念想,他若是不接受梁媛,朕便惩罚沈仕群一家。” “父皇…”赵乾还想要力争,却在成帝阴郁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不敢再多言。 一旁的赵鸿,闻听成帝要给赵辰赐婚梁媛,眼中登时便燃起了希望之火,心中喜悦难耐。一定是他的深情感动了上苍,才给了他一个机会爱慕伊柔,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是如何度过的, 他顾及和七弟的兄弟情分,只得将满腔的爱意隐藏起来,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了希望,却不料峰回路转,父皇为七弟赐婚,那柔儿便不再是他的七弟媳,他便有权利爱慕她。 *** 赵辰在沈家住了两天,他白日陪着伊柔,怕她烦闷,他让玉书在市井搜罗了一些话本子,读给她听。晚上等她睡着了,他便回客房歇息,对她无微不至,却又不轻薄她。 萧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欣慰之余,又有些担忧。 伊柔见赵辰事无巨细地照顾自己,很是感动,却又隐隐有些不安,“阿辰,我的手不疼了,你还是回你的王府吧,有绮丽照顾我,你尽可放心,你堂堂一个男子,哪能做着丫鬟做的事?” “我愿意一辈子为你做丫鬟的事,为你喂饭,为你梳头。” “你好生烦人,谁要你一辈子喂饭了,我又不是没有手。阿辰,你学坏了,你是跟谁学的这般油嘴滑舌了?”伊柔口中说着烦人,面上却是带着笑意,一双水眸弯成了月牙儿。 “在吴江时,你不嫌弃我浑身脏污,蹲下来和我说话,给我买包子吃,那夜我发烧,你照顾了我整整一夜,那时我便发誓,要加倍对你好,如今,我做的这些还远远不够!” “所以,你就对我以身相许了!” “那是自然,姑娘救命之恩,本王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噗”伊柔娇笑,“谁要你以身相许了,你这么招人稀罕,我可不想惹人嫉恨!” “她们稀罕的是我皇子的身份,若我只是当年的路笙,莫说是贵女,就连你那个势利的表姐都要踩上我一脚,只有我的柔儿不会嫌贫爱富,所以,这辈子我认定你了!” “谁是你的柔儿?自作多情!”伊柔一张俏脸染上了几分绯色。 “你不是我的柔儿,又是谁的柔儿?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动别的心思,看我不收拾你!”赵辰一把抱住了她,惩罚似的便要亲她。 “阿辰,我错了,我是你的柔儿还不行吗,你快些放开我,若是被人看到了,岂不是要羞死个人!”伊柔吓得差点尖叫出声,赵辰一直有分寸,这两天也不知怎么了,老是忍不住想抱她。 赵辰见伊柔讨饶,便松开了她,趁机刮了刮她的鼻子,“这才乖,看你孺子可教,今儿就饶了你!” 他也不是真的要亲她,他就是想要逗她,前日见她缩在母亲怀里哭的像个孩子,那娇滴滴的小模样,简直要将他的心都软化了。 ☆、抗旨 .. 赵乾来时不想惊动人, 便穿了寻常的锦袍过来, 即便如此, 他周身上下还是散发着令人敬畏的高贵气度。卡Kа酷Ku尐裞網赵乾生的长眉若柳,身如玉树, 面容和赵辰有六七分相似, 眉宇间却比赵辰多了些上位者的威仪。 沈仕群和萧氏坐在下首颇为局促, 这是他们夫妻第一次面对比赵辰地位还要高的人,太子身为国之储君, 是何等的尊贵, 平日里, 他们哪里有机会见到太子。 赵辰到了厅堂, 见二哥正襟危坐,诧异地问道:“二哥, 你怎地找到这里了?” “我去你的府上未找到你, 问了林管家,说你来了沈家, 我便找来了!”赵乾见赵辰面色红润,神情安逸,想来过的十分惬意。若是七弟听了下面的消息,怕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二哥, 发生了何事?”赵辰知道二哥稳妥, 若不是大事,他绝不会寻到沈家来。 “你随我回去吧!”赵乾面色有些凝重。 “宣王殿下,太子殿下这么晚过来, 定是事情紧急,您还是随太子殿下回去吧,大事要紧!”沈仕群垂手而立道。 “我去和柔儿说一声!” “殿下,莫让太子殿下久等,柔儿那里我去说!”萧氏催促赵辰。 “沈大人,沈夫人,告辞!”赵乾对着沈仕群夫妻俩颔首,他对这对夫妻印象不错,是一对懂道理的人。 “太子殿下,宣王殿下,慢走!”沈仕群冲赵乾两兄弟行了个君臣之礼,萧氏也福了福。 兄弟二人上了马车,赵辰急切地问道:“二哥,究竟出了何事,还要你亲自过来?” “何事?后天一早,父皇就要颁旨给你和梁小姐赐婚,今个午膳前,父皇在坤宁宫说的,已经让母后着手准备了,我回东宫后就去你府里找你,知道你来了沈家,我便等到了天黑才过来。” “父皇这是在逼我,我定是不从!”赵辰面色一沉。卡Kа酷Ku尐裞網 “父皇是天子,一言九鼎,七弟还是尽快打算,二哥觉得此事不容乐观。” “多谢二哥,这件事我已知晓了,明日一早我便进宫面见父皇,让父皇收回成命!” “但愿吧,经过接触,二哥也觉得沈家一家人都是极好的人,他们能在你落难时帮你,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觉得自己最快乐的日子,便是在吴江的那些日子了,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互相算计,沈家并没有将我当下人使唤,我惹了祸,沈叔萧姨帮我顶着,就连我抄书的银子,他们都会给我留着,柔儿更是在我高热时照顾了我一整晚,二哥,你说,这等似海恩情,让我如何放的下。” 赵乾闻言动容,心中波澜起伏,生在皇家,哪里有多少真情可言,除了母后和七弟对他真心,其余之人,哪一个不是在算计他,有赵康之流谋他的皇位,也有投机的大臣左右摇摆,甚至连父皇都在打压他。 “七弟,二哥希望你能成事!”赵乾的手掌落在了赵辰的肩头,重重地拍了一下,“回去吧,好好歇息,你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赵辰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自己的王府,他跳下马车,冲赵乾挥了挥手,便大踏步地进了王府。 因为心中有事,赵辰这一晚睡得很不踏实,天不亮就醒了,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他干脆起来,去了花园,舞了快一个时辰的剑。 赵辰这边洗漱好,换上了干净的衣袍,玉书那边也让下人摆好了早膳。赵辰落座,看着一桌子丰盛的早膳,便想到了在沈家和伊柔在一起用早膳的情景,不由莞尔。 玉书见自家王爷用着早膳,还痴痴地发笑,不由暗自腹诽起来,想必王爷又想起沈王爷还真是体贴,为沈小姐喂饭,梳头,比个丫鬟还尽职,还有那一脸的宠爱,亲娘啊,看得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玉书,让清云过来伺候,你去用膳吧,一会随我进宫!” 玉书应了一声出去了,小厮清云进来伺候,清云比玉书大了一岁,却不及玉书机灵,所以,赵辰平日里出去,都是带着玉书。 用了早膳,赵辰换上了皇子朱红常服,便带着玉书出发了。一路上,赵辰沈默不语,玉书也不像以往那般多话。 赵辰到坤宁宫时,帝后刚刚用好了早膳,他也是掐准了这个时辰,父皇一定在坤宁宫陪母后用早膳。 “小七来了,用过早膳了吗?”成帝摆了摆手,示意赵辰坐下。 “回父皇,儿臣已经用过早膳了!” “小七一大早赶过来,所为何事啊?若是无事,你可不会进宫,你说你,都多久没进宫看你母后了,你母后嘴上不说,心里可是想你想的紧。”成帝埋怨道,却只字不提赐婚的事。 “父皇,您要给儿臣和梁媛赐婚,此事当真?” “当真,父皇明日颁旨,为你和梁媛赐婚,待你弱冠便可大婚!”成帝看了一眼周后,似是埋怨。 周后没有解释,她想到了,定是乾儿告诉了辰儿。可她宁愿皇上怨自己,也不想让皇上怪乾儿,乾儿和辰儿都是她的心头肉,哪一个,她都不想让他们受委屈。 “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爱慕的是伊柔,对梁媛没有半点心动,何况梁媛对儿臣亦没有心悦,她对儿臣说了,不会委屈自己,想来,梁首辅也不会让自己的孙女儿受委屈吧!” “可朕已经问了梁首辅的意思,为何他和你说的不一样?他可是说了,他的宝贝孙女儿一提起你便羞红了脸,还说任凭朕做主!”成帝戏谑道。 成帝唇角浮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这个小七还是嫩了点,居然信了梁媛的话,实在是不了解女子,他自信,他赵璟的儿子,除了那个不成器的赵启,其余皆是人中龙凤,定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君。 “那又如何?儿臣自不会娶梁媛。儿臣不愿做个无情无义的人,伊柔对儿臣有救命之恩,儿臣曾经发誓非她不娶,绝不会食言。” ☆、危机 .. 赐婚的手谕, 是王莲成这个掌印太监亲自送到的宣王府。卡Kа酷Ku尐裞網虽然心中多少有了些准备, 可赵辰还是定在了那里。 “七殿下, 快接过来吧吧!”王莲成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心有不忍。 “多谢王公公, 您受累了!”赵辰从王莲成手中接过了皇帝的手谕, 像是有千钧重。 “七殿下, 您也不用难过,陛下传了口谕, 让您纳沈姑娘为侧妃, 您随时可迎她入府, 您知道的, 陛下能让您纳沈姑娘做侧妃,已经是做出让步了, 唉…!”王莲成还想再安慰赵辰几句, 想了想还是止住了。 送走了王莲成,赵辰沮丧地坐在了椅子上, 面色凝重。当真是他蠢了,居然信了梁媛的话,也让他大意了,他年前就该请父皇给他和柔儿赐婚, 那时, 父皇的态度还没有这般坚决。 他当时觉得柔儿太小,想等她长大,现在想来, 实在是他想的不够周到,只是赐婚而已,又不是马上迎娶,就算当时迎娶又如何,他也不是不能自持的人,他定会等她及笄了再圆房。卡Kа酷Ku尐裞網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赵辰懊恼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眼下,他要做的,只能是安抚柔儿,死活不娶梁媛。 赵辰和梁媛订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师,达官贵人但凡认识梁媛和赵辰的,无不觉得这桩婚事是众望所归,芝兰玉树的嫡皇子宣王殿下,就该娶誉满京师的才女梁媛,此等才貌双全,家世显赫的名门闺秀不做宣王妃,难不成还让那小门小户的狐媚子,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有人欢喜有人愁,传闻,靖国公府的二小姐李嘉,砸碎了两个价值连城的花瓶,撕碎了一副名家的绝迹画卷,打了上前劝阻的三个丫鬟,咒骂梁媛的声音不绝于耳。 自然,那个众人眼中小小年纪就一身媚骨的沈伊柔,成了京师高门贵女们眼中的笑柄,都幸灾乐祸地想看那个小狐媚子如何落魄,如何人人避之。 此刻,贵女们眼中的狐媚子伊柔,正端坐在自己的闺房,一言不发,没有想象中的悲痛欲绝,甚至没有一滴眼泪。 “小姐,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竹青早已哭花了一张小脸,她心疼小姐,小姐自听到宣王殿下和梁小姐订婚的消息,已呆坐了一个多时辰了。 “是啊小姐,这一定不是宣王殿下所愿,殿下对小姐的心意,奴婢都是看在眼里的,即便小姐做了侧妃,殿下眼中也只有小姐一人。”绮丽说着便红了眼圈。 “绮丽姐姐,你这说的什么混话,小姐才不做什么劳什子侧妃,小姐这么好的人,就该做正妻被敬着才是。”竹青一听就急了,小脸涨得通红。 “好了,竹青,绮丽,你们歇着去吧,我没事,大不了我这辈子不嫁人,守着爹娘过一辈子!” “小姐…”竹青和绮丽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们真希望小姐能大哭一场,这样就会好受些。 “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伊柔浅笑道。 “小姐…?”竹青还想说什么,却被绮丽拽了出去。 待竹青和绮丽出去,伊柔的笑脸终于垮了下来,强颜欢笑的滋味委实不好受,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觉得天都要塌了,她从没想到赵辰会娶别人,在她心里,赵辰已经烙上了她的印迹,而她也只能是他的。 然而,事实却给了她当头一击,传言,成帝赐婚时对梁媛的评价是秀毓名门,端方识礼,才貌双绝。简直是变相的在打她的脸,梁媛系出名门,她是小门小户,梁媛端方,而她不够庄重。 赵辰,我只想好好地报答你,爱你,难道,上苍连这个机会也不给我吗? 一股清泪夺眶而出,流到唇角钻入口中,又咸又涩,她抿了抿唇瓣,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任凭泪水肆意流淌。终于,她双手捧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侧妃,不也是妾吗?永远主母的脸色,就连生的孩子,也永远是庶子庶女。她上辈子做了不能见人的禁脔,没有地位,被人欺辱,还连累了家人。这种以色侍人的妾,她就是死,也不会做。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哭的累了,她这才停下来,她用帕子擦干净眼泪,又呆呆地发起愣来。 “宣王殿下,您不能进去,您不是和梁首辅的孙女儿订婚了吗,为何又来骚扰我们小姐?我们小姐高攀不起您,您请回吧!”门外传来竹青不忿的声音。 “竹青,我和柔儿说句话就走,你让我进去!”赵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王爷,您就别害我们小姐了,那个李二小姐就是因为恼恨我家小姐,就和什么宁王妃合伙害我们小姐,若是梁大小姐再恼上了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还有活路吗?”竹青毫不相让。 “竹青,我以后绝不会再让柔儿受委屈了,你让我进去!”赵辰像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偏不让你进去!”竹青也是个性子倔的,他害小姐哭的那么伤心,她恨上他了。 伊柔被外面的声音吵得心神不定,她怕自己心软放赵辰进来,索性一狠心,直接将门栓别上了。 赵辰见伊柔插上了门,便移步到窗前,声音低哑着说道:“柔儿,你给我开门好不好?我只你一眼,知道你安好,我就回去!” “赵辰,你回去吧,我好好的,你我孤男寡女的,影响不好,我的名声都这样了,京师怕是没有青年才俊愿意娶我了,我只能嫁给寻常男子了,不过,这样也好,不用担心他会纳妾,日子过得平淡祥和,不是有句话吗,宁做平民妻,不做贵人妾!” 赵辰听出了伊柔浓重的鼻音,应是刚刚哭过了,心中更加心疼,“柔儿,你要信我,我不会娶梁媛,更不会让你嫁给别人,你等着我,我很快就会给你个交待!” “你不用给我交待,你不欠我,希望你好好的,以后就别来了,对我对你,影响都不好,就此别过,各自安好吧!” ☆、曙光 .. 赵辰话落, 惊的梁家人如五雷轰顶, 目瞪口呆, 梁卓更是倒吸一口冷气,一张刀刻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卡Kа酷Ku尐裞網而梁媛则面色苍白, 一张俏脸顿时没了血色, 美丽的杏眼里腾起了水雾。 “姓赵的, 你…你…你也太欺负人了!”梁泽手指着赵辰,气的语无伦次, 手指都在颤抖。 赵辰眉头一紧, 伸手将梁泽轻轻一拨, 梁泽便倒退几步, 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样子极为狼狈。 梁卓心中虽气恼, 却依然保持着恭敬的态度,他冲着赵辰一拱手, “宣王殿下大人大量,还请殿下不要和梁泽一般见识,他也是护妹心切!” “梁阁老,我自然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不然, 我一掌下去,定会震碎梁泽的心脉。”赵辰淡淡道。 “梁阁老,前些日子, 我让二哥将我的意思转达了,我对梁小姐无意,您也同意了,而梁小姐也信誓旦旦的对我说,不会破坏我和柔儿的感情,还说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凭着梁阁老和父皇的交情,以及对梁小姐的疼爱,拒绝父皇的赐婚,应该不难吧!” 赵辰又看了看梁媛,冷冷道:“没想到,誉满京师的梁小姐,竟会阳奉阴违,还真令我吃惊。只是,只怕梁小姐要痴心错付了,或许别的皇子会迫于父皇的压力,但我不会。若是梁小姐怕退婚令你面子上过不去,我可以对外宣称,是梁小姐看不上我,以此来保全梁小姐的名声。” “殿下,我….!”梁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双美眸湿漉漉地望着赵辰,眼中透着无尽的委屈,许久,两行清泪滑落脸颊。 梁媛本就貌美脱俗,如今又哭的如雨打梨花,哪怕是铁石心肠的男子,也不会无动于衷。可她面对的是赵辰,她的眼泪注定将付之东流落入尘埃。 纪氏心疼女儿,对赵辰心有不满,哀怨道:“宣王殿下,我们媛媛哪里对不起您了,她知书达理,为人大度,知道殿下有心仪之人,她还想着,为您纳了那女子为妾,好生对那女子,可殿下却如此伤她!” “梁夫人,此言差矣,本王早就和梁小姐言明一切,梁小姐也应允了,为何前后不一?我也不想瞒着诸位,你们口中的那女子,我自是不会让她做妾,我赵辰哪怕是不要这皇子的身份,也会娶她为妻。卡Kа酷Ku尐裞網” “殿下,这件事老臣会考虑,至于陛下能不能同意,老臣不敢保证。”梁卓压抑住内心的愤懑,沉声道。 “梁阁老,多有得罪,告辞!”赵辰也不客套,转身大踏步的离开了。 梁泽只觉得心中满腔的恨意如同潮水一般,在胸中汹涌起伏,可他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辰离开。 梁媛扑倒在母亲怀中,泣不成声,想她梁媛是何等的骄傲,京师有多少世家子向她示好,上至皇子,下至世子和重臣子孙。为何这赵辰,却无视她的好? 梁卓见状唉声叹气,他又如何看不出,这丫头是喜欢上宣王殿下了,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桩婚事怕是要一波三折,就宣王这性子,就连皇上都颇为头疼。 赵辰从梁府出来,马不停蹄地又去了皇宫,听说父皇在御书房,他又去了御书房,见秉笔太监陈莲生刚好从御书房里出来,便上前问道:“陈公公,父皇可忙好了?” “宣王殿下,皇上在里面和太子殿下、林尚书在议事呢,皇上心情不好,殿下要小心,千万别惹怒陛下!”陈莲生好心提醒着。卡Kа酷Ku尐裞網 “陈公公,父皇他们议的何事?为何林尚书都来了,莫非此时要调兵遣将?” 陈莲生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靠近赵辰小声道:“边关吃了败仗了,番邦屡屡进犯边境,抢劫百姓财物,如今又得寸进尺,想要求娶咱们嫡亲的公主!” “哼,莫说是嫡亲的公主,就是郡主也不行!”赵辰冷哼一声。 “公公去通传一声,就说本王要觐见父皇!” 陈莲生点头应下,进去禀告去了。不一会儿,只见陈莲生面带笑意出来了,“殿下,陛下让您进去呢!” “多谢陈公公,本王最近新得了一把上好的紫砂壶,改日我拿给你!” “宣王殿下使不得,这可是折煞杂家了!”陈莲生连忙婉拒,心里却是暖的很,七殿下知道自己爱喝茶,喜欢紫砂壶,便要送给自己。 他们这些阉人看似风光,可又有几个人是真心对他们,表面上巴结他们,骨子里又看不起他们。七殿下不一样,七殿下把他们当正常人看。 “陈公公,你不用跟我客套,好壶就要送给爱壶之人,这壶搁我这倒是糟蹋了!”赵辰说了这句话,便大踏步地走进了御书房。 赵辰一进去,便感受到了里面压抑的气氛,成帝脸色发青,盘腿坐在龙案后面,龙案上放着一叠文书,有的还是加急文书。 下首左侧坐的是赵乾,右侧坐的是兵部尚书林子业和左右两个都督。 见赵辰进来,林子业面上有些不自然,他的小舅子严文敬被罢官,钱袋子秦文远也折在了赵辰手里,宝贝女儿又被赵辰羞辱,心中岂能不恨。可他又能奈何,赵辰一向倨傲,何况他们还同属太子一个阵营。 “父皇,您脸色看起来不大好,还是传御医过来看看吧!”赵辰见成帝的脸色不是正常的颜色,离近了看竟像是青灰色,便关切的问道。 “无妨!”成帝见赵辰眼中尽是关切,心中登时软了软,面上却不露声色,他示意赵辰坐下。这还是父子俩争吵过之后,第一次交流。 待赵辰在赵乾身边坐定,成帝便问道:“既然你来了,那你来说说,番邦将派来使者,要求娶嫡亲的公主,父皇该如何做?” “既然父皇问了儿臣,那儿臣便据实相告,战!”赵辰目光坚定,不假思索道。 “西南番邦占据了天时地利,又擅长山地作战,刘丰将军一连吃了几次败仗,损兵折将,眼下,我东元将士又遭受毒虫之祸,战斗力下降。此时,他们愿意和亲,定国公和刘丰将军也主张和亲,结束战祸。”成帝蹙眉道。 “父皇,番邦蛮夷早就觊觎我东元富饶的疆土,和亲只是他们麻痹咱们的障眼法罢了,他们的目的,就是想占我西南疆土,那里物产丰盛,地下矿产更是丰富,他们早就蠢蠢欲动,希望父皇早做决定,尽早将他们扼杀之。” ☆、邂逅 .. 又到了伊柔去医馆更换杉篱和布带的日子, 她早早的带着竹青和绮丽两人, 由谢明赶着马车, 送她们去医馆。 自那日伊柔没有让赵辰进门,过去十几天了, 赵辰再也没有上门, 伊柔心中难过, 偷偷哭了好几次,面上却又强装镇定, 就连大大咧咧的竹青都看出来了, 她心疼小姐, 已经在绮丽面前, 骂了赵辰好几次了。 到了医馆,竹青麻利的跳下了马车, 谢明只看得心惊肉跳, 埋怨道:“青儿,你看你这毛躁的性子, 何时才能改改!” “爹,我早没事了!”竹青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竹青那日是被人打晕了,腿也只是扭了筋, 早已恢复如常了。 这个医馆的主人, 便是那日来沈府为她正骨的崔先生,崔先生亲自为伊柔换了杉篱和布条,对伊柔手指的恢复状况很是满意, “恢复的不错,再过十几日,便可以拆了杉篱了!” “多谢崔先生,幸亏遇到了您,不然,伊柔这手指怕是不能伸缩自如了,更别说以后绣花弹琵琶了!”伊柔起身,感激地对着崔先生福了福。卡Kа酷Ku尐裞網 离开了医馆,伊柔便着街上热闹的人群,她觉得与自己无关,还不如回到自己的房里安静地待着呢。 这时,只见竹青狡黠地朝着绮丽眨了眨眼睛,绮丽会意,上前说道:“夫子庙对面新开了一家珍宝馆,里面有好些个稀罕玩意和藏书,不定还能寻到孤本呢!” 伊柔看到了两人挤眉弄眼,也知道她们的用意,她们是看她心情郁结,想让她去散散心呢,她索性装作没看见,也就遂了她们,便应允下来。 竹青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回头冲绮丽挤了挤眼睛,两人一左一右,扶着伊柔上了马车,谢明轻声叹了一口气,扬起马鞭,朝着夫子庙的方向而去。 夫子庙果然热闹,因着这边有贡院,所以书肆茶楼的生意都很火爆。再看夫子庙的对面,有家店铺生意红火,不断有体面的男女客人进进出出。店铺是两层小楼,妆点的古香古色,匾额上写着‘珍宝馆’三个大字。 主仆三人一进铺子,便有伙计上来招呼:“小姐,您随便看看,一楼都是奇珍异宝,二楼是天下藏书,有好些都是孤本!” “多谢小哥,您忙您的,我们随便看看!”伊柔道谢,带着竹青绮丽在一楼四处转悠着。 这家铺子外面看着古朴,不甚起眼,没想到里面却是暗藏乾坤,只看来的客人便知,非富即贵,一个汉朝的宫灯竟被卖出了万两黄金,简直令人咋舌。 伊柔看了看里面的藏品,最便宜都要几百两黄金,实在不是自己能承受的起的,便带着竹青和绮丽上了楼,还是上面的藏书实惠些,只要不是孤本,就不会太贵。 一上楼,伊柔就闻到了一股书香气,和下面的熙攘不同,楼上清净安逸,算上伊柔主仆三人,也不足十个人。卡Kа酷Ku尐裞網看得出来,掌柜的是个有品位又心思细腻的人,木制的书架古朴典雅,一尘不染,一旁还准备了一个供顾客歇息的地方,黄花梨木的桌椅,桌上摆着紫砂的茶壶和茶碗。 见竹青和绮丽有些无趣,伊柔便让她们在一旁休息。伊柔贪婪地看着这些藏书,一层一层的书架上,各类书籍摆放的井井有条,几乎涵盖了各个领域。 在靠近北墙的位置,伊柔看到了一本精装的《山海经》,还是图文并茂的版本,伊柔伸手就要取下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指还缠着杉篱,她自嘲地笑笑,只好缩回了自己的手。 这时,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白皙干净、骨节分明的手,取下来那本《山海经》递了过来,“小姐,您可是想要这本书?” “多谢公子!”伊柔看向了对面的男子,见他不过弱冠之年,生的俊眼修眉,身姿修长挺拔,一袭月白色锦袍更是衬得他面如冠玉。 在伊柔转头的瞬间,男子似乎楞了一下,转瞬便面色如常,浅笑道:“我是这家铺子的掌柜,小姐莫非对这本山海经有兴趣?” “是啊,我想看看里面的内容,若是纸张和字迹没有不妥,我便买了。” “小姐手指不方便,在下可以代劳!”男子靠近伊柔,修长的手指,一页一页地翻阅起来,不厌其烦,直到翻到了最后一页,男子才合上书。 男子挨得进了,伊柔浑身有些不自在起来,除了父亲和赵辰,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子挨的如此近,甚至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香气。 “多谢掌柜的,这本书我要了!”伊柔向后退了退,与男子的距离拉开了些。 “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竟山海经,别的女子大多看些女德女戒的书,顶多看看四书五经。”男子不由多看了伊柔几眼,这小女子看着娇娇弱弱,想不到却是这般特别。 “旁人都道山海经荒诞无稽,我却觉得不尽然,山海经涵盖了地理,医药,天文、历史等各个领域,可以说是一本百科杂学。”伊柔款款道。 “小姐真是蕙质兰心,见解不输男子,令在下佩服!”男子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 伊柔面上一红,有些羞涩道:“公子过奖了,公子年纪轻轻便开这么一间铺子,亦非寻常之人!” 两人正在谈笑间,伊柔忽觉背后像是有几束凌厉的光射了过来,她背后一僵,转头望去,竟是梁媛和两个年龄相仿的世家小姐,其中一个是周素心,上次游湖时见过。 梁媛一上楼就看到了伊柔,她光凭着背影就认出了伊柔,周素心也看到了伊柔,两人皆愣怔一下。 “媛媛,素心,你们认识她?”同来的御史张世杰的女儿张语薇问道。 ☆、吃醋 .. 朝堂上, 众大臣唇枪舌战, 分成了两派, 一派主战,一派主张和亲, 成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争得面红耳赤的重臣, 看不出喜怒。 下面的皇子也分成了两派, 以贤王著称的齐王赵康,主张和亲, 他先是历数了战争的弊端, 接着便是对百姓的流离失所痛心疾首。 赵康的心系天下苍生, 博得了多数大臣的赞赏, 更有大臣说,既然一个公主便能解决的事情, 何必要劳民伤财, 动摇国本呢。 而太子赵乾则是主战,东元朝幅员辽阔, 物产丰富,岂能屈服于蛮夷,莫说是求娶公主,就是郡主也不能和亲。 “莫非, 天下的男儿都死绝了不成, 竟然用牺牲女子来换取一时的安宁,我们赵家的女儿,绝不能成为阻止战争的工具!”赵辰冷哼道。 “七弟说的好听, 胡人擅长骑射,如今又不知从哪请了个高人,布了迷阵,凡是进入此阵的兵士,都会中一种奇毒,不救治就会全身腐烂而死。卡Kа酷Ku尐裞網刘将军如此骁勇善战,最近也是频繁在胡人手下吃了亏,莫非七弟能有办法破了此阵不成?”赵洛讥诮道。 “照五哥的意思,咱们只能步步退让了?西南番邦屡屡扰乱我边境,抢劫百姓财物,本就欲壑难填,他们这次要的是公主,下一次,他们要的就是我东元的领土!” “七弟,那你说,谁做这带兵的元帅?”赵洛步步紧逼。 “父皇,儿臣愿意挂印出征,做这征讨大元帅!”赵辰出列,朝着龙椅上的成帝拱手一礼。 “陛下,宣王殿下一腔热血固然可嘉,可殿下资历尚浅,又没有实战经验,领兵打仗岂能儿戏,我东元将士的性命都系在元帅一人手上。”定国公刘泰手持笏板出列道。 “定国公,那你来说,何人胜任这大元帅?本王是没有实战经验,你的兄弟刘将军有实战经验又如何,还不是被人掐着脖子走,害我东元朝将士白白丢了性命!”赵辰反唇相讥。 “这….!”刘泰一时语塞。 “霍去病十七岁便征讨匈奴,我赵辰身为赵氏子孙,如今已年满十八,为何就不能守护我赵氏江山?”赵辰收起了唇角的讥讽,正色道。 经过了一番热议,成帝最后下旨,由宣王赵辰任征讨大元帅,将军耿进任先锋,不日开拔西南。 散朝后,赵辰与赵乾一同出来,赵乾不放心地问道:“七弟,你可想好,那毒阵如何破解了吗?” “二哥,我派出的人飞鸽传书,所谓毒阵不过是寻常的阵法,实际是番邦研制的一种新毒,投放在水源中,将士和马匹饮用后就会四肢无力,若是没有解药,过些日子便会浑身腐烂而死。” “可有法子破解?”赵乾面露忧色。 “有药王的后人可解此毒,我已经让人去寻了,在寻到此人之前,一定要注意饮水安全。” “你办事,二哥放心!” “二哥,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可是伊柔姑娘的事?” “知我者,二哥也,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要帮我照顾柔儿,不要让人欺负她!” 告别了赵乾,赵辰便去了坤宁宫看自己的母后,周后的病虽好了,可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卡Kа酷Ku尐裞網一进坤宁宫里,赵辰迎头遇见了赵琼。 赵琼一见赵辰便慌乱起来,自从在宁王府发生了伊柔差点被獒犬吃了的事情,七哥已经很久没理她了,她也不敢和七哥说话。 她只是想帮着李嘉和七哥和好,为他们制造相处的机会,哪里知道会出现獒犬吃人的事,她虽然不喜欢伊柔,可她真的没有想要害死伊柔啊。 “琼儿,你不用害怕了,不用你和瑶儿和亲了!”赵辰见赵琼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便主动开口。 “七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喜欢沈伊柔,可我真的没有想要害她,七哥,你要相信我!”见七哥终于搭理自己了,赵琼‘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好了琼儿,七哥不怪你了,你也是被人利用了!”赵辰上前揉了揉赵琼的头 赵琼一头扑进赵辰的怀里,呜咽道:“七哥,瑶儿她们都不喜欢我,我没人玩,是嘉嘉姐陪着我,我把她当好朋友,才会对她言听计从。”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你,都喜欢瑶儿,那是因为你太跋扈了,你对别人友善了,别人才会对你友善。”赵辰拍着赵琼的背,耐心地劝慰道。 “七哥,我改,那你以后还理我吗?”赵琼扬起一张哭花的脸,期待地看着赵辰。 “当然理你了,你可是我妹妹啊!” “七哥,你真的要去打仗了吗?” “是啊,不然的话,他们就要让公主和亲,未嫁的公主,你最大,然后是瑶儿,你们都是我的妹妹,我绝不会让你们去和亲。” “七哥,你真好,可我差点…..”赵琼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她红着眼睛道:“七哥,你要小心,我以后会好好的对伊柔。” “琼儿,你和柔儿接触多了,就会发现,她真的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姑娘,你会喜欢她的!”说起伊柔,赵辰就神采飞扬,惹得赵琼都要嫉妒了。 说到伊柔,赵琼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得赶紧告诉七哥,“七哥,那个张语薇到处在外面说,说伊柔给自己找了后路,移情了一个有钱的掌柜,你去看看她吧,一定是她见你和梁媛订婚伤心了,所以才….” 赵辰一听,马上变了脸色,连忙进了殿内,和周后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了皇宫,直奔沈府,玉书看自家王爷如此失态,连连叹气。 平时要半个时辰的车程,这次只用了三刻钟,赵辰下了马车,大踏步地直奔内院,这个时辰正是用午膳的时间,刚才在宫里,母后要留他用午膳,他心里有事,空着肚子就来了。 果然,一进厅堂,就见沈家一家人在用膳,说是一家人,其实也只有萧氏母女三人而已。 萧氏一看到赵辰,连忙起身,“殿下,还没用午膳吧,我让梁嫂子炒几个你爱吃的菜。” ☆、出征 .. 听赵辰说了整个过程, 伊柔只觉得心里一阵心慌, 开始为他担心起来。以赵辰的性子, 自不会躲在后面,他必定会以身作则, 冲锋陷阵, 可刀剑无眼, 万一….? “赵辰,你要小心, 不光喝水时要注意, 洗漱的时候也要小心, 西南蛇虫多, 你可千万别碰到那些毒物….”伊柔不禁潸然泪下,长长的羽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柔儿, 你还是很在意我的是不是?”赵辰将伊柔揽在了怀里, 低头便吻上了她的长睫,轻轻地吻去了上面的泪珠。 “嗯, 我在意你,所以,你要保重自己,要毫发无损的回来!”伊柔紧紧地抱住了赵辰的腰, 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前。 什么矜持?什么门当户对?什么理智?都见鬼去吧, 她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她只知道,他喜欢她, 她也喜欢他,她舍不得看到他出事。 “好柔儿,为了你,为了母后,我会平安回来,我还要回来娶你呢!” “你个厚脸皮的,谁要嫁你了?咱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伊柔俏脸一红,娇笑道。 “你敢?你敢嫁别人试试!”赵辰抬起了她娇俏的小脸,带着一丝惩罚般的吻,突然就落在了她娇软的唇瓣上。 没想到,这一吻,竟让他上了瘾,再也舍不得放开。他捧住她红的滴血的小脸,在她的唇上辗转着,由开始的笨拙,到慢慢的掌控节奏。她的唇莹润香甜,,就连她身上的味道,都让他迷恋。 原来,和心爱的女子亲吻,竟是这般美好! 伊柔被封住了红唇,双眸骤然瞪大,就在他将要叩开她的牙关时,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他,红着脸道:“你好霸道,就许你娶别的女子,我就不能嫁别人?” “你放心,我不会娶梁媛,父皇只是给了我手谕,并没有正式下旨,他给了我转圜的余地,还说,等边关的事情解决,我的婚事可议!” 赵辰突从云端坠落,虽有些意犹未尽,可很快便清醒过来,柔儿还小,不能吓着她,他们以后来日方长。 “那这样,会不会对梁媛的名声有影响啊?”伊柔担心地问道,她并不反感梁媛,凭直觉,梁媛应该不像李嘉那般丧心病狂。 “你个小傻子,你还担心别人?若不是她阳奉阴违,何至于有今天?她当面对我说,不会破坏你我的感情,背地里却是赞成赐婚,这种女子心思太重,我是不喜的。” “若是我也心思重呢?你会不会嫌弃我?”伊柔抬起一双水眸,忐忑地看着赵辰。 “我还不知道你,若是别人不伤害你,你断不会主动害人!”赵辰宠溺地看着她,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脸上带了一丝坏笑,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我的柔儿不光身子软,心更软!” “你脸皮好厚,定是跟安王殿下学坏了,懒得理你!”伊柔脸上飞起一抹红霞,抬手想要打他,发现自己手上还缠着杉篱,只好羞恼地踢了他一脚。 赵辰讪讪一笑,上个月,老九初试云雨,自以为自己从此是个男人了,便开始在他面前显摆,还时不时的嘲笑他不是男人,是少年。 “柔儿,我该回去了,剩下的几天,我要与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交接,还要联络部下,我会抽时间来看你,只是,你的手拆杉篱时,我不能在跟前了。”赵辰看时辰不早,依依不舍地告辞。 “快到晚膳时间了,你不用了晚膳再走?” “不了,你没看伊心那眼神,恨不能扎我几刀!” “心儿年龄小,性子又直,你别和她计较,”伊柔连忙解释。 “我知道她是护着你,怎会和她计较,凡是对你好的,便是我的朋友,想要害你的,便是我的敌人!” “就你会甜言蜜语!”伊柔娇嗔道,心里早已甜成了蜜。 赵辰弯下腰,低头在伊柔的额头轻轻一吻,“我真的要回去了,柔儿,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的,阿辰,你要保重!”话落,便踮起脚尖儿,飞快地在赵辰的脸上轻吻了一下,转身羞涩地跑开了。 等赵辰出来的时候,玉书竟被吓了一跳,只见他家玉树临风的王爷,像个痴汉似的,捂着脸傻笑。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玉书摇头晃脑地道。 “我让你相许,你才多大?”赵辰伸手便要敲向玉书的头,谁知,玉书早有防备,一缩脖子,躲了过去。 “小的都十五了好不好,不小了!”玉书不服气地说道。 “真快,你来王府的时候才七岁,一晃八年就过去了!”赵辰有些感慨。 说起来,他跟玉书的渊源还很深。当初,玉书父母早逝,跟着叔叔婶子,婶子贪图那几十两银子,将七岁的玉书送进宫,准备净身当个小太监。 也该着巧,他那时候也不过十岁,刚刚被封了宣王,意气风发,喜欢管闲事。一日,他闲着无事,竟晃悠到净身房,听到一阵孩童的哭声,他好奇地进去一看,正好看到玉书被两个小太监按在一个长凳上,一个年纪大的公公,手拿一把锋利的刀子,正要给玉书净身。 当时,他大喝一声,吓得老太监手中的刀子落地。他到现在还记得,玉书那惊恐万状的眼睛,就像父皇带着他们射杀的麋鹿。他救下了玉书,将他带回了他的宣王府,做了他的随从。 玉书看着前面矫健挺拔的赵辰,心中百感交集,这次,无论王爷如何不允,他都要坚持跟着王爷去前线。 当年,他被王爷救下,在王府里慢慢长大,不像是一个下人,更像是王爷的一个玩伴。他至今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没有随着王爷一起去杭州。王爷在杭州生死不明,他在宣王府度日如年,当王府里的下人都以为王爷再也回不来的时候,只有他在苦苦等着王爷,坚信王爷会回来。 “王爷,我要跟您去西南边境,这次,无论如何,您都不能赶我走!” 赵辰见玉书眼眶湿润,心被触动了,“好,带你去,刚刚还说自己不小了,马上就哭鼻子了。” *** ☆、除夕家宴 .. 时间就这么一日日的过去了, 转眼间就要到元旦了, 家家户户准备过节, 元旦连着上元节,学生放假二十余天, 官员休沐小半个月, 整个正月都热闹的很。 赵辰已经离京半年, 京师不断有西南捷报传来,也有不好的消息, 每每听到不好的消息, 伊柔都会难受上很久, 夜里也常常被噩梦惊醒。 期间, 赵昂过来几次,告诉她有关赵辰的状况, 知道赵辰平安, 她心里总算放心了些。 这日,她正在房里, 跟伊心一起绣花,就见绮丽急匆匆地过来禀告,“小姐,宫里的张公公来了!” 张公公是坤宁宫的掌事太监张德顺, 深受皇后信赖, 他来作甚?莫非是皇后娘娘有事找她?伊柔带着疑惑去了内院厅堂。 进了厅堂,就见张公公正捧着茶碗,和父亲母亲说着话, 见到她进来,张公公冲着她点了点头。 “张公公,您辛苦了!”伊柔对着张德顺福了福,行了个常礼,张德顺年近四旬,长得白嫩清秀,看起来要比实际年纪年轻得多。她在前一世见过他几次,这是个精明却又不失厚道的人。 “唉吆喂,这沈姑娘真是懂礼,难怪皇后娘娘喜欢的跟什么似的,这几日老是念叨着您,说是想您了,这不,就差咱家过来请您入宫说话呢。”张德顺夸张地说道。 接着,张德顺又叹了一声,“沈姑娘,别怪咱家多嘴,您有时间就多陪陪皇后娘娘,自七殿下离京以来,皇后娘娘就茶饭不思,眼看着消瘦,除了南音姑姑,皇后娘娘又不愿和人说,咱家想着,您的话,皇后娘娘多少能听点。” “张公公,您回去告诉皇后娘娘,就说伊柔也很挂念她,让皇后娘娘放宽心,殿下定会平安归来。”伊柔郑重道,这话也是对自己说的。她相信,赵辰一定会安然无恙,他说过,他会回来娶她,就一定不会食言。 又说了会闲话,张德顺便要带着小太监回去,萧氏忙包了些梁氏做的苏州小点心,送给了张德顺,张德顺连忙推辞。 萧氏很是诚恳,“张公公,您吃惯了山珍海味,就尝尝我们苏州的点心,是我们府上的梁嫂子做的,这几样点心,有的加了山楂,有的加了清茶,很是清爽开胃。” “既然沈夫人如此诚心,那咱家就却之不恭了,多谢沈大人,沈夫人,小叶子,收着吧!”张德顺道了谢,便告辞离开。 “张公公慢走!”沈仕群和萧氏恭送着张德顺一行离开。 送走了张德顺,沈仕群敛起了笑意,俊眉微蹙,“柔儿,爹爹一直想和你说说宣王殿下的事,皇上至今未给你们赐婚,爹爹总觉得此事不妥,再过几个月你就十四了,也该说亲了,再这么耽搁下去,怕是要影响你的闺誉。何况,现在都在传,皇上为宣王殿下和梁首辅的孙女赐了婚。” “爹爹,赵辰说,陛下只是递的手谕,还未正式下旨赐婚,等他从西南回来,他的婚事再议。爹爹,您放心,若是这件事不能挽回,女儿便会忍痛割爱,绝不做人妾侍!” “如此,爹爹便放心了!”沈仕群抬手,想要揉揉女儿的头,又觉得女儿大了,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卡Kа酷Ku尐裞網 *** 伊柔没想到,周后一见她,就拉着她的手不放,凤眼里泪光盈盈,“柔儿,辰儿也不知如何了,每次他都是传来战报,对他自个的处境却只有三言两语,本宫心里不踏实啊!” 见周后确实清减了不少,伊柔心里有些难受,周后是赵辰的亲生母亲,她爱屋及乌,对皇后娘娘也多了几分亲近,“皇后娘娘,您放心,宣王殿下一定会安全无虞的回来,他说过,为了您,他定会好好保重自己。” “他真是这么说的?”周后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嗯,所以,皇后娘娘,您为了殿下也要保重凤体,若是殿下知道您茶饭不思,日渐消瘦,他一定心疼的紧。” “为了辰儿,本宫会强迫自己振作,柔儿,你要经常进宫来陪陪本宫,只有和你说说辰儿的事,本宫心里才会安心些。” “只要皇后娘娘不嫌臣女愚笨就好!”伊柔莞尔。 “柔儿哪里愚笨了,能让辰儿爱慕的女子,岂会是个笨的?你放心,你是辰儿喜欢的,本宫定要护你周全。” “多谢皇后娘娘!”伊柔心里透着暖意,皇后娘娘是个好相与的,日后若是嫁给了赵辰,定不会遭遇婆媳不和。想到赵辰,伊柔脸上突然就染了些绯色。 “不如,你就陪本宫几天,就住在辰儿以前住过的寝殿,咱娘俩好好说说话,我给你说说辰儿小时候的事,等过了除夕再回去。” “那就叨扰皇后娘娘了!”看周后眼含希冀,伊柔不忍心拒绝,再说,她也很想听听赵辰小时候的事。 伊柔带着竹青住在了坤宁宫,就住在赵辰以前住过的寝殿。赵辰的寝殿不似别的寝殿奢华,里面清新整洁,很符合他的性子,睡在赵辰睡过的床榻上,伊柔心里踏实的很,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今晚便是除夕了,住在宫外的皇子公主,以及宗室近戚,都要携家眷出席。皇后娘娘在乾清宫带人布置着,忙了大半天,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上几口,伊柔心疼她,就泡了花茶给她送到了乾清宫,又为她带去了自己做的两样点心。 “皇后娘娘,您先喝杯茶歇会,您早膳没吃好,我为您做了两样点心,您尝尝,若是喜欢,我就将制作方法教给小厨房的姑姑,您想吃了,就让她们做。” “柔儿还会做点心?”周后惊讶道,她先捏起一块茶香酥,轻轻送入了口中,顿时,一股茶香萦绕在整个口腔和胸腔。 “柔儿,你是如何做的?竟是如此清爽!”周后惊呼,又拿起了山楂酱葡萄干卷,细细地品着,酸酸甜甜的,周后又是一番赞叹。 “梓童,吃的什么好吃的?”成帝赵璟揶揄的声音传来。 “陛下,您来尝尝,柔儿做的点心,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本宫头一次吃到这么爽口的点心!”周后娇笑道,竟像个少女一般,伸出纤指捏起一小块茶香酥,递到了成帝嘴边。 ☆、宁王搭救 .. “臣女沈伊柔拜见太后娘娘, 恭祝太后娘娘吉祥如意, 后福无疆!”伊柔忙离开座位, 移步殿内正中,行了个大礼。 “是你救了辰儿, 哀家一直想要当面对你说声谢谢, 总是没有机会, 还是皇儿知道哀家的心思,将你请进了宫。”太后满意地看了一眼皇后, 成帝看向周后的目光却是意味深长。 “太后娘娘折煞伊柔了, 救宣王殿下只是徒手之劳, 伊柔没想过回报。” “好孩子, 你过来!”太后朝着伊柔招了招手。 伊柔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款款走到了太后的桌前, 恭敬地垂下头。 太后示意伊柔弯下腰, 将头伸过来,伊柔一一照办。于是, 在伊柔讶异的目光中,太后摘下了头上的步摇,不等伊柔反应过来,就戴在了她的头上。 “这步摇是哀家封妃时, 先帝赏赐给哀家的, 连皇儿我都没舍得送,今日,我把它送给你, 若不是你,哀家就见不到辰儿了。” “太后娘娘使不得,太贵重了!”伊柔大惊。 这是一支赤金镶嵌八宝满池娇式样的步摇,上面镶嵌的红宝石,蓝宝石,,猫眼石,哪一颗都不是凡品,太后当年被先帝宠爱,才会得了这等宝贝。 “再好,也不过是个物件而已,怎及你救了辰儿情深义重?在辰儿失踪的那些日子,哀家烧香拜佛保佑辰儿,这不,就遇到你了。” 在数道嫉妒的目光中,伊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头上的步摇像是有千钧重。她突然间明白过来,皇后让自己参加皇宫家宴,可谓是用心良苦,皇后是托了太后,想让太后出面给皇帝施压,成全她和赵辰的婚事。难怪皇后娘娘说,定会护她周全。 伊柔一下变成了众矢之的,她隐约的看到了刘莹不善的眸光,还有成帝的其他几个嫔妃,目光也是复杂。小一辈的五个王妃,除了晋王妃江莞以外,其余的几个女子,心里皆是不服气。 太子妃李钰和宁王妃林若仪相视一眼,心中虽然不忿,却也没有表露出来。林若仪则不时地向伊柔射过来一道凌厉的目光,这个小贱人怎地就得了太后的青眼? 伊柔埋下头,她被对面射过来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嫉妒和不善的目光,她已习以为常。卡Kа酷Ku尐裞網可赵鸿灼灼的眸光,令她如芒刺在背。还有那赵启,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更是放肆地看着她,令人恶心。 太后又待了一会,便说身子乏了,马上有宫女和嬷嬷过来搀扶她离席。 下面的时间是行酒令,众人玩得不亦乐乎,成帝也是很配合,期间,成帝还帮着刘贵妃挡了一次酒,引得其他妃嫔很是羡慕,刘莹不顾皇子王妃公主小一辈在场,不时娇媚地冲着成帝撒娇,一双凤眼差点滴出水来。 伊柔眼睛虽看着众人,心却飞到了西南边陲,飞到了赵辰那里。除夕之夜,赵辰在做什么呢?会不会还在挑灯和部下研究战事,不知他能不能吃的好睡得好?初一时,能吃上扁食吗? 伊柔突然间就难过起来,差点就要落泪,她扫了周后一眼,看周后也是强颜欢笑。果然,最担忧赵辰的还是皇后娘娘和她。 活泼的赵瑶像个蝴蝶一样,在席间穿梭,伊柔趁她回到座位的时候,小声地告诉她,让她知会皇后娘娘一声,自己要先回去了。卡Kа酷Ku尐裞網 得了皇后娘娘的首肯,伊柔离了席,一出门就见竹青在殿外等着她,她连忙上前一步,嗔了一声,“竹青,你个傻瓜,怎地站在风口,不知道避避风吗?” “小姐,我不冷,你摸摸我的手,暖呼呼的。”竹青从袖筒里伸出手,拉住了伊柔的手,果然热乎乎的。 “晚上,你可吃了东西?” “吃了,我和几个宫女轮流着吃了。”稍候,竹青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稀奇,“咦,小姐,你头上的步摇是谁送的?真漂亮,看起来很是贵重呢!” “是太后娘娘送的!”伊柔心里暖了暖。 “太后娘娘待小姐真好,刚才太后娘娘出来的时候,我偷偷看了一眼,太后娘娘看起来好和善,就跟小姐的外祖母一般和善。” “竹青,不许妄议太后娘娘,若是被人听到,少不了惹来麻烦!”伊柔嗔道。 “知道了,小姐,咱们现在要回坤宁宫吗?” “是啊,回去吧,我乏了,想回去歇着了,明日还要早起吃扁食!”伊柔裹了裹披风,身上暖了些。 乾清宫内传来笑语阵阵,丝竹声声,伊柔更觉失落,忙带着竹青回坤宁宫。 到乾清门的时候,侍卫看了一眼伊柔,很快放行,伊柔在宫里住了几天,侍卫已经认识她了,知道她是皇后娘娘重视的客人。 过了乾清门,丝竹声和欢笑声渐渐听不见了。今晚是阴天,没有月亮,外面漆黑一片,伊柔和竹青没有挑灯笼,不敢走的太快。好在都是平整的石路,主仆二人便凭着感觉继续走着。 突然,从一旁跳出来一个高大的黑影,吓得伊柔差点跌倒,竹青刚要叫喊,就被黑影一个手刀劈晕,软踏踏地就倒了下去。 “竹青,来人啊….!”伊柔刚出声,就被来人捂住了嘴巴,伊柔瞪大了一双眸子,惊恐地看着来人,竟是大皇子赵启。 伊柔又羞又恼,拼命地挣扎,却是无济于事,赵启一身的酒气,看样子喝了不少酒,可力气却是大得很。 “伊柔姑娘,我早就爱慕你了,不如你就跟了我,我自不会亏待你,我可比赵辰有钱多了,我几个舅舅的产业可以买下几个王府。”赵启的酒气扑在伊柔的脸上,熏得她想吐。 伊柔被捂住嘴,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来,赵启见状更加心痒难耐,“小美人,你别叫喊,我便放开你,咱们寻个地方,我好好疼你!” 伊柔使劲点了点头,赵启见她点头,便松开了手。谁知,他这边一松手,伊柔便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呼喊起来,“来人啊,救命!” 赵启一下慌了,再次捂住了她的嘴,裹挟着她就要往黑暗的地方拖,伊柔拳打脚踢,无耐力气太小,打在赵启身上,竟像是挠痒痒似的。 “看你娇娇柔柔的,倒是个烈性子,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一定别有一番滋味!”赵启说的暧.昧,伊柔听得直恶心。 “阿辰,我即便是死,也不会辱没了你!”伊柔凄然一笑,伸手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正欲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却被赵启一把夺了下来。 ☆、祸水 .. 见人都走了, 成帝顿时沉下了脸, 一言不发的进了坤宁宫, 赵乾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周后则是心疼地拉着伊柔的手, 无声地安抚着她。 成帝坐在风榻上, 复杂地看了一眼伊柔, 幽幽地说道:“你这丫头,竟是个祸水, 将朕的几个儿子迷得神魂颠倒, , 毕竟是你救了他, 又在吴江朝夕相处,可这鸿儿又是如何一回事?鸿儿对你的喜爱近乎偏执, 实在是令人费解, 还有这赵启,也是鬼迷了心窍。” “父皇, 大哥一向胡闹,欺男霸女的事时有发生,他对伊柔起了歹意,怎能怪在伊柔头上?至于三弟, 他既撞上了这事,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伊柔受辱吧?”赵乾为伊柔不平。 “陛下,人若是有了恶念并做出恶事,便是连佛祖都度不了, 何况一个小女子?所谓祸水,不过是男子们推卸责任的借口罢了!”伊柔淡淡道。 成帝闻言一怔,看向伊柔的眼眸,不由多了些深意,这丫头倒是有些见解,遇事还算沉着,也难怪小七喜欢她。要知道,小七可不是贪图美色的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成帝深深地地看了一眼周后,埋怨道:“朕的好皇后,竟知道拿太后来压朕了。卡Kа酷Ku尐裞網”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还柔儿一个人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辰儿心心念念的都是柔儿,臣妾不想棒打鸳鸯。陛下心怀天下,眼中是江山社稷,可臣妾短视,眼中所见的是一对忠贞的有情人,臣妾为他们感动之余,便是想要成全他们。” “好,好….,你们都有情有义,就朕薄情寡义行了吧!”成帝一时恼羞成怒,起身拂袖而去。 赵乾见状急忙跟了出去,临行前对伊柔一脸歉意地说道:“伊柔,对不起,本宫没有照顾好你,害你受了委屈,愧对七弟的托付,你放心,本宫自会为你讨个公道!” 见整个殿内只剩下了自己和皇后娘娘两人,伊柔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倾泻而下。她想想就后怕,若是自己被赵启玷污了,那她也不能活了,赵辰为了她守身如玉,她怎能辱没了他。 “柔儿,你受委屈了!”周后潸然泪下,她将伊柔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怀中的小丫头娇娇软软像个孩童一般,将她的心都软化了,她没有女儿,通过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她是把这个丫头当成了女儿一样疼。 “皇后娘娘,我没事了,您别担心了,您忙了一天,快些歇着吧,您记得睡前用软布包了冰块敷一下眼睛,不然,明早起来,眼睛会肿起来的!”伊柔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安慰周后。 “你这孩子真是个可人疼的,自己受了委屈,还要安慰本宫。” 和周后道了晚安,伊柔回了自己住的寝殿。竹青服侍她洗漱好,见她躺在了床榻上,才熄了烛火,在殿外的小铺上安歇了。 “阿辰,你现在睡了吗?我好想你,你要好好的,别光顾着打仗,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今晚,赵启想要玷污我,是宁王殿下救了我,你放心,即便宁王殿下不救我,我也不会让他得逞,我就算咬舌自尽,也要保住自己的清白。” 伊柔心痛的快要不能呼吸,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不一会儿,便打湿了枕头。 “陛下说我是祸水,说宁王殿下和赵启为了我神魂颠倒,柔儿觉得委屈,我不是祸水,我的心里只有你,我只想对你一个人好,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宁愿孤独终老,也不会嫁给别人!” *** 西南边陲的姥姥山下,一座座营帐排列整齐,井然有序,一眼望不见边际。卡Kа酷Ku尐裞網 此刻已接近子时,中军帐内灯火通明,一众将领毫无睡意,围着地图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中间的是一位身穿帅服,面容俊美的青年男子,男子神色虽有些疲惫,眼眸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泽。 “都准备好了吧?”男子朝着一个年近四十的将军问道。 “回殿下,一切就绪,就等着敌人钻进口袋了!”左先锋耿进露出开怀的笑容。 “把这帮龟孙子都包了扁食,正月初一煮了吃!”右先锋姜玉武的话,引来了一阵哄笑声。 “大家都饿了吧,让伙房炒几个菜过来,咱们以茶代酒先吃点垫垫,明早让伙房下扁食。”赵辰话音刚落,就见玉书滋溜一下就出了大帐,转眼就不见了影。 “殿下,玉书这小子越来越有眼色了,有时候您还没开口,他就猜到了您的意图。”副元帅李国栋豪爽地笑道。 李国栋原是大元帅刘丰的副帅,性情耿直,忠君爱国,因与刘丰意见不合,被军中将帅孤立。赵辰与刘丰交接了兵符,却重用李国栋,让他继续担任副帅。刚开始,李国栋对赵辰还有些疑虑,以为这个还不到弱冠之年的俊秀皇子,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皇家宠儿罢了。 谁知,几场仗下来,李国栋彻底改变了对赵辰的看法,对赵辰佩服的简直五体投地。他一到边关就打了几场漂亮的大胜仗,控制住毒源,找到了神医的后人,医治好染毒的兵士,大破奇阵。 更没想到的是,赵辰不但打仗是个奇才,看人更是精准,刘丰留下的人,是将才又没有私心的,他继续留任,对刘丰忠心耿耿的,他都一一肃清,刘丰在军中二十年的根基,他用了不到三个月就清理干净。 有伙头兵陆续端上来饭菜,军中比不上地方,军中物质单调,蔬菜也少的可怜。赵辰不搞特殊,和将士们一起吃大锅饭,不过半年时间,他就从一个丰神俊逸的皇子,成了一个不拘小节,快意恩仇的豪爽汉子。 “来,诸位将军,姚军师,本王敬你们,现在先以茶代酒,等重创陈越后,咱们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赵辰端起面前的大腕。 众人也随着赵辰一起以茶代酒豪饮,吃菜,今晚是除夕,伙房多加了几个菜,比往日丰盛许多。 在场的人,有副元帅,左右先锋,军师,还有六七个各大营的将军,都是深受赵辰器重的人。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众人闻声一振,陈越将士果然来偷袭了。他们以为今晚是东元最重视的一年一度除夕夜,东元将士会过节,疏于防范,加上他们派出的探子打探到,不断有过节的物质运进东元大营,还买了爆竹,营房还贴了对子。 喊杀声越来越近,此起彼伏,令人热血沸腾,中军帐内群情激昂。渐渐地,诸将听着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小,皆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报,虎啸营全歼陈越从前面攻入的将士!” “报,铁狮营全歼陈越从后营攻入的将士!” “……” 不断有传令兵进来报告战况,赵辰和诸将大喜过望,今晚重创陈越将士,明早可以好好地吃一顿扁食了。 “诸位将军,大家都回去歇着吧,剩下的事情就是打扫战场了,咱们也不用都守着了,回去还能睡上两个时辰,明早起来放爆竹,吃扁食!”赵辰遣散了众人,他还要再等一会再睡。 ☆、暗涌 .. 又是一年一度的上巳节, 皇后娘娘要在御花园宴请朝廷命妇和未出阁的嫡小姐。 边关大捷, 尤其是除夕夜的那场大胜仗, 令陈越元气大伤,赵辰准备乘胜追击, 一鼓作气攻打陈越都城, 以绝后患。想着儿子很快就能从边关回来了, 周后心中喜悦,今年的上巳节, 阵仗比往年都要大。 周后给萧氏递了帖子, 让她带着两个女儿进宫参加宫宴。伊心一听便开心的跟什么似的, 嚷嚷着, 的衣裙。 娘就是偏心姐姐,以前姐姐进宫要带着她, 娘回回阻拦, 说她性子急躁,会为姐姐惹麻烦。她就是想看看皇宫有多大, 好玩吗,还想看看皇上,是不是和常人不同? 这天一大早,伊心就让竹月和绮梦抱着一堆衣裙去了伊柔的小院, 兴奋的小脸通红, “姐姐帮我看看,穿哪个衫裙好看?” “我妹妹长得俊,又可爱, 穿什么都好看!”伊柔看着高了自己小半头的妹妹,笑的眉眼弯弯。 伊心这两年眼见着长,原来肉嘟嘟的小脸,开始变得有些尖俏了。自己的身高随母亲,不过是中等的身高,伊心身高则随了父亲,修长纤细,还不足十二岁,就比很多成年女子高上了许多。卡Kа酷Ku尐裞網 “姐姐不许打趣我,你快些帮我看看,穿哪一件好嘛?”伊心撅着小嘴撒娇。 伊柔从一堆衫子里,选出了一件水粉色的交领大袖衫,衫子上绣了白色的蔷薇花,很适合伊心娇嫩的小脸。接着,又挑出一条水蓝色的百褶长裙交到她的手里:“你这是挑花眼了,我竟不知道,你最近做了这么多衣裙?” “姐姐的心都在辰哥哥身上,哪里能想到我,我还以为姐姐忘了我这个妹妹呢?为了补偿我受伤的心,我只能将皇后娘娘赏赐的料子,拿去做了衣裙。” “心儿,你这张嘴,姐姐是怕了你了,我看,也只有表哥能忍得了你!” “谁让他忍了,那个书呆子,就知道闷头看书,连饭都忘了吃,害的娘担心。”伊心气鼓鼓地道。 “还有几个月就是秋闱了,是学子们最为关键的时候,表哥是个有担当的人,他是想中了举,有了俸禄,就能将姑母和表妹接来京师了。心儿,表哥以后会有出息的,人品又好,你可不能错过了他,你要对他好点。” “谁对他不好了?我还给他…”伊心小脸一红,忙顿住了。 “给他做什么了?说给姐姐听听!” “懒得理你,姐姐跟辰哥哥学坏了!” “竹月,你来说说,心儿为表少爷做什么了?”伊柔看伊心小脸红彤彤的,越发的好奇了。 “二小姐为表少爷做了好几个荷包,大的小的都有,还为表少爷做了足衣和手笼…”竹月还未说完,就被伊心打断了,“好你个竹月,你若是再多嘴,本小姐就将你配给府里的小厮!” 伊心佯装生气,竹月则做出一副惊恐状,“二小姐,竹月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看时候差不多了,姐妹俩也不闹腾了,伊心让竹月和绮梦收拾起衣裙,回了自己的小院,吃了早饭就要入宫,不能再耽搁了。 萧氏也是第一次进宫,虽不像伊心那般紧张兴奋,心里也免不了一番打鼓。每年的冬至和元旦,是三品以上命妇,在坤宁宫朝贺皇后的日子,自己品阶低,没有资格去。没想到,这次宫宴,皇后娘娘竟请了她。 用了早膳,母女三人各自梳洗打扮,等母女三人穿戴整齐,聚在内院厅堂的时候,伊柔面露惊喜,母亲的气度和美丽真是令人惊艳。卡Kа酷Ku尐裞網 母亲身段好,即便生了他们姐弟四人,还依旧纤细轻盈,加上肌肤胜雪,母亲虽已年满三十一,可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母亲今日穿了五品命妇常服,头戴金丝冠。红色的圆领袍服,里面搭的是白色交领衫,下面是绿色的马面裙,腰系革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 “娘,你真好看!”伊柔由衷的赞道。 “娘老了,哪能和你们小姑娘比!”萧氏笑道,说话间,头上花钗颤动,发出叮当的声音。 伊柔还和往常一样,梳了流苏髻,穿了青色的衫裙。伊心则是梳了个垂鬟分肖髻,上面是水粉色衫子,下面是水蓝色百褶长裙,衬得她粉粉嫩嫩的很是可人。 “柔儿,你是不是穿的太素净了?”萧氏秀眉蹙了蹙。 自元旦从宫里回来,柔儿又恢复了以往素净的穿着,来京师后做的一些鲜嫩的衣裙,再也没见她穿过。自己旁敲侧击地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可她却是一个字也不愿透露。 母女三人坐上了马车,朝皇宫的方向驶去。这次,母女三人各自只带了一个丫鬟,萧氏带了绮云,伊柔换成了绮丽,伊心带了稳妥的竹月。 萧氏母女一进宫,便有坤宁宫的掌事太监张德顺亲自过来迎接她们,张德顺告诉她们,皇后娘娘令人在御花园摆了桌子和炭盆,和命妇和小姐们炙肉吃。 “皇后娘娘节俭,心系前方将士,不愧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萧氏赞道。 听了萧氏的话,张德顺面上一怔,沈夫人真是了得,居然一下猜透了皇后娘娘的心思,皇后娘娘的意思,还真的是带头节俭,减少宫宴的次数,宫宴的形式也改变了,不再是满桌的山珍海味,带着命妇和小姐们炙肉,又新鲜又能省下不少银子。 张德顺不由多看了几眼萧氏,上次见她,便觉得这位沈夫人气质优雅娴静,还带着一股书卷气,与那些华丽精明的命妇有天壤之别,难怪能生养出沈大小姐这样的女儿来。 一到坤宁宫,母女三人就被这壮观的景象吓了一跳。朝武官员上百个,他们的妇人和未出阁的嫡小姐,差不多近两百人,加上各自的丫鬟,坤宁宫门前的空地上,站满了人。 好在高官们的夫人年纪大多不轻了,她们所生的嫡女,还未出阁的并不多,不然,这坤宁宫怕是站都站不下了。 命妇们都穿着常服,小姐们则打扮的花枝招展,四处弥漫着脂粉的香气,引得蝴蝶和蜜蜂都飞来了。再看伊柔伊心两姐妹,都是不施粉黛,伊柔更是穿的素净。 “沈夫人,皇后娘娘在殿内等着您呢!”张德顺带着萧氏母女三人,越过人群,直接朝殿内走去。 绮云、绮丽和竹月留在了殿外候着,这时,几个命妇肆无忌惮的议论声,就这么传入了三人的耳中。 “刚刚过去的妇人是何来路,我看她常服上的补子,明明是五品,哪里有资格过来?”一个四十余岁、有些发福的命妇说道,看命妇胸前的补子是锦鸡,为二品官夫人。 “谁说不是呢,不是三品以上的命妇才能赴宴吗?为何那个妇人能来?还被张公公带进了大殿。”另一个年约四十的三品官夫人不屑道。 “你们还不知道她是谁吧?那你们看到她身边的两个女儿了吗,那个大女儿可是鼎鼎大名呢,也不知道是交了什么好运,救了宣王殿下,一家子都跟着鸡犬升天了,女儿封了县主,相公从一个七品县令,连升两级。”一个年近五旬的二品命妇鄙夷道。 接着,那命妇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朝着一个一直沉默的六旬命妇道:“梁老夫人,听闻梁小姐和宣王殿下订了婚,真是恭喜您了!” ☆、黑手 .. 这个年轻的妃子, 便是成帝的宠妃, 昭仪孙氏。孙氏十八岁入宫, 如今已有六个年头,是继刘莹之后, 最受成帝宠爱的嫔妃, 却是六年未见生育, 不然,早就是妃位了。 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伊柔总觉得这位孙氏有些不对劲, 照理说, 她圣眷正浓, 应该对皇帝含情脉脉才是,可伊柔看着, 她看皇帝的眼神却是空洞无物。尤其是刚才, 众嫔妃对着成帝各自施展魅力时,她虽然面上也冲着成帝媚笑, 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上一世,这个孙昭仪也是没有子嗣,却没有在殉葬的名单里,新帝赵乾颁布殉葬的圣旨, 她甚至没有在接旨的人群中见到孙昭仪, 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也不知这份名单是何人所拟? 见皇帝走了,众嫔妃便开始明里暗里的向皇后发难, 最先开口的便是刘莹了,“皇后娘娘,您是后宫之主,您可要规劝一下陛下,这宫里的妹妹都还年轻着,总不能让她们眼巴巴地空等着。卡Kа酷Ku尐裞網” 成帝的后宫并不庞大,不光皇贵妃之位空着,妃位更是空了大半,婕妤、昭仪、美人,才人等,更是形同虚设,加上多年不选秀,成帝整个后宫的女人,加一起也不过十几个人,是东元朝建立以来,嫔妃最少的皇帝了。 “皇上身子最近不大爽利,皇后娘娘一直为他调息着呢!”一个三十出头,脸上带着病态的嫔妃说道。 说话的是顺妃伍氏,顺妃在生五公主赵琼的时候难产,命是保住了,可从此体弱多病自顾不暇,赵琼是在皇后宫里长大的,如今,她身子好了些,皇后娘娘便让赵琼回了她的永和宫陪她,伍顺妃对皇后的恩情可谓是感激涕零。 “顺妃,你这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合着你身子弱,不能承宠,就见不得其他年轻体健的嫔妃承宠?”说话的是八皇子的生母乔庄妃。 萧氏看了看两个女儿,唯恐这些个不好的言辞影响到两个年幼的女儿,正想要找个由头告辞出去,就听皇后娘娘啪地一拍桌子。卡Kа酷Ku尐裞網 “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一个个都是生下皇子公主的人了,竟跟那些个没见识的深闺妇人似的拈酸吃醋,当着朝廷命妇和世家小姐的面言辞污秽,成何体统!” 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皇后鲜少发怒,对下面的嫔妃和美人很是宽容,她这猛一发火,倒是将那些个嫔妃镇住了。 萧氏不由得同情起皇后了,一国之母又如何?不但着自己的丈夫左一个妾侍,又一个妾侍,还要安抚丈夫那些争风吃醋的妾侍,这日子,还真是一言难尽! 其他嫔妃不敢再言语了,可刘莹却不吃这一套,她柳眉一挑,凤眼里盛满了讥诮,“皇后娘娘说的做的却是各一套,姐妹们谁不知,皇上眼下不是在乾清宫就是在坤宁宫。” “刘贵妃,请问,你的妾妃之德呢?本宫做为皇后,自认问心无愧,劝诫陛下勤政,规劝陛下雨露均沾,妃位以上的姐妹,哪个没有子女?这是本宫善妒吗?几个位份低的妹妹虽没有子女,可本宫也是规劝皇上多去她们的宫里走动。” 接着,周后面上带了丝嘲讽道:“刘贵妃,你只知皇上歇在坤宁宫,可知皇上最近身子不好?本宫心疼皇上,不忍看他劳累,本宫晚上在他的榻前摆个小榻,便于照料他,等本宫将皇上的身子调理好,自会将他还给你,你也不用如此心急了!” 皇后娘娘最后几句绵里藏针的话,让刘莹闹了个大红脸,堂堂贵妃,竟为了争宠顶撞皇后,可见有多心急。 伊柔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孙昭仪,在皇后娘娘说到皇上身子不好为皇上调养身子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了孙昭仪唇角勾起的嘲讽和暗喜,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刘莹被周后说的脸上难看,蹭地起身,道了声告辞,便气势汹汹地离开了坤宁宫,和刘莹交好的乔庄妃、宋敬妃、程康妃,颜宁妃四人,紧跟着也起来了。 昭仪孙氏见状也起了身,对皇后行了个礼,便要出去,走到伊柔身边时,稍顿了一下,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便离开了。 中立的陈丽妃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在那左右为难,皇后见状淡淡道:“丽妃,你有事就先回去吧,一会直接去御花园炙肉就可以了。” 该走的都走了,皇后揉了揉眉心,略显疲累,朝萧氏无奈地一笑:“沈夫人,让你看笑话了!” “皇后娘娘哪里话,皇后娘娘端庄贤淑,大度无私,令人尊敬。”萧氏由衷道,完整地听了刚才的一席话,她是真的佩服皇后娘娘,面对一群争宠的女人,进退有度,恩威并施。 “是啊,皇后娘娘,您对姐妹们如何,我们岂会看不到?我们几个过来,是想看看皇上身子如何了,刚刚臣妾看了,皇上的身子确实不大好,皇后娘娘费心了,若是皇后娘娘需要臣妾,尽管开口。”说话的是李贤妃,是六皇子和十一皇子的生母。 九皇子和七公主的生母唐惠妃不平道:“皇后娘娘,您不用和她们置气,谁喜欢拈酸吃醋,谁是真心为皇上着想,我们心里明镜似的。” 另外两个没有子嗣的年轻美人也跟着附和着,看得出来,这两个美人最是恐慌,别人都诞下了皇子或者公主,就她们几个没有,东元朝的规矩,被宠幸过没有子嗣的嫔妃,是要殉葬的。 “柔儿…柔儿?”周后一连喊了伊柔几声,却见她呆呆地发愣,像是没有听见。 “啊?”伊柔愣怔,她的心思都随着孙昭仪出去了,连剩下的那些妃嫔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皇后娘娘叫你好几声了!”萧氏拍了拍伊柔。 “娘,您和心儿先出去,我和皇后娘娘说几句体己话。” 萧氏狐疑地看着伊柔,见她面上严肃,不像是说笑,便和皇后娘娘招呼一声,带着伊心离开了。 ☆、凯旋 .. 最近, 伊柔的脸上总是忍不住浮上笑意, 看起来心情极好。赵昂告诉她, 上个月赵辰已经攻到陈越都城一百里处,陈越皇帝下了降书, 从此对东元俯首称臣, 赵辰不日就会班师回朝。 赵辰这一去就是一年, 如果再加上回来的路程将近要两个月,他这次出去了差不多十四个月,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 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这几天也是秋闱的日子, 明天便是第一场考试, 萧氏早早地就为年睿打点好生活上的一切,沈仕群也向府衙告了两天假, 今天专门交代他注意事项, 明日将他送到考场。 这一年多,沈仕群对年睿可谓是悉心教导, 他学识渊博,若不是那些迂腐的大臣说他长相过于俊美,当年殿试,他是可以进一甲的, 最后却只得了个二甲传胪。如今, 他将这一身学识都用在教导年睿和两个儿子身上了。 年睿这一年多也是进步飞速,有沈仕群的倾囊相授和国子监博士的悉心教导,加上他天资聪颖, 以及废寝忘食一般的刻苦,年睿在国子监一众监生里是佼佼者,几个博士都很看好他。 “年睿,你也不用紧张,你这一年多的努力,舅舅都看在了眼里,老天自会公平对你。何况,你到明年春闱才够十七,还有大把时间,舅舅当年可是二十四岁才中的进士!”沈仕群看出了年睿的紧张,便开解他。 “舅舅,谢谢您这一年多的教导,还有舅母,更是对年睿照顾的无微不至。”年睿对着上坐上的沈仕群和萧氏行了个大礼。 “表哥,你还要谢谢姐姐呢?当初可是姐姐找到了姑母,让你跟着我们来京师,入国子监读书的!”伊心调皮地冲着年睿道。 年睿闻听脸一红,冲着伊柔和伊心嗫嚅道:“多谢大表妹,多谢二表妹!” 伊心原本是想捉弄表哥,见表哥居然还郑重地谢了她,顿觉不好意思,只好喏喏道:“谢我就免了,我也没做什么。” “谁说心儿没做什么,是谁为表哥做了足衣和手笼?才让表哥在冬天读书不会冻手冻脚,表哥若是中了举,中了进士,也是有心儿一半功劳的。”伊柔揶揄道。 “姐姐,懒得理你!”伊心羞红了脸,一跺脚跑开了,引得一家人大笑,年睿更是羞得耳根子都红了。 伊柔见年睿对伊心有意,心中便放了心,若是表哥高中,少不了有朝中重臣拉拢,加上表哥长得清俊,人品又好,被重臣选做乘龙快婿,也不是不可能。 一家人有说有笑,缓解了年睿的紧张,他也开始慢慢健谈了,和沈仕群聊起了国子监的趣事。 第二天一早,萧氏便亲自到厨房,安排厨娘为年睿做了清淡爽口的早膳,看着年睿吃好以后,又拿出了一个小铁盒,交到他的手里:“年睿,这是舅母做的薄荷膏,若是被蚊虫盯了,一抹便会止痒,也可涂在太阳穴提神。” 刚入秋,天气还很热,往年的秋闱,都有考生中暑的现象发生,还有身体虚弱的考生坚持不住长时间的考试晕倒。年睿整日埋头读书,身形瘦削,萧氏怕他坚持不住,便在夏天时将鲜薄荷洗净晾干搞碎,又加了冰片、牛黄等药材,做成了薄荷膏,不但能醒脑,还能解毒。 年睿郑重地接过了小铁盒,道了声谢谢,考场虽监考严,可是这种药膏还是能带进去的。看时候差不多了,沈仕群便带着年睿,坐上了马车,送他去考场。 沈仕群亲自送年睿去考场,萧氏母女很放心,毕竟沈仕群参加过乡试会试殿试,一路过关中了二甲传胪,也是佼佼者了。 “姐姐,你说表哥会高中吗?”伊心看起来有些紧张。 伊柔看着快长成大姑娘的妹妹,眼中涌出了疼惜,她不会再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妹妹比自己早熟,自己是经历过一世,才知道这么多,上一世自己十二岁时,还是懵懵懂懂的小丫头。 “会的,他若不能高中,我便不让我妹妹嫁给他,到时,我让赵辰帮你介绍一个世家公子!”伊柔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道。 “姐姐!”伊心小脸一红,娇嗔地瞪了伊柔一眼。 “柔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可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娘看着他人品好,也有担当,日后亦会护着心儿。”萧氏嗔了伊柔一眼。 “娘,心儿,我逗你们的,看见没,表哥在你们心里的分量,可是重的很呢!”伊柔调皮道。 “姐姐,你等着,等辰哥哥回来,我便告诉他,端午那天,咱们一家去夫子庙,那珍宝馆的掌柜,看姐姐的眼神满是爱慕,他还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将一本孤本送给了爹爹!” “明明是卖给爹爹的,怎么成送的了?”伊柔不服气道。 “那也和送的差不多了,当时,那个财大气粗的湖州富商,要出大价钱买,那掌柜的却把那本书低价卖给了爹爹,还不是看了姐姐的面子?” “心儿,这话娘就不同意了,那富商一身铜臭气,买回孤本只是为了炫耀,你爹爹是爱书之人,那掌柜虽然年轻,看起来却是很有见解,岂会看不出?都是爱书之人,自然会惺惺相惜!” “心儿,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你姐姐本来就被人诋毁成狐媚子了,若是再闹出个掌柜的出来,即便赵辰不会生嫌隙,那皇家人也会嫌弃你姐姐。”萧氏蹙眉道。 *** 庐州府境内的官道上,一队百十人左右的人马正在快马加鞭地疾驰,领头的是个年近弱冠的英俊男子,和他并驾齐驱的是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生的妖娆异常,分不清雄雌的人。 “赵老七,你想累死本公子吗?本公子倒,你心心念念的小女子是何方神圣,竟让我家老七方寸大乱。”那妖媚的人一出声,声音浑厚,透出一股穿透力,竟是个男人。 “别套近乎,什么你家的老七?凤轩,你这身板不行啊,等到了京师,本王将你送进五军营好好操练操练!” “好你个赵老七,你这是卸磨杀驴,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什么叫我这身板不行,本公子武功高强,曾经打遍天下无敌手。可你这昼夜兼程的谁受得了?不信,你问问他们!” 后面挨得近的几个将军,听了他们的对话,都是频频点头,凤轩公子可是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 ☆、重逢 .. 赵辰进了皇城后, 便和同行的其他将士分开, 由赵乾安排专人招待他们, 赵辰则带着凤轩直接进了宫。 一进坤宁宫,赵辰便是一喜, 他竟然看到了那个令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儿, 伊柔居然也在! 伊柔的一颗心突突地跳着, 双颊微红,她按下自己激动的心情, 默默地看着赵辰, 赵辰黑了瘦了, 却更精神了。 “辰儿…!”周后哽咽了, 一年多对儿子的思念和担心,还有这些日子以来, 自己受的委屈, 顷刻间都涌上心头。 “母后,儿臣回来了, 让您担心了!”赵辰轻轻地将母后揽在怀中,轻声安抚着。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传来,打断了赵辰的思绪,他这才看到靠在风榻上的成帝, 竟被骇了一跳。 这还是那个曾经高大威严的父皇吗?他走时, 父皇的身子虽已经虚弱,可还不至于这般颓败,这才不过一年多时间, 父皇就眼窝深陷,形容槁枯,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父皇,你这身子?”一向坚强的赵辰,忍不住哽咽了。 “这位是?”成帝看了看长发披肩,唇红齿白的凤轩,虚弱地问道。 凤轩谨慎地看了看赵辰,赵辰马上明白了凤轩的意思,屏退了宫女太监。伊柔见状,忙拉着伊心起身,也要出去,赵琼也乖巧地跟上了她们。 “柔儿留下吧!”周后开口道。 赵辰一怔,吃惊地看了看母后,又看了看伊柔,母后竟是这般信任柔儿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让她留下来! 见成帝没有反对,伊柔便留了下来,冲着赵辰莞尔一笑,赵琼则拉着伊心出去了。 殿内只留下了帝后、赵乾、赵鸿、赵辰和伊柔几人,剩下的便是凤轩了。平时吊儿郎当的凤轩,此刻的表情却是异常沉重, 在众目睽睽之下,凤轩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布包,慢慢地打开,取出一根银针,伊柔见状,忙拿起桌上的火镰子打着了火,点上了烛火。卡Kа酷Ku尐裞網 凤轩不由多看了几眼伊柔,旋即又移开了眼睛,将银针在烛火上烤了一下,薄唇轻启:“皇上,得罪了!” 凤轩用银针在成帝的左手中指上刺了一下,又挤了挤,取了几滴血,分别融入了其中几种药粉上,片刻后,其中一种药粉便黑成了墨色,在场的人无不变色,就连凤轩也倒抽一口冷气。 见凤轩收起了银针和药粉,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等着凤轩宣布结果。 “老七,出去说!”凤轩面色沉重地看着赵辰。 “就当着朕的面说,朕大风大浪见的多了!”成帝淡淡道。 凤轩稍事片刻道:“下毒的人可谓是是步步为营,这毒至少下了五年时间,一开始没有知觉,时间久了,毒越积越多,最后便是浑身脏器衰败而亡。” “有办法解毒吗?”赵辰急问,他双目赤红,双手握拳,若是查出来下毒之人,他定会将他碎尸万段。卡Kа酷Ku尐裞網 凤轩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毒是苗人用了至少一百种毒物研制而成,平时用的量少,无奈积少成多,尤其是最近一次下毒,用量加大了。” “这位公子,本宫求你了,求你救救陛下吧!”周后眼泪哗的一下便下来了。 成帝动容,他握住了周后的手,心中百感交集,真正关心他,心里装着他的还是当初那个和他拜堂的女子。 “皇后娘娘,上巳节的时候,伊柔看陛下身子尚可,为何病情突然就加重了呢?”伊柔讶异道。 “都怪本宫,没有拦住陛下,陛下去了长春宫,回来两天后便成了这副样子了!”周后后悔极了,后悔自己没有拦下陛下。 “梓童,怎能怪你,是朕咎由自取!”成帝眼中闪过一抹阴鸷。 贤嫔孙氏差宫女过来禀告他,说是贤嫔身子不适,让他过去看看,皇后不让他过去,他还有些生气,觉得皇后管的太多,他只是去看看贤嫔而已。谁知,到了长春宫,他就开始情不自禁了。 “宣王殿下,在上巳节的时候,伊柔便觉得这个孙贤嫔很有问题,也提醒了皇后娘娘,谁知,还是…!”伊柔轻轻地叹了一声。 “孙氏背后定是有人指使,我马上就派人查清楚她的来历,咱们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赵辰又看向凤轩,面色有些沉重,“凤轩,拜托了,看看有没有法子为父皇解毒?” “我尽力吧,下毒时间太长了,加上最后一次下毒剂量大,解毒怕是不可能了,只能抑制,减少毒发!”凤轩凝重道。 “另外,还请皇上不要操劳,保持心情平静,但凡心情有所波动,都会加速毒素的蔓延,另外,还请皇上暂忌…?”凤轩看了看伊柔,欲言又止。 伊柔见状,忙告辞道:“皇上,皇后娘娘,伊柔出去找一下妹妹和五公主殿下,失陪了!” 赵辰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也紧跟着伊柔出去了。 殿内只剩下了帝后和赵乾赵鸿两个成了亲的男子,凤轩这才说道:“还请陛下暂忌房事,这种毒每次都是在行房前下了,房事时心跳加速,加快了血液流动,毒素便会侵入身体的各个脏器!” “卑鄙!”赵鸿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上,眼中闪耀着怒火。 “凤轩公子,还请你多费心,为父皇解毒!”赵乾起身,双手抱拳,朝着凤轩拱了拱手。 “太子殿下,使不得,本公子和七爷是过命的交情,他的父皇便是我的亲人,我自当尽全力。只是,本公子医术不精,若是想要解毒,只能找我师父了。”凤轩忙还礼。 “凤轩公子的师父身在何处?能否?”赵鸿急切地问道。 “我师父远在大峡谷闭关,是不会出来的,除非是陛下亲自过去!” “宣王莲成进来吧,朕要拟旨,让太子监国!”成帝面上平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震怒。 “我先撤,国家大事,这也太沉重了!”凤轩闻听,连忙告辞,说完便忙不迭地出去了,这些所谓的朝堂大事,还是少听为妙。 ☆、谣言 .. 伊柔端坐在镜台前, 手里拿着一只晶莹通透的翠玉手镯, 爱不释手, 手镯选自蒲甘最好的翠玉,颜色鲜艳纯正, 绿的发亮, 没有一点杂质。 伊柔小心翼翼地将手镯放入妆奁里, “阿辰,谢谢你, 我很喜欢!” “如何谢我?”赵辰从背后抱住了她, 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有些痒,令她脸颊一烫。 “我能怎么谢你, 你贵为皇子, 什么也不缺,而我却别无长物。” “你有, 你自个就是我最珍贵的礼物,现在,你只要亲我一下便可!”赵辰嘻嘻一笑。 “赵辰,你怎地学的如此厚脸皮了?”伊柔羞红了脸, 忽地回过头来, 正好对上了他的脸,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了一起。 伊柔被他眼中那团炽热的火焰,灼的脸颊绯红, 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赵辰转到了她的面前,俯下身子,一个热吻便落了下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他先是蜻蜓点水般划过她的唇,辗转缠绵了一会,便叩开了她的唇齿长驱直入,开始疯狂地掠夺。 伊柔搂住了赵辰坚实的腰际,只觉得浑身抖得厉害,她双眸紧闭,睫毛微颤,两瓣朱唇微张散发出幽兰气息,令赵辰更加痴迷。 两个人吻的快要透不过气来,赵辰才不舍地松开了她,深情地说道:“柔儿,嫁给我,在父皇离开京师之前,我便求了他给咱们赐婚!” “好!”伊柔娇羞地应了一声。 伊柔靠在赵辰的肩头,缓缓启唇:“阿辰,你给我说说边关的事情可好,我想听听你的那些经历!” 赵辰搂住伊柔,开始慢慢道来,他说了很多,声音抑扬顿挫,时而低缓深沉,时而铿锵有力,他说到有趣的地方,伊柔便会咯咯地笑出声,当他说到惊险处,伊柔则又是担心,又是心疼。 看着伊柔那张丰富多彩的小脸,赵辰心中一阵柔软,他隐去了自己遭暗杀、遭袭击的惊险,还有那次最为凶险的中毒,他手臂中了毒箭,已经做好了自断臂膀的准备,幸亏出诊的凤轩及时赶回。卡Kа酷Ku尐裞網 “阿辰,你竟受了这么多苦,只是,你以后不许再如此逞强了!” “我以后不会了,我是柔儿的依靠,是母后的希望。对了,我不在的这一年多,可曾有人欺负你?” 伊柔闻听一惊,忙岔开了话题,“皇后娘娘真的要陪着皇上一起去大峡谷吗?一路上舟车劳顿,不知皇后娘娘能不能受得住?” “我和二哥三哥都不让她去,可她死活不依,说不放心父皇,你别担心,二十几天的车程照着一个月行驶,也不会太颠簸,何况,还有凤轩同行呢,别看那小子平日嬉皮笑脸的,却是有些本事的,不光会制毒解毒,还懂医理,武功更是在我之上。” “护送的人,除了宁王殿下,还有谁?” “羽林前卫指挥使兰大人亲自护送,精挑细选了两百护卫,个个功夫了得!”赵辰忽地一笑,“柔儿这么关心父皇母后,一定是把他们当成了公婆!” “你好令人厌恶,皇后娘娘待我如同女儿一般,我关心她是应该的。卡Kа酷Ku尐裞網” “我就说了,柔儿善良温柔,母后一定会喜欢你的,现在,就连父皇也开始慢慢接受你了,他看你的眼神可是温和多了。” “或许是陛下看开了吧,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又如何,身边都是算计,被臣子算计,被枕边人算计,远不及做个寻常人来的轻松快活,美人如云又如何,还不如只得一有心人。” “柔儿,你竟有如此心胸,难怪让挑剔的父皇都能对你刮目相看,要知道,在他眼里,只有梁媛那种端庄大方,出口成章的才女,才是他眼中最出色的女子。” “那你呢?也认为她是最出色的吗?”伊柔刚一说完,便被自己那酸溜溜的语气吓了一跳,顿时红了脸。 “自然不是,我就喜欢柔儿这样有血有肉的小女子,会撒娇,生气了会打我,还有你吃醋的小模样,真是可爱的紧呢!” “合着你是嫌我只会胡搅蛮缠是吗?我不理你了!”伊柔哼地一声,将小脸扭到了一边。 “才不是呢,我家柔儿不光会撒娇,心中更是玲珑剔透,不然,怎能觉察出孙氏的不轨?”赵辰一把抱住了她,轻啄了一下她的樱唇。 “还没腻歪好吗?”寝殿外传来凤轩的戏谑声。 伊柔腾地一下红了脸,猛地推开了赵辰,羞赧道:“你快出去吧,凤轩公子找你一定有事!” “等下我将凤轩送到我的府里,他在后宫不合规矩,明日咱们带上年睿、伊心和琼儿,陪着凤轩一起逛逛,等父皇处理好朝堂之事,凤轩就要随父皇一起离开京师了。” 第二天一早,赵琼到坤宁宫找伊柔伊心姐妹,她看起来很高兴,她没有穿宫装,而是穿了一套贵女穿的寻常锦衣,她本就生的明眸皓齿,俏丽可爱,如今一打扮起来,更是显得楚楚动人。 赵琼现在和伊柔伊心姐妹相处融洽,伊柔姐妹住进坤宁宫这几天,她每天都过来找她们,周后见赵琼和伊柔关系好,也很高兴,有三个年少的孩子陪着皇上一起用膳,皇上的胃口好了些,吃的比往常多了。 这边刚用完早膳不久,赵辰就带着凤轩过来了,凤轩给成帝搭了脉,又写了一个方子,交待周后身边的南音姑姑如何煎药。现在,成帝的药都是在坤宁宫,由南音姑姑亲自煎。 伊柔趁机和成帝周后说了要回家的打算,她们姐妹总住在这也不是常事,周后想了想便同意了,他们过几天就要离开京师了,这几天也要收拾收拾才是。 赵辰几人和帝后道了再见,准备出宫玩耍。五个人男的俊,女的美,实在是养眼。 赵辰和凤轩身高腿长,走在最前面,赵琼为了能跟上他们,几乎是一溜小跑。伊柔和伊心姐妹俩则是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 “姐姐,你看到了吗?五公主对凤轩公子有意思呢?”伊心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 ☆、再遇梁媛 .. 伊柔看了看伊心和年睿, 生怕这些不雅的言论影响到他们。谁知, 年睿除了气愤, 倒是不见别的表情,尤其是妹妹, 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倒是忘了, 她这个妹妹一直比她泼辣。 年睿担心伊柔,可见表妹神情淡然, 他心里一下便有底了。是啊, 就凭宣王殿下对表妹的喜爱, 莫说是男风, 就是再绝色的美人,殿下也不会动心。 “七哥, 这些百姓们这么妄议皇家人, 定是有人教唆,还好巧不巧地被咱们听到, 刚刚遇到那个刘祺,说不定就是他故意编排七哥的。”赵琼恨恨地说道。 看到刘祺她就生气,谁不知他爱慕梁媛,见梁媛心悦七哥, 便将主意打到自己和瑶儿身上, 刘莹那个奸妃,上个月求父皇为她和刘祺赐婚,她一听就炸了, 幸亏母后拒了,不然,自己母妃病歪歪的,如何为自己出头? “琼儿,任何时候都不要为不值得的人生气,刘祺将主意打到赵家的女儿身上,七哥第一个不答应,记住,你是东元的公主,驸马不管地位高低,一定要人品好的。卡Kа酷Ku尐裞網”赵辰揉了揉赵琼的脑袋,安慰道。 “还是七哥最疼我!”赵琼一把抱住了赵辰的手臂,感动的快要哭了。 “好了,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像个小孩似的,咱们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到了晚上去放河灯!”赵辰笑道。 六人吃了饭又逛了一两个时辰,玩的都很兴奋,最后还是赵辰提醒要买荷花灯。 荷花灯要到天黑才能放,众人便在秦淮河旁边的酒肆用了晚膳,出来时,天正好黑了。 夜色下的秦淮河,俨如仙境,两岸那多彩多姿的灯影,似一幅幅美丽的画卷呈现在眼前。一艘艘豪华的画舫在水上缓缓行进,宛如一座座游走着的玲珑宫殿,倒映在水里,将水波映衬的五颜六色。 河边围了不少人,有人点燃了河灯,就在岸边放了,有条件好的,就租了小船行至河中间放。由凤轩提议,租条小船。 可今晚,人实在是太多了,租船也要排队。六个人各自拿着几个荷花灯,去围栏处等待返回的小船。 “放河灯是有什么说头吗?”凤轩不懂江南的习俗,便回头问伊柔。 “中元节这天的晚上放河灯,可为屈死的冤魂引路,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虽不算屈死,可也是枉死,一人成将万骨枯,若是人们都能安守自己的国土,不去侵犯别人,这些将士便不会枉死了!” 赵辰闻听心中一动,他只字未提是为何人放河灯,柔儿便猜到了他的意图,她果然是玲珑剔透的。他确实是为了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而放,那些年轻鲜活的生命,为了守护东元疆土,就那样悄无声息地逝去了。 这时,一阵说话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几人回头看去,果然是熟人。 只见梁泽梁媛兄妹,沈凌和周素心,以及张语薇,五个人带着三个丫鬟,拿着荷花灯,也到了赵辰几人所在的围栏处。 梁媛猛一看到赵辰,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可再看到他身后的伊柔时,一双美丽的眸子,顿时黯淡下来。卡Kа酷Ku尐裞網 前天,皇上和祖父谈论政事,让祖父支持太子殿下,祖父趁机将她的意思说给了皇上,祖父说,皇上当时是默许了的,就差一道圣旨了,可赵辰为何还是这番态度? 沈太傅的孙子沈凌一向知礼,看到了身穿寻常锦袍和锦衣的赵辰和赵琼,正要行大礼,却被赵辰抬手制止了,他和琼儿穿了便服,就是不想暴露身份引起骚乱。 “沈公子,真是好雅兴,你和周小姐成亲时,别忘了给我下帖子!”赵辰浅笑道。 “那是自然,到时,还请七公子赏脸!”沈凌兴奋地说道,他没想到,赵辰居然主动要参加他的婚宴,他身旁的周素心更是又惊又喜,但愿能拉近和赵辰的关系,顺便能帮上媛媛。 梁媛等了一会子,还不见赵辰和她说话,只好主动开了口,“七公子自从回了京师,还不曾见过我祖父和大哥,大哥还想和七公子畅饮一番呢!” “梁小姐,请转告梁大公子,改日我会下帖请他一叙!”赵辰淡淡道。 双方正寒暄间,有一艘小船驶了过来,按顺序,正好轮到了赵辰一行人,赵琼见状,挽着伊心便要上船,却被赵辰拦下了,“琼儿,让梁小姐沈公子他们先上吧,咱们等下一艘!” 梁媛闻听,心中一喜,这赵辰也不是完全不解风情,他是外冷内热呢,关键时候还是想着她的。 “媛媛,我就说了,宣…七公子,心里还是有数的,知道谁是正主,谁是入不了席的!”张语薇得意地瞥了一眼伊柔。 “语薇,咱们快些上船吧!”周素心看出了赵辰的怒意,连忙打岔,她可是见识过赵辰是如何维护沈伊柔的。 “素心,你推我作甚,我说错了吗,媛媛这么好的女子,莫说是那上不了台面的狐媚,放在贵女里也是翘楚,只要不是有眼疾,都会….呃!”张语薇话说了一半,卡在了那里。 张语薇是个没脑子的,加上她的父亲是左都御史,就连皇上也要给父亲几分面子,她便养成了跋扈的性子,她从小就崇拜梁媛,在她眼里,任何女子都比不上梁媛,七殿下弃梁媛择沈伊柔,是七殿下有眼疾。 众人不明原委,不知张语薇为何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了,可马上便听到了她剧烈的干咳声,憋的眼泪都出来了。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只有赵辰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凤轩,见凤轩一脸坏笑,说出的话更是刻薄,“谁家的鸟笼子没关好,把这小鸟放出来了,叽叽喳喳的,好吵!” 赵辰也不戳破他,只淡淡道:“既然张小姐不适,那你们就先歇息一会,我们先上船了!”说完,也不等梁媛几人答话,便一个箭步跃上了小船,伸出手臂,冲着伊柔温柔道:“柔儿,上来!” 伊柔有些害羞,避开了赵辰的手臂,喏喏道:“我自己来!” “七郎,看见没,伊柔姑娘这是嫌弃你呢,还是本公子对你不离不弃!”凤轩是唯恐天下不乱,轻轻一跃,便是紧紧站在了赵辰身边。 ☆、柳暗花明 .. 坤宁宫内, 成帝赵璟吃惊之余, 怒气横生, 原本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颊,此刻却涨的有些发红。 “孙氏, 朕待你不薄, 你却蛰伏在朕的身边六年, 步步为营,朕倒是小瞧你了!”成帝朝着殿中跪着的一个身穿浅色宫装的嫔妃冷声道。 跪在殿中的嫔妃正是昭仪孙氏, 此刻, 她面无惧色, 直直地盯着成帝, 精致的脸庞看起来有些凄美,唇角的那抹嘲讽更是毫不掩饰。 “待我不薄?赵璟, 你所谓的不薄, 不过是锦衣玉食供养的玩物罢了,整个后宫, 你对谁真心?谁又对你真心?你以为那些女人对你百般逢迎,是真心爱你?她们只是从你身上获取利益罢了。像你这种心狠手辣,充满算计的人,注定得不到真心。” “孙氏, 你还嘴硬, 朕早就对你有所怀疑,既然你说朕心狠手辣,那朕倒是要好好想想了, 如何处置你,才能对得起心狠手辣这几个字!”因为生气,成帝胸部起伏有些大。 周后暗自叹气,一边为成帝顺着气,一边劝慰道:“陛下,既然您早就有所怀疑了,又何必生这么大气呢!” 成帝握住周后的手,喘了会气,待气息平和后,将她的手放到自己身侧,阴鸷的目光看着孙昭仪,“孙氏,哦,是云氏才对,死到临头,你还有何话要说?” “赵璟,你也有今天,真是老天有眼,你这个杀人魔王,终于要下地狱了,你当年杀我云家上下一两百口人,将太子一党屠杀殆尽,你可曾想过有这样的下场?”孙昭仪冷笑道。卡Kа酷Ku尐裞網 “成王败寇,赵珣和阎后一党,可曾给朕生路?阎氏欺辱我母子,他们该死,至于你的祖父,朕本不想杀他,可他不识时务,竟敢唾骂朕,朕便让人割了他的舌头,你们又能奈我何?” “好一个成王败寇,只怪前太子仁义,没有早日将你杀了,你这个乱臣贼子,夺了太子的皇位,屠尽反对你的人,我只恨自己提早暴露,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肠穿肚烂而死!” “既然如此恨我,为何不一下毒死我,还要用六年时间,岂不是忍得很辛苦?”成帝嗤笑道。卡Kа酷Ku尐裞網 “你以为我不想,我恨不得啖你肉饮你血,将你挫骨扬灰,只是…?”孙昭仪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和不舍。 “只是,你怕父皇突然驾崩太过显眼,你怕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从而暴露你背后的人。”赵辰踏进殿内,打断了孙昭仪的话。 “前太子太傅云逸的孙女云菲,抄家时被乳母藏起来,躲过了一劫,事后被乳母带回老家,十四岁返回京师,却不知如何接近父皇,一个机缘巧合,遇到了定国公刘文之子刘丰,也就是现在的刘大将军,刘丰为你安排了一座深宅,让人教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四年后,你为报家仇,忍痛割舍了对刘丰的爱意,潜身于后宫,孙昭仪,本王说的可对?” “你…,你…胡说,进宫刺杀赵璟,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和旁人无关!”听赵辰提到刘丰,孙昭仪脸色大变,原本还很镇定的面容,此刻变得惨白。 “哼,朕倒是不知道昭仪竟如此痴情,只是不知刘丰对昭仪是否也是这般痴情了?”成帝冷哼一声。 “赵璟,你要做什么?事已至此,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孙昭仪方寸大乱。 “昭仪,当年杀你全家的,刘家也有份,不然,父皇怎么封了刘文为定国公?如今,刘泰刘丰兄弟觊觎我赵氏江山,又将你当做了棋子。想必,刘家当年暗杀我时,你也出了不少力?” “昭仪?不要叫我昭仪,我恶心这个称呼,我叫云菲,赵辰,你猜的没错,你十四岁那年去杭州探望师傅,是我派人暗杀的你,我本想杀了赵乾引起朝堂恐慌,奈何赵乾防范严密,我无从下手,只好让人暗杀你.” “你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暗杀我的有两路人马,一路是刘莹,一路是刘丰,刘丰的消息是你透露的。你还不知道吧,他们姐弟互相勾结,却又互相提防。” “云菲,你说,朕是将活着的你丢进刘大将军府里好呢?还是将你的尸体丢进将军府?” “赵璟,你好歹毒,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云菲目眦欲裂,猛然起身,朝着殿中的柱子便撞了过去。 赵辰眉头一蹙,飞身一跃,一把扯住了云菲的腰带,将她提了回来,“我母后何辜,本王怎会让你死在坤宁宫,害我母后惊恐不安?” 周后吓得脸都白了,大叫一声,便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十五岁入王府做王妃,二十一岁封后,虽然也有明争暗斗,可她手中从未沾过血,更没有眼睁睁地看着有人撞死在自己眼前。 成帝将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不停地安慰她:“妍儿,别怕,没事了,小七拦住她了!” “父皇,您准备如何处置云氏?” “赐死云氏,对外宣称孙昭仪因病薨逝,让人暗中将她的尸体运到刘丰的将军府门口,”成帝面无表情地说道。 赵辰应了一声,虽有些遗憾,可也无话可说,毕竟父皇这样处理也无可厚非。 刚开始他恨不能将下毒之人碎尸万段,当暗卫将云氏的身世告诉他的时候,他忽然下不去手了。当年,他年龄尚幼,没有见证云氏上下一两百口人被斩杀,可他听人说过,场面极其惨烈。 历朝历代,夺嫡之争,多半都是血流成河,当年若不是那几十个护卫拼死护住他,他早已成了一堆枯骨,看着护卫在他面前一个个死去,他便厌倦了对权利的追逐。 认识柔儿以后,他更是看淡了一切,皇位对他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吸引力,眼下,他所作的这些,只是不想让皇位落到了刘家手里,父皇虽然狠辣,可不失为一位好皇帝,二哥亦是如此。 云菲被押下去了,赵辰见母后脸色不好,好生安慰了一会,便告辞了。他还要带着凤轩搜查云氏的寝宫,找出那些毒.药,免得有人拿去害人。 整个殿里只剩下了帝后两人,周后这才说道:“陛下,咱们赶紧离开京师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臣妾害怕,找出了一个孙昭仪,下一个不知道又是谁?您身上的毒还没解,不能再出差错了!” “好,后日咱们便启程,朕看开了,江山社稷就留给乾儿吧,朕瞅着他越来越有帝王之仪了,要不,朕干脆直接禅位,做个太上皇算了?” ☆、沈家女婿 .. 将凤轩和父皇母后送出城, 赵辰便骑马直接来了沈府。卡Kа酷Ku尐裞網昨日他得到赐婚的圣旨, 就急不可耐地想过来, 无奈手头的事情太多。 他这次来沈府,感觉和以往大不同, 以前, 他是王爷的身份, 沈家人虽然知道他对伊柔非卿不娶,可毕竟少了那份婚约, 如今, 皇上亲自赐婚, 他便是沈家女婿了。 “姐夫, 拿来!”一见赵辰,伊心便朝着他伸出了小手。 赵辰一怔, 不明所以地看着伊心, 不明白这个顽皮的小丫头是什么意思。 萧氏见状,戳了戳伊心的脑门, 嗔了一声:“宣王殿下,别搭理这丫头,不管是苏州还是京师,就没有这一说!” “娘, 您以前偏疼姐姐, 现在又偏心姐夫,他快要把姐姐娶走了,还不该给我这个做妹妹的好处吗?” 赵辰这才恍然大悟, “这次出来的急,下次过来,一定为伊心带礼物,想要什么尽管告诉姐夫!” 赵辰爽快地应承下来,不就是个礼物吗,只要他能拿出来的,自是不会吝啬。卡Kа酷Ku尐裞網谁让这小丫头这么上道呢,都叫上姐夫了,这个称呼他喜欢,听了舒坦。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萧氏原本就喜欢赵辰,觉得他品行好,对女儿真心。眼下,她对赵辰更是越看越喜欢了。以前还怕俩孩子成不了,还不敢对赵辰太过亲近,如今,皇帝赐婚的圣旨都下了,赵辰确定是沈家的女婿了。 “宣王殿下,留下用午膳吧,我让梁嫂子做些您喜欢的菜。” “好,萧姨,您这一说,我忽然想吃梁婶子做的鸡腿了,还有汤包。” 想到以后可以经常来沈府看柔儿,再也不用担心有人说闲话了,赵辰心里一阵喜悦,又想到自己还要小半年才够大婚年龄,又觉得有些着急。 “娘,您就别和姐夫说话了,您没看见吗,人家早就心不在焉了,一颗心早就飞到姐姐的小院了。卡Kа酷Ku尐裞網” “就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他们还没正式成亲呢,你就姐夫姐夫地叫上了,若是让外人听了去,岂不是要笑话咱们沈家轻浮了?”萧氏嗔了伊心一眼。 “萧姨,无妨,外人的看法不重要,在我眼里,沈家人善良正直,柔儿冰清玉洁,这些就够了!” “去吧,柔儿在后院呢!”萧氏心头一暖,赵辰视柔儿如珠如宝,她庆幸女儿能遇到赵辰这样的良人。 赵辰刚进伊柔住的小院,就看到绮丽和竹青在院子里,将采摘下来的茉莉花在太阳下晾晒,虽然已经立了秋,可太阳还很毒,两个丫头晒的小脸通红。 绮丽眼尖,一下便看到了赵辰,刚要冲着屋内喊小姐,却被赵辰制止了。他慢下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子。 屋内的小女子,正面带笑意,有板有眼地绣着花,一双灵巧的小手,飞针走线。卡Kа酷Ku尐裞網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她投入的样子可真好看。 正在绣花的伊柔,忽觉眼前一暗,忙抬起头,只见赵辰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顿觉脸一红,“你怎么来了?” 忽然,伊柔又大叫了一声,双手捂住了脸,“哎呀,人家还没梳洗呢,你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她早上起来,只是刷了牙,用清水洗了脸,不施粉黛,很随性地穿了一套衫裙,上面是浅杏色的交领细布小衫,下面是湖蓝色的长裙,头发更是随意挽了个低髻,用一根木簪子一插。 赵辰拿开她的小手,又顺势抱住了她,声音柔了下来,“我家柔儿天生丽质,怎么样都好看!” 这发式和衫裙确实寡淡了些,若是穿在了别的女子身上,怕是平淡无奇的很,可柔儿姿容艳丽,即便是素衣荆钗,也掩盖不住她的风华。 “阿辰,皇后娘娘他们出发了吗,他们的安全是不是可以保障啊?” “放心吧,父皇厉害着呢,除了被下毒一事,我还没见父皇吃过亏,兰大人率领一队人马做幌子,三哥和另一队皇帝亲军护送的才是父皇母后,还有我的暗卫在暗处保护父皇母后。” 听赵辰如此一说,伊柔觉得安心了,不知不觉中,她对周后的感情越来越深厚了,对成帝虽没什么感情,可他毕竟是赵辰的父皇。 赵辰搂着伊柔,两人靠在软榻上,柔声说道:“柔儿,你以后不要绣花做针线了,对眼睛不好。” “我想给自己做嫁衣!”伊柔羞涩地一笑。 “我的王妃哪里用得着自己做嫁衣?我会让京师最好的绣娘,为你做一件独一无二的嫁衣!” “可是…” “没有可是,谁说嫁衣必须自己做了?我不信那些,柔儿这双手,只能绘画写字消遣。这辈子,我除了许你一生安稳,还会让你一世荣华!”赵辰握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着。 “阿辰,我不在乎荣华富贵,只要你心里有我,哪怕像在吴江那样写字卖钱,我也心甘情愿。” “可我在乎,我要给你天下最好的!” “你为何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救了你吗?”伊柔忐忑地问道。 赵辰对她实在是太好,好的让她患得患失。自古就是男尊女卑,男子妻妾成群,她曾经羡慕过父母的感情,她的父母亲只有彼此。遇到赵辰,她才知道,原来,还有比父亲更好的男子。 “我不会因为一个女子救了我就对她心生爱慕,甚至死心塌地。我也不知为何,就想对你好,我总觉得,上一世我就喜欢你,你还出现在我的梦里。你还记得金山寺那次吗,那老方丈为我解签,他说我和你有两辈子渊源,说我上辈子对你爱而不得。” “阿辰…!”伊柔猛地抱住了赵辰,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前,已是泪流满面。 ☆、再起争端 .. 今年的中秋, 赵辰原本是想来沈家过的, 谁知接到了赵乾的口谕, 说太后她老人家今年想热闹,让小辈们各自带着家眷进宫赏月。 太后也是用心良苦, 她哪里是想热闹, 她是做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看, 皇帝只是外出,并不是传说中的病入膏肓, 皇家人的生活一切如常。 中秋那天, 赵辰早早地便来沈家接伊柔, 当他看到伊柔穿的一如往常的素净时, 顿时不乐意了,“你是我的王妃, 成日里谨小慎微, 连件好看的衣裙都不敢穿,你莫不是被人欺负怕了?” “我…, 我是怕人说,说我轻浮。” 伊柔也觉得委屈,她明明也是个爱美的少女,可她打小就知道, 她和别的女娃娃不一样, 别的女娃娃穿的花枝招展,她只能穿那些最普通的小裙子。再大一些更是如此,同样的衣裙, 别的少女穿了无事,穿在她的身上,就成了轻浮。久而久之,她就穿的越来越素净了。 “穿上好看的衣裙就是轻浮了?这简直是没道理!从现在开始,我让你每天都穿的漂漂亮亮的。卡Kа酷Ku尐裞網正好,杭州织造局新运来一批衣料,我明日便让针工局给你做些四季的衣裙。” “殿下,这样不妥吧?柔儿还没正式成为王妃呢,怎能动用宫里的衣料和工人?你可不能把她惯坏了!”萧氏见赵辰宠着女儿,心中虽然欣慰,可又有些担忧,怕女儿招来嫉恨。 “我就要惯着她,以前,外人诋毁她,欺负她,我就不追究了,以后,谁都不能欺负她。萧姨,柔儿的名字已经进了皇家玉蝶,她已经是皇家人了,等过了中秋,便挑个吉日来沈府下聘。” 趁母亲和赵辰说话,伊柔回了自己住的后院,重新换了一身衣裙,是她所有衣裙里面,最鲜嫩的了。 等她再次出现在赵辰面前的时候,他顿觉眼睛一亮,果然是好颜色,只见她穿了一件嫩黄色的杭绸褙子,宽大的袖口绣了白色的梅花,下面是淡粉色的曳地长裙。 再看她一头乌发,梳成了简单的流苏髻,垂在脑后的两处同心带上,各用两根珍珠簪子挽住,为她的装扮增添了一抹亮色,又不显得张扬。卡Kа酷Ku尐裞網 “比刚才好些了,和旁人一比,还是素淡了些,我明日便让针工局为你做衣裙。”赵辰又仔细瞧了一眼,还是觉得她穿的朴素,她明明是个明艳、聪慧的女子,却总是刻意掩藏自己的美丽和智慧。 伊柔无奈一笑,这已经是她最艳丽的衣裙了! “你就别凑热闹了可好?针工局怕是忙着为萧王殿下和陈兮赶制大婚礼服呢。京师这么多的好裁缝,我的衣裙在外面的衣铺里做好了。” 和母亲道了别,告诉她今晚要留宿在宫中,伊柔便跟着赵辰离开家,坐上了去皇宫的马车,伊柔这次带了竹青,竹青虽然不如绮丽稳妥,可还算机灵。 等到了宫里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人,还有两个熟悉的人,陈兮和杨婉仪。 杨婉仪比伊柔小上两个月,以前的性子有些循规蹈矩。这段时间和陈兮伊心接触多了,杨婉仪慢慢也变得开朗了许多,就连赵昂都感觉到了,开始接受她了。 赵硕和陈兮大婚的日子定在了下元节后,还有两个月就要成亲,她现在不但要跟着教习嬷嬷学习皇家礼仪,还要不停地试礼服。 一见伊柔,陈兮就拉住了她的手,冲着赵辰笑道,“宣王殿下,我和婉仪要借柔儿一用,你就别跟着她了,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人欺负她的。” “我自然相信六嫂了,那你们说话吧,我找六哥他们去!”赵辰和伊柔招呼一声,便去找赵硕和赵昂了。 陈兮拉上伊柔和杨婉仪,三人一同去御花园转悠,一路上,陈兮不停地叫苦,“柔儿,我快要累死了,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做个王妃多风光,殊不知这繁琐的规矩真是把人束缚的死死的。” “你只要想着萧王殿下对你这么好,你就不觉得累了,听赵辰说,有朝中大臣的女儿想做萧王殿下的侧妃,被殿下拒了。” 陈兮俏脸一红,眼中盈满了笑意,“和宣王殿下可是不能比,宣王殿下把皇上赏的通房都打发了,更别说是侧妃了。” “是啊,我好羡慕柔儿姐姐,能让宣王殿下情有独钟。”杨婉仪看着伊柔,眼中闪过一抹艳羡之色。 杨婉仪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十四岁的年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也是讨喜,一笑还有两个娇俏的小梨涡。 “婉仪,你不用羡慕我,你和安王殿下也会像我们这样的,安王殿下是个心性好的,他虽看着没正行,其实心里有数着呢,我瞧着他对你倒是越来越好了,你才十四,不要太拘着自己,保持原有的性情就好。” 伊柔趁机开导杨婉仪,杨婉仪本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可母亲自小对她严苛,教导她要保持大家闺秀的风范,导致她总是端着架子,才让赵昂不喜。 三个少女说着体己话,不时传来一阵娇俏的笑声,她们三人的贴身丫鬟,跟在她们身后,也说着好玩的事情。 这时,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穿水红褙子的少女,正往她们三人这边看,若是离得近了,便能看到她眼中暗藏的恨意。 “陈兮姐姐,柔儿姐姐,那个是不是李嘉啊,她好像在看咱们!”杨婉仪看着前方说道。 伊柔和陈兮顺着杨婉仪的视线看去,果然是李嘉,李嘉看到她们发现了她,径自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李嘉穿着大胆,褙子的带子未系,露出里面的大红紧身主腰,白色的软绸长裙垂在身上,腰间系了一条红色绸带,衬得她身段玲珑有致。 再看她们三个,真是中规中矩,虽然齐齐换上了颜色娇嫩的褙子,可褙子里皆穿了交领的小衫,褙子系上了带子,遮住了纤细的腰身。 李嘉先是剜了伊柔一眼,接着便嘲讽地看着杨婉仪,“还真是土气,竟然东施效颦,真是白白糟蹋了一身好衣裙。” 杨婉仪委屈极了,她怎就如此倒霉,竟好巧不巧地和这个嚣张的李嘉穿了同色的衣裙,同样是水红的褙子,白色的长裙。 ☆、中秋惊魂 .. 这场争执, 很快就过去了, 所有人都不愿再提, 可还是传到了赵乾的耳中,他登时便变了脸色。卡Kа酷Ku尐裞網 “真是个蠢货, 本宫现在笼络这些兄弟还来不及, 她竟给我四处树敌!”赵乾一拳砸在了案上。 “殿下, 您息怒,二小姐年纪轻, 又是个未出阁的女子, 您切莫让她当众下不来台!”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 柔声劝慰着。 女子身穿浅紫色的宫装, 面如芙蓉,目如秋水, 一头乌发梳成了朝云髻, 插着一支赤金点翠如意步摇,美丽又不张扬。 “年纪轻?我记得没错, 她和你一样大,比伊柔和婉仪整整要大上两岁,可谁又像她一样愚蠢了?我倒要问问李钰,她这个妹妹究竟要做什么?” “殿下, 您和太子妃娘娘要好好说, 注意说话方式,免得伤了你们夫妻的和气。”女子一双美眸里透着忧虑。 “心月,你真是善解人意, 若本宫早些遇到你,何至于委屈你做个才人,等你诞下麟儿,若是男婴,便是本宫的长子了。”赵乾柔声道,将手放在女子已经隆起的腹部上轻轻摩挲着。 才人苏心月,父亲是通政司参议。去年冬天和赵乾偶遇,两人一见钟情,初识时,苏心月并不知道赵乾太子的身份,只当他是个翩翩公子,等她知道了赵乾的身份,便犹豫了。卡Kа酷Ku尐裞網 奈何赵乾不愿放手,苏心月被他的执着感动,便应允了下来,自苏心月入了东宫,便备受宠爱,如今已怀有五个月的身孕,经太医号脉是个男婴,令赵乾欣喜若狂。赵乾之前虽有了太子妃和两个侧妃,两个选侍,可五个女人共生了六个小郡主,没诞下一个皇孙。 苏心月沉浸在幸福里,脸上闪耀着母性的光彩,她的肚子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是殿下的孩子,为了这个孩子,她吃再多的苦都值得。 “殿下,您还是提前过去吧,可不能让太后娘娘等您啊!” “你和我一同过去,你和陈兮伊柔婉仪她们三个多走动走动,我那三个兄弟都是宠妻的主,尤其是老七,你和她们走得近了,只会有好处。” “殿下,我听您的,我也很喜欢她们三个,又可爱又懂事。” 当赵乾扶着苏心月出现在宴席上时,殿内的叽喳声顿时安静下来。皇上不在,太子和太后是宫里地位最高的,尤其是太子,眼瞅着就是皇上了,让人有些犯怵。 伊柔和陈兮杨婉仪,三个还没过门的王妃,坐同一张桌子,赵硕和赵辰赵昂坐在她们对面。她们的旁边,坐着赵琼赵瑶和最小的七公主。那几个成了亲的皇子,都是王爷王妃夫妻同桌。 人几乎都到齐了,成帝和周后不在,成帝的那些个嫔妃便少了些精气神儿,就连妆容也比往常宴会时随意许多。皇帝都不在,打扮起来给谁看呢。 远远地,伊柔便觉察到有两束不善的目光射向她,不用猜,她就知道是林若仪和李嘉,赵鸿不在,李嘉便坐到了林若仪身边,这对表姐妹对她的嫉恨可谓是不相伯仲。 “柔儿,看见没,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个就是苏才人,眼下是东宫里最受宠的,要说她也是有福,东宫里有六个小郡主,可就是没有皇孙,据说,苏才人怀的是皇孙,太子殿下更是宝贝一样地宠着她了。”陈兮附在伊柔耳边说道。 伊柔这是第一次见到苏心月,却莫名地为她担忧,在女人堆里,被男人专宠,不见得就是好事,若是这个女子地位低,更是危险重重。就像上一世的自己,被几个女人嫉妒,落了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苏才人生的美丽,性情看着也好,难怪太子殿下会喜欢。”伊柔低声道。 “可我觉得,谁都比不上柔儿!” 陈兮刚一说完,伊柔便紧张起来,“陈兮姐姐,千万别这么说,若是被人听了去,我恐怕就成众矢之的了。” 陈兮见伊柔如此惶恐,觉得好笑,便打趣她,“柔儿,你这胆子比老鼠还小,有宣王殿下护着你,你还怕什么?你看伊心多爽直,你们两姐妹的性子可是一点也不像。” 旁边的杨婉仪,一颗小脑袋也凑了过来,附和着陈兮道:“我觉得陈兮姐姐说得对,柔儿姐姐就是太小心了,你明明就是京师第一美人啊,反正,我是没见过比你美的!” 伊柔坐在两人中间,被一左一右的两人一阵夸奖,有些不好意思,一张俏脸红了又红。卡Kа酷Ku尐裞網 三人正说话间,便听到有掌事太监喊了一声,“太后娘娘驾到!” 三人同时起身,只见太后娘娘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地进来了。赵乾和太子妃李钰连忙起身,上前搀扶着太后,将她让到了主座上,赵乾和李钰分坐在太后身旁。 “都坐下吧,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拘谨!”太后见小辈们都站了起来,示意他们坐下。 众人落座,太后扫了下面一圈,目光落在了伊柔三人身上,慈爱地说道:“瞧这三个小妯娌,好的就跟亲姐妹似的,哀家看了就喜欢。也难怪,那哥仨打小就玩得好,连着他们的王妃也投缘。” “皇祖母,还不是您福泽深厚,庇佑着我们这些小辈,才让我们顺风顺水的,还能找到自己心悦的王妃。”赵昂乖巧地说道。 “昂儿就一张好嘴,你小子成日没个正行,得亏婉仪性子沉稳,别看婉仪比你小了好几岁,却是比你还要稳妥。”太后故意嗔了赵昂一眼。 接着又朝着杨婉仪,温声说道:“婉仪,若是昂小子不听话,你尽管拧他耳朵,他若是敢反抗,你就过来告诉哀家,哀家为你出气。” “皇祖母,有您这么说自己孙儿的吗?我可是您亲孙子!”赵昂苦着一张俊脸,做出一副委屈状。 杨婉仪羞红了脸,感激地冲着太后一笑,太后这是记着以前赵昂对她不满意,故意敲打赵昂呢,只是太后不知道,赵昂对她是越来越好了。 “装腔作势!”李嘉不屑地自语道,她以前只恨透了那个沈伊柔,现在,陈兮和杨婉仪这两个小贱人,她也一并恨上了。 忽然,坐在前面位置的刘莹,很是突兀地说道:“太后娘娘,皇上这都离宫一个月了,也不知如何了?臣妾甚为担心,皇上究竟是什么病,非要去外面?皇上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赵乾闻言,面无表情,只淡淡地说道:“贵妃娘娘过滤了,父皇身子无大碍,他操劳了大半辈子,也想游历一下山水,对他的病情也有利。” “太子殿下,有传言称皇上被人下了毒,究竟是哪个不得好死的做的,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陛下的命?陛下才四十出头,若是不出差错,再做二十年的皇帝也不在话下。”颜宁妃尖刻地说道,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暗指赵乾。 “宁妃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李钰怒道。 “太子妃,你说本宫是什么意思?本宫说了什么?”颜宁妃讥诮地反问李钰,李钰一时语塞。 “宁妃,你也说是传言了,不知宁妃听到的这个传言是从何处听到的?我等皆在后宫,为何本宫未听到这个传言?”身为妃位之首的李贤妃驳斥道。 “贤妃,那你倒是说说,皇上为何突然就离宫了?皇上贵为天子,九五之尊,我等做为他的后宫,担忧他的安危有何不对?”乔庄妃也开始发难,对上了李贤妃。 “珂儿下个月就要生产了,还想让陛下为外孙赐名字呢!”宋敬妃不紧不慢地说道,她是五皇子赵洛和四公主赵珂的生母,赵珂下个月就要临盆。 宋敬妃的话,虽不如颜宁妃和乔庄妃的话咄咄逼人,却是引起了一众嫔妃的共鸣,一时间,殿内吵成了一团。赵乾脸都黑了,可他面对自己父皇的嫔妃,实在不能发怒。 伊柔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嫔妃们分成了两派,以刘莹为首的一派在向赵乾发难,以贤妃为首的一派在帮着赵乾,一时间难分结果。 “一个个像什么样子,在小辈面前,也不怕失了颜面!”一向和蔼的太后,怒喝了一声,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时,伊柔看见坐在赵乾下首的苏才人,起身和赵乾说了句什么,便带着丫鬟离开了,伊柔想,一个孕妇定是累了,想提前离席也无可厚非。可奇怪的是,李嘉竟然也悄悄地跟着离开了。 以李嘉的性子,看自己的姐姐正和刘莹等人争论,即便不能帮着姐姐与刘莹吵,最起码也不会暗自躲开。 ☆、一箭双雕 .. 好好的一个中秋家宴, 闹得人心惶惶, 苏才人被带到了乾清宫, 一直昏迷不醒,太医们聚在乾清宫, 尽全力救治苏才人, 赵乾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太后则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苏才人的丫鬟是先被救上来的,已经醒了, 她和主子是被人推下水的。赵乾大发雷霆, 下令严查此事, 务必要找出来幕后黑手。 赵辰阴沉着脸径自往坤宁宫走去, 头一次没有搭理伊柔。他生她的气,气她不顾自己的安危, 不知道爱惜自己, 若是她出了事,他怎么办?萧姨沈叔该有多伤心? 伊柔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 垂着头跟在赵辰后面,不敢吱声。她和竹青两人冷的直打哆嗦,陈兮脱下自己的褙子披在了伊柔身上,杨婉仪也将自己的褙子脱下来, 给竹青穿上。 “宣王殿下是不是生柔儿姐姐的气了?”杨婉仪担心地说道。 “不碍事, 七哥是后怕,怕沈, 他连半个时辰都撑不住,自己就好了。”赵昂揶揄道。 赵硕和赵昂,见陈兮和杨婉仪穿的单薄,怕她们受凉,便各自将她们送到了自己母妃的寝宫,今日天晚了,住在宫外的女眷,今儿都不用回去了,各自住在自己母妃那里。 伊柔回到坤宁宫的偏殿,这里正好还有一些她没带走的干净衣物。而赵琼也将自己的干净衣裙送来了些,还给竹青带来了几件宫女穿的衣物。 伊柔和竹青换好了衣裙,坤宁宫的嬷嬷也熬好了姜茶端过来,伊柔和竹青喝了姜茶,身上顿时暖和多了。 见赵辰跟个黑塔似的站在厅堂一言不发,伊柔知道他是真生气了,想要解释一下,有些话不好当着竹青的面说,便将竹青支使出去,“竹青,你先出去,我和殿下说几句话!” 屋内只剩下了两人,伊柔换上了一副娇俏的笑脸,讨好地看着赵辰,“阿辰,你去换身干净的衣袍吧,你穿着湿衣服会受凉的!” “不换,受凉便受凉,得了病病死算了!”赵辰依然憋着一股子气, “阿辰,别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冲动了,我要为你好好爱惜自个,可你也要为了我爱惜你自个啊!” “哼!”赵辰别过了脸去。 “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柔儿是小女子,你会让着我的对不对?”伊柔抓住了赵辰的手臂,一双如水的眸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撒娇也没用,爷今天很生气!”赵辰心里早已软了下来,可面上依旧冰冷。 伊柔心中暗笑,这个爷自己都绷不住了,还在硬撑着,既然他拉不下脸,那她就主动些好了。于是,她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娇声说道:“还生气吗?” 赵辰终于绷不住了,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呢喃道:“柔儿,我怕,上次獒犬吃人的事,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当我看到地上那一滩血肉时,我觉得天都要塌了。从小到大,对我最好最真心的便是母后和你,没有掺杂算计和利用,所以,我不想你们出事。” “从我记事时起,就看尽世间人心险恶,你不知道,皇家有多肮脏,没有真情可言,女人之间争风吃醋,互相算计,这么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为了利益勾心斗角。直到遇到了你,你们一家子其乐融融,夫妻恩爱,兄弟姐妹感情深厚,这样才是正常的生活。我恢复记忆以后,便发誓不要三妻四妾,一辈子只娶一个心仪的女子,和她生儿育女,白首偕老。” “阿辰,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獒犬那件事,我也很害怕,我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就是因为你,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活着,我要嫁给你!” 赵辰闻听,一双深眸熠熠发亮,一脸憧憬地说道:“再生几个可爱的儿女,咱们一家人过着没有算计,幸福快乐的日子!” “你个厚脸皮的,谁要给你生孩子了!”伊柔羞得面红耳赤,想要挣脱赵辰的怀抱,谁料,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成了亲,自然会有孩子的,你不想生都不行,你放心,也不让你多生,四个正好!”赵辰心中欢喜,低头便吻上了伊柔。 正当两个人相拥亲吻的时候,却传来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宣王殿下,太子殿下让您和沈姑娘去乾清宫!” 赵辰意犹未尽地放开了伊柔,淡淡道:“本王这便过去!” “阿辰,太子殿下为何要唤咱们过去?是不是苏才人不大好?” “不关你的事,咱们过去便是,你和竹青两个女子下水救人,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赵辰不以为然,带着伊柔朝乾清宫走去,身后跟着竹青和玉书。卡Kа酷Ku尐裞網 一进昭仁殿,伊柔便感觉到气氛不大对,几个太医诚惶诚恐地垂手而立,赵乾坐在上首,面色阴沉,下首左侧坐的是成帝的几个嫔妃,右侧坐着李钰和赵乾的两个侧妃,两个选侍,还有几个皇子站立在一旁,不见太后在场。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伊柔,有担忧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几束阴狠的目光,赵辰见此,不由眉头一蹙,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那些阴狠和幸灾乐祸的目光,顿时收敛了。 伊柔这才注意到,殿内跪着一个小太监,年龄在弱冠之间,白净瘦弱。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宫女,趴在地上,身子一抖一抖的。 “伊柔,,看见你和你的丫鬟将苏才人主仆两人推下水,此事可是真的?”赵乾审视着伊柔问道。 “简直一派胡言,柔儿舍命救人,竟落了个如此的下场,本王倒要问问,是谁要陷害柔儿?”赵辰怒极,眼中带着一股杀气,抬脚就要踹向小太监。 伊柔扑上去死死地抱住了赵辰,“殿下,不可!”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柔声道:“阿辰,伊柔问心无愧,老天自会还我一个公道,你若是打了这个小公公,倒是有理说不清了!” 见赵辰怒意稍平,伊柔这才放开了他,她朝着赵乾福了福,淡淡地说道:“太子殿下,此事不是真的,伊柔是救人,不是害人!” “你说是救人,有谁看见了?你推人,倒是有两个人看见了呢!”李嘉讥诮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赵家的事,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戚在这里指手画脚?”赵辰厌恶地看了一眼李嘉,随后又朝着赵乾道:“二哥,你的后宫不干净,需要清理了!” “你?”李嘉又羞又气,说不出话来。 “敢问太子殿下,还有在座的各位,我为何要害苏才人?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和动机的,我害苏才人有何动机?若说动机,恐怕在座的人当中,一定有人比我更有动机。”伊柔扫了殿内的众人一眼,浅笑嫣然。 接着,伊柔又道:“有人看不得苏才人好,看不得她肚子里的皇孙出生,但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我和赵辰年后就要成亲,他对我情深义重,我对他亦是生死相随。赵辰和太子殿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对太子殿下的兄弟情意日月可鉴。我爱屋及乌,为何要害他的亲侄子?” 闻言,赵乾心中动容,他本就不相信伊柔会害心月,奈何有人指正她,他还是要走走过场,她的那句爱屋及乌和亲侄子,着实让他感动。 “任凭你巧舌如簧,但是人证在此,你再狡辩也无用!”见赵乾态度松动,刘莹忙将矛头再次指向伊柔。 “贵妃娘娘可知三人成虎的道理?仅凭两个人的指正,就认定我谋害苏才人,是不是太武断了?同样,若是我和赵辰现在说,贵妃娘娘勾结外戚,想谋取赵氏江山,不知贵妃娘娘可能说得清楚?”伊柔睨了刘莹一眼。 伊柔的话,像是在殿内投下了一颗炸雷,惊的众人不知所措,刘莹更是勃然大怒,凤眼里像是淬了毒,“放肆,沈伊柔,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诬陷当朝贵妃?来人,还不将这个以下犯上的刁女拿下!” 见周围没有人动弹,刘莹更加愤怒,她看了看赵康。赵康凤眸含怒,往前跨了一步,还未等他开口,赵辰便冷冷地说道:“我看谁敢?若是敢动她一根指头,我便让他死无葬身之处!” 伊柔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有夫君如此,当不负此生。她深情地看了赵辰一眼,两人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伊柔和赵辰含情脉脉相视的样子,像是一枚尖利的针,刺入了李嘉的胸膛,令她痛彻心扉。 “贵妃娘娘,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您何必如此激动,竟要大动干戈?”伊柔戏谑道。 ☆、前世今生 .. 南粤, 一座不知名的山谷, 因为来了一群特殊的人, 骤然变得神秘起来,进入山谷的所有通道, 都有人把守。 和山谷关口的严阵以待不同, 山谷内犹如世外桃源, 一处开阔的平地,临水而建了十几间竹屋, 屋前有一处水榭, 由一段木桥和竹屋相连。 水榭里, 一位四十余岁、面容清隽的中年男子, 坐在竹椅上,一双深眸正远眺着山谷, 目光幽深, 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美妇, 手里拿着一件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语气微嗔,“陛下, 山里凉, 你总是忘了添衣!” “妍儿,说了你多少次了,不要唤我陛下, 我想听你唤我璟哥或者夫君,就像你刚入府时那样。”成帝拉着周后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可是,这样不合规矩啊!” “规矩是人定的,我就是规矩!”成帝嗔道。卡Kа酷Ku尐裞網 说完,像是又想起来什么,洒笑道:“瞧我,这霸道的老毛病又犯了。以老二的性子,就算我回去了,他还能让我做这皇帝吗?我回去也只能是个太上皇了,我既不做皇帝了,你我便是寻常的夫妻,何须讲究这繁文缛节?” 看着成帝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周后有些恍惚,一时间竟不知今夕何夕。 她仿佛回到了他们初次相遇时的情形。那时候他清俊温润,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情窦初开的她,便是迷失在他的笑容里,对他一见钟情。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个不被重视的皇子,因为他聪慧机敏。被皇后和太子忌惮,处处打压他。她嫁入了王府,亲眼看着他韬光养晦,暗敛锋芒,一路披荆斩棘,登上了权利最高峰。 随着他登顶皇位,他的笑容便越来越少了,眼神越来越深不可测,她开始看不透他了,甚至有些怕他。卡Kа酷Ku尐裞網 “你甘心吗?你才四十几岁便做太上皇?” “有何不甘心的?我这辈子杀戮太多,手上沾满了鲜血,按闵先生的话说,我死后是要下地狱的,云氏给我下药,也是我欠云太傅一家老小一两百口人的性命,一报还一报。” “你能这么想,说明你已经大悟了,闵先生说你体内的毒已经排出了六七分,完全排毒不可能,再待下去还是如此,只能慢慢调养,先生明里暗里已经给咱们下逐客令了。” “走就走,看我走了,谁还和他对弈,这个闵老头,活该孤独,凤轩多好的一个孩子,也被他骂跑。”成帝赌气道。 “还有一个月就是元旦了,咱们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珂儿临盆,硕儿大婚,咱们都错过了,心月怕是也临盆了,咱们可不能再错过辰儿大婚了。” “你就是操心的命,珂儿硕儿有他们的母妃呢,心月有乾儿,你就不能安心陪我在这享受一下这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吗?”成帝无奈道。 “想我赵璟,这辈子也不是没有得到真情,有妍儿对我情深义重,这辈子我也算值了,妍儿,下半辈子,我会补偿你,到时,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是何惊喜?”周后期待地问。 “回京师后,你就会知晓了!”成帝卖了个关子。 “对了,还有鸿儿,自从来到这,他就一直闷闷不乐,我想着,他还年轻,应是舍不得他那些妻妾,可我观察了些日子,他除了会提到自己的儿女,对府里的妻妾并不上心。你看他一个人在水边一坐就是半天,不言不语,我看了都心疼。” “这一个两个的都中邪了,赵乾对那个苏才人宠的过了头,老七更不必说了,为了沈姑娘不碰其他女人,身为皇子,简直荒唐。还有这个鸿儿,也跟老七学会了,怕他在这无趣,我将伺候你的俩宫女赏给了他,这都小半年了,也没见他宠幸那俩宫女,鸿儿这又是为谁守身?” “他不会还想着伊柔姑娘吧?” “要不,让闵先生给他看看?闵先生除了会解毒看病,还精通祝由术、观人术。”成帝叹气道。 成帝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立马让人叫来了赵鸿,看着萎靡不振的儿子,成帝心中着急,“鸿儿,你是不是还想着伊柔姑娘?她马上就要成为你的弟媳了,你这么做有悖人伦!” “父皇,母后,儿臣…?”赵鸿欲言又止。 “鸿儿,母后知道你重感情,可感情讲究两情相悦,辰儿和柔儿是患难之交,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君不嫁,你又何苦折磨自己?天下女子多的是,你若是不喜欢你府里的那些妻妾,母后再为你张罗,你虽不是我所生,可毕竟是在我身边长大,母后看你日见消瘦,心里疼啊!” 周后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赵鸿见状于心不忍,急忙道:“母后,是儿臣不好,让您担心了,儿臣会克制自己,不会做出有辱皇家声誉的事。” “你母后是心疼你,只是,父皇想不通,你为何对伊柔姑娘如此执着?是因为她美丽吗?东元朝定能找出比她美丽的女子,只要你愿意,父皇这便让人寻来送入你的宁王府!” “儿臣也不知为何,在吴江明明是第一次遇到她,却像是认识了很久。儿臣至今仍记得见到她时的情景,伴随着一阵刺痛的狂喜,那一瞬间,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鸿儿,你这是心病,闵先生精通祝由术和观人术,与其这么痛苦下去,不如借助外力,将她忘了。”成帝见赵鸿如此,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成帝去了闵先生用来晾晒草药的竹屋,还没进屋,就闻到了一股草药香,成帝已经习惯了这种药香,这小半年,他可没少喝药,药渣子都能堆成小山了。 听见脚步声,闵先生头也未抬,只顾着侍弄自己的草药。 ☆、又是除夕 .. 还有几天就是元旦了, 京师到处充斥着年味, 各种年货琳琅满目。卡Kа酷Ku尐裞網位于皇城东边的沈府, 张灯结彩,格外热闹。 还不足十七岁的年睿, 在秋闱中成绩突出, 高中解元, 轰动京师,只等春天会试再下一城。年睿孝顺, 有了俸禄后, 便和沈仕群和萧氏夫妻商量, 要买个两进的宅子, 将母亲和妹妹接来。 夫妻俩自然是支持,年睿有了自己的宅子, 过两年就能迎娶伊心了, 年睿在沈家这两年的一言一行,夫妻俩皆看在眼里, 这样的女婿让人放心将女儿交给他。这不,宅子已经买好了,正在修葺,只等上元节过后便可搬过去, 眼下, 沈慧和女儿年月住在沈府。 沈仕群一家去年元旦没有回吴江过年,任氏让人写信将他数落一顿,说他发达了, 不认娘了。于是,沈仕群便让母亲和弟弟妹妹都来京师过年,还有岳父岳母。出了正月,伊柔就要成亲,等伊柔出嫁后,他们再回吴江。 “柔儿,你这一盒子首饰,都是宣王殿下送的吗?”杨柳拿着一只镶着祖母绿宝石的金簪,羡慕地问道。卡Kа酷Ku尐裞網 “有的是赵辰送的,有的是皇后娘娘送的!”伊柔从杨柳手中拿过来金簪,小心翼翼地放入匣子里,轻轻地盖上了匣子。 杨柳暗自不满,真小气,看一下都不行。她看了下,整套的头面就好几套,每套都价值不菲,有几副金镯子和玉镯子,耳坠子不下于十几副,还有零散的簪子和珠钗,看的她眼都花了。 “柔儿,你越来越美了,难怪能找到宣王殿下,表姐好生羡慕你,能嫁给宣王殿下真是天大的福气,殿下一定认识很多世家子弟吧?”杨柳谄媚地笑道。 心中再对伊柔不满,杨柳也不敢表露出来,她还指望着赵辰能帮她介绍一些世家子,她都快十七了,挑挑拣拣也只挑到了一个商贾之子,上巳节后成亲。可到了京师才知道,什么叫繁华。 她舍不得走了,她要退亲,她要在京师找个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实在不行,找个一般官员的子弟也成。 和虚荣的杨柳相比,年月明显的简单多了,年月只顾着翻看话本子,看的格外投入。 伊心一向机灵,她一下便看穿了杨柳的野心,早已在心里将杨柳鄙夷了一通。还想找世家子?也太自不量力了,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以为有几分姿色便能找世家子吗?京师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 家里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原本宽敞的房屋,顿觉拥挤了,伊心搬到了伊柔的小院,将自己的小院让给了杨柳和年月住。 任氏住在了耳房,沈建群一家住在了内院的东厢房,年睿去西厢房和佑安佑宁一同住,沈琴和沈慧两个堂姐妹,则住在了后院的两间客房,外祖父和外祖母住在了内院的客房内。 赵辰见沈家一下来了这么多人,让林管家差人送来了一车的南北干货和牛羊肉,还送来了绸缎布匹,任氏眼睛都亮了,和杨柳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 伊心私下没少在伊柔面前抱怨:“姐姐,看见没有,祖母和杨柳不知憋着什么坏呢,我都佩服姑母了,怎么能受得了她们俩?” “这就是孽,祖母怕姑母,姑母又管不住杨柳,偏偏祖母和杨柳两人又投缘。咱们应该感激姑母,若不是姑母,祖母还不得把娘和婶婶欺负成什么样呢!” 伊心点头称是,“我以前还觉得姑母不好,还厌烦她,现在想想挺不好意思的,姑母是刀子嘴豆腐心,祖母可是刀子嘴刀子心啊,幸亏爹爹不像她,不然,咱们两姐妹还不得被嫌弃死。卡Kа酷Ku尐裞網” “心儿,你别老是待在我这儿,抽空多陪堂姑母说说话,照应一下月儿,你以后总归是要和她们生活在一起的,堂姑母人和善,月儿也懂事,这是你的福气,你可要懂得珍惜!” “知道了,姐姐,你好啰嗦,年月比我还大两岁呢,我为何要照顾她啊?” “月儿再大,以后也要唤你一声嫂子,你和表哥便是她的娘家人,理应照顾她,不让她受人欺负!” “什么嫂子啊,真难听!”伊心羞的小脸通红,她虽然成熟的早,可这声嫂子,实在是太过沉重。 姐妹俩正说着知心话,就见竹青进来了,跑的气喘吁吁,“大小姐,宣王殿下来了,已经进垂花门了。” “他又不是第一次来了,你这么慌里慌张的做什么?你呀,何时才能收敛这火急火燎的性子?”伊柔嗔道。 “哎呀小姐,你不知道,表小姐一听殿下来了,已经着急忙慌地过去了!”竹青见伊柔还不紧不慢,便急得什么似的。 “这人怎么这样啊?还有没有廉耻了?见了英俊有地位的男子就走不动道了!”伊心气极。 伊柔淡淡一笑,她相信赵辰,若是赵辰能这么容易被勾搭上,他就不会年近弱冠,连个通房都没有了,莫说是杨柳这样的,就连梁媛这么优秀的女子,赵辰还不是没有动心。 说起来,梁媛还真是个有教养有尊严的女子,她并没嫉恨自己,上个月遇到她,她诚心地说道:“沈小姐,我输的心服口服,宣王殿下为了你,甘愿背上断袖的名声,只为让祖父和我主动放弃这段姻缘。” “姐姐,你怎么还跟没事人似的?”伊心急道。 伊心的话,将伊柔从遐思中唤回,遂笑道:“好了,姐姐这便赶过去总行了吧!” 等伊柔赶过去的时候,就见厅堂内坐了很多人,赵辰正襟危坐在正中,身上还披着大红斗篷,不由笑道:“赵辰,你莫不是傻了,连冷暖都不知道了,屋里烧着炭火,你还披个斗篷。” 赵辰闻言一笑,这才解开斗篷,正欲递给伊柔,却见一旁的杨柳,倏地一下就到了赵辰身边,伸手就要接过赵辰的斗篷。 这下,不光赵辰黑了脸,整个厅堂内,除了任氏和几个孩子,其他人都面露尴尬,成年男子的衣物,除了自己的母亲、妻妾和丫鬟,其他女子是不能沾手的,杨柳这是何意? “柔儿,这是沈府新买的丫鬟吗?怎地如此没有眼色,主子在这说话,一个丫鬟为何要凑过来?回头我可要说说萧叔,他这个管家可得对下人多加管教。”赵辰戏谑道。 “噗!”伊心一个没忍住,噗哧笑出了声,在心中暗骂了杨柳一声“活该”。 “赵辰,大过节的,你怎么来了?”伊柔忙岔开了话题。 “我来是想告诉你,父皇和母后回来了,昨天傍晚到的,凤轩也跟着过来了!” “陛下身子安好了吗?”沈仕群急切地问道。 ☆、风雨前夕 .. 大年初一吃饺子, 起的越早越吉利。伊柔天刚蒙蒙亮就醒了, 一睁眼就见伊心睡姿豪放, 本来是竖着睡的,现在变成了横着, 被子卷的像个蚕蛹。 “心儿, 起来了, 起晚了祖母又要数落娘没教好咱们了!”伊柔轻轻地捏了捏伊心的小脸。 “好困,让我再睡会!”伊心一把打开了姐姐的手, 翻了个身又要睡去。 “平日里睡懒觉就算了, 今个是初一, 早起图个吉利, 心儿快起来,一会到我的妆奁里选一套头面, 就当是姐姐送你的利市!” “那我要你那套翡翠珍珠的头面!”伊心骨碌一下便坐了起来, 一双杏眼熠熠生辉。 得了好东西,伊心困意顿消, 很快就穿戴洗漱好,跟着姐姐去了内院。等两姐妹赶到的时候,除了三个最小的,其他人都到齐了。 不一会儿, 那三个小的也起来了, 依兰和佑之穿着一身新衣裳,红彤彤的,活像两个招财童子。卡Kа酷Ku尐裞網沈建群抱着佑林, 小家伙迷迷糊糊的还没醒困。 大年初一,有晚辈要给长辈拜年的规矩,于是,伊柔拉着伊心跪了下去,见伊柔姐妹俩跪下,其他的小辈包括年睿,也都齐刷刷地跪下了,就连最小的佑林,也懵懂地跪在了地上。 先是给任氏磕了头,接着又给萧老夫子和萧老夫人磕头,萧家俩老的,拿出了铜钱,一一发给了下面的小辈们。 相比任氏,萧老夫子老两口更讨小辈喜欢,萧老夫子虽是一副老学究派头,却是温和有礼,又很开明,不然,也不会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当时还是穷书生的沈仕群了。萧老夫人更是温柔和蔼,笑起来眉眼弯弯的。 给三个老的磕完头,又给沈仕群夫妻俩、沈琴沈慧和沈建群夫妻俩磕了头,晚辈们都得了长辈的铜钱。 终于可以放鞭炮了,佑安佑宁兄弟俩拿着火折子,身后跟着依兰和佑之,四个孩子兴奋地去放炮了,放了炮才开始吃饺子。卡Kа酷Ku尐裞網 吃完了饺子,就见年睿也拿出了几串铜钱,给了佑安佑宁和沈建群的三个孩子,最后,才将两串铜钱,分别给了年月和伊心。 “二表妹,给你的,愿二妹妹事事顺心,永远是含笑芙蓉面,红粉桃花容!”年睿说完便红了脸。 伊心楞了一下,随即便面红耳热,她伸手接过了铜钱,羞怯地说了声,“谢谢表哥!” 沈慧见状,和萧氏相视一笑,又附在萧氏耳边了句什么,两人开怀地笑了起来。 众人说笑的功夫,沈仕群早去换好了官服,准备乘马车去皇宫。每年的初一,皇上都要召见文武百官,凡是七品以上京官,皆可入宫觐见皇上。沈仕群刚要出门,赵辰便赶了过来。 “沈叔,您跟我和柔儿一同进宫吧,赶上过节,府里少不了要用车。”赵辰提出让沈仕群乘坐王府的马车,伊柔也跟着附和,沈仕群想了想便同意了。 竹青将一件月白色的披风披在了伊柔身上,为她系好了带子,又将一个小包袱抱在了怀里,和伊柔上了马车,等沈仕群上了车,赵辰才最后一个上来,玉书则坐在外面的车辕上。 马车行驶了大约两刻钟,便到了广敬门,守卫见是宣王府的马车,很快便放行了。又行了一刻多钟,到了承天门,承天门的守卫都认识各家王爷的马车,直接放行。一般官员的马车和轿子,到了承天门就要下马下轿,但亲王有特权,亲王可以在午门下马。 到了午门,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正在步行的官员,见有马车过来,忙往两边避让。 见沈仕群从马车里下来,又穿着五品官服,众官员的眼神极为复杂。沈仕群被数道目光盯着,如芒刺在背,表情有些不自然。 “沈叔,等散了席,您在午门外等着,我让车夫送您回府!”赵辰朗声道。 赵辰带着伊柔先走了,沈仕群还要等着皇上召见。每年的召见,都是按照品阶,依次从一品到七品的顺序觐见,等召见完所有官员,差不多要到午时,皇上还要留官员们在乾清宫用膳。 前两日下了一场小雪,今儿天气晴朗,开始化雪,天气冷的有些刺骨,官员都穿着不太厚实的官服,冷的直打哆嗦。有人冻的受不了,开始来回踱步。 这时,就见陈良和高义两个主事凑了过来,高义压低了声音问:“沈大人,您说,今年召见咱们的是陛下还是殿下呢?” “本官也不知晓!”沈仕群笑道。 “沈大人,您就别瞒着我们俩了,我们亲眼看见您和宣王爷一起来的,王爷都是您的女婿了,能不给您透露点吗?”陈良不相信沈仕群的话。 沈仕群很是无奈,只得解释道:“宣王殿下是我的女婿不假,可我们首先是君臣,本官恪守本分,从不过问皇家之事。” 这时,广东清吏司的杜郎中也凑了过来,一脸的凝重,他左右看了看,这才:“看见没,朝堂诡异,怕是不平静了,上面都在传,陛下怕是…,如今,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分庭抗衡,重臣们都在站队,沈大人,你站哪一方?” “杜大人,你我仅为五品郎中,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陛下运筹帷幄,岂是我等所能揣测的。”沈仕群不愿谈论这些,他听赵辰说,皇上身体好了六七分了,哪有传说的这么严重。 外面臣子议论纷纷,宫内也好不到哪里。成帝自打回来后,便抱病住在坤宁宫,只在乾清宫的除夕家宴上,露面了半个时辰便回坤宁宫歇息了。 今天初一,各宫的嫔妃只到坤宁宫给皇上皇后请了安,就回了各自的宫中,皇后都没留她们用膳,说是皇上怕吵,其他的嫔妃倒是没说什么,只刘莹阴沉着脸,一双凤眼凌厉逼人。 嫔妃们这边一走,便是皇子公主了,他们一早去了太后和太妃宫里拜年,到了巳时才来坤宁宫,就见皇上没精打采地靠在软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有一搭无一搭的回应着儿女们。 “父皇,您不是出去调养了吗?为何还不见好?”八皇子赵赫话落,其他皇子也跟着附和起来。 ☆、正面冲突 .. 伊柔是在永和宫与顺妃赵琼母女一起用的膳, 用膳后又和赵琼一起去了贤妃那里找陈兮玩, 杨婉仪也从惠妃那里赶了过去, 四个人在贤妃宫里玩到快酉时,才各自回去。卡Kа酷Ku尐裞網 回到坤宁宫, 伊柔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周后看她的目光总是有些复杂, 有几次,她都看到成帝给周后使眼色, 像是在提醒周后注意。 赵辰大半天没见伊柔, 想要和她独处, 又不好直接说出来, 只得拐弯抹角地提醒她:“柔儿,明日午膳, 二哥要在乾清宫宴请所有的兄弟姐妹和王妃驸马, 我去帮你看看穿什么衣裙合适?” “只是兄弟姐妹间的小聚,若是太过隆重, 倒是显得拘谨了,我就穿身上的这套衣裙好了!”伊柔不知赵辰的用意,只实话实说。 赵辰简直要无语凝噎,他哀怨地看了一眼伊柔, 这丫头的反应也太迟钝了。 成帝一眼便看穿了赵辰的用意, 看儿子坐立不安,他也不挑破,谁还没年轻过呢。 “柔儿, 大婚的礼服你可试过了?可还有不满意的地方?”周后关切地问。 “回皇后娘娘,已经试过了,挺合身的,凤冠做的也精致,我很喜欢!”伊柔羞赧道。 “那是,也不看是谁督促着做的!”赵辰挑了挑眉,一脸的得意。 “大婚后就是成人了,要担负起一个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不要辜负伊柔。”成帝语重心长的说。 “那是自然!”赵辰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柔儿,你呢?会一心一意地对辰儿吗?”周后追问。 伊柔错愕地看着周后,不明白周后为何会这么问,可她还是坚定地回答:“会,天不老,情难绝,哪怕是为了赵辰舍弃性命,我也愿意!” “柔儿!”赵辰心潮翻涌,心中尽是感动和喜悦,他知道她爱自己,可是从她口中说出这么情真意切的话,还是第一次。卡Kа酷Ku尐裞網同样,他为了她,也能舍弃自己的性命。 “好,你和辰儿的感情来之不易,母后为你们高兴!”周后突然泪湿了眼眶,管她上辈子爱的是谁呢?她这辈子爱的是辰儿,愿意为了辰儿舍弃性命,这样的女子,还有何质疑的? 何况,她和辰儿兜兜转转两辈子,她一次次救了辰儿,而辰儿又救了她的家人两次,他们注定痴缠不清。 伊柔和赵辰回到偏殿,她有些捉摸不透,周后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要问她对赵辰是不是一心一意? 她当然对赵辰一心一意了,从他还是路笙时,她就莫名地喜欢他,当时,她不知道他的身份,可就是对他有一种亲近感。后来,她知道了他是宣王,更是欣喜,她终于可以报答上辈子欠他的情意了。卡Kа酷Ku尐裞網 “阿辰,你有没有觉得皇后娘娘今日有些奇怪?” “是有那么一点,不过,你不用担心,母后很喜欢你,就连父皇对你也是愈来愈好了,要知道父皇一向严肃,他还是头一次让我们好好疼自己的妻子。” “我以后会好好孝敬皇后娘娘和皇上,等他们搬到了别宫,咱们见他们就方便多了!” “柔儿,你怎么知道父皇和母后要搬到别宫?” “他们只能搬到别宫,难不成还要住在宫内惹新皇不舒坦吗?若是搬得太远,新皇又不放心,和咱们住在一起,新皇更不放心。”伊柔分析道。 赵辰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双臂环在她腰间:“柔儿,你刚才的话,令我好生感动,你说可以为了我舍弃性命,可我哪里舍得让你为我舍弃性命,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人欺负你。” “好了,你快些回王府陪凤轩公子吧,你把人家一个客人晾在那,也太不地道了。”伊柔一把推开了他,再不推开他,指不定又要缠绵多久呢。 “凤轩那小子根本闲不住,指不定去哪儿瞎逛去了,他本来将父皇送回来就要回去的,是我强留下他,等咱们大婚后,再放他回去!” 赵辰虽有不舍,可还是收拾了一番准备回去,临走前飞快地在她的唇瓣上轻啄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因为明天要参加赵乾的宴请,伊柔和竹青,晚上便宿在了坤宁宫。晚膳时,伊柔去小厨房为成帝和周后做了一盘山楂糕开胃,连着宴请,容易积食。 成帝和周后一边吃着山楂糕,一边赞不绝口,山楂糕做的松软可口,里面还加了蜂蜜和桂花,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 “柔儿,以后这些事你就不要亲自做了,女人的手和脸一样重要,可不能粗糙了!”周后含笑看着伊柔,温声道。 伊柔嫣然一笑,“多谢皇后娘娘,我也不是经常做,只偶尔做给亲近的人吃,也是表达我的心意。” “柔儿,你是个好孩子,善良柔顺,你对辰儿的感情,本宫都看在眼里,只要你们两个人好,我和皇上不会逼他纳妾。” “多谢皇后娘娘疼惜伊柔,皇上,皇后娘娘,您早点歇息吧,伊柔出去了!”伊柔和帝后道了再见,一出门便遇到了竹青。 竹青刚和几个宫女嬷嬷在配房里吃了饭,这几日菜品太多,主子们几乎都没怎么动筷,都送到了她们那,竹青贪吃,便吃多了。 “小姐,您陪我出去走走可好,我肚子胀!” “活该,看你以后还贪吃吗?说你多少次了,晚上要少吃,吃多了积食,你就是不长记性!”伊柔嘴上虽这么说,可还是陪着她一起出去了。 不料,两人刚出了坤宁宫,就遇到了赵鸿和林若仪。看样子,两人应该是刚从乾清宫出来。 ☆、再见故人 .. 伊柔回到沈府的时候, 已是大年初三, 家里的几个婆子已经开始为她缝制出嫁的四季衣服了, 布料是年前就准备好的。卡Kа酷Ku尐裞網 外衣外裙有铺子里的裁缝和绣娘缝制,三个婆子加上沈琴沈慧, 五个人一起为伊柔做的是里衣和小衣, 萧氏针线活不行插不上手, 少不了又被任氏数落一番。 黄花梨的拔步床和酸枝的罗汉床、美人榻各做了一张,还有桌椅和柜子箱子, 木工年前就已经做好, 就差上漆了。 看着后院里摆放的各式家具, 杨柳羡慕的眼都绿了, 再加上四季的衣裙和首饰,以及瓷器摆设, 一定要不少银子, 原来大舅家这么有钱呢! 任氏更是看不惯,她不敢说儿子, 只能数落萧氏:“一个丫头,给她陪嫁这么多有何用?还不是要带到别人家,有这些银子,还不如留给大郎二郎呢!” 萧氏没有说话, 沈琴却看不过去了, “娘,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丫头怎么了?若不是柔儿, 你能过上这衣食无忧的日子吗?你吃的穿的用的,不都是柔儿的食邑换来的吗?” “我是觉得,王府也不缺这些,还费这周折作甚?”任氏嗫嚅道。 “母亲,王府的银钱再多,也是赵家的,咱们的地位和王爷如此悬殊,若是咱们再一味的索取,只会让人轻视,我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被人看轻,嫁妆多了,也有底气。”萧氏正色道。 “祖母,那些首饰都是姐夫和皇后娘娘送给姐姐的,也没花家里的银子,衣料大部分也是姐夫送的,姐姐是长女,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这些嫁妆根本不多!”伊心也看不下了。 沈建群夫妻俩不敢插嘴,他们可不敢惹老娘,这两年幸亏娘跟着姐姐了,不然,王氏这条命早就没了,眼下他们夫妻和睦,一女两子三个孩子懂事可爱。 有了柔儿的那份食邑,他们攒了些银子,在县城买了一个店铺,乡下的几亩地也租了出去,小日子越过越好,他准备从今年开始,就不要柔儿的贴补了,侄女的银子再多,也是她自个的。 过了初五,年只算过去了一半,街上依然是热闹的很。卡Kа酷Ku尐裞網伊心突发奇想,非要自己做灯笼,她的提议得到了年月的响应,两个人一拍即合,拿了点碎银子就去街上买了些做灯笼的材料。 伊柔正在屋内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就见伊心火急火燎地过来了,一进门就开始咋呼起来:“姐姐,你猜我遇到谁了?” “遇到谁了?”伊柔看妹妹如此激动,也被勾起了兴趣。 “我遇到秦婉儿了,她现在是教坊司里的头牌,她现在架子可大了,出个门都有两个丫鬟跟着,穿金戴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世家贵女呢,她也认出我了,我和她吵了一架,她骂姐姐。” “她骂我做什么,秦文远被砍头是他咎由自取,他们家有今天,也是天道轮回。”伊柔淡淡道。 “她说姐姐交了好运,遇到了姐夫,骂姐姐有了姐夫还不安分,还要勾搭其他王爷,气死我了,她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伊心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乍一听这些话,还以为出自林若仪之口呢,她怎么忘了,秦婉儿和林若仪是有渊源的,她们俩虽然不是直接亲戚,但是都和严文敬有关系,秦婉儿唤严文敬姑父,林若仪唤严文敬舅舅。 看样子,秦婉儿和林若仪应该联系上了,两人都不是善类,若是狼狈为奸的话,更是坏透了。她重生后,并没想着报仇,奈何林若仪总是不依不饶,把赵鸿的冷淡,都怪在了她的头上。 既然担了这恶名,那她不如坐实了,她初一晚上的那些话,势必令赵鸿有所警觉,凭林若仪如此善妒,少不了会迫害宁王府的孩子。借赵鸿的手去惩治林若仪,相信林若仪定会痛不欲生。 伊柔请了萧诚过来,让他打听一下,有没有人认识教坊司里面的丫鬟和仆役,花点银子买通丫鬟和仆役,监视秦婉儿的动向。伊柔隐隐透着一点担忧,以林若仪的性情,自是看不上秦婉儿的,她和秦婉儿接触,应是让秦婉儿帮她做坏事。 萧诚脑子活络,擅长结交各种人,所以,外祖父才将他做为陪嫁跟着母亲来到沈家。萧诚是个孤儿,是被外祖父捡来的,从小养大,又给他娶了妻,萧诚对萧家是忠心耿耿。 到了初八这天,萧诚告诉伊柔,他花钱买通了教坊司里的一个龟奴,那龟奴收了钱倒是尽心,今日便传了信过来,说是昨个看到秦婉儿和一个大宅里的丫鬟叽叽咕咕说了什么,交给了那丫鬟一包东西。 “萧叔,那人可看清是何东西?” 萧诚看了看面前的大小姐,她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有些话实在不好开口,他支吾了一会,才道:“左右是青楼女子惯用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药物,还有用来下胎的。” 原来如此,林若仪还真是找对人了,做为官办妓馆的教坊司,最不缺的就是春.药和下胎药了。 伊柔又问了那丫鬟的外貌,听描述,应该是林若仪的贴身丫鬟。伊柔道声知道了,便让萧诚回去了,又叮嘱他小心些,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父母亲。 这下,有好戏看了,王妃用这些下三滥的药物,若是被揭穿,是要逐出皇家的,她应该将这件事透露给赵鸿才是。 可她该如何透露给赵鸿呢,她既不想让人知道是她做的,又不想和他接触,她可不想让他误会,以为她对他有意。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萧诚突然来了后院,看起来有些焦急,等伊柔屏退了左右,这才说道:“大小姐,那人托人带话,说是有人带走了秦婉儿,将她房里的那些药物也一并带走了。” “可知是什么人将她带走的?”伊柔讶异地问。 “看样子像是官家!” “我知道了,萧叔,您回去吧!” 等萧诚离开,伊柔便陷入了焦虑中,带走秦婉儿的究竟是何人?他们为什么要带走秦婉儿?伊柔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待在内室里发呆,就连屋里进来个大活人都不知道。 伊柔只觉得眼前一暗,她猛地抬起头,看到了赵辰放大的一张俊脸,顿时吓了她一大跳。 她一只手捂着咚咚直跳的心口,另一只手抬手打向了他:“你吓死我了,你进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还说,想什么呢,连我何时进来都不知道,我进来有一会子了!”赵辰捉住了她的手,放在手里把玩着,又柔又软,手感极好,这双手打人就跟挠痒痒似的。 “你怎么来了?” ☆、报仇雪恨 .. 有了成帝这句话, 赵鸿如释重负, 除了父皇母后, 别人的意见,他都可以不用过问, 若是赵乾逼他, 他不介意和赵乾分道扬镳。卡Kа酷Ku尐裞網 李钰求救似的看着赵乾, 给他使眼色,让他阻止这件事。可赵乾却是神情淡淡, 他已经对她失了信任, 她的表妹和亲妹妹, 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已经懒得为她们善后了。 林尚书固然重要,但他也不能让追随他的兄弟寒心, 他算是看出来了, 老三是铁了心地要休妻,老七在推波助澜。 林若仪哀怨地看着李钰, 想求表姐为她说句话。面对林若仪的求助,李钰无能为力,赵乾现在对她越来越疏离,她自己都快自顾不暇了, 不能再惹得赵乾厌烦, 何况父皇都发了话了。 赵鸿将休妻书扔在了林若仪的脚边,冷笑一声:“带着你陪嫁的丫鬟婆子尽快离开,你的嫁妆也一并带走。” 此刻, 林若仪已经癫狂了,她一把扯过休妻文书,面露狰狞,看也不看,几下就撕了个粉碎。 “你撕了也没用,我意已决,这还有好几份,林氏,带着你的人和你的嫁妆离开王府,免得我动手赶人。” “下面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吧,父皇累了,和你们的母后先行一步!”成帝起身,周后连忙搀扶住他,有内侍过来接过了成帝。 跪在地上的秦婉儿,因为害怕,几乎是瘫在了地上。伊柔见状,突然就动了恻隐之心。想想,秦婉儿当初为了表哥严绍祖迁怒她、骂她,似乎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陷害父亲的是秦文远和林若仪。 何况,秦婉儿因为秦文远获罪,被冲入教坊司,已经受到惩罚了,她还罪不至死。 于是,伊柔看了看赵辰,柔声道:“阿辰,你放了秦婉儿吧,叮嘱教坊司的人,不要为难她,如果有可能,就让她离开教坊司那个吃人的地方吧!” “柔儿,我听你的,将她和她的母亲放了,但是她的那几个姨娘,就没这么好运了!”赵辰的心软成了一滩水,这个丫头太过善良,总是委屈自己。所以,他要守护着她,为她遮风挡雨。 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秦婉儿,突然抬起了头,惊愕地看着伊柔,像是不敢相信,不一会儿,一双美眸里便盈满了泪水,起身朝着伊柔跪了下去:“伊柔,谢谢你,我…!” 秦婉儿泣不成声,离开教坊司,她想都没敢想过,这是官办妓馆,里面的人都是罪臣的妻女,没有皇上的旨意,谁能离得开?她以前是恨沈伊柔,可时间久了,她的恨意也逐渐消弭。 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相比沈伊柔,她更恨林若仪,看不起她,还要利用她。当初,自己的父亲大肆敛财,一大半不都是进了林尚书的口袋吗?父亲出了事,林尚书却是躲得远远的。 秦婉儿感激涕零的走了,宣王爷发话放她和母亲走,那她一定可以离开教坊司了。这两年,她攒了不少钱,她要带着母亲离开这里,去寻找流放在外的兄弟。 赵乾和赵鸿赵辰兄弟俩招呼一声,也独自离开了,甚至没有看李钰一眼。看着赵乾淡漠的背影,李钰忽然觉得一阵委屈,赵乾一点也不给她这个太子妃面子,似乎连做戏都懒得做了。 李钰也走了,厅里只剩下了宁王府的人和赵辰伊柔。侧妃姚嘉宁看着狼狈不堪的林若仪,心中一阵快意,而夫人依兰依香更是觉得扬眉吐气。 尤其是依兰,更是对林若仪恨得牙根子痒,若不是自己寸步不离地跟着儿子,儿子哪能活到现在,王爷不爱她,儿子是她的寄托,若是儿子没有了,她真的活下去了。 见那几个女人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眼中充满恨意,林若仪一个眼刀过去,目光依然凶狠凌厉,吓得她们一个激灵,连忙移开了眼。林氏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却有着令人胆寒的眼神。 伊柔迎上林若仪憎恨的目光,唇角带笑,用丧家犬来形容林若仪,是再合适不过了,若是旁的女人被休弃,还可以生活下去,但是林若仪不行,她爱赵鸿如命,又如此要强,她被赶回娘家,定是生不如死。 自己可以对秦婉儿有恻隐之心,但是对林若仪,她是半分也同情不起来,因为一个男人,便要屠尽这个男人身边的女人,为了打击她们,连她们的家人也不放过,实在是扭曲至极。 林若仪看出了伊柔眼中的嘲讽,她心中不甘,咬牙道:“沈伊柔,都是你害的,他把我休了,你满意了?” 伊柔嗤笑一声,“你至今仍死不悔改,你自己犯的错,为何要怪别人?是我让你害人的吗?若是你行的正,谁又能害得了你?你自己造的孽,必须要承担后果。” “阿辰,咱们走吧!”伊柔大方地扯住赵辰的衣袖,不顾赵鸿留恋的目光,昂首离开了宁王府的厅堂。 上辈子陷害父亲的秦文远和林若仪,一个被砍了头,一个被休生不如死,上辈子的大仇已报。如今,她再也没有了心结。 出了宁王府,伊柔正要说回家,却听赵辰抢先说道:“柔儿,先别回府,咱们一起回王府,看看府里的布置,再挑几个顺眼的丫鬟。” 伊柔点头同意,她撩起裙摆,正要踏上小凳,就见赵辰突然伸出手臂,将她拦腰抱起,嘴里还说着:“哪还需你自己动腿,有我呢!” 伊柔被赵辰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射般的便搂住了他的脖子,随即便羞红了脸,赵辰的脸皮越发的厚了,当着人的面,也不嫌害臊。 竹青和玉书在一旁捂嘴偷笑,主子的感情越来越好了,他们也跟着高兴。 到了宣王府,早有门子打开了大门,马车直接驶入了府内,一直到了中庭,马车才停下来。赵辰率先跳下车,打开车帘二话不说,长臂一伸,就将伊柔抱了出来。 “放我下来!”伊柔想要挣脱,这么多下人看着,实在是羞死个人。 不顾丫鬟婆子含笑的目光,赵辰自顾自地将她抱进了正厅,稳稳地放在了正中的椅子上,又趁她不注意,在她的唇瓣上亲了一下。 ☆、上元之乱 .. 明日便是上元节了, 书院和府衙一直要放假到正月十六, 府衙有官员值日, 今日正好轮到沈仕群当值。卡Kа酷Ku尐裞網 傍晚时分,沈仕群回来了, 一回来就将伊柔唤到了书房。 沈仕群面色凝重, 担忧地说道:“柔儿, 朝中怕是要有大事发生,宣王爷是太子殿下一党, 必会牵连进去, 爹爹担心你。” “爹爹可是发现了什么?” “我回来时, 看到兵部有些不大对劲, 兵部的林尚书这时候去兵部作何?兵部今日值日的明明是右侍郎,我早上还和他打了招呼呢。我还无意中看到, 礼部的郑尚书上了林尚书的马车一起走了, 林尚书不是太子的人吗?郑尚书却是齐王的人。” 六部衙署在皇城内的御道东侧,户部紧挨着礼部和兵部, 所以,父亲撞见他们也不意外。 伊柔有些吃惊,但马上就释然了,林尚书本身就是个贪腐的人, 立场不坚定也不足为奇, “他们没有发现您吧?” “没有,我也是落了东西,返回去拿的时候瞧见的。卡Kа酷Ku尐裞網自古以来, 夺嫡便是血雨腥风,死伤无数,爹爹担心宣王殿下,你们下个月就要成亲,他万一有个闪失,该如何是好!” “爹爹,您忘了赵辰是谁了?他无坚不摧,文能执笔写春秋,武能提刀平天下。当年,他才十四岁,被这么多人追杀都能大难不死。” 伊柔相信赵辰,上一世比这一世还凶险,成帝突然驾崩,赵康和刘家起兵,要‘清君侧’,就是赵辰和赵鸿赵硕他们联手从龙。后来,赵鸿对她说起护国这件事时,尽是对赵辰的钦佩。 “那咱们要不要将林尚书的事情告诉宣王殿下呢,让他有所提防!” “不必,连您都撞见他们了,相信赵辰早就觉察到了,赵辰手下有很多暗卫和影卫,就连咱们家他都安排了人呢,还有暗中保护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他的心思缜密的很。” 见女儿说起赵辰来,一副崇拜仰慕的模样,沈仕群竟莫名地有些吃味。 柔儿出生时,他还只是个穷秀才,可女儿从小就懂事,不过两三岁的孩子,问她喜欢小裙子和吃食吗,她却一脸孺慕看着他:“柔儿喜欢爹爹!” 如今,女儿大了,喜欢的人变成了赵辰,每每看到女儿的目光追随着赵辰,他就感到失落。卡Kа酷Ku尐裞網 第二天,沈家的人正在用早膳,早膳很是丰盛,有苏式点心和汤包,有精美的小菜,还有各种馅料的汤圆。沈家现在人多,开了两桌,男子一桌,女子一桌。 这时,就见赵辰匆匆地赶来了,萧氏连忙让绮云拿了干净的碗筷,给他盛了一碗汤圆。 赵辰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沈仕群身边,说了声大家用膳吧,便拿起了筷子。 沈家的饭菜就是好吃,每次过来,他都要蹭顿饭。明明他府里的厨子都是最好的了,可他还是喜欢沈家的饭食。 赵辰看样子是饿了,一碗汤圆吃了个干净,还吃了几个汤包和几块点心。坐在他身边的年睿,见他吃好了,忙递过来一个干净的帕子,赵辰道了声谢谢,接过帕子拭了拭唇角。 “沈叔,咱们去书房谈点事情,柔儿也过来!”赵辰起身,朝门外走去。卡Kа酷Ku尐裞網 到了书房,三个人坐定,赵辰这才严肃地说道:“我来是想交待你们,今晚紧闭大门,不灯,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开门。” “阿辰,是刘家要起兵了吗?” “是,没想到,他们竟选在上元节这天,全然不顾城中百姓的死活,我们会尽可能地将他们引到皇城内,关闭皇城城门,尽量不殃及百姓。” “宣王殿下,您要小心,不要事事冲在前面,微臣还等着您下个月迎娶柔儿呢!”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定会信守承诺,让柔儿风光无限地嫁进王府!”赵辰竟然一抱拳,认真地说道。 沈仕群一时愣住,这赵辰倒是不拘小节,直接叫上他岳父了。唉,算了,反正下个月便成亲了,也不差这一个月。 交代完事情,赵辰便要告辞离开,谁知,伊柔却拦住了他:“阿辰,我跟你一起去宫里!” “不行,你好好地呆在沈府,万一叛军攻进宫内,你们这些女眷,哪里有好果子吃,你在宫内我不放心。” “我相信你,刘家叛乱必以失败告终,我要呆在宫里等着你凯旋!”伊柔倔强地说道。 “胡闹,万一我出了事,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赵辰毫不相让。 “我的名字在皇家玉蝶上,我是你赵辰明媒正娶的妻子了,你若是出了事,我也不活了!” “柔儿!”赵辰和沈仕群同时叫出了声,沈仕群心痛地看着女儿,焦急万分。 “爹爹,您别劝我,女儿不孝,家里还有心儿和佑安佑宁呢,我要跟着赵辰一起进宫,我要和他同生死!” 赵辰还要阻止伊柔,却听沈仕群叹了一声:“殿下,您让她去吧!” 做为父亲,哪里舍得女儿身处危险,可他知道,他根本劝不住她,这个女儿看着柔弱,却是个有主见的,认定了的事,便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伊柔只拿了几件换洗衣物,便跟着赵辰走了。没想到,等她到了宫里才发现,还有人和她一样的想法,陈兮和杨婉仪也来了。 为了怕打草惊蛇,赵乾一方封锁了消息,整个皇宫,只有几个参与的兄弟知道。赵琼赵瑶两个不知情的公主,听说伊柔来了,从自己母妃宫里跑到了坤宁宫,来找她玩。 “柔儿姐姐,你身上的荷包是你自己做的吗?真是漂亮!”赵瑶拿着伊柔腰间的荷包,左看右看。 “是我妹妹伊心做的,她手比我巧,六公主若是喜欢,我让妹妹给你做一个!” “多谢柔儿姐姐,你真好!”赵瑶高兴地拉住伊柔的手,摇晃了几下。 “还叫姐姐,该改口了,要叫七嫂了。”赵琼提醒赵瑶。 “五公主又打趣我了!”伊柔俏脸微红。 “咱们去找六嫂玩去,还有婉仪姐姐!”赵瑶提议。 伊柔和赵琼赵瑶一起去找陈兮,三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谈论着陈兮肚子里的宝宝。陈兮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贤妃紧张的跟什么似的。 ☆、前世之债 .. 时间已经到了子时, 宫外的喊杀声震天, 在寂静的夜里撕破长空, 直入苍穹。卡Kа酷Ku尐裞網 宫内已经乱成了一团,坤宁宫内的气氛格外凝重, 除了成帝和王莲成, 其余的人都是战战兢兢。周后也顾不上形象了, 无助地靠在伊柔的身上,身子有些抖, 伊柔握住她的手, 强装镇静。 这时, 就见几个妃嫔各自带着自己未成年的皇子公主过来了, 一同过来的还有陈兮和杨婉仪,陈兮的贴身丫鬟寸步不离的挽着陈兮。 几个嫔妃一见成帝便抹起了眼泪, 那两个没有子嗣的年轻美人, 早就吓得花容失色,见成帝面色阴郁, 想哭又不敢哭。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皇上待刘贵妃和刘家不薄,他们居然狼子野心的造反,我说怎么好端端的, 硕儿将陈兮带进宫了。”李贤妃愤懑地说道。 眼前的情形, 实在是太明显了,加上皇后娘娘,后宫的女人只剩下了七人, 余下的刘贵妃等五人,皆不见了踪影,定是早就打算好的。卡Kа酷Ku尐裞網 “皇上,阳儿还不到十六,怎就跟着出去了?臣妾害怕,万一阳儿有个好歹,这可如何是好…?”丽妃哭的说不下去了。 “阳儿身为赵氏子孙,理当保家卫国,你哭什么?”成帝瞪了丽妃一眼,丽妃立马吓得不敢哭了。 现在,宫里的皇子只剩下了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两个未成年的皇子,其余的皇子全部成了对峙双方,就连还不到十六的赵阳都去带人守宫门去了。 赵辰带领金吾前卫,负责守卫最重要的午门,赵乾守护左掖门,赵硕守护右掖门,赵昂守护东华门,赵阳守护西华门,比较重要的北安门由凤轩带领金吾后卫把守。 而宁王赵鸿,则带着府军四卫负责保护后宫嫔妃和皇子公主的安全。 七公主赵瑞因为害怕,一直躲在惠妃的怀里,惠妃担心儿子赵昂的安危,焦虑不安。 成帝靠在风榻上小憩,又过了半个时辰,已经到深夜了,宫外的喊杀声似乎弱了些,坤宁宫里面的人不知外面的状况,都是面露紧张之色,却又不敢惊扰了成帝。卡Kа酷Ku尐裞網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刀剑相碰的声音,还伴随着打杀声,在深夜里尤为刺耳,而且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在坤宁宫的殿外,正小憩的成帝,蓦地睁开了眼睛,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伊柔打了个激灵,这是什么状况?难道叛军攻入宫了吗?那赵辰是不是?伊柔只觉得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 陈兮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眼泪刷的一下便下来了,一把抱住了贤妃,失声痛哭:“母妃,殿下?” 原本就惊恐万状的众人,顿时哭声一片,尤其是那两个美人,更是哭的悲戚。若是叛军攻进来,她们可没好下场,她们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又没有子嗣,历来都是最凄惨的。 杨婉仪一手拉着惠妃,一手拉着赵瑞,无声地安慰她们。其实,她也很难受,不光她的未婚夫婿赵昂在守护宫门,她的大哥还率军在宫外和叛军激战,若是赵康夺位成功,她的一家定是被打击的目标。可她不能慌,因为惠妃和赵瑞需要她。 见几个嫔妃和公主哭成了一团,成帝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像刚才那样发怒,他侧耳而听着外面的刀剑声,直到铛铛的声音小了下来,他才朝着殿门看去,脸上竟有些兴奋。卡Kа酷Ku尐裞網 “太子胁迫皇上,我等前来护驾!”随着一声洪亮的声音,从殿门处呼啦啦闯进来几十个身穿府军护卫服的将士来。 赵瑞吓得尖叫了一声,一头钻进惠妃的怀里。周后顿时面色惨白,莫非乾儿、辰儿他们出事了,这些府军护卫为何会这样说? 伊柔更是大吃了一惊,“太子胁迫皇上”一听便不是赵乾一方的人,这哪里是护驾?是来胁迫成帝的还差不多。 殿内的人,只有成帝波澜不惊,他朝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将军笑道:“田将军,不知你现在是听朕的调遣,还是听从刘泰刘丰的调遣?” “陛下,您说呢?”田将军笑得意味声长。 “田连义,你身为府军右卫指挥使,深受器重却不知感恩,说吧,你现在想要做什么?”成帝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田连义习惯性地一哆嗦,撩起袍子就要跪下,却被身边另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扯住了。田连义突然反应了过来,脸上扬起了一抹不屑的笑。 “末将自然是保护皇上和皇家人的安全了,皇上身中异毒,我等东元将士不忍看太子迫害皇上,要清君侧,推选贤德之人继承大统。” 田连义给身边的那位将军使了个眼色,接着脸一沉,道:“请皇上下令,让宣王放弃抵抗,请吧,扶皇上去午门。” 这时,只见两个年轻的护卫,上前架起了成帝,周后见状,起身就要冲向成帝,却被伊柔死死地拽住了,她观察了成帝,见他异常镇定,她的心里便有了些底气。 “乱臣贼子,竟暗中勾结刘泰刘丰!”就见赵鸿一身戎装,提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剑,面色凛然地闯了进来,剑尖上还滴着血 赵鸿带领府军四卫负责护卫皇上和皇家至亲的安全,不成想,府军右卫和府军前卫的指挥使,竟然调转刀剑,和左卫后卫两路将士打了起来,双方死伤惨重,他带着几十个人杀出一条血路,赶到坤宁宫救驾。 “田连义,还不束手就擒,前卫指挥使张群书已经被左卫的杨将军杀死,你们莫要垂死挣扎!”赵鸿剑尖指向了田连义。 “宁王爷,不到最后,都不知鹿死谁手!”田连义毫不畏惧。 “田连义,朕跟你们走,但是你要让这些妇孺进入内殿,毕竟,你们要的只是朕的旨意,也不想落下一个不敬皇家的罪名。”成帝平静地说道。 田连义和身边的将军耳语了一番,方才说道:“好吧,让她们进内殿!” 周后一听成帝要跟着叛军走,哪里忍心,她想要挣脱伊柔的双手,去陪成帝。伊柔拼了命地扯住她,险些被她带倒。 见伊柔拉不住周后,十二岁的十一皇子,也顾不上尊卑了,上前拖住了周后,架着她就往内殿走,半大孩子力气大,加上皇子们自小练武,他不费劲地就将周后拖走了。 “等等,沈小姐留下!”一个冷沉的声音传来。 走在最后的伊柔,突然顿住了脚步,猛地转过头来,朝着那些将士看了过去,说话的是田连义身边的那个将军。 ☆、尘埃落定 .. 赵辰面色复杂地从伊柔手中接过了赵鸿, 将他扶到了软榻上, 凤轩先点了赵鸿的穴位止血, 又吩咐太医准备需要的工具。卡Kа酷Ku尐裞網 “阿辰!”伊柔一头扑进了赵辰的怀中,尽情地大哭起来, “他会不会死啊?我不想让他救我, 我不想欠他的!” 怀中的小女子哭的浑身都在颤抖, 赵辰心疼地抱紧了她,在她的耳边低声安慰着:“不会的, 三哥不会死, 你要相信凤轩。” 猛一看到赵鸿靠在伊柔身上,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到他们前世曾经彼此心悦,他的心就像被针刺了一下。 可在伊柔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 他突然醒悟过来, 柔儿这一世爱的是他赵辰,他应该相信柔儿对他的感情。于是, 心里的那点不快,早就烟消云散了。 折腾了大半宿,嫔妃和皇子公主,各自回了自己的寝宫, 赵乾带着赵硕赵昂几人, 连夜将叛乱的几个皇子送去了宗人府,参与叛乱的将领,被送去了大理寺监牢。卡Kа酷Ku尐裞網 坤宁宫里, 只剩下了帝后和赵辰伊柔,南音姑姑指挥着几个宫女打扫正厅,王莲成也回去歇息了。 伊柔受了刺激病倒了,天快亮时起了热,浑身滚烫,整个人呈昏迷状态。赵辰差人传了太医,太医开了方子,南音姑姑熬药,周后亲自给她喂药,奈何她烧糊涂了,药汁根本喂不进去。 赵辰急了,从周后手里接过了药碗,自己喝了一大口,直接嘴对嘴度给了她,来来回回,一碗汤药,都进了伊柔的肚里。 伊柔喝了药,睡得踏实了些,两扇长睫,遮住了白日里灵动的眸子,小巧挺翘的琼鼻微微皱起。赵辰靠在床头,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虽是彻夜未眠,却毫无睡意。 “阿辰!”突然,她眉头蹙起,发出了一声呢喃,赵辰刚要应声,却见她摆了摆头,像是很难受,原来她是在说胡话。 许是梦到了不好的,伊柔嘴一撇,竟哭了起来,“公公,我没有侍过寝,为何让我殉葬?我还有爹娘,我不想死,呜呜呜…” 赵辰长这么大,头一次如此地心疼一个人,心就像是被刀剜的一样,疼的快要窒息。哪怕他被人追杀时命悬一线,都没有这种感觉。 他和衣躺在了她的身旁,搂她入怀,而她竟然翻了个身,将脸贴在他的胸前,瑟缩在他的怀里。 感受到了赵辰的温暖,伊柔的身子又朝他身上靠了靠,哭泣声也变成了呢喃,“爹,娘,是我害了你们,心儿,对不起,是姐姐连累了你,害表哥惨死,害你成了姑子。” “赵鸿,我不恨你,没有你,我还是死,可我不甘心,林若仪为何要害我家人?我不爱你,你为何要为我挡剑?” “柔儿,你个傻丫头,没有三哥,你也不会死,我自会救你,我是为了给你安排一个可以见光的身份,才被三哥抢先一步,若是我知道你以后会遭遇那些伤害,我便是抢,也要将你从三哥那带回来。” *** 乾清宫内,赵乾和赵辰两兄弟正促膝而谈。 “七弟,伊柔姑娘好些了吧?”赵乾关切地问,他几乎是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加上前几天就睡得不踏实,他的脸上已经冒出了青硬的胡茬。 “已经退烧了!”赵辰答道,他突然有些同情起二哥这个太子了,做皇帝又如何,处处被人掣肘,那些言官已经开始插手二哥的后宫了。 “没想到,三弟竟为了她舍命相救,好在三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七弟,你也不伊柔姑娘对你是一心一意的。” “二哥,我不会介意,我应该谢谢三哥,三哥为了救柔儿身负重伤,这份情我会记在心里。” “你和三弟心无芥蒂,二哥很欣慰。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肃清叛党了,七弟,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咱们的那几个兄弟?” “二哥,还是放过赵康吧,如今他落到这般田地,活着跟死了也没多大区别,二哥饶了他一家老小性命,更显皇恩浩荡,何况母后心善,不想看着咱们兄弟自相残杀。” “我的好七弟,二哥饶了他便是,母后也让我放过他。我若是再不饶他,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会削去他的爵位,贬为庶民,但我会让他一家老小衣食无忧,其他几个参与谋反的皇子,也是这般处理。” 赵辰点头称是,一场夺嫡之争,除了大皇子赵启,其余皇子皆活了下来。赵启是在换了普通将士的战袍趁乱逃跑时,被不明真相的士兵射死。 这时,有太监过来禀告,说刘莹想见赵乾,赵康想见赵辰。赵辰和赵乾相视一笑,这对母子还真有意思。 兄弟两人出了宫,打马直奔宗人府。今天是正月十七,官署已经恢复办公,御道东西两侧的官署井然有序,各衙署门口,都有士兵把手。前晚的那场暴.乱,像是没有发生一般。 到了宗人府,两人下马,有士兵过来为他们牵马,赵乾拿出了腰牌,兵士马上行了君臣大礼。赵乾摆了摆手,和赵辰一前一后,去了分别关押男女犯人的监牢。 赵乾看着对面的刘莹,心中颇有些感触,曾经艳冠后宫的刘贵妃,除去了华服珠翠,不过是一个迟暮的中年美妇罢了。这个女人要的太多,心思也比母后重,看起来比年长她一岁的母后还要大些。 在他的记忆力,这个女人似乎从他记事时,就对母后心存不满,处处和母后作对,若不是母后心宽,怕是要被她气个半死了。 “刘贵妃,不知您找我来所为何事?如果本宫没有记错,在我很小的时候,您就不待见我。”赵乾嘲讽道。 “此一时彼一时,成王败寇。只是,本宫心有不甘,若不是你有一个好弟弟帮你,继位的人不见得是你。”刘莹不置可否的道。 “那也是本宫懂得笼络人心,除了七弟,父皇也不会眼看着你们刘家夺位,刘丰接管了三大营,看着胜券在握,可里面的老将们,只听命于父皇,到最后,大部分将士掉头追击刘丰。” 刘莹闻言面色一暗,心中悲愤莫名,她的哥哥刘泰被抓,弟弟刘丰战死,刘家完了,她只有儿子赵康一个亲人了。 想到儿子,刘莹的脸上露出了恐惧和担忧,于是,她放下了身段,恳求赵乾,“太子殿下,我想见皇上一面!” ☆、大婚之喜 .. 东元朝发生了一件大事, 成帝赵璟因病禅位, 将皇位提前传给了太子赵乾, 他成了东元朝第一个太上皇,即日起, 迁居南苑别宫。卡Kа酷Ku尐裞網 禅位诏书由王莲成在朝堂上宣读,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宣读圣旨了, 宣读完禅位诏书,他就要归还自家, 颐养天年了。 王莲成清了清嗓子, 开始宣读诏书:“朕在位十九年, 幸得祖宗庇佑, 边境安定,国泰民安, 朕心甚慰。然天有不测风云, 朕身体每况愈下,处理朝堂大事深感力不从心。太子赵乾文韬武略, 爱民恤物,乃国之幸,民之福,故禅位于太子赵乾。另, 自朕起, 废除以人殉葬制度。” 还有一道颁给后宫的圣旨,没有在朝堂上颁布,那就是即日起, 凡诞下皇子的嫔妃,可随子生活,没有子嗣的嫔妃,留在宫内生活,未受宠幸的美人,赠金返家,婚嫁自由。 另外,除了贵妃刘莹自戕外,其余参与赵康一党谋反的颜宁妃、程康妃、宋敬妃、乔庄妃四人,被赐了白绫和毒酒。以上五妃,死后享有皇家哀荣,葬入妃陵。 贤妃几人,一听皇上让她们随着儿子生活,心中甚是难受,皇上这是抛弃她们,带着皇后娘娘走了。后转念一想,以前想见儿子并不是随时可以见,如今可以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为何还要难过呢? 顺妃只生了赵琼一个女儿,因为身子不好,一直再未承宠,如今,见那些有儿子的人可以出宫随儿子生活,她觉得失落,偷偷抹起了眼泪。 赵琼心疼自己的母妃,安慰她:“母妃,您不用难过,等我的长公主府修葺好了,您跟着我,我照顾您!” “琼儿,母妃知道你孝顺,可哪有跟着出嫁的女儿生活的?驸马若是一大家子人,更是不妥。” “那我就找个没有家人的驸马!” “休要胡说,大不了母妃就留在宫内生活好了,实在不行,我就跟着太上皇和太后一起去别宫,太后说了,我若是愿意跟着他们,就收拾一下跟他们走。” “母妃,您是糊涂了吗?父皇和母后如今好得很,您就不怕打扰他们吗?您看这样行吗,咱们娘俩先跟着父皇母后住在别宫,等我的公主府修好了,咱们再搬去公主府。” 正在坤宁宫收拾东西的周后,听到了成帝的决定,好大一会子没反应过来:“这就是您给我的惊喜?” “是,你喜欢吗?” 周后没有回答,凭心而问,听到这个消息,她是很高兴,毕竟,丈夫只有自己一个女人,是每个女子的梦想。卡Kа酷Ku尐裞網可是,其他的那些妃嫔呢?她们该如何度过后半生? 成帝像是看出了周后心中所想,“你就是太善良了,她们选择做妾,就意味着愿意接受这一切,何况,她们和她们的家人,也享受到了权势和富贵。” “可是?” “莫要可是了,就这样定了,过两日就是赵乾的登基大典和李钰的封后大典,我和你可是要出席的,不然,那些言官又要给赵乾制造麻烦了。” “我听您的,只是,咱们搬去了别宫,再见太皇太后就不是那么方便了,乾儿毕竟差了一层,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最想见的,恐怕还是你这个儿子。”周后有些感触。 “这还不好办吗,实在不行,就让母后跟着咱们,别宫虽然条件差些,可是清净,到时候,让人开辟一块小菜园,咱们种上些蔬菜,你我做个农夫农妇,倒是别有一番趣味。”成帝憧憬着未来,面色平静。 “乾儿会答应吗?母后跟着咱们去别宫,乾儿脸上挂不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容不下自己的皇祖母。”周后担忧道。 “那就让母后偶尔来别宫小住,好了,咱们还是赶紧收拾一下搬走吧,赵乾住在乾清宫,可他的那些嫔妃还住在东宫,咱们要尽快地给他腾地方。” 太上皇赵璟和太后周妍,带着贴身服侍他们的太监宫女搬去了别宫,同去的还有暂时没有地方可去的顺太妃和长公主赵琼,除了太皇太后继续留在宫里,还有那两个没有子嗣的美人。其余的那些太妃,都搬去了自己儿子的王府。 于是,东元朝完成了皇权新旧交替,开启了东元朝的新时代,赵乾称景帝,太子妃李钰为皇后,皇贵妃、贵妃之位悬空,原东宫的妾室皆被立为妃,才人苏心月为贤妃,位列妃位之首。 *** 今个是宣王赵辰迎娶户部郎中沈仕群长女沈伊柔的日子,早有虎贲将军带领护卫将沈府到宣王府的街道清扫干净,所经街道一尘不染。 沈家大门两侧悬挂了两只大红灯笼,大门上张贴了两个红彤彤的喜字。嫁女儿不大操大办,加上沈家的亲友也不多,就那几家从吴江过来的至亲,其余的都是一些沈仕群的同僚了。 刚到辰时,接亲的队伍就浩浩荡荡的到了沈府,八个身穿喜服的轿夫抬着八抬彩轿,前后几十个护卫,还有礼部的官员和随侍女官又二十几人,加上教坊司的乐手,一路上吹吹打打的过来了。 沈家居住的仙鹤街,头一次这么风光,左邻右舍也都出来观看,沈府的管家萧诚站在大门口迎接,有沈府几个年长的婆子,上来给围观的人派发喜饼喜果。 伊柔的小院,门上挂着红绸,几个婆子忙前忙后,宫里指派的全福人,已经给伊柔绞了面梳好妆,就等着上花轿了。内室站满了人,除了家里的女眷,还有和沈仕群.交好的同僚的妻女们。 女眷们对伊柔的嫁衣赞不绝口,那一身火红的大衫和霞帔,用的全是杭州织造局专为皇家大婚定制的衣料,用金银丝线精心绣制的龙凤花纹,更是活灵活现。 还有她头上象征亲王妃身份的九翟冠,更是华丽无比,前后饰珠牡丹花二朵、蕊头八个、翠叶三十六叶,两侧饰珠翠穰花鬓二朵,冠上有翠顶云一座,上饰珠九颗、珠翠云十一片,冠前部饰珠翠翟九个,皆口衔珠滴。 此刻的伊柔,宛若天人,一张娇俏的鹅蛋小脸,不施脂粉,眉心处的梅花花钿,犹如点睛之笔,为她的美丽平添了灵动和风情,她端坐在那里,在大红嫁衣的映衬下,艳若桃李,羞花闭月。 伊心不舍姐姐出嫁,这几天哭了好几次,眼下见姐姐风采逼人,伊心一双眼睛快不够用了,盯着姐姐出神,“姐姐,你真好看,姐夫真是好运气,能娶到姐姐。” “二小姐也是美人坯子一个,看这巴掌大的小脸,还有那眉眼,越看越美。要说你们沈家人还真是生的好,不光爹娘和儿女个个是顶尖的容貌,就连家里的至亲都是异常美丽。”高义的妻子蓝氏笑道。 沈琴和杨柳母女,被蓝氏称赞,沈琴有些不好意思,杨柳却是骄傲地昂起了头。被赵辰吓唬过以后,杨柳也歇了攀高枝的心思,眼下,只想着能找大舅多要些嫁妆。 这时,只见萧氏红着眼圈过来了,女儿是爹娘的心头肉,出嫁就如割了爹娘的肉似的。 这些天,不光她偷偷地掉泪,就连自家相公也红了好几次眼眶,昨晚,她交代好女儿一些闺房事宜,回去的时候,就见相公在偷偷拭泪。 众人一见萧氏的模样,心情也低落起来,都是有女儿的人,都要经过这一关。于是,蓝氏便开口道:“咱们去前厅看看去,让沈夫人和女儿说会知心话。” 屋内只剩下了母女俩,萧氏顿时哽咽了,她缓了缓道:“柔儿,出了嫁就是大人了,万事要三思而后行。” “娘,女儿知道了,您以后少看点书,对眼睛不好,祖母刻薄,您看在父亲的面上,多担待些,好在祖母很快就回吴江了。”伊柔刚一开口,眼泪便止不住了。 ☆、春宵一刻 .. 赵辰一行终于将伊柔接来了, 花轿停在了王府大门口, 赵辰被赵昂赵阳两人推搡着去踢轿门。卡Kа酷Ku尐裞網 待赵辰踢了轿门, 竹青这才将伊柔扶了出来,伊柔一身大红的嫁衣, 蒙着红盖头, 被竹青和喜娘一左一右搀扶着, 带进了赵辰的寝殿,等着晚上拜堂。 喜娘将伊柔送到寝殿, 便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伊柔和竹青, 绮丽还有两个月也要出嫁, 这次就没有做为陪嫁丫头跟来。 伊柔头上的九翟冠,上面缀满了金饰, 重量委实不轻, 压得她脖子都疼。趁着没人,她扭了扭脖子, 心里暗自嘀咕:“成亲可真不是个轻松事!” “小姐,你饿吗?他们都去用午膳了,临来时,梁妈妈塞给我一包点心, 您先垫垫!”竹青从衣袖内掏出一包用丝帕包着的点心出来。 伊柔摇了摇头, 表示不饿,自从蒙上了盖头,便不能再说话, 还真是憋闷。 这时,王府的管事嬷嬷孙氏进来了,来唤竹青去用膳,竹青应了一声,说马上就过去。等孙嬷嬷出去了,竹青将那一包点心塞到了伊柔手里,“小姐,您先拿着,我将水放在案几上,您要是渴了,抬手就能够到。” 竹青出去了,寝殿内只剩下了伊柔一个人,她坐在床头,眼睛透过盖头,依稀看见房里的大致布置,靠墙放着一对百宝如意柜,喜床左边长几上陈设一对双喜桌灯。卡Kа酷Ku尐裞網 她用手摸了摸松软的床褥,朱红彩缎的喜被、喜枕,其图案优美,绣工精细,一针一线都是精心缝制。 过了一个时辰,还不见竹青回来,期间有几个小丫鬟进来问她有需要吗,伊柔都是摇头。伊柔纳闷,怎么都是那几个年纪小的丫鬟,那个年纪稍大的喜儿呢,这个时候不该来服侍她吗? 早上只吃了些素食,伊柔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了,可又不敢吃点心,怕点心干要喝水,这要是憋不住小解,就要闹笑话了。 又过了一会,竹青总算是回来了,一进门就开始道歉:“小姐,真是抱歉,我用了膳,正要过来时,被玉书拦住了,他将我带到是王爷安排的,给小姐拿些点心素食。那人好生啰嗦,本是几句话就完事,可他啰里八嗦的一阵废话。我正准备回来,又被萧王妃的丫鬟叫去了,让我给小姐带些点心过来。” 伊柔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竹青这才想起来,话,便不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了。 主仆两人一直待在喜房里,期间,赵琼赵瑶赵瑞三姐妹来看她,陈兮和杨婉仪也过来一趟,陈兮见伊柔正襟危坐,深表同情,她是半年前大婚的,自然知道成亲那天有多累,光是那九翟冠,就差点将人的脖子坠断。卡Kа酷Ku尐裞網 总算是熬到了戌时,到拜堂时间了。喜娘和竹青两人一左一右搀扶起伊柔,去了中堂,竹青来时被萧氏千叮咛万嘱咐,教了很多规矩,眼下行事稳妥多了,倒也没出什么差池。 很快到了中堂,马上有随侍女官将牵红的一头,递到了伊柔手里,赵辰和伊柔各执一端牵红,款款地到了主位下方。 中堂的上首,正中坐着太皇太后,两边分别坐着太上皇和太后。下首左侧坐着皇上赵乾和皇后李钰,挨着李钰的是贤妃苏心月等几个嫔妃,下首右侧则是老王爷和老王妃,以及几个宗室长辈。 这时,有礼官唱到:“一拜天地….” 伊柔在喜娘的示意下,轻轻弯下了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重活一世,她只想嫁个寻常男子,从不敢奢望能嫁给赵辰这般品格高洁的男子。今生能嫁给赵辰,她觉得这辈子值了。 “二拜高堂…..” 在喜娘的搀扶下,伊柔和赵辰一起朝着上首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她庆幸自己不用像母亲那样被婆婆磋磨,遇到太后这样的婆婆,是她的福气,她定会好好地孝敬公婆。 &nsp; “夫妻对拜…..” 伊柔握住牵红的手有些颤抖,她知道,这一拜下去,两人便是真正的夫妻了,两人的命运从此便牢牢地拴在了一起,不离不弃。卡Kа酷Ku尐裞網 两人转过身子,面对面,弯下了腰,深深地一揖,赵辰被伊柔的激动所感染,他的心跳也有些加快。从此,眼前的这个女子,便是他相濡以沫的妻子了。 “礼成,送新娘入洞房!”赵辰也要随行,他和亲友们招呼一声,便和伊柔各执一端牵红,向后面的寝殿走去。竹青搀着伊柔,玉书跟在赵辰身侧。 年长赵辰的兄长不好进入弟媳的寝殿,赵硕留在了中堂,陈兮想热闹,被赵硕拦下了,她的肚子已经显怀,赵硕怕人多挤着她了。 赵昂赵阳几个弟弟和赵琼几个公主,还有十来个宗室子弟和朝中大元的子孙,跟着凑热闹,前呼后拥着去了寝殿。 “我来端水,我来端水!”赵刚像是怕十一皇子和他争,一进寝殿就连忙大叫。 于是,有婆子将一个装了水的铜盆递给了赵刚,赵刚很是郑重地端着铜盆,放到了桌上,按照礼官教的说着祝福的话:“今年洞房花烛夜,明年生个胖娃娃!” 接着,又问了句,七嫂,洗不洗?(喜不喜) 伊柔点了点头,竹青马上掏出裹了红纸的一大锭银子,递给了赵刚,赵刚喜滋滋地接过了银子,他年龄小,哪里见过十两银子。 赵昂是个活宝,怎肯放过恶整赵辰的机会,吵着闹新房。在他的鼓动下,有几个宗室子弟也跟着起哄,非要赵辰当众亲伊柔。 “你小子欠揍,看不到几个妹妹在吗,还有十一、十二,你这是要教坏小孩子吗?”赵辰一拳捶在了赵昂肩头,疼的赵昂龇牙咧嘴。 “殿下!”杨婉仪嗔了赵昂一样,她的声音虽不大,却是透着一丝责备,赵昂顿时老实了,那丫头年龄虽小,却天生带着威严,他竟没来由的有些怕她。 这时,南音姑姑过来赶人了,她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代表的是太后娘娘。十几个热血青年本来还想看好戏,被南音姑姑往外赶,还被赵辰威胁,哪还敢不走。于是,一群人一会就散了。 临走时,一个宗室子弟朝着赵辰挤了挤眼睛:“七哥,春宵一刻值千金,切莫误了这好时辰!” 孙嬷嬷端来了合卺酒,放在了桌上,道了声“王爷王妃请用”,便退了出去,孙嬷嬷又交待竹青和几个小丫鬟,让她们在外殿轮流值夜,听候主子差遣。 屋内安静了下来,伊柔静静地坐在床边,不自觉的紧张起来,透过盖头,她看到赵辰在向她走来,她紧张的身子有些僵硬,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声。 “柔儿!”赵辰的唇角弯出一抹柔和的弧度,声音温柔的快要滴出水来。 他拿过玉如意,轻轻挑开了红盖头,伊柔那张绝色容颜,便展现在他的面前,令他喉头一紧。今晚的她一身红装,头戴九翟冠,艳丽又不失端庄。 赵辰端过了酒杯,与伊柔一人一杯,将手臂与她相交,共同饮下了象征夫妻和睦的合卺酒。 赵辰除去了伊柔头上的九翟冠,又将她被凤冠压得有些乱的发丝理了理。伊柔犹如卸去了千钧重担,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怕她饿着,他硬是看着她吃了不少饭菜,这才作罢。 突然间,他一个打横将她抱起,三两步便到了喜床边,将她放到了喜床上,“柔儿,现在你我便是夫妻了!” “嗯,七郎!”伊柔羞赧地应了一声,声音软糯甜美。 一声七郎,叫的赵辰心都要化了,身体也开始有了反应。这几天,赵硕赵昂两兄弟不时拿一些春宫图给他,赵昂更是身体力行地给他介绍经验,弄得他心里痒得很。 ☆、番外 .. 七月初六这天, 沈家张灯结彩, 宾客盈门, 沈家二小姐沈伊心今日出嫁,嫁给表哥年睿。 年睿年仅十七便中了探花, 是本朝最年轻的一甲进士, 和榜眼一同被封为翰林院编修, 正七品。两年后,因当年的状元外派做了知府, 年睿被擢升为翰林院修撰, 为从六品。 眼下, 他不过十九, 便已经是六品官了,加上深受皇上赏识, 可谓是前程无限。 沈家内院的厅堂内, 坐的都是女性亲友,大家在一起拉着家常, 几个孩童在厅堂内玩耍。 伊心与陈兮、杨婉仪和赵琼交好。伊心出嫁,她们三个自然也要过来,现在,她们几个都在伊心的闺房, 陪伊心说话呢。赵硕赵昂也过来了, 和赵辰一起陪着沈家的男宾在书房里说话。 这时,只见一个一岁多、剃着阿福头的小肉球,迈着小短腿, 追在两个小男孩后面跑着,笑的咯咯地,一个小丫鬟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哥哥,哥哥!”肉球冲着年纪稍小的那个小男孩,一脸献媚地喊着。 “赵恪,说了多少次了,这是四舅舅,不是哥哥。”坐在椅子上正和几个亲友说话的伊柔,很是无奈地纠正肉球的称呼。 那个四岁的小男孩是小叔叔的儿子佑林,肉球应该管他叫四舅舅才是,可小东西无论怎么教,都是认准了叫哥哥。 半个月前,沈家的至亲从吴江赶了过来。小东西一见佑林就喜欢上了,追在佑林屁股后面叫哥哥。 “小孩子分不清辈分,大了就好了!”沈琴笑道,这次,杨柳没有跟过来,她便带了自己五岁的小孙子过来,加上四岁的佑林,可把一岁半的赵恪高兴坏了,这半个月老是吵着到沈家来。 “姑母,您还是带着祖母搬到京师算了,祖母总是跟着您也不是个事,祖母都快六十了,眼瞅着身体也不好了。”伊柔看祖母这两年的身子不如从前,她怕祖母有个闪失,父亲会自责。 “还是跟着我吧,你祖母的脾气,到了谁家都能搅得人不安生,她只有跟着我才能收敛。何况,你祖母年龄大了,恋着老家,也不想到京师了。” “可是,哪有让女儿奉养老人的?您这是在替爹娘尽孝呢!” “无妨,我也不想跟着你表哥他们,让他们拘谨,和你祖母住一块,权当我们娘俩作伴了,何况,你小叔的那份食邑也给了我们,我们雇了四个丫鬟婆子,我和你祖母可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呢!” “只能先这样了,好在吴江离京师也不是很远,快马加鞭也就是一天的路程,只是要辛苦姑母了,柔儿替娘亲谢谢姑母!”伊柔感激地看着沈琴。 姑母为了沈家付出了很多,为了两个弟弟,她早早地嫁了人,貌美如花的姑母曾经多么的骄傲,为了聘礼,却要嫁给一个年长的鳏夫。这几年,若不是姑母和祖母住在一起,母亲和婶婶还不知被祖母磋磨成什么样子了。 “柔儿,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去看看伊心去!”沈琴不是个矫情的人,见不得家里人将谢谢挂在嘴上。 伊柔点头,起身和沈琴往后院去,正在厅堂里玩耍的赵恪,见自己的母妃出去竟然不带他,顿时不高兴了,哼哼唧唧地耍起无赖来。 伊柔没理他,这个小东西要是不好好管教,长大了还得了?见母妃不理他,赵恪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便老老实实地跟在了母妃后面。 一进伊心的闺房,便听到了一阵说笑声,喜娘和丫鬟已经给伊心装扮好了,还没有蒙上红盖头。 “姨母!”赵恪迈着小短腿扑向了伊心,赵恪是个小人精,还不到两岁就会察言观色,知道姨母宠他,他也因此喜欢姨母,在姨母面前可比在父王母妃身边自在多了。 “恪儿真乖!”伊心吧唧一口亲上了赵恪白嫩的小胖脸,而坐在伊心腿上的赵恪,也投桃报李地搂住了伊心的脖子,亲了伊心一下,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句:“姨母漂漂!” “伊柔,你这儿子可是比他爹还要厉害呢,这才多大,就会哄人了!”陈兮被赵恪逗笑了。卡Kа酷Ku尐裞網 “恪儿,到六伯母这来!”陈兮很喜欢人俊嘴甜的赵恪,这孩子长得可爱喜庆,一见就让人心情好。 赵恪小朋友盯着陈兮巨大的肚子看了看,随即便从伊心的腿上跳下来,蹬蹬几步就到了陈兮跟前,指着陈兮的肚子说道:“弟弟,弟弟!” “恪儿,是妹妹!”陈兮揉了揉赵恪的小脑袋,太医诊了脉,说这一胎还是个郡主。 “弟弟!弟弟!”赵恪执着地说道。 “借你吉言,是弟弟,若生下的真是弟弟,六伯母就把你当小祖宗供着!”陈兮捏了捏赵恪肉嘟嘟的小脸。 陈兮上一胎生了个郡主,已经两岁多了,再过一个月这一胎也要生了。虽然赵硕不在乎,可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压力。 萧王府只有她一个王妃和两个夫人,赵硕没纳侧妃。赵硕也是执拗,他当初的两个通房,如今成了夫人,他现在就是不让她们生孩子,非要等王妃生下嫡子以后,才让她们俩生育。 “恪儿,你说,你母妃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赵琼也很好奇,指着伊柔还不大显怀的肚子问道。 “妹妹!”赵恪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还真是奇了,太医不是给七嫂搭脉说是男胎吗?”赵琼惊讶地说道。 赵琼刚生完孩子才几个月,身形还没有完全瘦下来,看起来珠圆玉润,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听老人说,三岁以内的小孩子有天眼,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杨婉仪笑道,她也是刚生了孩子,是小世子,和赵琼的孩子只差了几天。 这时,有丫鬟过来找沈琴,沈琴和众人招呼一声便要离开,陈兮忙道:“姑母等会我们,我们也出去,让伊柔和伊心姐妹俩说会体己话。” 屋里只剩下了姐妹俩,伊柔为妹妹整理了一番妆容,又将一套镶了南珠和宝石的赤金头面递给了她。 “姐姐,你的首饰都送了我一半了,我不能再要了!”伊心将头面塞回伊柔手里。 “这套头面适合你,我妹妹容貌美丽,身材高挑,能撑得起来这么大气的头面!” 十五岁的伊心,个子比一般女子高了不少,却长了一张小巧灵秀的鹅蛋脸。这两年长开了,出落的更加俏丽了,她的容貌和伊柔有六七分相似,不同的是,伊柔长了一双桃花水眸,伊心则是圆溜溜的杏眼,唇下比姐姐多了两只娇俏的梨涡。 “对了,前天,宁王殿下和新娶的宁王妃来了咱家,送了礼物给我。我竟不知道,宁王妃的容貌竟和姐姐有几分相似,他会不会还想着姐姐?” “只是巧合罢了,赵鸿现在已经放下了,不再执着。他大婚时,我见过宁王妃了,性子还不错,是个知书懂礼的人。” “这就好,宁王殿下为人虽然不错,可是和姐夫不能比,你千万不能让姐夫误会!” “嗯,心儿,你也要好好珍惜表哥,你嫁过去以后,脾气要收敛些,对婆婆孝敬,对丈夫体贴,表哥等了你这么多年,连个通房都没有。” 年睿都十九了,年轻有为,别的公子这个年龄,就算不娶亲,也会有通房,可表哥重感情,不愿意找通房,怕委屈了伊心,堂姑母沈慧开明,自不会逼着儿子找通房。 “姐姐,我会的!”伊心一把抱住了伊柔,忍不住抽泣起来,她也嫁了人,自然就不能时常见到姐姐了,再也没有人像姐姐那样,事无巨细地关心她,和她说悄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