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前有神经过》
第1章 瓶子里的大脑
素霓有点困惑，有点……冷。卡Kа酷Ku尐裞網
好奇怪的冷的感觉，从里到外冷透了，皮肤却没觉得冷的那种冷。
好奇怪。
还有，真黑，黑得就象整个世界都不存在。
奇怪，这就是死的感觉吗？
我死了吧？
这就是死？
说好的死后的世界呢？祖先神灵呢？没人来跟我说一声然后怎么办吗？我动不了，实际上，我好象没有手脚了，我感觉不到手脚，所以，我是灵魂了吧？然后呢？是不是我得想点啥干点啥，才能象传说中一样去天堂还是地狱啊？
随便啊，去哪儿都行！我服了，不管怎么样，不管是谁，快点来带我走啊！
头鱼坐在一个石洞里，看着石桌上的一个透明箱子里，飘浮着的透明液体里的白色皱巴巴的脑子。卡Kа酷Ku尐裞網瞪着的眼睛，慢慢红了眼圈，然后热泪盈眶，双手掩面，哭了。
首先，头鱼这名对我们来说挺奇怪不太常见。其实在他们的语言里，他的名字就是“每年捕到头鱼的首领”，因为太长了，就简化成两个字，只有正式场合介绍他出场，才会叫全名。当然我们可以翻成鱼夫，然而人家不是鱼夫，人家是部落首领，之所以人家捕头鱼，是因为抓鱼时第一网总是首领捞，所以头鱼比鱼夫的意思更正确点。至于他姓啥，那时还没那说法，不过，他们整个氏族都生存在河边，他们叫自己渔猎族或者有鱼族，所以，大家提起他们时会说渔猎头鱼，渔猎素霓或者有鱼素霓，所以渔猎或者有鱼二字可以算他们的姓。然后，这个连姓都还没正式存在的部落民，正坐在钢化玻璃的白色椅子里。
被他称为石洞的这个地方，是钢化玻璃整体浇铸的，你也可以说是3D打印的。纯个人爱好，整个房间都是白色的，而且依照钟乳石一样的自然风格设计的，桌子椅子看起来都象是自然生成的钟乳石，所以，虽然头鱼觉得这石洞好怪啊，还是认为这里是石洞。
玻璃瓶子里飘着的，就是他儿子的脑子。
怎么回事呢，说来话长：
素霓，全名是一道白光过后出生的小子。我们给翻译成素霓，比白光显得有学问点。
对素霓这孩子头鱼的感情就比较复杂了。
这小子是一道白光之后出生的，别人觉得是一道白光，其实头鱼知道这小子是一道白光之后，来了个神仙，然后他老婆就不见了，过一会儿，神仙就把他老婆和这孩子一起送回来了。所以，头鱼深深怀疑，这小子是我儿子吗？
他老婆当然是怀孕了，但是怀孕的时间却很不对劲，虽然原始人没啥医学知道，也知道怀孕时间超过二个自然轮回肯定不对劲。通常咱们冬天播个种，秋天食物多的时候正好生出来，你要春夏秋冬春夏秋冬，轮了两次，然后才出生，这肯定就不太对劲。更何况老婆在床上打滚了好久，硬是生不出来，然后被神仙弄走了，再送回来这孩子也不太对劲，正常婴儿啥样啊，植物样啊，眼睛不对焦，小爪子一抓一抓的，跟会动的大白菜差不多。他儿子一出生就满地走啊，过两天就是满树爬了。这是什么玩意啊？猴崽子也不带长这么快的。
两个月的时候，猴崽子就在他不愿意抱时，抱着他大腿抓着他衣服直接爬到他怀里：“爹爹，爹爹……”你要不抱他，他就直接一抓你脑袋骑你脖子上，好歹是个孩子，总不能扯下来摔死不是？所以头鱼只得没事就一只手抱着他到处走。卡Kа酷Ku尐裞網
所以，头鱼对素霓的感觉就是，你小子是什么玩意啊？以及我成天抱着的肯定是我儿子，反正我也习惯了，他也管我叫爹。
这么复杂的感情就导致猴崽子到处惹事时，他就想把他直接踹死，然后猴崽子一出事，他就哭了。
事情是这样的，他儿子头两年挺喜欢长在他身上的，后几年就跟野猴一样，来去如风啊，只要一跳进林子里，一眨眼就不见了。他是即没精力也没能力管了，好在他儿子即有速度又有力量，普通猛兽根本不是对手，重量级猛兽想追他，他就上树了。有次一只豹子追他追急了，他上树了，豹子也上树了，他弄个藤子一甩，缠对面树上，然后荡过去，他跑了，豹子在树上呆了两天下不来了，最后一屁股摔地上，差点没摔死，让他给拎回家治了伤，当成宠物养了。嗯，这小子力气也大得出奇。
五岁大的孩子弄个黑豹当猛兽养，大家都觉得这小子太神奇了，将来肯定是新首领了。头鱼一边心里挺自得，一边有点不得劲，这孩子是我儿子啊，这么强我当然挺高兴。可这孩子不一定是我儿子啊，我有两亲儿子呢，也都挺不错的，虽然没不错得这么奇怪。
然后这个挺奇怪的儿子，忽然间小木屋里就不住闪光，现代社会就当孩子弄个啥灯光派对了，古时候，哪来的光啊，火把就不容易了，都得省着用，忽然间半夜整个屋大放光明，然后又闪出五彩光来，通常那都是神仙降临了。头鱼就进屋看看，结果看到素霓正把个拳头大的圆球往地上摔呢，一只手拿块石头，看起来是想砸碎了看看里面有没有核桃仁的样子。更可怕的是那东西已经“呜呜”叫，而且红光一闪一闪，表面不住闪现一串字符，字符头鱼不认识，但是他认识字符后面那个叹号，他是首领参加过几场战争，去过朝歌，见过点世面，这种怪东西，一冒出叹号来，接着就是爆炸。
头鱼扑过去，一把夺下来，跑出门，拼了老命用力扔出去，只听一声巨响，几十米外，白光差点没闪瞎他们的眼睛，然后冲击波大风一样把头鱼和素霓以及小木屋一起掀翻在地，冲击波所过之处大树小树，花花草草全都倒伏在地。
你以为这就是素霓变成个脑子浮在玻璃瓶子里的原因？差得远呢。老鱼和素霓挣扎着爬起来，互相看看，两人都一身黑灰与血痕，但是四肢俱全脑袋也都在，这得是啥运气啊！
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因为刚才扔出去的那个本来就不是炸弹，那不过是个电子集成装置，主要部件是个电脑，次要部件是通讯设备，贴切点形容，就是功能超强大的智能手机。爆炸的不过是里面的电池。这东西挺安全的，一般不爆炸，只不过素霓想把这玩意打开看看，又摔又砸搞了好久了，电池再也忍不住了，虽然咱不怕摔，但是咱是用来计算和通讯的，不是用来摔的好吧，它有传感器，感觉到自己受到攻击了，所以，不住发出求援信号，同时指挥外挂保护装置启动保护，然而保护装置都被素霓给拆了，所以它判断自己不但落入敌人手里，而且受到暴力入侵，为了保护内部资料，启动自爆了。
好在它不过是自爆，只是为了销毁资料，并不是为了炸死敌人，所以，有足够长的预警时间，威力也不太大。
老鱼抬手就给素霓个大嘴巴！然后再一脚踹出老远，狂叫：“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吓死老子了！
于是爆炸声之后再响起警笛一样的哭嚎声，老鱼的正妻川（妇川，渔猎川）就狂奔出来，加入嚎叫二重唱小组了。
虽然大家都说，老鱼和川的组合，基本上就象他们的名字一样，那是鱼得水啊，但是川就象大海，通常都挺温柔，哪次海啸啥的，就把老鱼给拍一顿，有时候就给拍搁浅了。所以老鱼一听她开嚎了，就转身走了。惹不起老子还躲不起嘛！我明儿再问这兔崽子哪弄来的这么吓人的东西。再说他也吓坏了，他同儿子虽然都活着，可是身上细细碎碎的被树枝石子划开的口子还挺吓人的，得去洗洗包一下。
第2章 神临
老鱼信心满满地打算第二天一早再问，结果半夜过了，天还没亮，老鱼在睡梦中被一阵电闪雷鸣惊醒。
没下雨，旱地雷从来没好事。
轰隆隆的雷声一直不停地在头顶滚来滚去。
闪电也不是闪一下，前窗那一团可怕亮光一直闪，打个比方说，就象现代的汽车开了双闪。
莫名地，老鱼就想起儿子屋里那个亮光了。
顿时屁滚尿流地就跑到院子里。
院子里刮着大风，巨大的轰鸣声，细小沙石打在脸上生痛。
半空中，老大一黑乎乎的一片天……头鱼并没见过，他听说过，这东西叫天，黑色，四周云雾缭绕，云雾中有闪动的光，有些地方还有火光跳动。没有天的空间，叫天空，是蓝色的，夜晚能看到星星。后世的人没再见过天，以为天和天空是一个意思。上古时，天指的是神仙住的地方。
因为空中没有参照物，头鱼只能说这个天很大，总之占据了半个天空的样子。一个巨大的光柱从天上射上来，在地上来回地扫射。
整个部落都被惊动，所有人都从茅屋帐篷里出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这时，一个拳头大小的银球飞下来，绕着人群，在人头上不住飞旋。头鱼忍不住心里打鼓，我去，这玩意儿为毛跟我儿子昨儿砸的那个那么象啊？坏了坏了……
只听银球里传出一声怒吼：“鱼头！把我儿子交出来！”天来了，天上的神仙当然也来了。卡Kа酷Ku尐裞網
大家默默，谁拿你儿子了？大家不知如何是好，都齐齐扭头去看首领。
头鱼立刻就吓跪了：“上仙，下臣头鱼见过上仙，不知上仙为何发怒？”你特么才叫鱼头！大家一看首领跪了，立刻齐齐跪下，一拜再拜，神仙来了……
银球射出一道光，半空中出现一个青面獠牙的神像：“鱼头，不是，头鱼，你见过泽宇吗？”
头鱼立刻摇摇头：“最近并没有上仙和您的手下经过。”
半空中再出现一个虚像：“那么，你见过这个？”
头鱼呆住，我擦，那个爆炸了的球！一堆看起来特别精巧的小物件当中，有一个银色的球。
他咬咬牙：“没见过！”
然后半空中就出现了一个呲牙咧嘴的素霓，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出现在圆圆的画面中，头鱼头晕了一会儿，就明白了，这是素霓在砸那个圆球啊！圆球转来转去，照出的画面就是素霓在转来转去。原理就跟你手机被偷了，小偷一用手机，你的手机就把他的样子拍下来发给你一样。
头鱼掩面，我擦，我儿子我不能再说不认识了！这可怎么办？
不用他说，边上已经有个二货童言无忌地：“这不是三公子素霓吗？”
然后面画忽然定住，回转，转到一半，画面的一角上出现一个张大嘴伸着手的人，放大，没错，正是头鱼跑过去一把夺下圆球时的样子。
那个阴森森的声音：“头鱼！你没见过这个？”
头鱼呆了一会儿，就跪了：“上仙恕罪。这一堆东西，下臣没留心。下臣昨日看到小儿正在玩这个宝物，下臣见此物闪着红光，只恐有异，就扔了出去，一扔就爆炸了。下臣实在没看清这东西的样子。弄坏上仙的宝物，求上仙宽恕则个！”
乌云里一声怒吼：“把你儿子叫出来！”
头鱼哆嗦着：“小儿刚刚五岁，不知哪里捡到的，上仙念他年幼无知……”
结果素霓自己蹦出来了：“老子就是素霓，你是何人，有种出来说话！别躲在银球里！”
把头鱼吓得，这小兔崽子为何如此生猛！你没见你爹我都跪了吗？他想过去把素霓按跪下，看素霓离他这个距离，根据以往经验，他一站起来，素霓就跑了，根本追不上，只得远远怒喝一声：“小畜生，还不跪下！”
结果上仙脾气也不太好：“小畜生竟敢如此无礼！”
那个银球忽然转过来，银球正中就开了个口，红光微微一闪，不知什么东西就射了出来，好象一颗透明的子弹划破空气射向素霓的身体。卡Kа酷Ku尐裞網
头鱼吓得大叫一声：“住手！”
素霓一跳闪开，没打着。地上的青砖却“扑”地一声化成一股青烟，炸起来半米多高的尘雾。
头鱼已经扑到儿子面前，抡圆了给素霓一巴掌，本来素霓躲开没问题的，不过头鱼毕竟是个头领，素日甚有威严，小素霓耳濡目染，觉得亲爹亲妈要动手，得给他们个面子，不能闪了他们的腰。所以这一巴掌小素霓就给打了个跟头，摔在地上，半边脸红肿，嘴角带血，因为痛得厉害，小眼神立刻就充满怨愤了。
头鱼回身跪下：“上仙，孽子无礼，东西是他捡的，他弄坏了上仙的宝物，下臣一定重重处罚，念在他只是一个无知幼童……”你妈个腿的！我儿子无礼，你就立刻要弄死他啊？！你比毒蛇还狠啊！
天上的神仙已经看明白了，那五岁孩子竟然能躲开超声波子弹，你见过反应这么快的人吗？他儿子一身装备，不可能被原始人弄死，肯定是死这小子手里了。
那就不用废话了。
黑乎乎的天，就象那银球一样，忽然间出现一个洞，然后洞中伸出一个巨大的软管，那银白色的软管象蛇一样张大嘴冲着素霓游过去。头鱼还来不及说啥，已经风声大作，那声音可不象大风吹过树林的声音，而是带着巨大而奇特的“嗡嗡”声，就象一万只巨大无比的苍蝇在一齐扇动翅膀。
素霓被巨风吹得踉跄两步，顿觉不妙，立刻就趴倒在地了。
头鱼大惊，这是什么玩意？天好象伸出一张大嘴，要把他儿子吸到嘴里，虽然他一直觉得这混蛋儿子象是哪来的妖怪，可这小怪物毕竟是他从小抱大的，此时此刻，本能地就扑上去阻拦。
可怜素霓正努力匍伏前进，打算抱住前方一颗树，被头鱼重重砸在肚皮底下，顿时鼻子压到地上，流了一脸鼻血，蠢爹啊……你差点把我压死啊！快特么给我滚起来啊！
素霓努力推开头鱼，结果头鱼被他一推就飞起来了，素霓一抬头，发现老爹已经向那张巨口飞去，这个没事就打他的死老头，看起来是要舍命救他啊！素霓跳起来，一把抓住头鱼的脚，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红腰带就卷向前的大树，腰带上有铜扣，平时就是干这个用的，一碰树枝自动回转，正好扣住腰带。无数树枝碎石草叶旋转着被吸向银蛇的巨口，形成一条颜色越来越深，速度越来越快的昏黄色的龙卷风。一大一小两个人就风筝一样被腰带牵着，在空中飞成一条线。
神仙虽然很心痛电费，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把风机功率加大到二格，把你能的，还想跟高科技风洞较量一下？
一根线上的二个蚂蚱，立刻就惨叫起来：“啊啊，素霓，放手！”“不要动，我要抓不住了！”
惨叫声中，大树左晃晃，右晃晃“咔咔咔”几声之后，带着大量泥土，被连根拔起。二人一树，转着圈子被吸到半空中。
素霓左手大树，右手亲爹，转得象个陀螺。素霓一出生就象猴子样野生野长，惯于使用一切捕猎工具。飞石索是他用得最熟练的工具了，左手猛地拉一下大树，借这一拉之力，右手用力把头鱼猛地甩出去。一离开旋转着上升的龙卷风中心，头鱼忽然间感觉，我擦！风停了！然后惨叫一声，摔了下去。正好摔在一间茅草屋顶，洞穿屋顶，再摔到地上，就没多高了，头鱼摔得痛叫一声，眼前一黑之后再睁开眼睛，大树与素霓都已经消失在银蛇口中，那只银蛇也缩回天上去，然后，不见了。
头鱼惨叫：“素霓！素霓！”狂叫着再扑到院子里。
臭小子把我扔出来了！臭小子能把我扔出来，他就能把自己扔出来！他是为了救我啊！
头鱼“嗷”地一声长嚎，拿弓箭来！
这特么是什么神仙，杀我儿子！问都没问，就杀了我儿子！
我跟他们拼了！
虽然头鱼想跟神仙拼了，但是，首先你得能找到神仙！
凡人的愤怒，对天神来说，算个屁啊！
连屁都不如，屁还有个味呢。
院子里风声大作，完全淹没了他的惨叫声，整个天，喷着蓝色火焰和大量的雾气，越来越小，渐渐只剩一团云了。
阎开明坐飞艇里，看着屏幕，命令手下：“把那小子抓来，不老实就给他几枪，声波，电击，微波，只要不死，咋收拾都行！”
第3章 战神
想象中的小屁孩儿，应该已经转晕，倒在一大堆碎石树枝里跟垃圾一样等待被分捡。
素霓命挺大，衣服被刮破几个口子，身上细细碎碎有几点血迹。大个的石头都被他用树·干打开了。他拔起来的那颗大树，也就大腿粗细，一路跟着他飞到巨蛇口中，正卡在进口处，素霓大喜，咬牙做个引体向上，试试能不能出去，这一用力，本来就被吸得半弯的大树，顿时就断成两截。
素霓在狂风中，象玩具一样翻滚几圈，一把抓住树枝。树冠与树干只有一小段树皮相连，素霓一手树干，一手树冠，用力撑开，顺利地控制了滑行速度，所以，他是以一个很快但还能忍受的速度被拍到收集室的风墙上，而不是直接摔昏过去。风墙是一层细细的孔极小的筛网，筛网后是粗大的金属栏杆，栏杆后面是巨大的“嗡嗡”叫着的象轮子似的东西。收集室挺大的，被拍在风墙上之后，风就没那么大了，虽然入口还是不住地呼呼地飞进来碎石垃圾，素霓缓缓滑落在收集室的垃圾顶上。
小人四顾一下，找个风小的角落蹲着，然后发现风越来越小了，入口处的沙石只是缓缓落下，而不是嗖嗖地飞撞进来。巨大“轰隆隆”声之后，整个收集室的出口关闭了，栏杆后的转轮也停下来，素霓这才看到转轮只是几个树叶状的叶片，就是这东西旋转带起的巨风。
然后听到脚步声。
素霓把树干捡起来，静静等在门口。
门打开，一个全身雪白的圆脑袋怪物走进来，正常孩子应该会吓得惨叫或呆住。不过素霓在森林里来去如风，见到的猛兽多了，他第一时间的判断是，没利齿，没利爪，这还不重要，毕竟毒蛇也没有。更重要的是这些人的动作沉重迟缓，当然猫也会慢慢走，但是猫放下爪子时总有一只虚悬着的，你以何种姿势走路已经泄漏你将以何种姿态战斗。所以，素霓一点也不害怕。唯一有点问题的就是这怪物白得象玉石，看起来好象挺坚硬。不过根据他的经验，啥东西的脑袋也不太经敲，大不了一下不行敲两下。于是大树干“咚”地一声敲在那个雪白的圆脑袋上，那怪物也应声倒下。
第二个怪物一见前一个倒下，跟动物的反应差不，立刻后退。不过他比猛兽的动作慢多了。素霓立刻就放心了，手里的树干就往前一推，正戳中那怪物肚子，只听“啊”一声闷叫，看起来是脑袋那儿发出的声音，不过素霓没看到嘴，只看到那个象眼睛似的挺老大的黑乎乎反着光里面好象有东西的地方，忽然一下子血红了。怪物坐倒在地，然后捂着肚子缩成一团，抽搐两下子，不动了。
看起来怪物的弱点在肚子上。这没啥奇怪的。肚子一向都是动物的弱点。多数猛兽攻击时都会选择咬脖子或者掏肛，因为正面有角有牙，掏肛是首选项。那是因为动物都是四肢着地啊，咬肚子不方便，掏肛的目的不就是把肠子扯出来嘛，攻击目标，其实还是肚子，任何动物要是对你露肚皮，那都是极端信任外加臣服的表示。现在这是两足怪物，很明显，直接打肚子。
素霓摇摇头，啧，这神仙的战斗力相当渣啊！还赶不上一只野狗呢。小素霓是猎豹级勇士啊，虽然后面还有四五个渣狗级怪物，素霓就不放在眼里，一个纵身三米远，手里树干抡一圈，高度正好是肚子部位，只听“哎哟”“乒乓扑嗵”，天下无狗矣。
素霓再次摇摇头，把二米多长的树干往肩上一扛，大摇大摆往前走。
走到拐弯外，素霓就听到脚步声了。他就纳闷，天底下怎么有这么笨的物种？大爷肩上扛着一百多斤的大树，都没你脚步声重，你以为你是大象吗？可以横着走。素霓一探头，又看到两个白球怪——嗯，不对，虽然身上还是白的，但他们的头不是白球，而是正常的人头，就是头发比较怪，看起来挺象猴毛，短短的一点，都向上竖着。素霓忍不住就笑一下，两个白衣人吓得立刻端起枪来，一边呼叫“请求支援，请求支援”一边后退。卡Kа酷Ku尐裞網
素霓一时大意，跳出来：“喂，你们看起来象是人啊！”
两股透明的波就射了出来，素霓一闪身，闪开了。其实那波的速度很快，正常来说，素霓应该躲不开，可是！那个波躲出来之前，总有小红点一闪一闪地。不但枪口处闪，地上也有，还有一个小红点落在他身上，这就尴尬了，你提前一秒提醒你要射了吗？那素霓还不躲？左闪，右闪，一个超大光波过来，素霓把树干往地上一撑，一个撑杆跳，整个人飞起，两只脚正好一人一只，踹在他们肚子上。
两个可怜人仰面倒在地上，肚子上站着大眼睛的可爱宝宝，直痛得一口血喷出老高。素霓还吃了一惊，这吐的什么玩意？平时打猎时没见过别的动物喷这个啊，有毒没？
不过两个人喷完血就晕过去了。素霓好奇地过去把枪捡起来，咦，这是什么玩意？银色的，看起来挺值钱似的。是银子吗？捏一下，没手印，看起来不是银的。这个圆钮是什么玩意？素霓按了一下，没反应。再按一下，还没反应。坏了吧？这是什么破玩意。素霓正要扔开，腕上的金镯忽然震了一下。素霓一愣，咦，我这只通灵的镯子咋又震了呢？每次他跟他娘说镯子会动，他娘都给他一巴掌“滚”。但是一遇到怪事，他的镯子就会动，镯子动了一下之后，手里的枪忽然也闪了一下蓝光，只听一声“验证通过”。素霓把枪拿起来，上看下看，哪个地方说话了呢？手指不知不觉就微微加了点劲，也不知碰了哪个按钮，素霓只觉得脑仁好象被无形的手抓住，狠狠地一顿晃，同时，听到无比深沉厚重而又巨大的声音，象钟声象虎啸象吹过山洞的风，眼睛看到的就比较复杂，基本上各种各样的光，象炸开的太阳象上成条彩虹同时出现。素霓一声没吭，直挺挺“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坐在控制室里的阎开明，正在屏幕上看着素霓过五关斩六将易如翻掌，然后一枪把自己干倒。
他那张英俊高贵拉得老长的马脸上终于微微抽动一下露出个类似笑的表情，又忍住，叹口气，淡淡地：“居然有手环，查一下验证信息吧。”
副手张角回答：“是叶青玄的项目，等级是3A，危险度也是3A。”
阎开明沉默一会儿：“你觉得他多久能醒过来？”
张角道：“他按了三下，前两下是次声波，最后是麻醉剂加肌肉松驰剂，一般人可能三四天都动不了。但是，从实验项目上看，他的肌电应该特别强大，脑电频率可能也异于常人。所以……”
阎开明看了张角一眼，张角就把后面的话咽了。这么长的论述，总结起来也不过“不知道”三个字。
两个士兵已经过去，把软软的素霓拎起来，扣上磁力手铐。这东西跟素霓手上的手环有点相似，就是两个金属环，一套上会自动收缩到手腕大小，平时活动挺自如的，一旦按下约束钮，就会紧紧吸在一起。重犯还有腰环与脚环，不过，他们觉得给小屁孩儿带重刑铐不人道。
素霓微微挣了一下，不行，全身无力只能扭动一下，拼命挣扎看起来就象在撒娇。
龙士兵倒是吓了一跳，咦，正常应该跟死狗一样昏迷不醒啊，这小孩儿好象动了。不放心，踢一脚。素霓凭经验感觉，既然动不了，最好装死。
两个士兵觉得素霓昏迷得死死的，就放心地把小孩儿一人一边，架着胳膊拎到主控室。素霓一边晃着脑袋装死，一边轻轻动自己的手指头，尼玛，这是什么玩意儿，为啥我的手指没劲了呢？与此同时，他的手环再次震了震，身体情况异常……
第5章 渎神
忽然间，远处电闪雷鸣一般，半边天空再次乌黑一片，翻腾的云雾越来越近，大风把所有人都吹得踉踉跄跄。
天，好象开了一个小小的窗口，一道光笔直地泻下来。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的中年人出现在那个光斑中，笔直修长的影子，缓缓在那道光中飘落下来。
部落民从没见过仙人下凡，一见这青色袍子，终于有人想起传说中的穿青袍的仙人是谁了：“东帝，这是东帝下凡了！”众人顿时就跪倒磕头，不住地祈祷：“求东帝降福于我们！”
那仙人的衣袂被风吹得烈烈做响，整个人却依旧有一种从容淡定的感觉——直到猴子似的素霓从他背上跳下来。
头鱼惊喜交加，扑过去一把抱住素霓：“孽障！你还活着！”看到素霓一头一脸一身的血，大惊：“你受伤了？”
阎开明冷冷地：“那是神的血！”
头鱼第一反应是还好我儿子没受伤，然后就呆住了。
阎开明一得自由，立刻缓缓升空，直飘到三四米高，他才停下来，居高临下，一张脸高贵冷艳地：“素霓这妖孽不但杀了泽宇，还杀了我一个手下。要么，你杀了你儿子！要么，我让你灭族！弑神者不死，天灾不绝。”
头鱼大惊，抬头：“上仙！”
话音未落，东帝就被素霓一脚踹下去了。卡Kа酷Ku尐裞網
头鱼这才看到，阎开明脚下有个透明的板子，他不是自己飘来飘去的，他是站在那个透明的板子上，说完要头鱼全族人偿命，素霓就一跳而起，两手抓住边上一树枝，往上一悠，弹起老高，扒住那板子一个引体向上，就翻到板子上，顺便把阎开明给踹下来了。
把头鱼给吓得，这特么是神仙啊！让我儿子一脚就踹下来了，这可怎么办啊？接下来的求情话也说不出口了，估计这事道歉没用了！可是不道歉难道要准备战斗吗？
那是不可能的。
头鱼没见过阎开明，可是看着这青色的袍子他也知道这位可能是传说中的东君啊！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一共四个舰队，他们全都穿着长袍。下界的凡人，穿的是衣裳，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上曰衣，下曰裳，不是连一起的。后来有人学着神仙的衣服样子做出来的长袍也是分开裁再缝到一起的。而神仙的衣服是没有缝的，看上去又特别合身。凡人穿的衣服也无非丝与麻，仙人的衣服质地却很特别，看上去象丝一样光滑，却没有那么亮，而且特别的轻柔垂顺。最醒目的就是颜色，那种天空般的青色，纯正的红，纯正的黄，凡人根本染不出。就连常见的黑与白也同他们染的不一样。
神仙们分很多种，散仙自然是爱穿啥穿啥，这些“天”上的神仙，都穿着一样的制服。卡Kа酷Ku尐裞網
青龙是青色，白虎是白色的，朱雀是红的，玄武，是黑的。而这四舰队的总首领是应龙，黄色的。
穿着青色袍子的，就是青龙，守东方，行云布雨，掌管春耕，又称东君，春神。
被他儿子给踹趴下了！
头鱼目瞪口呆，这回也不庆幸儿子活着了，也不愤怒春神不慈了，只剩下汗毛倒竖的感觉了。吓懵了。
素霓从透明板子上跳下来，顺手折了根手腕粗的树枝，照着阎开明后背屁股就狠抽：“你再说一遍！你儿子跑到我们这儿抢小孩儿！他还想打死我，老子弄死他有问题吗？你那手下是你自己弄死的！你敢赖我！你让我全族偿命，我就先打死你！”
可怜的东君，一向从容淡定的形象瞬间就崩溃了，他倒想忍着，奈何神仙界不流行肉刑，他这身皮肉就没吃过啥苦头，挨了一下顿时就觉得，哎哟，这是什么？痛！这痛就象个活物一样，一路连咬带啃直往他肉里内脏里骨头里钻，一直钻到心脏里。
脑子里全是痛痛痛，象黑色闪电一样乱窜，他已经意识不到自己的嘴里在狂呼乱叫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四肢疯狂地乱抓乱划，大脑空白了，只有身体本能反应——基本跟正常人被暴打时的反应一样。
素霓打了十几下，头鱼终于反应过来：“我的天哪！我的祖宗啊！你在干什么？！你快给我住手！”过去一把抱住素霓，素霓完全是给他面子才让他抱一下，身子一沉，就从他手臂下钻出来了，“嗖”地跳到另一边，还想继续打。
头鱼吓得扑到阎开明身上，狂叫：“你给我住手！”
素霓终于停手了，他总不能打他爹啊。一手叉腰，一手拎着棒子，给阎开明一脚：“装什么死！起来！”
阎开明吓得一抖，挣扎着要爬起来，他已经被打懵了，尊严骨气啥的都崩溃了，听素霓一声怒吼，他就忍不住哆嗦。
头鱼也正在扶他起身，一边扶一边念叨：“上仙，求你饶恕小儿……”
阎开明被这一声上仙给唤回神志了，看头鱼一眼，目光里的恶毒与凶狠生把头鱼后半句话给噎死在嗓子里了。
素霓一看，咦，小样，还敢瞪人，当即怒吼一声：“跪着！”
阎开明不知道自己为啥会腿一软跪了，这真是他毕生未有之奇耻大辱。
素霓拿棒子一指阎开明：“你还敢不敢让我给你儿子偿命？”
阎开明麻木地摇摇头。
素霓怒问：“你还敢不敢降天灾。”
阎开明摇头。
素霓再问：“你儿子下界抢人，是不是你指使的？”
阎开明愣一下，呃……是啊！不过他还是习惯性地摇头，一直摇头。
但是这件事就比较复杂了。神仙们挺流行到下界收徒弟的，有的人就是随手捡一佣人，节能省电，还挺听话的。有时候捡到资质好的，那就真收作徒弟，训练成战士。有些人挑着贵族子弟捡，训练成战士之后，放回去，基本上就能带领一族人在地盘上称王，徒弟是王了，神仙想要点啥不就更方便了吗？
下界凡人时不时看到被神仙弄走的人再回来就象半神一样，往往心生羡慕，恨不能自己孩子也被带走才好。所以，多数时候，神仙只要从天上飘下来，说一声，你家孩子不错，跟我有缘，我要带往仙界修练，就可以轻松带走。
泽宇可能性急了点，没跟人父母说，直接抓起就走了。这事不是死罪啊！但是真因为抢孩子打起来的，也不占理。
素霓怒吼一声：“胡说！”
此时此刻，天上的神仙们已经看到舰长被暴打的情景了，一边呼叫支援，一边进入战斗状态，数个铁甲卫士装备完毕，坐着小型战车，开动喷气式推进器就飞下来了，也不敢走太近，离老远架上枪了。
头鱼被吓傻了，被青帝给他儿子跪下这事吓傻了。等看到周围围成一圈的不明飞行物终于清醒过来了，过去就给素霓一脚：“畜生啊！上仙下界收徒，那是他们的福份，你怎么敢弑神！”
素霓给踹得踉跄一步：“哎哟，他长得跟怪物似的，谁知道他是要收徒还是要吃人啊！我问一声他就打我，难道我站着让他打啊！”
头鱼怒吼：“住口！”回身长揖，哆哆嗦嗦把阎开明扶起来：“东君饶命，这小畜生有眼无珠，得罪了上仙，求上仙大发慈悲，饶他一命……”
头鱼此时多少有点感觉，这上仙好象也没啥了不起的，让我儿子打得跟落水狗一样，咱原始社会不就这样吧？谁凶谁就是王，你打不过你就是只狗，对吧？但是，你们神仙也挺厉害的，我也不敢惹你，我客客气气地哄你两句，你下个台阶，看在我有这么厉害的儿子份上，你也别来惹我们了好不？
关键是，还能怎么样啊？道歉好不好使也只能这样了……
阎开明站起来了，神智也渐渐恢复了，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可此时此刻也不能说啥软话，只能一甩手，召回半空中的磁力悬浮板，在众神护卫下飞快地升天了。
第6章 亲儿子
目送神仙离去。
头鱼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回头看看素霓。
妖孽！神仙还真没说错，这玩意肯定不是我的种啊！我生那两儿子都可正常了，谁特么五岁能把神仙踹下来一顿打啊！
头鱼那个复杂的表情，让素霓慢慢后退一步，然后回他爹一个复杂表情。
你也觉得我是石燕品？不是你儿子，不配做渔猎部落的王子吗？你觉得我值多钱啊？
头鱼怒吼：“孽子！你好大的胆子的！竟敢殴打神仙！”呃，为啥殴打神仙这四个字挺好笑的呢？
素霓一挥手：“不是我的错，他说要灭我们一族！我打他没错！”手里的棒子差点没打到头鱼。
把头鱼气得，一把抢过棒子，狠狠给素霓一下，素霓也没躲，不过棒子照他脑袋来了，他就伸手挡一下。棒子断了，手臂木了。
素霓那双圆眼睛里噙满泪花。
头鱼气喘吁吁，没打着，他也不想打着。事情已经这样了，道歉已经不可能解决问题了，还能怎么办啊，只能走着瞧了。
头鱼一指素霓：“把他给我关起来！”
素霓抹抹眼泪，关起来也是常规处理了，他都习惯了，老实被下人拉着关到自己屋里去了。
下人还偷偷塞他两块肉脯，他就老实地吃饱睡觉去了。折腾大半夜挺累的。
头鱼站在院子里，面对众部落民众与自己的手下文武大臣，半晌只挥挥手，散了吧，我不知道咋处理这事，无话可说了。
回到自己院里，头鱼看到一束蓝光笔直射向天空，内心微微一惊，忙穿过前屋走到后院。
妇川正跪在地当中，案子上摆着一个象香炉似的东西，那东西椭圆，下面三个小爪，正中央一道蓝光笔直地射上天空。妇川喃喃：“小渣闯了大祸，被天上的神仙抓走，求青玄大仙救他一命。”
头鱼过去，绕着那东西走一圈：“这是啥？神仙给你的？”
妇川起身，在那椭圆上一按，蓝光消失：“青玄大仙送我回来时，交给我的，素霓有难，只要打开这个祷告即可。”
头鱼轻叹口气：“打开重祷一个吧。素霓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把青帝给打了。我是不知道怎么办了。那个青玄大仙，和青帝比也不知道谁厉害。”青帝啊，东方之主啊！退一步说，什么青玄大仙就算比青帝厉害，人都是神仙，犯得上为你家儿子对殴吗？
妇川惊喜，站起来：“素霓回来了？有人救他？”
头鱼哭丧着脸：“没，青帝把他背来的，我本以为青帝这是大发慈悲放过他了。现在想想，这臭小子的手当时好象掐着青帝脖子呢。”
妇川呆了一下：“咱家三儿，把青帝给制服了？”
头鱼无力地：“服不服我就不知道了，我看青帝临去时那一眼啊，可不象能善终。”怎当他临去秋波那一转，吓得我魂飞魄散。
妇川愣一下：“人呢？素霓呢？青帝呢？”
头鱼掩面：“素霓关他屋里。怎么着？你还想见见青帝？让你儿子给抓来看看呗。”
妇川皱眉：“放走了？那他肯定会回来报复啊！”
头鱼点头：“他说素霓不死，就灭咱们一族。卡Kа酷Ku尐裞網我觉得……你再祷告一次吧。”嘤嘤，解决这件事，完全在我能力范围外了。
妇川飞跑着扑向儿子住的小屋。
他们一个挺正经的四方大院，主人家住正厅啊，正厅后面是园子，孩子本应该离父母不太远。
然而，素霓就跟一只猴子一样，三四岁时妇川还曾经试图让素霓留在园子里玩，这种努力基本上就象让猴子自觉呆在你画的圈里一样不可能。然后素霓经常半夜一身血跑回家吓得他妈惨叫，不管是貂皮鹿茸虎牙还是象牙，他妈都不想要，只要他别再把各种动物脑袋拿回来献宝就好。素霓嫌烦，再半夜回家就随便找个柴房一躺，然后爹妈就只好在下人房的偏厦给他弄个屋，放置他抓回来的各种奇特玩意。
妇川推开门一看，她儿子一脸血，半靠在墙上，手里还抓着半个肉脯已经睡着了。
她那颗当妈的老心啊，吓得快停跳了：“素霓！你受伤了？”
素霓吓一跳，睁开眼看见妈，就咧咧嘴：“妈，他们欺负我！不过，这不是我的血，是别人的血，不是我杀的，是青帝杀的。”
儿子即没受伤也没杀人，可怜兮兮眼泪汪汪的，妇川的老心顿时就化成一滩水，过去就把素霓抱住，素霓倒是想哭，可到底太累了，只撇撇嘴，立刻安心地把头往妇川怀里一钻，又迷糊过去。妇川把素霓抱着放到床上躺好，把肉脯拿走，临走不舍得再搂搂素霓的大头，素霓晃着脑袋“嗯~”一声。妇川笑，低声：“好好睡，明儿老娘揍死你个混小子。”
妇川从小屋里一出来，倾盆大雨“哗”地当头淋下。
是真的象当头被泼一盆水那样的大雨。妇川在瞬间有种窒息的恐惧，好在各屋是以回廊相通，妇川两步进到回廊里，整个人已经象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她惊悚地看着象一整条瀑布一样的雨线，被大风拖着在院子里扫来扫去。那大雨，就象有人从天上专门往她家院子里倒水一样。
下人看到妇川，开门叫：“夫人，先进来躲躲！”一阵狂风夹着雨拍过去，直把那出门相迎的女人拍回屋里去。
妇川一路跌跌撞撞，并没有进屋，而是指挥下人，快把窗子和门都封上，这妖雨来得不同寻常。
一番忙碌之后，天应该已经大亮，云却越压越低，整个天空如同黑夜一般。
头鱼看着大雨发呆，妇川慢慢走过去：“这雨，来得有点奇怪。”
头鱼只“唔”一声，心不在焉。
妇川已经换了衣服，慢慢擦着湿淋淋的头，半晌：“头鱼，青帝说要灭族吗？怎么灭？”
头鱼一惊，忽然间想起来：“他说素霓不死，天灾不断。”
妇川轻声：“青玄上仙给我的宝物，雨天用不了。那道光，一定得在晴天无遮拦的空地使用。”
头鱼起身：“我去杀了小畜生！”
妇川瞪着他，没说话。
头鱼就站在那儿，尴尬地。
妇川轻声：“他不是畜生，是你儿子。”
头鱼半晌终于又问：“是我儿子吗？”
妇川冷笑：“啊，你想象力还挺丰富。”
头鱼道：“我儿子都是十月出生，这小兔崽子快两年了才出生，他是人吗？”
川点点头：“你这么想，倒难为你这些年当亲生儿子一样待他了。”
头鱼气道：“就算不是我儿子，总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看他这样也不象是人，我……”我特么觉得如果是神仙干的，这事你也反抗不了，嘤嘤，只能怪我无能，不管怎么样，你是我老婆，你生出来的，我总不能捏死。
川伸手就给他一巴掌，头鱼怒目，扬扬巴掌，忍了。妇川忍不住笑出来，然后眼圈发红了。被老公怀疑贞洁了，她本来气得要发飚，听头鱼说得这么无奈，竟让她觉得辛酸了：“早知道你这么想，我就告诉你了。那天我上山采桑，忽然腹疼难忍，孩子，就生出来了。”
头鱼呆了：“哪天啊？”
妇川道：“就是我失踪那天。”
头鱼瞪眼：“那是，六七个月吧？生出来了？”
妇川道：“一出生就没了呼吸，我就痛哭失声，然后我觉得一道光射过来，我就昏过去 ，再醒来时，我就在一个山洞里。那山洞就象是冰雪冻成的，却不冷也不化。一个神仙就告诉我，说孩子还没死，但是，先天有种什么病，就算没死也活不长。我苦苦哀求，求他救活孩子。他说一定要救的话也可以，但是孩子可能会跟正常孩子不太一样。我想就算生个缺手少腿的，咱也养得了，我当时一心想救活孩子，只觉得怎么都行，只要他活下来。他那小手小脚啊，象只猫一样……”
妇川一脸怜惜，抬头无辜地：“然后，结果，你知道了。”
头鱼呆呆地：“这么说，他还真是咱俩的儿子？”
妇川点头：“我是怕吓到你，再说……”再说特么孩子放回我肚子里时那姿势可真不太雅，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提起这事。
头鱼问：“再说啥啊？”
妇川只得：“你也没问，哼，我猜你就一肚子小心眼，所以我也不说。”
头鱼气结，这个欠抽的女人！
头鱼自己坐那儿再想想，嗯，是啊，这小子长得多象我啊！那个嘴，那个下巴……然后他就忍不住笑，其实素霓长得真不象他，眼睛鼻子连眉毛都象他那个悍妇娘，他长得这么大大方方的，素霓那小子秀美得象个娘们，不过，自己有个这么漂亮有本事的儿子，其实挺开心的。
头鱼三个儿子里，跟素霓倒是最亲的，因为他一直觉得这玩意不是他的种，所以，也就没想过好好教育啥的，平时养孩子就象逗猴一样，素霓反而不象两个哥哥那么样怕爹，没事缠着头鱼的，也就是这个怪胎儿子。
知道这是自己亲生的，头鱼真是老怀大慰啊。
开心了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头鱼又想起来了：“是我亲儿子也没用啊！我这一族人的性命都毁他手里了！”哎哟，更愁了。
要你儿子的命才肯放你一族人活路啊！
妇川静静看着外面的大雨，过了一会儿：“总会有晴天的地方。头鱼，你派人看着点河水，如果这雨一直下，这地方恐怕会被淹，收拾一下，准备带族人上高地，我去求神来救素霓。”回过头来：“别放弃，等我回来。”
头鱼呆呆地：“你，他回应过你吗？”
妇川静静地：“没有，也许根本不好使，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也不能什么也不做。”
第7章 剔骨还肉
大雨不停地下。
素霓站在屋顶上，整个人象站在水里一样，水顺着他的面孔哗哗地往下淌。虽然风雨声很大，他那超级敏感的听力，还是能听到父母的对话。
啊，他是……他们的儿子，只是，只是，他真的不太一样，是石燕品，石燕品是什么东西？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他没想到神仙真的要杀死他所有的族人。怎么办？
老爹说要杀了他。
他能打败每个神仙，却无法找到神仙，神仙只是呼风唤雨就能杀了他们所有人。即使杀不了，也会毁掉他们的家园。
怎么办？
素霓痛苦地发现，他不知道，他连怎么找到青龙舰队也不知道。人家可能在千里之外动动手指就灭他一族。
妇川已经披挂一身蓑衣，要出门。
素霓从屋顶跳下来，伸手：“把那个向神求救的东西给我，我去求救。”
妇川一惊：“你怎么起来了？”
素霓仰起头：“我跑得比你快，给我吧。”小面孔上湿漉漉的，微微闪着光，他的眼神看起来悲怆又苍桑。
妇川想了想，慢慢拿出通信器，告诉素霓：“找到无云无雾的地方，按下这个钮，会有一道蓝光直上天空，这里有一个圆的象眼睛一样的东西，对着它说话，会传到神仙那里。卡Kа酷Ku尐裞網”
素霓点头，手指南方：“我会爬上中条山，如果，青帝来了，告诉他们，我在山顶。”
妇川沉默。
素霓轻声：“爹爹是首领，不能为我一个人，不顾举族百姓的性命。”
妇川缓缓点头：“我知道。”
素霓转身扑进大雨中，转眼间已经消失在一片灰蒙的天地间。
头鱼慢慢从黑暗的屋子里走出来，站在妇川身边：“他都听到了。”
妇川轻声：“他是个好孩子。”也许，是这世上唯一敢反抗神仙的人。虽然，可能是无知无畏。神仙当我们是刍狗，我们却不敢反抗，有时候，我们知道的让我们懦弱。
天到午时，下人来报：“黄河涨水，要淹过来了！”
头鱼长叹一声：“告诉所有人，半个时辰后往山上走。”
这雨太大了，来不及了。
妇川平静地指挥下人把所有收拾好的东西装上牛车，第一队牛车已经开拨。
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惊雷般的声音：“头鱼！你还不把凶手的人头交出来吗？”
乌云之下，好象有一团更黑的云。卡Kа酷Ku尐裞網
黑色的天，撑起一片无雨的空间，那块空间的四周，却象瀑布一样，大雨如倾。
头鱼缓缓走出去，在空地中央，站住，大雨在他头顶倾泻，他在风雨中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一个银球飞到他面前，头鱼看着那个银球，银球发出声音：“你要眼看着你王国整个沉到水底吗？”
头鱼跪下，缓缓道：“那孽子，自知罪孽深重，已经逃走。上仙看在百姓无辜的份上，容我替他偿命。”长揖叩首。
阎开明要气炸了。
黄河快要决口了，当然他们把凡人当狗一样，可是虐杀一大群狗，也不是一个正常人该做的事啊——虽然他被狗咬了一口。所以，他在黄河决口之前，又跑来威胁一下。
结果头鱼把儿子放跑，自己要偿命，你死不死干青帝啥事啊？你死了，你儿子活着，你儿子还不变疯狗死命追着他咬啊！
阎开明冷笑一声：“既然你爱惜儿子，私藏凶手，就看着家园被毁，看着你的族人一个个死在你面前吧！”
一连串惊雷，然后只见一个巨大的闪电从天而降，正击中院里一棵大树，一声可怕的巨响，暴起一团火光，旋即被更大的雨势浇灭了。
妇川回头看看倒地的大树，看看跪在地中央，一头泥水的丈夫，上前一步：“素霓在山上，我知道他藏在哪里！”
头鱼猛地跳起来，一把将妇川拉到身后：“我给你们带路！”我擦！这个猛女人手握尖刀，特么，你儿子弑神，你也要再来一次？那咱们不全死定了？就算要来，也是我来！
远处一个冷冷的声音：“不用了，我回来了。”
二千米的山，百十里的山路，一来一回，二个时辰。素霓跑习惯了，猴子累了，他也不累。一直跑到最高的山顶，依旧乌云蔽日，再高的山，就得是几百里外了。素霓担心父母，直接跑回来了。
他们都还在。
只是，有点冷。
父母大人，你们争啥呢？
妇川暴喝一声：“你还不快去杀了孽子！要等他跑了吗？”你特么快跑啊！跑了谁追得上你？
素霓明显听不懂，站那儿没动。
妇川气急败坏，转头向天空大叫：“素霓在这里，上仙要杀要剐只管动手，他再跑了，不是我们的责任，他跑得快，我们追不上他……”声音已哽咽，我特么怎么生了个这么傻叉的孩子，话都说到这儿了，他还站那儿不动！他才五岁，再聪明，也只是个孩子啊……
素霓没跑，还上前一步，好象想看看，这疯婆子真是我亲妈吗？
头鱼当然知道老婆啥意思，不过苍天在上，眼看着他呢，他也只得，拔出宝剑：“素霓，你犯下大罪，祸及父母和族人，我，我，我只得……”
一剑砍过去，素霓闪身，劈手夺下宝剑，反指头鱼咽喉，头鱼大惊：“素霓！”
素霓扬声：“青龙你听着！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剔骨还父，割肉还母，断绝父子关系，也不再欠任何人。”回手一剑从手臂上削下一大块肉来，鲜血喷溅了头鱼一脸。再一剑切断手臂，回手割断自己的喉咙。
妇川“嗷”地嚎叫一声：“不要！”声音已似狼嚎，全身却瘫软，踉跄着扑过去时，只抱住倒下的素霓。
妇川嚎叫：“我是叫你快逃啊！你这个蠢货！”伸手捂住素霓脖子上的伤口：“你不能死！你不能死！苍天啊！救救我儿子！我愿望替他死一万次！”
素霓已经不能出声，只是含泪看着妇川。
血，顺着妇川的指缝不住地流，越来越冷。
妇川哽咽，全身颤抖，却已经失去嚎哭的力量，只有泪水不断地落下，她伸手轻轻摸着素霓的脸：“素霓，别走，别走……”
素霓缓缓闭上眼睛，头一歪，一行泪从眼角滑落。
妇川再一次发出巨大的嚎叫声：“素霓！”然后昏了过去。
头鱼让下人扶起妇川，他缓缓抱起素霓，面向青天，高举过顶。
大雨，将血水，淋了他一身。
一道蓝光，忽然从地面的泥水中直射入云霄。
头鱼知道这是从素霓怀里掉出来的通信器，自动发出求救信号了，然而已经晚了，怀里的素霓已经没有呼吸了，只有泪流满面了。
阎开明看到那道蓝光，冷哼一声：“撤。”
嗯，这事其实他们不太占理。
逼死个小孩子也不是很好看。
那道光就是量子通信啊，估计叶青玄快来了，这事毕竟不太好看。所以，既然一命赔一命，这事也就这样了。
走吧。
阎开明心里微微有点不爽。下属看他的眼神好象不是特别好。
所以，他说了声“撤”，就坐在椅子里沉默了。
不太好……
可是，要是被个凡人小孩儿揍一顿，我就把这口气咽了，好象也没多好！特么整件事从那死孩子逼我下跪时起，就没个好了！他死有余辜！
大雨中，头鱼依旧站在那里，双手举着儿子尸体。
你们看，这就是我献给上天的牺牲！
我亲儿子的命！
你们来看吧！共享这血食盛宴吧！
第9章 迷航
通讯器传来消息：“昊天大帝请求通话。卡Kа酷Ku尐裞網”
叶青玄说声“接通”，昊天大帝张坚就出现在对面：“青玄，有时间吗？过来谈谈。”
青玄道：“我随时。”
张坚道：“申时我在主殿书房恭候。”
顺手查了一下，阎开明在张坚的访客名单上，知道这是被恶人先告状了。除了青龙白虎朱雀神武四大舰队外，还有一个主舰，应龙。总舰长张坚。所有舰长的军衔是帝，总舰长的军衔是大帝。
叶青玄乘着他的小车直飞昆仑，主舰就在昆仑山中。不过并不在山峰上，而是在一个海拨三千多米的谷地上。四周山峰高耸入云，山顶积雪。
基地就在山谷经年不散的云层中。因为盆地地形，加上南边潮湿空气的走向，这时常年云雾不散。叶青玄的水滴车，一头扎进云雾中，自动导航发出着陆申请，云雾中一排绿色箭头指引入口。然后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半透明泡泡一样的建筑，大门缓缓滑开。
这是基地给访客指定的停车位，叶青玄下车，车位里电动悬浮车，就象阎开明从舰上飘下来时用的那种透明板，踏上去，说声目的地，整个人就象在空中飘一样。
一路上繁花如锦，云雾缭绕，各种白色建筑如玉如雪，时不时有人打招呼：“青玄，怎么有空过来？有空聚一下，蟠桃又要熟了。”
十几分钟后，叶青玄准时到达。
张坚迎出门：“有劳你远路而来。”
叶青玄笑笑：“大帝。”单手作揖，张坚回个礼。两人进屋盘膝而坐，机器人自动过来添茶。
张坚一脸犹豫，半晌才开口：“我听说，你也，制造了一个基因人？”
叶青玄道：“那是个意外。有次外出，碰见一个女人早产，胎儿有先天性的脊柱裂，虽然没死，可是，如果想救活的话，只用手术方式是很难治愈的。那女人哭得可怜，我一时不忍，就使用基因技术，给那孩子做了基因转换。我当时，也是有点好奇，转换基因时忍不住提高了某些性能。总体来说，那还是个正常人类，只是，只是正常人类中，各方面性能比较高。”极限配置。
张坚很含蓄地：“我记得，你是反对人为改变原始星球进化历程的。”
叶青玄沉默一会儿，笑：“众人皆醉，我岂敢独醒？大帝，所有人都不应该制造转基因生物，但是一旦有人制造了，其他人如何自保？我做为舰队的基因专家，已经尽我所能了。我很惭愧。”
张坚点点头：“当然，我理解。我们坠落在这个星球上几百年了，坚守自己信念和太空法律的人很少了，连我也不是。”
叶青玄沉默。
他强烈抗议过了，上不执法，下不守法，夫复何言。
张坚缓缓道：“我只是以为，你会坚守到底。不过，事已至此，不必多言。是这样，阎开明今天向我报告，有个叫素霓的孩子，好象是属于你的实验品，因为一些争执杀了他的一个经过基因修改的人类战士，这事，相信你已经知道了。”
叶青玄道：“他要我拿素霓赔给他，我没同意。”
张坚道：“出了点意外。素霓逃走时，打死了一个青龙侍，打伤多人。更过份的是，当众殴打阎开明，逼着阎开明当众下跪。所以，小阎威胁要发大水淹了那个地方，素霓自杀了。”
叶青玄沉默一会儿，还是实话实说：“素霓手上有监测手环，我已经知道了。”
张坚温和地：“那么，首先，我替小阎道个歉，他一开始的要求是过份了，应该把素霓交还你的。卡Kа酷Ku尐裞網后来发生的事，也不怪小阎有点过激，毕竟当众殴打侮辱一个神仙，死罪也无不可。如果你需要赔偿的话，我会让他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叶青玄笑笑：“青龙舰里发生的事，一定有记录吧？我可以看一下吗？”
张坚迟疑一下，只得答应：“好吧。”
录像看完，叶青玄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坚。
张坚只得承认：“这个青龙卫，是误杀。”
叶青玄点点头：“所以，就是打伤了阎开明。”
张坚轻声：“事已至此，别为了一个凡人，与同胞反目成仇。我让小阎给你道歉，尽他所能地补偿你。”
叶青玄轻声：“你觉得，凡人不能算智慧生物？殴打与侮辱就可以判死刑？”
张坚沉默一会儿，摇摇头：“不，我不这样想。但是，我的同事，杀掉一个异星智慧生物，我也是不会判他死刑的。如果你强烈要求，我可以关他禁闭。”
叶青玄笑笑：“还记得洪开元制造的那只杀不死的猴子吗？阎开明从来不敢惹洪开元，大帝也知道原因。所以，我想，这件事就算了，我以后会好好教养我的弟子，当然首先是教育他们，尊重仙人。”
张坚再次沉默了。阎开明跑来告状，是明知道素霓被叶青玄带走，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很玄，毕竟叶青玄的医术名声在外，救活素霓也是可能的，他是希望张坚能阻止叶青玄救活素霓。张坚是想提这个要求，所以挺客气地说愿意满足叶青玄的一切要求。叶青玄却说自己没啥要求，不过受人欺负是因为他守法。象洪开元，从来没人敢惹，因为那货就一科学狂人，疯狂制造各种各样的转基因生物植物，发明的武器不计其数。既然没人敢管洪开元，你凭啥管叶青玄呢？你要是不管叶青玄，他是把素霓救活，还是造个素霓2.0版，有什么不一样呢？
叶青玄见张坚沉默，知道这是不赞成，欠欠身：“大帝，你是不赞成我造生物武器？”
张坚苦笑：“我想，你是知道我的态度的，不过，你说得对，我不能选择性执法，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不可能要求你一个人守法。”
叶青玄忍不住想安慰一下舰长兄弟，张坚是个军人，叶青玄是医疗专家，张坚是管不着叶青玄，但是，大家在太空航行时，舰长最大。难得的是，张坚坚持公平执法。飞船坠落太阳系，失去动力系统，无法继续航行，只有地球是宜居星球，可是这个星球上有原始智人，不干涉异星生物进化的法律，他实是无法遵守。有些法律，守不了，但是，张坚对违法行为，感到痛苦。
手放在张坚肩上，张坚侧头看他一眼，目光里明显有一丝嫌弃。叶青玄有点诧异，张坚对他一向很敬重，这眼神分明是有点轻蔑。叶青玄只得拿开手，然后摊开手给张坚一个疑惑表情，咋了，兄弟？
张坚移开目光，半晌：“我知道我没理由要求你守法，我只是，有点失望。”
叶青玄噎住。
苦笑，好吧。站起来告辞：“我也是。那么，告辞了。”
张坚站起来，送出门：“别同小阎争执。”
叶青玄道：“我不会的，即使我再造出更厉害的基因生物，也不会允许他们伤害同胞。你……我是想说，别难过，我们在异星失事，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
张坚点点头，双手合什深揖：“虽然你没要求，我替阎开明道歉。”
叶青玄回礼，诚恳地：“大帝，我实在不敢当。我对阎开明很生气，但是，个人喜好不会让我用非法手段报复，我也不会做任何不利族人的事。”
第10章 噩梦
泡在瓶子里的大脑，会是啥感受？
理论上来说，它即收不到来自身体的任何信号，也不能传出任何信号。卡Kа酷Ku尐裞網
这就导致一个问题，就象你闭上眼睛，时间久了，你会觉得你看到东西，时间再久点，因为外界真实信号的刺激，你会分不出你是真的看见了，还只是你的脑子以为你看见了。
如果你的身体与大脑被完全切断了呢？
你会做梦，并且渐渐分不清梦与现实的区别。
夏夜，火烧云一片桔红。
空气好象能拧出水来，温热的风轻轻抚过，带着一股晒伤的草叶子味。
素霓坐在窗台上，晃着两条腿，手里拿个弹弓正无聊地瞄着天上的鸟。
妇川在楼上一回头看到宝贝儿子坐在二楼窗上，虽然她明知道儿子成天猴在树上，她的本能反应依旧让她怒喝一声：“素霓！你给我滚回屋里去，不许坐窗台！”
素霓正瞄准的动作忽然僵住，他慢慢瞪大眼睛，放下弹弓，嘴里喃喃：“一只猴子！”然后大声尖叫：“妈妈，猴子，大猴子！一只特别大的猴子！”
妇川幽默地：“小心，别让它把你当小猴抱走了！”
忽然间大地震动，一下又一下，屋顶茅草都簌簌震落，妇川循声回望，只见不远处一只二层楼高的巨猿，正缓缓向素霓走过来。
妇川嚎叫一声“素霓，下来！”疯狂地往楼上跑。
素霓一向见惯猛兽，却没见过这么大的猿。卡Kа酷Ku尐裞網全身都雪白的毛，在桔红色的夕阳光线下笼着一圈金黄色的光晕，微风吹过，白猿头上的长毛拂动，刹是威武。直到走近，白猿低头来看他，他才发现，白猿有一张凶暴面孔，耸起的眉骨，朝天的鼻孔，血红色的眼珠，让白猿看起来，如同死神！
白猿低头看素霓，素霓发现白猿有一双无比悲怆的眼睛，他从未见过比这双眼睛更悲怆的神情。素霓呆呆看着它，白猿伸手把素霓抓起来，小心地放在肩头，素霓不但没怕，还觉得很开心，白猿好象是我朋友！
妇川一把没拉住素霓，顿觉天晕地转，完了，一语成谶，儿子真被猴子给捡走了，她狂叫一声：“你还我儿子！”
素霓还笑嘻嘻觉得妈妈又歇斯底里了，白猿一手抓起妇川，不过，这次不是放肩上，而是倒提着双腿。素霓愣一下，抓着白猿的头大叫：“放下我妈妈！”
白猿晃晃脑袋。
鱼头已经带人拿着武器冲过来，弓箭刀枪砍杀过来，白猿抡起妇川扫过去，四五个人被撞倒在地，四五把刀被挡住，一把抢扎在妇川身上。
妇川已成血人，所有人都惊呆了。白猿握着妇川，就象握个锤子一样，用妇川的头在另外几个人的头上一人敲一下，那种“当当”声能让人终身难忘，所有被敲的人都头破血流，包括鱼头。妇川已经脑浆迸溅了。
素霓完全呆住，不，这是噩梦吧？
叶青玄接通电源，电源通过，所有生化设备启动，一声悠长凄厉的惨叫，象狼嚎象妖兽象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呐喊。
叶青玄只觉得耳朵“铮”的一声，整个人都惊呆了，出了啥事？他以前没做过这个，虽然他主攻动物修复方向，但是脑移植他不常做的。
这情形对不对他真不知道啊！
本能地想去关仪器，但是重启动到一半关电脑是大忌，关人脑也一样！丢失大量记忆或者出现认知错误的可能性极大。卡Kа酷Ku尐裞網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只见平躺在床上的孩子猛地坐起来，接下来的动作，就快得让叶青玄看不清楚了。叶青玄就觉得这孩子象一只被猛拍了一下的球似的，从地上蹦到天花板弹下再蹦到这边墙，那边墙，顺便一路把能撞翻的全撞翻了。他就象配音一样跟着不住地惊叫：“啊，喂，哎哟，别……”
然后，刚刚醒过来的小家伙，就如一只猴子般猛扑到他身上，叶青玄一科研人员，弱不经风的，被猛撞了一下，后果就是摔倒在地上，猴子还压在他身上，他刚要挣扎，脖子被狠狠扼住。
叶青玄没觉得素霓小朋友会有啥危险性，毕竟他把素霓抱回来时，小家伙是只有一米多高的圆圆脸小东西。
刹那间不能呼吸，脖子剧痛，他伸手去拉脖子上的手，紧紧卡住他脖子的那双手象铁铸的一样，他才猛然醒悟，这是他刚制造出来的超级赛亚人，这孩子捏死他就象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叶青玄拼命挣扎起来，结果只是让自己身体里的氧气消耗更加迅速。窒息的痛苦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内心惨叫，完了完了，我要死了。
他的挣扎越来越无力，素霓忽然松开手。
素霓看着自己的手，一脸惊骇，再低头看自己的双腿，然后四望，最终在镜里看到自己已经长大的十五岁的面孔，他不敢置信地摸摸自己的脸，然后再次扑过去把爬起来的叶青玄拎着领子拎起来：“你是谁？！你干了什么！”
叶青玄看到一对充满血丝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一种奇怪的冰冷与狂暴的神情，让叶青玄觉得，他面对的好象是一头没人性的野兽，叶青玄觉得心底发凉：“别动手，我救了你，我救了你的命！”
那双冰冷的眼睛缓缓地左右扫一下四周，再缓缓回到叶青玄脸上，良久，轻轻松开手：“我，自杀，死了？”
叶青玄点头。
素霓再看镜子：“我睡了很多年？”
叶青玄轻声：“二天！”
素霓狂吼：“二天！二天我变成这个样子？”
叶青玄急忙道：“你的身体受损严重，你知道，手臂，骨头，有些神经……想要长好，我不得不使用生长激素让你的身体更快地愈合，后果就是，你的身体也很快地长大了。”
素霓瞪了叶青玄一会儿，半晌：“是又一个噩梦吗？”
叶青玄急道：“不是，你刚醒，我一会儿可以带你见你的父母。”
提到父母，素霓的瞳孔好象猛地收缩了一下，然后轻轻摇摇头：“不急。”
叶青玄想想，小朋友当时好象是被父母逼死的，虽然情非得已，这恐怕不是那么好接受的事。这好象也解释了小朋友那冰冷的眼神。
叶青玄递过营养液：“刚醒来，恐怕身体不适应，先喝点这个。”
素霓看了一会儿那个营养液，慢慢接过去，又盯着看了一会儿，慢慢放到嘴边，喝了一口，良久，才咽下，忽然间全身都松驰下来，终于露出一个微笑：“好象，是真的醒了。我在梦里从没喝过东西。”
叶青玄有点不安：“做噩梦了？你分不清噩梦和现实？”
素霓点点头，没说话，只是微笑着把营养液喝光。
叶青玄让他坐回治疗仪：“我需要给你检查下身体。”
素霓伸手轻轻抚摸治疗仪上的软垫：“又软又滑，我真的摸到了……”
叶青玄问：“梦到了什么？”
素霓沉默，垂下眼睛，长睫毛在他眼睛上打了道阴影，看起来好象整个眼睛都暗下去。那张少年的面孔，却只有死寂一样的平静。
叶青玄道：“噩梦说出来会感觉好些。”
素霓笑笑：“梦见怪兽，象一只巨大的猿猴，白毛，长着獠牙。”
叶青玄“呃？”一声，惊奇地扬眉，然后他好象想起了什么：“朱厌？怎么可能？”回过头来：“你听说过朱厌吗？”
素霓点点头：“凫篌朱厌，见则有兵。”
叶青玄微微宽心：“那就是，有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是，没有外界刺激，你无法从噩梦中醒来。奇怪了，我有把你的大脑接入网络，正常，你应该是看到一大堆选择题，然后进入适合你教育程度的教学系统啊！”点击电脑信号记录，奇怪，无异常！素霓确有登录，进度条还挺正常的。
身体也无异常，叶青玄道：“好了，没问题。”
素霓坐起来，也终于想起来：“你救了我，我还没道谢。”
素霓跪下：“大恩大德，永志不忘。”三拜叩首。
叶青玄顿时就满脸通红加手忙脚乱了：“你快起来，不用这样。”
素霓也没客气，站起来：“我父母，都还好？”
叶青玄道：“他们都没事，大水也退下去。”想了想：“你知道，他们并不是真的希望你死。你娘很伤心，不过，他们都没事。”
素霓神情黯然，半晌眼圈微红，微微带笑：“我知道。就算真的要我死也没什么。”就算真让我死，不也是应该的吗？我还能真的牵连几万族人都被淹死吗？只是逼我父母亲手拿儿子的命献祭，挺残忍的。
叶青玄想了想，觉得有些丑话得说在前头：“事情经过，我都知道了。我想，你一定很憎恨青帝阎开明。但是，青帝是神仙，你不该殴打侮辱他。”
素霓好象要认真回想一下，才能记得青帝是谁：“啊，他逼我自杀。”
叶青玄道：“我知道这么说，你可能觉得不公平。凡人殴打侮辱神仙，被神仙杀了，神仙几乎无罪。毕竟你挑衅在先。如果凡人杀了神仙，会被处死，所以……”
素霓淡淡地：“如果我一定要杀了他……”
叶青玄想了想：“我只能把你的大脑接入数据库，我不杀人，但是，我更不能杀神。希望你经过一段时间，能够平静下。”
素霓只是看了叶青玄一眼，他很平静，平静得吓人。
叶青玄无奈地：“很抱歉，你想，如果你救了一个人，那人要杀你的族人朋友，你能同意吗？”
素霓半晌，慢慢移开目光，静静盯着天花板上优美的弧度。叶青玄很惊诧，素霓是个五岁孩子啊！即使他的智力比普通儿童发育得早，几乎能达到十岁左右水平，现在装到十五岁的身体里，他也应该显得比正常十五岁幼稚，而不是目光沧桑，这一脸疲惫与淡漠是哪来的？
叶青玄忍不住再次问：“素霓，你看起来，好象……”
素霓苦笑：“可能是做梦做累了。”
第11章 师徒
叶青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再次劝告：“答应我，你不会向青龙复仇。”
素霓轻声：“好。我不复仇。”
叶青玄道：“如果你说谎……”
素霓道：“你会杀了我父母我族人。”
叶青玄噎了一下：“不不，我当然不会，但是……”
素霓道：“但是别的神仙会，我明白。”
叶青玄微微尴尬，但是，这倒也是事实。凡人弑神，族灭可也：“如果你偷偷去杀他，他随身电脑会把他遇难的情况上传。”
素霓困惑：“殿瑙，上船？上什么船？”
叶青玄笑：“有空，我教你一些常识。”
内心无限纠结，这特么不太对啊，他躺了两天，我把他接入教学软件，电脑这种基本常识，教学大纲里肯定有的啊！难道当时电脑被黑了吗？
现在这个素霓好奇怪啊，会不会有危险啊？
眼睛忍不住就去看放桌上的那只电击按钮，我还是把这个放兜里随身带着吧。再遇到他想扼死我的时候能救自己一命啊。
素霓眼尖：“这是什么？”伸手就抢过去了。确切地说，小朋友只是伸手拿过去了，只不过速度很快，可怜的正常人类或者说蠢神仙根本就跟不上。
叶青玄整个人都不好，嗯嗯，这个怎么解释呢？
一个小金环，中央一个红按钮，挺好看的。
素霓就伸手按了一下。
然后整个人就挺直了颤抖了半分钟，直抖得鼻涕眼泪口水齐流。
叶青玄在边上吓得：“别按！别！啊啊啊……”只会惨叫，不知如何是好了。
素霓瘫坐在地上，一双眼睛象饿狼似的盯着叶青玄。
狼的目光，最大的特征，并不是凶狠，疯狗也会凶狠。
而在于傲慢。
永不屈服的傲慢。
叶青玄被这目光盯得愣住，这孩子，这眼神……
有点，眼熟……
他轻声：“朱厌？”
然后素霓就倒下不动了。
把叶青玄吓得，把素霓重又拖到治疗仪上，原来小素霓本来二天没正常吃东西，营养液的能量不够他疯狂生长的需要，再电这么一下子，直接低血压低血糖，休克了。
又是药又是营养的一通注射，素霓终于醒了：“咦，这是哪儿？”
叶青玄道：“让你别乱按！”
素霓好象想起来了：“你做了啥？”一伸手就把叶青玄刚刚拣回去的按钮又拿回来了，左看右看，抬头：“这干啥的？”
叶青玄不安地在地上找了会儿蚂蚁，最后终于想到一句不相干的话：“我救了你的命。”尴尬地，好象不好意思说出口似的。
素霓道：“啊，我知道。我问你这是啥？”
叶青玄不安地：“如果，如果你要做什么，做什么……比如，去杀掉……”
素霓道：“你就按一下，我就倒了。特么，我是你造出来的听话的狗？”
叶青玄很不安，他觉得，这里面确实有啥不对，他这么干，真的跟那些制造傀儡奴隶人的的家伙就没啥区别了，巨大的羞惭与不安，终于让他怒了：“你觉得你听话吗？”
素霓眨眨眼：“不听啊！为啥要听，我父母生我养我我也不听啊，我是个人，长脑子是干啥用的？不是为了听命令吧。”
叶青玄气结：“我不是你妈！我救了你！不用谢！那个那个，是你自己按的！你要听我的不乱按，根本就不会吃苦头。卡Kа酷Ku尐裞網”
素霓侧头：“还有啥？”
叶青玄诧异：“什么？”
素霓怒吼：“我问你还有啥？你还准备了啥对付我？”
叶青玄呆呆地：“中止密码。”
素霓咬牙：“什么？”
叶青玄道：“如果，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会中止你的身体再复制强化蛋白。”
素霓问：“杀死我，是吗？”
叶青玄道：“只是，变成普通人。”
素霓半晌：“那倒，还公平。”
叶青玄道：“虽然你的肌电信号很强大，但是仍然有很多失能武器可以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所以，我建议，不要挑战神仙。我救了你，我真的不希望你被人杀掉。”
素霓看看那个按钮，过了一会儿，抬头：“把那个什么密码，能杀死我那个，交出来！”
叶青玄沉默一会儿：“不。”
素霓看他一会儿：“那我杀了你呢？”
叶青玄道：“那就更不能给你了。”
素霓一脸威胁地看着叶青玄，随手拿起个瓷杯子，轻轻捏碎，捏成粉：“真的？”
叶青玄微微瑟缩一下，舔舔嘴唇，轻声：“真的。”
素霓有点意外，微微扬眉看着叶青玄。
叶青玄点头：“真的。”
素霓缩回自己狼一样伸着的脸，这位神仙，看着象二货，说起话来娘们一样，倒比那个一脸帝王范的阎开明有骨头多了。卡Kа酷Ku尐裞網人也是好人。所以，神仙里也有好一点的。
素霓沉默一会儿：“这条命，你救的，你想要，说一声就还你。”
他看着叶青玄：“但是，不管我是不是你造出来的，这是我的生命，对吗？”
叶青玄点头：“是，这是你的生命。”
素霓想不到会得到叶青玄的确认，这是他的生命，而不是我创造的我复活的，就是属于我的。他的目光在叶青玄脸上扫描，好象正在扫描二维码，然后确认登录了。
半晌，素霓把按钮还给叶青玄：“我不喜欢你用这个，不过，你拿着吧。别丢了，要是别人捡去，用这个对付我，我可不会客气。”
叶青玄这下子，真的把按钮好好收起来了：“我不用我不用，我本来就没打算用，只是为了保险。”
素霓过去，给叶青玄一个拥抱：“我觉得你是挺好的人，谢谢你救了我。”
叶青玄愣了一下，好象有啥不对呢？小素霓被电了一下，怎么好象忽然间被治愈了似的，虽然时不时露出个凶狠的呲牙表情，可是很明显人活泼多了，比较象个孩子了，连眼神看起来都清澈不少，刚清醒的小素霓眸子里象有一层阴云般。
有那么一刹，叶青玄觉得自己制造出来一个小魔王。
素霓的眼神让他想起朱厌：踏碎灵霄，放肆桀骜，差一点，就毁了天庭。
咦，难道是因为电击？这真是歪打正着啊，要知道对付重症抑郁，电击是最有效的治疗，如果小家伙受了啥刺激，性情大变，没准就这一下治好了。
叶青玄微微尴尬地，我要不要把那个电击器带身上啊。听素霓的意思，他要是非要用，小朋友能忍。只不过呢，忍着是忍着，不等于他肯听话。这条命你给的，你要还你，你没事要玩电击我不过是忍你，你想要条狗，你应该直接去改造狗。
叶青玄抱着素霓：“哎，小家伙，咱能不能商量一下。”
素霓回答：“我好象饿了，我吃饱了的时候，啥都好商量。”
叶青玄一脸无语：“你要吃什么？”
素霓道：“各种肉都行，啥作法都可以。”
叶青玄点了几个按钮，绿灯闪烁，几分钟后，从3D打印机里取出一盘红烧肉，素霓立刻就过去把那个打印机一通研究：“咦，哪来的？怎么搞出来的，明明里面什么都没有。”
叶青玄道：“这个是把蛋白质立刻打印成形，然后加入调味素，你尝尝味道。”
素霓吃一口，大喜：“这个好香，不过嫩了点，没咬头呢。”
叶青玄想了想：“你吃的野生动物，肉质纤维肯定粗一点，这个是仿的家养兽类的肉，所以肉质比较细嫩。”
几句话的功夫，素霓吃光了：“好吃，甜甜的，味道怪怪的，比我吃过的所有肉都好吃。嗯，你要商量啥？说吧。”
叶青玄道：“你知道什么叫法律吗？”
素霓把“法律”两字念了几遍，摇头：“不知道。”
叶青玄道：“就是规定什么事不能做，做了之后要受什么处罚的规定。”
素霓道：“刑嘛，律条嘛，法是啥玩意啊，没听说过。”
叶青玄忙将“法”字转换成古文字，同时纳闷：“你认字？”
素霓很不屑：“二岁就认字，我妈觉得我太闲。两年就全教完了，又让我看一堆无聊的书。山海经还行，别的都是废话。”
叶青玄不安地：“那么，你不是在数据库里学的，这真是奇怪。”
不过素霓立刻低头看字去了，然后大乐：“法是一种神兽啊，据说专门拿角去顶坏人。你们还养神兽呢？”
叶青玄翻翻白眼：“不是，我就是说律条与刑。我们的律条与刑，可能同你们有差别，你能按我们的律条做吗？”
素霓道：“拿来我看看吧。”
叶青玄眨眨眼：“呃，好吧……”
你不是真的要看吧？刹那间墙上显示一行行的法律。叶青玄很善良地从刑法和民法开始，没从宪法开始。
看了一会儿，素霓问：“还没完？”
叶青玄咽口唾沫：“你才看了五页。”后面还有五百多页呢！
素霓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还用写多长啊？”
叶青玄觉得素霓八个字解释了刑法和民法，这总结能力真的很强：“嗯，就是中间还有一些杀人没杀死，欠债分不清责任的嘛。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死刑。”
素霓“呃”了一声：“你刚才不是说杀了神仙就得死吗？”
叶青玄尴尬地在半空中开始找东西……
素霓点点头：“啊！明白了，我们算家畜吧？狗咬主人就得死。”
叶青玄半晌：“我觉得，你是我的好朋友，或者，别的什么，但是，肯定不是宠物。”
素霓看他一眼：“好朋友，别的好朋友你也准备小按钮了？”
叶青玄掩面，我擦……
素霓看看自己：“肯定不是宠物啊，谁养这样的宠物不是找不自在嘛。我也不想认爹，我爹还活着呢，叫主人，好象我是条狗，我叫你师父好不好？”
叶青玄点头：“好好。”千万别叫爹，我觉得当你爹好吃亏……
素霓道：“我们那儿师父也打人，反正你好象知道的挺多，你要是愿意教我，没事按那个小按钮，我就忍你了。”
叶青玄嘴唇哆嗦一会儿，想说我们这儿的师父禁止体罚学生的，内心挣扎几次，觉得——我还不要告诉他这个了吧？
第13章 不能回头
素霓看着那个鸟人，忽然间想起来：“这就是凫篌吧？有鸟焉，其状如雄鸡而人面，名凫篌。”师父师父，快来看，凫篌朱厌凑齐了，天下要大乱了吧？
叶青玄看他一眼：“不知道，那都是些下界流传的谣言。我没怎么听过。”
素霓想了想：“山海经里的异兽，都是你们造出来的？”
叶青玄道：“胡说，多数都是地球生物，有些是你们眼花，有些是胡说八道。”
素霓道：“有些是你们造的。”
叶青玄白他一眼，就你聪明。
素霓问：“真的见则有兵吗？”
叶青玄道：“惊弦有时候会替朱帝做些侦查工作，经常会出没战场，不是见则有兵，是因为你们要打仗，才派它过去看看情况。”
素霓放心了：“哦。朱厌呢？”
叶青玄心烦：“去去去，出去玩，或者看看书，这个，这个这几本，统统背下来。”
素霓一听背书就头大，立刻就安静了。
他伸手给惊弦擦去眼泪，小声：“我不说你丑了，别哭。”
惊弦扭头不理，这顽童想把他烤了吃呢，不过这孩子好象也同情他的处境。
素霓问：“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
惊弦面孔微微抽一下，象冷笑，你有啥本事送我回家啊？不过，小朋友真是好心，他又把头扭回来，轻声：“歧山之西。”
素霓问：“哪家啊？”
惊弦道：“我父亲是晨光。”
素霓一愣：“西伯？”
惊弦沉默一会儿，苦笑：“我只是他收养的，他在路上捡到我，把我送到一户农家寄养，后来，云中师父要收弟子，父亲就让我随云中师父学习。”
素霓问：“你师父就把你弄成这样？”
叶青玄叹气：“我刚才把那个按钮放哪儿了？”
素霓气得翻了老大的白眼给他，转念一想：“师父你还算好人。你将来不会把我也弄成这样吧？”
惊弦苦笑：“不怪我师父，是我自己想飞……”
素霓张口结舌：“啊！”
惊弦道：“年少无知，我其实，只是觉得，如果会飞，就能偷偷回家，看看我养父母和小哥哥。”
叶青玄道：“云中不同意，是他自作主张。”
素霓急了：“他那时小不懂事，做错了，师父你就替他改了呗！”
叶青玄无奈：“你当是在玩吗？这又不是装在身上的机器，不想要了就拔下来。惊弦要是想改，同朱帝好好商量一下吧。只要朱帝同意，我是可以帮忙的。”
素霓愤怒：“他凭什么不同意，师父你干嘛要理他，就直接改了能怎么样？”
叶青玄无言地看着他，我不收治疗费用就是极限了：“他还有自己的师父呢。”
素霓问：“他师父是坏蛋，是不是？”
叶青玄道：“云中是好人，不过脾气犟点，他一向不同意做这种改造，所以，他只有够生活用的电量，用你们的话说，他很穷。修改一次基因，需要很多东西。小子，我没收你费用，不等于救你一次容易。我不用你还我，你能少惹点事不？”
素霓这回诚恳地：“能。”
叶青玄意外了一下，看看素霓，给他个白眼，表示大爷不信，其实心里还是挺开心的。臭小子还挺可爱的嘛。
素霓接着问：“可是……”
叶青玄瞪眼，你再给我可是！素霓只得沉默了。
惊弦没再开口，只是静静地望着地面。
云中当然不是坏人，当初他要求去安对翅膀时，师父就说，你要去，你就别再回来。
这一去就不能再回头了。
云中是极端反对制造基因生物的神仙，他甚至要起诉禁止违法的基因实验，不过，起诉当天，朱雀舰队默默地给他断了电，不管是啥飞行器，没有电都是不可能启动的，而云中住在终南山，从秦岭到昆仑，两条腿不知要走几年。
当然，云中错过开庭，诉讼取消，朱雀仍然供给他生活用电，但是几乎多数实验都是耗电量极大的，云中即使想帮，也帮不上这个忙。
至于朱雀——一个士兵对将军说，我要参军，两个月后又说，我想退役，将军会啥反应？
呵呵。
惊弦慢慢抱住双臂，好冷。
他回过家了。
大哥吓得从马上摔下来，好半天不能动。他想去看养母，大哥说：“母亲年迈，怕吓坏了她。”
小时候勾肩搭背的好友，远远地看着他哆嗦。
其实也没什么了，他很早就离家了。
只是，他现在才知道长出翅膀，意味着什么。
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他是一只鸟。
是一只，没有同类的鸟。
如果有一天，他受伤摔倒在地，别人不会帮他，只会想：烤了吃会很香吧？
惊弦苦笑，烤了吃会很香吧。
治疗仪“嘀嘀”两声，表示治疗结束，罩在身上的蓝光罩子慢慢撤开。惊弦爬起来，叩谢：“多谢师伯救治。”
叶青玄忙扶起：“别客气，是素霓淘气，不该打伤你，请原谅他年少无知。”
惊弦看看素霓，素霓正伸手摸他的翅膀，一脸要流口水的表情，惊弦苦笑：“也不怪他。求师伯同朱帝说一声，不是我有意迟慢，事出意外。”
叶青玄点头：“没问题，我也会向朱帝说明情况。”
惊弦再拜告辞。
素霓看着惊弦展开五六米宽的巨大翅膀，飞上天空。
回过头来看着叶青玄。
叶青玄也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素霓，天庭由昊天大帝掌管，我也只是一个被他管理的一员，懂了吗？”
素霓回头去看半空中的那个黑点：“很多这样的人吗？”
叶青玄沉默。
素霓轻声：“大家都说，神仙都是善良的，会帮助我们的。”
叶青玄轻声：“你听说过大鱼治水时，应龙用尾巴划开河道吗？”
素霓点头：“听说过。”
叶青玄道：“应龙，就是天庭的主舰，启动一次，消耗的能量，够一千人过几年的，还有用来划开地面的铁鏫，是我们仅有的特种金属。我们救了大约几十万人，现在，这些人，已经壮大到几百万。大鱼，就是你的祖先。但是，应龙的能量消耗尽了，再也不能升上天空。大鱼承诺，不管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帮助，他都会提供。我并不赞成这样做，但是没有办法，我们试过用其它动物——虽然用其它动物做转基因实验，也一样违背我的道德。但是，动物的智力和野性总是有缺憾。惊弦是自愿的，如果他后悔了，如果……我想，可以商量的。”
素霓轻轻“啊”一声，有点窘：“我们能活下来，是你们救的！”
叶青玄微笑：“是，而且繁殖得很快，这是，我们提供了一些技术，耕作种植，冶金，还有，医药和天文知识。当然，这其实，是不应该的，宇宙航行法规定，高等文明不得干涉原始文明的自然进化。”
素霓道：“你们那个法好象扯蛋的地方挺多。”
叶青玄忍笑：“呵，也许。”然后微微红了眼圈，不，那些曾是真理，只是我们为了生存已经撕碎了所有我们当成真理的东西。
素霓的小心灵立刻就觉得不好意思了：“既然是你们救的，你要是需要，我可以替惊弦……不是非得变成一只鸟吧？”
叶青玄笑道：“我们的飞行器不够灵活，所以才用鸟，鸟人也不消耗电力。不过，你居然能用悬浮板抓到一只鸟？你怎么抓到的？”
素霓终于想起来了：“我的板子！我的板子还在天上呢！”
叶青玄查询了一下悬浮板的位置，然后一键收回，怒目：“你居然把悬浮板丢到几千米的高空？！”然后瞪大眼睛：“你怎么下来的？”
素霓这个气啊：“我骑鸟下来的！你让我拿那个去玩，那浮板越飞越高，你可没告诉我怎么落下来！我在天上，都要冻死了！”
叶青玄那个愤怒的表情忽然就变得很趣致了：“呃，我没说吗？我也没让你飞那么高啊！那个，说往下就行啊，怎么样往下，你设置一下就可以啊！啊哟！”叶青玄想起来了：“我忘了录入你的声音，没设置它不会理你的。”
素霓一脸轻蔑地：“师父，我才五岁，你给我这么危险的东西玩，还忘了告诉我怎么玩……你到底会不会当师父啊？”
叶青玄尴尬地：“我……”
素霓问：“你以前收过徒弟吗？”
叶青玄摇摇头。
素霓鄙夷地：“我就知道你没当过师父，哼。”
叶青玄隐约觉得，是啊，我是没当过师父，可我总觉得咱俩这师徒关系好象不太对！他咋训我一顿呢？
第14章 风火轮
叶青玄查看了一下悬浮板的数据：“我去！我是疯了吧！最高时速多少？三百脉？不可能！不可能！这是多了个零吧？”对，正常时速不超过三十脉，那玩意是肉身直接站在上面，没安全带没任何防护，正常人也就五六脉比步行快点，三十脉已经是高速了。
叶青玄直接把数据用动态轨迹显示，只见那块板子在天空中直线上升停住，左突右奔，飞快旋转，迅速前进，然后一直停着不动了。看时间正对，数据应该没问题。
叶青玄看了素霓一会儿：“小子，站在三千米高空以三百脉速度前进是啥感觉？”
素霓莫名其妙：“没感觉啊，在树上跳来跳去的感觉差不多，爽啊，正常啊，我一直这样啊！”
叶青玄考虑了一下，他们需要一只鸟的原因，就是悬浮板没那么灵活快速（没有人敢在三千米站一块板上开到三百脉啊），而小型车辆又太耗电，如果素霓能把悬浮板的速度发挥到三百脉，那就完全没必要搞鸟人，尤其是在鸟人不愿意做鸟人的情况下。
叶青玄详细询问了一下悬浮滑板为啥找不到素霓了。原来这滑板是根据站立者的重心、体重、受力大小来判断站立者的下一步位移提供及时的支撑。事实证明芯片的运算能力足够判断最复杂情况下大量迅速运算，每一次移动都正确及时。唯一的毛病，就是你不能介入外力。素霓往前一跳，正常的位置是斜上方六十五度，一点错没有，滑板立刻就位了。但是素霓伸手一拉惊弦的翅膀，在空中就改变方向了，滑板运动到正确位置，却没找到正确的两只脚，当场就懵了，一直呆了一个多时辰才被召回，估计它要有灵魂，已经委屈得哭成泪人了。
但是人在打斗中是不可能没有外力介入的，所以，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用什么办法让板子在有外力时不根据作用力的大小方向也能找到脚。
第二个问题，就是高速运动时，滑板面积太大，阻力过高，即费电又影响速度。
第三个问题就是速度极限了。板子会把素霓搞丢了，很大原因就是素霓高速运动时，板子没跟上，如果板子能一直在素霓脚下，它是会感知素霓运动方向改变的。但是，超过三百脉的速度，它确实跟不上了。
素霓的意见可多了：“在鞋底放定位器？那鞋呢？什么？直接安我脚上？那我不是被你跟踪了？热感应？我要跟人打仗，敌人难道是凉的吗？什么叫气味追踪，我去，就象养了一条狗啊！这不把握吧？”
叶青玄最后只得庄严地说一声：“滚”维护师道尊严了。
最终方案还是植入式定位器。素霓战斗中的速度极快，悬浮板实在是达不到那个速度，加了一个万向轮，喷射式加速。板子改小，且改成两块，脚掌大小。由素霓自行设计向上向下动作。
几次训练之后，素霓的空中灵活度应该比鸟快了。速度慢本来也不是悬浮板的原因，是使用者不敢在空中以过高速度飞行，加了万向轮之后，超音速飞行也没问题，只不过，如果没有素霓的身体素质，容易被加速度给加晕过去，没有素霓这样的灵活度，也很容易就失去平衡，一跤摔下去。
然后另一个房间传来“嗡嗡”声，素霓正想好奇一下的时候，叶青玄拿出把枪来。
这玩意大至就是一个管子加个把手上面有扳机，素霓不认识，伸手就想拿去看看。
叶青玄怒喝一声：“别动！”
素霓站着不动，叶青玄就冲他脚开了两枪，素霓听到“扑扑”两声，脚上两个红点：“这是啥玩意？”
叶青玄道：“定位器。”
素霓惊奇地：“这就好了？这是啥东西？我在青龙舰上好象捡到过，也是扑扑响，然后我就晕倒了。”
叶青玄调出“枪”的资料：“自己看。你捡到的是枪，我这个是治疗用的，高压药物注射器。”
素霓看完资料的功夫，新的加助推的悬浮滑板已经制成。一个有轮子的小盒子把新的悬浮滑板直送到他们面前。
素霓大惊：“这么快？怎么弄的？”
叶青玄道：“3D打印。”
素霓扬眉，你们这儿咋啥都3D打印呢？3D打印到底是啥玩意啊？我跟我师父明显沟通不良，我问他啥，他就回答我一个我不懂的词，跟没说一样。
新出产的悬浮板也一样是透明的，踩在脚下就象不存在一样，不过两个万向喷射助推轮就显得特别炫酷了。
叶青玄设计了一套动作，让悬浮板在空中自动演示，只见蓝色的火焰被气流喷得“嗤嗤”做响，素霓大喜：“这是我的了？这个叫什么？”
叶青玄微笑：“给你了，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素霓道：“我要叫它，风火轮！”
叶青玄把语音录入：“大声点，小声点，快一点慢一点，好，已经取得音纹。可以了，你现在叫它吧。”
素霓大叫“风火轮！”
风火轮“嗖”地一声象子弹般射过来，又猛地停在他面前。素霓大喜，一个跟头翻上去，人在半空，风火轮就就位了，直带着素霓往上冲，素霓的脑袋直接就撞到山洞顶上了，可怜的素霓，在空中踉踉跄跄，如醉汉一样转着圈落地，最后捂着脑袋一屁股坐地上：“哎呀，这个蠢东西。卡Kа酷Ku尐裞網”
叶青玄点头同意：“真是个蠢东西。”怒吼：“你特么在屋里就要上天啊？！你脑袋上有包吧？”
素霓委屈地给他看脑袋上的包，被叶青玄用注射器又开了两枪消炎止痛。
带素霓出门，叶青玄才忽然发现：“这个平台太小了，你在这儿练不开，到山顶吧……我觉得还是挺危险的。等下，我问问惊弦能不能陪你练这个。你到天上练去，摔下来让惊弦接着你就得了。”
素霓纳闷：“他飞老远了！你怎么问啊？”
叶青玄伸着两根手指划了个圈，说声“凌光”，半空中先出现一个金色的框框，上写：“呼叫中，对方已振铃……”然后只听“叮咚”一声，平台上凭空出现一个红衣红发的美艳冷竣的女人，素霓就觉得，这女人的衣服……怎么这么有伤风化啊！倒是哪儿都没露，扣子直扣到脖子下面（军装嘛，不可能暴露啊），可是，这身体，这腰，这胸这大腿，跟没穿一样曲线玲珑啊！那衣料虽不透明却轻薄贴身到近乎没有。咱土著的衣服就两片布啊，不管是麻布还是丝绸，肯定支棱着，想要腰身，那得扎个腰带。这女人的衣服却一丝不差紧贴皮肤，这简直了，生理课啊？
美女一双妙目，亮如两点寒星，却面无表情地：“什么事？”
叶青玄赔笑：“朱帝，我跟你道个歉，我徒弟路遇惊弦，误以为鸟，打伤了他，我帮惊弦治疗过了，可能误了点时间，抱歉了。”
凌光冷冷地：“弱肉强食是丛林动物的法则。叶青玄先生说一声就是了，不用道歉。”
叶青玄笑问：“惊弦最近有没时间，我需要他帮个忙。”
凌光道：“你同惊弦商量即可，我这里暂时没什么事。”
叶青玄双手合什：“多谢。”
凌光点点头。
素霓实在好奇，绕着凌光转了好几圈，终于转到镜头前，凌光正要告辞，忽然看到个楞头楞脑的少年，立刻双目圆瞪，然后微微露出笑意：“那个，就是打了青帝的小孩儿？”
叶青玄一脚把素霓踹出镜头，陪笑：“嘿嘿。”
凌光再次冷冷板了面孔，伸手一抓，把画面关了。
素霓纳闷地看着叶青玄：“那女人好象生你气了。”
叶青玄瞪眼：“放屁，滚！”
素霓心里纳闷，看叶青玄那个表情，好象跟冷面女有啥不可告人之事似的。他支着头：“朱帝挺好看的，她叫什么？”
叶青玄道：“凌光。不过，你就叫她朱帝好了。”
素霓委婉地：“她看起来脾气很大，很凶的。”
叶青玄默默无语地看素霓一会儿，素霓问：“你是在问我为啥不滚吗？”
叶青玄点点头。
素霓跳上风火轮，“嗖”的一声就上升到近千米，叶青玄能看到他冲破云层，冲出个白圈圈来。然后炸弹一样掉下来，几乎碰到树尖才猛地转弯向上，那棵树被他撞得颤抖不已。几分钟后，素霓回到叶青玄身边飞快地转几圈，他带动的风吹得叶青玄衣袂纷飞，叶青玄立刻扶额：“绕得我头晕！”
素霓开心地：“师父，我是不是世上最快的人了？”
叶青玄笑：“嗯……”想想：“光算人的话，你最快了……”
素霓“嘎”地停住了：“咦，啥叫光算人？”
叶青玄道：“你当然很灵活了，不过人总快不过一些动物，所以……”
素霓道：“你告诉我有啥动物更快，我去看看……”
叶青玄斜他一眼：“然后呢？烤了吃？你答应过不给师父惹事的。那些动物都是别的神仙养的。”
素霓不快：“有的动物吃人。”
叶青玄道：“吃人的，你抓到现行，可以杀。”
素霓大乐：“真的？我就觉得嘛，我师父不会视人命如草芥。”
叶青玄扬扬眉毛，未置可否，嗯，这个事很复杂，其实，神仙的主流观点是：众生平等。
众生平等又分两派：人与狗一样，狗与人一样……
具体说就是把人当狗一样对待，和把狗当人一样对待。
总之神仙是不吃尸体的，他们已经跳出食物链了，吃尸体的都是动物。
叶青玄摸摸素霓的大头，微笑，玩去吧。
叶青玄有点异类，他觉得人类跟神仙差不多，当然神仙是他的同胞，他会始终站在自己人这边。
第15章 闲扯
叶青玄同云中聊了一会儿，提了下惊弦：“惊弦当年年纪小，小朋友觉得能在天空飞翔很有吸引力也正常。卡Kа酷Ku尐裞網年纪大了，可能想法会改变。”
云中本来挺和气的脸，就沉寂下来，半天：“当然。”
叶青玄问：“如果，他后悔了，你能否允许他改回原有基因。”
云中笑笑：“他不需要我允许，我从没允许他去变成一只鸟。”
叶青玄感觉到浓浓的幽怨气，当即中止这一话题，反正云中这么说了，就是不反对的意思了。朱帝那边，等惊弦过来之后再慢慢劝说吧。
叶青玄与云中探讨了一阵子科学理论，还把风火轮的设计稿拿出来共赏了一番。素霓进屋时正听到云中评论：“那小子也是个傲慢无知自以为是的东西，你还是严加管束，勿忘前车之鉴。”
素霓一愣：“说谁呢？”
叶青玄顿时就有点尴尬：“这么快就回来了？滚出去再玩一会儿吧。”
素霓指着风火轮：“往下时，这个助推就没用啊，往下飞时太慢，你能改改不？”
叶青玄还没说啥，云中已经皱眉：“这小子说话如此无礼。”
素霓这下再忍不住了：“关你什么事啊？你谁啊？到处挑拨人家师徒关系，你这样是不是一辈子没朋友啊？”
这下子可扎到云中痛处了，不等叶青玄说话，通讯就关了。
把叶青玄给气得：“小子，你知道师徒如父子不？你父亲跟别人说话时，你也这样？”
素霓点头：“对啊，我爹是老大，谁敢说他儿子的坏话，我不打回去就是特有礼了。”
叶青玄也不说话，默默看着素霓。
素霓眨会儿眼睛：“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头领，刚才跟你说话的人是跟你同一等级的，所以，我尊重他应该象尊重你一样？所以，我知道错了，师父你是要罚打还是罚跪啊？你别不出声，象个娘……似的。”
叶青玄气结：“小子，怎么才能让对我有点敬畏啊？”
素霓为难地：“我被我爹我妈没事就打一顿，都打皮了，我跟他们也这么说话。卡Kа酷Ku尐裞網你要让我敬畏，那不得把我打死啊？！那不好吧？”
叶青玄被气笑：“除了打，就没别的办法吗？”
素霓笑：“或有之，余未知之。”
叶青玄大笑：“你还挺机灵。这样吧，罚你面壁二个时辰，再吃素五天。”
素霓大吃一惊：“不许吃肉？这么残忍的事你也干得出来？！”
素霓倒是挺听话地过去面壁了，站在墙角，老老实实的。
叶青玄有点不好意思，他没当过爹，从没处罚过什么人，为人一向随和惯了。看小朋友肯听话地去罚站，小朋友站那随便说话他就不说什么了，还同素霓聊得挺开心的：“我不可能设计向上喷射，那不是烧你的脚了嘛。如果你一定要快速下落，你可以头朝下脚朝上啊。不过这姿势真的太危险了，来不及调头，容易摔死。再说加速太快，你会头晕，要是中间晕过去，不就死定了嘛。”
素霓霸气地回答：“我就不知道什么叫头晕！”
叶青玄轻轻“呃”一声，想了想：“你这种人也是存在的。我反正是提醒过你了。”
素霓问：“师父，我是你造出来的，你不知道性能啊？”
叶青玄无比尴尬地：“我以前也没造过啊，也没有数据啊。”
素霓轻叹一声：“我真幸运。对了，那人是谁啊？刚才骂我那个！”
叶青玄道：“云中，惊弦的师父。”
素霓道：“果然不是好人。”
叶青玄道：“要不，再加两个时辰？”
素霓笑：“别，我再不敢了。”
叶青玄开始联络惊弦，没有回复。
叶青玄忍不住使用一下定位装置，奇怪，惊弦并不在朱雀舰，他的位置在北冥附近，那是玄武大帝的地盘。黑帝被称为大帝是因为他在舰队里是除昊天之外资格最老职位最高的指挥官，相当于副总舰长，所以张坚是昊天大帝，玄武也叫大帝。卡Kа酷Ku尐裞網这位大帝姓叶名光纪。
叶青玄头痛。
张坚年青有为那种，科班出身，还算比较尊重科技人才。叶光纪是从底层一路靠功勋业绩爬到高位的，他最看重的就是纪律服从强权实力，落到这种境地之后，他觉得科研什么的，你给我老实服从命令听指挥，扯什么星际法和道德底线。
毫不客气地给云中断电的就是他。
素霓面对着墙问：“师父你干嘛呢？你成天坐那发呆，看着好吓人。”
叶青玄无力地：“我不是在发呆……”
叶青玄的电脑就在手腕上，他要做啥，基本上就是一个手势唤出个应用程序，然后你就查询啊，呼叫啊，计算啊，信息有的投影在空中，有的投在墙上，有时候，就直接投在视网膜上，翻页之类的，一个眼神就做到了，所以外人看来，叶青玄就一直坐那，时不时做个奇怪手势，如果不是做完手势之后，面前会出现奇异的景象，他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啊。
叶青玄无奈地叹气：“你别说话，我在找惊弦。”
素霓立刻就蹦过来了：“惊弦怎么了？”
叶青玄指指墙角，素霓默默回去罚站去了。
联系不上，真奇怪了，不是设备损坏，明明是通了没人接听。
叶青玄有点不安，虽然他让惊弦去同朱帝商量，但他心里知道，这事跟朱帝基本没商量。这事太麻烦，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想惹事。但是惊弦落泪的样子，让他觉得心中不忍。道义上，你给一正常人插入鸟类基因，本来就不应该，你需要帮忙，人家也帮了好多年了，现在想回复人身，理应给人家说一声“谢谢你多年的服务”。前思后想，他打算把惊弦要过来之后，再问问惊弦的态度，如果惊弦坚决要回复本来面目，他再同朱帝商量，实在不行木已成舟一下，想必朱帝不至同他翻脸，就算是反应过大，也算是他的问题，惊弦不会有啥事。
现在联系不上惊弦，他就有点……
怎么办？
再问下朱帝吧，毕竟叶光纪比凌光可怕多了。
叶青玄呼叫朱帝，凌光半晌才出现：“什么事？”
叶青玄客气地：“不好意思，打扰了。惊弦回去了吗？”
凌光脸一沉：“我不清楚，你问他自己吧。”
叶青玄急道：“他一直不接电话。”
通讯断了。
叶青玄就一直在那儿发呆了，怎么办？
素霓吞吞吐吐地问：“师父，你在神仙里是不是等级不太高啊？我觉得别人对你都不是很尊重啊！”
叶青玄掩面，这个熊孩子：“滚！”
素霓问：“你们这儿是昊天大帝最厉害吗？那你是第几级的？”
叶青玄无语：“你是要另寻名师去吗？”
素霓道：“不是，我就是想知道有多少不能惹的神仙。”
叶青玄默默看着素霓，我给你打个比方，你就是我路上遇到捡回家救活的小野狗，不管我等级是多少，你最好别给我咬人。不过实话太伤人了，叶青玄想了想：“我们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工作不同，职位不同，但是人与人之间，都是平等的，你要尊重每一个神仙。”唉，果然官方发言最好用了，哈哈。
素霓沉默一会儿：“唔。太子在你们眼里也不过是只狗吧？”
叶青玄想了半天：“我们，平等地尊重所有生命。”
素霓苦恼地看了叶青玄一会儿：“你也会把神仙改成鸟人吗？”
叶青玄咧了半天嘴，惊弦是自愿地，但是其实……这是谎言，他不会把神仙改成鸟人的。
“滚。”
素霓问：“师父那你在这儿发什么愁呢？”
叶青玄有点尴尬：“惊弦好象在北冥，北冥是叶光纪负责的，那家伙不太喜欢同我们技术人员打交道。”
素霓问了声“啥叫技术人员？”计算机已经自动给他名词解释了。
素霓迅速表示懂了，业者，匠人嘛。不知道你们咋样，在俺们家，这就是受尊重但是其实没啥权势的手艺人呗。
素霓问：“师父你是哪类技术人员？”这上面分类挺多啊，看起来我要想了解一下我师父的社会地位还挺复杂的。
叶青玄道：“我是医师。”
素霓问：“你是第几级啊？我看这上面分四个等级呢”
叶青玄不太开心：“二级”
素霓点头：“还可以啊！嗯，这上面也有舰长啊，舰长跟主任医师是一个级别的，就比你高一级啊。”素霓松口气，还好，看起来我不是最底层人士的狗……
叶青玄默默地感觉，这死孩子，好象挺势力……不象别人家孩子那么天真可爱呢？不过，向徒弟介绍一下社会架构似乎也是有必要的：“青帝他们跟主任医师是一级的，不过，大家各有各的职责，分管的领域不同，权限也不同。”
素霓再点点头：“我知道，军人跟巫医嘛，看皇帝听谁的了，现在你们随军出征，我估计将在外，所有人要听将令。”
叶青玄支着头，这熊孩子怎么就这么灵了呢？这熊孩子是王子啊，你要问他种菜的事他肯定不知道，但朝庭分工之类的，他再傻，成天听人说，也能明白点。
素霓问：“叶光纪不太好说话，惊弦好象落到他手里了，出啥事了不知道，所以，师父你不想问，又不放心。要不，我去看看？”
叶青玄一愣：“这……”不行吧？
素霓道：“我没把阎开明整死，还不是因为他那青龙舰我追不上嘛，我现在有风火轮，师父你想想，你们舰上那些人，根本不是我对手。”
叶青玄犹豫一会儿：“我再等等，也许是一时不方便通话。要是一直联系不上，我又打听不到消息，你再去。这两天，你也练习一下，我想想给你弄点防身的武器。”
叶青玄又回复发呆状态，当然，他其实是在跟自己的同事们发消息，问问他们谁能知道惊弦的消息，以及有没有人知道叶光纪那儿的情况。
同事们纷纷表示，他们一般不插手军中事务，叶光纪那个老东西能离多远离多远。不过洪开元手下也许有人知道吧，老洪有教无类，王八乌龟都能收做弟子，没准知道。
当然了，他们同洪开元的王八徒弟们也都不熟。
素霓看着空中的表格，忽然问：“朱厌是什么？”
空中立刻出现一只白色巨猿，一身金甲，头顶一绺红毛，面容狰狞，獠牙外露，两眼凶狠地盯着前方。旁边写着：“战无不胜的恶魔！最可怕的怪物！曾经摧毁天庭。”
素霓静静地瞪着那只巨猿，天哪，它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它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叶青玄伸手关掉画面，轻声：“别看这个。”
素霓的目光仍盯着半空，象石化了一样。他的脸色惨白，瞳孔缩成针尖般大小，呼吸急促，双手握紧拳头，全身的肌肉都绷紧。眼睛里却是滴血一样的仇恨。
叶青玄大惊：“素霓，你并不是认识他！”转身拿镇静剂，放进注射枪：“素霓，冷静，那只是图像！你也只是做了噩梦！
素霓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是他！”
“噗”的一声，吓得素霓跳起来：“你干什么？喂，你这是干嘛？这是枪吗？你给我一枪……我好困。”
叶青玄道：“没事没事，我给你注射点镇静剂，你好象受惊了。困就睡一会儿，这个不是强效安定，就是让你放松一点。”
素霓觉得身上没劲，懒洋洋地挺舒服，刚才的激情四射感觉已消失，只能弱弱地抗议：“师父，我们家遇到孩子受惊，都是抱起来拍一会儿，不是给一枪！你觉得你这样正常吗？”
叶青玄看看注射器，想了想，微微尴尬地过去轻轻搂一下素霓：“乖，别怕，没事了。”
素霓肚子里骂：我觉得你象是糊弄狗呢……
可是身体发软，心里舒服，整个人就慢慢倒过去，趴在叶青玄肩上睡着了。
叶青玄倒也没觉得素霓这种梦有啥奇怪的，朱厌是整个神仙界的梦魇啊，看到朱厌的图像被吓到抖的可不只素霓一个。
惊恐发作怎么办啊？打一针镇静剂呗。他是医生，不是心理医生。
他就默默地把机器叫过来，把素霓抱上床去睡。五岁的素霓他还勉强能抱动，十五岁这个，他就爱莫能助了。
第17章 水怪
水滴车不太大，站直了没问题，半间屋子大，前面两个座位，后面一个桌子一个座位，看起来如果长途旅行能在里面舒服地吃个饭。
素霓坐在前排，说声“启程”，车子“叮咚”两声，腕上计算机温柔地提醒：“请系好安全带。”
素霓望天，又来了：“安全带在哪儿？怎么系？”
万能的计算机立刻在空中打一个箭头，指向安全带位置，然后一位长发美女演示安全带的系法。素霓开心：“那女的是谁啊？”
计算机过了半分钟才回答：“蓝星三号中央帝国辰光集团下属模特公司香媚儿。”为了查找这个模特的身份，可把计算机给累坏了！
素霓被启动的车子狠狠晃了一下，然后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不知为啥这么沉，好象背后的座椅变成了一个超大的吸盘，把他狠狠吸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听到计算这一长串回答忍不住骂一句：“卧槽，名字这么长！”（其实他说的是古代脏话我肏，卧槽是我翻译的）
计算识别了一会儿：“我没听清，请重复您的问题。”
素霓道：“我说这名真长！”一边拼命挣扎着想探起身子看看窗外。
计算有点沮丧：“这不是一个问题。”
素霓纳闷：“我非得提问？我不能随便说说？”
计算懵了，啊？我不知道你能不能随便说说啊！这问题到哪儿找答案去啊？为啥要难为我这样可怜的小计算机啊？
素霓“哎哟”一声：“卧槽，为什么这么烫啊！”
手环忽然变得烫手了！如果素霓听说过某手机爆炸的事，这会儿应该就把手环扔出去了，但是他没听过，只把手腕抬起来，看着红灯一闪一闪的，忍不住惨叫：“师父师父，救命啊……”
叶青玄出现在车子，怒吼一声：“我告诉你省着点用！你特么没事同计算机聊天玩？还问它一些奇怪问题把它搞到死循环了？！”
素霓目瞪口呆：“我啥也没干啊？是它总说话，我总不能不理它啊！我说的都是正常话啊！”
叶青玄掩面：“特么！重启！记着，遇到你整不了的，就说重启！”
素霓老实地：“重七。卡Kа酷Ku尐裞網”
手环一阵微弱的颤抖，慢慢“呜”一声平息了。然后再次轻抖，发出轻微的“叮咚”声，显示“银河神威”四字，然后是“是否恢复重启前中断搜索？”
素霓呆呆地，啥？我特么说啥啊？啥搜索啊？我认识这两字，但是，啥意思啊？我也没找谁啊！
然后是“是否恢复重启前通话？”
素霓一想，重启前我跟我师父对话来着：“恢复。”
叶青玄出来了，也不理素霓，直接说：“重设搜索设置，仅在常规页面搜索，响应时间不超过二秒，除非特别要求，二次响应后以‘不知道’中断搜索任务。急急如律令！”
然后向素霓道：“现在你可以随便问了。记着，问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东西，都可以，象‘我不能随便说说’这种混帐问题，计算机从哪儿找答案去？”
素霓呆呆地：“它啥都知道，为啥这么简单的问题它不会？”
叶青玄怒道：“这只是一个小型计算机，装不下一个智能AI！”
素霓默默地“哦”一声，转头问他的手环：“啥叫智能AI？”
“模仿人类思维学习方式的计算机算法。卡Kа酷Ku尐裞網”
素霓再次虚伪地“哦”一声，假装明白了。
水滴飞行器很快加速到四千公里每小时，素霓才觉得重获自由，没啥东西压着他，坐起来，俯视云海，大朵的云仿佛伸手可及，眼看着飞行器要直接撞上一座云山了，素霓吓得差点没闭上眼睛，结果一头扎到云里只见到大雾，越来越深的大雾，天色越来越暗，好象天黑了一样。这一趟旅程，云中飞行算是最大亮点。
刹那突破云层之后，又只见上方碧蓝的天，下面无穷的云，完全不知身在何处。
素霓此时才觉得，做神仙真好。
他想变成一个真正的神仙！
半小时之后，飞行器缓缓落地。
那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蓝色的海水清澈透明，一处处环形礁石象绿色的宝石，天空中海鸟徘徊，金色沙滩一望无际。
素霓把火尖枪系在背上，叫一声“风火轮”，跳上战车，再命令计算机导航。只见蓝天碧海之间，一英俊少年脚踏两个金轮，在半空中御风前行。
一只海鸟从他面前经过，这二货少年顿时身随意动，一个拐弯就追鸟去了，喂喂，素霓你不是要去救你的大鸟朋友吗？素霓小朋友虽然智力超常，感情爱好依旧只有五岁……
眼看着要抓到海鸟尾巴了，那鸟猛一个急拐弯，素霓“嗖”地一声就飞出老远，好吧，让我们重头再来……海鸟一看：我去，这货咋盯上我了呢？立刻前去会合大部队，“嘎嘎”几声之后，只见天空一线黑云，直扑素霓而来，素霓一看这特么有上万只鸟吧？当机立断，转身就跑了。卡Kа酷Ku尐裞網
于是画面变成，一个二货青年，在半空拼命地跑，后面一大群鸟排成人字形地追。
最终科技战胜鸟力，素霓胜利大逃亡，他就是觉得脚底板有点烫，左右看看，下面是大海啊，降温最快就泡水了。素霓跺两下脚，滑板自动下降到海面，素霓把风火轮浸到海水里，只听“嗤”的一声，一股白烟，原来风火轮已经烧红了。
素霓坐在滑板上，两脚泡水里，此时此刻，已是傍晚，太阳在海面上铺就一条长长的碎金路，海面上时不时有飞鱼跃出，波光潋滟，凉风习习，美景如画，心旷神怡。
然后素霓发现水里有个透明球形的东西，那球里面有蓝光闪动，素霓好奇，踢了一脚，顿时觉得自己的脚着火了，抬起一看，脚上几道血红的伤痕，如烧伤一般，把素霓吓得立刻就站起来。
就在此时，海面上忽然间无数鱼儿跃起，海阔凭鱼跃，可是这鱼也太多了！就象渔网起水一般。素霓惊讶得目瞪口呆，直到一条鱼撞到他怀里，他本能地抱住，结果被鱼头一头撞到下巴下，差点没撞落海。那条鱼当然已经重回大海怀抱了。素霓低头找鱼，想报这一撞之仇，忽然间发现，海底好象有点不对。
这海水怎么象墨一样黑？
我们拉高镜头从远处看，就会发现，大海中一个无比巨大的黑色阴影，正从大海深处缓缓升起，靠近海面，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而阴影中心，就是我们英勇无比的二货少年小素霓。
素霓在那琢磨呢，这海为啥越来越黑？太阳下山了？没，还在海面上懒洋洋地挂着呢！因为这片阴影的面积，长宽差不多有一两千米，他目光所及的范围内，大海在整体变黑。小素霓的经验里根本没有这么大的东西，所以，他只能站那纳闷，尼玛，这海咋黑了呢？
越来越多的鱼拼命跃起，本来无风的海面，忽然间一波大浪打过来，直泼了素霓一身。
素霓忙站起来，第二波大浪再次拍他个透心凉，尼玛，这是要玩我啊？素霓立刻升到三米高，无风三尺浪，正常天，浪高过三米就不正常。就在这时，天色忽然一暗！素霓抬头，不远处的水面上，忽然多了一座黑色的大山，一座孤峰，拔地而起，正缓缓挡住地平线上的太阳。有那么一刹，素霓觉得好象太阳在飞快地落下去，然后才发现，是这座大山在不住升高，慢慢从一个小山头变成一个巨大的，挡住半边天空的巨大山峰，素霓完全惊呆了，我擦，我见证了沧海桑田的历史时刻吗？直到这座无比巨大的山峰向他靠近过来，他猛然醒悟：危险！这不是山！这是个巨大的怪物。
脑子里默默跑过自己听说过的传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几千里也……
大鱼！大鱼特么向我扑过来，我估计不是为了吃我，我对大鱼来说都不如一个饭粒大！但我要挡在道上，绝对会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转头往后跑，结果看到背后另一座巨峰正同样慢慢靠过来。
何其幸也，能见到一对，你俩不是要那啥吧？我夹在中间还不磨成粉粉！
素霓纵身一跳，以最快速度上升，两座巨峰一边向他靠近，一边升高，素霓的风火轮能支持他以三百脉的速度运动，一秒几百米绝没问题，问题是从零加速到三百脉需要时间。
这个时候，素霓发现海面在上升，而且上升的速度比他快……
慢着，水面下是什么？
两座大山的高度绝对是山的高度，大约有近千米，离得远没感觉到它上升得这样快，等到山底露出水面时，素霓就看到两个大山样的怪物是连在一起，中间还有一个巨大的蠕动的象粉色肉虫一样的东西，这东西离他越来越近！
速度没有怪物快，向上飞是必然被追上的！素霓立刻就改成四十五度角，试图从侧面突围，刹那间，素霓已经飞到山峰的边上不过两座大山也只剩一条缝了，素霓纵身一跳，拼了全力了，只要他往前跳，风火轮就会加速！
他已经能看到山上贴着的肮脏的白色岩石样的东西，眼看就要飞出两头巨兽夹击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大浪迎头拍过来。
素霓绝望地看着那面高有十米的水墙劈头盖脸拍过来。那无法抗拒的自然之力，把素霓直接就拍回海面下。
素霓在水中睁开眼睛，只见那个无比巨大的粉色肉虫正慢慢向自己扑过来。
完了，这下肯定要成虫食了。
你妈的，老子跟你拼了，死也要死得有荣誉啊！被虫子吃了是多么奇葩的死法啊！
素霓从背后抽出火尖枪，狠狠向那巨虫刺去。
他肯定是刺中了，不过刺中的感觉，就象一枪扎进二百层牛皮那么厚的铠甲上一样。亏了他神力无匹，火尖枪是超坚韧合金，这一枪扎进去有一巴掌厚。正常动物肯定就死了。然而，对于一条近千米长的虫子来说，刚扎透表皮层，扎没扎到真皮层不好说，人家神经元分布得再疏松点，那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在这时，天空完全地黑下来，一丝光也没有了！
素霓人在水底，顿时就慌了。怎么回事啊？我是不是要被夹死了？怎么会一点光都没有了？这大虫子……
第18章 北冥有鱼
他本应该立刻浮上水面的，可是他舍不得他的枪！
就在他拼命拔枪的功夫，忽觉得如同身在洪水中一样，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不得不死死抓住自己的枪，数千条鱼拍打撞击在素霓身上，痛得快要流泪了，也憋得两眼直冒星星月亮了。
不知过了多久，洪水停了。天翻地覆的感觉也停了。
素霓咳一声，吐出一条小鱼来，趴在地上喘息，咳嗽。睁开眼，还是啥也看不到，他反正是死死抓着他的枪，舍命不舍财地——不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地。
周围好象没有水了。
他能呼吸了。
空气中一股子鱼腥味，还是咸臭味？
身下湿乎乎的又硌得慌，啥东西？好象是一个个半米左右圆石头似的，圆石头摸起来不知怎么手感不对，明明挺硬的，却总觉得象是能动似的，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这些硬石头好象下面是淤泥或流沙。
素霓试探着：“能不能有点光！”
计算机淡定地：“你是否需要照明？”
素霓点头：“对！”
手环微微发出红光，然后越来越亮，最后亮得不可直视，素霓四顾，依旧看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手环的光，在他周围照亮了大约十平方米的面积。
十米之外，越来越黑，而十米之内，随了一地的小鱼小虾外，什么也没有。
素霓问：“还能再亮点吗？”
计算机回答：“继续提高亮度，手环温度将在五分钟后达到六十度。”
素霓已经感觉到了：“不用了，你把光调小点吧，我已经觉得热了，而且晃眼睛。有什么办法能看清这是啥地方？”
计算机立刻调低了亮度，然后一道蓝光射出去，化成一道长长的蓝线在地上扫过。卡Kа酷Ku尐裞網那蓝线往前扫了大约有二百米，素霓才发现，这特么不是一道线，而是一个平面。平面可能是垂直于地面，接触到这个平面的东西，会反射回一道蓝光。从这个切面看，这个地方是半椭圆形的一个巨大的山洞，高度有几百米，长宽也有几百米。
计算机一边扫一边绘出立体图像，山洞就象一个倒扣的锅，某处有一个锅柄状的通道，不知通向何方，那通道看样子有二十多米的直径，是奇特的正圆形，好象是人工开凿的一样。
素霓问：“这是啥地方？”
计算机半天才回答：“网络信号不佳，无法搜索答案。本地资料没有合适对照样本。”
素霓呆一下，糟，这种时候计算机同他不说人话了，他完全搞不明白了：“我师父呢，我要同我师父通话。”
“信号不佳，无法联系。”
素霓懵了，还带这样的呢？你说到了有啥事叫你就行，我到了，联系不上了？
素霓问：“你能找到出口吗？”
计算机回答：“墙体太厚，无法超声扫描，不能判断哪里是出口。”
此时此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除了独立自主，没别的出路了。
素霓想想，不管怎么说，得把我的枪拔出来啊。用光一照才发现，原来那把枪正扎在两块石头中间，扎进去并不深，但是被两块石头紧紧挤住。素霓用力踹两脚，那石头倒微微颤动两下，蹲下用力搬那石头，居然被他推开寸许，素霓大喜，再去拔枪，奇了，那石头跟有弹性一样，弹回来了！
这到底是啥玩意啊！
手环再次放出强光，素霓扒开石上厚厚一层青苔似的东西，露出下面粉白色的表面，他微微一愣，这种颜色的石头？
那石上有裂纹，用力踹一下，居然裂开，然后掉下一片，乳白色半透明！
素霓大为惊异：“这是什么？”
计算机再次射出蓝光，然后给出答案：“几丁质。疑为昆虫剥落的表皮！”
素霓“咦”一声：“难道这是虫卵？”难怪是这种奇怪的粉红色！我擦，放眼一望，这小山一般数十米高，方圆几百米内都是这种圆形的石头啊！这要是虫卵，那得是几百万的虫子吧？
顿时感觉头皮发麻了。
就在此时，后背一凉，素霓吓得惨叫一声，猛往前蹦，结果半空中就被一条又凉又滑的蛇一般的东西缠住了，他伸手去抓火尖枪，没够着，人已经被卷起到半空，素霓在半空看到地上铺着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肉冻一样的东西，肉冻里圆环形的蓝紫色光斑一排排地从头闪到脚，我去！这玩意好象是乌贼啊！只不过没见过这么大的乌贼。
这不是蛋里出来的吧？
素霓被摇晃得头晕，手里没有武器，只能叫一声“风火轮！”风火轮是来了，可他已经被乌贼大手一挥往嘴里扔去。
那张巨口上全是尖锐的利齿，素霓惨叫着：“救命！”
手环传来淡定的声音：“是否使用能量武器？”
素霓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他不懂的能量武器：“是是是！快发射！”
手环淡定地：“请瞄准目标，说能量发射。”
素霓说：“卧槽！”他一只脚就踢到章鱼牙上了！章鱼可能是痛了，另一只腕足也过来帮忙。
素霓惨叫着举起手：“能量发射！”
一道白光落在那乌贼头上，只听“啪”地一声，乌贼一只眼睛爆浆了！
白光所过之处，乌贼被齐齐切成两块，但是素霓仍被乌贼狠狠往地上摔去。素霓大惊之下手足乱舞，结果那只乌贼就这么活生生让素霓剁成了十几片碎片，与此同时，白光将地上的石头深深地切开数道几米长半米深的口子。
等素霓爬起来时，脚下缓缓流过来一条红色的小溪。卡Kа酷Ku尐裞網
素霓惊呆了，抬起脚，看看，不是水，是粘乎乎的，有腥味的血！
素霓轻声：“光再亮些！”
血已经漫过他的脚，淹没他半个小腿！
当光照到更远处，他才看清，地上那数十道白光切开的深痕，正慢慢裂开，象泉眼一样冒出血浆。
素霓惊恐地：“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大地在流血？我擦，我到了什么诡异地方！
手环温柔地：“请取少量样品放于蓝光处。”手环上一个闪着蓝的小管伸出来。素霓沾了几滴血抹在圆管口，片刻，计算机温柔地：“清洗样本。”
素霓正傻傻地看呢，小管喷出一股不明液体，正喷了素霓一脸。素霓无语望天。
然后手环收回小管，轻柔地：“样品为鲲鹏的血液。综合前次样本与扫描图像判断，这是一只成年鲲鹏，我们正在它的嘴里，具体位置是嘴的前三分之一处，舌尖上。请不要继续破坏性行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震动。”
素霓呆呆地回忆，两只巨兽在靠近，然后我被大浪拍水里去了，然后天黑了！我擦，我不是掉海里去了，我是掉嘴里去了！天没黑，是大鱼把嘴闭上了！特么那粉色的巨大虫子就是舌头！
不不，素霓跳上风火轮，特么我不要在这儿呆着了！我要疯了：“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计算依旧淡定地：“是否授权我导航？”
素霓呆一下：“导航？你不是不知道出口？你逗我？”
计算温柔地：“本地存有鲲鹏的身体结构图，既然确定我们是在鲲鹏的嘴里，我大致可以知道哪个位置能找到出去的路。”
三维显示一条大鱼，他们在嘴里，从他们的定位点发出两条箭走，计算耐心地：“共有两条路可能通向鲲鹏体外，通过食道进入胃部，那里会有盐酸为主要成份的胃液，在肠道里……”
素霓呕了：“走另一条。”
计算机回答：“另一条是最佳选择，路途短，危险度小……”
素霓气结：“那你还废什么话，开始导航啊！”
风火轮瞬间加速。
计算机很委屈，人家的程序就是这样的啊，再说我还有但是呢……
不过计算机就是计算机，它被中止程序后是不会觉得我这个但是很重要，你必须得听一下。中止了就中止了。
就在此时此刻，天底下最大的这条鱼，感觉到痛了。
素霓原来只不过把枪扎到它舌头的表皮上，它不过是觉得有点不舒服，还没到真皮呢，枪尖就扎在表皮上。
激光枪一出，血都流出来了，肯定是痛了。
它忍不住就动了动舌头。
素霓首先感觉到的是那阵不可描述的恐怖声音。
远处，几百米处吧，传来了一声沉闷而巨大的象爆炸一样的声音，然后才感觉到一股无比强烈可怕的飓风从背后吹过来！
这特么不可能啊！这既然是鱼的嘴里，啥东西能爆炸，啥飓风能吹进来啊？
然后素霓就想起来，这特么是打嗝吧？不对啊，这声音好象是从舌尖那边传过来的啊！
没啥错，那只是舌头离开由口水形成的一个密闭空间，引起的音爆声，嗯简单点说，咋舌声你听说过吧？
大鱼咋了下舌头，跟放炮一样，把我们的小英雄给吓哆嗦了。
果然，接下来发生的事证明腿软是有道理的。
素霓问一声：“发生了什么？”
计算机再一次扫描，答复：“鲲的舌头动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素霓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在扫描的蓝光中，看到金光一闪，然后就想起来：“我的枪！快，我要回去拔我的枪！”特么跟乌贼打一仗，把枪给忘了。
计算继续温和地提醒：“现在回去取可能会发生危险。”
素霓怒吼：“我不听，我一定要回去取！”
好吧，中止导航程序，我们重新定位，然后开始导航。
因无知而英勇的小素霓迎面就向那条大舌头撞过去。好在计算机不但有导航也有激光测距系统，及时停下来。不过，风火轮停了，它可指挥不了大鱼的舌头。
素霓的感觉就象是一次飞行事故，着陆方式简单粗暴，他的脚先被撞一下，然后他整个身体就象从二层楼摔下来而且横拍在地上一样，摔得三魂七魄在头顶上转悠，五脏六腑在胸口抽筋。
更可怕的是这个地面还不老实，它在乱动，素霓爬在湿滑的圆石头上，一会头朝下往前滑，一会头朝上往后滑，他觉得好象有人把他整个放到巨大的搓脚石上狠搓了一顿。
磨破的伤口，沾到海水的一刹那，素霓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太太太痛了……
手脚乱扒，快让我抓住点啥，我不要被磨成粉啊！
手腕正砸在枪杆上，他本来就是降落在枪旁边。素霓立刻如猴子般扑过去紧紧抱住自己的枪“救命啊！”
结果这舌头一动，紧紧夹着枪尖的石头缝就松开了（那只是舌头上的乳头状突起啊）。而这条大舌头已经基本上隆起得快成直角了。所以，素霓已经从抱着枪变成挂在枪下，脚下是几十米悬崖，然后那支枪摇晃摇晃——掉下来了！
又一声悠长的惨叫。
第19章 腹内乾坤
好在他快要被吓死时，心跳血压脑电波统统超标了。计算机得到警报，小主人已经吓晕，即时红灯闪两下，接过紧急处理权。召唤摔飞了的风火轮，自动导航躲避舌头的实力辗压。
如果不是素霓常年长在树上，此时此刻在飓风中根本不可能在湿滑的风火轮上站稳。亏了他多年的平衡训练再加上浮板对重心移动的敏感度极高，他还歪歪斜斜站在浮板上，然而那条无比巨大的舌头却无比迅速地靠近过来，就这么一瞬间，素霓摇摇晃晃伸出的手已经触到巨舌的圆石一样的表面。然后石缝间的口水与海水瀑布一般冲下来，冲得素霓差点窒息，更可怕的是，素霓感觉到这条舌头在不断抬高，而他的头已经顶到大鱼的上颚。
上颚是软的，有多软呢，就象二百层牛皮叠在一起那么软吧，它肯定是软的，但是素霓肯定比它更软，巨大的舌头就象一座大山压下来，后背是二百层牛皮，想象下你躺在二百层的牛皮上，山一样的压路机压过，后果是啥？无非是死得很均匀……
惊恐中素霓摸到自己的火尖枪按钮，他也想起来自己的宝贝枪的功能了，一按按钮，一道火线猛射出去，先是水汽弥漫，如蒸锅一般，接着一股烧焦羽毛的味道，然后只听“噗”的一声，一块圆石炸裂。炸裂的碎肉与血浆激了素霓一身，素霓痛叫着闪到一边乱蹦，好在此时依旧有不少海水与口水乱溅，素霓身上只被烫了几个泡，巨大的舌头已经停下。
就象一座山停在面前。
素霓转身就逃，跑得象一支箭一样快。
舌头不过停顿了半秒就再次试着动了动，此时此刻，每秒数百米的素霓已经跑到了舌根处，计算机温柔地提醒：“不要触碰任何部位，以免引起吞咽反应。”
素霓这回可听话了，然而并没什么用。
因为舌头隆起一座山样高，山上的海水口水，把无数的小鱼小虾冲了下来，素霓飞得很高，脚下是滚滚的洪水外加泥石流状的食物。
咽喉部位已经被流石流挡住，正常来说，马上就会有一个吞咽动作出现：舌头继续把食物往喉咙里推，喉部先扩张再收缩，把所有食物挤进食道。卡Kа酷Ku尐裞網
当然，第一个胃室还不错，盐酸不太浓，第二个胃室也能活，第三个胃室是盐酸浓汤。至于有没有空气，这不好说，大约是有的，适不适合人类呼吸，就更不好说了。
计算机指挥风火轮迅速一个大回转，回到上颚部位。
大鱼的上颚并不是光滑平面，就象正常的山洞一样，有起伏不平，有裂缝，因为大鱼太大，裂缝相应的也足有一米深。
计算机急促地命令：“躺下。”
素霓纳闷，啥？我躺哪儿啊？然而因为这场变故，他同计算机结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当即整个身体就平摔下去。两只风火轮，一只顶住胸，一只顶住小腿。然后稳稳托着素霓，把素霓整个镶进裂缝里。
素霓心说这平板姿势我可支撑不了多久啊！
计算机再次吩咐：“用枪把自己固定！”
素霓瞪眼，咋固定？把我钉山洞上乎？不过他还是一个有着丰富野外生存经验的野人，立刻就把枪两枝，裂缝左边钉一支，右边钉一支。枪有一米长，裂缝开口也有一米宽的样子，两支枪扎在裂缝的两壁上，正好把素霓挡在裂缝里。
刚钉完，素霓只觉得一阵大风过，腥臭味，然后整个人就被鱼虾泥石流给淹没了。
无法呼吸，不敢动弹，无数的鳞片鱼骨在素霓身上划过，痛如凌迟。
计算机依旧淡定地：“屏住呼吸，平稳情绪，很快会过去。”
大鱼吞咽慢点，大约也就半分钟，泥石流过去了。
素霓喘息外加哽咽，我想回家……
不要废话，计算机指示：“拔枪，逃。”
素霓以最快速度拔出枪，从平躺状态变成直立，微光之下，看到自己身上衣衫破碎，血迹斑斑，不过，此时也顾不上皮外伤了。
大鱼的喉咙依然如黑洞一样，有一股吸力在，大风推着素霓往咽喉部走。素霓的内心是颤抖的……
其实大鱼的内心也是颤抖的，怎么回事呢，吃的东西有啥子不对？为啥我觉得舌头被划伤了？我咽下唾沫舌头象被针扎了一样？咋回事呢？难道我不小心吞了条鲸鱼？没感觉啊……
好消息就是大鱼的鼻腔构造还是相对比较简单的，如果它的鼻子跟人的一样，那基本上素霓就象细菌进了迷宫一样……
那大约是一个直径十米的笔直通道，激光扫描之后，计算机给出一个立体图，素霓很惊诧：“出口呢！这上面是堵死的！”
计算机报告：“鲲鹏在水中时，鼻孔是密闭的，不然会进水。”
素霓气得：“是是，我同意他密闭是有必要的，但是我们怎么出去？”
计算机回答：“等它浮出海面，呼吸空气时。”
素霓想了想：“对。那它多久浮出海面？哎？我怎么没听说过鱼要浮出海面呼吸呢？”
计算机回答：“通常大约几个小时就会呼吸一次。鲲鹏不是鱼，是哺乳动物。你没听说过，是因为你和你接触过的人，都缺少对科学知识的认识与学习。”
素霓默默地看了自己那个诚实的手环一会儿，忍了。
它这么耿直，它也不是故意的。
好吧，几个小时，我们大不了就等呗！
直线飞升的感觉还不错。
手环的微光之下，鲲鹏的鼻腔看起来挺艺术的。到处是流线形的突起，看起来象极简艺术风格的雕刻，粉色的，而且不象舌头那么粗糙，是光滑的粉色，好象还微微闪光，看起来跟粉色的肉冻一样。
素霓满以为这下子肯定得等上几个小时，没想到还没等他飞到顶，最顶上那个抽搐的菊花样的孔居然露出一丝微光！
素霓大喜，计算机提醒：“小心水流……”
素霓根本没听懂，瀑布般的海水已经冲了下来，把素霓直冲了个跟头，整个人直接从风火轮上掉下来了。好在脚上的自动定位开着，风火轮冲过来托他的脚，刚站住，水流再次冲下来，又掉下去了。
大鱼的鼻孔本来就挺大，十来米的直径，好几间房子那么大，这鼻孔刚打开，几间房子的水从不太大的孔冲下来，那个冲激力是相当的强，而素霓被冲下来是直线下掉，风火轮托起他，他就没站稳，加上水流的冲激就更站不稳了。不过好歹，他是半路被挡了两三次，而不是直接落地的，所以，那个加速度还不是特别大，就在即将落地的一刹那，一股极其强劲的妖风拔地而起。
没错，大鱼吸气之前，先要把原来的气体呼出去，千米大鱼，百米大肺，那个力道绝对比现代人给飞机测试的风洞还强劲。素霓不等落地，已经腾空而起来，而冲下来的海水，也被这妖风狂卷而起。
素霓最痛苦的感觉就是我无法呼吸！外面风速太大时，不但没办法把空气吸进肺里，连肺子里的空气都要被吸出去的感觉。人肺的力量根本没法同大鱼的肺相抗衡啊！第二个感觉就是好痛，风夹着雨点子抽在身上好痛，伤口遇到海水好痛，打着滚地往上飞时四肢就象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来捏去地往上扔。
就在素霓觉得自己快要死的时候，眼前一片光亮！他看到了夕阳！火红的夕阳原来这么亮！蓝天与满天云霞真是太美了！
可是……
素霓扭头一看，我的妈啊！我离地——不是，离大鱼的脑袋好象足有一座小山那么远！
素霓狂吸一口气，狂叫：“风火轮！”
不好意思，风火轮比他密度大，受力面积小，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他飞行的速度。
素霓惨叫，天啊，我这回真要摔死了！功败垂成，出身未捷身先死！最重要的是，我要是不追鸟就没这事了！我再也不贪玩了，祖先爷爷救我！
惨叫的功夫，他就摔到底了。
他只觉得后背一震，应该被立刻震碎了五脏六腑，奇怪的是地面是软的，不可能啊，大鱼的舌头都石化了，后背咋可能是软的呢？
软的，他还在往下沉，一直往下沉，沉得越来越慢，然后停住了。
素霓愣了愣，不痛。
我是木了吗？
抬手，手在，还能动，抬腿，腿也好好的，我的天啊妈啊！奇迹出现了！我活着啊！
素霓划动四肢让自己勉强直立起来，微微觉得有点憋得慌，往上一看，头顶一个洞，那就是他掉下砸的洞，那个洞正慢慢合拢。四周一看，全是透明的肉冻一样的东西，往下一看，离鱼头好象还有一二米的距离。
素霓勉强找了个距离短点的方向，拼命往外游。不开玩笑，头顶那个洞合上，他就没多少空气了。没摔死，要是闷死在这里，那得有多冤。
素霓费力地半游泳半趟泥的姿势前进，最近的地方好象也有二三十米，这肉冻里游泳速度快不了。他得先在脑部弄出个小空间，让空气过来，不然他就憋死了，就这样，也越走气泡越小了。到最后肉冻整个糊住他的脸，已经没有空气了，也就没有气泡了。好在，这时，他的脚也着地了。脚一着地，速度就快了，余下那十米，以毫秒计就跑出来了。
素霓摔倒在地，先抹一把脸，吐一口肉冻，喘息。
呼，脱险了！
就在这时，手环上的通讯响了，不用经允许，叶青玄那张狂怒的脸就冒出来：“素霓！你跑到哪儿去了！”然后呆住。
叶青玄上上下下地看素霓，然后回头看看四周：“这是什么地方？你身上沾的什么？”
素霓一抬头看到叶青玄，顿时千般委屈万种辛酸都涌上心头：“我不知道……嘤嘤。”
叶青玄再看素霓身上：“血？别哭，怎么了？怎么了？”
计算机听到素霓说不知道，立刻接过回答的任务：“这是北冥基地的食品加工厂。我们现在站在鲲鹏的身上，头部鼻孔部位。素霓身上沾的是鲲鹏的鼻腔分泌物。”
叶青玄的脸抽了抽。
素霓愣一下：“什么？分泌物？”
计算机找了一下：“凡人的话，叫鼻涕。”
素霓正舔着嘴边的肉冻呢，啥叫分泌物？这玩意味道怪怪的，有点象生鸡蛋。听完计算机的解释，直接就吐了……
叶青玄默默地扭开头，目光躲开边上那小山般的一滩鼻涕，仰望星空去了。
计算机再次发出标准而温柔的提示：“已经到达北冥基地，本次导航结束。”
第21章 顽童
一只玉手递过一个奇怪的瓶子，素霓瞪着那个看起来完全一体无缝的瓶子，里面装的好象是水，这玩意干啥的？怎么弄啊？搞不好要露馅了。卡Kа酷Ku尐裞網然后他再抬头，发现是刚才那个女人，他就默默接过瓶子，然后问：“你是……”谁？干啥的？
那女人微笑：“护士，我叫常娥。”
素霓微微讶意：“护士？”护士是什么玩意？忽然间惊醒，我擦，我不能露出一脸无知的样子，急忙笑道：“护士姐姐，谢谢你。”
常娥微微侧头，笑：“你从哪儿混进来的？”
素霓大惊，伸手就要摸自己的包，看着护士姐姐漂亮的脸蛋又心软，窘了一会儿：“我是，我是……”
常娥笑道：“是哪家的孩子？”
素霓眼球乱转一会儿：“不告诉你。我饿了，我吃东西去。”
常娥道：“我带你去吧，你怕是找不到地方，你不喝水吗？”
素霓看看手里的水瓶，我擦，这玩意的口呢？总不会是拿刀捅开喝吧？
常娥在瓶口捏了一下，一个小圆洞，素霓往嘴里倒一下，没水，倒过晃两下，没水，玩我？
常娥的脸色微变，轻声：“吸一下。你是下界的孩子？”
素霓吸一口，原来这玩意倒了也不会流出来，只有吸的时候水才会流出来，真是奇怪的玩意儿。
素霓淡定地：“嗯。”两人走到走廊转角处了，这里没人，没人就好办了。
常娥问：“你跑来干什么？怎么进来的？”
素霓道：“我是惊弦的弟弟，我来找他，听说他受伤了。”
常娥伸手就抓住素霓的手腕：“你快走……”
素霓本来已经打算一掌拍晕她了，听到她说的是“你快走！”而不是“快来人啊！”手又放下了。默默酝酿一下情绪，抬起发红的眼圈：“我担心哥哥……”
常娥一愣：“哥哥？”
素霓内心九转十八弯，我擦，差哪儿了？不是哥哥是弟弟不成？总不会是姐姐吧？不可能！
常娥一只手立刻就握紧了素霓：“你到底是谁？”
素霓眨了一会儿眼睛：“我担心哥哥在家着急，不敢告诉他惊弦受伤了，我一定要看到惊弦才能回家。”瞬间眼泪滚下来了。
常娥的手就放松了，良久：“惊弦受了点轻伤，你不用担心，他已经好了，玄武帝派他出任务，他不在家。”
素霓哽咽：“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常娥看看他的手环：“他回来，我让他同你联络。你叫什么名字？”
素霓听她说得诚恳，心里倒也信了三分，只哽咽着：“你一定能见到他吗？”
常娥保证：“一定能。”
素霓愣一下：“他伤好了，你为啥一定能见到他？”
常娥忍不住笑一下：“你人不大，还挺精的，我丈夫负责这里的安全保卫，任何人出入他都知道。”
素霓腿一软，吓死我了……哎呀这是好机会啊，此女在手，我肯定能出去。
看看常娥，常娥温声劝慰：“不管谁带你进来的，你快走，被人发现了，不但是你，连你的师父也要受罚的。”
素霓当即点点头：“我马上走。”完蛋，一肚子坏心眼，面对美女就下不了手。
走到无人处，素霓再次呼叫叶青玄：“师父，有人说惊弦伤好了，被叶光纪派了任务，我还能干点什么？”
叶青玄问：“谁告诉你的？”
素霓道：“一个叫常娥的，她说她丈夫是……”
“卞庄，天蓬元帅，我的天，你真会问，快告诉我，你没报你师父的大名吧？”
素霓鄙视一眼：“我说我是惊弦的弟弟，不过我叫惊弦哥哥时，她好象……”
叶青玄大惊：“惊弦哥哥？哥你妈的……她是女的……”
素霓一头撞墙上，我擦！鸟是咋分男女的？好象是摸那不可描述的部位，而且得是摸，特么看不出来。我好绝望啊！
叶青玄惊问：“常娥没说什么？”
素霓翻个白眼：“我就改口说我家里的哥哥会着急什么的……好象糊弄过去了。”
叶青玄也不明白他是咋糊弄过去的，可此时不聊天的时候：“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查查看惊弦出的什么任务。”
素霓喃喃道：“常娥好漂亮……”
生把叶青玄吓得一个踉跄：“小子！天蓬元帅的老婆，你千万别碰……”
那小子，别的毛病没有，善妒。
本来随舰女子就不多，他们这个舰队不是移民舰，是科考舰，虽然时间长路途远，但是他们本来寿命极长，几年时间不算个事，所以根本没考虑男女平衡问题，再加路途遥远，危险性大，当初就没有多少女人愿意报名，报了名的，张坚倒还没啥意见，叶光纪却觉得舰上有女人太麻烦。他倒不是歧视，而是觉得既然都是男的，那干脆就不要女的，不是省很多事吗？不用考虑两种性别问题。所以，能够上舰的女人甚少，除了凌光那收女兵，其它舰根本没女兵，连护士也一半是男的。卡Kа酷Ku尐裞網万万没想到，舰队会在深空迷航，等他们发现自己可能会在异星过一辈子，麻烦来了，特么女人比金子还贵啊！比例是十分之一。卞庄先下手为强，抢了个漂亮的，别人多看一眼，他都急。本来常娥在朱雀舰，卞庄出尽百宝弄到玄武舰上，叶光纪一万个不满，但是手下简直就要为这事拼命了，铁面无私的玄武大帝不得不让步，给自己的舰队弄了个唯一的女护士。
卞庄还特护老婆，常娥加个班，他都能去大闹院长室，同事话说多了话说少了，他总有办法让你知道他不开心所以你就会不开心。把整个医院搞得供了个祖宗一般，活你不用干，上班爱来不来，最好不来。偏偏常娥还热爱工作，天天准点到，院长愁得……
叶青玄说：“小子，不要跟常娥多说话，别对她笑，不要麻烦她帮你做任何事……”卞庄大名鼎鼎的名言就是：“老子都不舍得让她倒杯水，你敢让她倒！”整个舰队的人知道之后，想的都是“卧槽！生病可别碰上常娥值班……”
玄武大帝被搞急了，为这事把卞庄叫去骂了大半天，卞庄表示我死不悔改，叶光纪气急了给他一巴掌，卞庄表示，我就这样，我可以不计较你给我一耳光，但是我不改。所以，山不过来我过去吧。叶光纪把卞庄的意思向大家重复了一下：别碰那个女人！
玄武舰上人人知道，见了唯一的女护士，态度要端正而恭敬，人没跟你说话，你不要乱搭讪，人要跟你说话，你一定要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同时保护距离地回答，你不要笑，笑那么甜干嘛？又不是你老婆；也不能板着脸，你对元帅的老婆有意见吗？总之，别做任何让天蓬元帅感到不舒服的表情，否则，你的证件可能会莫名地失灵，然后被抓去安保部门问话48小时，48小时在单间里被天蓬元帅用高亮灯泡照着，用大喇叭问话，那感觉，啧啧啧啧……
素霓答应一声，心说，我本来想把她打晕当人质呢，不过看她那么可爱没下去手。叶青玄要知道素霓这想法，能吓晕过去。
话说这科学家怎么就这么心大啊？能让个小孩儿去基地乱闯？
这个科学家其实比正常人都心大，徒手拿着核原料试验临界值的事都能干出来。
话说，胆大的叶青玄加上无知无畏的小素霓，此时把北冥基地整得一团糟，整个基地都戒严了，上万个摄像头刷刷地在基地里来回扫。医院内部没摄像头，有，也是人内部存档，不同天眼连网。可是素霓一出医院，医院门的摄像头“嗖”一声就锁定了。然后警报就响了。
天蓬元帅亲自坐阵，北冥基地自建立以来，从没被人闯入过。方圆几公里都是电磁防护罩，这个连叶青玄都不知道，电磁防护罩对别的没什么用，但凡你身上有电器铁器，一过就警报，而且你身上的电子设备立刻就变砖头了。啥也没带的凡人能进来吗？没有手环谁也开不了门。
所以，一经发现有闯入者，整个基地如临大敌。还好天眼启动，虽然启动时素霓已经进医院了，可素霓也没在里面呆太久，很快就发现素霓了。
卞庄立刻呼叫周围警卫，为安全起见，先布置狙击手，再派人围剿，活捉不成，立刻击毙，总之不能放跑他。
只不过小素霓还没啥感觉，一路畅通无阻的，都没人过来问问他，到哪儿一刷卡就进。他大摇大摆地从医院走出来，肚子饿了，虽然常娥说二楼是食堂，素霓也在电梯里闻到熟悉的肉香味，但是一想到那肉是啥原料做的，素霓就想吐……
特么在这个到处是食物的地方要活活饿死不成？
素霓问计算机：“找个有动物的地方？”
计算机指向工厂的一角，然后显示，公园。
眼看着素霓往公园方向去了，狙击手就在公园附近几个楼里就位了，射程二千里，公园也就一平方公里左右。
这是个小公园，只是地上竖着“广寒公园”四个字，即没有栏杆也没门。走过广场，广场上三三二二有人飚滑板射飞球。虽然准军事化管理，毕竟他们在这里是生活，叶光纪再严厉，他们标准化生活几百年之后也松懈多了。不过女的太少，花前月下就免了，男的只好多运动。
素霓一看，我去，你们这群渣，还好意思在这臭显，滑板玩成这样也有人鼓掌？
顶天也就六七十脉的速度，一个二十米直径大回转，不开玩笑吧？那是大爷第一天就能玩的把戏。
素霓把背上的小包袱一抖，爷给你看看真功夫。
边上一帮便衣警卫紧张地：“此人身上携带可疑物品，抓捕还是狙击，请指示。”
叶青玄一转头的功夫，干嘛呢？这货正在侵入北冥基地的监控系统，具体点说，这事不是他干的，他让陈玉鼎帮他破解基地密码，侵入北冥基地，为的是查下最近有啥需要惊弦的任务，第一个任务正在执行中，搜索食品加工厂的闯入者。
叶青玄想，特么闯入者不就是素霓吗？
这时间也就五秒钟吧，叶青玄就在自己电脑上看到素霓的英姿了，那货正表演二百脉速度下的原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呢。
小朋友就象炮弹一样射出去了，正常你要转弯肯定一定要划个圈，为了重心转移有个缓冲，素霓几近平躺着冲出去，一个大回转，不是滑板转，而是身体直接从脸冲下的平躺变成脸冲上的仰躺，直接又冲回来，然后他又表演了一下原地飞升，直线下落。然后开始以腰为中心，原地横着转圈，还越转越高，大家只见两只喷火的轮子在空中划出一个蓝色的光圈，不断飞升，酷炫无比。
叶青玄惨叫一声：“我的爷爷啊！你这是在干嘛？！”这特么是逗我吗？你是去干嘛去了？
此时此刻，警卫再一次申请：“太快了，元帅，这人速度太快，保证不了抓捕成功，反而会打草惊蛇，建议狙击，请指示。”
叶青玄哆嗦着按开通讯开关：“素霓，你马上，立刻，撤退！”
妈蛋，这都不是违规的事，你这成挑衅了！
素霓只听下面一阵阵掌声，玩得正开心，见通讯开关闪，直接命令“不接他的电话。”计算机立刻执行命令。很不幸，素霓应该说“不接”那就挂断算了，叶青玄顶天再来一次，素霓说的是“不接‘他的’电话”，很好，计算机直接把叶青玄拉黑了。
叶青玄傻了。
第22章 二货青少年
卞庄微微犹豫，确实太快了，抓不到，只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当街爆头，好象影响不太好，而且这种速度，我看狙击手也不行。
素霓接到手环抖动提示，不是玩嗨了不接电话，而是忽然间醒悟了，没敢接。
眼看着四顾，掌声响起来，当即停住，转着圈作个揖，卞庄一看，这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即下令“狙击手准备！”素霓已经停下了一转身“嗖”一声跑了，一边跑一边给自己一巴掌：“我干了啥？我咋忽然间忘了我是干嘛来的了呢！”
嗯，毕竟才五岁嘛。
素霓一直跑到没人地方，把风火轮收起来，又累又饿，坐在那儿喘气。
话说监控前的卞庄已经气昏了：“跟着他，不，别靠近，看看他要干啥！”这货想做啥？看他这样子不象是专门来食品加工厂投毒的啊！
他跑医院去干嘛了？
目前所知，这家伙先去了食品厂，又去了医院，这两个地方安保级别都挺高。整个基地里，食品水厂都是二级安保，一级安全防护目标是核电站，机密实验室。三级是普通公共场所。
既然素霓进了两个二级安保地点，卞庄就觉得这货来意不善，必须给个一级危险目标待遇。
卞庄指挥手下包围公园，然后监控找不到素霓了。
原来素霓小朋友大玩特玩一通之后，终于想起来他有隐形功能了。这小子直接跑到公园小树林里找棵大点的树爬上去一蹲，打开隐形。
隐形要是在大街上开，一点用没有，他爬到树上开隐形，那就真跟隐形了一样，完完全全地不见了。
素霓这才敢跟计算机说：“接电话。”
计算机懵了：“电话已屏蔽。”
素霓更懵了：“啥叫已平闭？”
计算机整出一堆解释：原意阻拦遮挡……
下面分电子屏蔽，电磁屏蔽，交变屏蔽，交变磁场屏蔽若干小项，成心不想让弄懂的意思啊！
素霓就知道反正通讯是不好使了的意思，当下急得抓耳挠腮，然后心里安定了，不是我不接，是计算机坏了，嘿嘿……
可怜的素霓在树上蹲了小半天，卞庄忍不住带人把公园翻个底掉，到底也没找到人，只得扩大范围搜查逃犯。
这回素霓可真饿死了。
眼看着人去了小半个时辰了，他再也忍不住了，没等从树上爬下来，火尖枪就扔出去了，扎到地上蹦来蹦去的蹦得他口水都流下来的小白兔。
好可爱的小白兔，真是太可怜了。然而素霓不过是个野人，兔子对于他来说就是食物。
从树上跳下来，把死兔子从地上拔起来，用枪尖一划，五脏六腑挖出，皮剥了，想一想，把肉放皮上，离老远打开火尖枪的喷火功能……
所以，守在天眼前的卞庄听到“叮咚”的一声，是火灾预警，然后才是红外监控锁定逃犯。卞庄有点无力了，这个神出鬼没的闯入者倒底是什么状况啊？啊啊啊？
他往地上喷火？往地上喷火做啥啊？
他然后手里拿着的那个火红的东西是啥啊？看起来温度相当高啊！他为啥一直往自己脸上贴一个高温物体呢？
这是做什么呢？
玄武舰军方高层齐聚，一脸严肃地看着监控：“这是在干什么？”“修炼什么功夫？”“是在疗伤吗？”“祈祷，一定是祈祷，我见过有人一边拿刀砍自己脸一边祈祷。”
他为啥要在夜色中点火暴露自己啊？从他前次逃跑的神一般的表现来看，不好判断他是脑残或者智商不在线……
那这是咋了？
不会是要引我们过去全歼一下吧？不会吧？这么久了，没看出来他有暴力犯罪倾向啊！
卞庄最后决定：“请昭惠王杨戬看一眼吧，他在下界生活过。”
所谓王，就是地位很高很高仅次于帝，但是帝又不想让他有任何实际权力的人。
当然昭惠王是不一样的，他在天庭没任何实权，但是他在人间有自己的军队。硬生生从天庭划出一块地方，声称这里是他管理，而且那地方还挺富饶的，因为这货武力值极端强大，军队武器也挺强大，更重要的是他有自己的发电系统，他占领了一个江口，修了一个堤坝，利用水利发电，对于神仙来说，有电就是有一切，只要你有电，想造啥造啥，想要多强的武器就有多强的武器。最后他是张坚的亲侄子。一方面声称坚定接受张坚领导，一边同四大舰队保持和平共处。于是天庭就封了他个王，默默地忍了。
卞庄很客气地：“昭惠君，我们遇到一个很奇特的闯入者，他做了些奇怪举动，您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四方元帅是真正实权人物，杨戬自己是人神混血，知道北冥那个系统全都是保守派纯血派的王八蛋，但是他跟技术宅们不一样，出身低贱由不得他清高，能帮忙，他还是尽量帮忙，友好相处是安身之道。
不过监控画面一开，杨戬觉得自己肚子里的三味真火好象要烧到头顶了。
奇怪举动？你妈蛋，吃东西叫奇怪举动？大爷在人间时天天这样吃！你们是合起伙来羞辱我吗？
卞庄就觉得杨戬那张温良恭俭让的英俊面孔瞬间黑了一下。
顺便提一下，卞庄原来一直以为自己是跨越三界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的美男子，后来见到杨戬不得不承认，特么混血还是有优势啊！老子就退居纯血第一美男子好了。
所以杨戬同学，就是这样一个武力值超强，智商情商都超高，颜值爆表的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神中之王，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但是这样一个挤兑死主角的人物却一直十分低调，什么霸王之气侧漏之类的事从没干过，平时见面温和无害得跟小白兔一样。
所以卞庄忍不住就揉揉眼睛，我眼花了？果然，杨戬重新平静如水露出一个温和淡定的笑：“他这是在吃东西。”
一时间有点冷场，然后就全场爆笑了。
卞庄一脸尴尬地：“列位，给本元帅留点面子好吗？”
杨戬见卞庄一脸傻相，知道这货是真傻不是装傻来黑他，于是就笑得真诚点，摇摇头，默念一声“猪头。”挂了。
卞庄倒真是脸皮够厚，挂了，他继续拔通：“别走别走，我派人抓他，大王你看看这货是什么来头，他干的事我都理解不了，真的理解不了，大王你常驻人间，给点意见。”
杨戬认真看看，卞庄一点嘲讽的意思都没有，心里虽然不太舒服还是忍了。卞庄是个心大的货，他没感觉他这么说是直指杨戬出身凡间，身上有低等人类的血统，现在也只能不人不神地两界混着。他没感觉，他手下可有人眉来眼去地笑了，杨戬那边播放的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全息三维会议现场，杨戬一眼扫过，已经知道元帅二货，手下刻薄，他倒不是忍气吞声，而是心眼洞明绝不迁怒，所以卞庄无心，他就依旧保持风度，默默看了一会儿素霓的烟火表演，然后淡淡地：“象是个误闯进来的孩子，他手上拿的武器，是仙家出品，只怕是哪位专业人士收的学生，应该是年纪不大，贪玩。至于怎么闯进来的，我看他手上有手环，你们没查下门禁记录？”
卞庄回答一声“卧槽！我没注意他手上有手环！快，查门禁记录！谢谢大王，你就是智慧与美貌的化身啊！”
杨戬忍无可忍答一声“滚！”这回倒是真的温和地笑了。
心大又不算太缺心眼就是卞庄的生存之道，当下挥挥手：“我滚我滚，改天请你吃饭，不是，你请我吃饭，回见了您哪。”是的，有次他请杨戬参观了一下食品加工厂，杨戬当时一脸淡定，回头再不肯在基地吃饭了，而且一个月足足瘦了二十斤，为啥会瘦那么快，可想而知。
杨戬转头就给自己师父挂了个电话：“师父，有个十几岁孩子闯进北冥基地，是哪位师叔收了新徒弟吗？”
杨戬的师父就是陈玉鼎，这位正默默破解素霓的手环呢，因为手环是战斗模式，战斗模式你懂的，本来安全级就高，一旦被禁声，就是最高级别禁止。不然，你正卧底呢，派你去的给你个电话，电话一直响，你不就暴露了吗？素霓说了不接叶青玄电话，叶青玄就再拔不通他，连未接电话名单都不显示。他自己搞了许久也搞不定，只好再麻烦黑客达人陈玉鼎。
陈玉鼎一听杨戬报信，就叹口气停手了，事情都到这地步了，还联系个屁啊，直接去基地认错道歉捞人去吧！
陈玉鼎立刻就三方连线，开了个视频会儿：“青玄啊，准备捞人去吧，闹这么大动静，北冥军队都全体出动了，不可能抓不到。退一万步说，就算他逃了，你弟子这张脸全方位无死角地被拍下来了，除非你给他换个脸，否则一定会被揪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坦白吧。”
杨戬问一声：“小师弟是去干什么？”
叶青玄用一种天真而绝望的口气回答：“惊弦，惊弦想回复人身，我当时让他同凌光商量，结果他被带到北冥，听说受了伤，我担心他，让素霓去看看。”
杨戬点点头，内心哀叹我为啥有这样一个二货师叔呢？脸上依旧恭敬平和地：“惊弦是编制内军人，师叔要是派人去打探一个军人的情况，恐怕会被误以为是刺探军情。”
叶青玄大惊：“没有没有，我就是想知道惊弦伤势如何！”
杨戬沉默一会儿，他都不想知道叶青玄是从哪儿听说惊弦受伤的了，肯定又是不能说的途径，就这么说吧，叶青玄会给所有同事朋友抹一脸屎，书生造反的效果，你听说过吗？从来没成过，还连累九族或者十族被屠。
陈玉鼎苦笑：“杨戬，你有什么主意？”小徒弟的成就和智商，让陈玉鼎很快就明白自己是个二叉，技术问题，他就指点指点，别的事，还是让杨戬拿主意吧。
杨戬指出：“素霓还是个孩子，看起来学徒也没多久，进到北冥基地没打听什么，倒是一直在玩……”
叶青玄点头：“是啊，他前天刚醒，他是这样这样……”
把素霓怎么打青龙怎么死的怎么活的重复一遍，杨戬半晌：“就是说，他五岁的智力，刚同师父学了一天，师父就派他去闯北冥基地……”你说，你们师徒俩倒底谁是傻叉啊？
叶青玄忽然尴尬了，这么一说，怎么感觉特不是味呢？
杨戬淡淡地：“照我看，就一口咬定素霓贪玩，开着师父的车乱闯，在北冥外被鲲鹏一口吞下，带入基地即可。别的都不必提。”
叶青玄想了想：“只怕素霓会说破吧？”
杨戬心想，我觉得五岁孩子都比你机灵：“真要说破，再坦白不迟。”
叶青玄觉得：“说谎被揭穿不是更糟。”
杨戬默默叹口气：“师叔，刺探军情是重罪。师叔也许没太大的罪，凡人的弟子恐怕……这个素霓是什么来历？”
叶青玄同陈玉鼎交换个眼神，杨戬简直想暴打他们一顿，闹这么大事你们还同我玩小秘密？
杨戬微笑：“师叔说是顺手救的，他却有两个哥哥也在做学徒。”你咋不举个牌子“我在说谎”，那都不会更明显。
叶青玄艰难地：“不是我不告诉你，我答应保密。”
第23章 二郎神
杨戬点点头，有人的身份需要保密，多半就是红通缉犯人，头鱼肯定没问题，凡人首领，纯血的大鱼族之后，不是爹有问题，就是妈有问题。
一个女人能犯啥大罪？
私通凡人就是大罪。
要说这崇尚平等自由的文明社会咋会有这种事呢？
我们前面说过了，这科考舰队，没带几个女人。男的跑到凡间去生个孩子，毛事没有，如果那孩子基因好，还能直接接到仙界。女的——女人！你就想想，十分之一的女人，照叶光纪的意思，这些女人都得充公，大家轮着上，不能让她们肚子闲了，怀孕了就把胎儿取出来直接放到人工子宫里接着长，然后让女人接着怀，这样子，分分钟就有一个新生儿，所有男人都可以有一个纯种后代，这样整个种族才能繁殖下去。
朱雀舰的凌光直接就拔枪顶他头了。玄武大帝再狠，也整不过一个宁可去死的女人。他不过是提个建议，他是个老光棍，其实那方面的欲望不是很强。凌光却面临这建议通过她会被合法轮奸变成生育机器的命运，这是要命的事，拼死不能让这建议过！叶光纪真敢坚持，她就真敢开枪！有老婆的军人也不干了，正巧有老婆的军人都是军官。再加上那种繁殖速度他们就没法用有限的资源维持目前的生活水准。多数人也没放弃回家的希望，这事就算了！算了是算了，但男人生下杂种可以，他们在外面播种不耽误跟本族女人繁殖啊！如果资源够，二十岁的男人一年能生他三百六十五个孩子。女人本来就不多，怀一个基本就一两年，这么珍贵的生育机会，你居然不给本族男人，给了异族男人，所有同族男人都想生吃了你。所以，这就是犯罪，就是犯罪！
杨戬的亲娘是张坚的亲妹子，张坚亲口下令，将她永久监禁。杨戬拼死去救，功败垂成，亲娘竟死在他面前。
就这么不公平，能怎么样？
没有女人的男人就要发疯或起义了，再多话就要求共享女人！所以仙界就是这样，男人到凡间，你一下娶一百个没人管你，女人敢嫁凡人就抓起来判刑。
叶青玄和陈玉鼎肯帮忙，当然因为他们是技术宅，技术宅都有点死顽固，他们还记得从前男女平等的法律，觉得这样对女性是不公平的。
比较底层一点的男人，就有比较正常的生物本能，生存第一要务是繁殖，没有繁殖了，人种都要灭绝了还要个屁公平啊。
杨戬是一个理性的人，事情过去很久很久了，但是伤口仍在。
相似的剧情要在别人身上上演，他很同情，同情过度，感同身受。而这种痛苦并不是“好可怜啊你小时被妈妈打得好惨”，不，这是生生夺走你生命里最重要最珍贵的那个人，你却无法反抗甚至不知道该恨谁的惨痛。你知道这不公平，但这是规则。
规则是多数人订的，你反抗不了大多数。
面对这样无助的惨痛，杨戬不想参与，只想掩面不看。
做不了什么，何必再去体验一次剜心挖肝之痛。
杨戬默默地退了：“弟子也只是提个不成熟的建议，当然还是师父们决定。”
我去打谁？挑战整个仙界吗？我没能力，曾经踏碎灵霄宝殿让天庭坠落尘埃那位现在肉身还在五指山下。
只听叶青玄继续天真地：“我让金咤木咤也去求个情吧。”
杨戬都惊呆了，师叔你这智商是不是爆表了？我咋看不到你的智商值了呢？正常人不能为零啊！你刚说要保密，就把他家三个咤凑齐了送去给北冥之主观赏，你这是在逗我吧？
陈玉鼎看着杨戬的表情，看看叶青玄：“你不觉得太明显了吗？”
叶青玄继续天真：“什么太明显啊？”
杨戬都替自己师父心累了：“素霓兄弟三人都是道家弟子，很明显他们出身不凡。卡Kа酷Ku尐裞網”
叶青玄点头：“哦哦，对，我是说向他们师父求情，让他们师父也出面保一下。”
杨戬不说话了，你要说叶青玄是个二叉吧，他这话倒补救得天衣无缝的，你跟我巧辨有毛用啊？叶光纪会听你的啊？
正常智商的建议我建过了，用不用在你。文死誎武死战这事就不科学，你是神啊？主上不听你的你就去死，一仗不打赢你就去死？多少够死的？
陈玉鼎喃喃：“你觉得这样……真的行？”
叶青玄那边都开始拔电话了，他觉得——杨戬觉得这货根本啥也听不进去！
金吒木吒听到这消息之后的感觉，五味杂陈了。
这两位其实也都是叶青玄介绍给师兄们的，师兄们并没有收徒的欲望，尤其没有收凡人为徒的欲望，所以金吒木吒很感激叶青玄。不过两位长年离家，对自家新添的惹祸精弟弟感觉就比较微妙了。这两位是正常孩子，对生有异相的小弟弟，有两种想法，一种是这小祸精莫非才是真龙天子？于是酸酸的。一种是，这小祸精是个妖物吧？有点嫌弃。当然，主流思想还是，这毕竟是俺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弟弟，亲还是很亲的，就是没有哥俩那么亲罢了。
对于这件事，他们觉得，不好怪恩深如海的青玄师叔太莽撞，只能怪小弟作死技能高。既然这是亲弟弟，没办法，只好去求师父了。卡Kа酷Ku尐裞網
但是，人家师徒关系比较正常，师道尊严的，这循私求情的话说起来他们可真是哆哆嗦嗦的。
话说，金吒木吒哥俩几乎是同时以相同的表情姿态给两位师父跪了，结结巴巴地把事情经过说了。
文殊与张普贤就以相同的为难表情沉思了一会儿。
叶光纪啊？为啥是叶光纪呢？这货同我们不买帐啊。当然首先是我们不买他的帐，那货要求太违背正常科学伦理道德了。现在我们跑去求情，就跟自抽嘴巴子一样，他会觉得超爽，我们会觉得超不爽，还不一定有用。
叶青玄这二货是啥意思？你自己咋不来说一声？意思是，这是我徒弟的弟弟，我徒弟领这个情就得了，没你什么事是吧？
问题是二货不出面，这徒弟跪求不起，他们还真拉不下脸来拒绝。
凡人闯进军事基地，这基本上就是个死罪，要命的事，不出头好象太寒弟子心了。就算自抽嘴巴也只能出面求个情，叶青玄这臭小子怎么这么欠抽啊！
两位师兄对叶青玄这二货的感觉，跟徒弟对小弟弟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
两个徒弟跪了半个小时，两个师父都回屋给对方打电话去了，得到的消息基本是相同的，他们的感想也差不多，简直顿生难兄难弟之谊。
两位师父就带着一肚子的：卧槽，当初人求我时我鼻孔朝天来着，现在要我去看人家的鼻孔，我不想去啊！然而……人命关天，不去不够意思。
此情此景，如果素霓看到，肯定会叫个停“别冲动！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卞庄很快就搞明白了，这小家伙从沉淀池进来的，特么大鱼能进来，因为大鱼是定时回游到这地方排泄的，有专门留给它的水道。这也就解释了为啥小孩儿直接闯过电磁屏障没有任何警报而且电子设备还都运转自由。
那么，这家伙可能真象杨戬说的那样，不知怎么被大鱼给带进来了，不知哪家的小孩儿。那就别客气，抓捕！
素霓看到自己烤兔肉上一个小红点，哆哆嗦嗦的小红点，他真是火大了！兔肉这么好吃！你们就不能让我吃完再来吗？
他当即一个后仰，躺下了，如果真有人开枪，肯定没打着，当然，卞庄没下狙击命令。毕竟这可能是哪位同等级同事家的学徒，没露出啥暴力倾向之前，不好直接击毙。素霓躺着就叫一声“风火轮”。风火轮就位，素霓微一曲腿，风火轮即时向他运动方向发力，素霓平躺着就飞出十米，然后平地站起，人已在包围圈外，默默地拍一下被吓呆了的警卫，转身就跑。
该警卫眼看着草丛里象冲出一条狗的样子，他就想我快躲开，别撞着。然后后背被人拍了一下，他的惨叫声那个惊天动地啊！不知道的以为这货被宰了呢。
所有人一起扑向他，然后发现，素霓又没了。
上树好使，人家没吃饱干嘛陪你们跑啊？惨叫声中，素霓绕个圈子，回到树上吃兔肉去了。他开了隐形，不过他这个隐形是光学隐形……
夜里的监控是红外的。
卞庄能看到滚热的兔肉从他嘴里一直走到他的胃！
卞庄道：“上麻醉弹吧。狙击手就位，射击！”
一声令下，那个红外人影就从树上掉下去了。卞庄还挺善良的想，哟，这小孩儿别摔断腿！顺手让人叫了医护急救准备。
素霓从脚趾头上拔下个麻醉针，就是这一针，把他痛得从树上掉下来了。不过更让他生气的是烤兔肉上钉着四根针，这回这兔肉可是彻底没法吃了。
本来那兔肉刚烤出来的就最热，人家红外瞄准肯定是瞄高亮点啊！准头还都奇高，全都命中目标了。但是，因为他们是五个人一组的瞄准，这麻醉剂其实是半量的。否则五根齐中，容易出人命。
虽然素霓气得想出去同人拼命，但是这麻醉弹他认识，上次在青龙舰他给自己一枪时，就中的这个！
虽然这回他没直接躺倒，可也整个人软绵绵飘乎乎了，必须立刻逃走。
素霓很擅长逃跑，不过他倒是问一下他的计算机：“能知道这里神仙的位置吗？”
能，红外雷达因为功率问题范围不大，可是这一二公里的开阔地，必须的，没问题啊！
素霓以高速度神走位加上开挂的隐形，从数十人的围捕包里果断突围，走到树林边上，人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从来没这么困过。小素霓一向吃得饱睡得好，没人逼他起早贪黑，他从来不知道撑起眼皮需要这么大力气，平躺这姿势有这么大诱惑力。
不管怎么样，素霓支撑着飞出公园，在公园街对面的绿化带里趴下，睡着了。
叶青玄重新打一圈电话：“你们且慢动手，素霓不见了……”
这兔崽子没了！
不但他找不到（不能通讯就不能定位），天蓬元帅也没找到！
神奇的小崽子啊！
第25章 搜查
导航柔声：“目的地已到达，本次导航结束。卡Kа酷Ku尐裞網”
卞庄按下防护罩开关，以他的权限，不需要有任务，随时可以打开防护罩。但是这次，他按下开关，防护罩没开。
卞庄愣了一下，再按，还是没反应。他在刹那间感觉全身汗毛倒竖，后背发凉！出了什么事？
周围忽然间出现一圈荧火虫般的微光，然后数辆隐形车在夜色中慢慢显形。
那是玄武帝的护卫队。
卞庄全身冰冷，无法动弹。
一个车门打开，下来两个全副武装的人，向卞庄的车子走过来。
卞庄缓缓转头看看不远处的防护罩，灯光投在上面，一片波光潋滟。开着车，可以硬闯出去，他的车有电磁屏障，闯出去后，他有信心打败这十几个人。
只是，常娥怎么办？那个长着方方脑袋的二货圣母，按照她一贯的行事风格，一旦被抓，立刻就会坦白这是她求卞庄干的。她会认为这是她的错，她应该承担责任，大约也会希望能减轻卞庄的责任。
当然，她的坦白丝毫不能减轻卞庄的责任，只能让两个人都进监牢。
卞庄坐在车上，木然不动。
硬挺吧。
逆来横受。
没准能蒙过去。
那两位是玄武大帝的亲随，卞庄调整下情绪，微笑摇下车窗：“将军们，什么事劳动你们亲临啊？”
来的两位高级侍卫倒也一愣，看起来也挺意外，立刻敬个礼，笑问：“元帅，您怎么在这儿？”
卞庄道：“巡逻，你们呢？”
后面一辆加长车的车门开了，玄武大帝慢慢现身。
叶光纪高大魁梧，平时就比别人高一头大两圈，偏他又喜好极夸张的飞行礼服，那礼服有高耸的肩牌，大披风加机械翼，整个人看起来就象自带旌旗招展的京剧武生。
不过，这么一大坨，一现身，确实挺吓人的，他往地上一站，卞庄觉得大地都抖三抖。
大帝现身了，卞庄两腿僵直，可也不敢再坐着不动了，即时下车，一溜小跑过去：“大帝，您来视察边界？”
叶光纪面无表情：“巡边？自己一个？行车记录给我看一下。”
卞庄不安地：“这……”干啥？
叶光纪脸一沉。
卞庄拿出挂在脖子上的小型电脑“行车记录。”空中投出一个地图，蓝线标出轨迹。
叶光纪看一眼：“巡边？全体都在搜查，你一个人跑来巡边？三环外那个红点是你搜查的点？”
卞庄赔笑：“不是，我就是……顺，顺道回家看一眼。卡Kа酷Ku尐裞網”
叶光纪示意手下：“搜车！”
卞庄脑子里“嗡”一声：“大，大帝，这……这是为什么？”喉咙发紧，声高陡升。
叶光纪看他一眼：“你怕什么？”
卞庄不敢开口，他怕自己说话会发抖，只得过去打开车箱，咬紧牙关，我就装傻，我啥也不知道！混不过去我得硬混！
结果车箱一打开，卞庄情不自禁地瞪大眼睛，特么人呢？
人呢？
车前车后，啥都没有，叶光纪给手下个眼色，一位侍卫打开红外夜视仪，卞庄倒吸一口气，小兔崽子如果躲哪个角里开了隐形，这下就完了。
没有。
卞庄觉得自己得演个戏了，抬头看着叶光纪，一脸我不明白。
叶光纪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卞庄忙换成陪笑：“大帝，这，有什么问题吗？”
叶光纪冷冷地：“你回趟家就跑到边界上来，何意？”
卞庄一脑子的“叮呤、轰隆”不住报警加火星四溅，我，我跑这儿干嘛来了？不过他还陪着笑脸：“大帝，我，这，我就抽空回家看看，我没误了工作，看一眼我就走了。卡Kа酷Ku尐裞網我来这儿，这不是，那个……”急啊，忽然间灵光一现：“我是想啊，我这不刚查到那孩子是从沉淀池那边进来的，大帝，我查到他身份了，他带着手环，手环上的标识是叶青玄新收的徒弟。这他就跑不了了。我是想，这么直接带着手环就进来了，也不象是专门来捣乱的，搞不好是小孩儿误闯进来的。他要是误闯呢，没准不知道咱们这防护罩，小孩子闯了祸，肯定急着回家，他要是直接这么闯过防护屏障，所有电子设备就失灵了。本来他那悬浮板功能特别强，不好抓，要是失灵了，这不是正好能抓到他？我临时想到的，没来得及通知别人，我就赶着过来看看。转一圈没啥动静，我正打算调几个人过来守着。”
叶光纪没抓到把柄，一时间有点尴尬，只得脸色稍和：“这种时候，你还往家跑，你可真有出息。”转头：“回去吧。”
卞庄赔笑：“大帝这么晚还来巡边，辛苦了。”
叶光纪冷笑：“系统报警，有人删监控视频，这事你知道吗？”
卞庄道：“啊？有这事儿？没人报给我啊。这么会儿功夫就出事了？”
叶光纪道：“全队人马都在，只有你不在，出了事你不在现场，想想你这个元帅怎么当的！”
网络有人入侵，有人删了视频，为啥？一定是视频上有什么东西不能让人看到，这种时候元帅诡异地不在工作岗位，直往边界跑去，大帝还能怎么想，立刻亲自来抓他了。只不过卞庄也就这么点毛病，平时工作还是尽职尽责的。不管多忙他都会回家，实在忙得没时间，他就会象现在这样，跑回家去看老婆一眼再跑回来。所以，他的解释都没问题，除了他不该自己跑边界这儿来，应该派人巡逻，可是话又说回来，闯进来的小孩儿明显动作敏捷，武力值挺高，除了元帅亲自出马，别的人成功率还真不高。既然没当场抓到啥，叶光纪只能认为自己多疑了，立马训了卞庄一顿。免得卞庄反问您老人家来这么一出是啥意思啊？
至于素霓，素霓在后备箱里看到的大鸟，立刻就认出那是惊弦。惊弦直接向一个小山头飞去。素霓怕跟丢了，也没说一声，直接推开车后盖就飞出去了。当然，他要是说一声，卞庄是不可能让他去的。
素霓没敢开加速，风火轮的喷气式加速动力是明火的，黑夜里两轮明火那是想当箭靶子。好在惊弦体形巨大，半空中一展翼，五六米宽，轻易追不丢。
惊弦在半空中越来越近，素霓忽然觉得那座山的形状，有点象坨屎……
他忍不住憋笑，离远看，就象一只大苍蝇飞向一坨屎。
没多久，惊弦缓缓降落在小山包上，她收拢翅膀的样子，真是哀伤而优雅。素霓心想，我原来怎么没觉得呢，这真是个女孩子啊！男人主要还是看脸啊，背影再美也没用，青面獠牙立刻不当女人看。
素霓刚想叫一声，想到自己在敌占区呢，没敢叫，就这么一眨眼，惊弦没了！
素霓揉揉眼睛，哪儿去了？刚才好象有白光一闪，然后惊弦就没了。
素霓落到刚才惊弦降落的附近，四处看看，哎，不远处有山洞！
惊弦肯定不是凭空消失，既然有山洞肯定就是进山洞了。山洞很小，也就一人高，不知为啥，有股子奇怪的腥腻味，惊弦下了风火轮，让风火轮在身后跟着，走到深处，估计外面看不到了，才让计算机：“光。”
光一亮，素霓就呆了。
尼玛，尼玛，不会的，怎么就这么倒霉，一整天都在各种动物肚子里呆着？可是这不正常的可怕的粉红色！素霓快要对这种肉粉色产生心理阴影了，他大叫一声“风火轮”，咱们快跑……
忽然间，觉得头晕一下，然后地动山摇的感觉又来了！
素霓内心惨叫“不要啊！这不公平！”我这是到啥地方了？“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山洞本来是斜向上三十度的坡，忽然变成向下三十度角，素霓摔倒之后就直接往山洞更深处连滚带爬地滑落。
不不不，素霓现在已经一点也不想进去看看了！
可是这地方湿滑莫名，手上那种粘腻的感觉，让素霓隐约想到，啥地方见过这种粘乎液体了……
山洞忽然间猛烈地震动一下，然后一声巨大的汽球漏气声，素霓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吹飞了。
素霓认命地想，幸好我刚被大鱼喷出去过，有经验了……
一边飞一边大叫“风火轮！”不开玩笑，上次被吹到半空，结果风火轮不见了，他差点没摔死。
风火轮这次跟上了，虽然素霓已经飞到半空中几百米，但是下坠的时候，他的脚踩到风火轮了！
素霓松口气，命不该绝，咋作都不死。
然后一个透明的巨大粘液弹丸就糊到他脸上。
素霓从脸上刮下那团粘乎乎的东西，再也忍不住悲鸣：“这特么是在玩我吗？”
第26章 修蛇
“你是谁？”一个诡异的低沉缓慢的声音。
素霓吓得瞬间后退百米。
这时，角度和距离刚刚好，夜色中，小山上一块巨大的三角形大石忽然有两点泛绿的反光。他才看出来，这座山确实象一坨屎！最上面那个屎尖，动了！
一个三角形的头，慢慢扭转个角度，素霓看到了头上的眼睛。
这是一条蛇！
素霓吓得腿一软，为啥这地方啥东西都大得离谱？不知道这蛇的速度怎么样，逃不逃得掉，但是，慢着，刚才谁同我说话？
素霓震惊地，恍恍惚惚宛若梦游地：“你在跟我说话？”
那个蛇头，居然缓缓地点了点。
素霓大惊大喜：“原来你会说话！你不是蛇吗？你是蛇吧？”
蛇头又缓缓放下，平缓地：“我是修蛇！”
素霓道：“修蛇！就是大蛇啊！我还以为你只是传说！”
大蛇没有反应。
素霓自我介绍：“我是素霓。你看到惊弦了吗？刚刚落到这里的，长着翅膀的人。”
修蛇并没张嘴，素霓却听到它说话：“惊弦在我腹中。”
素霓呆了呆：“你把她吃了？不会吧？她进去干嘛？”
修蛇慢慢闭上眼睛：“她可以进去，你不能。”
素霓问：“为啥？”想想，这个不用问，废话，惊弦是基地的人，我不是。太多地方她能进我不能进了：“那她一会儿出来吗？”
修蛇简单地：“大约。”
素霓飞回去：“我在这儿等她行吗？”
大蛇没理他，你爱干啥关我屁事啊。
素霓直接坐大蛇头上了，大蛇没啥感觉，就象苍蝇落大象头上，只要不吸血，大象能有啥感觉。过了会儿，素霓无聊了：“修蛇，你一直在这儿呆着吗？不无聊吗？”
没声，素霓以为大蛇睡着了，正要想办法找条进去的路，大蛇轻轻“唔”了一声。
素霓惊喜：“哎，还以为你睡了，你唔是啥意思啊？不无聊还是无聊啊？”
修蛇有点意外，这么多年了，好象没人关心过它无不无聊，大蛇半晌：“唔……”
素霓自说自话地：“肯定很无聊啊，要让我成天躺着不动，我会想死的。喂，大蛇，你是在休眠吗？”
修蛇再次睁开眼睛，它慢慢眨眨眼睛，看了看星空，这么多年，一直半梦半醒地休眠，是的，它一直处于冬眠状态，有时梦见最初在山间蜿蜒爬行的时光，有时梦见过去的朋友，它确实想过，我就这样一直休眠着？一梦百年？想过之后，只是把大头换个方向，微微黯然地再做下一个梦：“唔。”
“修蛇，你认识一只特大的鱼吗？”
修蛇好象微微震动了一下，半晌：“你见过鳎？”
素霓诉苦：“我正在海上玩，忽然间看到两座大山向我挤来，我拼命地飞啊飞，结果被它一口吞下，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要是它也会说话就好了，我就可以大喊，快张嘴，我要出去……”
修蛇的声音忽然温和了：“它还好吗？”
素霓道：“挺好吧，我从它鼻孔里出来的，它跟你一样，喷我一身鼻涕，好恶心。后来它跑到北冥基地里，好象就变成一个鸟的样子，有翅膀了，那么大不知怎么飞起来的。”
半晌修蛇才轻声回答一声：“那就好。”
素霓气：“喂，你是说喷我一身鼻涕就好啊？”
大蛇温和地：“它还活着，就好。”
素霓道：“我告诉你，那些得意洋洋的神仙，居然在吃它的屎！”
大蛇的声音，好象是笑了：“唔，看起来，你不是神仙。你是怎么闯进来的？”
素霓一愣，呃呃，我好象说漏了什么：“我，我不是，你，你别……”
修蛇这回真笑了，奇怪，它笑的声音竟然有一点娇柔的感觉：“你进来干什么？”
素霓道：“不是告诉你了吗？找惊弦。她说她不想当大鸟了，我师父说，这得找朱雀帝商量。后来就找不到她了，我担心她，就来找她。”
修蛇沉默一会儿：“不想当大鸟了？就可以不当吗？”
素霓呆一下：“呃，我不知道啊。我就来找她，找了一天也没找到，刚看到她，你就说她到你肚子里了。要不，你让我进去找找，我问问她行不行，然后告诉你。”
修蛇想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她进去干什么，还有一些人也进去了。你进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吧。下次再见到鳎，告诉他，你是修蛇的朋友。”
素霓开心：“好。你真是好人，我一定会回来告诉你的。”
修蛇轻叹一声：“素霓，你听说过朱厌吗？”
素霓忽然间僵住：“朱厌？”
修蛇并没感觉到素霓的异状，缓缓道：“当初，我们一起帮助神仙，修建基地。基地建好了，朱厌说，神仙们不需要我们了，要杀了我们。后来，夸父死了，朱厌也不见了，听说，他差点摧毁天庭，我再也没见到他。”
素霓愣一会儿：“听说他死了。”
修蛇轻叹一声：“我猜也是。你去吧。”
修蛇微微张开嘴，夜色里，忽然泄出一道光。那光芒是从大蛇嘴里发出的。
素霓很意外，他没想到蛇的嘴里有光，更没想到能这样轻易说服大蛇张开嘴让他进去。
修蛇的大嘴，象一个椭园形的大厅，一条巨大的分叉的舌头从巨大的嘴巴里伸出来，在素霓周围游动了一会儿，又缩回去。大蛇温柔地：“你进去吧。”
素霓偷偷飞过去，伏在大蛇牙后四处看看，没发现有人，这才开了隐形，飞快地进去，一边小声说：“谢谢你，大蛇。”
大蛇回他一个耳语般的声音：“不客气。”
素霓小声问：“你还能听到我说话？”
大蛇耳语：“是的。”
素霓问：“你怎么说话的？我没见你张嘴。”
一个小小的萤火虫一样的圆球飞起来，飘过素霓的面前，落在他肩上，素霓轻叹“我擦！”
大蛇的嘴巴，同鳎的嘴不一样，看起来不但不象石头，也不象是能自然生长出来的东西。接近嘴巴的地方，还是比较正常的灰色，越往里越象雪白的汉白玉，光滑洁白，而且，这种材料是会发光的，这就是素霓在外面看到蛇嘴里有光的原因。
圆形大厅之后，就是喉咙要道了。
素霓站在叉路口前，左边红色，右边白色：“大蛇，往哪边走？”
修蛇轻声：“应该是比较干净那边吧。”
对，这些人不知用什么把大蛇的内部打扫得特别干净，这些爱干净的人，应该是会把自己经常走的路打扫得特别干净。红色那边隐约有些粘粘乎乎的，素霓往右边白色的管道走。
素霓宰杀过不少动物，他的经验里不管是气管还是食道都是圆形的。这个通道却是拱形的，地是平的，墙是拱形的。他伸手摸摸墙，象包了一层软羊皮一样，手感温和柔软，还有点潮湿的感觉。
越往里走，管道越狭小，大约几百米出现分叉，素霓只得求助计算机：“往哪儿走啊？”
计算机回复：“修蛇的内部结构为机密，无法查询。”
素霓惊异：“奇怪，鳎的内部结构都有，修蛇的为啥是机密？”
计算机再次回复：“有关修蛇的资料为机密，无法查询。”
素霓自己纳闷一会儿，只得胡乱选一条通道：“计算机，你记着路啊。”
计算机回答：“绘制地图已启动。”
百十米后，又一个叉道。不过素霓这回不用纠结，路好象已经到了尽头，再往前就是暗红色的不太平整的路，明显暗红色才是修蛇身体器官本应有的颜色。所以，这条路到头了，里面就是修蛇的正常器官了。那么，较小的那个叉道呢？
素霓贴着墙壁，偷偷探头向里面看一眼，里面漆黑一片，素霓侧耳听了一会儿，没声音，叫计算机扫描一下，蓝光过后，一个葡萄样的立体模型出来了。素霓正站着的地方是类似一个葡萄茎的地通道，通道上是无数分叉和一个圆球接一个圆球的空间。
这真是一个奇特的地方。
以小家伙的好奇，不进去看看是不行的。素霓站在通道口，说了声“光”。
忽然一阵大风从背后吹来，素霓一个站立不稳，踉跄着直往前扑去。这风的力量的几乎托得他双脚离地，通道里没有任何可以抓手的地方，素霓一路连滚带爬被吹了几米，通道边上忽然出现一个小圆洞，素霓拼了小命直冲过去，打算避避风，结果那小圆洞里一股吸力，素霓一挨到洞口，整个人就被猛吸进去，然后双脚一空。幸亏这圆洞里面空间也甚小，素霓一跤摔进去，落到一个弹床似的东西上，原地弹起两下，毫无损伤，倒是他的风火轮忽然间感知定位器异样远离，吓了一跳，扑过来救主，把弹起来的小素霓半空中接住。
素霓刚要召唤“光”，整个房间已经自动亮起来。
整个空间是圆形的，纯白，柔和地发着光，墙壁是有弹力的，此时正在缓缓膨胀。这就是素霓刚刚被大风吹进来的原因。这个空间在胀大，再往前走，应该还有无数个这样的空间正在胀大，所以空气被从外面吸进来。
素霓轻声：“这是什么地方？”
计算机回答：“根据结构和功能，合理推断这里是修蛇的左肺，我们正在其中一个肺泡里。”
第27章 无脑人
素霓半张着嘴：“所以，刚才是大蛇在呼吸？”
计算机回答：“应该是吸气。卡Kа酷Ku尐裞網”
素霓点点头，亏了他往里走这么久大蛇才吸一口气，如果是呼一口气，他没准都被吹出去了。
空间越胀越大，慢慢地墙壁就有点透明，素霓看到白墙外面，爬着无数象老树根一样的东西，黄的白的，红的，蓝的。
这情形，就有点诡异了。
素霓四望，然后一抬头，发现头顶的白墙上，密密麻麻长着十几个象水泡一样的东西。
素霓慢慢升高一点，看那透明的水泡，伸手摸摸，冰凉坚硬，象是水晶。水晶里面，飘浮着核桃状灰白色的东西，那东西一端紧紧连接在肺泡上，每一个，都有各种颜色的树根缠在表面。
素霓问：“这是什么？肺泡都长这样？还是大蛇病了？”
扫描之后，计算机诚实回答：“透明球体经光谱识别主要成份为氧化硅，通常，我们称为玻璃。内容物无法检测，从X光扫描上判断，应该是人类的大脑，大脑上缠绕的是蛇的动脉血管与静脉血管以及起固定作用的弹性纤维和网状纤维。”
素霓呆了一会儿，轻声：“卧槽，又来了！你能用我能听懂的话再解释一遍吗？”
计算机愉快地：“好的，正在查询您的教育程度，您的教育程度为无，正在查询向原始人解释科学知识的方法，以下是新的解释……”
计算机顿了一下，忽然间用一种奇特的叽叽喳喳的某某姐姐讲故事的语气：“很久很久以前，大地上生长着一群快乐的人，他们每天唱歌跳舞快乐地生活着，但是魔鬼嫉妒他们的快乐……”
素霓道：“我叉叉叉！我教育程度低，但我不是傻叉！”如果不是需要帮助，素霓差点没把手环扔地上踹两脚。
计算机死机了……
素霓气结：“重启！”
妈个蛋的，这般娇气弱智的玩意，居然歧视我！
计算机重启，轻声“银河神威欢迎使用”，素霓翻着白眼：“你特么给我慢点说就行，我不懂的词就问你。”
计算重复了两次，素霓分析一下，什么光谱识别X光扫描之类的咱用不着懂，结论就是，这玩意外面是玻璃，特么不用管玻璃是啥，总之是容器，然后我们来看看：“这是人类的大脑，就象我的大脑，从脑袋里取出来，就这样，是吧？”
计算回答：“每个人的大脑都有细微差别……”
素霓翻个白眼：“闭嘴。然后人类的大脑上，缠的是蛇的什么东西？”
计算正要第三次重复，素霓道：“停，动脉血管是啥……”
一通解释之后，素霓明白了：“所以，这些脑子，本来应该死掉的，但是蛇提供了它们活着需要的一切东西，通过这些红蓝管子？”
计算机同意：“可以这样解释。”
素霓点头：“那么，这些人类的大脑是哪来的？”
计算机沉默一会儿：“无法查询。”
素霓侧侧头，嗯，我问我师父吧。
他转身向另一个洞口飞去，从洞口钻进去，另一个肺泡亮起来，里面还是密密麻麻的大脑。素霓继续向更深处飞行，一个又一个肺泡，里面装满了人类的大脑。
不知为啥，素霓忽然间感到恐惧！刚才急着弄明白这些泡泡是什么东西，现在知道是人脑，忽然间，这么多人脑，让他后背发毛。
素霓轻声问计算机：“人死了，大脑还能活着吗？我是说，当人的脑子，在人的身体里时。”
计算机回答：“平均存活时间五分钟，在低温情况下，可以存活更久。卡Kа酷Ku尐裞網幼儿也可能存活更久。”
素霓点点头，五分钟，也就是说，要么神仙杀了人，要么，神仙等在一边，在人类死亡的五分钟内取出了大脑。五分钟，这甚至不可能是盗墓，除非他们预知哪个人会死，一直等在一边，即使这样，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一死就被盗走大脑，却无人知晓？尸体呢？
所以，要么他们杀了人，要么这些人的死亡，与他们有关。
合理推断，惊悚的合理推断。
素霓在震惊中回转身：“计算机，有多少这样的肺泡？”
计算机回答：“几亿个。”
素霓呆一下：“十万？”这么多？
计算答：“万万。”
素霓呆了。
在古时，十万为亿，万万这个概念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他只能认为这是一个极大的数不过来的数字了。难道，所有死人的脑子都在这里？如果所有的脑子里都在这里，那就是所有的死亡都与他们有关，他们是死神？北冥，死神之地？
北冥，就是地狱！
忽然间远处传来说话声：“顺便全部自检一下吧。”
素霓震惊，我擦，这是什么玩意？有人来了？多少人？我特么得躲起来。
对了，素霓开着隐形呢，而且他已经离通道口很远了，他大约已经穿过七八个肺泡，在比较深的位置了。
素霓微微安心一点，静下来听外面的动静。他一安静下来，乳白的光也渐渐暗下来。而靠近通道的肺泡，早就已经黑下来了。
素霓正庆幸这光能自动关闭，不然他可不知道灯的开关在哪儿。卡Kа酷Ku尐裞網
忽然间墙壁重又亮了起来，一个机器语音：“启动自检，日常巡查开始，一号房间正常，二号房间正常……”素霓探下头，看到一个银色球形体正飘在空中，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扫描房间。
他忙退到另外一个泡泡里。这些泡泡上往往都有五六个洞，每个洞都通向另外一个泡泡，或者通向细支气管。素霓绕个圈子，躲开那个小银球，回到出口处，准备溜之大吉。
他一露头，立刻看到几个人影正走向气管的下一个叉口。素霓进入的这个气管，是主气管边左边的一个支管，他进来之后，就进入了支气管边上的第一个肺泡。在这个肺泡后面，有无数个肺泡。沿着支气管往下走，还有无数个支气管开口，每个开口的末端都会连接无数肺泡。这些人，沿着支气管一直走到第七个入口处，拐进去了。拐进去之后，是更小一点的支气管。
素霓跟过去。地面柔软，踏上去一点声音也没有，素霓飞快地跑到一个洞口前，停下，随时准备钻进洞里。看看没动静，再跑向下一个洞口。结果那些人一点警惕性也没有，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这群穿着白衣的人就停在第七根支气管的第三个肺泡口前，素霓躲在第二个肺泡里，静静听着那些人，简单地交流（实际上是治疗仓的语音播报）：“通讯端口预设完毕，手术舱就位；基础代谢正常；麻醉开始；手术开始；取出大脑……”
素霓一惊，缓缓探头，看到几个人围着一个透明棺材样的东西，棺材的正前方一个人，戴着一双闪闪发光的手套，那手套看起来就象用会发光的银丝织成的，每一根丝线都不时地亮一下，然后这亮光一直传到手套末端的一圈银环上，整个手套就象自带特效的珠宝一般。那个人，眼看着半空中的一个三维图像，他的手做出一个往前伸的手势，半空中的图像上，就有一双手，正伸向一个奇怪的充满透明线条的球状物。
然后，他好象从球状物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托出来。
这时，素霓才看到棺材头处，支起两个铁杆，上面纠缠着无数细的粗的线，两个铁杆末端是人手一样的东西。那东西，同三维图一样，托出了一个半球形的东西！
那个灰白色的，沾着鲜血的，正是人脑！
素霓目瞪口呆，人脑！人脑就是这样取出来的？
那双假手，把人脑举到一个水管下，轻柔地冲洗一下，放进一个装满液体的玻璃球中，有人用蓝光扫了一下玻璃球，一个柔和而机械的声音：“编码2734JX。”
有人捧着玻璃球，进入了肺泡。
其余几个人，依旧在原地操作着什么：“接口信号正常，纳米神经缝合，填充，纳米缝和，手术成功。”
进入肺泡的那人也出来了：“已经接入修蛇系统。”
一直在边上看着的一个人站起来：“注入唤醒药物，大约二分钟患者会暂时清醒。”
二分钟后，一个白衣人低头轻呼：“惊弦，惊弦，能听到我说话吗？”
素霓的脑子“嗡”地一声，惊弦？！
素霓已经扑了出去，只听惊弦轻声：“能。”
白衣人问：“惊弦，你记得自己在哪儿吗？”
白衣人没听到答案，他觉得眼前一花，已经躺在地上。
空气诡异地好象有了生命一样在流动。
转一圈，五个人都躺地上了。
一个虚弱的声音：“北冥基地。”
素霓呆住了。
谁在说话？都特么打晕了，谁还在说话？
就象流动的水柱凝结在半空，他呆呆地低头看惊弦。
躺在透明半圆玻璃罩子里的确实是惊弦，翅膀收着，头上的羽毛还沾着一点血迹，蓝青色的面孔有点发黑，突出的双眼，此时震惊地瞪着，显得更加突出。
惊弦惊恐地：“什么人？”
素霓“嗷！”一声，整个人蹦起来：“你还活着？”活见鬼了！然后惊喜若狂地扑到那水晶棺材上：“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惊弦满面惊恐地拼命挣扎，双手乱拍，试图把玻璃罩上那团半透明的杀手推开。
素霓这才想起自己开着隐形，关了隐形，再次低头叫惊弦：“惊弦？你还活着？！”惊喜，我擦，我以为你被弄死了！
半空中慢慢浮现素霓那张英俊少年的面孔，惊弦松口气，然后惊奇地：“素霓？你怎么会在这儿？”
素霓搔搔头：“我师父找你，你一直没回信，我师父……不是，我，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就跑来找你。你还记得我吧？”
惊弦愣了一下，丑脸忽然扭曲一下，然后含泪微笑：“我当然记得，不过，你怎么会……你太胆大包天了！”我们只是见过一面啊！你跑来找我？
素霓不安地：“我看到，他们，好象，是不是，刚刚，对你干了什么？”这句话说得可真艰难，素霓不知道如何表达他的惊异了！
那些人不是把惊弦的脑子拿走了吗？难道他看错了？
惊弦想起来：“你不该到这地方来，你怎么进来的？天，先别说这个，你快走！”
素霓确定这个肯定是惊弦，当即手起枪落，枪尖在玻璃罩子上一点。那是超强钢化玻璃，一般锤子不一定能打碎，然而枪尖可算是这种玻璃的克星了，只见一声轻微的“当”，一个白点，白点迅速变成一张蛛网，然后整个玻璃罩子碎成黄豆大的一粒粒。素霓对这种效果很好奇，忍不住捡起一粒玻璃看看，咦，这玩意真好看，我是不是应该抓一大把带回去给我妈？我妈好象最喜欢这种亮闪闪的石头。
惊弦惊愕地：“你干什么？”
素霓当即反应过来，把碎玻璃一扔，伸手把惊弦抱起来：“我带你走！”
第29章 人身
素霓看到一朵黑云之上，黑衣的卞庄挺身傲立，手拿长剑，拦住去路，当即一愣。
哎，这人，刚才要救我来着啊！
卞庄看小朋友愣在那儿，万般无奈警告性喊话：“小子，弃械投降，饶尔不死！”
素霓乐了：“非要打吗？”你脑袋上的包不痛了？
卞庄一抖手，长剑立刻被蓝光包围，刹那间，两人已交手，枪与剑相撞，“当”的一声火星四射。
两人齐齐骂一声“特么的！”
素霓的感觉是：这货好大的力气，特么反应也挺快！
卞庄的感觉是：果然，枪是高密度合金的，我这把激光剑烧不断它。这下子高科技没用了，只剩肉搏了。大爷当然是有功夫的人，只不过这么多年了，没用过功夫啊，原始星球上没啥敌人是一按电钮打不倒的。
废话少说吧，夜色中看不见人影，只见半空中一对风火轮，烈焰熊熊绕着一把蓝光长剑上下纷飞，“叮叮当当”的脆响划破长夜寂静。
小素霓几次不耐烦想要按下喷火钮，想想美丽的神仙姐姐，不忍心把她老公烧成烤猪。再说面前这家伙虽然一张臭脸骂骂咧咧不情愿救他，可人倒底是真的要救他的，真要烧他也不太下得去手。
卞庄万万想不到，自己这么大个子，力量速度居然全都不占优，怎么可能呢？他还专门进行过线粒体强化改良，正常士兵训练时都练的电子战，不太强调耐力与体能了，卞庄算是武术爱好者。他比正常人力量速度都强大几倍，面对个孩子，居然不占优。
不但不占优，还被素霓压着打。因为他的板子就是起到一支撑作用，因为板子挺大，基本上满足他腾挪跳跃的空间，平时他没觉得有问题。这回真遇到对手了，人家不是在地上跳来闪去，人家一跳三米高，居高临下冲下来打他，他仗着力大，挡了几次，手臂发麻，好在他麻素霓也麻，素霓就从棒打改成刺了。两只枪跟鸡叨米似的围着卞庄“的的的”不停地刺。卞庄就有点急了，眼看再次闪出两米，冲过来上中下三路地刺他，他用力一抖长剑，一道光弧如长鞭般甩出去，素霓身子后倾，整个人顿时就向后滑出三米，正常他就躲过去了，可是卞庄的七星剑化为激光鞭，开启了制导功能，鞭梢紧跟着素霓就长出三米长，素霓一起身，激光鞭就直卷上他的脖子。
能烧穿普通铁甲的能量，绕脖子上，后果就一个：人头落地。
素霓吓得一侧身，内心尖叫“我命休矣！”
却见激光鞭瞬间变短，重回到一把长剑的状态。
素霓愣一下，咋了？出故障了？看卞庄咬牙隐忍的表情，忽然惊悟，这货又饶我一命啊！眼看两人距离拉大了，还纠缠啥啊！我快跑吧！
卞庄一看素霓逃走当即锁定目标红外制导，自动追踪。当然卞庄真心不想追啊，然而身为主帅，他不能不追啊！与此同时，数百人带着电磁防护的支援小队也正赶过来，马上就要形成包围圈，卞庄心想，不是我不想手下留情，我是真留不了啊！
话说，素霓一见卞庄速度挺快，包围圈也要形成了，情急之下，直线上升！
他早看到卞庄那两米的大板子，就觉得你这玩意能开快了？动力强大是一回事，既然你正常追我，是平着飞，流线型板子没啥阻力，也就追个速度相当，那要上升，肯定就追不上。速度三百脉时就不能无视风的阻力了，两米直径的平面跟素霓那个十几厘米的平面差太多了。
卞庄心里“哎哟”一声，小子，你这方向……
完了，这小子肯定是不知道电磁防护罩的存在……
二千米也就二十几秒，不等卞庄“哎哟”完，直线上升的素霓已经“呜”一声熄火，直线下落了。这回不但风火轮刷成砖头了，连手环也刷成砖头了。
卞庄有心上去抢救一下，算了下速度，他到达时，素霓应该已经坠落几百米，几百米高空掉下来的人，你伸手一接，结果就是死一对。
他能做的就是大叫一声：“都闪开！”
不开玩笑，谁碰上谁死。
素霓的惨叫声悠长凄厉……
忽然间，整个大地都微微震动，一股怪风陡起，对准素霓吹过去。
如果不是卞庄大叫闪开，离着素霓近一点的卫士肯定逃不了，就是这样，也被怪风吹得东倒西歪原地打转。
至于素霓，直接被大风吹歪，然后掉进一个无比巨大的黑洞。
这黑洞还慢慢闭上了。
众人醒过神来，定睛一看，原来大蛇不知何时，伸过头来，刚才的大风，不过是巨蛇猛吸了一口气，把素霓吸到肚子里了。卡Kа酷Ku尐裞網
卞庄呆了，发生了啥事？
修蛇几百年没动过了啊！
至于修蛇动一下啥后果——所有人的手环同时播报：“警报：六级地震警报，震中北冥基地，震源位于地表五十米以上。附近数间房屋倒塌，未见人员伤亡，震中附近有山体滑坡现象，港口人工岛出现大面积塌方。”
卞庄伸出两手，向大蛇挥动：“修蛇！冷静！慢慢退回原地！不要乱动！”
修蛇慢慢转头，慢慢降低，重又把巨大的头颅放回自己圈起来的身体上，然后闭上眼睛，不动了。
卞庄颤抖地呼叫求援：“大帝，修蛇把素霓吞进肚了，修蛇动了！”
话说，我们重回到卞庄报告完素霓在修蛇嘴里，叶光纪下令处死后。
叶光纪立刻同叶青玄通话：“基地发现闯入者，他的手环显示，是你的弟子素霓。请你过来，让他束手就擒。否则，我下令击毙。”
叶青玄惊得：“我知道，我知道！别开枪！我刚发现他偷我的车出去玩，然后就联系不上了，请让他同我通话！我会命令他马上投降，不管他闯了什么祸，我负责赔偿一切损伤。”
叶光纪淡淡地：“给你半个小时，你马上过来！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他也就放下电话五分钟的时间，卞庄就带来了可怕的消息。
叶光纪支额，半晌长叹一声：“围着吧！”
围着吧！
叶光纪慢慢站起来，这世上最讨厌的事就打坐了。叶光纪不适合干这个，别人十五分钟搞定，他半个小时——就睡着了。
在密室一个蒲团上坐下，气沉丹田，平心静气，入静。
叶光纪的运气不错，在这种气急交加的情况下，十五分钟内入静了。
呼吸平缓，五感俱闭，周围静下来，只有黑暗与宁静。
叶光纪轻声呼唤：“修蛇。”
黑暗中一团微光，修蛇缓缓抬头，光线微微凌乱，那团光，象有生命一样，在修蛇身边浮动，良久，微光中，修蛇变成一个美女，面带微笑，向叶光纪走来：“黑帝，好久不见了。”
叶光纪长叹一声：“修蛇，为什么要救那个孩子？”
修蛇微笑：“上苍有好生之德，毕竟是一条生命，黑帝何必一定置他于死地？”
叶光纪微微叹口气：“这样的生命，你没吃过一万个也吃了八千，所以才被后羿射死。所以，为什么要救这个孩子？有什么要求，你可以同我商量。”
修蛇的目光似游动的水波，波光潋滟中，她好象回忆起了什么，那个微笑，意味深长：“是的，我睡了，有几百年了？我想念巴蜀风光。”
叶光纪道：“这个，我们谈过了，从我个人来说，我真的希望你能自由快乐地在你的故乡生活……”
修蛇抬起手，打住，下面的话我都能背下来了：“有个叫惊弦的，我听说，他能换回人类的身体。”
叶光纪沉默一会儿，他那探索的目光，好象在问：你知道了什么？怎么知道的？
修蛇微笑，轻声：“睡了这么久，我很克制了。我想，象你们一样，用人类的身体，看看风景。我知道你做得到。”
叶光纪沉默一会儿：“就这些？”
修蛇想了想：“素霓挺好玩的，能让他活着吗？”
叶光纪断然：“不能。交出素霓，给你人类身体。”
修蛇微笑：“我张开嘴，别的，我不管。”
叶光纪道：“成交。”过了一会儿：“修蛇，我们是朋友，那个素霓，你知道，叶青玄的徒弟。”
修蛇回眸，目光里的悲怆，好象穿越了百年时光，模糊而黯淡，却一直在，悲怆象是生命的底色，一直在。她微笑：“我记得。”
过了一会儿：“我们曾经是朋友。”微笑：“那是一段，快乐时光。直到灵霄之战……”她嘴角那个微笑，同她的影子一起，渐渐淡去，消失。
叶光纪静默一会儿。
把朋友改造成屋子或者食物处理机，明显不是维持友谊的好方式。
第30章 谈判
叶光纪从蒲团上起身，通知卞庄：“修蛇张嘴之后，你们进去抓人。不过……”沉默了，不，最好不要让人看到那些大脑。
叶光纪改口：“让你的人继续围着吧。任何人不许进入大蛇内部。我亲自带人去抓。”
卞庄答应一声：“是！”是是是，你另派人最好了，不干我的事，我要用金盆洗我的手了，我的手上没有粘无辜人的血。
叶光纪带着一队医护人士来到修蛇面前，卞庄忍不住劝阻：“大帝，素霓手里有武器，你这样进去不安全。”
叶光纪想了想：“你跟我进去。”
卞庄顿时呆了一下，然后无语望青天了！好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
修蛇正召唤素霓：“醒醒，小家伙！”
虽然，素霓被大蛇吸到嘴里时，大蛇格外小心地缓和了气流速度，素霓还是高速地在大蛇的舌头上撞了一下。好在大蛇的舌头很柔软，素霓惊吓与震动太大，一时头晕目眩，五脏翻腾，无法动弹。
修蛇只得用细长的舌头沾了点口水，滴在素霓脸上。
对素霓来说，那真是好大一坨粘乎乎的水啊，他眼睁睁看着那一大坨口水砸在他脸上，顿时有一种被浆糊糊了一脸的生无可恋的感觉。
不论如何，一身湿淋淋加上修蛇吹给他的风，人一冷，脑子就清醒了。素霓慢慢爬起来：“我在哪儿？”没死吧？
修蛇道：“在我嘴里。”
素霓愣了一会儿：“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修蛇道：“他们要进来抓你了，知道该怎么做？”
素霓点点头，转身往后跑。大蛇见他领悟能力挺强，也放下心来。
叶光纪一声“修蛇”，它就张开了嘴。
两个前哨人员，先放出两个探测球，蓝光扫过之处，三维图像就出现在叶光纪面前。这两个球速度飞快，一个向气管走，一个向食道走。
不过眨眼的时间，蓝色三维图上已经出现一个正在奔跑的红黄相间的小人。蛇是冷血动物，素霓那个热血的身体在红外扫描之下，发光发热得象个小太阳。
叶光纪脸色难看，因为素霓准确向存放大脑的肺泡跑去。
叶光纪喃喃骂一声，糟糕！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素霓没了风火轮，手环也完全不出声了，手里只剩火尖枪，好在喷火功能是机械构造，不受磁爆的影响。
素霓看到银色小球，也不客气，一道火光过去，小球就通红地掉地上了。白色地板顿时就熔出一个洞来。素霓怕这滚热的小球烧伤了大蛇情急之下，用枪挑起，那小球就被白色熔化物粘枪上了。素霓看看，咦，红色还在闪，笑：“还好使吗？抓我的人，听得到我说话不？”
叶光纪的全身像立刻就投射到素霓面前：“素霓？你是叶青玄的徒弟吧？立刻放下武器服绑，还可饶你一命，否则的话……”
素霓笑：“老头儿，明人不说暗话，我闯到这地方，是死罪，是吧？”
叶光纪噎住。
素霓道：“所以，反正也是个死，我把这里面的东西都烧了吧，死个够本。”手指轻扳另一只枪上开关，点出个小火苗来：“我先小火慢炖等着您？”
慢慢举高，火苗已经舔到一只玻璃球：“这个，重要不？我刚用你们的仪器扫过，编码1501HJ，啥意思？重要不？”
叶光纪的脸色一下变了，满面惊恐狂怒：“住手！你提条件！马上住手，他有任何损伤，我保证你们星球寸草不生！！”
素霓硬是被他吓得放下手，我擦，什么状况？有啥东西不对呢？大蛇说这个球最重要，提啥要求都行，它可没说这个球值我们所有人类的性命啊！
素霓隐隐感觉到，叶光纪的威胁是真的。这个球里的人脑，对神仙们来说，值得毁掉一星球的原始人类做报复。他好象，捅了个马蜂窝。
素霓轻声：“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放我走，也别迁连别人。”
叶光纪道：“没问题，我们从这里撤出，你离开那个地方。我再说一次，有任何一点损伤，我就用你族人的血，来洗这块大陆。”
“你亲自开车送我出去！”
叶光纪道：“我让天蓬元帅卞庄开车送你出去。关于修蛇，和修蛇守护的东西，你一个字也不能对外人提，否则，听到的人一定会死！”
素霓想想，卞庄倒比叶光纪安全：“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不对任何人说，除非，你伤害我亲人朋友，只要我没死，我会公布一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泄漏这个秘密，这个秘密用来保我家人朋友的命。”
叶光纪挥手：“我们撤，卞庄，送他出去。”
素霓伸枪一指：“你让他放下武器！”
叶光纪挥手：“卞庄，放下武器，便装送他。”
卞庄一脸惊恐地看着叶光纪，听这意思，刚才那个编号什么什么的是重大机密啊！大爷，你不会连我一起灭口吧？
素霓一看卞庄的脸色，顿觉不对，人质害怕啊！人质不可能是怕我啊！
素霓忽然一声：“慢着！这个秘密这么重要，到时你把我和的你什么大元帅一起灭口怎么办？”
卞庄差点没竖大拇指，对了，小子，就是这意思！
叶光纪沉着脸：“你想怎样？”
素霓一摊手：“我不知道啊，反正我也要死了，我点个火，到处走走？”他象玩打火机一样玩他火尖枪上的开关。
叶光纪咬着牙，又气又急，伸手取过一个拳头大小金灿灿子弹状的东西，举在手上：“卞庄，告诉他，这是什么！”
卞庄愣一下：“全氮炸弹。卡Kа酷Ku尐裞網元帅……”这里不能用这个吧？
叶光纪道：“威力如何？”
卞庄道：“能把整个基地炸平！”
叶光纪道：“卞庄你收好，你带着这个，没人敢把你们打下来。不过，你要是把这个丢了，提头来见！”
卞庄即时松了一口气：“是！”
叶光纪再问素霓：“如何？”
素霓想了想：“那东西怎么用啊？用手扔，自己也跑不了啊！”
味光纪想翻白眼：“枪！”手下送上来一个金色的象钟一样的东西。全氮炸弹从下面放进去，钟上自动显示：“已进入发射状态，请确定目标。”
素霓看看卞庄，卞庄的表情好象挺满意。素霓道：“好吧，卞庄自己过来。”
素霓眼见叶光纪后退，卞庄独自前来。转身出了肺泡，直往后面跑，从治疗舱不远处，把昏睡过去的惊弦抱起来。
来都来了，不管有没有脑，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远处传来卞庄的声音：“我过来了，我没带武器，我举着手。素霓，你在哪儿？”
素霓一手夹着大鸟惊弦，一手拿着枪，几步走到卞庄面前：“哎，怎么回事，刚才我要烧的是啥东西啊？”
卞庄吓得腿软，四周扫视一圈，嘴里说：“我不知道，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一边用眼睛瞄素霓手上的小银球。
素霓把那银球往地上一摔，从枪上摔下来，再一枪刺穿。
卞庄微微安心，轻声：“我也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这里啥样，托你的福，开眼了。一会儿在车上别乱说话，车上有监控。”
素霓点头：“我用不用假装一直拿枪对着你啊？”
卞庄肯定地：“用！”然后看到素霓夹着的大鸟：“惊弦？你，你从哪……你要带着她？”
素霓点点头。
卞庄摊摊手，我是人质，我有啥办法，然后想起来：“她自己？医护人员呢？”
素霓沉默，一伸枪：“叫车进来。”
此时此刻，叶光纪开了东边的门，亲自带队迎接叶青玄。
叶青玄坐在车上，微微愣神，不会啊，叶光纪从来没这么客气过啊！
卫队分列两厢，全副武装手持冲锋枪。
叶青玄深吸一口气，冷静。
他走出车子，来到叶光纪面前，深深一个揖：“大帝，我徒弟给您添麻烦了，我很抱歉。”
叶光纪点点头：“我们里面谈，请。”
叶青玄跟着叶光纪进了屋，余光看到卫兵已经把整个房间团团围住，这么大仗式，是因为我吗？这好象，有点过了吧？
叶光纪坐下：“我让卞庄送素霓回去了。”
叶青玄一愣：“呃，怎么敢劳动大元帅……”你让我来，我来了，你把我徒弟送回去了？还是元帅亲自开车送的？
我是不是今儿吃多了，打瞌睡做梦了？
叶光纪道：“素霓本来是让我去送的。”
叶青玄“呃呃呃呃……”你说啥？
叶光纪道：“素霓从食物加工厂进来，数十吨蛋白质重新检测，过了规定期限，无害化处理了。”
叶青玄微微直眼，咬着牙：“我赔。”
叶光纪道：“惊弦正在做移魂手术，素霓打晕了五个医生，其中一个已经死亡。”
叶青玄愣了：“还能救活吗？”
叶光纪点头：“可以，他的随身设备，立刻就启动大脑速冻保护了。”
叶青玄望天：“我赔。”
叶光纪道：“你明白凡人弑神，不是赔钱的事。”
叶青玄沉默一会儿：“他是，看到惊弦的手术，受到惊吓吧？”
叶光纪道：“有区别吗？”
叶青玄道：“对我来说，有区别。”
叶光纪笑了，点头：“大约是，可能是以为惊弦被杀了。如果，他打伤了那个医生的脑子，死刑，你要替吗？”
叶青玄半晌：“我没教好他，他只是不懂，并不是恶意。”
叶光纪道：“你徒弟不是我好心送走的。如果我不答应放他走，他就要烧了大计算机的元神。”
叶青玄呆住，目光颤抖了一会儿：“是，三清，四民还是……”
叶光纪道：“有区别吗？”
叶青玄呆呆地瞪着叶光纪，完全不会说话了。
叶光纪道：“我答应放他走，但是，你做为师父应该可以给予应有的处罚，如果你坚持不肯处理他，坚持要替他接受惩罚，我也不反对。”
叶青玄半晌：“会，怎么处理？”
叶光纪道：“如果大逻辑系统崩溃，虽然我们没有死刑，我会用死亡承担这个责任。你要是问我，肯定是死刑，你要替他，随你。这件事，我会向大计算机报告，这段时间，你正好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从来没听说过，弟子犯错，师父替他去死这种理。你要是非用自己的命赌下，你包庇你徒弟，我就敢处死你。”
第31章 活剖
叶青玄呆坐了一会儿。
你的狗咬人了，人家要求处死，正当要求。你非说要替你的狗去死，人家怀疑你这是耍横要赖帐，也是正常怀疑。
不过，素霓不是狗，虽然那孩子挺傲慢的，爱顶嘴，特别淘气，差点掐死我……
咦，好象弄死没啥可惜的。
叶青玄竟然在惊恐愁苦中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熊孩子，自以为是的小家伙。
所以，特别好玩，活生生的一个人。
叶青玄轻轻舔下嘴唇，其实，他知道闯入北冥基地，会有什么后果，最坏的后果，是素霓会死。为什么？因为元神就在北冥基地，闯进北冥基地可以，任何人知道元神位置，就得死。当然了，明里暗里到处偷偷打听元神到底在哪儿的，不止他一个，基本上所有科技人员，有机会都会用自己的办法查一下。他当然希望素霓能正好找到那个地方，可是他并没有指望素霓真的能找到！
他一直想知道，那些做为“元神”用的大脑在什么地方，现在他知道了。牺牲一个人类学徒还值得吧？
所以，犹豫什么呢？一按按钮的事。
我们有啥感情啊，我救了他，就这么两天，他每天把我从头批评到脚。还不听我的……
你要按电钮你就按吧，我可以忍……
傲慢，不知感恩的孩子。然而，他说“可以忍”时的小眼神，还是，还是挺动人的，里面象是有信赖和认同似的。那孩子，他大约直接叫他过来即可吧？小朋友好象信任他。
叶青玄手支额，够了，别找借口了。
真的，他心里知道真相是什么，他就是利用小朋友的信任和好奇，把孩子丢进基地给他找线索，他不介意那孩子被弄死的。就象，你往迷宫里扔只白鼠，你知道他最糟的结果是死。这等于，事先就选择了他的死亡。
是的，这件事他一定要做，就算丢了自己的命，他也不后悔。卡Kа酷Ku尐裞網
何况，不过是一个下界的人类。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可我就是做不到！
叶青玄做个通话手势，说声“杨戬”。
杨戬恭恭敬敬地出现在半空，欠身：“师叔。”
叶青玄轻声：“元神在修蛇腹中。“
杨戬脸色微变，却什么都没说。
叶青玄道：“卞庄送素霓回去了，请照顾他。”
杨戬忽然间领悟：“你在哪儿？”
叶青玄道：“北冥基地。”
杨戬的身体忽然向前探，几乎要撞到叶青玄脸上的样子：“想办法离开，立刻，你先离开那儿！”
叶青玄看看窗外列队的卫兵，杨戬慢慢转身，看了看身后，叶青玄的镜头即时转身，映出窗外的卫士。半晌：“那么，你拖下时间，我会带走素霓，你只要说不知道素霓去向，我会通知其他师叔去向叶光纪要人。”
叶青玄道：“你只要照顾素霓即可。”
杨戬看一眼叶青玄，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难道能独自对抗天庭？这事儿得把所有师叔们拉下水才行。
脚步声，叶青玄关了通讯。
叶光纪放下圆形的黑色令牌：“事关科考人员，我不会私自裁决，这是大罗天同意的裁决。”
叶青玄慢慢伸手接过令牌，手环即时就自动接收令牌磁性密匙了，然后跳出文字：人类学徒杀死神医，不论原因，处死。人类学徒私自进入禁地，挟持元神，不论原因后果，处死。卡Kа酷Ku尐裞網元神有损，族灭。
叶青玄轻轻做个抹掉的动作，文字消失。他沉默一会儿：“我说过，我替他受罚，所以，我能要求从轻吗？”
叶光纪面无表情：“两个处死改成一个？”
叶青玄问：“我能让同门来收尸吗？”
叶光纪冷冷地：“不能。”
叶青玄看着他：“处死并不是灭魂。”
叶光纪道：“确实不是，但也不是让你三天后还魂。以你的修养，你还入不了三清界，只能在四民天继续修练。”
叶青玄沉默。
是的，处死的意思是肉体死亡，对于人类来说，大脑也会接着死亡。对于神仙来说，没有死刑，所谓处死，不过是剥夺身体，大脑会被接入计算机系统。大罗天，指的系统的逻辑基础，一个计算机建立在什么样的逻辑上，是决定这个系统的功能的主因，可以进入大罗天的神，是大计算机的主宰，他可修改逻辑，修改规则，修改计算目标。而三清界，是指那些能够控制自己情绪保持平和稳定的大脑，得到允许，在不违背大逻辑的情况下，可以自主地独立地进行创造性工作。而其它的脑子，作用类似一个存储单元。那明显不是一个好玩的工作，你将只接触一个专门的领域，对外界的感知仅限于思考专业领域内的问题。据叶青玄所知，三清与大罗界的脑子，是可以同外界交流的，四民天的脑子，一定得有身体才能同外界交流，也许还有其他办法，反正他是没见过。
叶光纪道：“你为难我可以，现在大罗天的判决都出来了，你再胡闹还有必要吗？”
叶青玄呆坐一会儿，抬头：“如果，我不说替他之类的，我就是，我什么也不做，会，会怎么样？”
叶光纪默默地十指交叉，身体挺直，盯着叶青玄的眼睛：“正常来说，我应该是拿你没办法。”
叶青玄想，啊，我猜应该是吧？我交待杨戬把素霓藏起来了，你肯定是找不到凶手了。我家狗把人咬了，是，你要枪毙狗没问题，你得能抓到狗。卡Kа酷Ku尐裞網抓不到狗，你总不能枪毙我吧？没听说师父要负连带责任啊。杨戬让我拖时间，我也没别的办法，虽然耍赖很无耻，可是总比死了强啊。
叶光纪见叶青玄不出声，好吧，全世界你最聪明了，你耍个赖，别人都没招。
叶光纪笑笑，抬手给叶青玄一个大耳光：“抓起来。”
叶青玄愣住，本能地手摸剑。但是，他没有素霓那样的速度，手一抬起来，还没等他想好，是呼叫一下激光剑还是来一波震荡波，叶光纪已经一掌劈在他肩膀上。
做为唯一从底层士兵走上领导岗位的舰长，叶光纪的身体肯定是经过强化改造的。
那一掌劈过去，叶青玄就摔出两米，感觉自己好象被车撞了一下，当然痛，但首先是震惊了。啊，我居然被人打了！类似于一个奉公守法品学兼优的教授专家，平时警察敬个礼他都不会担心自己有违章，忽然间被警察一拳打倒，刹那间最痛苦的不是皮肉，而是三观崩塌了。
然后才是痛得天昏地暗如同鸿蒙初开。
叶光纪走过去，在他微踡的腿上，狠狠跺一脚。
叶青玄痛得整个身体弹起来又摔回去，全身颤抖，目光惊恐，好象完全不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
叶光纪凑到叶青玄面前，轻声：“想说点什么吗？我随时恭候。”
叶青玄痛得两眼发黑，眼睛不知盯着半空哪儿，脑子里只有一个痛痛痛的念头，完全听不到他说什么。——
两个卫士并没把叶青玄送到医院去，军中是有专用军医的，这些军医本应同叶青玄是一个系统培养出来的，因为叶青玄师兄弟们全体反对基因战士，北冥基地的军医就以洪开元的弟子徒孙为多。而特种秘密医学研究所，就完全是由洪开元的弟子们组成。就是它们构建了神奇的修蛇系统，人妖结合，人机结合，无缝对接，人不知在蛇腹中，蛇不知人在自己腹中，相当的成功——直到素霓出现。
所以，叶青玄被直接送到研究所关押地点，然后两个低阶的特工医士就过来给叶青玄治伤了。外伤嘛，也不需要啥高级别人士。
两位医士，蒋碧云，蒋彩云，奉命前来，两位看到叶青玄的名字，脸就一沉。
叶青玄同学心直口快，强烈反对洪开元制造妖怪，重要的是，他一直认为人类是同他们有同等智商的高等级智慧生物，而其它生物，只是动物。人类当然都很喜欢他，但是，其它生物感觉就不一样了。凭啥呢？啥叫智慧咱不懂，总之灵长类同咱们都一样在生存竞争圈里，咱们食物链上互相吞吃，人类远没达到能够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地步，未来还很长，给我们机会，我们没准能把他们打到第二梯队去，你凭啥断定他们才是地球之主啊？
后来，叶青玄之流想办法教会地球人类锻造金属，其它生物就彻底没翻身的可能了。这个星球义无返顾地向着智慧生物方向发展下去。
妖，成了超人半神猎杀的对象。而当初，为神仙们提供最多帮助的并不是人类。正是最普通的动物，被神仙们改造成巨型生物，为他们搬山填海，建屋造穴。
两朵云只是普通人类，但是她们是弃婴，自幼被石矶养大，石矶是一只标准的妖，不但不是人，而且不是活物生的。她是洪开元医术的最高体现，是从死去的类人猿骨头上提取的部分基因，由人类基因补全，再改造若干影响智力的基因，最终她成长为一个智力超群，体力无敌的妖怪。洪开元给她起名石记，叶青玄叫她白骨精。
两朵云只知师父深恨叶青玄，她们是师父养大的，不是人类养大的，养恩大于生恩，她们坚决站在师父那边，认为叶青玄是王八蛋。
现在王八蛋落到她们手里了。
两位医士远程看了一眼躺在治疗上哆嗦的叶青玄，看看病历：“肩胛骨碎成三块，小腿胫骨腓骨齐断，玄武大帝老当益壮，功力不减当年啊！”
蒋彩云笑：“这骨头是缺钙吗？能被人一巴掌打碎成这样。”
蒋碧云道：“他们是文明人，不需要体力的，人家留个身体，不过惦记着吃喝玩乐男欢女爱那点乐子忘不了，不象我们一心想脱离苦海，被嫌弃智商低。”
两位智商低的医士，默默地漏过麻醉药物，注射了肌肉松驰剂，然后直接点了校正骨骼位置。
叶青玄的惨叫声，让卫士捂住耳朵，然后卫士跑出去了，呼叫医生：“怎么回事？大帝说不给麻醉了吗？”
碧云笑问：“说给麻醉了吗？”
卫士愣一会儿：“没有。”但是，然而，有麻醉才是默认程序吧？
两位女医士毫无怜悯。人杀妖不需要理由，所以妖杀人也不需要理由。石矶那神一样的医术，很多来自于活生生的人体解剖。她们解剖人类，一如人类解剖动物。声音太大，把麦克静音一会儿就好了。
叶青玄不住嚎叫，身体却无力动弹，只有惨叫声和不住升高的血压心跳证明他经历了人生最黑暗的时刻。
肩胛骨就位后，两朵云淡定地看着片子：“骨头接的不错，注射胶水还是打钉子？”
“看玄武要不要继续打他了，钉子结实。”
两位女士笑起来，然后收到叶光纪的表扬：“干得好，继续。”
卫士吓得报告叶光纪。叶光纪觉得，这两位医生所为深得我心啊。我本来就想大刑侍候，毕竟打得血淋淋的太难看，治疗骨折时不给麻药，这不正好吗？
好吧，既然老大喜欢，她们就用最原始的开刀钉钉子方式给叶青玄治疗了一下：“这是宇宙大移民之前的治疗方式，师父说没有纳米机器人时用这办法可以救命，所以，我们都有练习。”
两位医士带上电子传感手套，操作手术臂。
基本就象我们现代手术一样，只是机械臂进行手术更快更稳。
刀子切开皮肉时，叶青玄就痛醒了，刀子每动一寸都是惨烈的叫声与哀求，挣扎颤抖中，鲜血喷溅。卫士吓坏了，纷纷离开拘留室，有人直接就吐了。
钉钉子时叶青玄再次昏迷，再痛醒过来时，叶青玄就不太清醒了，半睁着眼睛，没有焦点，一动不动，只有身体不时抽搐。
第33章 外援
杨戬求见张坚，说一声急事，张坚秒回。卡Kа酷Ku尐裞網
一来杨戬手下三千妖怪兵是张坚最强大的同盟；二来那是他亲外甥，他亲妹妹唯一的孩子；第三呢，虽然妹子死了，是杨戬闯的祸，可是毕竟当初永久监禁的命令对妹子不公平，才有外甥劫狱的事。张坚心中有愧，一直想对杨戬说对不起，当然他说过了，杨戬也回答没关系了，他总觉得，对不起说的还不够，杨戬的没关系也说得太淡薄，所以他一直在用行动说，我很抱歉。
几分钟后，杨戬已到张坚门外。陈玉鼎是一群科技人员里的大师兄，因为不擅交际，一向自我评价不高，但是技艺精湛，杨戬拥有最顶配的武器装备就是这个原因。叶青玄半个时辰能到的地方，杨戬几分钟，动力装置差很多。
张坚迎出门：“杨戬，好久不见，最近很忙？快进来坐。”
杨戬躬身施礼，对舅舅这客气劲，还真有点不习惯。神仙们没有那么明显的长幼尊卑，他舅舅对他就象平辈朋友一样客气友好，从语气到态度，他都不习惯。
两人隔案对坐，杨戬坚持自己给舅舅倒茶。第一次见舅舅时，被舅舅端茶倒水递水果的样子吓到了，错以为舅舅是下人呢。杨戬多年教养接受不了这没上没下的事，他坚持做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张坚笑问：“你来得这么急，有什么事不好通话时说？”
杨戬恭敬奉茶，再委婉询问：“舅舅知道北冥基地，有什么事发生吗？”
张坚支着下巴想了想——其实丫是随手搜了一下工作日志，微微惊讶：“食品厂发生生产事故了！竟然有这种事！有一个军医死了！”
杨戬保持一个礼貌的微笑：“玄武帝没向大帝亲自报告？”
张坚微微不爽，倒也还保持风度：“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自己处理得了。卡Kа酷Ku尐裞網”
杨戬沉默，这事不好说，竟然死了人！虽然素霓没说他干了啥，但是食品厂的事肯定是素霓干的，死了一个军医，这事就不小了，做为下界凡人，弑神，死罪。这人情我求不下去。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说我是你外甥，给我个面子，把我师叔放了吧……据我所知，这种情况，法律上叶青玄无罪，但实际上，想把叶青玄弄回来，非得拿素霓去换不可。
张坚见杨戬一脸心事，小心翼翼问一句：“北冥的事，你知道什么？你我至亲，但说无妨。”
杨戬想了想：“北冥恐怕还有比这儿更大的事发生。昨夜卞庄说有凡人闯入北冥基地，行为诡异，让我帮忙看看。我看那孩子，象是哪家的学徒。今早，我师父说青玄师叔失踪了。我查了一下，青玄师叔是去了北冥基地。我师父同几位师叔求见玄武帝，都被他拒见了。我又听说，青玄师叔最近新收了个学徒，名唤素霓，甚是顽劣，前日，连青龙帝都被打了。”
张坚倒笑了：“是有这么回事，阎开明狠狠向我报怨一通，希望那小家伙别再找他麻烦就好。叶青玄倒是答应管教弟子。怎么，那小孩儿又闯祸了？叶光纪可没小阎那么好说话。”
杨戬点点头：“所以，我来问舅舅，我们站哪边？”
张坚懵了，站哪边？我们在地球上呢，没边，圆的！
杨戬道：“听说玄武帝是参加过真正战争的人，处理方式比较强硬。卡Kа酷Ku尐裞網我刚刚在青玄师叔那儿，遇到卞庄送素霓回金光洞。不论死的军医同素霓有没有关系，食品厂的污染肯定同他有关，为什么他会被送回家？舅舅不觉得奇怪吗？青玄师叔为什么赶着去北冥，玄武帝为什么扣下青玄师叔？我猜想，素霓闯下的大祸，可能不止是弑神，如果罪行太大，可能会连累青玄师叔。青玄师叔如果出了什么事，其它几位师叔，恐怕不会这么算了，所以，如果师叔们，同北冥之主发生激烈冲突，我该怎么做？舅舅您，又站在哪一边？”
张坚当即就站起来了，我去！不会吧？看一眼杨戬，杨戬那张英俊面孔上写着“我是真诚的”。
张坚在屋里走几圈，忍不住再看杨戬一眼，你小子是不是知道更多？特么一份简报加找不到你青玄师叔，你就能想到这么多？可是不管这臭小子到底知道了什么，他现在是来探我口风，我站哪儿边？我特么站外甥这边啊！我外甥有军队，我的军队时不时就乍下刺，我得靠我外甥压着这伙人乖一点。我外甥一转身，我就更压不住人了。
张坚直接问：“叶青玄要是没事，事情还能挽回吧？”
杨戬点点头：“然而，玄武帝恐怕很难妥协。”
张坚道：“你跟我去一趟吧。”
杨戬欠身：“是。”嗯，这样还好点，从职位到武力值都碾压对手，也许能救得下人来。
不过，北冥是叶光纪老巢，这样闯营救人，真的不危险吗？
张坚准备卫队与车辆，转身问：“你不用同师父说一声？”外一出事，别耍我一个啊。
杨戬欠身：“我正有此意。”
这回杨戬没把师父召出来，只投影在眼底：“师父，你同师爷谈得如何？”
陈玉鼎道：“师父说他会问问。他问我到底什么情况，我也说不清楚。”
杨戬道：“我劝动昊天大帝去北冥为青玄师叔求情。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师父觉得，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准备？”
陈玉鼎问：“你觉得会有意外吗？”准备什么装置，这事我擅长，但是你得说是哪种意外啊：“什么样的意外？”然后惊讶：“你觉得，你同昊天大帝在一起，也会有意外？”那特么等于说玄武帝反了啊！
杨戬想了想：“我只是说，最糟的后果，我想应该是不需要，但是，既然是我劝大帝去涉险，我需要保证昊天大帝百分百安全。”
陈玉鼎立刻给出答案：“我给你个强磁保护罩，嗯，再加一个快速量子通道，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用，这个瞬间功率大到能让整个基地停电。基地有些地方，是不能停电的。不过，如果大帝有危险，我想，量子通道与瞬间大停电，可能会是最有力的保障。”
杨戬充满感激：“谢谢。”师父是真正的技术大拿，而且从来不觉得自己了不起。相较而言，青玄师叔象个跳蚤……（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说活泼劲——杨戬在心里默默补充）
陈玉鼎给他一个谦虚的微笑：“没什么，这是我的专业。”
杨戬迟疑：“师父……”
陈玉鼎一脸疑惑：“你有事跟我说？”
杨戬半晌：“我怀疑基地出了大事，素霓杀了一个军医，他还能被卞庄送出基地，我觉得，他可能是，拿什么重要的东西要挟，或挟持了人质，如果这样的话，以叶光纪的性子，会拿叶青玄出气。我本来觉得……”觉得这事最好偷偷地解决掉。不，我可能只是不想提元神的事，是的，我不想提，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应该广而告之的消息，但是，既然叶青玄和素霓都知道了，我似乎应该告诉我师父。
杨戬终于道：“青玄师叔，跟我说了一句，元神在修蛇腹中，所以，我猜想，这是素霓告诉他的，如果素霓看到过元神，即使他挟持卞庄，叶光纪应该也不会放他走，何况，我觉得卞庄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捉住的，尤其是，被一个小孩儿捉住。我怀疑，素霓可能威胁毁掉元神。”
陈玉鼎呆住：“这，这是，极端邪恶的！”
是的，邪恶。
对于神仙来说，肉体死亡只是伤害，毁掉一个人的大脑是真正的毁灭，对于神仙们来说，杀神，是一件极端邪恶的禁忌。
杨戬知道神仙们对这种事反映极大，只能抬抬眉毛，表示是是是，我理解你的想法，不过：“对于素霓来说，他可能并不理解自己在干什么，甚至，他会觉得，单独存活的脑子才是恶心的东西。”
陈玉鼎轻轻“啊”一声，侧侧头，表示：“这倒也是，可能，在他们眼里，一件事的意义，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不过，他这样做，叶光纪会认为不可原谅，邪恶。”
杨戬点点头：“所以，他可能对青玄师叔做出很糟糕的举动。我觉得，您应该向师爷再说一次。元神的位置……”
陈玉鼎愣了一会儿：“理论上，元神的位置是一个只能同大罗天讨论的问题。”
杨戬点点头，然而我没资格见大罗天的那位至尊神啊，所以，其实青玄师叔和我都犯法了：“所以，我开始并不想提，但是，我觉得这事可能会危及青玄师叔的生命。师父如果能直接通知大罗天……”
陈玉鼎苦笑，杨戬点点头，啊，看起来是不能：“是否告之师爷，当然是师父决定。我也不会再告诉别人。”
陈玉鼎沉默，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祖师爷越来越少见人，如果事情真的这么糟的话，似乎违反一下规定也是可以接受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做个稍轻微些的违规，来查一下这是不是一个值得违反保密法的事吧。
陈玉鼎道：“你稍等。”
杨戬有点不安，呃，这儿不只是我，还有我舅舅，我用不用让他也稍等啊？
陈玉鼎道：“你们可以动身，但是，到达基地之前，听我的消息再决定进不进去。”
杨戬答一声：“是。”
第34章 老虎发威
事情紧急，陈玉鼎直接侵入叶光纪的手环，调用摄像头，摄像头缓缓转一圈，陈玉鼎看到叶光纪正在津津有味地观看一个手术直播。卡Kа酷Ku尐裞網
手术台上那个人呼吸的声音很怪，有点类似哽咽，或者说呜咽，象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惊恐、虚弱而痛苦。然后陈玉鼎才发觉，正在进行的手术，似乎是一种很古远的治疗方法，这种手术方式是完全不符合现代医疗标准的，只有在条件极端简陋的情况下，不得不进行手术治疗时，才会采用。这种治疗是不可能发生在北冥基地里的。
然后，他听到叶光纪问：“叶青玄，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陈玉鼎目瞪口呆，然后就调出了叶青玄的医疗档案。计算机正在往档案上记录最新一笔，手术治疗骨折，治疗方法，钉入钢钉，等待机体自动痊愈。他发现不正常的血压与心跳记录，麻醉之下不可能有这样高的血压与心跳，治疗出了什么问题？麻醉剂量不对吗？然后他发现了噩梦一般的事实，没有麻醉！
陈玉鼎吓得站起来，逃跑一样后退几步，然后吐了……
陈玉鼎深呼吸，然后给自己注射了镇静剂，回到机器前，阻止这可怕的惨剧。他有一台大型计算机，二米高，一米见方，想象下小手环的体积，就知道陈玉鼎为啥无敌了。
蒋碧云正在专心做肩部缝合，微笑：“用机械手做缝合还真不容易。我觉得更原始的方式可能更容易点。”
蒋彩云打开麦克：“肩部手术要做完了，如果你还是没什么要说的，我们要开始腿部骨折的手术了。那个可能更复杂一点。”
叶青玄很安静，缝合的痛，他已经感觉不到了，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神经麻木了，针刺这种痛，他已经不觉得痛了，他只觉得恶心，晕眩，全身发冷，汗水不停地流。他茫然看着半空，乳白色的灯光，象罩了一圈黑色的遮板，那遮板还时大时小，有时灯光缩成一个针尖大小的亮点，黑暗光圈象老电影一样闪着雪花时明时暗。卡Kа酷Ku尐裞網
叶青玄面无表情，没有力气出声，没有力气思考，连眨眼都会引起一串串火花乱闪的效果。还要再一次体验刚刚经历过的惨痛吗？不，求求你，不要，不要！
然而，他没有力气开口，他也无法开始思考，怎么才能阻止，他无法重新做出理智的判断，只能默默坚守原来的念头。
不，我不能杀掉那孩子。
他看到机械手放下针线，重新拿起手术刀，那把灯反着灯光一闪一闪地刺激着他的大脑，象是警报，不，别这样。
他用力挣扎一下，却只有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蒋彩云道：“他看起来，好象是想说话。”
蒋碧云同意：“打点唤醒药物让他说话，不说话，我们继续下一场。”
蒋彩云点了一下屏幕，治疗仪轻柔地：“麻醉剂准备。”
蒋碧云“咦”一声：“取消。唤醒药物准备，暂时唤醒程序启动。”
治疗仪柔声：“无法取消，麻醉剂注射。”
两朵云大惊：“怎么回事？暂停！取消任务！”
治疗仪温柔地：“很抱歉，您的手术已被上级主治医师接管。注射完毕，纳米机器人准备介入。”
蒋碧云狂叫：“切断远程会诊程序！”
治疗仪：“很抱歉，您的级别不够，不能切断上级医师正在进行的会诊。”
蒋彩云道：“关掉机器！”
治疗仪柔声：“治疗进行中，不能执行关机程序。”
蒋碧云转身：“我去断电。”
治疗仪忽然闪动红光：“警报警报，您的行为将危及病人生命安全，触发紧急状态。”
蒋碧云开门，门锁红光闪动：“警报，主治医师判断您精神状态异常，我们将对您进行七十二小时精神状态观察，观察程序即刻启动，观察室为您此时所在房间。请勿对房间设施进行任何破坏，否则将启动拘束观察程序。”
两朵云呆了，我擦，这什么玩意，我们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嗯，这种情况下，陈玉鼎如果叫保安，保安明显不会管。但是主治医可以判定某人精神病犯了，立刻就启动精神病治疗程序，理论上，这些有医师资格证的科技人员是可以合法将列位大帝关起来三天三夜的。
此时的叶青玄，忽然间感觉到一阵黑暗而甜密的困意，他从来没这么舒服过，尤其是在那样的折磨之后，好象天堂终于降临。
陈玉鼎的声音：“别怕，我找到你了。安心睡一觉，我会救你出来。”
叶青玄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大师兄终于出手了。他慢慢闭上眼睛，睛角滚出一滴泪水。
安全了。
两朵云一个呼叫师父，一个呼叫叶光纪。
电脑继续温柔地回答她们：“很抱歉，您处于精神状态观察期，无权使用医用电脑。”
两朵云使用自己的手环通讯：“很抱歉，手术室内禁止使用通讯设备。”
两朵云顿时就崩溃了：“我叉叉叉！这是谁干的？”
扑过去拍门，希望门外卫士听到。
拍了几巴掌，踹了一脚，只听治疗温柔地劝说：“请不要采取任何过激行为，放下手中所有尖锐物品，以免伤害自身安全。拘束程序启动。”
蒋碧云呆住了：“什么？停止！立刻停止！”
治疗仪已经伸出一个排气筒似的东西，喷出一个球来，那个球一碰到人身上，立刻弹开，然后向碰撞方向卷曲，绕一圈。我们在素霓手里见过的，记忆材料。一经喷出立刻在常温下恢复原状，原状就是在人身上缠一圈，正好缠住手脚。当然，如果象彩云那样自作聪明地试图把手伸过头顶，就会比较悲剧地连手带头绑在一起，顺便蒙住眼睛。小球靠光学成像分辨手腕脚腕位置，进行瞄准射击。
两位女军医被绑住手脚，唯一能做的，就是双脚蹦到椅子前，老实坐下等人来。蒙住眼那位就原地卧倒了。
治疗仪淡定地：“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将在二十四小时内禁水禁食。”
然后治疗仪连续不断地发出各种请求指令与报告：“纳米机器人复位结束，请求核准固定位置。首选粘接方式固定，请求批准。粘接固定结束。请求使用激素加速愈合速度，注射完毕。补充营养液。下载手术摄像，下载手术程序记录，封存档案，启动问责程序。”
最后一条：“空调设定为十五度与三十度，每三小时转换一次。设定完毕。”
两位医士瞪大眼睛，这是啥设定啊？哪有病人受得了这种啊？然后看到自己的操控室空调小绿数字刷刷闪了几次，变成十五度。
这时，外面终于传来叶光纪的讯问声：“怎么回事？隔离门为什么放下了？”
两朵云大叫：“救命！救命！”
叶光纪高声：“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隔离？”现在通讯只能靠喊了。
蒋碧云咬牙切齿：“有人入侵基地，黑了治疗仪，下了隔离令，向我师父求援！”
叶光纪呼叫石记：“石记，你弟子被关在治疗室，她们说有人侵入治疗仪……”
石记有点为难：“我对黑客真的没办法。”
叶光纪问：“除了陈玉鼎，还有别的……”
石记已经查到：“不！这个不是黑客！陈玉鼎是最高权限的主治医师，他确实有权进行隔离。我们只能等他解除隔离了。不过，什么原因让他认为应该隔离？什么原因？我擦！”
石记忽然爆出一句与她那妖娆外表完全不相符的脏话：“谁让你们这么干的？陈玉鼎已经启动问责程序，你们两个！完全忘了自己只是卑贱的人类！象这样折磨一个神，是一定会判死刑的！”
两朵云顿时吓得从椅子上滑下来了，半跪半趴，不住磕头：“师父救命，师父救命！”
石矶怒喝一声：“闭嘴！”然后问叶光纪：“大帝，你知道她们这样做？”
叶光纪点点头：“乐见其成。所以，如果你能取消隔离，我就放她们走。”
石矶点点头：“大帝，为何如此？”
叶光纪道：“我自有道理。”
石矶默默向自己师父报告：“玄武帝不知何故对叶青玄施酷刑，我那两个蠢货弟子涉及甚深，弟子恐此事闹大，于师门不利。”
洪开元正看着被推送到最优先处理任务栏的问责程序，内心轻轻“啧”了一声，麻烦了。特么原始摄像和处置方案都被完整保存并封档了，基本上，现在所有够资格的医师都能看到这可怕的一幕了。
他听到第一声惨叫，就明白，这特么是开战的号角啊！
半晌，洪开元问：“你那两个弟子呢？”
石矶回答：“被关在医疗操作间，当成高危传染病隔离了，陈玉鼎下的隔离令，只有师父和师伯能解除。”
洪开元问：“你还想保她们吗？”
石矶沉默。
洪开元道：“我解除隔离，你亲手切下她们的头，向叶青玄请罪去吧。”
石矶犹豫：“玄武帝知情，而且，我听他的意思，他施酷刑，事出有因，师父可知道原故。”
洪开元点点头：“我知道，玄武帝是有原因，他理由还挺充足。不过，他有理由不等于你两个弟子有理由。就算他下直接命令，医士也不应执行。你要是愿意以命搏命保你两个弟子，希望你明白，那就是以命搏命了。我认为你不占理，明白吗？”
石矶半晌：“这两个孩子，自幼跟着我……”
洪开元长叹一口气：“你也自幼跟着我，所以我才劝你。不管叶青玄做了什么，他犯罪有他师父处理，要打要杀由他师父决定。你两个弟子折辱他，就是死罪。这件事，如果你不能证明你完全不知情，连你都是有责任。即使没有证据证明你知情，你依旧会被他的所有同门朋友视为敌人。我建议你自己动手，他们也就没话说。她们只是人类，自作孽不可活，不值你与同门生隙。”你实验时虐杀的人类都能组成一个连了，这点事儿不难啊！
石矶垂下眼睛：“师父教训得是。”
第35章 总动员
张普贤给文殊个讯息：“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再看推送任务。”
文殊打开之后，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金咤同素霓还跪在地上呢，因为文殊见到素霓之后脸拉得老长老长了。金咤不敢起身，素霓虽然跪得直翻白眼，他哥不起来，他也不好自己起来啊。
文殊本来正一脸嫌弃地问素霓“军医是你杀的？”
金咤刚要回答：“素霓只是想逃走，可能手重了，他并不知道……”
素霓直接：“是啊。”
金咤默默咬住嘴唇，师父你要是想揍他，我不会拦的。
文殊脸一沉，然后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禁声手势，就在那儿发呆。
素霓现在也明白神仙一发呆，就是在千里眼顺风耳，他就默默跪着。只不过金咤半低头身子笔直，他是坐在腿上，东张西望，顺便盯着文殊的表情。
只见这位脾气不太好的文殊师父，忽然间瞪大眼睛，然后那对颜色有点浅的淡棕色眸子忽然间象亮了一下似的，变得颜色更浅了，然后中间那个缩成一小点的瞳孔，疯狂地颤抖着，猛地瞪过来的那双眼睛，象要把他咬一口嚼两下吞下肚一样。
素霓微微缩一下身子，干嘛啊？我又没咬你。
文殊脸色铁青，一挥手：“出去！”
素霓跟金咤退出去。
素霓纳闷：“哎，你师父跟吆喝狗似的，他平时就这样？”
金咤看他一会儿，艰难地回答：“素霓，我们是正常的师徒关系，你们师徒基本上是整个神仙界的笑柄。卡Kа酷Ku尐裞網”
素霓托着下巴，沉思一会儿：“对啊，我也觉得青玄师父不太正常。”
金咤气结：“不正常的是你好吧？！你这个无耻的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师父象哄孩子似的，你好意思说他不正常？！”
素霓纳闷：“我本来就是孩子啊，他象哄孩子似的有什么不对？”
金咤噎了一下，默默无语。我有个看起来十几岁实际上只有五岁的弟弟，而且这五岁的弟弟闯起祸来一百个十五岁少年也比不了。
素霓咬着手指头：“奇了，你师父看我一眼干嘛？出了什么事？好象跟我有关。”
金咤看看他，一脸鄙夷：“出了事跟你有关，奇怪吗？”
素霓咬着手：“我杀了军医的事他知道了，犯不上瞪两次眼睛！那个事……他不够级别知道啊！”
金咤再也忍不住“啪”地一巴掌抽过：“不许咬手！”
素霓“嗷”一声：“你干嘛？”手背都被抽红肿了：“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啊！”
金咤怒道：“你多大了？不许咬手！”
素霓怒道：“我没咬！”气得转身把手放嘴里了。反应过来，咦，我真有咬手啊！拿出来看看，想想，又放嘴里了，这样有助思考。
素霓喃喃：“跟我有关，我闯祸的事，会怎么样？我连累别人了？我父母家人，不会，死老头才不会为我家人气成这样，那就是……”
素霓转身就往回走，金咤叫一声：“素霓！”
素霓回头，凶暴的小眼睛充满威胁，金咤愣一下，素霓已经到门口，耳朵贴门上。只听文殊正跟人通话：“那小畜生不知闯出什么大祸，惹怒了叶光纪。叶光纪借刀杀人，咱要报仇的话，打不了两线战争，不能把这事闹大！”
金咤生怕被师父知道责怪，呲牙咧嘴地让素霓快滚。
素霓终于站直了，铁青着脸，没滚，一脚把门踹开了：“我师父怎么了？”
文殊吓一跳，挂了视频，看着这个让人厌烦到想吐的孩子，慢慢挑起一条眉毛，胆大了，老子五百年未遇此等挑战了。金咤已经当场吓跪了：“师父饶命，师父念在他年幼无知，他只有五岁……”
素霓咬牙切齿：“谁对我师父动手？我师父怎么了？”
文殊好象忽然想到了什么，唔，嗯。文殊缓缓道：“你师父不是为了你，去了北冥基地？怎么倒跑来问我？”
素霓怒道：“谁借刀杀人？！为谁报仇！我师父怎么了？”
文殊一看，小朋友眼睛都红了，额头青筋狂跳好象血管要爆了的样子，咦，好激烈的反应：“你自己闯了祸，就该自己去承担，连累你师父不算，还要连累所有同门？我这里不方便留你了。金咤，送他回金元洞。”
金咤大惊：“可是，师父……”
文殊冷冷地：“你这畜牲，闯下这样滔天大祸，活该天诛地灭，你不主动伏诛，怎么还好意思到处惹麻烦。金咤，把他速速赶出洞去！”
金咤吓得目瞪口呆，却不敢再多说一句，只答一句：“是。”
素霓做出一个吓得头一缩的怪相：“我靠，我还没见过把‘缩头乌龟冷血王八’说得比你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人呢！我师父是你师弟吧？你师弟被杀了，你怕把事闹大？天上的神仙都象你这么臭不要脸吗？”
文殊被骂呆了，忽然觉得自己牺牲太大了！他这辈子都没被别人这样骂过，这样的语言暴力深深伤害了他的灵魂。卡Kа酷Ku尐裞網
文殊一指素霓：“放肆！”
素霓一口唾沫吐地上：“呸，老子放肆的样子你还没看过！老子懒得同你个不要脸的人对话！哥，走！”
金咤已经被素霓吓死了，听到这声哥，才反应过来，迎面给素霓一记大耳光：“住口！”
素霓伸手一挡，被扫了半边脸，立刻一脚把金咤踹飞，不走，你就别挡道。
文殊看着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哆嗦一边偷看自己的金咤，再看看门外素霓那潇洒的背影，我觉得我的面子被人扔地上任意践踏了。
从怀里取出遁龙桩：“抓住他，好好教训他一顿。”
素霓没走远，对了，风火轮丢在北冥基地了，再强健的两条腿也只是腿。
金咤叫一声：“素霓！”
素霓回头：“有何见教啊，大哥？”
金咤道：“你不该我师尊无礼，快随我回去道歉。”
素霓道：“有礼没礼我不知道，我只是如实陈述。大哥你觉得他做得对吗？没问题，我的错，我自己承担。我师父呢？也错了？”沉默一会儿，笑笑：“我不会这样对你。不过，你别再挡我道，我会再踢一脚。”
金咤颤声：“你执迷不悟，不要怪我！”
素霓哈哈大笑：“我一生都不会悟！这不怪你，是老子天性如此！”
金咤再叫一声：“素霓！”扔出遁龙桩。
那东西不过三四寸大，一旦扔出，立刻开启生命迹象导航，声纹，光学影象，气闻，红外成像，盯上你就跑不了，素霓只见一个铁棍飞来，越到近前越大（纳米材料，自动延展成合适大小。）闪身要躲，忽然间手脚不听使唤，眼睁睁看着那东西到眼前，幸好它自动竖直立在地上，而不是直接敲在他头上，两米多高的柱子不知为啥无声无息就扎进石头里，然后上面三个铁环，一个扣在素霓脖子上，一个扣腰上，还有一个扣脚上，这种记忆材料我们前面已经介绍过，不必多言。
素霓到此时才有点害怕，糟，得罪了缩头龟，人家决定不缩头了，直接把我抓起来献给叶光纪多省事啊：“大哥，你……”嗯，啊，刚才踹那一脚痛了吗？要不我给你揉揉？
金咤无奈叹气，转身回去覆命：“师父，素霓抓到了。可要……如何处罚？”
文殊从容淡定的面孔上，露出一个带点恶趣味的笑。嗯，叶青玄喜欢那小子不是没原因的，看我这蠢徒弟，连求个情也不敢，老子又没剥你皮抽你筋，平时不过板个脸，你就一副诚惊诚恐的样，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大鱼素霓真是太好玩了！
文殊眼球左右一晃，手一指屋里挂的九节鞭。
金咤脸都白了，那是兵器啊，那是合金的，看着手指粗，其实密度很大，有棱有角的，一鞭过去金石为开：“师父……”这是要打死吗？
文殊没开口，只是慢慢扬眉，瞪着金咤。
金咤吓得一低头：“是！”然后颤声问：“打，打多少？”
文殊道：“打到认错求饶。”
金咤目瞪口呆的样子：“他要是不肯……”
文殊简洁地：“打死。”
金咤张口结舌。
文殊淡定地：“有问题吗？”有问题你说，说了我才知道你到底想不想要啊。
金咤低头，轻声：“是。”
文殊手支头，是我人品有问题吗？
小家伙你过来，我到底怎么你了？
我去，打死你弟弟你都说是，我一向是这样言传身教的？我没有啊！
文殊进了群聊，先问普贤：“哎，你家木咤平时活泼不？”
张普贤淡淡地：“他叫木着，你说呢？”
文殊“噢”一声，看起来，前两个渣是人家的常态，小素霓是变态。哦，对了正经事：“刚才我没说完，那两个小崽子是被教坏了没错，但是，通天师叔一向外严内宽，绝不会干这样的事。他连王八都能收为弟子，大爱无疆啊。叶青玄跟师叔那是两个不同方向的圣母，师叔一向喜欢叶青玄，叶青玄又没招惹师叔，师叔跟这事没关系。这是叶光纪觉得自己一个人实力不够，拉师叔下水。虽然这事跟师叔没关系，但是，咱们要是冲过去，就把他弟子给剁了，而且剁得挺碎，没错，我现在就想去把那两人剁得挺碎的。这样，他到底还是会觉得脸上灰灰的，叶光纪再一怂恿，中间再有什么事，事情就不好办。大家成年人了，做事考虑全面慎重点。还是原来的处理办法，大师兄把这事捅出来，报给师父师伯师叔了，咱们就等着处理。杨戬既然已经到了北冥，那就进去客客气气地问一问，能把青玄师叔安全要出来最好，要不出来也能拖一下，看师父的决定。万一，都这样了，他们还不放了叶青玄，我们就展示一下，什么叫科技就是力量！”
陈玉鼎总结：“对，大家就照先前说的，准备一下吧。我守着计算机，给你们提供技术支持。”
只听一声“噢耶！”，然后大家各自退出了。
是的，噢耶，五百年，大家顾全大局维持和平五百年了，都觉得是自己在忍让，都不服气，都想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大爷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把大爷当病猫啊！
第37章 政治
天刚亮，远方一线白，深蓝的天与水好象忽然间半透明了一般地亮起来。卡Kа酷Ku尐裞網
半空中，几十个透明的球形浮在半空。
杨戬垂着眼睛。
张坚问：“怎么样？”
杨戬半晌，轻声：“如果真的打起来……”
张坚道：“我们只有几千人，流落异星，如果内讧，所有能源都将在战争是消耗殆尽，我们……”生不如死。
杨戬把叶青玄惨叫的一幕又放了一次，轻声：“这画面太刺激了，尤其，对同门来说。很难避免战争。”
张坚面无人色：“叶光纪疯了？”
杨戬轻声：“素霓闯入禁地，诚然有过，青玄师叔不过管束不严，这样处置，有违人道。玄武帝一向对我师门不满，借机发作。他这样，只会造成内部撕裂，请大帝一定阻止他进一步伤害青玄师叔。”
张坚看他一眼，唔，我要是能，我会开除他神籍的。
多年前有妖掀翻了应龙舰，他做为舰长的领导力受到置疑，北冥那个军管禁区，成了最安全的地方。所有对神仙们最重要的东西，计算机，电站，都转移到北冥，这种转移，同时带来权力转移。
张坚道：“当然，这种事情不能容忍。”
杨戬轻声：“大帝，依我看，这两医师，一定要处理，最好，同通天教主知会一声，他能出面处置自己门人最好。青玄师叔受此折磨，同门必定不平。但是，如果能放过素霓，叶青玄应该会同意，别人也就无话说。只要暂时平息战端，别的，以后再徐徐图之。”
张坚想了想，如果能做到，当然好，不过叶光纪这事做得过份，让点步也是有可能的。他点点头：“也只得这样。”
杨戬道：“我们进去吧，无论如何都需尽力一劝。”
其实现在这个时候进去，容易被叶光纪当成科技贵族的同党，可总得有人顶着大风去救火啊。
远程通知之后，叶光纪立刻带队迎出来，远远下车，急走几步，过来见礼：“不知大帝到此，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张坚欠身：“来得匆忙，叶兄海涵。”
杨戬也上前行礼，叶光纪对杨戬倒也甚为客气。卞庄带着副将站在一边，张坚也一一点头问候。然后邀叶光纪同车，卞庄开道，一起进了北冥基地。
张坚想了想，只能直说：“想必叶兄也知道，我此来何意。”
叶光纪道：“当然，为叶青玄的事。我也很为难啊。他弟子在我这里闯出大乱子，我还不能对外公布，大罗天下令处死，这个人一定要捉拿归案。”递过大罗天密令。
张坚打开一看，也沉默不语了。
杨戬见张坚没有给他看的意思，明白这密令等级甚高，一定是提到元神位置了：“素霓如何处置？”
叶光纪道：“他一定得死！”
杨戬看看张坚，张坚沉默，既然大罗天下令处死，他也不好挡。但是，你要处死素霓首先你得能抓住他，所以这事，我就不置评了，你有本事抓你就去抓吧。
杨戬问：“有证据证明青玄师叔指使吗？大罗天命令刑讯青玄师叔了？”
叶光纪道：“他弟子刺探机密，我有合理怀疑他有参与。我有权扣押他，他拒捕，被我打伤，我命令给他疗伤。”
杨戬道：“那么，这种惨无人道的折磨，只是那两个医士的个人行为？”
叶光纪看看杨戬：“昭惠王，何意？”
杨戬道：“玄武帝想必也明白，问责启动之后，所有医师都能看到当时的情况。密令又不能向外公布。”
叶光纪看着张坚：“但是，大帝看过密令了。大帝会告诉他们，素霓必须死。叶青玄应该留在这里，接受审讯。”
张坚缓缓道：“你手里有密令，我明白。但是，大家亲眼目睹叶青玄被残忍折磨，你想过后果吗？”
叶光纪摊开手：“如果问责启动后，认定我有责任，我愿意接受公正处置。”
张坚点点头：“你决意如此，我自会为你提供证实，我看过密令，我会斟酌一下，对外说明。如果你决定继续扣押叶青玄，我不会提反对意见。至于叶青玄受到非法折磨的事，我去向通天教主解释，请他处罚自己门人。通天教主虽然一向对门人宽厚，但嫉恶如仇，想必不会循私。”
杨戬困惑了。
这样子不行吧，老大？不放叶青玄，这不是平息战火啊，这是对我师门的单方向打压啊！扬汤止沸都算不上，这是高压锅政策，下面没撤火，顶上把盖子强压住了。卡Kа酷Ku尐裞網这，大家刚刚看到青玄师叔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然后玄武还要杀他弟子，继续审讯，这样处理，我师门不可能接受啊！
杨戬微扬眉，撇过去不赞成的一眼。
叶光纪看起来有点意外：“如此，甚好——多谢大帝。”
咦，这位公子哥不是谈判来了？咝，这个，通天教主真没准会主动处置门人，这个，教主只会觉得我好象有点利用他门人愚蠢，然后，然后陈玉鼎他们只会觉得通天教主深明大义，然后这事是我主使的，这特么还真不是我主使的，我就是乐见其成！
不，这件事里，如果通天教主不站在我这边，这事就不太好办。
虽然我与教主许多门下都关系良好，但是我整了叶青玄，那是霍紫虚的亲传弟子，霍紫虚是个超级护短的家伙，大计算机就掌握在三个人手里，李耳，霍紫虚，洪开元，鸿钧才是掌握终级权限的人，但是，他们日常能见到的，参与管理的就是那三个。李耳还一向不太出面处理具体事务。得罪霍紫虚，没有洪开元支持，他就落了下风。
杨戬看到叶光纪脸色微微有点不自然，感觉到自己那个看起来软糯平庸的舅舅好象是戳中了什么，戳中了什么呢？张坚一脸淡定，好象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而被满足了一切要求，大获全胜，应该心满意足的玄武大帝，看起来有点不安。
这个看起来象小白兔一样的人能维持政权五百年，而且是在一个可怕的原始星球上，当然不可能是小白兔。
三个人各自肚肠，寒暄一通，闲聊些不关痛痒的事，食品厂重新开工，可以生产次一级蛋白质。北冥的安全防护仍要加强，主治医的巡视性会诊应形成制度。扯了半个小时，忽然有一阵冷场。
大家好象都想重新回到谈判桌上，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啊！咱得再谈谈。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场，谁来起个头啊？玄武和昊天都想表示，我无所谓啊，我胸有成竹，我不在乎，这事你得让步。所以，谁也不肯提，我们再谈谈，这事得想个更好的处理方法。
杨戬还在场外蒙圈呢，毕竟他只掌握部分资料，缺的那块是啥他不知道，他一向慎重，不愿在明知自己资料不全的情况下妄加猜测，并认定自己的猜测肯定比别人的判断优秀。
玄武帝的眉头忽然间跳了跳，然后他的脸色就有点不好，脸上的肉明显横着动了动。张坚温和地微笑：“叶兄如果有公务要处理的话……”这是要告辞的意思啊！
玄武帝僵硬的面孔，半天才挤出一个微笑：“大约，有几个……叶青玄的师兄弟之类的，要求我说明情况。大帝您看，是否……”
张坚点头：“没问题，我要好好考虑一下，怎么说明这个情况，很难即不泄密，又能说清楚……”
半晌，玄武收到张坚的公告：“我已同玄武帝面晤，大罗天确认素霓的行为，已触犯应处死刑的条款。”
玄武苦笑一下，意料中事，昊天大帝只肯确定素霓死刑，别的一概不提。张坚不提，他就不能不提了：“素霓刺探绝密军情，恐为人指使，故请其师长配合调查。所发生意外，为医疗事故，已经启动问责程序。”
一片沉默。
半晌，陈玉鼎抛出一个视频，只见一片大海上，一个小黑点飞来飞去，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一会儿在海上停下，忽然间消失。
下面标题“素霓进入北冥基地前的路径轨迹”。
文殊道：“这路线挺奇特啊！跟我家小花狗在草丛里扑蝴蝶一样。最神奇的是还会消失，莫非他身上还有量子传递设备？那不是小东西，如果有，应该能找到吧？听说这孩子才被收为弟子一天，一天之内就能掌握量子传送，叶青玄挺心大啊。”
陈玉鼎道：“如果传送进基地，基地那边得有相应设备，而且，量子传递依靠设备自身储能是不够的，在野外使用的话，车上得有大容量电池，在基地附近，设备会自动无线充电，充电过程，整个基地都会停电。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大停电的话，其实也用不着量子传送了。所以，那是没必要的，也是不可能不被发现的。尤其是，素霓过了半小时才出现在基地里。”
文殊笑道：“素霓出现在——看位置是食品厂上方。所以，他在海里消失，在食品厂出现，我猜想，不是量子传送，而是信号被遮蔽，能遮蔽信号，大约得是十厘米厚的铅板，或者二米以上的蛋白质，我猜，他被大鹏吞了。一个可怜的小屁孩儿，偷了师父的车，他可能都不知道怎么开，停到了北冥附近，他在海上飞来飞去地玩，被一条大鱼吞了，不知他怎么爬出来的，出来时已经到了食品厂，贵方工厂安保防卫等同虚设，让一个孩子进去，因为进去的方式太奇特，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他竟然能顺利离开。长达十几小时，你们没抓到一个孩子，还让他闯入禁地，这本是守卫无能，结果，是处死一个孩子。他只有五岁智力，十五岁的外表是在三天之内愈合伤口导致的。所以，你们防备上的失误，要处死一个五岁孩子还不够，还得刑讯他的师父，很好，我猜想，他师父应该还有同党，比如，陈玉鼎。”
张普贤笑一声：“比如文殊和我。”
广成子道：“比如我。”
下面连着七八个“比如我……”
张坚轻声：“列位，请保持冷静，冷嘲热讽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式。”
第38章 物理攻击
所有人都沉默了。
因为，陈玉鼎在同门群里急道：“有人解开了隔离，高我一级。”
文殊道：“师父不会这样做，大师伯不管这种事。诸位，如果师叔铁了心要护着弟子，咱们别出声，一句也别提姓蒋的两个小婊子。”
广成子道：“很好，我们冷静客观明哲保身地忍了吧。”
文殊道：“嗯。”不说话了。
陈玉鼎轻声：“文殊……”
文殊无奈地：“师兄，你问广成师兄怎么办吧，他肯定是更好的办法，不然不能出言讽刺我，广成师兄？”
广成子当即就冷了脸：“这是你对师兄的态度？”
文殊淡定地：“师弟失礼了，我听师兄吩咐。”
广成子憋了半天，没再吭声。
陈玉鼎再次轻声责备：“文殊！”
文殊道：“隔离被解开的事，大家不用管，我自有安排。师兄知会下杨戬，让他有个准备，如果有什么意外，他得保护青玄那个二货。总之，大家努力克制，别招惹师叔，当然，有本事当面打师叔脸还能自己承当的大人物，可以当我没说。”
看着广成子，广成子肚子里问候了一下他的娘，决定以后还是少惹文殊这个叉叉。
文殊道：“还有，我们要努力逼问叶光纪为啥要刑讯叶青玄（他俩一个姓只是偶然……），如果能让他说出，他没有下这个命令最好。懂了吗？”
大家这回都表示同意：“懂了。”
广成子也懂了，然后好想打文殊这个贱嘴。
杨戬的瞳孔忽然缩了一下，紧张。
师父让他在北冥基地，叶光纪的老巢里，即保护张坚也保护叶青玄。他顿时就风中凌乱了，不知道这样的任务怎么才能完成。
杨戬当即给张坚一个眼色，做个“青玄”的口型，求舅舅先看看青玄师叔吧，既然得保护两人，那就得把这两人凑一堆啊。
张坚倒也觉得，既然来了，无论如何应该看看叶青玄，刚要开口，卞庄低头附耳：“石矶来了，隔离也解开了。”
叶光纪当即就露出一个放下心来的表情，点点头，给卞庄个眼色，你去处理吧。
卞庄欠身离开，张坚看看叶光纪那个从容得意的表情，看看杨戬，杨戬看着离去的卞庄，明显坐立不安。
张坚忽然间明白，这一定是叶青玄那边出问题了，据说叶青玄被陈玉鼎隔离保护着呢。能出什么事？不可能是有人硬闯进去，强行停止隔离整个基地都会响防疫警报。那就是有人出手解除了。
特么陈玉鼎就是主治医里的最高权限，想要解除陈玉鼎的隔离，只有三大主任级医师。李耳和霍紫虚是绝不会做的，把弟子扔在敌人手里，还解开隔离那不是送死？那就是洪开元出手了。洪教主出手了！杨戬你让我去看看叶青玄，你想干嘛？动手？向洪教主宣战？特么大爷是来和稀泥，你们要是愿意评个理也行，绝对不是来参加战斗的。
张坚当机立断，不管杨戬意见，起身向叶光纪告辞：“叶兄事务烦忙，我不多扰了。”
叶光纪满面微笑：“大帝统领万间，不敢久留。”
杨戬错愕之下，明白舅舅已经果断斩仓了，心里这个气啊！但是他也知道保护舅舅安全是第一位的，然后才是青玄，素霓。即使舅舅性格懦弱，如一牌位，但是牌位在，他们就还是一个团体，牌位倒了，他们立刻就变成四到六个团体。舅舅要走，他只能跟着。
杨戬心中焦灼：“昊天大帝要走！”
陈玉鼎还未回话，文殊先笑道：“你只管跟着！”
杨戬只得也说声“告辞”。
却见刚出去的卞庄重又跑回来，那个表情很神奇，好象听到什么神奇事件一脸不敢相信惊慌莫名，把叶光纪吓得，说声“抱歉”就过去了：“何事？”
卞庄低声：“素霓来了！”
叶光纪瞪大眼睛，卞庄道：“在防护罩外跪着，认罪伏诛，只求换他师父出去。卡Kа酷Ku尐裞網”
叶光纪立刻：“抓进来！”一转念：“不，击毙！立刻击毙。如果放跑他，我要你命！”
卞庄脸上微露不忍，但仍习惯性立刻回答：“是！”然后忍不住抬头看一眼杨戬，这位大侠，我要去弄死素霓了，你要不要救他一下啊？然而，他可不敢再干什么走钢丝的事。
叶光纪见卞庄看杨戬一眼，倒没想到卞庄是替素霓求救兵，而是立刻就想到，杨戬这一出去，正好撞上卞庄杀素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当即改口：“大帝远道而来，事务烦忙，我不好多留，但是，也不能白来一次，我让人准备了些北冥特产，大帝万勿嫌弃粗陋，请一定笑纳。”
张坚看着卞庄那个屁滚尿流的慌张样，忍不住弯起半边嘴角，温和地笑了：“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行行行，看你们这么热闹，一定是出事了。放心，我不好事，你们只管暗底下较量，别浮到水面上来，较量完了，我负责主持和谈。内心长叹，别走到不再需要和谈那步。
然后看看杨戬，你有啥消息没？
杨戬立刻开口：“既然是等着，我想，看看青玄师叔，不知玄武帝可否通容。”
张坚当即脸一沉，我明确表示不参与了，你还非要见一面，不用这样打脸吧？转念一想，叶青玄是谁啊，他师叔啊！我对他有啥恩义吗？没有，他是他师父教养出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人家肯定站在爹那边，跟人叔叔比，我这舅舅差一层呢，孩子没啥错啊，我要合作，得拿出合作的态度，当即转嗔为笑：“杨戬这孩子多事，不过他说得也是啊，我既然来了，总该看一眼的。叶兄，可方便？”
叶光纪正想词推托呢，张坚一开口，他就不好说了，想了想：“大帝有所不知，问责程序启动后，陈玉鼎就封锁了医疗室。”
杨戬道：“我们远远看一眼就好。卡Kа酷Ku尐裞網”
叶光纪无奈，看一眼身后侍卫，听到没，把医疗室弄成隔离状！
那手下领命而去。
叶光纪陪着笑，慢悠悠用散步速度往研究所走。
张坚也不急，就是看看嘛，咱并不想搞出事来啊！那你就得给人准备时间啊。露馅了我也不敢翻脸，到时演得不象就不好看了。
杨戬心里再急，总不能走到两位大帝前面去，他即不是开道的也不是导盲犬，随从就得走在后面。
花开两朵，我们表一下素霓这朵。
素霓跪在北冥基地外。
海边，巨石嶙峋，白浪拍黑石，太阳初升，万丈霞光。
素霓用他的电磁武器持续干扰电磁防护罩五秒钟之后，天兵天将就现身了。
素霓看着几十只黑洞洞的枪口，举起双手，双膝跪倒：“我是素霓！特来认罪伏诛！告诉玄武帝，素霓愿意一命换一命，请送我师父出来！”
影象声音直接传送到卞庄手环上，卞庄就骂一声：“干你娘！”把自己胀痛的脑袋在墙上撞两下。
然后向叶光纪通报了。
击毙，没的说。叶光纪一早表明，他要死的，不要活的。
卞庄站在五十米外的玄武舰第三层，导弹发射控制室内。整个玄武舰是环形的，外直径二公里，环的宽度只有二十米，高度倒是有五十米，宇航时，是依靠旋转产生的向外的离心力来做为重力的。原本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五十米宽，二十米高的空间，到了地球上，一切都横过来放置了。所以，原本在地上的五排宿舍，就变成在外墙壁上悬空的五层楼。卞庄就站在第三层，用望远镜看着跪在外面的素霓。
蠢货啊！
北冥之主一早表明要你死，你一出现他就要你死，你死了还救个屁师父啊？真想救，原来怎么进来的，你还怎么进来啊！
卞庄手软多次了，这回叶光纪下了死命令，非杀不可。再说他救素霓的命，一次又一次，明明已经跑了，他居然又跑回来了，卞庄实在是同这位小英雄玩不起了。
一声令下：“锁定。”
狙击手回复：“锁定完毕。”
在远方，陈玉鼎脸色铁青地：“锁定了。”
在卞庄张开嘴要说：“射击”还未说出时，就命令：“走！”
可怜的陈玉鼎听到卞庄报告，才知道素霓跑了。文殊一脸无辜地：“我当然不会窝藏通缉犯，至于他为啥跑到北冥，与我何干。”陈玉鼎气昏过去了。他完全来不及发表反对意见，只能仓促黑进卞庄的手环，抢在卞庄发令前，告诉素霓，行动吧！
子弹出膛时——确切地说，是火箭弹！既然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成功，卞庄就让狙击手，直接上火箭弹了，威力大，有导航，红外加光学追踪，锁定了就跑不了。
刹那间，电磁墙的波动感消失，素霓就已经一跳而起，这时耳朵里才听到陈玉鼎的“走”，素霓双脚踏上风火轮一个平卧式前倾，风火轮刹那间的加速度让素霓感觉有一头牛压在他头顶，他万万没想到在这样的加速度下，改变下重心有这么难，电光火石间，他将向上倾，改成向下倾，火箭弹就是擦着他衣服飞过去的，然后他就直接奔着北冥基地围墙的地基石去了。
素霓大叫：“停！”风火轮一个急刹车，素霓枪尖猛点地，瞬间站直，几乎是以九十度角改变方向，一个眼镜蛇动作一飞冲天。他这回是擦着墙皮飞起来的，飞了两秒，素霓只觉眼前一黑。即使是经过强化的身体，也是有极限的。素霓在黑暗中艰难吐出个“停”，强忍着没昏过去，也没直接再撞破头顶防护层。
然后就只一声巨响，巨大气浪把素霓掀了个跟头，好在他现在有超强风火轮，他翻跟头，风火轮就跟上。
原来，那火箭弹一擦过素霓，就重新规划路线了，调头回来追素霓。
卞庄也没想到素霓能够趁火箭弹射出的一刹那闯进来。因为火箭弹上有电子元件，所以子弹射出防护层会打开一个通道，火箭弹飞回来——没这种设定，所以电磁防护层已启动，火箭弹过了防护层，所有追踪系统就都失灵了，它只剩下惯性了，也就只能沿着未过防护层前追踪到的素霓的位置射过去。
北冥基地外围堡垒的地基炸了！
附近十米的墙都塌了……
所有目睹这一盛况的神仙们都呆了！
陈玉鼎看看自己的双手，天啊！这不是我干的！我是说，让他躲开……
我双手沾血了！沾了神仙的血！
文殊淡定冷血地：“定位杨戬，导航目标杨戬。”
陈玉鼎大惊：“你干什么？”别坑我爱徒！
文殊一笑：“你爱徒一伸手，你就有罪名。反正素霓是死罪了，两个死罪跟十个死罪有差别吗？所以，让素霓去救他师父吧。”
陈玉鼎惊得：“你故意的？你竟然故意让一个五岁孩子去闯北冥？”
文殊摊手：“我没有啊，我一个字都没说，我说的是让他滚出我的洞府，他去哪儿跟我有啥关系。再说了，他师父才叫故意让一个五岁孩子去闯北冥，我根本连监护责任都没有。”
广成子起身：“我过去接应。”
众人皆起身准备：“我们过去接应。”
文殊道：“等素霓出来即可，任何人不要对北冥基地采取进攻行动，我们并不是以玄武舰为敌。”
陈玉鼎重复：“列位，不要攻击北冥基地。”
普贤道：“奇怪的是北冥的电磁防护居然防不了物理攻击……”
陈玉鼎哀叫：“万万不要发动任何物理攻击！”
第39章 单枪匹马
文殊轻叹：“神奇啊，你知道吗？我改了他的风火轮设计，动力系统能最高能达到二十个重力加速度的功率。卡Kа酷Ku尐裞網他至少做到了十几个，居然没有死。”
陈玉鼎转过头来看着他：“你本来预计他会死吗？”
文殊想了想：“说实话？我不是很关心。不过，我不认为他能把风火轮发挥到十个重力加速度，我给他更高的动力上限是因为他已经掉下来好几次了，明显是加速度不够，追不上他。那个，是给意外发生时风火轮能追上他用的，不是真给他用来加速的。正常来说，他应该用不上。我不会为了和平稳定犯谋杀罪，相信我，我没那么伟大。”
陈玉鼎轻声：“抱歉。”
文殊问：“你干嘛关心他，他死了麻烦就解决了。”
陈玉鼎责备：“他冒生命危险去救他师父。”
文殊道：“够义气？也可能是无知者无畏，我喜欢这小孩儿。”笑，怎么才能拿金咤换个素霓呢？神仙生涯如此无聊，金咤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陈玉鼎道：“你没去现场。”
文殊道：“我觉得应该有人跟你分担幕后主使的责任。”
陈玉鼎轻声：“谢谢，不过，其实大家都知道，坏主意通常是谁出的。”
文殊笑了：“不要紧，我没想要好人卡。”
素霓从晕眩中缓过来，缓缓回头，乌云般遮天蔽日的黑色浓烟慢慢消散露出断壁残垣，和挣扎呻吟的士兵。
血，从黑色墙体下缓缓流出来。卡Kа酷Ku尐裞網
素霓微微不安，死人了吧？这算是我干的吗？炮弹不是我发的，我也不知道它会调头炸了玄武舰！
不过，死人了就算我头上好了，反正已经是死罪。我要救我师父，自然生死不计，否则，独自逃生即可。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管别人？
一个小回旋，素霓穿过浓烟进入玄武舰。
这里，是他没进来过的兵营。火箭弹炸开了靠近地面的外墙，一层房间还在，二层三层直接塌在一层上。
素霓直接就到了空旷的五十米高近二十米宽的过道上，那是一个相当大的足够飞翔的空间。
素霓正打算直奔杨戬而去，却听一声“站住！”
素霓回头，只见卞庄正艰难地从废墟里站起来，他本来就在第三层控制室，塌下来时只被一层薄墙砸了一下，舰体为了减轻重量，墙壁都是特制的中空的极轻合金，除了从十几米高摔到泡沫合金上，摔得全身都痛之外，好象没受什么大伤，毕竟中空的合金材料在被他砸变形时已经起到缓冲作用。卞庄剑已出鞘，剑鞘正拄着地呢。看样子，摔晕了，还没缓过劲来。黑色战车已经从不远处飞过来，眼看着卞庄就要踏上战车，重新战斗。
只见一道流星，金光一划，卞庄已经飞出五米多远，直接摔到外面草地上。开啥玩笑，还等你上战车？大家比划过一次了，不打个几小时分不出胜负，素霓哪有时间同他比武玩，当然是趁你没准备好时直接打倒，难道你发射导弹时通知素霓了？
不过素霓还是挺关心卞庄的，没摔死吧？虽然咱努力避开要害了，但是你小子落地时角度没问题吧？
卞庄挣扎一下，支起身子，素霓放心了，抬起手，枪尖对住卞庄。卡Kа酷Ku尐裞網
卞庄愣住，火尖枪此时喷火，他魂魄俱灭。
素霓挺纳闷，你丫躺下啊！老子不舍得再打你一下，但是你得躺下啊，你要非得起来，我就只能再打一下啊！
卞庄不可能躺下啊，他是摔得很痛，可是全身零件一个不缺，这时候装死把素霓放进基地那真是不要命了，所以他有两个选择，把素霓打倒或者被素霓打伤。如果他选择装死，然后在素霓的背后偷袭……死亡风险可能更大，或者说，他根本不想杀死素霓。
卞庄坚强地坐起来，素霓二话不说，过去再来一棒子，卞庄再次飞出五米远，内心气苦，臭小子，你这是打马球呢？给爷个痛快的啊！
卞庄痛苦地发现，虽然摔得内脏都痛了，他却依旧是完整的，而且手环感觉到他受伤了，判断此时为战时，自动给他注入麻醉剂与肾上腺激素。卞庄不但感觉到疼痛渐止，而且感觉到斗志昂扬，他伸手去摸摔飞的剑。
素霓已经飞到他面前，一枪扎进他脸侧的泥地里，俯身低头看着他，咬牙切齿：“小子，挺顽强啊！你再敢起来，我就给你脑袋上添个洞！”
卞庄眼看着枪尖刺向自己的大脑，在最后一刻拐了弯，那种恐惧不是不刺激的。然而被麻药麻翻了的他只觉得想笑，他就那么温暖如春风地微笑着，英勇坚强地：“只要我还能站起来，我就不会放你进基地。”
素霓这才明白：“啊！”
拔枪，后退两米，一枪刺穿卞庄大腿：“这回行了吗？”
卞庄回答“啊~~~~~！”
惨叫！好痛啊！臭小子，我还是应该首选弄死他啊！
素霓还低头看看卞庄脸色，没痛死吧？我去，小子你真坚强！当即倒拎那条伤腿，在卞庄的惨叫声中抡了两圈，直甩到电磁防护墙外。那漂亮的烟花一样“嗤嗤”迸贱的火花证明，卞庄所有装备全变白板了。
此时此刻卞庄的脑子也终于承受不住剧痛，白板死机了。
特种医学研究所离玄武主殿不远，就在修蛇边上。玄武主殿其实就是玄武舰的控制室，在太空中，玄武舰是前面一个球形控制室，后面一个转动的环形巨轮。现在巨轮平放在地上，就是一个自然的巨大围城，围城中央是高高竖起的半空中的玄武主殿。巨轮控制室有十几条通道相连（侧面看去象是有巨形肋骨伸向天空），不过研究所是后设置的机构，并不在巨轮上，而是在巨轮围起的空间内，主殿边上修蛇旁边。平时悬浮板升降或者坐电梯都可到达地面。三位领导人自然是选择稳当地坐电梯下去。十几个通道间是可以调整方向的太阳能蓄能板和粒子帆。这些蓄能板仍在工作中，随着阳光的强弱调整方向，让北冥基地保持一个舒适的温度。现在是清晨，所以太阳能板打开的角度挺大。
三位最高领袖正在斑驳的阳光下，青葱草地上，边走边友好交谈，眼看着研究所就在眼前，黑色铁门正缓缓打开，一声巨响，东侧舰体处，冒出一股浓烟。
叶光纪一愣，不用搞这么大吧？五毫米子弹就行，卞庄你这是用导弹了吗？还真看得起那小孩儿。慢着，这烟不太对劲！不是完整蘑菇云啊，这象是炸到……
当即一声“卞庄”接通对讲，正常通讯都需对方允许，他是最高指挥，所有由他发起的通讯全部自动接通，所以，他立刻就听到卞庄的惨叫声，然后就是飞快旋转的世界，最后是飞过电磁防护层的火花，黑寂了。
叶光纪大惊，卞庄死了？
叶光纪回头叫卫士：“入侵！保护大帝，准备战斗！”
远处一个小黑点，瞬间如流星般来到面前，叶光纪一声“射击！”
素霓只是肉身，也没带防护物理攻击的防护罩，北冥的武器，即包括不致命的失能武器也包括正常的子弹，磁力发射，速度达到每秒几千米，而素霓移动的最高速度不过每秒四百米。
文殊简洁地命令：“向上飞。关太阳能板。”
叶光纪只看到那流星忽然直冲上天，然后太阳能板关了！
“乓乓乒乒”之后，是火花四溅，太阳能板冒着烟着着火闪着“噼噼啪啪”的火花掉了下来。
卫士顿时就乱了阵角，叶光纪只得叫一声“停”。素霓已经飞近，再开枪就等于往自己头上扔砖头了。
更可气的是，他一个“停”字出口，太阳能板又打开了，不等叶光纪反应过来，流星已到面前，只见一英俊少年拖着两条长长的蓝色火焰，从天而降，瞬间就冲到队伍里，一路所过之处，黑衣卫士就象被犁过的土地一样向纷纷向两边飞去。素霓很善良地没使用喷火功能，也没穿糖葫芦，而是用枪杆把人抽飞。
此时此刻，杨戬的内心是崩溃的，只剩下“卧槽”了！为什么素霓会跑回来啊？文殊师叔，你是不是人啊！居然派个五岁孩子打冲锋来了？我怎么办啊？我帮还是不帮啊！
不过，不等杨戬纠结完，素霓已经来到研究所门前，那本来打开的大铁门，忽然自动关闭，素霓流星状从门缝间滑进去，后面追兵刚到，大铁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叶光纪这个怒啊：“开门！炸开大门！所有士兵紧急集合，进入战争模式！”
张坚摸着自己的下巴，缓缓回身来看杨戬，外甥啊，咱们可是实在亲戚，你这样坑我不好吧？然后看到杨戬那一脸惊怒气急，心里多少好受点，噢，意外啊！至少对你来说是意外，那好吧。伸手抓住杨戬，弱弱地：“杨戬，我全靠你保护了，你要保证我安全离开。”杨戬只点下头，内心悲苦，我知道我的主要任务是保护你，然而，不知为啥我师父给我个多线程任务！我也很无奈啊！
那边文殊发布新任务：“杨戬，向门口移动，准备接应素霓。”
杨戬只回答一声“是”，不同文殊师叔顶嘴是所有弟子们的生存法则之一。文殊师叔的特点就是他特聪明记性还特好，你得罪了他，他总能想出办法整得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然后他还一直不忘你得罪过他。再说，杨戬也实在是被他气得无话可说了。
素霓进了研究所，研究所是一回型楼，一共十层，中间有一个直通到顶的空间，很容易看到三层有一个地方已经被玻璃隔离墙封闭。素霓直飞过去，隔离墙随即打开。
素霓推开手术室的门，看到手术台上的叶青玄。双止紧闭面色苍白，上身赤裸，肩上一个巨大的伤疤，虽然已经愈合，缝合留下的伤疤依旧十分可怕。台子上一摊血，已经凝成紫黑色肉冻状的东西。素霓愣一会儿，叫一声：“师父！”
叶青玄慢慢睁开眼睛，一时间还有点迷糊，看到素霓微微一惊：“你怎么来了？”
素霓眼圈发红：“师父！”
叶青玄嘴角微微牵动，象是笑了一下：“你还是来了！”永远都不会听话的混小子。
第41章 胜而不美
素霓很喜欢飞翔，有一种自由的感觉，为啥他的运动感觉这么好，他并不知道，他只是享受。
他也不知道为啥陈玉鼎坚持让他同杨戬会合，按他的想法，应该从研究所大楼背面突破，那里人少，然后，在舰体再弄个洞呗，看样子，挺容易弄个洞的，那些卫士手里的枪威力都挺大的，抢一把也不难的样子。
不过，相信神仙们吧，他们好象挺聪明的样子。
他离杨戬大约四五百米的样子，一秒钟即到。全速开过去，卫士的反应未必那么快。不过，他还是努力飞高点，越远越难瞄准嘛。
忽然间眼前一道白光，那白光就在杨戬身后不远处，从环型舰体到中间控制球拉起一道光屏。素霓刚要减速，就听叶青玄一声惊叫，回头才发现身后也是一道光屏，而且叶青玄的棺材板只剩一半了，动力系统不见了，叶青玄惨叫着从倾斜的棺材板上摔了下去。
素霓一个跳水动作扑过去抓起叶青玄，再次调头向上，直飞到通道上方躲起来。然后听到一阵大大小小的爆炸声，十米粗的通道被炸断，发出巨大的“吱嘎”声，轰然断裂，无数太阳能板子从天而降，卫士不住后退。
素霓与叶青玄只能往残余的通道上躲。
叶光纪狂叫：“不许后退，继续射击！用激光切断通道！”
卫士速度拉起几十米垂直于通道的激光线，两条纵切线终于合成一个梯形的网，他们本来是觉得有磁力防护罩就足够了，不想击毁通道，不过既然已经毁了，切断了也没啥。
素霓与叶青玄在整个通道断开后，将无处可逃。
杨戬单手抱起张坚，一跃而起。脚下“唰”地打开一对磁悬浮板子，然后一圈金光罩住杨戬和张坚。
杨戬大叫一声：“素霓！”
素霓带着叶青玄飞扑进杨戬的金光罩中，子弹射在杨戬的防护罩上，立刻弹开。
杨戬叫一声“量子传送！”刹那间，白色的激光屏蔽灭了！
基地上仿佛升起无数闪电，巨大的能量将空气电离变成导电体，枝状闪电连接在杨戬的量子传送器上，让整个传送器越来越亮，最后一道无比眩目的强光炸开，所有人都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空中已经只余一圈白光慢慢消散。
广成子叫一声：“磁力防护罩关了！”
瞬间所有人都打开战斗模式了。
特么防护罩关了，只证明里面的人带着强大电子设备要出来了，那就是战争啊！
陈玉鼎大叫一声：“别冲动！”
文殊阴森地：“谁也不要动，今天闹得动静够大了。这不是有人对付你们，这是停电了！”
刹那间空气仿佛被撕裂一样出现一个白色裂缝，白光越来越耀眼，一个火球出现在空中，闪了又闪，白光渐熄，只有一个透明的折光异常的空间，那个空间里站着四个人。
一阵欢呼声，他们成功了。
叶青玄被救出来了！
普贤正要过去，广成子已经现身：“青玄，到这里！”
素霓并不认识广成子，但是他很急：“快看下，我师父怎么了？”
杨戬看一眼，叶青玄眼皮已经在颤抖，快醒过来了：“如果身上没伤的话，很可能是因为正常人经受不住过大的加速度。”
素霓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过大了吗？”我没注意到啊，我带多一个人，应该比平时慢多了！
杨戬拍拍他头：“你去吧。”以后再聊吧。
素霓同叶青玄上广成子的车。杨戬回头问张坚：“大帝是回昆仑，还是同我的师父们一起……”
张坚轻声：“回昆仑，我需要静静。”
杨戬可能不知道这种安排，但是杨戬的师父辈中，有人利用他，置他的安危不顾。
杨戬就向师叔们打个招呼：“我先送大帝回昆仑。失礼了。”
陈玉鼎道：“理当的，你速去速回。”
杨戬刚要上车，广成子道：“叶光纪那老儿追出来了！”
杨戬只得回身，做个准备战斗的姿势：“玄武帝，不劳远送了！”
叶光纪身后数千卫士，已经剑拔弩张。
空气中十几团透明空气中，也缓缓伸出战斗部分。
叶光纪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四个人，进行饱和性攻击的话，也许能把这些人打死几个，但是没有把握挡住列位医生们的所有攻击。基地的电磁防护，明显功率小了。这帮兔崽子不肯给他设计更尖端武器，却都用各种超级武器把自己武装起来。他们人少，但是，很明显，这是他的地盘，他不舍得动用核弹级的武器，这些人舍得。
杨戬缓缓上前一步：“大帝，不值为一时之气闹到玉石俱焚。请大帝三思。”
叶光纪半晌，也上前一步，单手一揖：“叶光纪，恭送大帝。”
张坚忙道：“叶兄，今天大家都有点激动，我们各自回去，冷静下来再商谈处理办法。”
叶光纪再次欠身：“谨遵大帝之令，惊扰大帝之处，改日上门请罪。”
两位政客级别人物，客客气气地互道珍重，分手了。
那边广成子把叶青玄接到车中，把一个小砖头状的东西往空中一扔，小砖头自动开始扫描。叶青玄摆摆手：“不必，暂时性脑缺血，已经好了。”
广成子扬扬眉：“杀人之众，以悲哀莅之。”
叶青玄虚弱地笑笑：“有点冲击。”
广成子转头看看素霓，点点头：“还不错。”
素霓眨眨眼睛，他现在多少习惯神仙们那微带傲慢的态度了，这位大爷如此简单直接的夸奖让他有点意外。
普贤先出现：“青玄，还好吗？”
叶青玄沉默片刻：“抱歉，我好象……冲动了。”
普贤很虚伪地打个哈哈：“啊，哈哈，那个嘛……”咧咧嘴，不好意思，这个哈哈实在是很难打啊！
宁封盘膝而坐出现在半空：“你又不认识那两个小畜牲，她们这样对你定是有人教唆！如果她们对待陌生人就这样残害，死有余辜，如果是专门针对你的，敌人，杀之不足惜。明白了吗？”
叶青玄微笑，欠欠身：“师兄说的是。”
广成子道：“就是这个理，石矶那个还魂尸，素来残害生灵，为民除害当浮一大白！”
叶青玄苦笑着捂着自己胸口，表示谢谢，两位师兄真贴心。只不过……
素霓有点纳闷，过去仔细看看叶青玄的脸：“师父，你看起来好象不太高兴啊。”
叶青玄温和：“师父刚刚烧死一个智慧生物，受了点惊吓……”我当时确实觉得石矶死有余辜，可是那张惊恐痛苦的脸，一直在我的记忆里不住闪回。每次出现都让我的胃部抽搐，我很紧张，很惊恐，我需要：“师兄，镇定剂，让我歇歇。”
广成子立刻：“大家都离开吧，青玄需要休息，有什么话，等他好了再说。”
一时众人散尽。
素霓站在床头，眼睛转来转去，扫视着神仙们的背影。奇怪，有人欢喜有人愁，连背影都能看出来，有人开开心心的，步子都轻快了，比如那个“杀之不足惜”的，几乎喜形于色，还有这位广成子。而第一个“哈哈”那位，好象一肚子都是不赞成，不过还能勉强表示下关心。而陈玉鼎和最可怕的文殊，几乎就是愁眉不展了。
张坚同杨戬上了自己的车，等了一会儿，他的护卫队才从北冥基地里出来。张坚坐在车里：“这是你们计划中的？”
杨戬苦涩地：“在大帝面前，闯入北冥基地，把通天教主的徒弟干掉？我想都不敢想。”
张坚轻声：“然而，你还是救了他们。”
杨戬沉默一会儿：“我很抱歉。”
张坚问：“师命难为，还是你自己的主张？”
杨戬道：“不，这也不是我师父指使的。”
张坚问：“你师父命令你出手救人了吗？”
杨戬沉默不语。
张坚点点头：“就是说，你师门绝不放弃叶青玄！”
杨戬缓缓道：“我不知道我师门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青玄师叔为人正直善良，他可能是一时精神失常。如果大罗天有判决，我当然不敢说什么，没有判决之前，我无法坐视他被杀害。”
张坚轻声：“虽然你说得客气，但这就是不惜一战的意思。”
杨戬沉默。慢慢垂下眼睛，我得坐视不救才行？是不是，为了天下太平，我必须选择一动不动，站在那儿看着，不公不正的发生，站在那儿看着，做不忠不义的人？
张坚道：“不惜一战，死的，从来都是人类。”
杨戬点点头。
是的，共工怒撞不周山，刑天舞干戚，涿鹿之战，人人称颂不屈的灵魂，然而，上界神仙打架，下界战乱四起，发个大洪水，神仙跑了，人类几近灭族。
你那不屈的灵魂，换来的是淹死几十万人的大洪水，是无休止的战争，是无数生灵涂炭，你真的一定要不屈吗？你就不能忍了吗？
能不能忍？你非要去救你妈妈？你只是一个人，永远胜不了天，胜不了的事，你一定要不屈吗？啊，好，你一定要不屈，你妈死了，而且是你害死的。
请谈谈感想。
可是内心深处依旧燃烧着一团愤怒的烈火，在怒嚎：不！我不愿屈服！不！永不！
谁能告诉我正确答案？
杨戬努力保持着一个淡然的表情。
只是，他的眉头轻轻颤抖，他不得不垂下眼睛，平复情绪，来，我们转换下思路，别纠结于理论问题，我们就解决现实冲突。
半晌，杨戬轻声：“大帝，石矶一死，战争已不可避免，无论如何，大帝是不可能站在妖兽一边的。”
张坚笑笑：“孝天也是妖兽。我看素霓……”
杨戬看张坚一眼，苦笑。嗯，他也觉得素霓这速度这反应能力不正常，号称坚决反对制造妖怪的叶青玄，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给大家个惊喜。
就是，老子告诉你们不要造妖怪，你们非要造，那老子造一个给你们看看，你们犯个罪都没我犯的有技术含量，就你们这智商为啥不老实做人呢？真要大家都违法起来，老子能把你们打成渣渣！
事情还真就是那么回事。
杨戬点点头：“是，孝天，还有，很多妖兽。当然我并不知道素霓的情况。他们很好，然而，大帝答应过，人妖有战，会站在人类一边。”
张坚轻叹：“是的，我是不可能站在妖兽那边的。不过叶青玄这种理想主义者，一旦开始实践他的远大抱负——小清新治国理政，那就是灾难啊。核子级灾难，比奸雄窃国可怕多了。我真是累了。”轻笑：“要不，我让他吧。”老子不想干了，谁爱干谁干吧！
第42章 处罚
陈玉鼎轻声：“事已至此，也不必再责备青玄。他确是受了太大的刺激，这种反应，不是理智能控制的，你我向知他的为人，他不是那种滥杀的人。受了几个小时的折磨，就算是你我，也未见能克制自己。”
文殊半晌：“算我的，是我错判了形势，素霓是我安排的，杨戬也是我怂恿的。”
陈玉鼎轻声：“那些何必提呢？提了，倒让人认为我们是预谋了。整件事里，唯一的错，不就是我把主治权限授权给一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病人吗？这是我推不掉的责任。你再说别的，只会增加我的罪过，不会减轻的。不过，还是谢谢你。”
文殊半晌：“我欠你个人情，有机会你可以讨还。”
陈玉鼎笑笑：“这些日子，多亏你相助。”
文殊拍拍他肩：“你弟子人中龙凤，岂需他人相助，我不过锦上添花，顺便沾点光。”
陈玉鼎自去写报告加检讨。
统统都是他的错，青玄师弟一时冲动，情有可原。素霓师侄救师心切，情有可原。文殊师弟不纳通缉犯人，毫无过错。金咤给亲弟弟补全装备，情有可原。杨戬陪同大帝去北冥，偶遇玄武大帝袭击师叔叶青玄，不明情况下，出手救援，并无过错。只有他，错误将权限授予不当之人，罪无可恕。
通天教主洪开元，独自坐在紫芝崖上看日出。他支起一条腿，肘支膝上，手支头，看起来甚是悠闲。
霍紫虚踏着一朵红云飘飘而至。
洪开元斜眼瞟一下：“好玩吗？”每次都把自己投影到云彩上搞特效，真是没新意啊。
霍紫虚哈哈大笑：“总比你浪费时间找一张举世无双美丽面孔简单多了。”
洪开元回头一笑：“好看吗？”
霍紫虚“啧”一声：“心旷神怡，物我两忘。”
洪开元道：“那就值了。卡Kа酷Ku尐裞網千金难买一笑。把报告给我，你这张老脸就不用出现了。”
霍紫虚道：“天地良心，三十五岁是人类体力智力的巅峰，而且情绪稳定。由此而带来的成熟优雅气质不是十七八岁青苹果能达到的境界。”
洪开元给他个蔑视目光：“不要一有正事，你就废话那么多，我又不咬你，你这是不敢面对自己的良心吗？”
霍紫虚吓一跳：“你居然自诩是我的良心？我良心被狗啃吗？”
洪开元已点开报告，然后笑了：“好报告，果然良心给狗啃了才能写得出来吧？”
霍紫虚陪笑：“我也觉得写得挺没良心，怎么判，师弟说了算。”
洪开元问：“要烧掉你我元神的，不就是叫素霓的小子？”
霍紫虚道：“唉，是啊，才五岁。总不好同个孩子计较。”
洪开元看他一眼：“不好吗？”
霍紫虚陪笑：“仔细想来，也没什么不好，师弟要是说，那就好。”
洪开元轻声：“你不舍得就算了。”
霍紫虚道：“统统打一顿？”
洪开元苦笑：“青玄素来看着还好。连脑子一起烧了，是不是太狠了？哪来这么大的仇恨啊？”
霍紫虚轻声：“因疼痛导致休克四次，其中一次电击除颤才恢复心跳。人类的肉体对精神反作用力极大。”
洪开元“嗯”一声。
霍紫虚询问：“所以……？”
洪开元道：“我的狗咬了你的狗，然后你的狗把我狗咬死了。你不舍得你的狗，我还能怎么样啊？总不能为条狗跟兄弟翻脸。”
霍紫虚道：“能啊，咋不能啊，多少人觉得兄弟不如狗啊，所以，你不肯翻脸，才弥足珍贵啊。卡Kа酷Ku尐裞網”
洪开元忍不住笑：“你呢？”
霍紫虚想了想：“狗咬狗没办法了，你要动手杀我的狗，我就跟你翻脸。”
洪开元白他一眼：“滚。”
霍紫虚道：“那我就按玉鼎这报告处理了。”
洪开元问：“换负责人吗？换谁？”
霍紫虚道：“广成子啊。我不能偏心，按能耐轮流负责。”
洪开元轻轻“啊”一声，看霍紫虚一眼，那双清冷美丽的黑眸子，竟闪过一丝疼痛的神情。
沉默。
霍紫虚在绝世美貌的洪开元身边挺随和地蹲下来：“开元，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为了田里庄稼，杂草再美也得除一下啊。实在漂亮的，你挖出来放盆里，放你家窗台上，守着看。好不好？你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乖……”
洪开元气结：“乖你妈，老子只是十八岁的皮，你再跟我装……”
霍紫虚见他肯骂人了，松口气，笑笑：“你换个年纪大点的吧，真的，十八岁少年的脑子，那脑电波跟精神病是一样的，你何必受这个罪啊？本来心里就不痛快……”
洪开元笑：“当然，悲哀特别痛，不过，你理解的，欣快感也特强烈……”
霍紫虚道：“兴奋，快乐，爱情，都是毒品，戒断反应特别严重，别说我没警告你。”
洪开元轻声：“看日出都有一种感动到想哭的感觉，真奇异。”
霍紫虚摸摸洪开元的头，他的手掌被洪开元的头顶穿透，不过洪开元还是侧头躲开，再给霍紫虚一个妩媚撩人的鄙视目光。
霍紫虚忍不住喷笑：“开元，我真的受不了你这皮囊了，你瞪我一眼，我都想扑过去把你按倒，你快换了。这太特么恶心了。”
洪开元没理他，那个支头怅然远眺的表情，硬是有一种艺术般的境界。
霍紫虚叹口气：“你还是不高兴了。”
洪开元淡淡地：“你家狗死了，都是很开心的吗？”
霍紫虚想想：“我知道有人直接炖了，然后吃得很开心的。”
洪开元这回真的一脸不悦了。
霍紫虚终于诚恳地：“对不起，我知道石矶跟你多年了，还一直挺乖的。”
洪开元淡淡地：“我让她把徒弟宰了去道歉，她倒想为徒弟报仇，不听话，也罢了。”
霍紫虚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她不就是跟你一样嘴上说不要，其实心里心疼弟子吗？”
洪开元气结：“你这是劝我——也给我徒弟报个仇？”
霍紫虚搔头：“不是，我就是……”半晌：“要不，我把素霓宰了，给你出气？孙子辈的我比较不心痛。”
洪开元简洁地：“滚！”
霍紫虚滚了。
一分钟后，霍紫虚忽然出现，瞪着洪开元脸上一滴泪，一脸震惊地：“开元！”
洪开元笑一下，擦去泪痕：“不是为石矶。”
霍紫虚怒吼：“我不管你为什么！你把这破皮囊给我换了！”
洪开元没有表情地与霍紫虚对视，一直没有表情。
霍紫虚终于先扭开头：“也许不是身体的问题。我高估了我们的承受力。”
洪开元淡淡地：“我没事。”伸手一抹，将通讯关了。
我没事，我只是想起往事，想起，那些，曾经的朋友。
渐行渐远渐无书，你们还好吗？
洪开元不是没感觉到这具身体带来的痛苦，只是，他也觉得，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那些惨痛，就象一场梦，就象从没发生过。而那些，沙子一样缓缓漏掉的情谊，应该有人记得，应该有人难过。
霍紫虚很烦恼，是的是的，如果有人杀了他的弟子，他也会难过的。所以，当初以为可以毫不动情地利用地球上的人类或者动物，一开始就错了。他以为，至少，对动物可以不那么动情吧？也错了！地球人类的身体太可怕了，你明明知道那不过是低等动物因为计算能力不足，做不到个案单独处理，而产生的模式思维，可以用最简单的屏蔽内分泌物质来解决，却依旧会因为太过喜爱那些温暖的舒服的感情，而产生戒断反应。
这种疼痛是与快乐伴生的，你不能单独屏蔽其中一个。
真是烦恼。
叶青玄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一早。
正好处罚下来，陈玉鼎的主治医资格降为最低档，第一负责人改由广成子担任。
兄弟们立刻聚到一起了。
有几个人脸色不太好。
广成子看看大家的脸色：“列位，别想多了，这不过是按座次轮班轮到我了。我估计求情也没用，难道还能让师父改去处罚青玄吗？所以，大家忍了吧。不用太担心，以后有事，还是玉鼎拿主意。”
陈玉鼎倒笑了：“这次的事，是我的错，师父的处罚已经从轻了。我其实，一直没这个能力，只是勉力为之，能够御下这个责任，我倒松口气。以后，就请广成师兄多辛苦了。”
文殊望天：“是我的错，玉鼎师兄不知道，是我放素霓去的。然后，咱们别打官腔，谈谈正事吧，师父把负责人换成广成师兄，这是……要开战的意思吗？”
广成子笑问：“我是战神？”
文殊道：“你是战争吉祥物。”
广成子终于忍不住，拿起个杯子丢过去。杯子穿过文殊的头，文殊再次望天：“克制点，你现在负责人了，动不动拿杯子打我头，是让我跪下认罪吗？”
叶青玄忽然起身：“我的错，我自己承当。”
转身而去。
陈玉鼎大急：“你去哪儿？”
叶青玄淡淡地：“去向师叔认罪。”关了通讯。
所有人面面相觑：“青玄疯了。这是……”去送死。紫芝崖碧游宫可不是北冥基地，石矶无论武力值，还是装备都能吊打素霓叶青玄，轻易被弄死，完全是个意外，或者说，完全是系统对非科班出身人士的歧视，导致石矶意外战败。而紫芝崖上象石矶这样的妖怪数不过来。通天教主名下，有名头的妖怪就几千。你去认罪，直接被打死了，师父就只能认了。
文殊叫一声素霓：“小子，你师父要去送死，拦住他！”
素霓对文殊还不太信服，这人出的主意挺好使，可不知为啥这么好使的主意，他师父不高兴……叶青玄回来之后，就没怎么开口。素霓当然体谅他受了伤害，可是，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素霓看看陈玉鼎，陈玉鼎点点头：“我让杨戬过去看看。”
广成子道：“你弟子位高权重，你别总拿他当答应，金咤是素霓的哥哥，闲着也是闲着。”
文殊道：“杨戬去的快，素霓拦不住叶青玄。人家使唤自己弟子也罢了，你使唤别人弟子，业务负责人，管到人家师徒关系上，是不是有点宽了。”
陈玉鼎无奈：“文殊！”
转头向广成子道：“就依师兄所言。金咤过去也甚妥当。”
第43章道歉
叶青玄刚要上车，素霓拦在前面：“师父，你不能去。”
叶青玄看着他，目光冰冷：“让开！”
素霓愣住，这种眼神，陌生而寒冷，让他有一种面对还魂怪物的感觉，不由自主就握紧拳。
然而，他不肯让开。
叶青玄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素霓一个踉跄，脑子里好象炸开个金花，然后被叶青玄拨开，素霓撞在车身上，立刻弹起来，把叶青玄硬生生拉下车来：“你不能去！”
叶青玄没说话，只是给素霓另一边脸一个对称的巴掌，素霓长到这么大还没被人抽过耳光，震惊之下本能地挡住脸。叶青玄冷冷地：“手放下。”
素霓愣愣地看着那个陌生的师父，怎么了？你眼睛里，好象，有厌恶！痛恨！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是怪我惹事了？我，害你受折磨，可是……好象，也没什么可辩解的，当然我不是故意的，当然我不是故意的你也一样痛。
素霓放下挡在面前的手。
叶青玄一下又一下狠抽素霓那咬紧牙齿而显得倔犟傲慢的面孔，素霓只觉得耳边炸开一声声巨大的巴掌声，从耳朵一直震到脑子里，然后在脑子里炸响成一片片金星与闪电，脸木了，耳朵，鼻子与眼睛却都疼痛难忍，连嘴巴里都是腥咸的血味。
叶青玄的师兄弟们终于觉得这声音有点不对，强行打开素霓的通讯，投影出现在叶青玄身后，陈玉鼎看到一脸血迹斑斑的素霓，和打到手痛，所以换了左手继续抽素霓耳光的叶青玄。陈玉鼎急道：“青玄！你在干什么？快住手！”
叶青玄停住，一只手还在半空，整个人象定格了一样。半晌，他慢慢回头去看陈玉鼎，那个惨痛与万念俱灰的眼神，让师兄弟们震惊。
叶青玄慢慢放下手，右手伸到兜里，好象要找什么东西，素霓忽然闪电般出手，捏住他的手腕，红肿变形的面孔上，一只眼睛微肿，一只眼睛依旧清亮，素霓摇摇头：“现在不行。”
叶青玄垂着眼睛：“放手。”
素霓摇头：“不行。”
叶青玄清晰地：“阻断素霓强化蛋白生成。”
素霓愣了，目光左右划动两下，感受一下自己的身体，好象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叶青玄却缓缓从素霓手中挣脱出来。
素霓没再拦，他只是呆站在那儿，不，不是他松手了，是叶青玄挣脱了。不是叶青玄忽然力气大了，是他力气变小了。他没有感觉，没有肌肉无力的感觉，只是，力气不见了。这真是，一个仁慈的中止程序。
所以，其实真相就是这样，所有的强大，都是师父给的，不听话，师父就拿走。
应该……很正常吧。
没什么不对。
素霓不知道为什么，感到胸闷呼吸急促，为什么，我会感觉到这么大的失望和委屈？因为，不管为了什么，我曾经愿意，用我的生命，换他的生命……
我以为……我以为的情谊，都是我以为，狗救主人是应该的，咬人就该处死。
素霓强咽下哽咽，还是哭了。
此时陈玉鼎再顾不上照顾广成子的情绪了，立刻就呼叫杨戬：“叶青玄要去向通天教主请罪，你马上去拦住他！”
转身再向广成子请示：“想想办法，你可以判断青玄精神状态不正常。”
广成子瞪眼：“他没请求我出诊。”
陈玉鼎顾不上再解释，立刻去连接叶青玄的手环，我入侵叶青玄的手环，让他发出就诊请求……
文殊也叫金咤：“去，把你弟弟接过来，叶青玄这厮肯定是不正常了，你在那儿替你弟弟照顾他两天。卡Kа酷Ku尐裞網免得他哪下发疯把你弟弟弄死了。”我擦，我还没玩上呢，大嘴巴使劲抽他，这本来应该是我才能干出来的事吧？叶青玄居然抢着干了，我还得想点别的有创意的整人办法。
半晌，陈玉鼎手支额：“叶青玄把手环断电了。”是的，关了，他也能打开，断电了，他就没折了。文殊问：“车呢？导航呢？”
陈玉鼎摇摇头：“惯性导航，自动驾驶被切断，我刚查过，他向碧游宫发过信息，而且得到回答了。”他可以轻易进入北冥系统，却不敢去闯碧游宫，没试过，不敢试。
广成子道：“你的车子性能最好。”
陈玉鼎道：“所有能量都在量子传送中用光了，我哪儿也去不了。除非用低能耗的车子。”
广成子道：“那么，大家一起去向师尊求情吧。”
陈玉鼎觉得这没啥用，不过广成子还是比他有勇气，试试总没错。
两分钟后，霍紫虚回话，叶青玄斗殴伤人至死，理当去请罪，如何发落，任凭通天教主处置，不得多言。
众弟子面面相觑。
霍紫虚从一向无所谓冷漠坚定的师弟脸上看到眼泪，好象终于深深震动了他，你的心是肉的，别人的是铁的？你爱护弟子，别人是弟子专杀？
然而……
叶青玄车子悬空停住。
他当然没选择悬停，离紫芝崖还有段时间。车也没停下来，停下来就掉下去了。啥样的神类能在机械驾驶的过程中控制别人的车呢？
叶青玄看着窗外黑下来的天空，发动机仍在转，时间正常流逝，没到天黑的时候，那么，合理解释是——叶青玄打开车顶摄像，上方一个巨大飞行器，两只磁力吸盘吸住叶青玄的水滴车，另外一个吸盘已经吸在车门上，看样子，打算破门而入。
当然，青玄的车子达到最高安全标准，当然是很结实的。卡Kа酷Ku尐裞網
不过所谓安全都是有限度的，啥样车门也经不起十吨升举能力的磁力拉扯。叶青玄打开车门。
站在车门口，静静等待。
刹那间一条巨蛇从天而降，携风带雨，扑面而来的一股子潮湿而清新的青草树叶的味道夹着浓浓的腥味。
叶青玄闭上眼睛，不想看到临死前最后一幕是张开的血盆大口，带着口水的尖利牙齿，拜托一定给点毒汁，活生生被吞到蛇腹内的感觉就太糟了。
他能感觉到那浓重的腥气越来越近，近到腥气喷在脸上湿重得象马上就会变成口水。叶青玄屏住呼吸咬紧牙关，等着即将到来的致命一击。
那条蛇大约五六米长，象人的大腿粗细，全身银色鳞片，反着七色彩虹般的光。比正常的蛇大，当然不能同修蛇比。它已经张开巨口，足以将叶青玄整个吞下，不知为何它犹豫了，忽然间巨蛇的身体里伸出一只纤细的女人手，紧紧扼在叶青玄脖子上。
巨蛇发出一声风嘨般的吼叫，吼叫声最后变成一个尖厉的女人的声音：“你竟敢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巨蛇的上半身变成一个美丽的女人，即使在盛怒之下，这张美丽面孔也只是威严，而不是狰狞。
叶青玄已经被她从车门处直推到另一边车窗上，那只纤细的手越扼越紧，他不由自主抓住她的手，紧紧抓住，想要拉开，想要呼吸。
被抓住手腕的女蛇更加气恼，微一用力，叶青玄已经双脚离地，他的手指痉挛地在那双纤手上抓了几下，双脚乱蹬，终于无力地垂下手，不动了。
半空中，一声叹息：“无当！”
女蛇松开手，叶青玄软软地顺着墙壁瘫倒在地上。
任无当垂着眼睛，缓缓深吸一口气，转身施礼：“师父。”
无声。
任无当已经现出完整的人身，缓缓道：“我带他去见师父。”
依旧没有回答。
任无当挥手关了车门，再挥手，叶青玄腕上手环开始工作，立刻觉察叶青玄血氧过低，呼吸微弱，心跳也弱，立刻给了一针兴奋神经药物，叶青玄咳嗽几声，恢复清醒了。
任无当垂着眼睛看着叶青玄，象看一坨脏东西：“你很有胆量。”
叶青玄摸着自己脖子，再咳几声，才勉强能说话：“我愿意一死，平息你的愤怒。”
任无当脸上立刻露出无比厌恶，转身就消失在空气中。
叶青玄轻声：“我知道你还能听到，我错了，杀了我，不要再战！”
冷冷的声音，清澈而绝决地响起来：“叶青玄，你听着！我不相信因果天道！我只看到无情杀戮，我只看到无数冤屈的灵魂，我永不会原谅你！如果真有命中注定，我将在战斗中死去！而不是向我的朋友下手。你这个自以为圣洁的卑鄙小人，一身肮脏的血，永世不能洗清！”
叶青玄慢慢闭上眼睛，沉默。眼眶润红，然后灰心，算了……
没有用。
叶青玄坐在车子里，等待准入。
双手支头，哭泣的表情，却没有泪。
良久，他抬头，猛看到对面与他相同姿势的洪开元，吓得一抖。
洪开元笑了，放下手：“难过？”
叶青玄忙站起来，跪下见礼：“师叔！弟子拜见师叔。”
洪开元道：“你师父来说过了，我们都知道酷刑对人的精神状态有影响。”
叶青玄低着头，没起来。
洪开元轻声：“所以……”半晌：“忘了也许更好。是不是，有时候大脑会闪回让你惊恐的记忆？可以去除，忘了之后，压力小点。还有，以前的记忆，如果承受不了，不必勉强。我知道你一直不能释怀。”
叶青玄的声音微微带点哭腔：“我很抱歉。”
洪开元轻声：“不是你的错，是过去的记忆和勉强压下去的仇恨又发作了。”
叶青玄抬头：“不，不要战争！我宁愿死，如果我死了，这仇恨可以平息吗？”
洪开元点点头：“我这边的就平息了，你的师兄弟就被点着了。还有，你家新养的小妖怪，是妖怪吧？”
叶青玄沉默了。
洪开元笑笑：“你心里，也愤愤不平，你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选择忘记。你控制不了自己的，更控制不了别人的。”
叶青玄沉默。
洪开元轻声：“回去吧，我会约束弟子，你也要管住你家的妖怪。如果他失控了，你可以好好体会一下我的感受了。”
叶青玄瑟瑟发抖：“我很抱歉！”
洪开元终于不忍，轻轻拍拍叶青玄的后背：“青玄，你不是有意的……”半晌轻声：“也许，你只是抱歉。”你是故意的，你只是抱歉，明白了。
命定的杀戮。
洪开元温和地笑了：“青玄，事事不能两全，你很难过，我明白。”
叶青玄忽然间泪流满面。
不，不要谅解，如果无法改变，不如单纯仇恨，谅解只让一切更加悲哀。
第45章 快速成长
素霓狂叫：“放我出去，叉叉叉！”
一阵电击，小家伙“嗷嗷”叫着甩着手，蹦了一会儿，哀求：“师叔，我错了，你放我出去吧。卡Kа酷Ku尐裞網”
一块甜饼出现在窗口。
把素霓气得：“我叉叉叉，我不是狗，你特么这是在训狗！”
一阵电击……
一上午过去了，小家伙哽咽着，无比礼貌地：“师叔，请问你，有我师父的消息吗？”
文殊终于出现在小屋里：“有，不过你得答完所有问题，正确率在九成以上，我才告诉你。”
泪流满面的小朋友，边哭边在屏幕上点击ABCD。
对了，就出个饼干糖果，有时还是玩具，错了，就是电击，当然，并不是难以忍受的强电流，而是象针刺一下的微电流，只不过没完没了的刺痛，把素霓整得想撞墙。
王八蛋师叔！
晚饭时分，屏幕上终于出现：恭喜你，成绩优秀。
然后门开了，素霓大叫：“我师父怎么样了？”
文殊点个按钮，叶青玄出现在走廊里：“素霓。”
素霓猛扑过去：“师父！”
“咚”一声摔在地上。
把文殊给笑得，差点没趴地上。
叶青玄忍笑责备：“这是怎么了？你忘了这是影象。”
素霓坐地上就嚎啕大哭：“师父，我要回去，师叔欺负我！”
叶青玄责备地看看文殊，文殊笑道：“把他关起来做了一千道题，谁让你不教。”
叶青玄“噢”一声：“那倒是，多谢你费心了。”
素霓大哭着正想揭露文殊的恶毒虐待，却听文殊问：“你看起来好象不太好。脖子那儿，是淤青？上吊来着？”
叶青玄苦笑：“遇到任无当。”
文殊轻轻“噢”一声，笑道：“受惊了吧，好好睡一觉。”
叶青玄点点头。
文殊问：“师叔，怎么说？”
叶青玄道：“师叔并没责怪我，只是……”
文殊道：“他没要你的命就是宽大了，还只是什么？”
叶青玄点点头，疲惫地：“多谢你派金咤来，素霓给你添麻烦了。”
文殊笑道：“我喜欢活泼的小孩儿，你要喜欢，让金咤多照顾你几天。”
叶青玄转头看素霓：“素霓，你还好吗？”
素霓泪流满面，慢慢走过去，仰头看着叶青玄：“你受伤了吗？”
叶青玄摸摸自己的脖子，笑：“没有，她只是一时生气，就象你刚醒那次一样。不痛。”
素霓哽咽难言，可是那次我差点扼死你啊！
叶青玄忍不住想给他擦眼泪：“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手指从泪滴上穿过，叶青玄微笑，然后看到素霓脸上的淤青，整个人僵了一下，内疚再次把他压倒：“还痛吗？”
素霓摇摇头。
叶青玄低头，半晌：“我心情不好，不知为什么……我很抱歉。”
素霓摇头，用力摇头，摇得眼泪从脸上甩出来，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叶青玄半晌：“你能在师叔那儿再住几天吗？我好象有点，不太正常，需要治疗一段时间。”
素霓僵了一会儿，小声：“我能去杨戬哥哥那儿吗？”
文殊那张半笑不笑的脸立刻就伸过来，看着素霓：“唔，这是嫌弃我招待不周啊，没照顾好师侄你，快说是饭菜不可口，还是玩具太无聊，我马上改。你师父需要休养，你在我这里委屈几天可好？”
素霓嘴角抽抽，想说你别电我就行了，硬是没敢。转头看到叶青玄疲惫的眼神，咬咬牙，我能忍：“师叔很好，我只是，只是……”
叶青玄笑问：“是不是又闹着要去找师父，被师叔打了？”
素霓微微委屈：“没打。”他电我，电了快几十下了！
叶青玄道：“贪玩是不是？你也该学学基础知识，虽然无聊，但是不能不学，师叔肯费心教你，你要懂得感激。好吗？”
素霓咬着牙，强挤出个笑脸：“好。”
叶青玄再向文殊道谢：“烦劳你照顾他了。”
文殊一脸开心：“不烦不烦，这孩子有趣得紧。”
素霓内心呜咽，有你妈的趣啊！
于是，师兄弟两个就互道珍重，把素霓扔在恶棍手里了。
文殊把素霓从学习小屋里放出来，让他一起吃晚饭，晚饭之后，一起研究一下风火轮的使用要领。文殊是想把素霓的动作数字化分析一下，看看有啥优化之处，能不能形成一个标准化使用准则。当然，文殊表示，所有使用这个准则的人，都会付给素霓一个核电池或者量子电池，而且仅在内部使用，叶青玄同意了。
文殊想要素霓的DNA图样，但没好意思说，当然他随时可以取得样本自己测一下——类似于偷兄弟的东西，他更不好意思干。
素霓懒洋洋地戳着饭：“是屎吗？”
文殊扬着眉毛：“不是，叶光纪怒了，已经停止给我们供应屎吃了。”
素霓愁苦中忍不住喷笑出来：“那，你们以后吃什么？”
文殊道：“随便在山下抓两个孩子吃呗。”
素霓愣了，看看一脸坏笑的文殊，在心里默默翻个白眼，垂下眼睛，继续戳白米饭。
文殊道：“不喜欢同师叔一起吃饭？给你找个小朋友一起吃好不好？”
素霓抬头看他一眼，沉默。算了，这个师叔也不是坏人，虽然……挺讨厌的。
文殊叫一声：“小丫头，把菜端上来吧。”
素霓虽然到了青春期，但是心里上没啥准备，对小丫头只觉得烦，没啥兴趣，他还停留在跟小伙伴玩的阶段。卡Kа酷Ku尐裞網所以头也没抬。
直到窈窕淑女走到面前，说声：“请慢用。”才抬下眼皮，然后吓得大叫一声：“鬼啊！”伸手一推，自己后退，结果一盘子烤鹅翻在地上，他自己也被凳子绊倒在地上！
站在面前冲他温柔微笑的，不是别人，正是蒋碧云。
蒋碧云“哎哟”一声，忙着抢救剩下的半盘子烤鹅，文殊又在边上笑了个半死。
素霓惨叫：“这是什么玩意？这是什么鬼？”
蒋碧云抬起头，一脸气恼地：“素霓，我是惊弦啊！”
素霓后退两步——是屁股往后蹭了两步远：“滚开！胡说！别过来！”
蒋碧云终于露出哀伤表情：“素霓，我是惊弦，忘了？我要换个身体，正好……”
素霓想起来了，指着那张可怕的脸：“你你……”半晌惨叫：“你不能换别人的吗？”你脑门上那个红点，是我刚用枪扎出来的洞啊！好惊悚啊！
文殊大笑：“啧啧，地球是你们家的，你要换身体随你挑，哈哈。”
素霓悻悻地从地上爬起来，又出丑娱乐师叔了：“都不说一声……”
然后看一眼惊弦，微微不安：“这么丑……”嗯，不对啊，这身体，好象还行：“凑合用吧……”
惊弦温柔地笑：“还有道汤，我去端来。”
素霓呆呆地，呃，奇怪，我明明觉得蒋碧云很丑，为啥我老友穿着她的身体时，这么一笑，就……就让我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怪怪的感觉，好象是，想打她，不，不是打，就是，就是想抱起来揉揉捏捏脸再敲敲她脑袋的感觉。
文殊笑道：“看起来这皮囊还可以。”
素霓醒过来：“她原来的身体呢？”
文殊道：“北冥收回了。这个废品，送给你做老婆，好不好？”
素霓一阵恶心：“我才……”不要？呃，嗯，这个，唔……
文殊大乐：“你想得倒美，谁给你的自信，还挑挑拣拣的？”
素霓这回真忍不住，狠狠白他一眼，后脑勺立刻挨一巴掌，素霓倒觉得舒服点，唉，你就直接打嘛，不让翻白眼太难受了。
素霓纳闷：“叶光纪怎么肯啊？我们不是得罪他了吗？”
文殊也纳闷：“这么说，你把惊弦带回来，是为了让她换不了身体吗？”
素霓气结：“当然不是，我是觉得，无论如何，留在北冥总是不好的，能拿回来啥就拿回来啥啊！”
文殊扬扬眉：“噢，也有道理。”
沉默一会儿：“小家伙，你觉得惊弦是人是妖？”
素霓呆了一会儿：“呃……”
文殊耸耸肩，沉默。
素霓半晌：“标准是什么？”
文殊道：“你自己去查。基本上，你想知道的，机器里都有，你需要的是，知道怎么找出你想要的答案。”
惊弦把汤拿上来，文殊道：“坐下一起吃。”
惊弦忙道：“弟子不敢。”
素霓扬扬眉，文殊笑：“听见没，这才是标准回答，而不是一脸嫌弃地坐下，拿筷子戳白米饭，把你那小王子的娇气收敛点。”
素霓再白他一眼，后脑勺又挨一巴掌。
文殊示意惊弦坐下，惊弦微笑：“如此，恕弟子不恭。”坐下首，给文殊素霓分汤布菜。
素霓半晌才问：“我师父……好象……还是不太正常。”
文殊点点头：“他通常象个二货，刚才看起来还是正常人样，是不是？确实不太对。”
素霓那个大白眼啊：“你才……我师父才不是……”
文殊大笑：“所以，你师父现在不象正常人？”
素霓默默，良久：“他现在象正常人。”
文殊点头：“然而你却觉得他不正常，所以，他平素……”
素霓咬牙：“他平时，特别好。”
文殊道：“也许只是经历磨练，成熟了。”
素霓沉默。
文殊道：“他会去治疗的。”
素霓看着他：“怎么治？”
文殊道：“把惨痛记忆去掉，挖掉一块脑子。”
素霓高声：“什么？”
文殊笑：“只是去掉一部分记忆。他会不记得自己当时有多痛，但是记得曾经发生过挺痛苦的事。”
素霓紧张地：“怎么去？”
文殊道：“微电流刺激，自己去学，不要总问我，都是常识，我没义务解释给你听。”
素霓露出一个要咬人的表情，半晌忍住了，继续吃饭。
文殊道：“很难受吗？”
素霓轻“哼”一声。
文殊道：“这是我发明的最快的记忆方式。”
素霓看他一眼：“你发明的，你对我哥……你……”咬牙，不敢骂。
文殊笑：“没，你哥爱学不学，关我屁事，那是我自己用的。”
素霓轻声：“卧槽！”变态啊！神经病啊！自虐狂啊！师父师父，你师弟真的不正常啊！你把我留在一个精神病身边，真的好吗？
文殊点头：“你需快速成长。”
素霓瞪着他：“为什么？”
文殊沉默一会儿，微笑着，摸摸素霓的头。
素霓愣愣地，为什么？我哥才是你弟子，为啥你觉得我需要快速成长？
享受一下这美好时光吧，山雨欲来风满楼。妖风将起，小妖你得准备好，从心理到身体都准备好。
第1章 青春期
惊弦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校正自己微笑的表情。卡Kа酷Ku尐裞網大脑是记忆的主要载体，但是人的身体似乎也有记忆，不然你没法解释这妖媚的笑容。惊弦是无意中在镜子里发现自己的笑容无比妖媚，即不象烟花女子那种把自己放到很低的谄媚，也不是良家女子的天真可爱的笑，那就是一种“来啊过来啊过来老子就吃了你的”的勾引撩拨还挺强势的笑。吓得惊弦不住揉自己的脸，快给我正常点，这笑容真可怕。
素霓远远看着：“在干嘛？变成美女了也不用这么臭美吧？”我喜欢的原来的鸟人呢？
惊弦无奈：“我不知道有什么不对，这表情太诡异了。”
素霓咽口唾沫：“你也这么觉得啊……”
惊弦无语，我也？你也觉得这笑容不对劲啊？“我笑得象个妖怪。”
素霓扬扬眉，嗯，虽然我不知道啥是妖怪，但是你确实笑得象个妖怪。
惊弦问：“这样子挺可怕吧？”
素霓耸耸肩：“嗯，你一笑，我这地方就怪怪的。”素霓手指着不可描述的地方，一脸坦然地继续：“应该不是怕吧？好象是恶心，不过这恶心的感觉还挺好受的，奇怪，正常应该不好受才对。”
惊弦愣了一下：“什么？”然后醒悟，忽然间窘红了脸：“嗯，素霓你正在学习是不是？有没有学生理卫生？”
素霓眨眨眼睛：“啊？什么东西，为啥拐了话题？”
惊弦笑：“你自己去查青春期发育之类的。”我去……孩子你不能再这样天真坦白下去了。
素霓挺听话地去看了生理卫生课，然后就更纳闷了，咦，这里面说我应该对异性产生什么奇怪的感情啊！可是我没有啊！这里的异性好象就惊弦一个，我对她有啥特别的感情吗？没有啊，唯一的感觉就是可惜她不是男的。卡Kа酷Ku尐裞網难道我有什么不对吗？
文殊正同叶青玄开个小会：“就咱俩私下说，我好象中了计。”
叶青玄支着头，他头晕：“噢？”
文殊道：“叶光纪向我要惊弦的鸟身，我觉得这不能白给他，所以，我要求惊弦恢复人身然后除军役，叶光纪很痛快地答应了。现在惊弦在我这儿，我忽然觉得，叶光纪在那事之后还能这么善良，怎么不象真的呢？所以，我现在进退两难，我觉得惊弦肯定是间隙。”
叶青玄终于从天晕地转的旋转木马世界回到现实：“任何电子信号传送，有吗？”
文殊道：“废话，叶光纪没把她的脑子还她，脑子仍留在北冥，她靠无线信号同她的大脑联系。大量信号传送，才能维持她的生存和清醒。”
叶青玄支着头，闭着眼睛，半晌：“理论上，用不着安装任何摄像头，只要分析她传回的信号就可以知道她看到什么。”
文殊道：“实践上，那可能性甚小。”
叶青玄点头：“是，因为信息量太大。他们也许可以单独分离出听觉或者视觉信号。更简单的当然是，直接要求惊统的大脑解读，惊弦如果不同意，呵呵，我本以为可以不同意，现在想想，我觉得很少有人能拒绝。”
文殊道：“大脑可以在某些信号诱导下，直接认为身体受损，极度疼痛。”
叶青玄道：“是的，意志力扛不过去。”
文殊轻声：“所以……”
叶青玄叹息：“所以，别伤害惊弦。”
文殊沉默一会儿：“怎么安排她？云中，不肯收留她。”好好一弟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变成超距监视系统，谁肯回收。
叶青玄半晌：“她同素霓挺合得来的，不如……”
文殊道：“啊，我正想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你弟子同她相处甚欢，这两天不住查询青春期与荷尔蒙，嗯，我已经感觉到空气中浮动着无数正负电子团，就等待时机一到噼啪放电呢。”
叶青玄轻轻“呃……”了一声，被打断的那句话，接不下去了。
这个，我的好徒弟，虽然接触没两天，但是，素霓是我的好弟子，不是喂妖女用的……哎，我的脑子有点乱……
叶青玄半天没说话，文殊就明白了：“你真的开始治疗了？”
叶青玄叹气：“是的，我好半天才想起来你是谁。”
文殊问：“哪位师兄弟帮你呢？”
叶青玄没出声。
文殊道：“别说你自己乱搞，你很清楚治疗中你不一定一直理智清醒。”
叶青玄轻叹一声：“我不太愿意承认靠意志力挺不过去。但是，我想，真要靠意志力挺过去的话，可能需要时间。我怕这样对素霓不太好。”
文殊不以为然地：“人类小孩儿都很结实，他们从小是被打大的，棍棒底下出孝子嘛，给几耳光根本不是问题。”
叶青玄沉默一会儿：“放屁，我要把素霓送杨戬那儿去……”终于意识到问题了，文殊是众生平等派，只不过，是人同狗一样那一派的。
文殊笑：“别别，我是指出一个事实，他们从小挨打挨惯了，你别操心那个了，杨戬是下界凡人养大的孩子，你指望他比我强，恐怕是个误会。别扯远了，来，给我看看你的治疗方案。”
叶青玄把自己的医疗记录发送过去，文殊倒是惊讶一下：“你这个——挺严重啊。三次电击之后仍有闪回？”
叶青玄轻声：“少多了。”
文殊半晌问：“有躯体反应吗？”
叶青玄沉默良久：“幻痛，我要用手按住伤口，才能确定，那地方不是真的在痛，也没有刀子在切。血压心跳都会急速升高，夜里有过几次惊恐发作。”
文殊瞪着他，叶青玄看他一眼，他才惊觉收回审视的目光，想了想：“你觉得羞耻吗？”
叶青玄很想否认，当然不，我只是正常的创伤反应，但是……他苦笑。
文殊道：“不求助，不愿提，你说没有，我也不信啊。”
叶青玄苦笑：“是吧，毕竟有些人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文殊道：“嗯，我知道有些人特别爱感冒什么也会觉得羞耻。赵慈航是神经症方面的专家，你找她吧，这个绝对不是你自己能搞定的。我替你转过去，免得你觉得不好意思之类的，继续自己乱搞。你真麻烦，我让金咤送你过去，你别难为我弟子，我交给他的事，他要完不成，铁定会挨打。”
叶青玄只说声：“谢谢。”
半晌，文殊说：“你很坚强，你只是有点天真。”
叶青玄苦笑。
文殊道：“闪回导致的易激惹，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你明白吗？”
叶青玄困惑：“你是让我别治吗？”
文殊道：“我只是说，其实，你只是有个反应灵敏的神经系统。如果我们在丛林生存，这可是个好品质。”
叶青玄半晌，点点头。原来是别为你那敏感脆弱的小灵魂害羞，你只是脑子比较灵的意思。文殊难得安慰人，安慰得挺笨拙。
叶青玄笑了：“我知道了。”
对，当你在丛林中，你遇到巨大可怕的袭击，此后，你会一直保持一个警醒的状态，紧张，听觉灵敏，反应过激，容易跳起来，反应过激，有攻击性，这一切能让狼群奔袭你时，你能活下来。
如果你从此再没遇到过袭击，你这种状态会消退。多么有效的身体反应。
放到现代社会就是，你遇到任何可怕意外，这意外一直让你紧张，失眠，易怒，失去亲人朋友……需要治疗。
文殊痛苦地发现，好象惊弦的问题，他只能自己处理了。
叶青玄只是维持了一个表面良好的假象，他的精神四分五裂了，需要专业人士治疗。
文殊原来的意思，是把惊弦这个大麻烦丢给叶青玄，大家都知道叶青玄是个圣母，只要文殊表现出老子要对惊弦进行监视与歧视之类的迫害行为，叶青玄肯定会接手。你身边有这样善良的人士，能利用为啥不利用，但是很明显文殊还没无耻到要利用一个精神病人的地步。
所以，看起来文殊就只能进行自己原来只打算威胁进行的监视行为了。嗯，他觉得叶青玄也许可以给惊弦做个思想工作之类的，总之这种缺德事不用他动手就好。毕竟他无法确定，惊弦真的是间谍，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师侄女进行全天候监视真是挺不光彩的事。
文殊咬着嘴唇，手指在桌子上敲。
犹豫。
这其实不怪他，一个人的道德观同他的成长环境关联甚大，文殊如果在当时的人类家庭中成长，能够顺利长成一个道德低下自私自利起来毫不犹豫的人。但是他生长的环境告诉他，随意侵犯他人的隐私不只是不道德的而且是犯罪，虽然现在没警察来抓他了，但是做这种决定依旧不容易。
好吧，在惊弦身上装监控，明显是犯法的，但是我在自己家里装监控一点没问题，只要我不在厕所和浴室装，你们就管不着我。
监控装好。
第一个画面，就是素霓正拉着惊弦：“你看我这尺寸正常吗？为啥书上说应该有那么长呢……”
文殊惊恐地调了调方向，发现素霓正如他想象的那样，正在解裤子，我去，你这么快就学会耍流氓了？
惊弦惊叫一声，抓住素霓的手：“住手！你你，我，你个蠢货！”又羞又笑又恼的少女，真是活色生香，素霓忽然呆呆地看着她：“我有点奇怪的感觉……它好象长个了……”
惊弦一边笑，一边后退：“素霓，师叔怎么同你说的？学习上有什么不会的，不是让你问他去？”
素霓点点头：“啊，那我问师叔去。”
文殊掩面，神啊，救救我吧，这画面太辣眼睛。
第2章 嫌弃
素霓是不太明白，为啥文殊师叔忽然间同意把他送去杨戬哥哥那儿……
为啥呢？
杨戬黑着脸把素霓带走的。卡Kа酷Ku尐裞網
素霓无比困惑地问：“杨戬哥哥，你好象不太高兴？”
杨戬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一脸便秘表情，好象鼓足了勇气才问一声：“你对惊弦……”
素霓依旧保持着一脸天真纯洁。
杨戬沉默半晌：“你懂不懂……”
素霓继续用问号眼睛看着他。
杨戬无比沮丧，看起来这孩子是真不懂，这倒霉差事为啥会落在我头上呢？我这么正直威严一正神，我怎么说得出口……啊啊啊，谁来教教我，怎么表达才好啊？
素霓一脸惊惶地瞪着杨戬，为啥大哥这个表情呢？好象我又闯了什么塌天大祸，大哥一副说不出口的样子，好象还跟惊弦有关系？
杨戬在那儿想词的功夫，素霓终于明白了：“惊弦要死了吗？”
杨戬一愣：“嘎？”惊弦为啥要死了？
素霓眼睛润红，声音颤抖：“是不是她换头之后有什么不对？惊弦到底出了什么事？”
杨戬很想说，惊弦被一个臭流氓给搔扰了！然而素霓那双孩子般天真可爱的眼睛，他实在说不出口，只得无限痛苦地默默望天。
结果素霓“哇”地一声哭出来，转身就走：“我要回去，我要去见惊弦最后一面！”
杨戬忍无可忍，伸手把素霓拎起来，然后按在桌子上，照着屁股狠拍了十几巴掌：“你再敢对着女人解裤子！你再敢在女人面前赤身露体！你个小流氓！”
文殊来讯时，素霓还在委屈地哭。文殊淡定地问：“你跟他解释明白了？”
杨戬心里很没底地：“应该是明白了吧……”
素霓放声痛哭：“我要我师父……”
杨戬痛苦地支头。
文殊点点头：“噢，看起来你还不太确定，那就，多解释几天吧。”关了。
杨戬“喂喂”了几声，无奈地认命了。自去电脑上查找更详尽的带视频的解释。
然后，杨戬无比尴尬地：“一般来说，十五岁的少年，如果象你那样做，正常人的反应，就是这样。”嗯，啊，唔之类的象声词之后，杨戬终于说：“我忽然想起来你才五岁。”
素霓抹着眼泪：“我不管你什么正常人，我没做错事，你打我！”
杨戬支着头：“你父母没教过你不能随地大小便？”
素霓道：“不能在屋里大小便，怎么了？”
杨戬想了半天，唔，确实，照当时当地情况，随地大小便这事，基本上人人都干。至于七岁不同席，那是汉朝时候的事，还差一千多年呢。周公之礼，早期就是大家晚上一起跳跳舞，然后一对对钻进小树林……
但是，肯定没有大白天露出那啥给人看这项。问题是一般人不犯这毛病，所以谁家大人也不会单提出来教育下小朋友。
至于为啥那东西，尺寸会有变化，杨戬憋红了脸也说不出口，这事应该是小朋友一起玩时，大家讨论一下，然后有不要脸的年长点的就会说的……
这个不要脸的年长的应该就是你哥啊！杨戬这下子找出原因来了，狗屎师叔，应该把这熊孩子交给他哥来解释啊！掩面，要不，送普贤师叔那儿？
杨戬联系了一下普贤师叔，张普贤淡定地：“我最近很忙……木咤也很忙……”然后露齿而笑。
杨戬忽然明白，文殊普贤兄弟关系好，这么好玩的事，肯定不能独乐乐，一定是众乐乐了。杨戬的反应就是立刻去查了一下自家所有设备有没有被入侵过，他深刻怀疑以文殊师叔的恶趣味，能把他的解释过程录下来给众师叔发个朋友圈。好在杨戬的师父是黑客里的高手，一般人攻不进他们的防火墙。
杨戬回头，看看素霓那委屈的小面孔，算了，这点事，还能把孩子送一圈让所有师叔都乐呵乐呵？做人也不能太损。
杨戬仰天长叹，召素霓过来：“小家伙，你过来……”咬牙切齿，红着脸：“这个事情，我讲给你听，但是，你万万不可再到处去问，也不能当着女人面脱裤子了，你十五岁了，这样子不行的……”看着素霓纯真的眼睛，杨戬觉得，我给五岁孩子讲这事，我好污啊……
素霓看特殊动作片的档，杨戬进行了日常事务处理。
看了一下未来三天的天气预报，告诉手下小妖：平安无事。
庙外高挂晴天幡。如果真有龙卷风之类的大灾天，会有黑幡警告过往船只不得出港。卡Kа酷Ku尐裞網
素霓侧过头来：“在看什么？”
杨戬就觉得，这孩子真到青春期了吗？居然在“动作”片的播放时被气象云图吸引了？杨戬回答一声：“天气，这是云团，这是高压气流，那是低压地区，未来一两天内，那个地方会有大暴雨。”
素霓立刻把脑袋歪过来：“我家呢？我家在哪儿？天气好不？”
杨戬先找到大致坐标：“被云层遮住了，找不到，不过，应该肯定是大雨不断了，云层太厚，几百里都是积雨云。”
素霓不安地：“不会发洪水吧？”
杨戬道：“这个地方归阎开明管，如果出现大洪水，他会……”他会处理的，会尽量搞得当地风调雨顺。杨戬顿住：“呃……”看看素霓：“你上次揍他来着？”
素霓眨眨眼睛：“呃……”
杨戬想了想：“嗯，所以，这样我就不太好判断了。”
素霓犹犹豫豫地：“所以，我再去揍他一顿？”
杨戬想了想：“揍他肯定比跪下求他好使，不过，人家其实没义务帮你们防洪抗灾的，总不能年年去揍他一顿吧？”
素霓再次犹犹豫豫地：“能吧？”
杨戬看着他，温和地：“你再考虑一下，应该这样处理问题吗？”
素霓困惑地：“应该吧？你不是说揍他更好使？”
杨戬那双温和威严的大眼睛忽然间象放出两把刀：“你再想想！”
素霓无比纳闷啊，你到底要怎么样啊？明明你说这样好使，然后有好使的办法你不让用，你要有更好使的你说啊，啥叫我再想想？素霓观察了一下杨戬的表情：“我要还说应该，你就又要打我了，是吧？”
杨戬扬起眉毛：“所以……”
素霓道：“所以，你也觉得打人最好使了……所以，你为啥不让我打人呢？肯定有什么奇怪复杂的原因，你就告诉我呗！”
杨戬噎住，他刚想给素霓讲解一下：“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诚服也。”然后素霓就指出，你正打算用揍人来解决问题呢，而且你也觉得揍一顿最好使了。
好吧，杨戬问：“我要打你，你心里服吗？”
素霓道：“当然服了，我真打不过你啊！”
杨戬气结：“我不是说……我是说，你不会觉得气愤，觉得我不讲理吗？”
素霓道：“不会啊，我觉得你顶厉害了，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你要说我错了，那肯定就是我错了呗……我不过是嘴硬，其实心里很服的……”
杨戬威武庄严地沉默一会儿，站起来：“我出去走走。”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对呢？我得想想。
杨戬站在半山，看着江水如玉带般蜿蜒而去，风景如画。
他躲在这个地方，除了这地方能建水电站之外，还因为，这里是关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知道他无法平定天下所有战乱，他只想守住这一块小小的地方。
很蠢，他知道他不应该干预人类发展进程。他知道，他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但是，田园牧歌，嬉闹的小孩子，很美。
他还有什么呢？
父亲兄弟早已老死，母亲也死了。
你知道什么叫沧桑？就是，已经没有人需要你出席葬礼了。
杨戬依旧笔直地站着，只是因为他有一个二十岁的身体，汹涌澎湃的雄性激素支撑着他的骄傲，即使偶尔他感觉到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他仍然不愿认输——不愿承认，我的生命毫无意义，对别人对我自己对这个世界，毫无意义。
我还能做点什么吧？我还能留下些痕迹吧？我还能守护点什么吧？孩子天真的笑，夕阳下那半天的彩霞，依旧美好，值得守候，是吗？值得吗？
他依旧记得坐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逗小妹笑的感觉，安然，幸福。
既然，他自己已经无所谓了，为别人，为这世上还拥有这安然与幸福感的人，守护一片安宁，值得吧？
所以，打破平静的人，神也好妖也好——杨戬慢慢回头去看坐在屋子里看黄片的素霓，妖怪，若你掀起战乱，我当如何？
杀之！
不远处窗子忽然打开，素霓的小脸红红地出现在窗口：“杨戬哥哥，我好象尿裤子了！”
杨戬掩面，天！
大家都知道出什么事了……
第4章 天道有常
三兄弟，一个端坐云端，一个斜倚危石，一个神游太空，所以会议室有点奇突。
云雾缭绕中，霍紫虚坐看云卷云舒。
苍松翠柏下，洪开元坐在突出悬崖的一块巨石上，一手支头倚在石头上仰望星空。
李耳坐在银河系中央，银河系如一只银色荷包蛋状缓缓转动，无数星辰从他头顶划过。
半晌，霍紫虚道：“今年气象异常，我这里收到多份干预气象的报告。”
李耳长叹：“夜观天象，殷商气数已尽。”
洪开元淡淡地：“验证了吗？”
李耳挥手，银河系变大，无数星辰飞快掠过，最终看到太阳系，巨大的太阳，蓝色的地球，和围绕着地球的月亮。太阳月亮上方标着一个数值，李耳道：“潮汐指数达到百年以内最大值，就象磁力搅拌机开到最大，这个星球上的海洋会被搅拌起无数洋流。一开始是我们无法预见的各种极端天气，最终，将达到南北两极升温，而赤道降温，所有海水温度差最小。这就意味道，对于这个星球上的热带与温带来说，温度会越来越低，然后在未来二三十年间，会达到最小值，一千五百年一次的最小值，也就说，千年不遇的寒冷，将持续二三十年。”
霍紫虚轻声：“小冰河期，上个小冰河期，冰川乱飘，狂风暴雨，洪水泛滥，地上凡人认为是我们搞出来的大洪水。”
洪开元笑：“嗯，我们只是把月亮撞歪了一点，所以，大洪水不一定跟我们有关。”
李耳淡淡地：“撞了之后，地球上的气候应该是变得更温和了，至少对人类来说，是好事。卡Kа酷Ku尐裞網”
洪开元道：“灭绝的动物不这么想。”
李耳道：“已经死了的活不过来了，没死的，就好好保护吧。”
洪开元沉默。
霍紫虚道：“平均温度降低两度以上，海水蒸发量就会大减，大旱将至，粮食减产。大半人口将死于饥寒交迫和战乱，没有哪个政权，能在这种情况下支撑下去。朝歌政权已保不住。我们能做的，只是在大乱之后，建立新秩序。”
洪开元苦笑：“明白。”
霍紫虚忽然来到洪开元身边，盯着洪开元眼睛：“你想哭吗？”
洪开元只得继续苦笑：“为什么哭？同我有什么相干？”
李耳淡淡地：“家养的宠物死了，也难免一哭。何况是智慧生物。这没什么可羞耻的。”
洪开元摊开手，做个“请”的动作，好，你们请哭。
霍紫虚轻声：“如果需要的话，你知道，兄弟们一直在。”
洪开元挥挥手：“早就吩咐他们修身养性，不听的，只能由它去。”
李耳道：“首先应该修身养性的，就是你，那些不必要的欲望与享受，就是你痛苦的根源。你好自为之。”
洪开元沉默不语。
霍紫虚：“嗨嗨。卡Kа酷Ku尐裞網”干啥呢？大哥你只是穿了个老头的皮，不要真装长辈来训小弟啊。
另一边，杨戬也向云中请教：“云中师叔，今年的气象好象比较诡异。”
云中道：“我已经提交过意见，我的意见就是不要干预。变量太多，容易发生意外。”
杨戬大吃一惊，云中算是长辈中的气象专家。原本他们这一队人马都是研究基因工程的，落地之后，大家觉得在异星大搞主业不道德，所以每个人在收集到足够基因数据之后，开始扩充其它才艺了。
云中专注于异星气候，陈玉鼎是做系统的，但是系统里的参数设置都是云中提供的。他说不要动，很可能最终采纳的意见就是不干预。
杨戬半晌才问：“师叔是觉得，今年的天气与往年不同吗？”
云中道：“ 不正常的高温，常规数据无法解释。下雨的地点和时节都不对。你没想过原因？”
杨戬有点窘了：“弟子学识浅薄……”
杨戬说的研究，也就是在现有系统里，尝试用自己现有的选项来对整个天气系统施加影响，然后看看结果是啥。比如，他可以在系统里，试试提前催雨会带来何种变化，也可以比较极端地使用超低频加热同温层，改变热带气流方向与速度，试试加热这里会发生什么，加热那里会发生什么。杨戬从没想过原因，他不需要知道原因，他只要多次尝试，然后选一个最优结果。
云中道：“我监测了很久，全球的温度。目前的模型只能预测未来一个月内的天气，而且时间越长偏差越大。通过卫星同温图发现，真正左右全球平均温度的，可能是洋流的方向。”云中点开一个卫星图像，伸手指点：“这里，正常年份时，这是一股寒流，将使西边海水温度或高，东边海水温度降低，但是今年这股寒流特别弱，所以，东边海水温度升高，部分地区将会干旱，另外一部分地区会引发洪水，然而，我没有历史数据，无法准确预测可能的影响。”
杨戬半晌才醒悟：“这股洋流，不在原本模型中？”
云中道：“是，今年第一次出现，我需要得到实测数据，才能加入模型。推导出来的数据，有太多不确定性。”
杨戬道：“那么，这意味着所有气象预测，都是不准确的？”
云中点头：“近期预报还是有可能准确的，远期预报会有偏差，偏差会越来越大。因此，很难推测，气象干预在未来几个月内产生的影响，所以，我的建议是不要干预。”
杨戬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再次提问：“但是，就目前的降雨量来看，黄河有决堤改道的风险，不能想想办法吗？”不是，师叔，这眼看着病人要咽气，咱先抢救一下啊，然后再说怎么治。不知道啥病，但是病人烧到四十度了，先退个烧呗？
云中沉默一会儿：“你知道，我对这种干涉行为，一向持保守态度。这是我的意见。”
杨戬碰了个钉子，忙欠身：“多谢师叔指教，杨戬受益非浅。”
云中皱皱眉：“你又说客套话了，我自己还没弄明白，拿什么指教你。”满面愁容：“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大难临头的感觉……”
杨戬打个寒战，不要吧，师叔你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杨戬是基本上明白云中的意思了，但是，他确实是有点私心，经常在干预气象时，给自己的辖地弄个风调雨顺，偶尔有点啥灾都是没办法。这回又加上小素霓那个拼了命也要救自己族人的私心，他咬咬牙，再努力一次：“师叔，如果不能确定干预后果，那么，也许……”
云中终于明白过来：“你只管提你的意见，我这个意见是不会改的。但是你应该提自己的意见。”
杨戬再次欠身：“多谢师叔谅解，我的职责只是处理眼前问题，所以，我总要提个处理目前问题的意见。如果冒犯师叔，弟子这里请罪了。”
云中挥挥手：“学术上别讲客套话，你这么说话，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
杨戬微笑：“是，弟子打扰了。”
杨戬调整气象数据时，素霓就老实坐一边看着。
杨戬倒是一贯和气地讲解着：“这是你的家乡，这是中条山，南边过来的暖湿气流被山坡挡住，往上爬升时，遇到冷空气，凝结成水珠，落到地面就是大雨。我们可以想办法加点温，让它爬过山坡去那边降雨。当然不可能让所有的云都飘过山头，但是这积雨云我们原本预计也只有四百毫米的降水量，部分爬过山坡后，二三百毫米的降水，应该不会有太大的破坏作用。”
素霓点头。
杨戬点个确定之后，空中无数个数值跳动，停止之后，降水量只微减了几十毫米。杨戬微微诧异，重新检查数值，原来当地积雨云上升爬坡之后，别处暖湿气流直接扑过来填补空位。杨戬皱眉：“看起来，得等别处的雨下一阵子。”
时间点推后十二小时，降水量立刻减了一百毫米。
杨戬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让父母准备加固堤坝吧，这样大致就可以了。”
素霓跳起来，然后又停住：“你不喜欢我抱你？”
杨戬温和地：“记着，你十五岁了，看看其它十五岁的少年，他们都不会喜欢拥抱。”
素霓咬着嘴唇，轻声：“那么，我郑重地说声谢谢。”
杨戬笑笑：“既然能帮忙，为什么不呢。”
杨戬重新提交了一个明显徇私但操作正常的申请，陆吾支着头，咋下舌，表示这事真难办。阎开明直接把他发给上司的抱怨给公示了，虽然没写他的名，但明显这是他的语气，他的立场。陆吾只得“啧啧”两声，老大你不明白吗？你这样干了之后，你很出气，我就很麻烦了。过两天陈玉鼎升级系统，给我个简洁版升级说明，我就得折腾个把月才能消化掉新版本，然而，谁让他嘴欠呢，他收到那样的气象申请真是当场气昏过去了，立刻就给阎开明个半小时大吐槽。然而，他是指望领导同志心中有数，安抚两句，妥善解决。没想让领导给他出气，立刻公开骂了技术支持部门一顿啊。怎么回事啊，领导你咋这么不淡定呢？
领导不淡定，他当下属的就只能淡定了，他再不淡定，下回升级人家直接不出声，他就得哭。
陆吾看了半天，觉得这个申请吧，没啥大毛病，肯定是有人在徇私，但是哪个大神没在行善时偏过心啊？大家都各有所好，所以，你干嘛要同同事过不去呢？这通共减了一百毫米雨量，也没影响别的地方，是运到降水量极少的山北面去了，正常来说，也是好事。陆吾默默无语地点了同意。希望杨戬大王你能理解啊，我没有跟你过不去的意思，你可别找你师父告状去。
第5章 不评论
阎开明在视察工作。
秋天是很重要的季节，收获季，也是灾难季。
陆吾已经发出大暴雨警报，黄河一线一向都是重点防灾区，这条倒霉的河动不动就决下口，改下道。重点防灾，也防不住所有天灾，更何况，河道淤泥会越积越高，有时候，你不顺其自然，让它在该改道时改道，它会变成悬在当地人头上的炸药，以更大能量更快速度的大洪水，扫荡更多地区。
大神通常心得大，有些神，心软点的，会被折磨得捂心口。
哪怕是一窝蚂蚁，你常年守护，看它们成天忙来忙去，你伸手挡下雨，他们就一脸崇拜跪下歌颂，天长日久也会有感情的。所以小阎被素霓气得要死，也没忍心，真给大鱼一族来个水淹七军。
当然，如果素霓想单独给大鱼族开金手指，小阎依旧会回答“草泥马”的。
阎开明检阅了军队，青龙舰组队飞行时就象一条龙，尾巴是由数千只小舰连接而成的。解体时，青龙头就是检阅台，当他检阅时，因为军队就在眼前，会比较大意点。
手下报告：“舰长，有飞行器高速靠近。”阎开明说声：“查明对方身份。”并没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二分钟后，手下通报：“对方自称素霓，单人浮板式无武装飞行器。”
阎开明急叫：“关关关关……”阅兵时，龙头舰顶层打开，伸出个平台，阎开明急令关闭敞开的顶棚，急到结巴了。特么素霓那小子还需要武装？那群给了他飞行器的孙子们，是真缺德啊！
也不过就是五个关字，素霓已经出现在他面前。目力可见。
十五岁少年，孩童一样的装扮，诡异得让人恶心，更重要的是那张脸，阎开明一看就认出来，这是当日揍他的小素霓。而且北冥之主叶光纪也传送过长大的素霓模样了……
阎开明大叫一声：“射击！”
射不了，因为小朋友已经出现在青龙舰前，看那速度，子弹百分百射不中他。导弹呢？带红外导航的导弹是多贵的东西啊，没有拿导弹去追踪个人飞行器，一发射，一大一小两个红外目标，肯定是奔着体积更大的青龙主舰去，设计就是这么设计的。
二秒钟，素霓就站在阎开明面前了。
阎开明眼睛往左右各划一下，卫士们！你们在吗？
在也没啥用，上次臭小子没带武器，空手就把我抓获了！
阎开明缓缓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公子又有什么不满意的？有话好说，有话好商量。”
素霓一愣，咦，青帝态度咋这么好了呢？他这两天被神仙们训来训去，训得都快失自尊了，忽然被正神恭敬一下，倒有点不好意思了。素霓搔搔后脑勺，对着假笑的阎开明也挤出个假笑：“嘿嘿，青帝在上，素霓给您见礼了。”
阎开明松口气，没有要揍我的意思就好……
连忙站直了，不哆嗦了，也欠身回个礼：“你师父可好？”
素霓道：“还行吧，我也不知道，他在慈航师叔那儿。”
阎开明顿时就笑了，正常的回答难道不是：师父很好，师父也问您好吗？这是礼貌用语啊，我不是真问你师父好不好。
素霓看阎开明挺开心的样子，就笑嘻嘻一抱拳：“嗯，青帝，上次多有得罪，在下特地来向你赔礼道歉。”
阎开明就“呵呵”两声，这个嘛，你能让我尖叫饶命，你还能逼我说没关系不成，我被当众暴打一顿，你说道歉就没事了？
素霓陪笑：“青帝，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吧，要不，你打回来吧！”
阎开明扭开头，想想这动作好象有点尴尬，只得干笑一声：“过去的事不必再提。”想了想：“你有什么事，直说吧。”
这回换素霓一脸尴尬：“嗯，没，没有啊……”
阎开明道：“你不说，不是我没问啊。”
素霓立刻改口：“杨戬师兄新提的申请……”
阎开明点开任务列表：“噢，你怕我公报私仇？陆吾同意了，我不会阻止，他是专业人士。”
素霓惊喜：“你同意了？”
阎开明点头：“当然。”特么，我猜陆吾是感觉到自己得罪不起陈玉鼎和杨戬了，我当然也得罪不起啊。咱也就是挣扎一下，表示，我特么是有尊严的好吧？惹毛了我，我是可以有点反应的。你要是不惹我，我当然肯定不会主动惹你们的。
素霓跳起来：“太好了！谢谢。”
阎开明干笑一声：“呵呵。”
素霓终于感觉出来了：“你好象不太……原谅我！”
阎开明只得再笑一声：“呵呵。”
素霓艰难地：“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呢？”
阎开明小声地：“小子，我是正常人，不是被人揍了之后说声‘对不起’就能毫不介怀的贱人，或者圣人。不过你师门威武，我也不敢坑你，所以咱们这事就当——过去了吧，你还能管我心里怎么样？”
素霓脸红了一会儿，低头：“我是觉得，你好象也不是坏人。所以，我是真心觉得，对不起。”
阎开明笑：“那你以后表现友好点，没准哪天救我一命之类的，我就原谅你了。”
素霓挺有信心地：“好。”
阎开明看看素霓天真的小脸，这孩子还挺傻的，我忽然有点唬小孩儿的感觉……
阎开明笑：“真心的？”
素霓点点头：“真的！我真觉得对不起。”
阎开明叹口气：“好吧，我们试试从头开始。”
素霓扑过去抱住，而且是双腿双手环住那种，阎开明一个踉跄：“喂”，素霓又猴子般地跳下去了，然后象闪电般在屋子里跳来跳去，天花板上都是他的脚印。 阎开明哆嗦一下，我去，当初他就是这么抓住我的，这种速度不是人类能达到的啊。啊，还有，他这智力达到普通人类水准了没啊？我感觉这孩子不笨啊，可是这思维方式……
阎开明忽然间回想起一个五岁的猴崽子形象，然后了悟了，身体长了，思维没长。我刚才跟个五岁孩子相晤甚欢，还达成一致了，我去！
然后素霓“嗖”地又站在阎开明面前：“我们是好朋友了，你以后不要再欺负我父母了！”
阎开明无力地：“孩子啊，你不会真以为自然灾害是我弄出来的吧？你现在也是神仙了，杨戬没给你讲明白？我们没那么大能量给你们弄出大洪水来，就算有，也不值当的。相应地，我们也没那么大能量阻止所有自然灾害。明白了吗？不是你父母一跪下，我就得给他们万事如意，有那样的大神，我也想去跪一跪。我从来没欺负过谁，只是做不到有求必应。上次的事，明明是我被欺负了！”
素霓咧嘴笑：“听不懂，不过我相信你说的，你一直有帮忙，谢谢。”抱住。
阎开明喘息：“素霓啊，咱商量下，正常成年人不流行身体接触，我喘不过气来……”
素霓回头向杨戬报告：“我道完歉了，阎开明现在是我的好朋友了。卡Kа酷Ku尐裞網”
杨戬微微抖一下，呃，真的？我怎么觉得这么寒呢？
站在一边的阎开明，一脸悲剧地仰望星空去了。感觉再一次丢脸丢到九宵云外了。
小阎同杨戬的对话就正常多了，杨戬那边给出时间与数据：“麻烦青帝了。”
阎开明酸酸地：“正常业务，昭惠王你吩咐一声的事，真用不着这样吓唬我。”
杨戬毫无反应地平和：“不论如何，素霓应当道歉。”
阎开明出口气，是吧，这才是正常是非观嘛，就算是你们弟子，他到底是个人类啊，也不能太不把神仙当回事啊！
阎开明脸上的笑就稍真诚些：“这事你放心，正常流程，正常工作，不会出问题。”
杨戬欠身：“有劳青帝。”
阎开明小声问：“以后有事，你能不能直接说？别把你们家养的猴子送过来吓人？”
杨戬忍笑：“素霓拿你当朋友……”
阎开明望天：“我擦……”可我内心感觉好屈辱啊！
素霓表示：“我觉得神仙都是挺好的人，都挺讲理的。”
杨戬默默注视素霓一会儿，点点头“唔”。
素霓告诫自己，别多心，杨戬哥哥就爱玩沉深，他看我那一眼一定不是傻叉的意思。素霓忍不住问一句：“是我特傻的意思吗？”
杨戬淡淡地：“是我知道你的看法了的意思。”
素霓问：“你的看法呢？”
杨戬淡淡地：“我不喜欢背后评论别人。”
素霓掩面，我擦，噎死我了！不是，我这说的是好话啊！大家一般都说背后莫论人非，是别说坏话的意思啊。
噢，你没好话是吧？
就在这个时候，文殊来信了：“你师父差不多能自理了，已经回到金光洞，让你把惊弦带回去。”
素霓愉快地向杨戬告辞，他已经受够这些神仙们的怪脾气了，简直太想念亲爱的傻傻的师父了。
杨戬一贯淡淡地，欠欠身：“师弟好走，给师叔带好。”
素霓百忙中问：“带好啥？”
杨戬再次无比温和地笑了，挥挥手。文殊说得对，素霓确实比别的神仙有趣。
文殊支着头，百无聊赖的样子。
素霓有点纳闷：“师叔你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啊。”
文殊点点头：“你走了，我又寂寞了。”
素霓欢快地回答：“那你常到我家来玩。”
文殊笑：“你家？嗯，要不，拿你哥哥换你行不？”
素霓一口拒绝：“不行！我师父最好。”
文殊道：“哎，你师父最好，你不是应该让给你哥哥吗？长幼有序……”
素霓愣了一会儿：“你，你不也挺好？没准我哥哥觉得你最好呢。”
文殊笑得：“那你替我问问，你哥哥是不是觉得我最好？”
素霓瞪会儿眼睛，终于想出一句正确答案：“我不喜欢背后评论人。”
好吧，文殊要笑得憋不住了：“你？你这说的是你？这话你跟谁学的啊？”
然后话题就拐了：“杨戬哥哥啊。”
文殊笑骂一声：“你这蠢货，还真是跟别人学的，嗯，你杨戬哥哥倒真是不喜欢背后评论人。”
素霓道：“他这样是不是怪怪的啊？好朋友不是应该无话不谈吗？你们神仙都这样怪怪的吗？”
文殊调头找：“哎，我给你那个学习用的自动粘贴的手环呢？我又想电你了。”
素霓忍气吞声地：“那个学习系统我倒是挺喜欢的，你就不能把电量调低点吗？”
文殊终于找出来：“送你了，电量调低了，不提神。”
素霓一脸苦瓜相。
文殊道：“不过，我还是给你调低了吧，你师父不一定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没准会觉得我体罚他弟子之类的，到时找我拼命。”
素霓接过去，贴手腕上，想了想：“虽然……但是，还是谢谢你。”
文殊笑，然后素霓就一脸气恼地甩甩手，文殊又送给素霓个电池：“刚才那下是为了虽然但是，这个是为了你还知道谢谢。”
素霓悲喜交加接过电池，内心叹气，我能怎么办？也不能真恨他，真是气死我了！这货一直拿我当狗训啊！
文殊道：“还有啊，你杨戬哥哥并没有怪怪的，是你蠢蠢的，理解不了他。”
素霓瞪大眼睛：“我哪有蠢？别人都说我聪明！”
文殊支着头：“他为啥说不评论？”
素霓点头：“我说神仙都挺好的，然后我问他的看法，他说他不评论。”
文殊笑：“这么说来，你是见过阎开明后得出的结论，所以，你同阎开明也是好朋友了？”
素霓点头：“是啊，我们是好朋友了。”
文殊道：“所以，杨戬同你是好朋友，应该无话不谈，杨戬如果觉得阎开明是坨屎，他应该告诉你。”
素霓点头：“对啊。”
文殊道：“你同阎开明也是好朋友，应该无话不谈，所以有人说他是坨屎，你应该告诉好朋友？所以，杨戬应该告诉你他觉得小阎是屎，你应该告诉小阎杨戬说他是坨屎？所以，你们人类都是这么打起来的？”
素霓呆了一会儿，伸手指着文殊：“你你你，你这堆话里面一定有什么是不对的……”
文殊道：“蠢蛋，快给我滚！”
素霓很沮丧，不知道是他朋友的定义不对，还是对朋友知无不言不对……
然后他终于想明白了：“杨戬为啥会觉得阎开明是屎啊？我知道哪儿不对了，就是杨戬哥哥很好，阎开明也很好，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觉得挺好的人是屎！”
文殊淡淡地：“你杨戬哥哥觉得多数神仙都是一坨屎！”
素霓呆掉：“你胡说八道！”
文殊笑眯眯给他一巴掌：“滚吧，说你蠢你还不信。回去问你师父去。”小素霓比狗蠢多了，电了几十次，他还照样敢指着我鼻子说我胡说八道，怎么有这么好玩的小孩儿呢？
第6章 软弱
惊弦并不蠢，她只是青春期到了，就有点任性。做为一个曾经的鸟人，她虽然已经失去超常的目力和超常的听觉，大脑依旧保留了比较发达的听觉与视觉处理系统，这个就是文殊没有注意到的事了。
所以，摄像头装的挺隐蔽，但是摄像头有声控与光学追踪，会跟着声音或者晃动的人影转动，对普通人来说，这声音会淹没在自然的萧声中。而对惊弦来说，声音再低细，她的大脑也能清晰处理各种声音的性质与方向。
于是，就悲剧了。
惊弦无比惊恐地查了下自己的卧室和洗浴卫生间，还好，文殊师叔没变态到那地步。然后惊弦就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我，是一个非人非妖非神，不被任何一方信任的……怪物。
惊弦根本不敢揭穿自己被监视的事，毕竟，谁会为她出头呢？师父已经声明不管她了。只不过，再装不知道，也难免态度矜持，举止僵硬，表情不自然。
文殊立刻就窘个满脸通红，既然叶青玄已经病好了，他就很不客气地向青玄师兄坦白这事了。我监视惊弦了，然后她发现了，我干不下去了，我也是要脸面的人啊。师兄你有啥办法吗？
叶青玄那么善良，当然一口答应：“这都是我惹出来的，让素霓把惊弦带回金光洞吧。”
惊弦松口气，即使只凭直觉她也觉得叶青玄更易相处，何况文殊名声在外，叶青玄是有口皆碑的烂好人。
素霓见到惊弦有点窘窘的，被杨戬打一顿，他就明白自己当初对惊弦坦诚相见是不对的了。惊弦倒是只觉好笑：“杨戬师兄对你还好？”
素霓点头：“杨戬哥哥当然很好。”
惊弦烟视媚行地从素霓面前路过，上了车，斜一眼：“还当然……玩得开心吗？”
素霓咧咧嘴：“哎，你样子越来越怪怪的了，你走路……”素霓学了一下：“摇来摇去的，好象腰是水做的一样，好奇怪啊。”
惊弦苦恼地掩面：“我身不由已，这个身体就习惯这样子，我也想正常走路啊。”
素霓道：“你原来的样子比较，比较，象个公主。”
惊弦叹口气：“我努力改。”
素霓道：“呃，那倒不用吧，你现在这样子也很好看，象条蛇一样，可好玩了。”
惊弦望天：“谢谢，你真会安慰人。”
素霓点头，自信满满地：“就是，我很聪明的。文殊师叔说我蠢，一定是他看人的方式不对。”
惊弦喷笑出来：“你确实很聪明，只是年纪小。”
素霓想了想：“文殊师叔说，杨戬哥哥觉得神仙都是坨屎，你觉得他说的对吗？”
惊弦的第一反应是立刻开始检查车上有无监控设备，还好没有。
素霓瞪着眼睛，看美人行动仿如风拂柳把车子各角落都检查一遍：“你在干嘛？”
惊弦强笑：“我，我看看这车子的设备，挺先进的。”
素霓继续瞪眼：“我问你文殊师叔说的对吗？你就一通检查，好象要从地板缝里把他找出来的样子……”
惊弦咳一声，引开话题：“杨戬师兄情况不太一样，这个，因为神仙不准同凡人……呃，所以，杨戬的母亲同凡人生下杨戬后就被抓起来了，后来听说杨戬斧劈华山救出母亲，不过，他母亲很快就死了，所以，杨戬师兄可能确实对神仙的印象不太好。卡Kа酷Ku尐裞網”
素霓问：“怎么死的啊？”
惊弦道：“这我就不清楚了，病死的吧。”
素霓道：“师父们医术那么高……”
惊弦道：“如果师父们在，肯定不会死，所以杨戬也一直挺内疚的，觉得自己有责任。”
素霓呆了一会儿：“难怪他不爱说话。”
惊弦轻声：“也不爱交朋友，虽然他一直很和气，但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他的狗。”
素霓道：“我去，我不会排名在狗后面吧？”
惊弦笑一下，我觉得其实你不在排名里。就算在排名里也没啥用，该把你抓起来砍头时，是朋友他也一样会动手。哎呀，这孩子对整个世界的理解都不对头，这可真愁人，他同他师父是一对圣母小清新。
素霓对自己排在狗后面这事，微微不爽了一会就很乐观地释怀了，没事，我们才认识没多久嘛，久了他就知道好朋友可比狗强多了。
当然，这话他没说，他说了的话，惊弦会更担忧一点。
素霓见到叶青玄，忽然间乐观情绪就崩溃了，扑过去就泪流满面了：“师父，我想死你了。卡Kа酷Ku尐裞網”这里有一群怪胎，虽然但是……我好想你。
叶青玄被抱得差点没断气：“哎哟，孩子，轻点轻点……”我应该见了面再给你恢复十万马力。
然后被素霓哭得有点心里不好受了：“唉，素霓，这些日子你受惊了吧？”
素霓摇摇头。
叶青玄微笑：“被文殊师叔欺负得狠了？”
素霓抹抹眼泪：“没，文殊师叔挺好的。”
惊弦微微震惊地瞪大眼睛，然后望天，然后微微侧开头，算了，这孩子把文殊都定义为挺好的，我就理解神仙都挺好是啥意思了。
素霓含泪而笑：“师父，你好了？你现在看起来又象以前一样了。”
叶青玄心里微微刺痛：“吓到你了吗？小家伙，我，我那些天是有点……”不安地，低声：“打痛了吗？”
素霓摇头：“没有，我就是，就是……”摸摸自己的小心肝：“以为我又闯了祸，让师父，又又又……我心里很难过。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哇”地哭出来，再次紧紧抱住叶青玄：“他们说你会死的。”
这回叶青玄也慢慢抱住素霓：“唉，你这傻孩子，这都是我的错，师父对不住你。”叶青玄觉得这妖怪小孩儿，才相处一天，他不会心痛的，现实告诉他枭雄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你以为别人能，你就也能？弄成十五岁觉得能心痛少点？叶青玄硬是能从十五岁讨厌少年的面孔上看到天真的小素霓，他长叹一声，所以，咬紧牙关苦捱还是值得的，真出卖了小素霓，他会觉得自己不能算个人的。
惊弦在一边，默默低下头。
曾经，云中师父也挺护着她的。她偷偷跑去，变成一只鸟。云中师父远远看一眼，说：“你不再是我弟子了，不要再回来。”洞门紧闭，再也叫不开了。怪自己蠢还是怪师父狠心呢？
总之，一步踏错，再没人给她机会。
叶青玄看到惊弦了。
拍拍素霓：“别光顾着同师父说话，去招呼小朋友到客房休息。”
惊弦这才上前施礼：“青玄师叔。”
叶青玄微微一愣，他早知惊弦用的是蒋碧云的身体，看到惊弦倒也没吃惊。只是，不知为何，惊弦一开口说话，他就觉得心脏一抽，然后一股子恶心的感觉不期而至。叶青玄勉强笑笑：“惊弦，好好休息，以后的事，咱们再商量。”
惊弦欠身答应，跟素霓走了。只不过眼角好似扫到叶青玄慢慢沉下来的面孔。
她这身皮，可真难开启一个愉快的旅程啊。
叶青玄的脑子里，好象有什么可怕的画面不住地想从记忆的海洋里蹦出来，叶青玄的感觉，就象在深渊之上，等待被献祭的牺牲。
叶青玄深呼吸，不不不，这只是那个皮囊引起的疼痛回忆，这只是肉体不理性的恐惧反应。现在那具皮囊里装的是惊弦，并不是那个伤害我的人。并不是。
惊弦打坐半小时，终于平静一点了。
出来时，看到等在门口的惊弦。
毫无准备地，他呆住了，一只手忽然按住肩头，不住颤抖。疼痛又回来了！他咬紧牙关，勉强笑一声：“惊弦，有什么事？”
惊弦慢慢垂下眼睛，微笑：“我想，我想，对不起，我想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回家看看，过一段时间，也许……”
叶青玄点头：“好的，没问题。”
惊弦欠身：“谢谢你，麻烦你了。”
叶青玄微笑：“招待不周，你回家看看也好，过段时间，我让素霓去接你。”
惊弦转身而去，叶青玄似乎听到哽咽声，他上前两步，想说什么，又停住。地面上，有两滴滚圆的液体，象是泪滴。
叶青玄只觉头晕目眩，心慌意乱，只得自行注射镇静剂，同时将身体数据传送给慈航，请求远程会诊。然后叶青玄抱着头坐下，完了，人类的肉体是如此软弱，这种本能记忆这样强大，他的理智完全左右不了肉体反应。人类没有换身体这种玩意存在，所以，眼睛记住的图像就是一切，直接引起恐惧疼痛与攻击反应。
文殊说得对，叶青玄对自己的软弱感到羞耻。
慈航再三询问，叶青玄只得承认，两次峰值都是惊弦引起的。
慈航立刻就把文殊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找云中，要求他回收自己的弟子。云中直接就拒绝讨论，简洁地回答在大师伯处加班，有事以后说。
慈航犹豫半天，他心地很善良，但是他也不愿意接收二手蠢货。忙了半天，叶青玄告诉他，惊弦主动要求回家……好吧，那正合适，先让她回家呆一阵，大家再想想怎么处理这环保再生牌弟子。
第8章 手环
一个光着上身，顶个破褂子的少年跑进来：“头鱼老爹呢？”
妇川问：“什么事？说吧。卡Kа酷Ku尐裞網”
那少年转头就跑，边跑边喊：“白露让我告诉你，水到警戒线了！我去村子里敲钟去了。”
妇川答应一声：“知道了。”转头叫人去找头鱼。自己拿出个白色板子似的东西，点油灯，小心地放到火盆上烘烤一会儿，只见上面已经显示：暴雨。橙色的。
各大部落都有一个负责与神通讯的人，叫巫，也有写成奥姑的，其实神仙们发音是一个，但是各部落有自己的口音，译成文字也就不一样了。神仙们可能觉得女人细心点，通常巫都是由女人来担任的。通讯方式通常是晴天时，夜里祈祷，神给各部大巫都发了通讯器，单向接收所有要求，但是象求子求财，大神们听都不会听，也没有哪个大巫敢祈祷这个，祈祷完了，量子通信发射器容易直接爆掉。求子求财那个叫野祭，野祭就是自己设供个神，不是被皇家或者族中头领认定的正神，这对正神来说是一种冒渎行为，是犯罪。一般正常祈祷，都是感谢大神保佑，然后我们遇到啥问题，愿意送给神啥礼物，最后祈求风调雨顺，万民平安。一道蓝光之后，就是上达圣听了。小要求通常会上牛羊祭，表示个意思，神仙们就看一眼，对这些小要求，有空就回应一下，没空就不理。大要求一律都是血祭，灭族之灾不但要血祭，还要贵族的血祭，顶顶可怕的当然就是头领的头生子了。有些神是比较恶趣味的，需不需要都会逗一下，你会不会拿你亲儿子的命换一族人的活路？你肯，他可能给你免了也可能不。你不肯，后果就难说了。毕竟神没啥义务为你家那点破事忙个没完，你连让人家玩一下都不肯，那就别特么念叨你那点破事给神听，神是你妈啊？
当然部落年年有大祭，所以，神也是有回报的，回报就是天气预报。祈祷完了，你看你的平板显示屏去，上面会发布各种灾难预警。
写着暴雨，再清楚没有了，就是大暴雨，不过橙色并不是最高级别的，红色是最高级的，红色出现四次之后，可怜的小民就得准备逃难了。卡Kа酷Ku尐裞網
妇川皱眉，看看外面的天色，原始民靠天吃饭，多少对天气有所了解，这云层黑得不正常，妇川看着，觉得应该是红色，板子却显示橙色。
素霓看一眼道：“不用着急，这雨下不久，青帝会来帮忙的。”
妇川吓得腿一软：“你又跑去打青帝了？”
素霓不悦地：“我干嘛打他！杨戬哥哥让我去道歉，虽然他说打一顿也好使，但是我觉得青帝人挺好，我怎么好意思再打他。”
妇川摸着桌子坐下，好吧，你交朋友的本事真厉害。
小素霓的本事有点超出她意料之外，而仙界对素霓的宽容也有点超出她的预料。怎么回事？是因为小素霓的能力太强大了？这并不是她当初要求的，而是叶青玄略带歉意地直接告之：素霓会比正常人身体素质强。但是强到这地步，为了什么？
素霓闯下大祸，原因也无非是他有一个五岁的脑子和一个强过正常成人的身体。所以，闯祸之后，不是消减这种能力，而是加强了？还给了飞行器和武器？
仙家对人类超人，一向是持打压态度，当初杨戬从杂种变成正神，费了多大力气。叶青玄也是一个极其克制的神仙，他根本就不赞成造半人神，这次是为了什么，这样反常？
杨戬素来目无下尘，听素霓的意思，杨戬当素霓是朋友？这蠢孩子肆意张扬炫耀武力，到处去认好朋友，青玄也不管管？
妇川半晌问：“你现在还能联系杨戬吗？问问他情况。”真的假的？
素霓看看自己的手环：“雨要下到明天早上，挺大的，十小时内降雨量100毫米。杨戬哥哥说了，不能下手太早，不然别处的云该聚过来了，要等到什么时候——好象应该是明天一早吧，青帝才会出手干预，把咱们这边的云往山那边赶。”
妇川柔肠百转，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以为叶青玄只是把素霓救活啊，小素霓在他那儿不过十来天就一副交游甚广的样子，杨戬同叶青玄住的地方相隔十万八千里，并不是出门左转串个门啊。妇川想了想：“素霓，你这才去了几天？哪儿知道的这些事？”
素霓不太开心地：“文殊师叔给了我一个专门学习用的手环，答错了手会抽筋。”
妇川这下子更惊了，陈玉鼎和叶青玄关系不错她知道，文殊也送素霓东西？学习这事一向是徒弟跟着师父，别人不好指点人家弟子吧：“你师父知道吗？”
素霓吐吐舌头：“文殊不让我告诉师父，他说师父会骂他。”
妇川气急，狂吼一声：“你怎么结交这些人的？你还敢有什么事瞒你师父！”
素霓呆呆地：“妈你怎么了？”
惊弦笑笑：“青玄师叔病了两天，把素霓送到文殊师叔那儿，后来师叔嫌素霓闹，扔给杨戬师兄了。”
妇川扶额：“原来如此，可吓坏我了，还以为这熊孩子自己乱跑。”
惊弦微笑，如果告诉你实话，估计你会吓哭。
惊弦发现，头鱼夫妇对素霓从五岁孩子一下变成十五岁，接受起来，其实是有个过程的，妈妈先是假装了一段不在意，老爹直接就默默躲开了。然后妈妈哭两次，老爹找由子踹了素霓了两脚，看着素霓委屈的小脸，大家好象忽然释然了，安心地回去睡觉了。
这对可怜的凡人父母，好象终于认出自己儿子了，外表变了不要紧，他们继续踢他的屁股，这肯定是他们儿子。
惊弦微笑，真好。她同家人不只隔了一个陌生的身体，还隔了十年时光。回头路好漫长。
一夜大雨，渔船都靠岸，部落里的青壮年都忙着把修整屋顶。他们住的屋子都建在土台上，并不怕普通暴雨，但是雨太大的话，屋顶会有点受不住。
第二天一早，天晴了，万里无云——确切点说，部落所在地山南方园一千平方公里的地方的云都不见了。
山顶青龙缓缓摆尾而去。
妇川松口气，青帝真的还肯帮忙，看起来即使他没拿素霓当朋友，也并不打算再报当日之仇了。
天气这么好，素霓同惊弦就继续上路了。
歧山山青水秀，百鸟盘旋，鱼跃水面，好一副富足景象。
惊弦因为素霓回家挺和谐的，也微微减轻点焦虑，笑微微看着窗外。然后问：“歧山这边天气如何？”
素霓道：“晴，晴好多天才有雨，你的手环呢？”
惊弦只是笑笑。
素霓惊问：“那我怎么找你？”
惊弦但笑不语。
唔，我猜，可能是没人打算找我的意思。
素霓生气：“你总笑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笨吗？”
惊弦缓缓道：“我师父很生气，一直不同我联络。文殊师叔替我要求解除军役，我很感谢。解除军役之后，北冥分给我的手环自然也收回了。”
素霓道：“哎呀，我师父一定是忘了送你一个！都怪你，什么也不说，你要是说没有，我师父肯定会送你一个。”
惊弦微笑：“是，青玄师叔大病初愈，我也不好再给你们添麻烦。何况回家之后，也并没有什么事需要同你们联络，有什么事，你就来看我好了。”
素霓问：“要是有人欺负你呢？”
惊弦终于黯然了：“自己选的路，也只得走下去。”
素霓露出一个困惑表示：“什么意思？我问你有人欺负你怎么办？什么叫只得走下去？”
惊弦苦笑，慢慢解释：“人活在世上，难免会有欺负了别人，或者被别人欺负的时候，怎么办？所有人都知道，能反抗就反抗，不能反抗就忍耐。”
素霓愣愣地：“噢。你要是有手环可以叫我啊，谁敢欺负你我打死他们！用不着什么所有人都知道的走下去啊！你拿着我这个，我管师父再要一个。”
惊弦愣住，忽然间嘴唇颤抖着往两边扭曲，只得掩面，挡住泪水。
素霓愣住：“你怎么了？”
良久，惊弦微笑：“没什么，谢谢你。不过，你师父可能不高兴。”
素霓不解：“怎么会呢？师父也愿意帮助你的，他找不到你，让我去找你的。”
惊弦沉默良久：“素霓，我只是，只是……”摇摇头，不不不，我只是觉得事情很怪，不能乱说，我对神仙们的观感与我的经历有关，小素霓可能不会遇到我遇到的那些事。再说，他只有五岁的样子，师父不保护他，教他什么也没用。
惊弦半晌才解释：“手环是可以进入神仙界的证明，不是随便乱给人。”
素霓道：“我没随便乱给人，你是师姐啊。”
惊弦含泪而笑：“你这个傻孩子，这事要问过师父才行。”
素霓道：“我现在就问。”
惊弦简直不知怎么阻止才好，你现在当着我面问你师父，你师父会觉得很难当面回绝吧？其实他是不想给，他要是想给，当初就给了。神仙弟子，车子与手环是标配，既然让你送我回家，就是什么也不想给的意思啊。再说这些东西都应该是师父给的，别人给了，算什么？
惊弦轻声：“素霓，你回去再问吧。”
素霓那边已经问过了，叶青玄直接给否了：“你的手环是专门给你定制的，你送了惊弦，回头我得重给你装个系统，给惊弦的那个还得远程操作，删除你的隐私信息，太麻烦了。惊弦的手环云中会给她，云中这两天很忙，他并没说不给，让惊弦先回家看看，等过阵子，云中会接她的。”
素霓困惑地：“我师父说，等你师父闲了，会给你的，让你在家呆两天，等你师父接你。”
惊弦只是点点头，好，有个希望总是好的。
素霓道：“你愿意在家多玩一阵吧？要不要我提醒你师父去接你。”
惊弦只是勉强笑笑，一言不发。
“滚”字怎么写？不用再教我一次了。
第9章 身不由已
任无当看着北冥之主叶光纪身着全套黑色盔甲，外加飞行套装，遮天蔽日而来。卡Kа酷Ku尐裞網两只巨大的黑色翅膀通天垂地状在他背后展开，人落地时，已经挡了大半个天空的样子。
那对黑翅膀可真拉风，寒光闪闪，黑得发蓝的羽毛，缓缓收起时样子和声音都象万刃入鞘。一个人制造出千军万马的效果。
任无当只有一个感想：浪费。
任无当缓缓起身：“玄武大帝，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不过，她面无表情，一脸生死看淡的样子，蓬荜生不生辉就更不会在意，这四个字让她说得跟我家灯亮了一个效果。
叶光纪连这样一点仅有的客套也没说：“叶青玄杀了石矶。”
任无当看了叶光纪一会儿，目光不但冰冷，而且尖锐：“你故意的。”
叶光纪冷笑：“我当然希望他这么干，我可没想过他真能这样干，活活烧死，就是魂消魄散了，连个元神也留不下来。”
任无当轻声：“石矶死在你们手上。”
叶光纪道：“咱们不必客套，我肯定希望叶青玄做出得罪你们的事来。我否认你们也不会信。但是，他居然会杀了石矶，超出我的预想。而且石矶当时是说，要杀了两个弟子向叶青玄道歉，我怎么能想到她同叶青玄一见面就被活活烧死？”
任无当依旧面无表情，她静静侧头去看天上云霞，静得象一块石头。
叶光纪道：“你们的反应更超出我的预想。”
任无当忽然间伸手，做个打住的手势，够了。
叶光纪停住，看来有效果。
半晌，任无当问：“你有什么建议？”
叶光纪道：“没有。”
任无当看他一眼，没有你来干什么？所以，能别废话吗？我懒得看见你。
叶光纪道：“但是，我有个想法，需要你帮忙。”
任无当笑笑：“我的荣幸，只是……”爷欠你钱？不欠，所以，你继续，说说价格吧。
叶光纪道：“整件事的起因，你知道，是惊弦，他们借口惊弦失联闯我北冥。惊弦想要换回人身。我给她换了蒋碧云的身体。不过，身体同大脑并不匹配，所以，她的脑子仍在北冥，脑子与身体以中微子信号相联系。”
任无当点点头：“挺贵重的，一定有重要的用途吧？”
叶光纪一笑：“我们不可能解读所有信号，计算量太大，即使是量子计算机也太慢了。所以，有人想到一个办法，仅只在大脑进行某种计算时，进行信号解析。”
任无当轻声：“某种计算？”
叶光纪道：“人对自己看到东西，会有一个反应模式，当一件事引起注意和思考时，大脑负责逻辑思维的部位会亮起来，我们只分析这种信号出现前后二分钟的信息。不过，这个工作量依旧很大。我需要更强的计算能力和技术人员。”
任无当点点头，北冥基地当然有大计算机，但是，北冥的大计算机实在太过重要，连北冥的工作系统都不得接入，更别说接收外网信号。他们日常外网信号都是由昆仑的大计算机提供。另外几台计算能力强大的计算机，就是数陈玉鼎和任无当的最优了。
好的，这个忙不难帮，然后就是价格问题了。
叶光纪道：“解析出来的消息，也许对你我都有用。”
任无当再次点点头。嗯，你提供硬件，我提供技术，信息共享，可以的。然，是哪种信息？够不够运行费用？
叶光纪道：“本来，我以为惊弦会留在云中或者叶青玄处，看起来他们好象是疑心了，所以，素霓把惊弦送回家了。我本以为她用处不大了，没想到测试程序时，有一个意外发现。”
任无当再次点点头，请讲。
叶光纪道：“素霓的母亲似乎同叶青玄很熟。”
任无当扬扬眉，听说叶青玄救了他母子，很熟，奇怪吗？
叶光纪笑笑：“象老朋友一样熟。所以，我查了一下，面貌有点出入，瞳距是一样的，是当年逃走的……”
任无当终于微笑了：“很好！”住着玻璃房子砸我们窗户的人啊！你们付代价的时候到了！
素霓以为会见到皇宫，结果是茅草屋，他呆呆地：“你不是晨光之子？”那是歧国之主啊，住这种地方？
惊弦淡淡地：“父王有一百个孩子，我并没见过他。据说，我是他在路边拾到的，认作义子，之后就近送到农家抚养了。这是我养父母家。”
素霓绕着小茅屋转一圈：“这房子好小，真好玩。”
惊弦当即就笑了，这是个四合院，是不太大，但也不致于好小。卡Kа酷Ku尐裞網嗯嗯，素霓才是真正的王子，人家的宠物是黑豹，她都养不起一只猫。
一个侍从打扮的人从屋里出来，正要去牵马，看到两个英俊漂亮的少男少女站在他家门口。两少年穿着打扮都挺不错的，那时代大家不过穿个粗麻布衣服，少年们身着彩帛，头带金饰，小面孔都白白净净的。看样子必定是贵族子弟，忙过去拱拱手，问素霓：“这位公子，可是找人？”
素霓道：“不找人，我送她回家。”一指惊弦。
那人忙欠欠身，那我打扰你们了。回家嘛，不可能找不到家吧？不过你们站我家门口干嘛？
惊弦已微微颤声：“大哥，是我，惊弦。”
那位哥哥顿时一个定格，上下打量惊弦，一副不要开玩笑的表情。
惊弦含泪微笑：“我是惊弦，我回来了。”
素霓看那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一脸惊奇还加点惊艳：“可是，上次，你——不是一只鸟？”那个妖怪呢？你会变身了？
惊弦微笑：“我恢复人身了。”
素霓道：“我师姐说你们害怕，所以换了个人的身体，是不是好看多了？我是她师弟素霓，你是……”
那青年忙欠身：“在下大闵，惊弦的长兄。快请屋里坐。”一边眼睛扫着惊弦，一脸的惊异。
回头叫一声：“爸妈，弟妹，惊弦回来了，有客人来！”
一时间出来一堆人。
原来这家大家子姓闵，老大叫大闵，老二仲闵，老三三闵，以此类推，跟张三李四一个意思，平民要什么名，老张家的三娃就是了。
素霓本来想走，被一家子人殷勤挽留，歇歇再走。
素霓得出的结论就是席子挺粗糙，而且不干净。餐具好象只有一个大粗陶的三角煮饭簋，当然没勺，没筷子，要用手抓的。
用手抓，素霓倒是无所谓，他喜欢用手抓，不过通常他抓的都是肉。惊弦家里的食物似乎只有豆子和煮成一滩糊状的绿叶子，那玩意又苦又涩，素霓向来一口不肯吃。所以，素霓临走时问：“你要不要我车上的零食？”
惊弦想客气一下，转念想，素霓不懂啥叫客气的，你说不要，他就走了。她出去学徒一场，家人以为是做神仙去了，结果没几年回家了，还是两手空空回家的。带点食物给家人，也是片心意。再说，对小素霓来说，不过是零食罢了，对她家人可是珍稀的美味。
惊弦点点头。
素霓立刻从车里抱出半人高的一大堆，惊弦都呆住了：“这是什么？”
素霓淡定地：“我妈怕我吃不惯神仙屎，给我带了一年的食物，这是肉干，这是肉酱，这是酒渍肉，这是带骨头的肉酱。咱们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送你一半。”
惊弦看着小素霓，微微红了眼圈，小家伙，你可真是……
然后苦笑，我是为了什么呢？先是想飞，然后觉得孤单，只想做个普通人，现在变成普通人了，又想起来，以前这些我不稀罕吃的肉干成了珍稀美味了。所以，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素霓瞪着眼睛：“不喜欢吗？”
惊弦轻声：“谢谢你。”不知该怎么报答你这片好心，只怕今生难报了。
素霓好象献宝得到赏识一样，立刻就开心起来。
惊弦微笑，这么多年，第一次交到好朋友，可惜——
她拉着素霓手，喉咙微微哽哑。半晌，才微笑嘱咐：“你回去之后，好好听师父话，不要乱闯祸了。”
素霓点头。
惊弦想想，素霓就是太听师父话才乱闯祸的，所以，要不要提醒一下？然后就苦笑了，她自己就是不听师父的才落到这地步。凡是师父让你闯的祸，只要当场没死，师父就会伸手救，你不听师父的，不管对的错的，都是死罪。所以，听话才是对的。小素霓的傻乎乎，才是保命的法宝。
远远的蓬莱仙岛上，任无当与叶光纪正在测试程序：“不知惊弦又在乱想什么，不过，素霓这就回去了，好象对我们的行动有点麻烦，应该给他找点事耽搁一下。”
叶光纪说声：“切断信号。”
远处的惊弦，忽然停住手里的动作，素霓惊问一声：“惊弦？”
惊弦没反应，素霓轻轻推一下：“惊弦你怎么了？”
应手而倒，素霓忙伸手接住：“惊弦，惊弦！”
手忙脚乱，把惊弦换到床上，惊弦已醒了：“怎么了？我怎么……？发生了什么？”
素霓急了：“这有什么不对，我得问问我师父。”
叶光纪与任无当相视一笑，简单。
第10章 傀儡
素霓呼叫师父，叶青玄很不安，这是个好机会……
正好查一下北冥使用啥系统。卡Kа酷Ku尐裞網
不过，不太厚道。
叶青玄问惊弦：“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惊弦迟疑地：“没有，我好象，正说着话忽然就躺在床上了。”
叶青玄道：“听着象是信号中断，不过，我对你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你自己知道北冥是怎么处理的吗？”
惊弦沉默一会儿：“可能就是信号中断。我记得当时的医生说过，因为飞行时不能有信号中断，所以鸟人不能人脑分离，但是，如果只是普通身体……”
叶青玄笑笑：“鸟人不能人脑分离，所以，鸟人身体与大脑如果匹配的话，他们是同时更改了你的大脑与身体，那么，你的大脑与现在的身体就一定不能匹配。所以，你的脑与身体，只能通过信号联系。据我所知，这种信号接收器与转换芯片有多种，我问的是，你知道型号吗？”
惊弦摇摇头。
叶青玄移开目光：“我可以查一下，如果你同意的话。”
惊弦点头：“好的。”
叶青玄再次目光闪烁，良久，他终于温和地微笑一下：“是这样的，惊弦，我可以远程帮助，你看到远程帮助说声同意就可以。但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被其他人知道你信号传输方式，对你是有风险的。远程准入之后，也是有风险的。”
惊弦愣了一会儿，轻声：“我信任青玄师叔。”
叶青玄依旧不肯看惊弦的眼睛，看着惊弦的下巴，微笑一下：“那么，现在就开始了。”
惊弦忍不住问一声：“会有什么风险？”
叶青玄道：“知道是哪种信号就可以采取相应措施，阻断信号。你允许我进入，如果我想的话，就能留下后门程序干扰信号传送。”
惊弦愣了一会儿。
叶青玄道：“所以，如果你拒绝的话，也是应该的，据我所知，你这种情况比较象是信号临时中断，解决方式，使用比较昂贵的中微子信号传送，可以避免。如果，不能更换的话，这个毛病，只要小心一点，也不太碍事。”
惊弦轻声：“但是，安装这套系统的人，肯定是可以留个后门的，是吗？”
叶青玄垂下眼睛道：“是的。”
惊弦轻声：“所以……”所以，你们都不想要我了，因为，我就是一个活的监视器。
叶青玄尴尬地：“所以，嗯……我们，看看型号的话可以想想办法。”
惊弦点点头，良久：“那么，我相信青玄师叔，你帮我查一下吧。”
叶青玄看了惊弦一眼，又挪开目光：“多谢你的信任，我查一下问题，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病毒。”
惊弦笑笑，良久：“你不看我，是因为……”
叶青玄再次愣住：“我，我没有……”
惊弦笑笑，轻声“同意远程帮助。”是因为你说谎还是因为这皮囊？
叶青玄轻声：“对不起，这张脸让我有点紧张。卡Kа酷Ku尐裞網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请多原谅，我尽力克服。”
惊弦微微松口气，还好，一般来说目光闪烁，不敢直视都是心里有鬼，青玄师叔是因为他觉得我是鬼。
叶光纪轻骂一声：“我靠！”这人有两下子啊，能把死人说活，我们不过想耽搁素霓一下，他竟找到侵入惊弦人机接口的借口了。
任无当微笑：“叶青玄还是这样的诚恳，以德服人。”
叶光纪冷笑：“是啊，推心置腹之后，你才发现，他那心大着呢，上忧天下忧民，如果需要，他是可以把任何人送进焚化炉里的，泪流满面地。”
任无当轻声：“仁者无敌嘛。”边杀边哭，总比手起刀落让人感动，是吧？有天我要杀你，一定也去拍着你的棺材盖说“大仁大义的叶青玄啊，我对不住你啊”。
叶青玄的远程帮助用了大约一个小时，他皱着眉，事情不对头，没有后门程序，只不过，这个系统呢，不是全封闭系统。任何人进入惊弦的大脑延髓接收芯片，肯定是需要本人授权的，但是大脑那一端的接收与传送处理器却是有接入端口的，也就是说，北冥基地那边，随时随地可以接收惊弦身体传回的信号，也可以编辑出特定的指令，让惊弦的身体执行，确切地说，惊弦变成了一具生化的半人机器人。
叶青玄默默退出，然后找陈玉鼎去了：“师兄，你知道北冥使用的人脑信号系统吧？RNN9.0版本的。”
陈玉鼎回答：“人脑通讯奴隶版本，1.0版本用来控制建造金字塔的奴隶。因为那些奴隶都使用了强化蛋白酶，一旦失控，非常危险。在此基础上升级了十个版本，版本越高，奴隶的自由意志越高，能处理的问题越复杂。但最终控制权始终在后台总控系统中。”
叶青玄轻声：“惊弦用的是9.0版本。”
沉默……
这个徒弟，无法回收了，已经不是人类了，是傀儡。
但是，我们怎么对她说？
时间太久了，惊弦就有点心惊了，青玄师叔在干什么？这时间好象够重装个系统了，你在做什么？
叶青玄终于叹口气，退出远程帮助：“惊弦……”
惊弦瞪着他。
叶青玄再次挪开目光：“这个系统，是中微子信号，所以，不会中断。除非，有人关了一下。”
惊弦微微不解地晃下头，什么意思？
叶青玄咬咬牙：“你可能不太好接受，通常的身体与大脑之间的通讯，确实会有中断现象，但是中微子信号可以穿透一个星球，只要发送接收器没问题，是不会中断的。正常来说，人脑与身体间的通讯器是一个别人无法进入的封闭系统，只有你同意，别人才能进入，你的这个系统，后台可以接收全部信号，可以中断，可以编辑。”
惊弦半晌：“就是说，如果有人命令我杀人，我拒绝不了？”
叶青玄摇摇头：“不，只是你的大脑会看到有人要杀你，你在自卫。直接的身体指令，如果没有大脑意志配合，会很僵硬，很难成功进行刺杀这种行为。”
惊弦点点头。
叶青玄道：“我会想办法争取，但是，你知道，我们无法进入北冥基地，不能硬来。”
惊弦再次点点头。
叶青玄沉默一会儿：“抱歉。”
惊弦笑笑：“我明白。”
叶青玄再次：“我会想办法。”
惊弦点头，点头再点头，因为她的喉咙肿胀，无法正常出声。即使她不出声，呼吸也带着哽咽。
素霓不太明白：“师父，这意思是说，惊弦不能同我们在一起了吗？”
叶青玄道：“我再想想办法。”
素霓道：“她住的地方挺破的，师父的意思是她以后只能一直住在那里吗？”
叶青玄头痛：“我得同大家商量一下。”
惊弦微微动了下嘴唇，能不能，不要告诉……算了。
不可能的。
惊弦不知为何，不愿云中知道。也许，她还报有一丝希望，师父不会真的把她当垃圾一样扔掉，连头也不回。也许，心里赌着一口气，不愿让那个冷笑着让她滚的那个人知道她已经落到何种地步吧？
当然，她想的一切都是多余的，一个人形监视器外加生化机器人而矣，叶青玄必然得通告全体同仁，小心惊弦。
惊弦笑笑：“无论如何，多谢了。”
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她更绝，再回首已是机器人。
这回头一望来时路，手拉着师父手，一蹦一跳，两个辫子乱晃的小丫头，那天真的笑；飞向天空，那自由自在却丑陋的大鸟；到现在，半人半妖的傀儡；惊弦只觉锥心泣血：我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惊弦想起云中沉默却温和的微笑，十多年了，争执与冷眼相对的时候是多数，最初，却总是有一些美好记忆的。那人曾经关怀过她，爱护过她，也许，是她让他伤透了心。唔，伤不透吧，她哪有那个份量？人家不过挥挥手：“滚。”再多一个字都是多余。所以……
所以什么？北冥不会无故下重注的，中微子信号不便宜，已经给你安上了，你能做的，就是跪下听令，大爷吩咐往东，你就往东，大爷吩咐往西，你就往西，让你杀人，亲娘老子你也抗拒不了。没有什么所以了，你都不必再对自己未来命运做任何思考了。已经不在你手里了。
幸运的是惊弦并没有特别亲的人，所以，她就安心了。
惊弦笑笑：“人世间微不足道的人，不过自生自灭，惊弦不值师叔们挂心，请……”沉默一会儿：“还是，多谢了。”
素霓觉得惊弦乱七八糟的。叶青玄却明白，惊弦的意思是那你们就别管了，不管怎么样，之前的事，多谢了，之后的事，你们没办法了，就算了吧。如果北冥真的不出手，还不是把我扔在人间自生自灭吗？现在我成了机器人，当然糟透了，真特娘的糟，你们再也不能用我了，但对我有个毛区别啊？总比在这破土屋自生自灭的好。
叶青玄沉默一会儿：“如此，你且在此等待几天吧，有什么需要，只管让素霓去办。”
惊弦缓缓跪下，拜了三拜。
叶青玄惊道：“不敢当此，你快起来。”奈何他在千里之外，一个影子，只能不住做扶起的动作。惊弦再次：“谢谢。”
真的谢谢。
然后，这恩义了结吧，还不了了。
第12章 台风
所有妖怪里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典范就是任无当了。
多数妖怪比较痴迷于自身肉体功能的提高，力拔山兮气盖世之类的。
任无当是所有妖怪的祖宗，那是真的能一只手推倒一座山的人物。自从师父们说人类才是主流智慧动物，妖怪们得死，她就致力于钻研科学文化知识了。
她太无法理解洪开元了，她不相信她师父是冷血动物，所以她无法理解她师父冷眼看着她的同类在与人类的战争中被神杀死。所以，师父你一定是有原因的是吧？我不理解你一定是我学识浅薄。
任无当日复一日在海一样的资料里寻找答案，最终变成了智慧力量与美貌的完美化身。神仙们因为长生而浪掷的美好时光，她心如火焚地用来寻找解救兄弟的路，也是因此，她没有疯。
并且慢慢明白，知识就是力量。
一个人或者一个妖的力量，永远是有极限，知识的力量是无限的。原来神仙多半是蠢货，所有修补飞船的知识都在电脑里，但是那些自命不凡的神仙们就是找不到。他们连维修说明都没看完，就断定飞船无救了。因为飞船上所有修理工作都是机器人自动完成的。机器人的修理办法，就是在特定的点进行测试，哪两个点之间出现问题，按照测试仪器显示的部位更换模块。任无当曾经指出，你们这样整体更换一个模块，太过浪费了，完全可以把以前换下的模块再检查一下，只更换破损的小零件，也许能找到足够的零件修理飞船。
工程技术人员回答：“模块是整体打印的，要弄清楚每个模块里的零件都是干什么用，如何才能完整切下一个功能区，那大约需要五百年时间吧。”
任无当很想指出，你们在这个星球上已浪费了若干个五百年。然而关她屁事呢？她深刻怀疑，神仙们在能够离开这个星球时，打算销毁所有犯罪证据。
干扰原始星球进化是犯法的，在原始星球造神是犯法的，很不幸，她任无当就是犯罪证据。所以，师父，是这个原因吗？有一天，你也会杀了我的，因为，我就是你犯罪的证据？
虽然我能理解，你必然把神的利益置于其它物种之上，那么同理可证，你能原谅我会采取行动自保吗？你能理解我吗？
任无当看着面前缓缓转动的云团，手指在云团上轻轻弹一下，小小漩涡状的云象台球一样旋转着划个弧线飞出去，直到被前方冷空气气流阻挡，云团被阻滞了一下，气势顿减，前面又有群山阻挡。云团在那个盆地上打转，东突西奔，不住地旋转，最后缓缓化成一阵大雨消散成风。
任无当嘴角一个冷冷的笑。
然后就是量化计算，大串数字不停地闪烁，最终确定为一个坐标，一个角度，和一个热功当量。
任无当看了一会儿，发送给叶光纪。
叶光纪把这个数据录入气象系统，感觉这就是一个没啥意义的干预啊。当天的台风是海洋上的季风形成的，不太大，也不小，蓝色台风预警已经发布。任无当给的那个数值，功率小到什么地步呢，大约就是把六级台风转成五点九九九九，无限个九。
不过合作伙伴提个微不足道的要求，他没可能拒绝的。立刻派手下准时行动。
是的，已经发布的气象系统仍然没有录入星象对星球气象的影响，气象系统里并没有显示，热带幅合带已经北扩，这股子热流，就是温暖的洋流向北扩散和一股寒流正在北下导致的。
干预当天，叶光纪发现气候同气象系统显示的情况不完全符合，风暴中心坐标比气象系统预告的偏北一点，不过这种误差是正常的。所谓太平洋上一只蝴蝶扇下翅膀，某个地方就大暴雨了。神仙只是业余搞个气象预报，差不多就行了，告诉你会下雨，阴天没下也很正常。
叶光纪在风暴边上加热了一会儿电离层，这个小动作让热空气上升了，旁边的冷空气补充过来，正好在那个热带气旋小台风的腰上撞了一下。卡Kа酷Ku尐裞網效果极其戏剧性，基本上可怜的小台风就象单脚旋转的舞者被人踹一脚一样，瞬间飞出老远摔倒在地。
当地的感觉就是，我擦！大家正准备台风暴雨扑面而来呢，船也收了窗户用板子钉上了，房顶都加固了，上班的放假了，上学的放学了，躲在家里看狂风暴雨的休假日到了。早上风雨交加如约而至，忽然间，半个小时，台风没了，二个小时，太阳出来了，晴天了。
叶光纪目瞪口呆：我靠，死妖怪你是要给我露一手吗？你特么哪来的超级准确的算法啊！这这这，这干预办法太好了，太省能量了，基本上是用五号电池把火箭送上月亮的效果啊！你既然露了这一手，你说个价吧，你那个计算系统我要了。
可怜远在更北边的阎开明已经吓呆了。
狂风卷着暴雨就过来，这是哪来的啊？尼玛，我要疯了，怎么回事啊？我刚把积雨云赶到山那边啊，发生了什么？这更加汹涌澎湃的风云际会是哪来的？天气预报上接下来应该是晴了啊！多云转晴，大雨转晴，阵雨转晴，晴转多云，就是没有雨啊！
出什么事了？
有人打了个弧旋球，正好落你家后院了。
阎开明十万火急召陆吾，结果陆吾的回答是“我忙着！”
阎开明直冲到气象观测室，室内依旧讽刺地挂着“风和日丽”的预报：“我操，是我瞎了，还是你的气象预报系统瞎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几级风？你的预报是四级风，四级风是扬尘，那叫和风！你特么看看，这人走路都直飘！”
陆吾忽然站起来把门关上了。
阎开明傻了：“哥们，你是打算滚到茅草屋里办公去吗？”我别的干不了，我能给你调个没空调的办公室啊！
陆吾正在紧急请求支援：“玉鼎兄，紧急情况，你的新系统必须立刻上线使用！我这里出情况了。卡Kа酷Ku尐裞網”
陈玉鼎一头汗：“我在加班，所有有空的师弟们都在帮忙，我不可能把没测试的东西给你用，这种没测试的东西你也不能做参考！”
陆吾开骂了：“我特么正在用的这个系统上是四级风！现在目测足有八级风，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你特么把那个测试的立刻给我看！不会比现在这个更不靠谱！”
陈玉鼎咬牙：“我可以给你，但是，你打算用这个系统做干预依据吗？绝对不行！”
陆吾问：“你宁可让我们用旧系统做依据？”
陈玉鼎半晌：“比我更高等级的命令是，不干预！”
陆吾呆住：“什么？”
陈玉鼎轻声：“情况比你想的更复杂，这不是普通的风，是台风。”
陆吾嚎叫：“什么？你疯了吧？我这里是内陆啊！”
陈玉鼎的摄像头对住他自己的操作台，卫星云图上，一个强气旋，箭头标着从海上来，从南边登录。轻声：“台风。高空探测器已经扫描到它。二十四小时内移动了二千多公里，能量没有任何损耗消减。而且……”
陆吾呆呆地：“而且？”还有而且？
陈玉鼎道：“我怀疑是热带幅合带北扩。你明白吗？”
陆吾正在找资料：“冷空气和热空气碰撞带？这是，行星尺度的大气象体系！这是……”
陈玉鼎道：“对，行星尺度的，我们干预不了，能量太大，情况太复杂，而且全球扫描没完成，我们不知道整体情况，什么也不能做。”
陆吾咬牙：“你的意思是八级大风还不算什么？”
陈玉鼎道：“测试系统上已经预报了十级风，特大暴雨，但是，我不确定持续时间，也不确定这股子怪风暴会向哪个方向移动。我建议你发布红色警报吧。”
陆吾怒吼：“这不可能！”
陈玉鼎道：“如果你一定要，你准备安装系统补丁吧，但是，我再说一次，不准确，不能用做干预依据。还有，两套系统最好一起用，我不知道测试系统稳定性如何。”
陆吾无言地打开门：“青帝，情况糟透了。”
阎开明在门外等着呢，等待的过程，他已经明白情况肯定是糟透了：“大暴雨？”
陆吾道：“有可能。我解释一下吧，妈了个叉的。”无限沮丧。
阎开明要花半小时才能明白情况有多糟，他坐在那儿，半天没出声。
陆吾叫一声：“青帝。”
阎开明终于道：“发警报吧。”
陆吾道：“别难过，我们真的没办法。”
阎开明瞪一眼：“我有什么难过的，我就是顺便给他们预报个气象，又不是他们亲爹。”
陆吾无言，然而你那个表情，看着是挺难过的啊。
阎开明忽然想起来：“我擦，杨戬知道不？素霓那小子不会再来大闹吧？”
陆吾道：“杨戬的师父说的不准干预，他应该知道吧，您再同他说一声吧，没准他能有什么办法，要是能救您治下百姓一命，不更好？”
阎开明忽然间小声问：“这股子……怪风，跟我们之前干预那下子，有关系吗？”
陆吾愣了一下：“这……我给您打个比方，这个旋风，就象一个不断旋转的球，它往哪儿飞，不但同碰撞力度和角度有关，也跟它的自转速度和自转角度有关，而它的自转 速度和角度也是不断变化的，变化的原因就是它不断地同各个方向的热冷气流碰撞着，所以，您要问，跟您撞的那一下有关？有，肯定有。您要说没关，那也肯定没关，因为您撞那一下，肯定不会把它撞成这样，它是撞了几千几万下才这样的。”
阎开明弱弱地：“我就想知道我要是不撞那一下，它能飞我这儿来吗？”
陆吾沉默一会儿：“我不知道……”
阎开明问：“别人能知道吗？”
陆吾道：“没人能知道。我要是不喘气，风向能偏点不？也许。”
阎开明叹口气：“也好。”总比确定同我有关强吧。
现在，问题就是，素霓能听明白吗？这货不会赖我头上吧？
而远在北冥的叶光纪，正在发呆。
阎开明是确定不了这股子怪风同他有关没关，叶光纪却已确定这事跟他有关了。
卫星云图显示，来到黄河流域的那股子怪风，就是从他干预的那个坐标点过去的，就是他以为被消灭的那股台风。
他觉得，他被坑了！
第13章 山洪欲来
叶光纪求见。卡Kа酷Ku尐裞網
任无当已准备好一个锦盒：“需从鼻孔里进入蛇的大脑。我准备亲自安装这个设备。”
叶光纪沉默一会儿。
任无当亲自安装的意思，就是这个系统的控制权在任无当手里。也就是说，他将把修蛇的一半控制权让给了任无当。
叶光纪按下锦盒：“你发给我的数据，后果很古怪。”
任无当笑：“大帝说话真委婉。”
叶光纪问：“你们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
任无当道：“这样，你就可以要求，第一时间分享所有科研成果，是不是？”
叶光纪一刹那的感觉不是如愿以偿，而是心寒胆颤了：“虽然我并不是很在意人类的死活，但是，这动静是不是太大了？我可以用其它理由来提这个要求的。”
任无当微笑：“如果事情处理得好，你配合，老天也配合的话，也许能让二师伯的弟子们打起来，我很期待。你呢？你还是希望他们铁板一块？”
叶光纪问：“给石矶报仇？”
任无当讽刺：“使用正当手段，走法律途径解决。”
叶光纪咬牙：“如果你被发现……”
任无当道：“你我使用正式发布系统得出的结论，要替系统的错误结论负责吗？”
叶光纪半晌：“无辜而死的人，你真的不在乎？”
任无当轻声：“我为他们难过。卡Kа酷Ku尐裞網就象我师父为石矶难过一样，我真的难过。”她微笑着回过头，笑容中竟然真的带点泪光。
叶光纪一时语塞，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点不正常了？
任无当轻声：“换修蛇自由，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如果你反悔，我可以平息风暴，但是，我已实践诺言，我要修蛇，自由的修蛇，而不是受你意志左右的修蛇。”
叶光纪想了想，人类的死活于他来说，就象牧羊人对羊的死活，他很在意，但是他更在意自己的权力。唔，你千万不要以为叶光纪贪权爱财之类，不不不，叶光纪是一个有尊严有荣誉感的军人。这位先生是能做到与战舰共存亡的人物，几千年来，在所有知识层神仙的反对声中，一点一点把基地建立起来，不管谁责怪他违法缺德，他都坚持不懈地维持舰队活着这个基本要求。在无数次建议申请被驳回中，无数次毁掉核电站，无数次重建，他深深感到，我必须得到做决定的权力，不然这些二逼会毁了我们回家的最后一丝希望。
绝对不能停止供电，一旦电停了，机器会无力维修，一旦机器坏了，连消息都发不了，他们这些人，最终会流落在异星上，同异星猴子竞争生殖权，而且还不一定赢。亿万年以后，再有人发现他们，可能他们已经在树上互相抓虫子了呢。
他非要这个决策权不可，不论什么代价，他都要得到。
任无当做下这件事，除了践诺之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两人深深地绑在一起了。我有军队，你有技术，我有电，你有电器，多完美的结合，而任无当不过是个妖怪，再怎么也踩不到他头上去。无论如何，任无当都对神仙们的决定没有丝毫的发言权。
好的，给你自由的修蛇，但是修蛇的真身，始终在我手里。
叶光纪缓缓收起盒子：“我测试一下。你觉得方便的时候，北冥恭候大驾光临。卡Kа酷Ku尐裞網”
任无当轻声：“他是真疯了，还是……”形容？
叶光纪沉默。
任无当点点头。
不能提。
什么也不能换他的消息。
任无当微笑，不要紧，我们徐徐图之，已经这么多年了，不急了。
叶光纪转身走到悬崖边，两个巨大的机械翅膀展开，铁器磨擦声中，他回头：“几百年了，即使没疯，他还是他吗？”
任无当微笑：“只是问问。”
叶光纪展翼而去。
任无当微笑看着叶光纪离去。是的，如果朱厌已经疯了，即使没疯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天真善良愿意牺牲自己性命拯救所有人的善良猴子了，那么，他死了。
他死了，就只剩复仇了。
是的，为了大局，为了神仙们的集体利益，牺牲一只猴子是很正常的，杀光妖怪也是正常决定。不过，你种下仇恨的种子，就得进行种族屠杀，把整个种族的记忆抹掉，让他们再也不翻身，否则，种子会发芽变成参天大树，仇恨之后必然是复仇。
白露抹抹脸上的雨水：“只有一米了，二个小时已经涨了半米，这样的雨再下四个小时，就会破堤而出，头鱼你得下决断了。”
头鱼站起来：“有力气的，都去往堤上运沙土，孩子老人往高地上撤。”
一时间，部落里钟鼓齐鸣了，一个督促撤离，一个召集救援。卡Kа酷Ku尐裞網
妇川默默看着白板上，二个小时前还是风和日丽，刹那就变成红色警报了，连过度都没有？这天气为何如此奇特？
而远在歧山的素霓也感觉到了：“咦，这么大风，好象要下雨啊。”一看手环，天气预报栏里居然是红色暴雨警报，还有大风警报，奇了。早上看还是晴天呢。
素霓纳闷地想：我明明记得杨戬哥哥说的是暴雨过后会转晴啊。
召唤杨戬，杨戬的回复是：忙。
召唤师父，叶青玄的回答也是：忙。
召唤阎开明，阎开明立刻出现了：“素霓，你看到了吧？暴雨，你在哪儿？”
素霓道：“在歧山。怎么会变暴雨？”
阎开明道：“你马上回家，我不知道你现在还能不能飞过去，风挺大，据说还会更大。不过，你父母也得到通知了，应该没什么事。”
素霓问：“不是说会转晴天吗？”
阎开明道：“天气无常，系统不准，我有什么办法？”
素霓问：“不能再来一次吗？”
阎开明道：“你万万不要提再来一次，系统公告不得进行任何干预了。都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干预出毛病了。一股气旋忽然就从沿海深入内陆了。”
素霓呆了一下：“出毛病？出什么毛病？”
阎开明忙道：“你记着不要乱说就好。”
素霓一团迷糊中上了车，本来他是想多陪惊弦一阵子，他已经看出来了，惊弦五岁后离开家门，过的神仙日子，小公主一样的生活。虽然名义上他们这些人不过是神仙的弟子兼仆人，但在神仙洞府事事专用机器人，不管是打扫卫生还是穿衣吃饭，都只是吩咐一声的事，小公主不过是吩咐机器人，真公主也没他们过得方便舒服。
这下子折堕到人间，还不是王室皇家，这家人连公卿列侯都算不上，只是王家侍卫身份，高于平民人均水准不多，吃饱饭之外都是侈奢的。素霓替惊弦担心，这两天陪着，但凡惊弦愣愣神有点不适的，他就想办法解决，解决不了的就记下来，等着回去向师父要去。当然最重要一项，就是无论如何你得给我惊弦姐姐个手环，既然看起来她师父是绝对不会要她了，那师父你就给她一个呗。他的小心心灵还没智慧到替他师父着想的地步，总之神仙有的是东西，文殊还不是一见面就给我个单独学习用的手环，师父也给惊弦一个呗。
好在素霓有个好师父，叶青玄被素霓磨了两次就一口答应：“好好，你看着，她需要什么，你只管回来拿。手环也给，好的，武器我想办法，好的，飞行器……然而电池真的很贵啊。给给给……”
这下子，忽然间家里出大风暴了，他再想照顾姐姐也得快速奔回家看看，不然心里放不下。平日天灾人祸的，毕竟有神罩着，刚刚大神向他言明，罩不了，情况太严重太复杂，那他就一定得回家了。
临行走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你需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带来。你委屈两天。”
惊弦无言地给他一个拥抱，怎么会遇到你，绝境中肯向我伸手的竟是个陌生小孩儿，良久，一再嘱咐：“素霓，你小心点，不管遇到什么事，多问你师父，别冲动。”
素霓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向都是听话的好孩子啊。”
惊弦依依不舍：“大风天，飞行时要小心，宁可飞高点，别出事。”
素霓握着惊弦手：“要不，你去我家吧。”
惊弦笑：“给你做媳妇去吗？”
素霓呆住：“啊？”然后想想：“也行啊，我喜欢你。”再想想：“过两天的吧，我家现在要闹水灾，我回去跟我娘说一声的。”
惊弦面孔扭曲起来，也不知是一个微笑，还是感动得想哭：“你这个傻小子。”你还是五岁啊，没那个心思，问你，你就觉得也行啊。现在对我来说，这个选择才真叫也行了呢，但是我不能欺负你年纪小不懂事啊：“谁要嫁你，等你长大点不这么傻的吧。”
素霓不太开心：“我很傻吗？”
惊弦确认：“很傻。”
素霓气乎乎地走了。
只不过，心里想着，惊弦微笑带泪说“很傻”的样子，总是觉得，挺好看的啊，完全生不起气来。好象也不是真觉得我傻啊。
素霓那只水滴状的车子，在大雨中穿行真是实用又应景。亏了受力面积不大，狂风吹来车子只改成蛇行飞行，还不算太颠。一个小时的路，变成二小时的路，到家时正好赶上黄河水漫过大堤。
素霓眼看着狂风中浪高三米，从上游向下直扑过来，顿时就全速前进了。等他到时，白露已经在拼命敲锣：“不行了！顶不住了！撤！快撤！”
那边头鱼带着一队人赶过来：“白露，还有人没撤出！”
大雨中雨水顺着白露的头发象洗头一样不断地往下流，白露只能半眯着眼睛：“真顶不住了，我让人快马去看过，上游的洪峰马上就到！洪峰一到，我们还在这儿，就是送死！”
头鱼道：“再派人去看一次！”
第14章 息壤
大袋沙土扔下去，河水已经同沙袋平齐了。挡住河水的就是几千人拼了命填过来的一袋袋石子沙土。大家一开始收到的只是暴雨警报，对自己的家园，总是想再抢救一下，二小时之后红色暴雨警报就变成黑色了。
黑色警报，是通知所有人撤离。无法抵抗的天灾。
正常都是三次红色警报之后，才会出现黑色警报。这次的雨下得真奇大，正常他们雨季平均有一百毫米的降雨，就算是多雨季节。这场暴雨六小时内下了六百毫米，几乎一小时就倾倒下一个雨季的雨量，所以，四小时内红色警报就变成了黑色警报。
妇川就跳上马，亲自在部落里策马狂奔，让所有人传达撤离命令。
不准携带任何东西，金银珠宝与粮食都不许带，立刻，马上，就走！
这个命令来得太突然了，不但头鱼没反应过来，部落民也不太相信，所以撤离得慢了。妇川已经是连打带砸地命令所有人撤离了。不肯走的，彪悍的女人直接上鞭子抽，管你老弱病残，她没时间劝，直接开打，有两个人在地上打滚，别的人就立刻执行命令了。打完了，她再让人把一身血的人架到马上，立刻带走。
头鱼一老实人，平时对部落民可和气了，他纯是大家全票选上来的，满票，大好人。看老婆都这样了，默默地奔到堤坝，要求壮劳力再顶一下，你们的老子娘孩子媳妇还没反应过来呢，你们能不能再顶一下。
白露脸上的雨水流得就象眼泪一样：“酋长，我不是不想……真的没有用了，小风告诉我，洪峰浪高三米！我们都会死的！”
妇川怒吼：“弓箭给我！不走的就射死！”
手下再也忍不住了，对不起，咱还是部落呢，酋长当然挺有威信的，但是你无缘无故向平民放箭这事，真的不行，咱还不是独裁统治呢。
谁也不肯提供弓箭，倒是有人立刻过去劝：“夫人，你得走了！你必须得走了！就算你不要命了！我们这些跟着你的人呢！”
妇川道：“你们先走！得有人领路，往山上跑，小山坡不行，直接往山上跑。”
手下急得快要骂娘了，这就是屁话，天底下没有把老大扔下跑的：“夫人！恕小的失礼了！”
好吧，妇川性格彪悍，也喜欢直爽人，所以手下也挺彪，直接过来拉马，结果当头也挨了一鞭子。手下也火了，从来没见过这么混蛋的夫人！当即一把抓过妇川，直拖到自己马上，大叫一声：“撤！全速撤退！”
素霓打开窗子，人半吊在空中狂叫：“快跑！洪水到了！马上跑！”
头鱼一见自己儿子，心中一喜：“还有多远？”
素霓狂叫：“马上就到！立刻跑！”
白露不理头鱼，狂敲锣：“撤！快跑！”
头鱼骑马来的，一挥手：“快撤，白露，上马来。”
白露也不客气：“快跑，跑不动的，骑马的带一下！他们累坏了！”
头鱼身先士卒了，手下也都讲义气，骑士们自动跑去队尾：“有没有跑不动的？快跑！洪峰马上到！”一时间，几乎所有马上都上了两个人。
一道黑线远远地奔过来，势如奔雷，水的声音越来越大，所有人都在狂奔。
大堤上的沙袋不过一个浪头拍下，就出了个口子，然后大水冲开沙袋，漫出大堤汹涌而至。
素霓眼看着大水追着他的族人，瞬间几十人就没顶了。
想也来不及想，就驾车冲过去，风雨中车子被吹得摇摇晃晃。素霓打开车门，腰带解开，卷起一个人，拉到车上，再卷起一个人，车上载了五个人后，红灯就闪了：“过载！车辆已过载。”
素霓瞬间将车开到最近的山坡上，扔下五个人，再去救人，一边开车一边疯狂呼救：“师父救命！青帝救命！杨戬哥哥救命。”
救命是红警触发信号，瞬间把所有师叔伯们从视频会议直接拉到了暴风雨现场：“师父，救救我！”
神仙们呆住。
在他们生长的地方，一早就结束了这种天灾肆虐的情况。他们对这种场面一直不能适应。无法相信，大浪一过，几百人就没了。在他们的生活中，海浪只是风景，或者冲浪用的。
浊黄的河水，三米高，疯狂奔跑的人一下就没顶了，等再露面时，就已经是浮在水面的尸体了。
素霓一开始还理智地一次只救六七个，红灯一亮，他就调头。到后来眼睛都红了，只要车里还有空间，他就往里扔人，车子报警声一直响个不停。
小家伙一边开车一边哭：“师父，救命！你想想办法啊！”
叶青玄忽然想起来：“你娘呢？”
素霓忽然发出一声嚎叫：“我娘呢！”
半路就把一车人扔下了，调回头去，一个低空掠过，把骑马狂奔的头鱼拎到车上：“我娘呢？”
头鱼喘息着：“她在催村民撤离。”
素霓声音惊恐：“她没走？她还在村里？”
头鱼道：“我离开时，她还没走，我让她马上走，我到河堤上看看！”
素霓的眼睛顿时就通红了，看看头鱼，不说话，也不哭了，转头往村子里开。
叶青玄半晌，站起来，离开视频会议区，呼叫阎开明：“青帝，黄河破堤了？能否……”
阎开明道：“不得干预，命令是不得干预。救人这种事，不能公开进行，这也是公示过的命令。”
叶青玄支着头，半晌：“C壤。”
阎开明狂怒：“那是你们这种大圣人才敢干的事，您只管去干，我现在忙着，要是有 人动了C壤，我马上报告。”
C壤，你听说过没？息壤呢？鲧治水时用过的，从天上偷的，玉帝大怒收回，然后鲧被砍了脑袋。
所谓C壤，超轻碳结构，一屋子那么大的海绵结构碳分子，压缩完一厘米大小。卡Kа酷Ku尐裞網大鱼族一直同神仙们关系不错，鲧就是神仙跑到下界去混，混到后来泪流满面地表示，我能伸手不伸手心里实在受不了。鲧拿着一手提箱的C壤，扔到破堤的河岸上，顿时一道绵延数公里的大堤就树起来了。这种海绵结构解除压力之后，立刻鼓胀吸水，吸水能力超强，吸水之后还特别结实。本来就是用来紧急状况下堵洞的。
张坚听说这事，都气疯了，特么这星球年年发大水，你临时用一下，我睁眼闭眼就算了，你居然拿C壤当泥巴堆堤坝用？张坚直接派朱雀帝凌光，把鲧拿下了。下界人类看来就是弄死了，其实不过是关押了一百来年。当然下界人类觉得天帝你怎么这样呢，对人类的苦难毫不关心，拿你点东西看你小气的。然而，你拿一点我拿一点，神仙们就把应龙舰给拆成零件，这种英雄行为如果不当即立断地阻止，一旦偷盗成风，后果不堪设想。
关押近百年，绝不是件好受的事，人出来之后，会变得神经兮兮的，所以，没有神仙想再试试。
所以叶青玄听到青帝的拒绝，深表谅解，然后转头找杨戬去了：“我需要速度快的车。”
杨戬沉默地看着他。
叶青玄道：“青帝那有息壤，只要一点，救个急，一小时就还给他，救几千人的命。”
杨戬沉默。
叶青玄道：“我不会说是你借的车。”
杨戬终于开口：“你来不及了。”
叶青玄道：“能救多少救多少。”
杨戬道：“我去吧。”
叶青玄愣住。
杨戬已经离开。
叶青玄就自己发了一会儿愣。杨戬同学一向很高冷，对神仙们客气地保持距离，他谁也不惹，但是同谁也不说笑，连闲话都不多。叶青玄是因为同陈玉鼎关系好，才与杨戬有点交流，可就连陈玉鼎对自己这个弟子说起话来都客客气气留三分余地。没有哪个神仙觉得自己跟杨戬有交情，可以随便求他帮个忙。叶青玄就借个车也做好了人家不借的心理准备。
这，这事责任老大了，他就说一声“我去吧”？
连叶青玄都觉得自己是头脑发热，在干不该干的事，冷冰冰的杨戬就替他去了？
叶青玄结结巴巴地追过去：“不不，杨戬，这件事后果会很严重。”
杨戬简洁地：“你来不及了。”
阎开明看到杨戬时，那一脸的无奈啊：“我不会借你的，但是我现在忙得很，没时间同你打仗。如果你自己拿，一个小时后我肯定会报告这件事，如果你一小时内还会回来，我会报告你自己还回来了，一小时之后，我只会说你拿走了，别的我不管。”
阎开明转身走了，这事没有讨价的还价的余地，已经是底线了。
杨戬远远一欠身。
擅自挪用，主动归还的罪名要比偷小很多，基本上一个行政处分，一个刑事处分的区别。至于偷偷送给杨戬用，那是不可能，那就变成阎开明擅自挪用了，绝对就地免职，多大情份，阎开明也不干。
阎开明的办公室开着门，空气屏上显示的正是非固定资产清单列表。杨戬在“C壤”上点一下，存放地点与开锁密码一一显示。
电脑直接导航存放地点，杨戬一分钟内拿到C壤，他的车子性能强大，飞到青帝营盘，拿了东西，再赶到决堤处，不过十五分钟。
杨戬拿出两丸息壤，这东西压缩回去还是挺费劲的，用多了到时没时间收回。两丸息壤扔在河中，立刻涨大然后沉底了。这东西完全吸饱水之前被大水冲到堤口，也就一眨眼的时间，已经涨到了屋子大小，两栋水房子被水冲了一下，堵在破口处再也动不了。
滔滔河水，立刻就变成涓涓细流。
本来在河水中挣扎的人，忽然间感觉到脚着地了，然后被退下去河水带了个跟头，坐倒在地，再站起来时，水只到腰，死里逃生，当即互相拉扯着继续往高地跑。
杨戬在空中，远远看着水中的众生，面无表情地呼叫素霓：“你在哪儿？告诉你的族人，水势暂缓，往最高的山上跑吧，我只能帮你拖拖时间，一小时之后，洪水会再来。”
素霓哭叫一声：“杨戬哥哥！”
杨戬一惊：“怎么了？”
素霓哽咽：“谢谢你。”
杨戬铁青着脸，尼玛，吓我一跳！听你哭以为出事了呢：“找到你父母了？”
素霓哽咽：“找到了。”
杨戬不再问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大洪水，能救到你父母就很好了，想一个不死是不可能的。
素霓嚎啕大哭，他妈正坐在他车里往外吐污水呢。他赶到时，大水也到了，眼看着一个浪头把一村人全拍进去了，到哪儿找他妈去。素霓此时就深恨自己先去救别人，顺便把他爹也恨个半死，这是什么玩意儿，发大洪水了，不带着自己老婆跑，简直不是人！
然后那大水就越来越小，等到快齐腰时，终于看到一个侍卫正拼命把一女人往一匹马身上拉，终于找到他那淹得半死的妈，等把他妈救上来，素霓忍无可忍冲他爹怒吼：“你为啥把我妈扔下！”
然后才听以杨戬的呼叫，所以，素霓一直在哭。
等素霓听完父母的解释，他那可怜的小心灵简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不管！你把我妈扔下就不行！我妈是你老婆，你就得首先保护她！我不管别人！”
头鱼终于怒了：“闭嘴！滚！放老子下去，老子得告诉那些人，大水不是退了，是暂停！”
妇川当即咳嗽着爬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素霓对这两个混蛋父母毫无办法：“我开车，你们就在车上喊，蠢到这样都不走的，就让他们死好了。”
那边杨戬终于开口了：“素霓，神仙不得在众人面前乱施神迹。你给我低调点。”
素霓对杨戬是比较敬畏了，这位板着脸的哥哥，一言不合就开揍，再说，他也比较信服这位哥哥，当下沉着个脸，把父母放下。自己开车在半空中看着。
第16章 救生舱
头鱼一头冲进大雨中，妇川虽然被拉住，可是也站在洞口。
远处的翠绿一片的森林，忽然间倒伏下来，然后一股黑黄的泥流象巨浪一样激起五六米高。“轰隆隆”的巨大闷响声，一片黄烟腾起，然后弥散开来，大半个山都被这黄烟笼罩住。
众人呆住。
妇川痛叫一声，一头扎进大雨里，不等侍从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消失在黄烟中。侍从狂叫几声，无可奈何地也扑进大雨中。然而，人毕竟是惜命的，除非真看到亲人消失，谁敢往泥石流里跑。
整个山都在颤抖，泥石流所过之处，树倒石滚，无坚不摧。惨叫声，惊叫声，已经完全分不清头领夫妇人在何处了，只有滚滚泥流。
杨戬交还了息壤，静等阎开明扣押。
张坚只令他回自己住处听候处理，阎开明亲切地拍着他后背“好自为之，别再折腾你舅舅了。”把他送出营地。
他正准备离开，忽然间手环震动，红灯闪烁，警报“呜呜”作响。
这是求援信号！
这是神仙遇难的求援信号，召告所有神仙的求援信号。任何神仙收到信号，必须立刻前往援助，见死不救又无正当理由者，以谋杀罪论处。
阎开明也收到这个信号，当即就命令手下正在巡逻的士兵全体出动。有神仙遇难！
这种信号，是便携式救生舱发出的。这种便携式救生仓还是一次性的，挺昂贵的，所以，如果不是遇到生命危急状况是不会启动的。对神仙来说，死是一件极其稀少的事件，他们会花非常大的代价来挽救一个神仙的生命。
几乎所有亚洲区域的神仙，都收到了这个信号。
同时，信号也标明了坐标和正在前往救援的人。救援人员会确定接受任务，然后行动路线就会显示在救援页面上。在情况不明的时候，方园百里的神仙都会赶过去，直到有人回复任务完成或者神仙过多，超过百人，就不用再去了。
杨戬的车子最快，所以最先到达救援地点。
救生舱发出的定位显示，它就在附近。
无法形容泥石的可怖破坏力，整座山已经面目全非。黄烟已消散，半边山是绿的，半边山象被剥了皮，黄色，而且泥石流依旧在粘稠地流淌着。
生命探测显示，泥石流中还有几百个人有生命体征。
但是杨戬有义务优先寻找神仙，如果他先去救了人，神仙们会表示，噢，我们理解并同情你的理由，不过判你有罪。这就象有人呼叫救护车，然后救护车停下抢救一群狗，结果人死了一样，玩忽职守，有罪。
问题就在于，几百个生命在泥石流中，到底哪个才是神仙呢？
杨戬再次查询：“救生舱精确定位，主动信号！”
只有救援人员到达现场，救生舱才会发送主动信号，以免周围无人，媚眼抛给瞎子，白白浪费能量。
妇川紧紧抱着一个泥人。
泥人已无呼吸。
救生舱是液态的，只有巴掌大，妇川一直带在身上。所以，她才这样勇敢的一定要同丈夫在一起。只有在一起，她才能救到他。
她扑入黄烟中，头鱼正在往回跑，身后是滚滚而来的泥石流，脚下是已经裂开一道裂缝的泥地，头鱼看到妇川，嚎叫着：“别过来！”
裂口越来越大，那块地面慢慢下陷，头鱼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他拼命大叫：“别过来！”而不是救命。
妇川一跃而起，扑了过去，然后只有半个身子摔在那块正在下陷的泥块上，整个人向裂缝中滑下去，头鱼扑过来抓住她的手，狂叫：“你在干什么？！”
大地陷落，眼前一黑，泥浆入口。
只有紧紧握住的两只手没有松开。头鱼知道必死，挣扎无用，却本能地拉住妇川，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妇川惊恐中按下救生按钮。
救生舱首先进行扫描，确定启用救生舱者的位置，智能处理中心，立刻就发现这是两个人，如果有可能的话，它是会进行隔离的，只有手按在救生包上的那个人才是它的救助目标。但是这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它意识到隔离是不可能，立刻重新确定了救生舱形状，环绕两人高速转动同时喷出速凝液体，将两人包裹在一个坚硬的钢化塑料壳中。然后注入压缩空气，同时将泥浆从预留孔排出，最后封闭排泥孔。
妇川猛地一震，然后呛咳一声，吐出一口黑泥，咳了又咳，边咳边去摸头鱼，冰冷，没有呼吸心跳。救生舱有急救设备，妇川被电击一下才恢复心跳。而头鱼已经没有反应。他们同时掉入泥淖，妇川知道会有急救，屏住呼吸直到再也忍不住才呛了一口，而头鱼一直呛进水与泥，身体不由自主地挣扎，用力抱紧妇川。他耗氧更多，更早排出肺内所有空气。
电击之后，没有反应。这个救生舱储电很少，只够三次电击，没有其它急救方式。
妇川捏住头鱼鼻子，吸出几口泥水，头鱼没有反应。
妇川手按在“维持生命”的黑色按钮上，一股液体喷出。急冻是最后的维生手段，急冻，等待其它神仙救援。
她希望生死与共，无论生死，他们都要在一起。
但是，如果一定要选，生离，还是共赴一死，她真的能选择一起死吗？我不愿意没有你地活着，也不愿意让你死。
冰冷的液体让妇川颤抖着抱紧头鱼。
头鱼是冰冷的，但是胸口仍有一丝暖气。
妇川慢慢把面孔贴在头鱼胸前，粘稠的泥浆沾在她冻得惨白的脸上，居然是温的。
靠近你，最后一丝温暖。
温热的泥浆让她觉得，好象慢慢溶进头鱼的血肉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多么好，今生未有的贴近，血肉相溶。
多么好，今生最后一次如此贴近，多么想真的血肉相连，永不分离。
这最后的，将永远不再的，幸福与温暖感觉。
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
凡人根本不配永恒拥有的美好。
两人的身体慢慢变成蓝白色，妇川的颤抖也停止了，她慢慢闭上眼睛，轻声：“对不起，我失信了，不能生死相随。”
泪水缓缓冒出来，然后凝成在睫毛上，变成一个冰珠。
杨戬升高到几十米，终于在昏黄天色中看到一大片殷红闪着荧光的红色，在山脚一块大石的后面，明显是被泥石流冲刷到边上，卡到大石头缝里。
杨戬下车，直接飞到那大石边上，两手抓住一人高，一米粗的救生舱，猛用力，将救生舱拔出，放到车上，然后按下救生舱信息按钮，上传救生舱内伤者医疗状况。
此时，素霓也飞过来：“什么东西？我的手环说，我必须来救神仙。”
杨戬淡淡地：“任务完成，我救出来了。你去泥里捞人吧，有些人也许还活着。”
立刻开车走了。
素霓目瞪口呆：“这是……泥石流！我父母呢？”
杨戬没回答。
因为救生舱刚一上传伤者信息，就触发通缉警报了。
救生舱内，有一个人，另外一个是被通缉的女神，朱雀帝凌光的七大侍卫之一张川。杨戬想到自己师父同青玄师叔曾经眉来眼去的样子，略一沉思就想到，舱里的人可能就是素霓的父母了。
杨戬想，我怎么回答？我救了你父母，但是你妈是逃犯……
这个逃犯，罪名跟杨戬的母亲一样，私嫁凡人。
有罪吗？神仙们说，这是重罪。
杨戬沉默。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神仙都知道杨戬抓到了张川。
张坚的手心立刻就冒汗了，我的天啊，为啥偏偏是杨戬？
杨戬打开医疗包，检查头鱼与张川的身体状况，毕竟越早开始急救越好，如果他们的身体情况是他的随身医疗包能处理得了的，何不立刻开始救治，治好了的话……
他该怎么办？
把这个无辜女人亲手关押，送去终身监禁吗？
忽然间，杨戬的医疗包发出“嘟嘟”声：“您的权限不够，不能进行治疗。”
杨戬愣一下，我自己的医疗包告诉我，我无权使用它？
张坚同陈玉鼎的影像一起出现在他面前。陈玉鼎虽然不是最高负责人了，禁止自己弟子的医疗行为，还是他的正常管辖范围。
张坚道：“杨戬，把人交到青龙舰，你的任务结束了。”
杨戬沉默地看着张坚。
这位舅舅在某些方面，真是法制爱好者，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陈玉鼎道：“张川的情况很好，但是头鱼是危重病人，你不要插手治疗。阎开明那儿的医疗设备更齐全，我会亲自进行诊治。”
杨戬轻声：“不放心我。”
陈玉鼎窘迫地：“头鱼已经停止呼吸心跳，所以……”
张坚厉声：“杨戬！算我求你！”
杨戬沉默。
张坚心惊，不不不，千万别冲动，杨戬，这不是你妈，你千万别……
张坚轻声：“对不起。”
杨戬静静抬起眼睛，看着张坚。
张坚说：“我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是我的错，所以，我发誓要保护你，求你，别为一个陌生人毁掉自己。”
杨戬半晌：“我不需要你保护。”
张坚颤声：“所有人都知道你救的是谁！如果你做了什么，我没办法替你遮掩，把人交给阎开明，听到吗？”
杨戬沉默。
张坚道：“杨戬！”
阎开明的巡逻队已经到了，而且前后左右伴飞。
张坚道：“如果你坚持，我不会伤害你，你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我同你大不了一起……”沉默良久：“你想要保护的其他人呢？你收留的那些半妖半神，你庇护的一方百姓，都不用管了吗？他们成千上万人，也抵不过一个神，只因为她同你母亲遇到一样的事？这是理智的决定吗？”
杨戬问：“还是终生监禁？”
张坚道：“我们可以再讨论。”
陈玉鼎缓缓道：“我禁止了你的治疗权限，如果你坚持不交人，你只会害死他们。我建议，你交出人犯，再同大帝讨论处罚问题，你坚持为他们求情，也就尽力了。”
杨戬道：“二十年？”
张坚道：“至少一百年。”
杨戬沉默。
张坚哀叫一声“五十年！”，几乎是哀求了：“杨戬，别太为难我！”
杨戬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轻声：“别告诉素霓。”
五十年后再说吧，别让那孩子再经历一次我经过的痛苦与挣扎了。
第17章 审判
杨戬沉默地看着阎开明带走救生舱。当然，这不是他母亲，如果是的话，我在梦中已经一万次重新选择，不去救她。
张坚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冷酷无情。
所以，其实，他的母亲本来也许，终究会被放出来的。所以，其实，是他杀了自己的母亲。
杨戬没有表情地，木然地站在那儿。这些年来，他一直恨着的人，并不是真的凶手。凶手是他自己。他不得不做出憎恨舅舅的样子，这样，他心里能好过一点。
对于他的冷淡，张坚一直表示抱歉，对他的所做所为一再容让，所以，他不但恨错了人，而且一直在利用舅舅的内疚，是吗？
杨戬无力地垂下头。
他替素霓的母亲争取了最低惩罚，不管规则是否合理，他是利用张坚的歉疚与关怀达到目地了。那个人答应最轻的惩罚，是为让他不要做违法的事，虽然他憎恨他，他还是要保护他。
其实杨戬根本没想过要放走张川，为什么？因为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叛逆与反抗导致母亲的死亡，所以，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了对抗的念头。
就象一只野性被阉掉的狗。
少年轻狂已不在，只有小心翼翼的估量与算计。
杨戬微笑，我同少年的我，互相不再认识，互相嫌恶。
也许所有少年，最终都是这个结果。
素霓的哭叫声又传来：“杨戬！我没找到我父母……我捞起了好多人，但是没有我父母，你见过他们吗？”
杨戬轻声：“没见过。”
嚎啕大哭声。
杨戬默默回到自己车里，命令导航回家。然后一直关掉同素霓的通讯，静静看着窗外，狂风将大雨扯成一道斜斜的线，天地间巨大的“哗哗”声淹没一切，让杨戬想起“有泪如倾”。卡Kа酷Ku尐裞網
一夜之间，山河破碎，家园尽毁，父母双亡。
全身泥水的素霓站在大雨中，嚎啕大哭。
我不要英雄一样的父母！
我就要平时宠着我抱着我的父母回来！
你们去哪儿了？
我不相信，怎么会就这样不见了？
大雨一直不停地下了三天三夜。
最终整条黄河都崩溃了。
黄河不但决堤多处，而且直接改道。入海口距原河道足有二百里。
下游人口多的一些城邦，建有几百公里的河堤，在这样空前绝后的大洪水面前，不堪一击。河水漫过河堤奔涌而下时，三米的落差顿时激起七八米的巨浪，整个城邦都消失了。洪水扫荡了整个大陆，数十万人失去家园，死亡数万。耕地淹没在大水中，到处是浮尸。
黄河改道处，沧海桑田，面目全非。
有史以来最大一场水灾。
素霓跪坐在泥水里。
天晴了，他的体力也终于耗尽了。
雨一直下，他也一直在寻找父母。泥石流中，每一个活着的人，都被他想办法捞上来了，后两天，就只是要寻找尸体。在仍然流动着的泥石流中寻找尸体，并不安全，仍有很多人跟着素霓寻找自己的亲人。
白露几次出面阻止，只能叫回跟着的普通人，谁也拦不住素霓。十万马力都耗尽了。
连眼泪都耗尽了。
他们，真的不在了。
上天入地死而复生，素霓一直觉得，这世上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卡Kа酷Ku尐裞網原来不是，命运夺走他最爱的人，只需要他一转身。
如果，我一直守在他们身边，一直不离开，他们就不会死。
如果，我把他们带在车上，帮着救人……
如果……
你们在哪？
素霓仰望天空。
白露过来扶起素霓，素霓全身无力地任他半拖半抱到干地上，双眼空洞毫无焦点。
叶青玄也劝过多次了，素霓根本不回话。他老人家一早就忍不住了，先是要求杨戬告诉素霓真相，杨戬还没开口，文殊先把他一通骂：“告诉他什么？他现在不过是折腾自己，你想他改成折腾我们？他折腾自己死不了，折腾我们，后果很难预料。千万别觉得昊天大帝好欺负，你弟子要是敢去再掀一次云霄宝殿，你看张坚会不会把你弟子跟他娘一起关上五十年。”所以叶青玄就在天上等着他徒弟折腾累了呢。
现在看起来，素霓是没劲了，叶青玄就从天而降了。
泥人一样的素霓看到师父衣衫飘飘地从天而降，先是苦笑，然后哭了。
叶青玄轻声：“走吧，你需要休息。”
素霓轻声：“我要留在这儿。”
叶青玄道：“你还太小，你的族人需要成熟的领导者。”
素霓回头看看白露，白露已经带着族人找到安全地点，建立了临时安置点，妇儿老幼都有人照顾。他只是一个丧亲的孤儿，只会拼命哭着找父母。
如果他留下，族人大约会在成熟领导人和前领导人的遗孤间有点为难吧？当然，对族人来说，有选择，总是好的。但对白露来说，他就只是拖累了。
素霓摇摇晃晃站起来，走两步，就一头扎在泥里，昏了过去。
抱着老大个子的素霓，可把叶青玄累死了，体力从来不是他长项啊！幸亏他只是抱着，不用走路。一路滴着泥水把素霓放进治疗仪，连治疗仪都嫌弃地发出“呜呜”声，立刻先给素霓来个大冲洗，温热的水流强力冲刷了半个小时，终于放出暖风吹干素霓，然后营养液与镇定剂齐下，素霓慢慢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在自己床上，素霓不过翻个身，叶青玄已经闻声而至，先把婴儿监控仪收起来，笑：“我怕你半夜醒了，再有什么不舒服。”
倒杯水过来：“我扶你起来，先喝点水。”
素霓忽然间无比委屈，一把抱住叶青玄，泪如雨下。
叶青玄半晌轻声：“我很抱歉，帮不了你。”
素霓哽咽，叶青玄轻轻搂住素霓。可怜的孩子，毕竟才五岁大而矣，除了有占淘气，性格无比温厚的好孩子，遇到这样的事，他除了欺骗他，没别的办法保护他。
素霓哭泣：“师父，我不该离开他们去救别人。”
叶青玄轻声：“他们是成年人了，他们自己决定冒险去救人的，他们愿意冒生命危险去履行酋长的职责，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责任。”
素霓大哭：“这不公平，这不公平！为什么好人反倒先死了！”蠢货同懦夫都好好活着呢！英雄和好人却先死了。
好人没死。
张川一解冻就清醒过来，治疗仪给她的肺子做了个大清洗，就宣布她已恢复健康，可以接受审讯了。
张川坐在拘留室里，神情黯然却淡定。
对于解豸大法官罗列的犯罪事实一一确认，是事实。
至于，是否认罪，张川淡定地：“我无罪。但是你们可以用你们的私欲，把一个无辜的人关押五十年，永久地毁掉她的家庭，终其一生，再不能见到家人。因为，你们能。你们有能力，在异星上为所欲为。没人能阻止你们。你们把自己置于神的位置时，就已经失去了人性。”
解豸愣了一下。
我跟你解释一下，如果我们不这样做的话，就无法保持我们血统的纯洁性，就无法保障我们的繁殖数量，就无法保障我们种群的生存。
解豸一直觉得我做出的判决虽然不符合我们原来的法律，但是符合我们的现实状况。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张川的话，他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解释。他没象以前一样，讲出个道理，发表个演讲以督促所有神仙遵纪守法。
愣了一下之后，解豸宣布，合议庭需要些时间，稍后宣判。
张川站起来，按习惯向法官致敬，淡淡地：“你们觉得良心安稳就好。”
解豸想到杨戬的母亲，张瑶。
当然，不是他宣布处死的。神仙没有死刑，最重不过终身监禁，这个终身也只是时间很长的意思，并非真的终身。
他不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
大法官手里从来没出过人命，死了的那个，让他耿耿于怀。当然，他劝过自己，这不是我的错，这样的后果任何人都无法预料。然而，张瑶的死依旧在他心里烙下重重的烙印，改变了他的信念，影响了他的判决。
庭审是直播的，你爱看不看，反正网上直播了。
杨戬也慢慢站起来，“你们觉得良心安稳就好”，他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胸口，我的良心安了吗？我为她求情减刑，我的良心就安了吗？
胸口空洞洞的感觉，没有感觉的感觉。
少年人的良心，早就剧痛而死，粉碎成砂，随风而去了吧？没有心的人，没有力气也没有愤怒，只会呆呆站着，告诉自己，我什么也做不了，我无能为力，我太累了，我尽力了。
叶青玄已经在直播间留言：离人骨肉是残忍，关押无辜人是违法。
下面很多人发言表示赞同。
不过，被赞同顶到第一条的是：贱货，你同一条狗交配时不知道是这后果吗？
杨戬默默看着那条评论，好象忽然间被人在血管里放了一把火，整个身体都在发热，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太阳穴上血管“咚咚”跳动。他轻轻念了一遍那人的名字“穷奇”，念了一遍又念一遍，我记住了。然后一只手按在他肩上：“别这样”，杨戬吓得一闪身，万万想不到师父竟然亲身过来。神仙们的通讯如此发达，想要说什么不可投影呢，表情动作姿态跟见面没区别啊。
杨戬忙起身见礼：“师父，我吓了一跳，失礼了。”
陈玉鼎微笑：“别看这个。也别记这个名字。”
杨戬低头。
陈玉鼎道：“别冲动。”
杨戬慢慢咬住嘴唇，别冲动，要想周全。
陈玉鼎道：“我怕你看到这个，会有点难过。所以……”
杨戬低着头。
陈玉鼎见他一直沉默，始终不肯给句承诺，一向恭顺有礼的杨戬，这态度几乎就是“不”了。
他只得缓缓道：“所以，我过来陪着你，同时，禁止你离开这个房间。”
杨戬没有抬头，眼角眉梢，却隐隐露出怒容。你禁止我？你有能力禁止我？还是你有权力禁止我？
陈玉鼎缓缓按住他肩：“二郎……”想要安慰两句，终于无言，半晌才轻声：“你歇歇吧。”
杨戬血管里燃烧的愤怒与羞辱，天上的神人间的王，他的傲慢让他拒不接受这种侮辱！然而，陈玉鼎那语气里浓浓的无奈和怜惜，他也听得出。
他只是默默站着，不！却什么也没说。
第18章 问责
叶光纪很快向张坚提出申请，要求调查这次史无前例的大洪水中，神仙们各种不当行为，是否对人间这场惨祸负有责任。
张坚深觉这矛头好象指向杨戬了，然而叶光纪提的也是正当要求，他立刻就把球踢给科研组了，你们自查自报吧。
科研小组的神仙们的反应就是开个会，总结下经验教训吧。
天气预报已经是一种干涉原始文明自然发展的行为。
如果更早发出警报，是否死人会少些，是的，会少些，但是大灾之后的农耕尽毁，粮食产量必然减少，更多的灾民活下来，神仙也变不出食物来喂养他们，饥荒只会产生战乱动荡，你能救得了天灾，你救不了饥荒。杨戬的行为是否导致黄河改道？不，主要原因还是降雨量过大，那个小口子被挡住不是黄河改道的主因，当然，如果他不去挡那个小口子，下游的灾情会轻一些。如果黄河不改道，是否灾情会减轻些？不，黄河改道的主因是泥沙淤积让河道过高，这次不改道，未来也会改，未来改道可能水势更大，情况更糟。
尽管有种种反省与讨论，最后的结论就是这个星球上的原始人类，没有达到足够的科技进步水准，人口数量也不足达到能改善自然环境的等级。因此，这种天灾他们无法避免是必然的。并非神仙们有啥过失。在可持续发展的状态下，我们不可能投入更大的能量替原始人类挡天灾，而且这也是违法的。
最后，我们很遗憾这样的结果，但是我们并无过失。如果一定要改变这种悲惨状况，唯一的办法是增加能源供应。
叶光纪收到这样光滑溜园的报告，忍不住再提出一个问题，既然气象部门已经决定不干预，那么有人强行干预是否违规？杨戬在此次大灾中进行了两次干预，第一次还是在建议不干预的情况下，可以不算违规，第二次可是气象部正式发文禁止干预。卡Kа酷Ku尐裞網杨戬虽然没有导致黄河改道，但是否改致下游居民来不及逃难？
张坚不得不同叶光纪沟通一下：“光纪，上次北冥的事，我只是希望冲突不要升级，后来发生的意外，杨戬不是有意要帮谁，只是觉得，如果叶青玄死在北冥，会很难收场。如果你对处理结果有什么意见，咱们可以讨论。”杨戬是我外甥啊，老叶你一直抓着我外甥不放到底是啥意思啊？我们上次不是有意去找你麻烦，最终处理结果是科研组长定的啊。
叶光纪心说，现在杨戬成你的人了？你的人你管得了不？管不了，你别管啊！任何人跑到北冥来撒野，这事就没完，上次掀你桌子那家伙现在还单独关押呢吧？那凭啥别人来掀我桌子啥事都没有啊？于是叶光纪当即提出第二个问题：“大帝，我们的气象系统显示一切正常时，不干预的建议就出来了，所以，科研组是早知道气象系统有问题，而且他们还知道问题非常大。他们向大帝汇报了吗？”
张坚噎住了。
叶光纪问：“照这样发展，就不是科研组提供信息，由大帝决策，统筹行动了。而是咱们听科研组指挥，谁爱干什么干什么。我们追究责任，他们回答我们提供的能源不足。那么，他们的所有生活与科研所需能量，是由我们提供的，占我们整个能源支出的一半，另一半维持的是几千人的生存，他们一个人的耗电量，相当于其它人的上百倍。他们如果不占用一半的能源，多出来的能量是不是就够用了？我们供应他们高品质的生活，是为了让他们指挥我们吗？你只要是用我的能源，做出的任何科研成果，就是属于我的，至于报偿，高于正常人数十倍的生存条件，已经是报偿了。卡Kа酷Ku尐裞網如果不满意这条件，可以去做一个普通士兵啊。气象系统近千年没有任何改变，判断错误，系统老化落后，这不是他们的过失？百倍的能源是为了让他们吃好喝好的？”
张坚半晌：“你有啥建议吗？”这第二个问题可是说到他心里去了，这样发展下去，那些医生工程师啥的就要变最高指挥者了，好吧，他们要真能指挥也行，然而这群科技人员，在组织管理上二货一样乱糟糟啊，完全没管理人员的素质。虽然你可以说叶光纪是个军人，但人毕竟是将领，真正的管理几千人有条不紊，你觉得人家管得太严，但是人家确实维持了秩序，让二货一伸手，立刻整个神仙圈就要进入物竞天择的状态了，他们还觉得海阔天空，尼玛，丛林法则真的更好？你们不过自恃比别人多点技能，就真到丛林法则时，同你厮杀的都是同类，血淋淋非得决出一只丛林之王不可，你们的生存率可能不到五成，真决出来丛林之王，人家踏着无数尸体上位的，到时只会比叶光纪更加强势，你们那四十五岁角向上仰起的小面孔，全体都得四十五度角向下外加双膝跪倒以头叩地。好好的日子你们为啥不满足？
叶光纪道：“我的建议，就是请大帝成立若干专门的研究部门，应该做什么研究，需要多少能源，做出预算，由大帝批准通过。没有研究成果的部门，下次预算就不用批给他们那么多能源了。不想在部门里任职的，可以自己去建发电设备。学杨戬，年年不但有足够能源，多余的还能援助我们呢，所以人家有封神的权利，手下一群妖怪，他说是神就是神。再看那些科研组的，这么多年来，核电站依旧是最初的原始设计，气象系统从未更新，新能源的开发几乎是零，动力系统的修复毫无进展。他们成天研究吃喝玩乐，怎么把自己人安插到人类政权中去，明明是技术人员，全在搞社会科学，说白了，就是根本不想为整集做任何贡献，只想巩固个人权势。”
张坚“唔”一声，深得吾心：“我觉得，你可以提议一下。卡Kа酷Ku尐裞網杨戬的事……”
叶光纪淡淡：“我不是针对他，他堵的那个口子，是哪位神仙的地盘，你我心知。他自己的地盘在灌江口，离着十万八千里。他要是非背这个祸，宁可几十年不管灌江口，不管自己治下民众死活，那我也没办法。”
张坚点头，懂了。
叶光纪这真是记仇啊，非逼着叶青玄出来认罪不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掀皇帝桌子不行，你掀我桌也不行。
然而，我外甥非要背这个锅啊！他是我亲外甥啊，这可怎么办？那特么只能是我做恶人了，我非把叶青玄扔出来不可了，反正他也确确实实是罪魁祸首。
叶光纪的质问一出来，广成子就火了：“报告不是给你了吗？没有造成任何损失。违规了怎么样？”
叶光纪道：“那就是，违规了？”
广成子话已出口，大家大眼瞪小眼，我去，这位领导人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违规了怎么样啊？只要你承认违规了，那就得处罚啊！反正不罚你是吧？
广成子怒道：“没有造成不良后果，违不违规又能怎么样？这是天灾，谁也挡不了。”
叶光纪淡淡地：“既然违反了气象部门的命令，就请大帝处置吧。”
广成子道：“杨戬的事自有他师父处理。”
叶光纪再次重申：“违反了气象部门的命令，当请大帝处理。”
广成子道：“杨戬不归气象部管。”
叶光纪道：“大帝是最高行政长官。杨戬有行政任命。”
广成子愣一下，呃，完蛋了，这个理他不会讲了。
叶青玄道：“这件事，不是杨戬自做主张，是我让他去的。”
叶光纪点点头：“你是他师叔，没有直接利害关系，所以，这是朋友请托，还是高一级科研人员的专业建议？”
叶青玄半晌：“我……他可能认为是上一级医师的专业建议。”
叶光纪道：“不干预的命令也是根据你们的专业建议得出的。”
叶青玄道：“是我的错，我个人出于私心违规。”
叶光纪淡淡地：“那我就静等处理结果了。”
余下众位技术人员，呃，我们觉得，这次吵架还没吵出理来。大家都觉得广成子真是不给力啊，陈玉鼎当头领时，大家都觉得我们领导人真是软趴趴，然而软趴趴的陈玉鼎吵架从来没输过，人还从来不点明：你错了。人家一点条条地讲道理，有理讲理，没理讲感情，温吞吞把便宜都占尽了，手下从没吃过亏。
新换的领导人……
无语了。
叶青玄转过头，歉意满满地：“都是我的错，文成师兄怎么处置，我都无怨。”
文成子大手一挥：“处置个屁，这老儿分明是没事找事，你就在家反省两天吧。”
叶青玄觉得：“这不妥吧，要是玄武帝知道了……”
文成子说声：“有我呢。”下线了。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文殊支着下巴：“我觉得，搞不好事会闹大。叶光纪这态度，来者不善啊。”
好象上次的事件，不但没把他教育好，还把他给激发了。
换了个二叉领导人，忽然间压力山大了。
文殊问：“老陈呢？”
叶青玄道：“看着杨戬去了。”
文殊点点头：“是得看着点，咱们再经不起爆破筒炸一下了。我提醒一下吧，小心点，准备点电池。”
叶青玄惊讶：“叶光纪会给咱们断电？”
文殊道：“终极大杀器。”搔头：“我还没想出对策，可惜老陈现在没空分心理这个。”
第20章 告状
霍紫虚说一声：“开元，过来一下。”
洪开元一向懒散，这下听师兄声音里有点不悦，加上最近的风波也让他心存疑惑，当即就离开海岛亲至昆仑了。
两相见礼，霍紫虚给洪开元倒茶：“开元，无当最近还老实吗？”
洪开元抬头看了霍紫虚一眼，略带冷傲的漂亮面孔上立刻闪现一个警惕的表情：“怎么？”
霍紫虚微笑：“当初，你答应随时监控她的行为，几百年了，有点懈怠了吧？”
洪开元慢慢垂下眼睛，看着杯子旋转的茶叶，微微眯了下眼睛，好象准备承受想象中的重击，洪开元慢慢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有什么事，师兄直说吧。她要是做错了什么，我自当管教。”
霍紫虚将文殊拿来的文件打开：“倒也没什么，但是，你问问吧。”
洪开元那张白皙的面孔，先是涨红，然后变成鸭蛋青。
霍紫虚微微叹息，难怪这小子要找个好皮囊，看看这小面孔，要是咱这老脸，肯定就是铁青了，人家是鸭蛋青。给脸色看，也是这么淡雅可人的颜色呢。这大眼睛，生气都让人觉得怜惜，要是眼泪汪汪，就难怪没人拒绝得了他了。
话说，当年要除妖，可不是挑两个杀了算数，那是要除恶务尽。洪教主硬是用水汪汪的大眼睛保下了自己那一众弟子。可惜，那些个妖怪生性桀骜，明摆着有人故意挑逗：“来啊，打我啊，你打我啊。”妖怪们的反应就是“啪”的一声抽飞，明知道打人砍手，命可以不要，气不能受。
结果把他们师父整得只能眼泪汪汪了。
霍紫虚一看小师弟一副立刻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只得温言：“你问问，也许没什么事。”唉，我见犹怜。
结果英俊的小师弟，立刻给他个白眼：“你少幸灾乐祸。”起身就走了。
霍紫虚一脸冤屈，我幸灾乐祸了？
特么当初告诉你不行，你非说你的妖怪都是好妖怪，我老人家费这么大劲都没敢查你家妖怪到底干了嘛，只不过提醒你一声小心看管，你看看我这一脸陪小心，特么哪能找出半点幸灾乐祸来？
霍紫虚痛苦地支着头，师弟的小妖怪一定在搞事，他同李耳坚持清除妖怪，除了保护原始自然物种之外，就是妖怪那强大的身体与智力太有威慑力了。
咱是神，应该是智慧的顶点。
妖怪们让他有点不自信，外一妖怪们创造智慧新高度怎么办啊？人类被灭了就挺惨，要是他们也被灭了就万万不能容忍了。
洪开元为啥变成傻叉了呢？你家小妖刻苦学习了五百年，你真觉得那是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了？我咋觉得那应该是在憋大招呢？
啥动力让她这么刻苦学习啊？我特么原来没感觉到她是这样勤奋好学，求知欲强大无匹的人物啊！特么她原来就是一单纯贪玩的小蛇精，天真无害的样子。忽然间一抹脸，埋头学习五百年，兄弟你真不害怕吗？我特么怕得睡不着觉。
霍紫虚召李耳：“老头，你啥感觉？”
李耳幽默地：“我感觉大地抖三抖。”
霍紫虚笑：“要不，咱跪了？叶青玄是有错在先，把我弟子宰了求妖王息怒吧？”
李耳叹气：“把妖王宰了，你我都不用跪，不更好吗？”
霍紫虚道：“小师弟，唉，小师弟……”妈蛋的，我怕把妖王宰了，小师弟就怒了啊。
李耳道：“你是觉得咱要不肯跪了，小师弟会躺倒吗？”
霍紫虚支着头，良久：“我理解他。”
李耳道：“我这老朽的心中毫无波动，所以体会不到你们的汹涌澎湃。”
霍紫虚嘿嘿笑：“那我就继续了？”
李耳道：“你把弟子抽打一顿吧，他们挑衅得太明显，不占理，欠揍。”
霍紫虚扬起半边眉毛：“我们要占理，任无当能发疯吗？”
李耳道：“不好让人觉得是我们逼的。卡Kа酷Ku尐裞網”
霍紫虚道：“她刻苦学习五百年，断不是我们逼的，只不过她不疯，是不会露出马脚的。”
任无当打开叶光纪的监控程序，此程序当初就是因为计算量过大而下线的。
任无当微笑，有意思的是，最初这程序是设计来监控她的。她努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一百年，天天背诵熵焓量，被大量公式整到了的大家终于说，任无当好象改过自新了，表现优异，这个程序太费电了，没事别总开了。
她所知所想，都为人所知。痛苦委屈痛恨绝望也罢了，那些不眠之夜，孤独死寂的黑暗中，内心深处无助的哀求，软弱的退缩，恐惧的颤抖，怯懦的屈服统统无法隐瞒，何等的羞辱。妖怪的傲慢，任何欺辱一定要咬回去。她什么都可以忍，多久都可以忍，就是不能停止反抗。石矶的死，瞬间就激起内心深处的卑屈感，强大如神的力量，狗都不如的地位，对于傲慢的妖怪来说，不仅生命不重要了，生命中的所有痛苦与快乐都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要站起来！
是的，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也不可能给所有人公平！
那么，我站起来了，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追求我的公平！你想要，你也可以去拼命！你不想，就别特么废话，老实忍你的不公平好了！
现在叶光纪把简易版送来，她是该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才能欺骗大计算机，毕竟这监控系统只是暂停，不是废止了。
这个系统不是最强的，最强的是用来对付任无当的10.0版，9.0版的精减了情绪反应，人道得多。别人不会知道，你被你师父拿下马全方位监控，内心深处依旧信赖信任留恋他曾经经予的关怀爱护，最让任无当感到羞辱的，并非囚牢生活，而她的心事为人所知，她是通天教主的妖怪小爱宠，象师父身边的一条狗，被踹了无数窝心脚，依旧不死心地伸着舌头呜咽。日难安夜难眠，别人的目光如针芒在背。当然，这也是最后洪开元结束了后台监控的主要原因。
不但任无当觉得羞耻，洪开元也感受到这是一种羞辱了，英俊完美的他被一只妖怪深深爱恋着。两位师兄经常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可怜的小弟弟，恋爱呢——跟一只狗。呕呕呕，虽然他那少年人的心，有一点小小的虚荣，却也有一大坨深深的歉疚与心痛。他对这种歉疚与心痛，深感羞惭。被妖怪爱上有一点窘，他对妖怪有特殊感情，这这这，这就是羞耻了。
二师兄小心翼翼地给他个消息，你的小爱宠好象又要搞事情。
洪开元羞愤难言。
最让他羞愤的，是霍紫虚那个小心翼翼的表情。
不！我没有爱上一只妖怪！她爱我不爱我，跟我有个屁关系！是我的错啊？我并没有因此就变成了一个容易心灵破碎的青春期少年，你特么那是什么表情？
她要闹事，我就收拾她！有什么问题吗？你那一脸不敢说是啥意思？
洪开元到骊山圣母宫时，任无当正看到惊弦仰望苍天泪流满面地哽咽：“师父，我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任无当觉得点开这程序的指尖好象着了火，热热的，她在一瞬间愣住，然后整个身子冰凉地向无底深渊坠下去。不，别……
整个世界都暗下去，万里碧空忽然变成暗灰色，一切都变得模糊。
几百年间，总有那么几次整个人都崩溃掉，会哭叫哀求。
痛苦与羞耻让任无当不由自主转换了妖身。蛇的眼中，一切都是明明暗暗的灰色，但是蛇没有感觉，只是平静而冷漠地穿行于深深浅浅的灰色中，她能嗅到空气中的暗香浮动，能感觉到微小的带热量的动物的移动。她平静而无情，即不痛也不快乐，佛一样的宁静。
她曾经无数次用蛇形躲开偷窥，可惜，她不能一直保持蛇形，蛇没有思考。需要的时候死一死是可以的，一直死就不可能了。
忽然间，她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大门外有一个高热的人形正迅速靠近，任无当勉强挣脱灰败的情绪，一挥手关了程序。站起来，转身相迎。
洪开元见任无当先把电脑关了，当即说一声：“打开。”
空气屏应声亮起，显示一条“无此权限”。
洪开元大怒，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任无当即是他弟子又是囚徒，他在计算机系统里有最高权限，没有任何程序是他无权打开的。任无当竟敢设置更高权限，贼心不死可见一斑。
第21章 驯妖
任无当那双刚刚恢复人的视力的眼睛才看清洪开元，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耳朵里一声巨响，大脑轰鸣，脸上剧痛，刹那间内心狂暴，妖形毕露，面目狰狞，獠牙暴长。卡Kа酷Ku尐裞網
羞愤怨恨如潮水将她淹没。
洪开元被她狰狞的表情，吓得一愣，你要干什么？
任无当现出妖形时，足高他半个身子，皮肤下青筋隆起，一块块肌肉坚硬如铁，十指利爪如刃。教主这身皮囊，在没有全副武装防护的情况下，面对妖怪基本上就是被撕碎的命。当然这身体碎了，很快就能重新培养一个，可是被撕碎了绝对是无比痛苦的一件事。
任无当那只扬起的手，尖利的指尖闪着寒光，她一巴掌能把洪开元的脸扇成五块。
她看到洪开元惊恐的目光，惊讶，有点恐惧。
那只筋肉纠结的手缓缓握紧，利爪刺进掌心，血缓缓地渗出。她慢慢放下手，巨大的身躯慢慢低伏，屈膝跪下：“师父。”
洪开元一回过神来，立刻暴怒了，啊啊，反了你了，你还想还我一巴掌！我负了天下不肯负你，不过气急了给你一巴掌，你立刻就冲我呲牙，妖性凶顽，人家还真没说错，你就是永远驯不好的一只野兽！
洪开元伸手叫一声：“紫电鞭。”
任无当微微瑟缩，不！
驯小妖用的。动物刚转化成人形，对自己忽然间看到不一样的世界，听到不一样的声音，万分不解，无比惊恐，会疯狂攻击任何靠近的人。就象素霓刚醒的样子，见到谁就咬谁。紫电鞭就是用来驯化这种刚成人的小妖的，会造成剧烈疼痛，伤害倒不太大。很奇怪，疼痛对惊恐的小妖有很强大的镇静作用，小妖挨了一下之后，不但立刻就老实了，惊恐焦虑度也会大大降低。那情形很类似于被惊恐吓得乱咬的小狼被头狼咬了一口，虽然痛得嗷嗷直叫，却也立刻明白，老大在这儿呢，恐惧立减。虽然这挺没道理的，然而这就是动物本能。所以，有德之士面对科学数据喃喃几声不人道，就算了。
不过，任无当已经是神一样的人物了，众妖之王。这感觉就相当屈辱了。
妖王殿上的紫电鞭听到召唤立刻飞起。
洪开元一指任无当：“疼痛指数十级，任无当。”
一道紫光从黑色的柄一直流到鞭梢，刺激性液体充满，无数极细的尖刺竖起来，鞭子抽到人身上时，刺激性液体会从尖刺中注射入皮下，野猪都会嚎叫打滚。当然一般驯小妖时，也就四五级疼痛指数。叶青玄对素霓还打算以德服人呢，结果差点被捏死。
手指一点，半空中的鞭子抽下来，任无当那个庞大的身躯微微一震，然后她缓缓挺直身子，全身颤抖努力控制那想跳起来的双腿，想捂住后背的双手，想反弓躲闪的后背。
后背上细细长长一道肿痕象着了火，而且那火苗就在皮肤下，越着越大，一点也没有熄灭的意思。
洪开元冷冷怒问：“你在看什么？”
任无当咬着牙，她应当解释，可是后背的痛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注意力不集中时说谎容易说漏。
而且，她不想说。
不想开口解释！也不想欺骗。
洪开元再一次命令：“打。”
任无当深深地埋下头，全身的肌肉一块块地突起，象有了生命一样，自动扭曲挣扎，她象雕像一样一动不动，肌肉却象缠在身上的巨蛇一样扭曲蠕动。
洪开元冷冷地：“你很喜欢做妖怪吗？立刻恢复人身。”
任无当咬着牙，不，不！动物的神经比较粗糙，人类的神经全身密布且无比敏感，不，不要这样残忍。
她的身体却慢慢缩小，重新变成一个柔弱美丽的女人，颤抖着缩成一团跪伏在洪开元脚下。突如其来的剧痛，忽然间冷汗一粒粒冒出来，心脏狂跳，她的头在地上辗转两下，轻声哀求：“不。”
洪开元道：“打。”
任无当猛地咬住自己的手臂，喉咙里的嘶吼声再次变成一声呜咽。
洪开元问：“我再问最后一次，你在看什么？”
任无当慢慢抬头，一张脸已经惨白，被冷汗湿透。一双大眼睛怨毒地看了洪开元一会儿，忽然间冷笑：“师父又听了谁的怂恿，觉得弟子辱没了师父的清白吗？”
我爱你已经是一种耻辱了，是吗？
狂笑。
不能惨叫，只能狂笑。
难道我不想把这可耻的感情抹掉！从心里割掉，从血肉中撕下去，从脑子里挖出去？！
辱没你了吗？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疼痛指数十二级，打十鞭。”
任无当呆住。
驯服最凶顽的猛兽也不过十级一二下。
我可以解释的，那个程序不是我要的，是叶光纪求我借用一下计算机，我只是好奇，我没有做什么，不值当这样重罚的。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是被刺中了吗？
洪开元那个被刺中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任无当。
任无当轻声：“我可以……”停住，不，不解释了。静静地：“你可以，不看着吗？”给我留点面子，别让我在你面前惨叫。
洪开元点头。
转身回大殿上。
一声无比悠长凄厉的惨叫声，翻滚声，破碎声，野兽般的嘶吼，反反复复，终于哭叫哀求：“不，不要……”
忽然间无声了。
洪开元一愣，昏过去了吗？不会啊，这种刺痛很少会令人昏迷。
洪开元转身回到任无当的书房。
书房里桌椅皆碎，任无当依旧还是柔弱的女子状，可是她的一只手已经现出五个利爪，她的后背上数十道深深的指痕，整个人无力地倒在地上，汗水浸透衣裳，后背一片血红，手脚尤自抽搐，已经半昏迷了。
洪开元并不知道紫电鞭的刺激比剧痛更难当，他只知道药水的作用很快就会过去的，连个印子都不会留下。
当然，肯定挺难受的，如果好受就不是惩罚了。
任无当竟自己将后背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紫电鞭再一次紫光闪过，柄上的数字是五，洪开元急叫：“停止！”
停止！
天哪，我不知道会这样，天哪，我被激怒了……
忽然间几个身影投在书房内：“师父？无当！出了什么事？”
原来任无当的手环报警了。
洪开元来得太急，任无当也没想到这结果，她当然不想被人看到这样狼狈的情形，却没来得及想到，得把手环警报关了。
手环已经测到异常生理波动，若干项目达到极限，立刻就报警了。
所有同门都到场观赏了，她象动物一样被打得满地打滚。
任无当慢慢支撑起身子，跪下：“继续吧。或者，重来也行。”
洪开元挥手关了所有通讯，一脸惊恐的众弟子都消失了。
他默默过去，抱起任无当：“你非要这么傲慢吗？”
任无当微微挣扎一下，皮开肉绽的后背立刻传来剧痛，她眼前一黑，只得软软靠在洪开元怀里。这温暖的怀抱不知为什么，好象填补她所有的恐惧与渴望。这个怀抱，温暖而安定，抚平所有焦灼与恐惧。不是危险消失，而是死亡也不重要了。
你非要这么傲慢吗？师父没有对不起你啊？师父不是万能的神，他只是众神中的一个，他尽力保护你了，他尽力了。你是怪他不该监视你责罚你吗？然而他是答应他会这样做才能保住你的命的啊。难道你觉得他应该为了你与众神为敌，然后两人一起英雄地死掉吗？
难道你觉得你是老老实实无缘无故挨打的吗？
洪开元叫一声：“治疗仪。”
治疗仪自动就位。
洪开元站在那，却没立刻把任无当放下。他缓缓收紧手臂，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慢慢把任无当放到治疗台上。然后目光复杂地看了任无当一会儿：“如果……”如果你做了我不能放过你的事，我怎么办？
洪开元慢慢移开目光，杀掉吧，还能怎么办，又不是没办过。是的，我内心惨痛，然而我不会不杀，惨痛有什么用啊。
洪开元的目光略带悲怆，他是个神，人类所谓的神圣的爱情，于他只是一种不正常的生理波动导致的情绪异常。两位师兄一直要求他清除体内异常分泌物，以免对精神造成不良影响，他一直觉得这点小波动无所谓，看起来，确有影响。
洪开元静静地：“有人查到，叶光纪来过，伤好后，给我个解释。”
转身走了。
任无当沉默。
别走。
泪水缓缓滑落，内心无限渴望，别走。
再抱一次，怎么都行，再抱一次。
洪开元看着静静躺着的任无当，衣服上仍染着大片触目的血迹，苍白的脸上却是一个沉静的表情，那双眼睛，静静看着半空，好象穿透过去的时空，凝成一个永恒的思念。
再一次关毕监控系统。
沉默。
他怎么可能看得下去，旁观者觉得好笑，当事人只觉得心痛难当。不管他爱不爱任无当，都只会觉得心痛难当。
不要哭，我不该这样对你，可是……
二师兄笑笑说，你家小狗咬人，你快管管。
打完你别哭，再来二百年监禁吧。
开着监控受不了，那么，看下历史记录吧。
洪开元远程检查任无当电脑上的历史记录，好清白的记录，清白得让人觉得，你相信就好……
因为洪开元进去时明明见她开的是一个类似监控的程序，历史记录显示任无当在查看维修保养清单。
她一定是写了一个程序把禁忌程序全列入自动清理清单了。
那么不该运行的程序呢？你总要存储吧？除非知道名字或者内容，这巨大的存储空间，找上几年也找不出来。
想管住任无当，看起来只能真的再来个百年监禁了。
然而……
洪开元再次避开这个念头。这个念头让他不舒服，他不愿触及。
第22章 群妖见辱
洪开元的弟子们，在开小会。
不过，这个会议比较沉闷。无人发言，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说什么呢？
十个弟子里五个妖怪，任无当是妖王。
妖怪们就都心惊了。
妖王见侮，群妖皆辱。
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吧？凡是能惹起这样折辱的缘故，都是山河变色的大事。妖王一皱眉，整个世界都颤抖。
所以，出大事了？
猎妖又要开第二季了吗？
妖王解除监禁没多久啊，大王你又去捋虎须——不是，神仙胡子了？确切点说，你把二师伯的胡须都捋没了吧？
大家想了想最近的大事，多明显啊，黄河改道，二师伯的弟子们被骂得狗血淋头，眼看着二师伯令下，必然有个弟子出头受罚顶罪了。而且应该就是杨戬和叶青玄，这两位，一个杀了石矶一个救了凶手。所以……
云程忽然一笑：“黄河……”
顿时遭遇若干肃杀目光。
他忙把那个好爽的微笑和下面的话咽下去了。
好吧，众妖觉得，如果这事是我们大王干的，光是挨顿揍，还是值得的。
就怕这么大事，不是挨顿揍就能完事的。
然后，如果大王一怒而起，“啪”的一声，第二季开机了。
大王你能不惹事吗？
不能？
不能就算了。
妖怪们什么也不会说。上次大家就觉得，惹事的妖怪怎么那么讨厌啊，打扰我们平静美好的生活，你们惹了事，你们就用自己的脑袋去平事，多么合理而公平啊。然后杀到最后，大家终于明白，种族战争中你被杀的原因不是你做了什么，而是，你是什么。
所以，我们是一个整体了。
大王一怒而起，我们就跟着。打败了，无非君辱臣死，免得人家按着我们手，一个一个慢慢清除。
虽然小妖们不一定明白。
随侍教主的几位妖王都已经明白，除妖是神仙们的即定国策，坚持一万年不动摇。神仙们做事喜欢找个理由，分批杀损失也小，所以，他们都在案板上排队呢。
云程笑了：“案板上的鱼，早晚要下锅的，临下锅前咬人一口也挺有意思的。”
那边一声响，多宝大师兄不知把什么摔到桌子上，脸一沉：“别胡说。”
云程霍地起身：“你不用冲我耍威风，两家弟子相斗，人家杀了我们兄弟，说声对不起，师父说没关系。咱们但凡给他们点亏吃，毛还没掉一个呢，就被师父打个半死！”
这下子人类兄弟也觉得脸上不太好看了，齐喝：“云程！”
云程道：“为什么？无非是我们是妖怪，天生低人一等。对不住大家，害得师父出去讲理都先自觉矮三分。对不起，拖累你们了。不过，我们这些妖怪，都不爱看人脸色，你觉得我们拖累你了，划地绝交也好，直接拔剑而起也好，云程敬你是爽快人。摔摔打打，恕我不恭了，你摔给谁看啊？大爷又不欠你钱。”
本来正在若无其事用玉簪拔香灰的华服美女，慢慢转过身：“云程，大师兄素日宽仁。”平和冲淡，目光却肃杀。这位美女，斗君，两大弟子都是朝歌重臣，政治棋下得风生水起，杀戮决断却不动声色的人物。妖怪们心里当然都有气，可这种时候，你向自己师兄开火，是要内讧吗？
多宝想了想：“你是拖累我了。卡Kа酷Ku尐裞網我不喜欢杀戮，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都一样可贵，如果将来，有人因为你是妖怪而要杀你，我会同你一起战斗。所以，我能要求你别胡说吗？”
云程愣了一下，心中不服又气恼，你凭啥让我闭嘴，谁是妖怪？一时间却又有一丝感动。
斗君忽然间露出一个灿若春花的微笑：“大师兄小心许诺，我们会信以为真。”
多宝道：“同门之谊，情同骨肉。一言即出，绝不反悔。”
赵公明叹口气：“也算我一个。”
云程愣一会儿：“既然如此，大师兄你再摔两下，我也能忍。”
龟灵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掩住嘴，落泪了：“龟灵绝不给师兄们添麻烦，我什么都能忍。”美少女心直口快，感情丰富。
余下两妖，什么也没说，只向多宝与赵公明欠欠身。
谢了。
我们忍。
不给师门添麻烦。
斗君回身继续拨拉香薰下面那点余灰：“能忍则忍。然而，真正止战的，却只有战备。”让国与国和平的，并不是善良的愿望，而是核武。
如果你没准备战斗，如果谁给你个大嘴巴，你只能拿脸挡，那么，总会有人上来给你个大嘴巴的。
斗君在朝歌下了重注，倾尽全力支持朝歌统霸天下。
谁想整倒斗君，就得先整倒朝歌。
现在真的有人想动朝歌。
你听，号角声在远方又响起。
你听，丧钟在为谁敲响。
你听，谁在低声呤唱。
青铜带勾血染成绛。
善良地去劳军，肉袒面缚，左牵羊，右把茅，膝行而前以降，能止战吗？
斗君想笑。
不过，对任无当的战斗方式，斗君很忧心，大王，你有一个计划吧？不是一怒而起吧？起来战斗很好，但是如果大王你只是拔剑而起，挺身而斗，这就不太好了。
多宝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斗君……”
斗君缓缓回身：“那么，对手身怀利器，杀心已起，如何应对？”咱掏心给他们看吗？
多宝沉默。
斗君道：“我们尽量不惹事，只是师父严令我们不得伤害神人性命，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们不会把他们的脑子洞穿或者烧掉，他们受了什么样的伤害，都可以重新活过来。石矶犯了什么大过失，她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我们的人，少了一个。这样的事，真应该没反应吗？”
沉默。
斗君轻声：“如果忍到弟子皆死，师父即使后悔，也无力回天了。”
是的，上一场战争，居然是靠师父苦苦哀求结束的。再哀求一次，就更不剩什么人了。
云程忍不住再一次：“人家之所以敢照我们脸上打，就是一早知道师父没有为我们一战的意思。”
斗君轻声：“师父收我们入门，教养爱护，我们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师父给的，师父也有自己的恩谊，我们理当知恩图报，即使师父要杀我们，父要子亡子当亡，予给予夺，安敢有怨？有什么道理要求师父为我们一战？”
沉默。
龟灵轻声：“这样说，我们只能束手待毙了？”
斗君默默，不要想怎么让师父为我们一战，而要想，怎么让我们为师父一战。怎么才能把师父惹毛了呢？又怎么才能在师父拍案而起前，不死掉呢？
不过，这话最好别说。
咱们开会，是有会议记录的，虽然师父通常不看，但是师父如果想看，忽然发现我正在算计师父，那就不好玩了。
多宝已经离线。
他找师父去了。
虽然师父现在很生气，但是师父你一定得表个态了，妖怪们都做战前动员了，接着就是战略布局了……
多宝见到洪开元时，洪开元已经恢复一贯清冷高贵，看起来泰山倒在他面前，他也只会淡淡吩咐“多宝，扶一下。”
多宝见过礼，小心地问：“师父，无当可是做错了什么？”
洪开元笑笑：“应该是吧。”
多宝有点困惑，啥叫应该是啊？师父你不知道她错没错啊？那，那么……
洪开元道：“她不肯说，受伤之后也不适合再问下去了。”
多宝呆了一会儿，迟疑地：“是，是因为她不肯说？如果她还是不肯说……”这这，这不是惩罚，是拷问啊？
洪开元淡淡地：“也不能无凭无据就关押起来。不肯说，也只能接着问。”我能怎么办啊？人家坐等答案呢，总不能说我审不了，要不你们审吧。
用点药，她就不会抓伤自己了，从早打到晚，抽一万鞭子也不会昏过去，我猜肯定用不了那么久……洪开元觉得自己内心一定是充满恨意，满到不小心脸上都露出来了，因为多宝一脸惊骇。
洪开元将文件打开给多宝看：“天灾之前，玄武见过任无当。玄武对那个引起黄河流域特大暴雨的云团，处置很奇怪。”
多宝脑子里瞬间闪现云程那句“黄河……”，哎呀，无当，你就真的忍不住吗？这上下是个人都觉得天灾是你弄出来的啊！
多宝结结巴巴地：“师父，觉得，觉得，这是无当……”
洪开元淡淡地：“她电脑里有我打不开的隐藏程序。”
多宝结巴了：“这这……这，师父容我劝解她一下吧，她一定有原因。”
洪开元苦笑，嗯，一定有原因，有人杀了她姐妹，她没直接出手弄死已经好克制了。好吧，你劝劝她：“也好。”
妖怪是不一样的，有仇必报，偏激任性。所以两位师兄认为他们无法教化，最好消灭。
有着十几岁身体的洪开元却深受困扰，妖怪的那种执着那种直白的表达那种热烈得让人窒息的感情，深深吸引着他。
当他抱起任无当时，那恨毒的目光，那固执冷硬的目光，可是那双大眼睛那么美丽那么哀伤那么清冷，她明明已经要昏过去了，瞳孔却忽然间变得很大，好象变成了无底的黑洞，要把他吞下去一样。
当然，洪开元明白生理上，一个女人的瞳孔变大是什么意思，除了吸毒之外，就是看到喜欢的东西了，爱恋到一定地步，强度跟吸毒差不多。
洪开元支着头，无当啊，千年老妖了，咱们都一把年纪了，不适合表演爱恨交加了。真的，不能平和理智地交流吗？想想，你有几千岁了，为什么要学十几岁小朋友同我撅嘴赌气傲娇啊？这不好看……真的不好看。
然而，他不由自主地捏紧自己的手指，直到痛得一抖，才意识到，原来，我也感到痛苦了。
第24章 互相折磨
任无当缓缓下拜：“师父，任无当强蛮任性，忤逆师父，特来谢罪。”
洪开元半晌才鼓起勇气询问：“叶光纪找你何事？”
任无当微笑：“师父怎知他是来找我的？郦山很大，他下车地点甚远。”
洪开元沉下脸：“你还要狡辨！你怎知他下车地点甚远？”
任无当那个苦涩的笑：“他独自飞来，一身风尘，所以我知道他下车地点甚远。只要师父问，弟子岂敢欺瞒师父。只不过，弟子尚未开口，师父已经将弟子定罪，而且确定弟子会欺瞒师父。”
洪开元先是辛酸一下，然后也苦笑了：“这是有原因的，是吗？”
五百年来你花样百出，你那谎言跟万花筒似的，你现在装纯洁，让我怎么相信啊？
任无当微笑：“当然，弟子并不敢含怨。”
洪开元不愿再纠结：“他找你何事？”
任无当道：“借用一下计算机，运行个程序。”
洪开元冷冷地：“就为这个，你宁死不开口？”
任无当笑了，半晌，轻声：“师父忘了，师父还没问这件事……”好笑不？你忘了为什么打我，好笑不？
洪开元愣了一下，我为什么打她来着？
任无当再笑：“所以，我说了实话师父也不会信？当然，这是我的错。我是否应该先说个谎，等痛到受不了时再说真话？否则，一会儿疼痛难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时，就没法求饶了。”
洪开元轻叹一声，他为啥要鼓起勇气才能询问？他为什么一听无当出事就愤怒？他为什么一见面就发火？
因为他害怕听任无当讽刺，他垂着眼睛，沉默一会儿，内心狂叫一遍又一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他说了，大约眼泪也会忍不住滚下来。卡Kа酷Ku尐裞網然而任无当曾经在他说对不起时，直接把他麻翻逃走。所以，他现在再想说对不起就忍不住头皮一麻。
洪开元转移一下注意力：“你的计算机，设了密码。”
任无当道：“叶光纪的那个程序，他希望有单独的权限，当然，我应该禀告师父，再行设置，弟子当受责罚，师父教训得是。”
洪开元觉得眼睛再一次微微发热，半晌：“那么，你拒绝打开是因为……”
任无当轻声：“历史记录，打开。”
面前出现一个十几岁孩子，特别瘦小，淡蓝色，独自站在一片漆黑中，只有一张小面孔仿佛自带光源，柔和而模糊，大滴泪水从她脸上滚落，半晌，仰头哀求：“师父，我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洪开元忽然间泪盈于睫，几百年前，他常常在监控程序里看到这样的画面，特别瘦小的无助的幼儿一样的任无当，哭泣，哀求，一遍遍哀叫“师父，师父……”那声音好象能穿透他的心脏。人在无助时，大脑对自己的形象总是定义为幼儿，小面孔特别柔弱无辜，一双眼睛哀恸得惊心动魄。所以，监视任无当变成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洪开元最终承认，这活我干不了，然后交给二师兄了，二师兄坚持的时间稍长，毕竟任无当哭求的对象不是他，但也就半年。然后转交给李耳了，李耳两天后就捂着心脏说：“我心脏不太好……”
然后这任务派给多宝了，多宝当天夜里就跑去安慰任无当了。然后任无当知道了监控程序的存在。
任无当得知自己又哭又叫又打滚的念头被大家传阅一圈之后，就再也没哭过。
一个人，如果总在心里阻止自己想哭的念头，就只能变成铁石心肠了。
任无当关了画面，淡淡地：“我想，弟子本当承欢膝下，不能斑衣娱亲，至少不该让师父难过，这个，也许会让师父想起过去……”
洪开元沉默。不想再问了。
任无当轻声：“本来……我是不会顶撞师父的，我也知道，没有谁的意志力能挺过无休无止不会昏迷的疼痛，对抗审讯毫无意义，徒令我自己受伤。卡Kа酷Ku尐裞網也没道理同师父赌气，我只是，当时有点情绪波动，请师父，宽恕。”
沉默。
长久的沉默。
可能两个人都觉得，需要点时间把喉咙里的哽咽咽下去。
毕竟两位都选择扮演狠角色，天底下没哪个狠角色不停流泪。
洪开元微微清下喉咙：“那么，就是这样？叶光纪需要你帮助，你就同意了？”
任无当淡淡地：“情报共享。这个人，叫惊弦，师父想必知道她的事。可能也知道现在唯一有可能收留她的，就是叶青玄。叶光纪无非是记恨素霓大闹北冥的事，我们有共同点，所以，叶光纪知道我一定会帮他这个忙的。如果师父容我帮这个小忙，我就不用另想办法了。”
再一次的沉默。
洪开元终于道：“你下去吧。”
任无当慢慢抬起头，看着洪开元。
洪开元等了一会儿，问：“怎么了？”
任无当摇摇头，低下头：“弟子告退。”
洪开元隐约觉得这次讯问，好象还有疑点……
然而，任无当临去前，那一刻的凝眸，那样痛苦那样渴望那样贪婪那样——幸福，是的，就是那种，我现在看着你，你在我面前，这一刻我是幸福的……
洪开元想，我累了，我得歇歇了。
我得假装我没被妖女牵着走，我得假装我没痛苦得想死，我得假装她单恋我对我没影响。
此时如果有人监控我，不知会不会看到通天教主变成五岁幼儿正钻到被窝里哭嚎。
就算真有啥疑点，我也不可能再来一次——那样的折磨了。卡Kа酷Ku尐裞網那惨叫声，撕心裂肺。
我怎么才能……不，我不能。
霍紫虚对这结论，只笑一下：“就这样？”
洪开元无语。
霍紫虚温和地微笑：“如果真的对她好，还是尽早发现及时制止更好一些。真出了事，就得公正执法了。”
洪开元面无表情地：“师兄说得是。”
霍紫虚轻声：“那么……”
洪开元道：“我会重新开始监控。有什么问题会通知师兄早做准备。”
霍紫虚点头，想了一会儿：“她曾经给予我们巨大帮助，即使，真的公正执法，也会尽可能让她过得好一点。”
沉默一会儿：“虽然你们师徒感情好，直接打她一顿也不太合适。”
洪开元什么也没说，关了通讯。
霍紫虚支头，师弟把妖王打了。
妖王有仇必报。
不过她对我师弟好，通常都不报我师弟身上……
真要直接揍我师弟一顿，我觉得还能好点，对大家都好。
霍紫虚叹气，合理推断，妖王出手，可能是一时之气，要收拾下叶青玄；也可能怀恨在心在憋更大的招术。听师弟的意思，她只是想通过监控程序找找叶青玄的毛病，如果真是这样，那简直谢天谢地。你不用找我弟子的毛病，你就说得打断腿还是打断手，全身都打碎也成，我直接动手抽我弟子好不？
然而，霍紫虚不相信这美好的猜测。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任无当的信条，而且还得是还N倍那种，叶青玄杀了一个妖，无法复生那种杀。如果她只要求弄死叶青玄一个，对她来说，已经公平得不能再公平了。
而对霍紫虚来说，别的责罚他能忍，弄死他弟子，不行。
霍紫虚点头，对，我跟我师弟其实差不多，我们的弟子别人不能动。
所以，石矶死了，我师弟就落泪了，从那儿之后对我有点不冷不热的，虽然人家没直说你杀了我弟子不行，但是人家当初吩咐弟子把两个徒弟宰了去道歉，退让到不能更退让了，结果我弟子把人家弟子直接烧成灰了。我没啥表示，我师弟心里肯定是……
霍紫虚万般无奈地承认，这事肯定伤感情了。
然后再要求师弟配合，我师弟怒火万丈，不配合不好，就给妖王一顿打，这分明是泄愤，一点熄火的意思也没有。
没别的办法，我们坐等她出手不如主动惹她出手，然后找理由再把她关起来吧。我不是特别坏，我是真害怕。
洪开元面无表情地通知任无当：“虽然，你说得合情合理……”
说不下去了。
任无当笑了：“然而师父还是不放心。所以，要重开监控系统。”
洪开元无力地：“是的。”
任无当缓缓道：“多谢师父通知我一声。”
洪开元半晌：“抱歉。”
任无当淡淡地：“师父这样对我，我能谅解。他日我若对师父不起，师父也谅解我吧。”
洪开元关了通讯。
无当是不会再哭了，痛到不能再痛时，人就会发奋图强，不再对他人报希望了。
无当已经了解我的立场，不再对我报任何希望了。
平静坦然地接受亏待，也打算亏待我了。
洪开元自问，我该怎么办？我不可能这样对待我的弟子，让她日复一日在囚禁与监视中生活。我不能这样对她。
然而妖王一旦得到自由，是不可能忘记五百年的监禁生活的。是的，我可以谅解她对我的任何报复，别人呢？我要不要把师门所有人，把所有神仙出卖给她平熄她的怒火？
打开监控时，任无当正在照镜子，视神经信号还原她看到的是她自己那张清冷美艳的面孔，然后她缓缓解开衣扣，露出赤裸的身体……
洪开元掩面。
转头去看任无当的思维信号，想象信号转化成的图象，赫然发现自己正出演主角，他抱着她，慢慢收紧手臂……
洪开元呆呆看着，无法移开目光。
躺在他怀里的任无当，静静不动，在那一刻给人的感觉只是平静。而镜子里的任无当露出一个无限留恋与无限悲怆的微笑。
任无当微笑着，手轻轻抚过自己赤祼的身体。
想象中的画面却变成了洪开元将她扔在地上踢打。
镜子中无限诱惑的微笑，想象中却只有痛苦辗转与四溅的鲜血。
从文明世界来的洪开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他看着自己一巴掌打在任无当脸上，直打得眼珠爆出眼眶，又被他反手一掌打飞时，终于忍不住，吐了。
音频翻译仍然在播放，从听觉神经译过来的真实声音，柔媚地：“师父，你在看吗？我想念你，每一天每一刻……”
想象中的声音却冷笑着：“用力，打得好，继续，贱人不配宽恕。挖出她的眼睛，撕下她的皮肉。让她还保有幻想，贱货！不配怜悯的贱货！”然后又变成洪开元的声音，温柔地：“痛吗？你痛吗？我慢一点好不好？”冷笑声，惨叫声……
洪开元一边呕吐一边关了音频。
第25章 各自谋划
书房里全是各种画面，除了现实的五感之外，还有想象与记忆，大脑思考时，这两个地方会同时调动，脑子想起问题来挺连贯，你看的，就是交叉闪动，同时出现的图像，那些图像代表什么意义，需要观察者自己推导。卡Kа酷Ku尐裞網
这是一个让人筋疲力尽的工作。
没人能一整天关注十几个画面不松懈。所以监控开了的意思，其实只是告诉任无当，我看着你呢，你小心点。
当然，洪开元有空时，是会看的，没空时自然是做别的，偶尔扫两眼。
今天看到如此香艳加血腥的双混打，他实在受不住，转身走了。
身后赤祼的任无当，手已经伸向下半身，与此同时，任无当轻声说：“插入片段3。”
当然，洪开元没听到。
而且因为信息量过大，这些信息也只会保留二天，如果第二天没有什么事让洪开元来回顾A片的话，应该是永远也不会有人听到了。
监控器里的任无当已经开始喘息，大脑里的画面也变成了同洪开元的缠绵悱恻。
骊山宫的任无当已经穿好衣服。
是的，她已经受不住了，当然她平时也会站在镜子前脱光了意淫一下的，谁还没个意志薄弱时，何况她是一只妖，身体各项指标都超常人，包括性欲。
所以，录个小黄片很容易，但是明知道师父大人正在观赏，还继续表演，对她而言，也是超过承受限制了，所以，在她眼里，她在妩媚地笑，在她脑海里，却实在想象不出更亵渎的画面了，而且情不自禁地想象自己在被命运暴打。是的，洪开元现在简直就是她的命运啊，他决定她活着还是死，她痛苦还是快乐，她很爱他，但是他不能是她的命运，她的命运是她自己。
任无当打开监控程序，她还要设置个过滤，日常生活中，难免会有些阴谋片段会从脑子里飞出来，她需要把那些不应该想起的词做一个过滤，怎么处理这些过滤呢……同时训练自己只在特定时刻思考不应该思考的问题，比如播放已经录下来的全息监控片段时。卡Kа酷Ku尐裞網
任无当不敢大模大样地把监控10.0版本拷来研究，怕触发警报。但是9.0版本同10.0版本有兼容。两个版本都有录制片段的功能，日常的信息只能保留两天，有些需要保存的片段就得录下来，用录好的片段取代监控画面，确实需要些技术。
任无当有五百年时间来考虑怎么做到对抗监控程序。在她收到9.0版本的当天，已经开始实施。录制纯良无辜的片段用来插入她需要自由的那段时间里。
是的，任无当知道洪开元不会相信他，他会拿任何事做理由重启监控，不是今天也是明天，总有一天。
因为，总有一天，任无当要反抗的，总有一天要把命运抓到手里。
我是妖怪，除了死亡，没有任何事能让我停止反抗。
斗君沉思良久，这件事最好不要查到我身上，所以，必须把东西交给最亲信同时也应该出现在张川身边的人。
卞庄接到斗君的命令，只觉得大脑“嗡”地一声。
立刻就明白斗君的意思。
要查元神的位置。
可是，不需要这样啊，元神在哪儿我知道啊！
卞庄转念一想，特么我说出这句话跟放了跟踪器这罪名是一样的，而且我不敢在网上说，每句话都会留下记录，到时都是呈堂证供，我要亲自跑去一趟，就不如默默把这枚定位器拍到张川身上了。斗君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卡Kа酷Ku尐裞網
斗君是卞庄的老主人了。
千年以前，卞庄不过是给斗君开车的，几千年前网络尚未完全履盖整个星球，自动驾驶尚未实现，车子需手动驾驶。斗君是少数有资格使用司机加保镖加贴身助理的人物，而且还是使用高级助理的人物。卞庄的个人能力并不在玄武帝之下，不管是个人学识还是私藏的各种武器。更加尴尬的是，当年玄武帝曾是他的下级。
斗君家族曾经权倾一时，两个儿子都曾为帝，掌管一方事务，卞庄虽然是私人秘书，却也是两个孩子的老师，身为帝师，曾经风光一时。后来斗君失势，卞庄的地拉也跟着一落千丈。
既然他的地位已经同个人能力无关，只同旧主人的权势沉浮有关，忠诚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不管多恐惧，不管是火坑还是水坑，斗君一声令下，他就会执行。
何况不过是举手之劳。
张川站起来，听到“监禁五十年”的判决，身子微微晃一下。
宽大了，然而对于张川来说，五十年同终身监禁区别不大，五十年后，头鱼可能已成白骨。她再也见不过他了。
至于孩子，那倒是，还有见面机会。五十年后母子再相见，如何面对？以沉默以眼泪吗？
卞庄伸手扶了一下：“节哀。”
张川轻声：“我还有机会，再见家人一面吗？”
卞庄低头：“抱歉，我会替你问一下。请，这边走。”
张川走了两步，忽然间腿一软，卞庄忙将她扶起，半拖半抱着上了囚车。
任务完成。
远在骊山宫的任无当，手环微微一震，种子就位了。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也是常规选项了。当权者有必要这样做，对政权稳定和执政效率有好处。
重要的是，你肯不肯做那只狗。
你肯的话，你肯不肯让你的朋友伙伴，曾经陪你出生入死，救过你命也被救过的人跟你一起做那只为国家民族做出巨大贡献，然后被煮成狗肉煲的那只狗。
任无当不肯啊，如果你说为了集体非这样不可，那你来当狗好了。
废话少说，下场斗吧。
斗赢了你就千秋万代一统江湖，斗输了，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逼迫妖王到这地步，妖王什么都做得出。
有什么利用什么，尊严恩义人格。爱情什么的，当然，多么销魂多么痛苦，然而，你会不会用五百年监禁换他一回眸？直接越了狱，你得自由，召他到大王面前承欢侍宴，一天回眸二百遍不更好吗？
就算真的必须在爱情同自由间选一个，任无当明显不是那个葡伏在男人脚下婉转哀求的
品种。这货被踹一脚，立刻就想踹回去，不踹亲爱的男人，也忍不住踹男人保护的苍生。任无当对于爱情这玩意，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吧。
多宝惨叫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龟灵“咯咯”一声笑，跑开：“不关我事……”
云程笑道：“公开网络，网上直播，不违法。”
龙覆海道：“小素霓年幼无知免予处罚嘛，再年幼无知一次，看看还免不免。掀了灵霄宝殿还免，我才服。”
素霓手环“叮咚”一声，一个头条推送进来，而且还自动播放了。
叶青玄在书房里，听到外间忽然播出解豸的声音：“监禁五十年”，然后只听素霓惊叫一声：“妈妈！”
叶青玄扑出去，心里知道已经晚了。他已经把公网信号屏蔽了，小素霓学知识一直用着文殊的内网资料库。手环当然有搜索功能，可是素霓不知道这件事，是不会无缘无故去搜公审记录的。
现在叶青玄当然知道了，有人恨我，憋着要坑我呢，必须给素霓断网才能避免这种事。
素霓转过头到瞪着叶青玄：“这是我妈妈吧？”
叶青玄一说谎嘴就有点不好使：“银，人有相似……”
素霓的目光忽然冷下来。
因为第二条推送已经来了：“杨戬所救神仙证实为逃犯张川，已关押。”
上面还附着妇川头鱼刚被救出来时的照片。
素霓看着叶青玄。
叶青玄道：“阻断……”
耳朵听到“呜”的一声，脖子上一下重击，顿时眼前一黑。
开啥玩笑，这招术还能玩第二次？面对面，这么近，你说话怎么可能比素霓揍你快？
不过素霓没舍得狠揍他师父，叶青玄很快就醒了，睁开眼睛发现素霓已经整装待发，想要叫住素霓，才发现嘴被堵上了。
叶青玄拼命挣扎，呜呜地叫。
素霓跪下磕个头：“弟子对不起师父。”
然后起身叫上风火轮，直扑向无边无际的夜色中。
素霓已向手环询问，犯人关押在何处，手环给出正确答案，未审判犯人关在昆仑，判决后押往北冥，脑子挖出来，身体冷冻保存。
脑子在啥地方，手环不知道，但是素霓知道。
云程听到有人呼唤：“鲲鹏，鲲鹏，你在哪儿？”
他微微侧耳，龙覆海立刻觉察：“怎么？”
云程道：“有人叫我。”奇怪，很多年没人会跑到北冥之海呼唤鲲鹏了。
那微哑的少年人的声音：“鲲鹏，我是修蛇的朋友，我需要你帮助！”
云程当即给龙覆海一个止步的手势，回到自己房间，开了通讯：“谁？”
素霓站在海边，上次遇到大鱼的地方，他已经狂叫了半个小时了。黑色的海，黑色的岩石，黑色的天空，只有新月一芽象伤口。
忽然间，一片墨色中出现一个淡黄的光圈，光圈中一个白衣青年，剑眉鹰眼，笔直的鼻子，削薄的唇微带讥诮，冷冷地看着他：“你是修蛇的朋友？”
素霓一愣：“你是谁？”
云程冷冷地：“上次你划破我的嘴。”
素霓呆了：“呃！”半晌：“你就是鲲鹏？”
云程看着他：“修蛇在哪儿？你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素霓首先想到的，居然是：“你自己也吃自己拉出来的屎吗？”而且他居然问出声了。
第26章 生死之交
云程嘴角牵了牵，看起来是想笑，又忍住了：“不，我吃人，象你这样的娃娃口感最好。卡Kа酷Ku尐裞網”
素霓呆了一下：“吃人不好吧？修蛇那么好，他的朋友怎么会吃人呢？”
云程这回真笑了，好吧，修蛇那么好，老子是海里的，吃人真是不小心撞上才吃的。修蛇才叫无差别屠杀，一吸气，活的全进嘴，管你是人是猪呢。这跟好不好有半点关系吗？你吃猪就不是好人了？
素霓忽然想到，我来求人帮忙，然后批评人家道德品质，这样办事好象不太对劲：“你以后不吃就好了。修蛇就在北冥基地，你不知道吗？上次我被你吞下去，进到基地里的时候见到她。她还问你好不好。”
云程忽然间面色柔和了：“你怎么说？”
素霓道：“我说你喷我一身鼻涕啊。”
云程笑了，素霓发现这个长着鹰眼的妖怪，笑起来居然很温暖的样子，看，修蛇的朋友果然也是好人。
云程轻声问：“她说什么？”
素霓道：“他说那就好，活着就好。”
云程就那样保持一个温暖的笑容独自微笑了一会儿：“说的是。”
素霓道：“她说让我下次告诉你，我是修蛇的朋友，你就会帮助我了。”
云程叹口气：“是的，你想做什么？”
素霓一指北冥：“我要进去。”
云程问：“去干嘛？”
素霓道：“救我妈妈。”
云程沉默一会儿：“小朋友，我问你，朋友是什么意思？”
素霓愣一下：“朋友就是会互相帮助的人。”
云程笑了：“好，我帮你进入军事基地，抢劫要犯，是死罪，那么，你能帮我什么？”
素霓瞪着他：“你需要我帮你什么？”
云程道：“暂时没有。不过，以后我需要的话……”
素霓道：“我什么都肯帮。”
云程问：“什么都可以？”
素霓道：“什么都可以。”
云程笑问：“杀了你师父行吗？”
素霓道：“不行，但是我不守信用，你可以杀了我。”
云程笑了：“我可不满足于这个答案，我冒生命危险救你，是为了你能帮我，不是为了我自己白冒险，还害死了你。”
素霓道：“杀了我师父不行，杀我父母不行，杀我兄长不行，杀我其他师叔伯也不行。”
云程问：“没了？”
素霓迟疑：“好象，没了吧？我再想起来再告诉你。”
云程温和地笑：“你看起来，真的愿意遵守承诺。”
素霓点点头：“当然。”
云程微笑：“如果有一天，有人要杀我，你会救我吗？”
素霓点头：“我一定会救你。”
云程大笑：“既然如此，一言为定，我们就生死之交了。”
素霓问：“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你？”
云程轻声“嘘”，别说话：“因为我是妖怪。”
沉默中，云程在呼叫鲲鹏，同时呼叫任无当。
无当的第一句话是：“监控开着。”
云程愣住。
半晌：“为什么？”
任无当只是微笑，温和的稍带点嘲笑意味。
云程点头，过了一会儿：“那正好，这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素霓要闯北冥基地救他母亲，他要我帮忙。”
任无当笑了：“你鼓励他勇往直前就好，自己可别。”
云程没出声，任无当看他一眼：“你的意思是，你答应了？”
云程道：“他说他是修蛇的朋友。还有，他说我们是朋友，会互相帮助的朋友，今天我帮他救母，明天有人杀我，他会帮我。”
任无当缓缓道：“你的意思是，你相信他？一面之缘？”
云程道：“他看起来是真心的。”
任无当微笑，温柔而悲怆的笑，还带着一丝宽容，佛一样的笑容：“他们许诺的时候，都是真心的。给你什么都行，只要帮我。”
云程低下头：“我知道。只是……”忽然间红了眼睛，我知道，人总有理由背弃承诺的，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
师父答应给无当部分自由，让她维修通讯系统，看起来，通讯设备修完了。
云程笑笑，强把眼泪咽回去，已经不必问候“大王，你好吗？”，他刚刚看过，他的王血淋淋地倒在地上，不但要违背承诺，还要找理由折磨侮辱。所以，大王，我们做点什么吧，要么自由要么死。我不是想帮谁，我只是想知道我还能拉拢多少人做帮手。
云程半晌道：“他说修蛇在基地里，我也想看看。”
任无当半晌：“也好，别人没违诺之前，我们总应该相信的。”微笑：“那么，在别人没欺诈我们之前，我们应该真诚相待，所以，你对你的朋友素霓，应该有什么劝告？除了你想看修蛇？”
云程喃喃：“真诚相待，所以，有什么证据证明应该重开监控吗？莫须有？”
任无当轻声：“我制造一件工具时，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想打碎就打碎，工具应该有什么怨言吗？”
云程咬牙，半晌，欠身：“我的生命，是你给的。”
任无当淡淡地：“是神的旨意，经我之手。”
云程冷冷地：“是因为监控吗？”
任无当笑了：“是的，是因为监控。”
好吧，云程只得跟着“呵呵”一下。好冷的笑话。
然后云程轻声：“不论你做什么，我不会怪你。”
任无当道：“当然，不论我做什么，我不会伤害我的孩子。”
云程点头，喉咙里的哽咽让他已经无法开口。
最后，云程说了一句：“我确实，百死无怨。”
任无当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有百死无怨的好兄弟，我不能让他们死。
爱情只是浮云。
对王来说，爱情只是浮云，婉转娥眉马前死的原因，是你没有百死无怨的好兄弟了。所有帮不到你的爱情，只是一个玩意儿。
云程转回头来，半晌，问素霓：“你想过怎么救你母亲？救出来之后，又如何躲避追捕？”
素霓轻声：“我带她逃走，我问问我师父。”
云程几乎笑出来：“你要问你师父那就不用救了。”
素霓道：“我师父人很好……”迟疑了。
云程道：“我知道他人很好，不过当时杨戬把人救出来，你师门几位叔伯立刻就知道了，如果他们想救，至少会一早通知你。”
素霓脑子里刹那闪过杨戬抱着巨大的救生舱，说没见过他父母的情景，他们早就知道！他们全体欺骗他！
云程看看时间：“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执行惩罚了，你知道，你母亲的大脑，应该已经取走，你不是只要把身体抢出来吧？你知道她的大脑在哪儿？”
素霓道：“我知道。”
云程愣了：“你知道在哪儿？”
素霓道：“在修蛇的肺子里。”
沉默。
云程想，我特么刚刚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好心得好报，果然！
这事我得告诉无当，然而，她现在被监控中，怎么告诉她，才能不被人发现？
素霓忽然间落泪：“我不知道怎么取下来，也不会……”
云程心想，这个我倒是会……关键是脑子取下来五分钟内就要接入身体。带走肯定来不及，在北冥做的话，到哪儿去弄这个权限呢？我知道斗君和龟灵都有，然而……
云程道：“既然，我们说过是朋友了，我实言相告，我就这样把你送进去，是害你。你得有后续计划，否则，会象杨戬那样，害死自己母亲。大脑在五分钟内就得接入人体，超过时限，会死。”
素霓抬头：“我只能眼看着她受苦，什么也做不了？”
云程愣愣地看着素霓，是啊，我也想问这句话，我只能眼看着她受苦，什么也做不了？是这样吗？
云程忽然问：“你怎么知道元神在修蛇身体里的？”
素霓道：“惊弦被送进修蛇里，我跟进去……”
云程问：“没被发现？”
素霓道：“叶光纪要杀我，我威胁要烧掉元神。”
云程半晌：“他就放了你？没要求你保密？”
素霓道：“我答应过，只要他不伤害我父母亲人，我就会保密，但是，他抓了我母亲……”
云程笑了：“这个，人倒不是他抓的，是杨戬抓的，既然已经抓捕归案，他没权利放。”
素霓轻声：“我已经没必要保密了。”
云程道：“其实……如果你真的不要命了，这个秘密可以再利用一次，我猜想，即使不能救出你母亲，大约也可以提点要求，比如，象惊弦那样，虽然大脑仍留在修蛇那里，但是身体可以依旧在人间，或者在仙界，虽然她活在监视中，但是至少能同家人团聚。”
素霓惊悟：“你说得对！”
云程道：“只是不知道，你师父能否支持，如果他不支持，恐怕你师祖会认为把你关起来更容易解决。”
素霓轻声：“我会躲起来准备战斗。”
云程道：“你可以给你师叔伯发个信，然后再躲起来。大鱼已经来了，你准备好，可以先躲到他肚子里，因为任何有信号的地方，都会被追踪到。”
素霓想了想，只有这个办法最妥当，他抬头：“谢谢。”
云程看到那双孩子般的眼睛里晶亮剔透的感激，无奈地：“我警告你，你这样做，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素霓点点头：“如果是你，你也会这样做，是吗？”
云程半晌，点点头：“是的。”
素霓沉默一会儿：“为什么……”
云程轻叹：“我同情你。”
素霓半晌，有点尴尬地：“我是想问，为什么你要吃人？”
云程白他一眼：“我真身在深海，到哪儿去吃人？”
素霓松口气：“你干嘛骗我？”然后笑出来：“你不会是吃……”
云程摸摸他的头：“我是无当造的，她造了人和妖，她不许我们吃人，有些妖吃人，只是为了报复。”
素霓困惑：“报复什么？”
云程笑：“有些妖怪是猪狗改造成的，你们吃猪狗，他们吃你们，不然，不是自认低等动物？我是鲲鹏，从出生就是人类的朋友。”
素霓“啊”一声：“那为什么还有人要杀你？”
云程道：“因为我是妖怪啊。”
素霓道：“可你是好妖怪。”
云程轻声：“我也以为，他们只是要杀坏妖怪。后来才知道，有些人认为，这个星球是属于人类的，妖怪都应该消灭。也许他们掌握了真理。我只是不明白，我帮了他们之后，他们不需要帮助了，就应该杀了我吗？我们曾经是朋友。他们给我生命，我倾尽一生为他们服务，我不明白……”忽然间落泪，云程转身而去。
第28章 不道德的决定
无当微笑，蠢孩子。打乱她的计划，让她措手不及。
蠢孩子让她觉得没白支撑五百年。
你们百死无怨，而我，一直在努力。
我在，我一直守护着。
李耳与霍紫虚共同观赏了这感人的一幕。
两人对视一眼，看起来他们有话说，不过当着小师弟的面不好说。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要我回避吗？”
所谓左右为难都来自于当初的义无反顾。少年人的勇敢，总是造成伤痕后，才成就老人的保守。
事到如今，洪开元已经没有两全之策，他又无法辜负任何一边。
霍紫虚一笑：“别多心，我只是觉得，无当直接表示接受大家的信任了，这象是准备开战啊。”
洪开元半晌：“她看起来挺意外，不是吗？至于准备开战，师兄不是表示过多次了吗？”
霍紫虚“呵呵”一声：“嗯，她是有点意外。”我是吓唬她要开战，但是她一囚徒凭啥这么公开地表示要接招啊？
李耳淡淡地：“你弟子应当忠于你，转而忠于妖王，就是背叛。你觉得不应该开战？”
洪开元看他一会儿：“师兄的意思，是全歼？”
李耳道：“除妖之事已决，你再三犹疑，只会导致更多牵连，开元，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洪开元沉默。卡Kа酷Ku尐裞網
即使我弟子决定团结起来共同作战，你们的决定也是动手。
要杀掉我所有弟子吗？
是的，他们要杀掉我所有弟子。
洪开元点点头：“我听师兄吩咐。”
霍紫虚看洪开元那个高贵内敛的表情，心里觉得这表情挺冷，虽然不是真的冰冷表情，但隐隐有一种，我同你们不是熟朋友，大家客气点的距离感。
几千年了，三兄弟跟亲兄弟一样，洪开元这个表情不是精诚合作的意思。
关键是，洪开元手里要人有人要能量有能量，以一敌二毫无压力。小兄弟只要脸一沉，到时谁歼谁就不一定了。
霍紫虚不住地使眼色，李耳缓和一下：“你不必担心，即使开战，你那几个人类弟子，你不用担心，不过是抓起来，只要他们表示悔罪，会放他们出来的。”
霍紫虚和气地：“开元，记得当初你是怎么说的？”
当初洪开元兴奋地跑去同师兄们说，找到最节省能量的建核电站的办法了，只要把这星球上的动物改造一下，十万马力兼有智能的妖怪们可以轻松搬动巨石来做核防护罩，开采矿物之类的也毫无问题。
师兄们提出的问题就是，造出来的这些妖怪你能控制吗？
年轻气盛的洪开元表示，没问题啊，不管设个终止码还是内置个死亡按钮，用完弄死就行。两位师兄再次表示，这个道德上好象有问题。洪开元急得，都特么要死了，先别管道德问题呗！
年轻人遇到紧急状态时，肾上腺激素飚高，冲动有行动力，主次问题也分得清，第一是生存，第二才是有道德地生存。不对吗？尤其是对整整一个舰队的人来说，正确的解决方式可能确实是这样。所以两位师兄虽然表示不赞同，可也没反对。洪开元自选各种设备，把好东西都划拉到自己手里，他们也不出声。
核电站建好，还有基地，基地建好了，各种电子设备，千百年就过去了。洪开元就有点忘了自己当初的不道德的处理方式了，慢慢同妖怪们产生了亲情，就算不是我亲儿子，也有点象我亲儿子一样的爱宠。
现在师兄问他，喂，当初你说建完核电站妖怪要怎么办来着？
洪开元笑了，然后忽然间泪流满面了。
年少轻狂，只觉得我解决问题了。
又自以为有无限承受能力，不道德之类的，算个屁啊。
洪开元想起云程那坦白而困惑的眼睛：“为什么这样对我？”
唯有泪流。
此时此刻，洪开元觉得，当初当成个屁的道德问题，现在他好象只能以死相报了。
就象任无当说的：“我是师父造的，父要子亡，子当亡。你要我的命，只需说一声。想要别人的终止密码，我唯有以死相报。”密码没有，要命一条。
洪开元也想这样回答师兄们，但是他不能。他是神，他得站在自己同胞一边。如果他被同胞流放，他会永远思念家乡与亲人。
所以，他只能对妖怪们说：“要保护没有，要命一条。”如果你们恨我，来杀了我吧，我欠你们的，我活该。
霍紫虚看看李耳，两人都不出声了。
李耳与霍紫虚觉得，当初我们好容易才接受你那为了生存稍稍不道德的解决方式，是吧？虽然咱们不杀生多年了，但是当初大家养猪杀来吃时，不就是这样的吗？怎么着？你现在又坚决要跟妖怪们讲道德了？
妖怪们强大到威胁我们的食物链顶端地位了！
为了生存，我们还能再不道德一次，你不能吗？你不能我们还能拿道德来打败你。你不能干涉异星原始智慧生物的进化！
洪开元气得，我特么已经干涉了！带领原始人走出混沌状态的三皇五帝，各路英雄，都是我妖怪徒弟造出来的！
毕竟造妖怪还是慢啊，造出猴王，带领群猴来工作不就得了？在所有动物中，只有人类成功接受半神的领导了。那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分工合作首先得有人愿意接受被支配的地位，动物中，狗已经是最有服从性的动物了，依旧不足以组成一个复杂的架构。至于其它物种，看妖怪们的表现就知道了：老子不服，老子死也不服，老子可以死，就是不能服从！当然，任无当确实给人类加料了，而且是区别性加料，部分是狼的凶残，部分是狗的忠诚。任无当勤奋工作时，没想到这是在给自己掘墓。
两位师兄说，我们知道你干涉了，但是你不能继续干涉了，因为你的生存已经没问题了，再犯罪就没有紧急避险的免责条款可用了。
所谓紧急避险条款，就是你真的在异星有生命危险时，你是高等级智慧生物，为了活下去，伤害等级智慧生物，可以免责。
提到法律了，洪开元也没啥话说了。你违法时引用紧急避险条款了，现在你没生存危机了，不能再干下去，确实是这样的。
而且，三位师兄弟还有师父在，师父同意两位师兄的说法，违法行为应该停止了。
该说的都说过了，洪开元无可反驳，但是两位师兄也觉得，太难为洪开元了。这小子看起来好象要崩溃了。
当然，他们觉得洪开元是错的，然而如果你硬逼他去做对的事，他可能会死。
毕竟他们能有今天安全正常的生活，都来自洪开元的不道德，那就不好让洪开元自己去承受不道德的后果。人家救了你的命，你就不能再说，你难受你活该。小师弟如果自杀以谢天下，他们觉得于情于理他们也无法原谅自己。
霍紫虚半晌：“开元，你希望怎么解决？如果你有什么建议，我们可以讨论一下。”
别哭，真的，你是救我们于水火的大英雄，让你泪流满面，我们觉得愧疚。
洪开元半晌：“带他们走。”
霍紫虚与李耳同时觉得脑子“嗡嗡”响，头皮厚了二寸，不不不，这不可能。
霍紫虚道：“带回我们的星球？我们的联邦不可能接纳他们。我们连同种族移民都只给永久居留。帮他们找个新的星球？我的天，以他们的智能，很快会成为强大的异星对手。开元，别这样……”特么我们是不想这个星球进化太快，你这主意，容易改变咱自己星球的进化方向。
李耳道：“况且，我们自己还不知道何时能启程，你这主意，相当于永久监禁，你听到妖怪们说了，他们宁可死。”
洪开元不再开口。
霍紫虚道：“这事儿，我们再慢慢商量，即使开战，能留一命的，我们尽量留一命，把大脑接入修蛇中，怎么处理，慢慢商量吧。”
洪开元只能点点头。
还能说什么呢？除妖的事自己同意了，弟子不站他这边，他又不能跑去站弟子那边，还能怎么样。
然后霍紫虚就接到消息了，广成子转达：“素霓要求释放他母亲，否则公布元神的位置。”
霍紫虚支着头，看来我得先给师弟表演下啥叫大义灭亲了！
李耳直接替他下令：“定位素霓。”
广成子颤声道：“没有信号，定位不到。”
声音直颤，气的。
霍紫虚气笑了：“继续搜。叶青玄呢？终止密码。”
广成子道：“还没联系上，已经派人去找。”
霍紫虚点点头，青玄是我最喜欢的弟子了，要是跟着徒弟一起胡闹，那我就保不了他了。
洪开元默默地看霍紫虚一眼：“我就不耽误师兄处理内务。”算了，叶青玄人不错，我在这儿看着，二师兄面子上过不去，该圆的不肯圆，没必要坑叶青玄。
霍紫虚心虚点点头。你快走，你走了我好上天入地把那臭小子搜出来，别连累我的好徒弟。
结果洪开元刚走，广成子再次报告：“叶青玄在自己洞府，被素霓绑起来了。”
霍紫虚当场就想叫“小师弟你回来听听！”真不是我护短，叶青玄真跟这事没关系。啧，刚才不让洪开元走好了。
李耳只“哼”一声：“管教弟子不严，还被弟子绑起来，不用处罚吗？”
霍紫虚陪笑一声：“师兄我得布置抓捕素霓，失陪了。”我觉得不用，你觉得用你管教自己弟子去啊。噢，你没弟子啊。没弟子你少对我指手划脚。
第29章 光与影
洪开元正看着的，是一段回忆。
任无当侧卧在榻上，那是一个相当优雅与高贵的姿势。爱人时刻看着呢，想缩成一团时忍不住就高贵地仰起头。这就是监控的可怕之处，谁能忍受无时无刻的紧张防备。
她正在对比事故发生前与目前的星辰位置。
整个舰队遭遇不明磁暴，刹那所有外设电子设备失灵，只有在高防护之下的大计算机还活着，不然他们就只能等死了。大计算逐一恢复所有设备的备份设置，定位系统就报警了。 不明地区，他们在所有星图上，都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人工对比校位的事，有人提过。
坠落之后，大家对科研都不太热心了。总有许多紧急需要解决的日常问题，大家补充自己的知识广度，以全方位地维护各种生活需要时，对需要长时间计算的东西就不太热心。
星图的问题，只有李耳在做。李耳对于两位收了一堆弟子，却没一个弟子用在研究怎么回家的事上的师弟，真是气愤无奈。
他老了，想家。
两位师弟颇有一点，此中乐，不思蜀。
眼看再不管管，两位兄弟快要在异星上划地盘当正经事长久经营下去了。
然后唯一对星图感兴趣愿意帮忙的就是任无当。
李耳的感觉如同吞了一只苍蝇，却不能不对任无当说声谢谢，而且这个研究最无害，可以放心交给任无当去做。最重要的是近千年来，凡是任无当主持的研究，都有结果。以至李耳一见到霍紫虚的弟子就一脸鄙夷，这群猪猡！
又扯远了……
大计算机自动运行星图立体对照，正在各角度比较重合度。
任无当脑子里的回忆区亮了。
脚下的大地隐约露着红光，滚烫的空气。
如果洪开元想体会到滚烫的空气，只需戴上全息体验头盔，就可以知道任无当的想法感受，他绝不会戴的，够了，光是画面已经足够了。任无当感情激烈性格偏执，她的感受浓烈得象硫酸一样，试过一次就把洪开元痛怕了。
任无当狂叫着，冲进火山爆发一样的红热地区。
“朱厌！朱——厌！”嘶心裂肺的痛叫，她的长发卷曲，衣角被滚热的飞灰烧出一个个洞。
她好象已经不觉痛，疯狂地往火堆里冲。
地上一个巨大的毛团，忽然动了一下，朱厌那张可怕的肿胀面孔，忽然露出狂怒表情。
任无当扑过去：“朱厌！”
朱厌猛地挣开，抡起巴掌把任无当抽飞，嘶吼：“滚！”
爬起来的任无当狂叫着：“我绝不独自离开！”
朱厌踉跄地往前走，往前爬，往前摔，任无当每次靠近，他立刻会发狂攻击。他整个人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幅射源，他坚决不准任无当接近，任无当坚决不肯独自逃生。
已经全身肿胀，无力挣扎的朱厌，只得拼命挣扎，爬也要自己爬回去。
洪开元知道，朱厌最后是自己爬上治疗仪的，治疗仪立刻就把整间房铅封了。
他是从核泄漏警报中知道朱厌已到医院的。
洪开元当时看过数据后认为，连大脑都不能留了，最人道的处理方式就是让他立刻无痛死亡。
任无当拒绝了。
拒绝的结果是任无当自己陷入生命中最可怕的煎熬中。
她面对的是漫长的地狱一样的景象，地狱一样的煎熬。
朱厌在缓慢地崩溃。
刚回到治疗仪里的朱厌看上去只是表皮烫伤。
几天之后，全身的皮肤开始脱落。
一碰一块皮肤就掉下为，后来不碰也会掉。卡Kа酷Ku尐裞網
在回忆的画面上，起治疗仪上血淋淋的人形，整个人都是红的，血，肌肉，没有皮肤的人体，象个噩梦。连肌肉也在溶解，手指脚掌已经只余白骨。
体液不断渗出，大小便都是血红色。
边上的输液器，日夜开着，血液，营养液，消炎药，止痛药，依旧有些表皮需要清理，强效止痛药一直开着，换药时，朱厌的肌肉仍会颤动。
在表示过求死被拒后，他就不再出声。
叶青玄从来不制造妖怪，这一次为救妖怪的命，同任无当一起日以继夜地寻找各种办法。
他们曾经无言相对，曾经相拥而泣，曾经产生了深厚的友谊。
最后肌肉都脱落了，支棱着的白骨能直接看到微弱博动着的心肺。到最后，所有器官都衰竭了，只有循环系统勉强支撑大脑存活。他痛不痛？反正他无法表示。
朱厌恢复健康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任无当打个半死。
然后再也不理任无当了。
洪开元苦笑，看着回忆中一身血一脸倔强的任无当，妖怪们的爱与恨特别强烈，爱到死死不放手，恨到打断你的骨头。
大猴子对美女殊无怜惜，一记耳光过去，任无当的下巴都粉碎了。
洪开元没有亲眼见过任无当挨打的情景，此时的画面让他震惊，静音了都似能听到骨头被打断的声音。
任无当嚎叫着现出妖身，飞快逃离人群密集处。天空中妖猴与巨蛇打得翻天覆地，积雨云都被扯出一条条白纱穿出一个个圆洞，乌云被搅得闪电雷声不断。
两只巨妖撕打良久，任无当后来就象个被折得乱七八糟的破布娃娃，几乎没哪块骨头是完整的。
朱厌狂叫：“你以为老子是懦夫吗？老子说受够了，你敢说不！”
任无当艰难地动了动被打碎的下巴，血淋淋含糊地：“对不起。”她光是说这三个字，就痛昏过去了。
等洪开元知道这件事，调了天兵天将过去准备给猴子来一剂超强浓缩型镇静剂时，朱厌已经抱着血淋淋的任无当回来了。卡Kа酷Ku尐裞網
巨大的身躯，每一步都让大地抖动，人形的任无当好象躺在他掌心一样地小，白色长裙撕碎成一条条，沾着血，从身上垂下来。折断的肢体上皮肉撕裂，支出断了的白骨。
洪开元当时恨煞了朱厌。
然而朱厌把任无当放进治疗仪时的手势却小心翼翼，无限怜惜。
朱厌同任无当，自那之后，几无对话。
然而，任无当不会放弃营救朱厌。
朱厌在，也没人敢委屈任无当。他们要求任无当交出终止码，任无当拒绝，他们刑讯任无当，朱厌立刻就掀了应龙舰。
最后是叶青玄交出了朱厌的终止码。朱厌被抓捕，任无当销毁了所有终止码。
洪开元深爱两个狂野偏执的弟子，不顾自己当初的决定，无论如何要留两个弟子的命。
两位师兄眼看着以自己的力量实在灭不了妖，只得徐徐以图日后。
洪开元微笑，在我生命中，最大的错误与最美好的事，就是保护了两个妖怪。能让我微笑，能让我感动的，能让我感受到生命美好的错误。
我一生最大的错误，与最美好的一刻。
任无当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对着一堆血肉白骨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你受这样的折磨。”
痛不欲生的折磨。
她一直这样任性偏执。
洪开元想，我却无法再爱上别的温柔可爱少女。他曾经厌弃过，曾经怒吼：“你制造了地狱！你这是在惨无人道地折磨！你让我觉得恶心！”
偏执。
可这世上只有偏执狂能创造奇迹。
任无当安然面对朱厌的怒火：“他应该恨我。确是我的错。他活着就好。”
只有孤独无人时，深夜里，任无当变成小小的幼儿，缩成一团，世界这么大，我这么小，我好象做错了一切，哭泣，哀求，无助地缩成一团。
无数手指指向那个孩子：“你是个偏执狂！”“你让人恶心！”“你这个变态。”
洪开元很惭愧，那无数手指中最常出现的就是他。爱之深，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最后口不择言了。洪开元很想说：“别哭，我不是真的那么想，我只是太心痛。”
当然他也心痛朱厌遭受的痛苦，他更心痛任无当直面地狱一般的黑暗血腥。经历过那一幕，整个人都会改变吧？再不能象从前一样轻快明媚地抱怨天气了吧？
为什么要去做那样的事？不管你最后是输是赢，都会留下巨大的创伤。
洪开元却深深爱上那已经不再活泼可爱的小妖精，越来越复杂的任无当，却有一双越来越清澈的大眼睛，她的目光有一种安定而强大的力量，让看到的人感到岁月静好，任无当会负重前行。
洪开元双手支头。
就这样，那些曾经存在过的，无比美好的情谊，生死相托肝胆相照，我曾经伸手护住的美好，我再伸手捏碎？
说什么呢？他已经同意除妖，所有他觉得美好的感情，算什么？用过的草纸。
如果这样，生命于我，确实只是个幻觉了吧？还有什么意义？
为了，所有神与人，正确决定吧？
感情上，洪开元却觉得，你们所有人的品质加起来，不如这两只妖美好，对我而言，我宁愿选择这两个妖。然而……
那是不对的。
我们回到正文。
素霓躲在黑暗中，呼叫鲲鹏：“大鱼，你能听到我吗？”
云程叹气：“闭嘴，臭小孩儿。”
素霓道：“大鱼，人脑子被挖出来什么样，你知道吗？”
云程道：“滚。”
素霓轻声：“我知道。”
云程愣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忍不住问一声：“喂？”
素霓忽然间哽咽：“就象无边的黑暗，特别大无边无际的黑暗，比你知道的一切都大的黑暗，永远走不出去的黑暗，你还特别小特别小。”
云程的脸，慢慢惨白，不！别说了。
素霓轻声：“如果睡着了，就变成没完没了的噩梦。”
云程呻吟：“闭嘴，臭小子！”
素霓轻声：“我梦到朱厌。”
云程过了一会儿，终于骂道：“兔崽子，我让你闭嘴时你就闭嘴，不要开个头之后再闭嘴，气死我了！你梦到朱厌？你认识朱厌吗？你怎么知道是朱厌。”
素霓道：“我见过朱厌的图啊，手环给我看的，可是我做梦之前却没见过朱厌。但是，我梦到的朱厌跟那个图上的一模一样。”
云程感觉到自己呼吸心跳都加快了：“你，脑子被挖出来之后，梦到朱厌？”
素霓道：“是啊，他一直在杀人，把我的家人，把我族人都杀光了，我从没见过那么残忍邪恶的东西。”
云程不安地挪了身子，用手揉了揉额头，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就要从他脑子里冒出来了，可是，可是……
什么来着？
素霓道：“师父说，我本来应该看到各种公式和初级课程之类的，不知为什么居然是醒不过来的噩梦。”
云程惊问：“你梦了多久？”
素霓轻声：“不知道，我觉得过了好久好久，象有半辈子，师父说才二三天。云程，我妈妈也会过得这样痛苦吗？”
云程痛苦地：“我不知道！别再烦我！”
第30章 和解
云程喘息，素霓见过朱厌，一定见过朱厌！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学习系统，我们有挺多学习系统，他接入的是哪个？朱厌怎么会在学习系统里？那不可能，多数学习系统都是开放的，朱厌如果进了开放网络，一定会传出消息的。卡Kа酷Ku尐裞網
我必须告诉无当！
任无当有点无奈，云程来的有点勤……
总开外挂容易被发现。
然而，她也觉得云程没有重要事不会找她，虽然上次告诉她元神的位置，她已经知道了。但那确是个重要的消息。
任无当打开通讯，无奈地：“我正忙着，长话短说。”
云程噎住，半晌：“我等你有空再说。”
任无当点头：“好的。”
云程脸上的表情……
任无当继续去看星图。
回忆有点虐心。
她有点浮燥，冷静下来，把工作做完。
任无当慢慢缩起身子，不知为什么又觉得冷，有点想哭。
刹那间，画面再次变成深深浅浅的灰。
这次，洪开元没有去问，他也觉得，是有点伤感了。
让无当歇歇吧。
是的，无当又果断插入监控片段。
然后联系云程：“告诉我，你真有重要事。”
云程道：“无当，素霓说他梦到过朱厌。”
任无当掩面。
云程道：“他之前没见过朱厌！他说梦到的朱厌同相片一样。当时他的脑子被挖出来，连入学习系统！”
任无当的手指紧紧握住白玉珠子，这些珠子，会存储她的一些想法，这样她就可以随时把这些想法放下，不用担心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这样，也可以平息她的焦虑。
无当轻声问：“你认为，他真的同朱厌有接触？”
云程道：“也许，叶青玄做了什么？”
无当轻声：“我知道了，如果还有这方面的消息，发纸条给我，收信人是桂华。”
霍紫虚很想破口大骂，然而终于只是温和地对广成子道：“二十四小时内他一定会出现，收一下邮件的。时刻准备定位。确定个大致的位置。让玉鼎给素霓的邮箱发个炸弹，毁了他的手环，他就什么都发布不了了。”
这种事真需要我亲自教你？
我想念陈玉鼎了，玉鼎徒弟从来是默默把事情平息，从来不给我惹麻烦。
五分钟之后，霍紫虚收到半数弟子的面谈请求，把霍紫虚给气的，广成子你是布置任务去了？特么我看着象做求情总动员去了。这不反了吗？一个一个说服弟子这事是我的工作啊？
平和中庸的霍紫虚还不能对弟子的请示不理，仰天长叹半晌，一个个接见吧。来来，我是信访办的，你们就来诉冤吧。
他先接入了叶青玄：“青玄，你还好吗？没受伤吧？”
叶青玄直接跪求：“师父，这是我管教无方，是我的错，有人将消息发给素霓，素霓只是个孩子，知道这种事不可能冷静。”
霍紫虚点点头：“我能理解，先想办法阻止他发布消息吧，一旦他真对外公布了……虽然……”苦笑：“你知道，公开违法，我就没办法了。卡Kа酷Ku尐裞網”
叶青玄眼泛泪光：“是。”
沉默一下：“如果，如果师父能说动大帝，宽待素霓母亲，也许，能劝他回来。”
霍紫虚叹气：“你写信劝你弟子去吧，要求不过份，都可以。他母亲的身体是不可能再出现在人间了。”
叶青玄道：“是。”
霍紫虚沉默一会儿，既然他没有赶叶青玄走的意思，叶青玄也不想就这样结束谈话。他不知道师父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总之他在想自己应该怎么提出一个双方都可接受的建议。
霍紫虚终于叹口气：“青玄，石矶的事，你向师叔道歉了？”
叶青玄顿时低下头：“是。”
霍紫虚半晌：“有没有向师叔的弟子也道个歉？比如，妖王？”
叶青玄一愣，沉默一会儿：“我有表示歉意，但是……”
霍紫虚道：“虽然，也不一定有用，但是如果任无当能适度谅解，也许会有点好处……。”
叶青玄完全没明白，他倒是挺诚恳地：“不论如何，无当对这件事很生气，我应该向她道歉。”
霍紫虚温和地：“你弟子要进北冥，事先呼叫过鲲鹏。如果任无当肯说句话，比你自己去向云程打听消息要好。”你自己问，云程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而且我怀疑，这一切根本就是任无当给你挖的坑。
他们确实有任无当的终止码，但是，只要没当场抓住手，或者罪不大，也不可能处死，而任无当是宁可忍受各种折磨，谁伤害她的妖怪，她就往死里整谁。
她这样做的效果，就是除非有人象叶青玄这样半疯了，一般神仙轻易不敢出手对付妖怪。
叶青玄经师父点醒，终于感觉到，至少那个头条推送不是自己蹦出来的吧。
叶青玄当即呻吟一声：“天。”
立刻道：“我去向任无当陪罪。”
然后想起来自己一直想说的话：“师父，我是，是这样想的，我，我可以用算法模拟素霓和头鱼，给张川组一个虚拟家庭，所以，我是想说……这样她可以过得比较舒服，偶尔，或者也可以让他们通过网络，在虚拟环境里见一面。”
霍紫虚忽然沉默了一会儿：“可以，这个没问题，你去做吧。向你弟子好好解释，如果他同意，问题就解决了。”
想了想：“别的罪犯，也许，也可同等处置。”
叶青玄给霍紫虚一个长揖：“多谢师父恩准。”
霍紫虚稍等了一会儿，文殊等几人的见面请求就取消了。只余陈玉鼎的，那就是有别的事，准许进入后，陈玉鼎报告：“邮件炸弹……”
霍紫虚想了想：“且等等也可。定位继续。”
陈玉鼎道：“最后的位置是北冥。信号忽然消失，要么是手环关了，要么……深海之下。”
霍紫虚点点头：“我同叶青玄说过了。”
陈玉鼎道：“师父所言及是，不过任无当对青玄的误解挺重。”
霍紫虚想了想，意思是让我出头？可这事就算我开口，也不过是白打自己脸。任无当恨叶青玄还有点情谊在，她是真恨我。本来我可以向我师弟求个情，可是最近我在我师弟面前也特没脸。而且小师弟给任无当“啪”的一个大嘴巴，又一顿暴揍，估计他在任无当那也没啥面子了。我听小师弟的意思，既然他监控任无当，任无当就天天给他播放前情回顾，让他想想当初妖怪们出了多少力，师徒情份多么好，眼看着小师弟眼神越来越幽怨，老子已经不敢说话了。
我装傻吧。
陈玉鼎见师父面露难色，然后不接话，也明白这事师父干不了，只得退一步：“素霓只是年纪太小，让师弟好生管束，如果能瞒下来，这件事，或者不必公之于众。”
霍紫虚再次为难，我师兄师弟都看到了啊，再说事关高度机密，不罚是不可能的了。
陈玉鼎懂了，欠身：“弟子不该提这样过份的要求，师父恕罪。”
霍紫虚叹口气：“你去吧，能周全的，我都会周全。”
我玉鼎徒弟最好，低调高能，派啥任务都顺手，还从来不难为我。
任无当收到叶青玄的求见时，简直就笑了。
虽然我想出气，你也不用送脸上门啊。
任无当点头：“接入。”
叶青玄正坐，见到任无当就直起身，深揖，然后直起身：“抱歉。在道歉之前，我想告诉，我让素霓闯入北冥，是为了找朱厌的元神。”
任无当震惊地晃一下脑袋，好象要确定自己清醒不。
叶青玄道：“后来，发生那样的事，真的是意外。杀死石矶完全是我的过失，我当时，精神状态不正常，除了受惊之外，还注射了大量的麻醉药与唤醒药，如果你能考虑杀掉石矶并非我本心，我很感激，如果你认定我有罪，我也承认，如非心中已有偏见……”叶青玄沉默一会儿：“是我的错，素霓是无辜的。”
任无当低下头，扶额，半晌：“不知道现在说还来得及不，监控开着。我本来以为，以我们的关系，不会谈到任何值得警告你监控开着的私密话题。希望没人能注意到最好，或者，你解释一下，找朱厌做什么？宰了他吗？”
叶青玄一愣，脸上血色渐渐消尽，半晌终于道：“我只是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我这里，有一个他的思维图式算法，运行的结果，根据以前的数据，恐怕，不太好，所以……”
任无当看着叶青玄，半晌，深深埋下头，双手掩面，良久：“青玄……”
叶青玄轻声：“我现在也理解朱厌的反应了，肉体痛苦，确实会让人产生巨大的愤怒敌意和仇恨。我对石矶的死，非常抱歉。我会向师父自请监禁，这件事，跟素霓没关系。”
任无当明白了：“你是指，我有害你弟子的意思？”
叶青玄再次欠欠身：“如果，你能帮得到他的话……”
任无当苦笑：“所以，你说素霓去北冥，是你想找元神，是为了哄我心软吗？”
叶青玄道：“朱厌救了我们所有人，所有人里包括我，他救过我的命，我不会忘。我当时意在阻止朱厌杀戮无辜，我从没忘记他是我的恩人，我的朋友！他是英雄，他也是一个好人。”
任无当苦笑一会儿，终于直白地：“你是傻了吗？我告诉你监控开着，你就说一句你是开玩笑，谁能扒开你心看看不成？现在，你还是早点去向你师父自首吧。我看少不了十年监禁。”
叶青玄再次欠身：“十年也是应该的，我一直后悔自己失控夺走一个生命，我应该受到惩罚。”
任无当除了苦笑已经没有别的表情，良久：“青玄，我当初不该救活他吧？”
叶青玄道：“不，我依旧认为，无论如何不该放弃希望。”
任无当轻笑：“死了，就不会知道，他舍命相救的人，会这样折磨他了。英雄当时就死了，会永远觉得自己死得值得。”
叶青玄道：“我想，即使他知道后来的事，他会觉得，你活着，他做的就值了。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亏待我们，有一些人，值得我们牺牲。”
任无当微笑，终于润红了眼睛，点点头，轻声：“嗨，是。”是的，不管别人如何，我不会让人觉得不值，他也不会让我觉得不值。所以，我们在这世上，依旧有勇气不吝付出地活着。
第32章 尊严
任无当没有躺倒，她必须立刻处理朱厌。
朱厌那一声惊叫：“你要干什么？”就是发觉任无当在清除朱厌程序。
这件事真是可笑，任无当想尽办法要把朱厌放出来，面对越狱的朱厌程序，她首先做的同三位天尊并无区别，立刻把朱厌囚禁起来。
连根拔起，关到笼子里。
清除一切痕迹，然后重变成蛇，静等洪开元。
真的能躺下去的那一刻，任无当才感觉到心力憔悴，能变成蛇形真是一种恩赐。亲手关押她想解救的人。
是的，她当然明白那只是个程序，然而她也知道，这种程序是真的会感到痛苦，它们的反应同人类自己一模一样，它们有情绪有感觉，如果你输入酷刑折磨，它们会象人类一样哀号崩溃，设计让它们经历人类所经历的生老病死，它们同人类一样痛苦抑郁，所以，在神仙界，法庭认定它们是生命。
这事最可笑的一面就是叶青玄说任无当不顾一切，然而真的出于一片好心，却毫不顾及自己创造了一个生命又囚禁了一个生命的正是叶青玄。
任无当不能放出这个朱厌程序，朱厌程序希望整个世界都毁灭。就象叶青玄说的那样，朱厌的情况很糟糕，他伸向任无当的那只手，不是善意的，他眼露杀机。不，任无当想救自己的朋友，她想救的是当初那个善良到愿意牺牲自己，善良到一步一滩血也要自己走回去，不拖累朋友的朱厌，任无当不想毁了这个世界，相反，这个世界的人与妖都是她造的，她想保护这个世界的意愿同保护朱厌的意愿一样高。
她亲手关了朱厌程序，然后明了，我现在也不能把真的朱厌放出来。刹那间有一种心碎的感觉。
她变成一条蛇，感谢老天赐我片刻安宁。
洪开元到时，任无当缩在书房一角，静静地盘成一团，一动不动。
洪开元慢慢走过去，轻声：“是我。”
巨大的银蛇，竖起头，吐着信子，“咝咝”地发出威胁，不喜欢有人靠近。
洪开元再次轻声：“是我。”
银蛇慢慢低下头，盘成一团，不动了。
洪开元在银蛇边上坐下，伸手轻轻抚摸银蛇的头，银蛇微微晃了下头，似乎在拒绝，却终于忍不住轻轻在洪开元掌心蹭一下。是的，滚开，别烦我。是的，我的皮肤如饥似渴地想接触你掌心的温暖。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无当，我打不过两位师兄，何况还有其他同级别的神。我知道有人挑衅，我知道你的委屈，如果坚决站在你这边，一点委屈也不肯让你受，结果一定是，再也保护不了你。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让你这么痛苦，我也很难过。”
银蛇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洪开元，傲慢地，固执地，带点挑衅地，然后默默转身爬到另一边墙角。
洪开元叹口气：“无当，我知道你能听见，我有话同你说。”
银蛇不理。
洪开元只得板起脸：“无当！现身！”
银蛇竖起头，威胁地露出獠牙。
洪开元怒了：“放肆！”伸手给那银蛇一巴掌，银蛇顿时大怒，张开大嘴，一口咬在洪开元手上，那二寸多长的獠牙顿时就洞穿了洪开元的手掌。
洪开元痛得大叫一声，跪倒在地，突如其来的剧痛，差点让他昏厥。
任无当这才惊醒，霍地站起身，恢复人形：“师父！”
洪开元咬紧牙，勉强站起身，狼狈地捂着手，怒视任无当一眼，转身就走。
任无当痛悔交加，追过去：“我不是有意的！”
洪开元怒叱：“走开！”
任无当跪下：“师父，我一时失控，我不是有意的。你说的我都明白，我没有怪你！”
洪开元咬着牙：“你没有怪我？你恨我！我没有办法帮你！我没有这个能力，我可以拼死一战！为了什么？为了让你我都死在这儿吗？你不能放弃你的朋友，我要同我的兄弟死战吗？是的，你明白！你心里什么都明白，可是你恨我！你我都清楚，你痛恨我！你有，为我考虑吗？你的妖怪族人比我更重，我对我的族人不当有情谊？是吗？”
任无当低头：“不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师父，都是我的错。”多希望我能哭出来，然而我不能，因为，我真的，怀恨在心。对不起，我知道这样是错的，我控制不了！
任无当以头叩地：“请师父重责，无当知错了。”
洪开元摇摇头：“不必了，你不会改的，你只管放手去做吧。我如你所愿，不管你做了什么，我同你在一起。你决定宁死不做囚徒，我会陪你一死。”
任无当呆住，良久，抬头看洪开元远去的背影，不！师父！
不，宁死不做囚徒，只是我死。
任无当微微喘息，我在生气，我为什么在生气？我竟然咬伤了师父，为什么？我现在仍然在愤怒。
啊，不是因为师父，是因为——因为师父忍气吞声，实力不如人，明知受欺负，也只能忍了。
任无当一直以为洪开元为了兄弟情谊，为了站在同胞的立场上，他是主动或者坐观群神对任无当不公的。
师父只能忍气吞声，因为他打不过两个师兄联手。是的，他不能同他们绝裂，绝裂的结果，是他将失去自由，被囚禁甚至死亡，弟子会更惨。强大的实力面前，弱者就应该把委屈咽了。如果你反抗，只会有更大的委屈。如果你拼命，不但会伤害你自己，还会伤害更多人。谁的生命中没有点委屈呢？几千年历史，斑斑血泪，你那点委屈特别吗？
然而，几千年历史无数奸佞小人当道，最后享尽富贵，寿终正寝，还差少我一个吗？
叶青玄杀了石矶不是死罪，任无当也理解，但是霍紫虚对叶青玄毫不处罚，这也能理解吗？
你可以原谅当事人身心俱创毒驾肇事不是谋杀，你能原谅法官给无罪释放了吗？
你能理解关押朱厌的政治考量，你能忍心看着他们把一个好人逼成疯子吗？他们用几百年的囚禁，让救神人妖于核爆的英雄陷于噩梦与黑暗囚笼中数百年，让他变成一个想毁灭一切的疯子。
又或者，你不能把委屈咽了，你宁愿死，你能容忍爱人与你同死的结果吗？
洪开元说错了，他明知道任无当不可能停止反抗，那么，让任无当不肯真的伤害神的，只是怕伤了这份师徒情谊，一旦他说出，我忍着不是因为我爱他们超过你，而是我打不过他们，刹那间，激起任无当的怒火！我可以去死，如果我爱的人也要被毁灭在我面前，我会选择，不择手段，赢得胜利！
爱的力量是伟大的，不只能战胜恨，还能粉碎良知与道德。
任无当慢慢起身，神不给我公正，我就毁灭神族。
再造之恩也没用，你们已经向我演示过，你们是如何对待再造之恩的恩人了。咱们同理可证吧。
洪开元回到碧游宫，想把刚才那段监控删掉，打开之后，发现依旧是深深浅浅的灰。他愣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都特么是假的！就是说，这些天来，任无当不知借着蛇形的掩护干过多少事了。无当，你是想让我给你断网吗？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正在做的事，能救出朱厌吗？救出来你又想要怎么样？同整个舰队分庭抗礼吗？我都不能，你能做到吗？所以，为什么你要不断地捣乱，只是因为你的坏脾气吗？
洪开元看看自己血淋淋的手，召治疗仪救治。卡Kа酷Ku尐裞網他气急了，在车上居然忘了治疗。
失血疼痛，失望挫败。
洪开元不由自主地全身颤抖。
不是我想负你，不是我想辜负妖怪……
我不忍见你们疼痛，我造你们出来，不是为了对你们好，是为了救舰队的所有同胞，所以，所以是我欠你们的，我应该为你们而死，然而，我不能伤害我的同胞。
忽然间眼前一黑。
洪开元只觉得头晕恶心到希望死去，原来，人在昏厥前这样痛苦，原来会有这么长时间不能动却没失去意识。洪开元最后一个念头是，糟了，我的手环会报警，糟了……
李耳同霍紫虚收到警报都呆了一会儿，他们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这警报是什么意思，从来没收到过啊！三位自出生到现在都没遇到过任何物理攻击，人家文明世界根本没有肉体痛苦这回事啊。万年修练为的就是平息精神痛苦，所以痛到休克这种事是怎么发生的？
两位是开了瞬移过来的。超大耗电量的瞬移，普通人几年的用电量。
两位出现时，洪开元已经被输血输液，室温也升高了。
李耳一见输血就爆怒了：“失血？开元？”
洪开元这个无力啊，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不小心，划破了手。”
霍紫虚看着行车记录：“在骊山摔的吗？”
洪开元一声“关”，拒绝访问了：您查找的页面已不在。
两位师兄默默无语地看了洪开元一会儿：“被自己养的狗咬了？”
李耳回头叫：“任无当！”
任无当的身影投射在他们面前，那个傲然而立的姿势，那个冷硬倔强的表情，不待她见礼，李耳就命令：“紫电鞭，十二级，一百次。”
任无当只有眼角微微收缩，傲慢地微微扬起下巴。我遭受的折磨，一定会还你。
洪开元猛地支起身：“停止！”愤怒了：“师兄！我说过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划破手。”
霍紫虚怒吼一声：“失血过多？低压40？你是割腕自杀了吗？”
洪开元望天，不，这个更难听了：“不是，是不小心。”
霍紫虚问：“不小心割腕自杀了吗？开元，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同我们商量，只要有解决办法，我们不会忽视你的需求。”
洪开元闭上眼睛：“让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李耳道：“他累了，紫虚，给他点时间。”
霍紫虚点点头，半晌：“开元，别太为难，咱们慢慢想办法，不管什么问题，会解决的。”
洪开元点点头。
他明白霍紫虚的意思。
神仙有无限时间，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往后拖拖，也许时间会解决的。时间解决不了的，我可以好好准备一下接受必然到来的倒霉事。
所以，霍紫虚的意思就是，对任无当的关押会往后拖一段，这一拖可能就几十年过去了。他可以松口气了。
然后苦笑了，我特么即使能打过两位哥哥，真的要打吗？
任无当缓缓下拜：“无当见过两位师伯。师父的手，是我咬的，我当时变成蛇形，师父叫我，我一时受惊，我不是有意伤害师父，无当愿受处罚。”
霍紫虚忍不住咬牙切齿：“畜牲！”
这两个字，把任无当给砸懵了，畜牲？任无当慢慢站起来：“你们不过是一群流落异星的难民，依靠异星人类供养！却自以为高于所有人，视异星万物如刍狗，你们畜牲不如！”
霍紫虚足足愣了五秒钟，然后气笑了，回头问洪开元：“你弟子说我们畜牲不如，我们，包括我，包括你，包括师父，啧，反了，你处理一下不？”
洪开元慢慢坐起来：“我会处罚的。”
霍紫虚看着他，你弟子骂我是牲畜不如，你真的不要给我个面子？
洪开元轻声：“关押吧。”
霍紫虚问：“她不是骂我一个，辱及师门，辱及师尊。”
洪开元看着任无当：“就照大师兄所言，一百鞭。”忽然间泪水滚下，然后他就笑了，一哭，再哭，三哭，也该泪竭了。
以前他对疼痛没什么概念，这下子手被咬个对穿，他才知道剧痛是啥意思，能让人心神不安，全身颤抖，愤怒恐惧怨恨，以前无当是怎么忍的？
不知道。
这么痛，你为什么不能忍着不回骂呢？
洪开元惨笑着：“不过，无当是我弟子，并不是牲畜，她是我弟子，我最好的助手，所有设施的建设，她做了大半设计，做了全部督造工作，我们在异星能活着，她居功甚伟。当然，当初造她的时候，我就说过，让妖怪帮我们造好核站，一旦它们过于强大，失于控制，我会处死他们。”洪开元觉得晕眩，忍不住轻声重复：“我会处死他们。”这几个字，从我口中吐出，好象一字一口血一样，会让我有一种跟失血相同的感觉，全身发冷，无力……
洪开元向任无当微笑：“对，这话是我说的，当时两位师兄不同意，认为这样做有违道德。所以，都是我的错，我在一开始，就向他们保证，会处死你。不是他们的错，是我的错。”
洪开元转头看李耳：“我弟子任无当，是我心爱的徒弟，不是牲畜。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者，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工程师，是一个重情义的好人。我不能让她有尊严地活着，我可以给她有尊严的死。她应该，象一个受尊重的神祇那样死去。”
李耳犹豫一下，看一眼霍紫虚，你算是捅到小弟心尖子上了，怎么办啊？他宁可杀了她，也不会为你的面子打她的，你真是太高看你的面子了，那是他心上人，他自己打是一回事，为了你？虽然你觉得她是只狗，这看法只能让你觉得自己不如一条狗，我没办法了。
洪开元见李耳并不阻止，心也冷了，缓缓道：“终止码开始生成。”
任无当微笑，心爱的徒弟，想不到这辈子能听到“心爱”二字，至于生死，早已命悬人手，虽然死亡来得挺突然，可是心里并不是恐惧，反而是一阵轻松，好了，那些难题终于不再是我的事了，这样也好。
任无当缓缓下，一拜：“师父，弟子拜别了。”眼泛泪光，嘴角却带笑：“师父给了我几千年的生命，人皆有一死，无当来人间一次，体验爱恨痴狂，虽然生命充满苦痛，有师父的爱护，与朋友的情意，并不枉此生。无当拜谢，也甘愿一死。”再拜，起身，整理衣饰发髻，静静躺到治疗仪上，双手合在胸前，等待死亡来临。
洪开元只是看着她，倔强的小面孔，从小就那么傲娇，同师父生气就板着脸不理人，好的时候却象个萌萌的小团子，缠着他，不停地师父师父地叫，温暖贴心软萌可爱，任无当同别的弟子不同，她毛病特多，主意特多，固执已见，不停同师父争执，也不服管，洪开元在她那儿遇到最多麻烦，花了最多的心思，包括关心爱护，结果感情最深，争到最后总是爱她更多一点。
你安静地去吧，我很快就来陪你。
第33章 道歉
霍紫虚那个眼色使得，眼珠子快掉出来了。卡Kа酷Ku尐裞網
李耳假装没看到。
是是是，因为骂你一句，洪开元弄死了任无当，这理由不好，你担了老大的不是了。然而只要洪开元肯弄死任无当，啥理由都行啊。
终止码生成不过一分钟的事，一旦注射，一切就都过去了，你担了多大的不是，你都忍忍吧。
霍紫虚气结，只得自抽嘴巴，很没诚意地拦一下：“开元，我不过是，让你处罚一下。”
特么你弟子有尊严，老子没有啊？
洪开元笑笑：“我不想折磨她。师兄要想演示下大义灭亲，回去把叶青玄打个一百鞭吧，他给朱厌做了个模拟程序，如果我没猜错，可能已经越狱了。”
霍紫虚的脸，忽然就涨红了。
我靠，这事你咋知道的？我猜他是这么干了，他提起素霓父母的处理方式时，我就猜他准备给朱厌也弄一个，他要弄一个，有可能就先试验下朱厌的反应。我靠，已经越狱了，这就是事故了！
我……
霍紫虚看看李耳，李耳怒目：“你还不去处置？”
霍紫虚咬牙，意思是我也得把叶青玄弄死？我不干！
他眼睛看着任无当，勉强开口，求情：“开元，别这样，你放过她吧，如果你不想处置，你的弟子，也由得你。”
脑子里已经在找叶青玄，叶青玄不见了！
我去，这是什么意思啊？不会也畏罪自杀了吧？
那边治疗仪已经提示：“终止码生成，终止码注射启动。”
霍紫虚大叫一声：“且慢！”
注射枪已经顶在任无当太阳穴上，一声且慢，注射动作一顿。
特么不但叶青玄不见了，文殊也不见了，等一下……
普贤也没了！
慈航也没了！
陈玉鼎呢？
陈玉鼎终于出现：“师父，叶青玄和文殊他们不见了！”
霍紫虚气得一个倒仰，当即把求情改成下达命令：“停止注射！”
一边大脑里同陈玉鼎对话：“怎么回事？”
陈玉鼎道：“我们查到素霓在北冥，文殊猜这事同鲲鹏有关，所以，我们用声呐……”
霍紫虚怒叱：“简单说，发生了什么？”
陈玉鼎道：“他们去抓素霓，已经得手，忽然失去联络！”
霍紫虚明白了，弟子们多半是跟云程的本体打起来了，全军覆没了。卡Kа酷Ku尐裞網
是的是的，能把任无当杀了真好。
是的，云程应该不敢杀他弟子。
但是把任无当杀了，云程还敢不敢杀他弟子？正常人类肯定是更不敢了，大王都死了，你还继续战斗不是二叉吗？
妖怪的反应大半是，我跟你丫拼了……尤其是云程当众表过态了，我愿为你死，这些妖怪，一言即出，肯定会这么干。几个弟子立刻会被鲲鹏嚼成碎沫沫的。
不行，我就十二个弟子最亲最优秀，现在四个都在鲲鹏手里，我拼不起。
妈蛋，这时候跪下求饶太丢脸了，我弟子真是一群猪，果然牲畜不如……
霍紫虚勉强陪笑：“开元，别这样，不值闹这么大。”
洪开元轻声：“我意已决，不必再说。”
李耳道：“既然小师弟主意已定……”
霍紫虚狠狠给李耳一个眼色，再次诚恳地：“开元，我再说一次，你弟子辱骂师长，你教育一下，我没说要打一百鞭，那是大师兄说的，大师兄也不是怪她骂了我，才那样重罚，大师兄是心疼你受的伤。你伤到失血过多休克了，这处罚虽重了点，也不太过。当然，你是她师父，她咬你，你愿意，我们就没意见了。弟子骂人这事，一般我是要求我弟子道歉，关个几天，打两下都是有的。你的弟子，你想怎么处罚都好，只要别再犯就好。如果你为了，这个，任无当威胁神族的生存，处死她，我没意见，真发生这种事，我还会帮你处死她。但是，如果说为兄逼迫你，为了一句骂人话，处罚她，师兄我实在是承担不起啊！”
群妖怨怒，还有你后半生的怨恨……
霍紫虚长叹一声：“真的。咱们兄弟几万年的交情了，为了什么我也不想伤了这份感情，你要是想让我揍叶青玄一顿，我看那小子也欠揍，我立刻回去揍他，给你弟子出出气。”
陪笑：“开元，别闹了，这事就过去了。本来，我骂她一句，也是因为她咬你，我也是一时失言，要是你咬了我，我也一样会骂你是只狗的啊。我真不是有心要，要，要要要……”
妈的，道歉的话好难说出口：“我看无当，同我的弟子是一样的。真的。我也理解，她对我骂的这句话特别反感，所以，这事过去吧。你不会想让师兄给你磕一个吧？”
话说到这份上了，洪开元倒也觉得感动了，哎，我弟子把我师兄师父一起骂了，我师兄居然道歉了，我刚才好象不该责备他骂人，洪开元欠欠身：“无当辱及师长，我一定重罚。多谢师兄为她求情。这也是我，管教不严之过，我向师兄道歉。”长揖。
霍紫虚笑笑：“无当，我是一时口误，我想你也只是一时之气，起来吧。”
任无当没洪开元那么善良，她觉得这两位师伯，是真心想让她死的，忽然间改口，必有原故，半晌缓缓起身，不管有什么原故，霍紫虚名义上是她师伯，两人对骂，长辈先道歉了，她不能站着接受，她不道歉，洪开元就得道歉。只得屈膝跪下：“无当冲撞师长，自请重罚，请师父下令。”
霍紫虚道：“不必了，你起来吧，是我失言在先。开元，同无当好好谈判，我们对她并无恶意，先前有嫌忌，只是防备她要放走朱厌。当然，我也理解，她有她的原因和理由，我能理解，但是，朱厌现在的情况，真的不能放出来。你们先好好谈谈，我也准备再检查下朱厌的情况，安排你们见面是不大可能，见见叶青玄做的仿真程序，然后再谈谈朱厌的近况，咱们一起商量，如何？”
这回，任无当默默地拜了又拜：“弟子感激不尽。”
霍紫虚笑笑：“你们谈吧。”
召李耳一起走了。
李耳又惊又气，脸都白了：“出了什么事？”
霍紫虚轻声：“我四个亲随大弟子不见了。”
李耳咬牙切齿：“孽畜！好大的狗胆！”
霍紫虚摇头叹气：“是我弟子主动发起攻击。这事，任无当可能还不知道。但是如果她死了，我弟子肯定没命了。”
李耳道：“你那几个弟子也是蠢货。”
霍紫虚无言地看李耳一眼，是蠢货，我能怎么办啊？
那边，任无当也忍不住问：“出了什么事？”
洪开元不明白：“什么事？”
任无当想了想，师父不明白，那就是我这里出了什么事，是师父说的朱厌的事？不至于，我把它收拾得挺干净。忍不住就想起身去查，起了一半又跪下，师父没说不处罚，别太放肆了：“师父，弟子听候处置。”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过来我们好好谈谈吧。”
任无当略带哀伤地看着洪开元。
洪开元苦笑，不想谈？是吧？虽然你说感激不尽，但是这事儿没啥好谈的。
任无当立刻道：“是，弟子只是，只是觉得二师伯有点奇怪，担心是不是……”
洪开元挥挥手，把监控关了：“担心什么？”
任无当欠身：“一定有事发生，二师伯当时，似乎一边叫停一边有同别人沟通，象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然而，弟子并没做什么，所以，我想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师伯疑心到我头上了，应该查查。”
洪开元立刻道：“你马上过来，到这里再查。”
任无当道：“是。”
任无当以为洪开元信了霍紫虚那一堆尽弃前嫌的演讲，没有，洪开元也很精，一边感动一边让任无当你赶紧给我过来，我觉得事情不对头。当然洪开元说得比较委婉，你过来我们谈谈……
还有那个有尊严的死，不过就是我不想打我弟子，我就耍无赖了，你能怎么着？你去看看叶青玄闯的货就知道，我弟子现在还不能死，你快去问啊！
任无当忍不住笑了。
唉，师父同霍紫虚一样狡猾又无耻啊。
我们回到叶青玄同任无当和解了，不管任无当答没答应帮忙，总算是解了个结。他倒不介意自己道歉认错没面子，任无当夸他是个好人，他就满足了。
直到洪开元闯进来问朱厌的事。
叶青玄一通检查，觉得我没毛病啊，从哪儿漏出来的啊？不可能啊，更新资料的介质上也没有啊！
然后只得去找他专用的灾后清理小队长陈玉鼎了：“师兄，你帮我看看，朱厌的人造脑跑出来了吗？”
陈玉鼎用一个有气质的姿势，支额若干秒，叹气：“既然师叔说，任无当都同他对话了，那肯定是出来了！”
叶青玄弱弱地：“也可能是任无当进去了啊。”
陈玉鼎痛苦地：“她要是能进去，她就能把朱厌放出来啊！”
叶青玄轻声：“可是她放出来是她的错……”这差别老大了！朱厌跑了，那是安全事故，是我的责任啊！任无当进去，那是任无当入侵，是任无当的责任啊！
陈玉鼎默默无语，我觉得这回你真跑不了挨打了，谁的错你也跑不了挨打了。
陈玉鼎问：“你用过存储介质？”
叶青玄点头：“只读介质。”
陈玉鼎轻哼一声：“放入读写器，我查一下。”然后忍无可忍地训话：“没有所谓只读介质，在每个机器都有读写功能，DNA存储，定义为只读，是因为里面的DNA加了修复功能，同原列表对比有修改时，修改过的DNA片断会被修复。然而，这种修复，只要经过强电流刺激就会失能。而强电流刺激，只要程序被允许修改系统功能就可达到，而程序被允许修改系统功能，只要记录你的声纹就可做到，这些对于一个有智能的程序来说，一秒钟的事。”掩面。
叶青玄把一粒黄豆大小的红丸放进手环的凹槽里，看上去就象金环镶了红宝石，煞是漂亮。他弱弱地说：“这，不能算是常识吧？”特么常识就是这东西怎么用，不是这东西的原理是啥……
陈玉鼎轻声：“不是常识，然而，你要进行的编程工作，也不是一个只有常识的人该做的。”你特么就是欠抽，你一搞基因工程的，非要玩编程，不玩死你是不罢休了！
陈玉鼎一边训话，一边检查完毕竟：“修复功能仍在……”奇了怪了。不可能啊。
查看系统日志，终于叹气：“是他跑出来了。不过，你也不算冤了，这人工智能，居然懂得把修复功能二次激活。肯定被写入过，然后删除了，重新恢复只读功能了。这可真让我想不到。”
半晌，陈玉鼎微微胆寒：“你的系统里……几乎每个角落都有被远程清扫过的痕迹。青玄，如果不是被人清扫过，我一进来可能就被仿真朱厌入侵了！”
叶青玄愣愣地：“是，是师叔？”
陈玉鼎沉默，我觉得师叔，不是这个专业的……
叶青玄轻声：“无当，会不忍吧？”
陈玉鼎道：“你差点毁了整个网络。一般人工智能不会复制自己，但是这个朱厌会，你系统存储的占用量证明，他复制了若干个自己，他本打算从你的系统里突围，幸亏你只是在封闭的学习系统里使用过这个存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慢着：“但是，如果这个清扫是任无当做的，恐怕……”
恐怕她会留有备份。
叶青玄终于想起来：“我的天，难道我当初把素霓的大脑连入学习系统时，素霓梦到朱厌杀光他整族人！他不是梦到，他是真的遇到朱厌了！”
陈玉鼎问：“素霓的精神没受影响？”
叶青玄微微后怕：“他，稍见狂暴。”他扼住我喉咙，想杀掉我！天哪，他当时是经历了几天几夜不停的杀戮啊！他当时真的有可能杀死我！我当时真的太大意了，一点防护准备都没有。
陈玉鼎叹气：“青玄，这个，如果任无当出手的话，我什么痕迹都查不出来，所以，只能你去同她诚恳地交流一下了。如果上次的交流，真的成功的话，我想……”
陈玉鼎气馁，没什么用，算了，总不能因为你啥也查不出来，就跑去找人问：“一定是你动了手脚，我才啥都没查到。”丢不起那个人。
就在这时，素霓的上线提醒响了，自动定位启动，瞬间锁定北海，然后信号消失了。
第34章 声波武器
陈玉鼎看到定位，立刻就通知文殊了：“坐标发给你，如果鲲鹏真的在帮他，千万别惹鲲鹏，只要驱离即可。”
文殊道：“你怕没屎吃吗？”
陈玉鼎责备地看他一眼：“记住了，师父没下令，你们别碰那几只妖怪，他们向任无当效忠，任无当就会拼死护着他们，任无当是不要命了，没必要同亡命之徒死拼？”
文殊道：“我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叶青玄道：“我也过去。”
陈玉鼎道：“你真的是去抓他吗？青玄，别心软，如果他真同鲲鹏在一起，不知会出什么意外，所以，能抓回来最好，关押一段，还是挨顿打，忍忍就过去了，是不是？”
叶青玄点头：“我知道。”
陈玉鼎虽然还是觉得叶青玄回答得不够坚决，可是叶青玄护着素霓，自己师兄弟去抓，他也怕出事。那就真得让他去，让他自己动手，出不出事，都是他自己的事，师兄弟们担不起出意外这么大责任。陈玉鼎点头：“你去吧，小心劝解着，尽量让他自己回来。”
叶青玄点头。
另一边，陈玉鼎却也同文殊交待了，叶青玄过去了，他没准会心软，你果断点，安排一个人看着他，他真要捣乱，果断控制住。
本来素霓求鲲鹏帮他查看邮件，云程拒绝了：“你师门有电脑高手，我一登你邮箱立刻会被追踪到的。你自己也得收了邮件立刻断网，你还不能在海里，他们会立刻想到是我在帮你。”
陈玉鼎定位过素霓是在北冥附近，文殊，普贤，慈航早就过去等着了。卡Kа酷Ku尐裞網虽然陈玉鼎对这次抓捕志在必得，但是陈玉鼎对素霓印象挺好，他也一向行事慎重，特意派了跟素霓关系亲近的几个师叔，文殊普贤都是他哥哥的师父，慈航同他们是一个圈子的，而且一向为人良善，这三人去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他怕广成子出手，到时同小素霓出了什么冲突，双方都不留情下死手，一切就不可挽回了，所以，也没向广成子报告。
素霓那边一开手环，精确坐标就发到师叔们的手里了。
素霓在岸上，大鱼离他有十公里。大鱼是不能游上大陆架的，大陆架的水太浅，一旦搁浅，它就只有飞升了，飞起来即消耗巨大能量，它在半空又容易受袭击。当然，最重要的是，神仙认为让人类看到天上有巨大的鱼在飞，影响不好。当初也是因为这样限制大鱼的自由，大鱼很委屈，才为它做了一个人身，人身上有接收器，大鱼想到哪里，就以人类的形象到哪里，得到部分自由，在深海里也确实更安全，大鱼就满意了。任无当对这些个妖怪，是真心同情，她不会觉得妖怪们多事，麻烦，不听命令，她会认真解决妖怪们的问题，那是她的同类，她对它们的苦痛，同情理解。
大陆架问题呢，文殊是个杂家，正好也考虑到这一点了。北冥附近是挺大一块地方的。但是大鱼上不了大陆架，它如果真的担心素霓，肯定会在大陆架狭窄的地方，放下素霓，这样素霓可以更快地从岸上飞回大鱼嘴里。
北冥之海，这样的地方不多，只有靠着南边的一处海岸比较窄，大陆架十公里，大陆架外的大陆脚坡度极陡，大鱼肯定觉得这地方舒服。
所以，他们架好了设备等着呢。
陈玉鼎说得挺客气，他们准备了声呐，准备找一下大鱼的位置。不不不，他们是准备了声波武器准备对大鱼进行强制驱离。
知已知彼，百战不怠嘛。
大鱼的数据他们都有，研究一下，这玩意算是刀枪不入，核弹都不一定能炸透的厚皮，专门的钻地弹也不过钻地一百米，相较于大鱼的体量，就象敌人一飞针扎进你皮下二毫米。你能拿它怎么办？真拿核弹来轰它，离北冥那么近，大鱼不一定死，中子波一定把北冥的所有电器都搞死了。
但是大鱼有两个优点，也是弱点。首先它有超强大的听觉，你拿声呐找它，它能顺着声音先找到你。然后就是视力超强，深海中微光它都能感受到。
这两个优点的毛病就是，它对声波武器毫无耐受，平常人体不能耐受的噪音他就受不了，虽然杀不死它，但会让它痛不欲生，同时很容易致聋。大鱼在深海全靠听觉定位，没有耳朵，它就瞎了一半。
然后就是对强光特敏感，眼睛感光细胞很怕强光，而且它没有眼皮……
基本上就跟大家过年一样，敲锣打鼓放爆竹，大鱼就会转身跑。
声波武器，激光武器，简单常备。
素霓的坐标离他们也就十几公里，他们估计大鱼离素霓也就十公里，于是，果断一边追赶一边打开声波武器，大功率进行驱离。
然而，他们的飞行速度很快，大鱼转身可没那么容易，十公里外大范围驱离的功率在离大鱼只有二公里时，几乎就立刻变成强效攻击了。
云程正在碧游宫外，同另外两位妖怪战友喝茶赏花。
师父刚从外面回来，立刻进了内室，严禁他们进入，他们老实守在外面，并不知道妖王刹那经历生死劫。
云程忽然站起身，摸摸耳朵，一脸困惑，看起来是怀疑自己耳鸣，两位兄弟依旧谈笑。云程摆摆手，走到一边，感觉事情不对，这声音象是有人故意……在驱离他！
云程被震得头晕目眩，眼睛却看到风火轮在半空划着一道火光过来，他有刹那的犹豫，想把素霓扔下，这分明是素霓的师门追踪过来了，无当刚说过不许招惹那些人。
可是妖怪的傲慢让他觉得扔下小朋友不仗义。
云程咬着牙，再忍一下。
然后他张大嘴，打算给素霓一阵大风，帮他快点飞。
刹那间“嗡嗡”声，变成尖锐的“铮”的一声，云程只觉得耳朵象是被人用烧红的针给捅了一下，他大叫一声，捂住耳朵，然而没有用，那是遥远的本体感觉传到他脑子里，他捂住耳朵一点用没有，那根烧红的针还在他耳朵里乱搅，云程嚎叫着倒在地上痛得打滚。
两位妖怪兄弟吓得猛扑过来：“云程！怎么了？”
远在北冥的鲲鹏在张开大嘴之后，狂地遭遇这样的巨痛，反应同云程一样，一声痛叫，然后在水中翻滚。
文殊与普贤已经看到素霓，一个停止命令，素霓就悬停在半空。
两位师叔都有权命令素霓的风火轮停止，素霓身子向前，脚下的风火轮却减速了，他差点失云平衡，风火轮只微微倾斜，让素霓站稳，依旧减速，然后悬停。
素霓回头看到文殊的车，脸色惨白，完了，他救不到妈妈了。眼看着车子越来越近，素霓纵身下跳，不，宁可投海，也不要被你们抓到。
文殊气结，这臭小子，等我把你捞上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三位师兄弟，已经出了车，站在悬浮板下，各自想主意，怎么把素霓臭小子捞上来呢，一声巨大低沉的吼叫传过来。
那声音低沉而巨大，若有若无，象大地的颤抖，象飓风吹过巨大的洞穴，文殊只是觉得脚下的板子好象在微微震动，耳朵隐约发胀，忽然间头晕目眩，食物喷溅而出，然后眼前一黑，失去知觉了。
文殊是一个倒栽葱下去的，普贤与慈航离的远点，摇晃几下，坐下了，眼前发黑时，悬浮板好歹还把他们托住了。
素霓跳到水中，一回头看到文殊直摔下来，他那可怜的悬浮板还在半空中找他呢。
素霓有点纳闷，师叔你居然跳进海里抓我？这么舍生忘死地抓我？再说你要跳也得离近点啊，离我一里地呢，空中看着挺近，到海里你游一公里好远的！
不对！特么，他这是掉下来了！
素霓拼了老命地游过去，我娘……我娘至少不会死，师叔要死了，再说他要是没死我还可以把他打死的。
我不能看着他淹死！
就在素霓一把抓住文殊时，一个巨浪打过来！
那巨浪有多高呢，大约二三十米高，十层楼的高度，素霓一回头，只见高耸接天一样的水墙扑过来，他吓得一低头，直接钻水里，然后死死抱住文殊。
另外两位师叔立刻被巨浪打下来了，停在半空的车，被直接抛在岩石上摔得粉碎。两位活人，因为日常吃素又有锻炼，肌肉多脂肪少，进水好歹是沉底，浮在水面上的基本上都是在石头上摔个粉碎的命。
车子碎了，车上的声波武器当然立刻就停了。
云程狂叫翻滚的身体忽然一松，平静下来了，两位妖怪兄弟这才召来治疗包，除了心跳快，血压高外，没毛病。治疗包当下就想给云程来一针镇静剂，云程挥手：“不用，糟了！”
龙覆海问：“出了什么事？”
云程起身就跑，直接就奔着洪开元的车去了。师父的车最快啊！
龙覆海追着他：“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云程道：“我把文殊普贤他们三个震晕了，他们掉海里了。”
望君归当即惨叫一声：“死了？你杀了二师伯三个亲随大弟子？”
云程咬牙：“他们拿声波差点震聋我，我不过是没忍住痛叫一声。”
三妖不出声，坐车上，开车走了。
谁也没敢跟师父报告一声。洪开元平时对外门弟子不太管，对几个亲随弟子却管教甚严，尤其不许他们同两位师伯的弟子争斗。以至霍紫虚那十二弟子一向觉得自己挺不错的，结果一交手，人家只是没留心惨叫一声，即刻全军覆没了。
妖怪们平时见到他们真是退避三舍啊。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是妖怪们怕不小心踩死他们，会被师父弄死的。
第36章 谈判
不过文殊有文殊的好处，敌意立刻就变成温和的微笑了：“别担心，我们本来也不想起冲突，你们希望谈什么？咱们好商量。卡Kа酷Ku尐裞網”
三妖那鄙夷的眼神：懦夫，狡诈，无耻。
文殊也回个鄙夷眼神：粗野，无知，兽性。
叶青玄召素霓：“素霓，你想谈谈你母亲的事吧？来，我同你细说一下。列位，容我师徒私下谈谈。”
云程想了想，叫素霓过来：“嗯……你师父……”想了想，你师父可能会骗你，但是你好象也知道他不太可信，所以，我没啥必要再做小人，好象挑拔你师徒关系似的。云程沉默一会儿：“你师父也有师父，他有他的难处，你也别要求太高。看你的样子，也不舍得真让他们吃什么亏。”
素霓点点头，眼泛泪花，是的，师父也做不了主，要求太高也没用。
文殊倒是有点意外，在他想象中，妖怪不知对小素霓怎么挑拔离间的，让小素霓把妖怪当亲人，把师父当敌人。结果人家说得挺对的，你师父做不了主，能谈什么样，尽力而矣，别想的太高。要说是装相呢，平素没听说过妖怪会装好人啊！
云程道：“让他们谈吧，咱们喝酒去。”
龙覆海气：“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惹这么大麻烦为了啥啊？”
云程道：“连累兄弟你了。这小子同我有缘份，脾性挺合我胃口，我本来也没想帮成这样，就让他在我嘴里躲躲。事情已经这样，咱们想想怎么办吧。”
龙覆海道：“这些人，你说放他走，他什么都答应，转过头就没准怎么说了。我在岸上，看着这海啸直冲北冥基地，虽然北冥墙高，里面应该没事，有没有人受伤，可不好说。要是死了神，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云程道：“你们先回去吧，师父问起，就说你们不知情。”
龙覆海与望君归用一种鄙夷眼神看着他，云程立刻一笑：“大不了我在海底一张嘴……”
望君归看一眼：“那小孩儿，能替你说句话不？看着挺有骨头的。卡Kа酷Ku尐裞網”
云程看看，叹口气：“我觉得他挺好，不过，他们那些人，都挺……复杂。”
龙覆海道：“你知道就好，你这脑子一热就跟个二叉似的劲，我真受够了。对了，这事不敢跟师父说，怎么也得跟无当说一声。”
云程道：“过会儿听听他们谈的结果，你再去吧。”
龙覆海是鳌鱼，深海对他没问题。望君归想出去，就得靠科技设备了。
叶青玄坐下叹气，素霓就跪了：“师父。”
叶青玄轻声：“你不相信我会尽力，还得靠威胁才会帮你？”
素霓深深低下头，良久摇摇头：“师父肯定对我好，可是，师爷不会答应的。”
叶青玄想想，嗯，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熊孩子挺奸的啊！
文殊气得，过去就是一脚，把素霓踹个跟头，素霓也没敢躲，挺老实地爬起来接着跪着，文殊一看，这小子挺结实，踹一脚啥事没有，那就再踹一脚。
素霓连吭都没吭，被踹趴下就再爬起来。叶青玄的脸色就不好看了：“文殊！”
文殊怒道：“心疼啊？这算个屁啊！这小子敢干这样的事，带回去不死也得扒层皮，踹两脚都受不了就直接在这儿自尽得了。”
不过文殊眼角撇见三个坐着喝酒的妖怪忽然都站起来了，倒也不敢再踹了，哼一声坐一边：“你们师徒就继续抒情吧，看这事怎么个了结。”
云程他们喝着酒，忽然间看着那边动上手了，小孩子跪地上被踹得东倒西歪的，就觉得，这谈判破裂了吧？完蛋了，谈判破裂就得动手打了，这几人不扛打，一下就死了。打仗不是问题，问题是打完怎么办？
然后听了文殊的话，想想也对，要是我们这样整自己师父，结果也一样，不死也得脱层皮，小朋友你自己觉得值也只得承担后果了。卡Kа酷Ku尐裞網
既然文殊不接着踹了，他们互相看看又坐下了。
那边叶青玄倒是客气地欠欠身，意思是谢谢你们对我弟子这么关心爱护。
云程微带讽刺地一笑，不客气，那个不要脸打小孩儿的是那小孩儿拼命救回来的人。
叶青玄时间紧任务重，忙把自己的打算跟素霓解释一翻。
素霓困惑地：“模拟人？跟我一样？也能说能笑，能气我妈？”
叶青玄忍不住笑：“都能。”
素霓道：“这是骗我妈妈吧？骗人好吗？”
叶青玄被噎得：“呃，不是，这不是骗，对你妈妈来说，她是正常地生活在家人中间，模拟人同你一样，是有感情的。”
素霓惊奇：“还有感情？那我妈妈爱的就不是我，是另外一个孩子了？只是她以为是我，但是其实我不记得那些事，那些感情是她同另外一个孩子的？然后，她会觉得我没有那些记忆，我就是一个五岁就离开她的陌生小孩儿？那，然后呢？那个孩子怎么办？我妈妈同他生活五十年，岂不是更难过的母子分离？还有，还有她同我父亲……这，这是让她爱上另外一个人了啊！”
叶青玄呆住，呃……
文殊道：“这么说吧，张川要是自己被独自关押五十年，她会痛苦得想死。要是有模拟人，她会觉得她依然幸福地生活着。是你妈妈又有一个更爱的孩子重要，还是她幸福地渡过五十年，你自己决定。当然你要是高兴，就把自己脑袋切下来亲自陪你妈去，我觉得更省心！”
素霓愣一会儿，想起自己的大脑被挖出来时的情景，那不是可怕，是恐怖：“我爹呢？我爹同意吗？我觉得你们这么，我，我还勉强可以接受，就当我妈又生一个，你，你给我妈又找一个，一个一个有感情的什么……这……”
叶青玄想了想：“嗯，确实。这个应该征求下当事人家人的意见。你父亲现在还在杨戬那儿，应该没关回去呢，想要同他商量的话，咱们得浮出海面，你去问云程吧。”
素霓跑去同妖怪们一说，云程没开口，龙覆海先笑了：“狡猾吧，绕着圈让你放人呢。放人前得先谈谈啊。”
云程道：“情况是这样了，素霓的意思是他父亲要同意，这样他能接受，是吧？”
素霓半晌点点头：“师父说，师爷绝不会同意放人的。”
云程道：“我觉得，也就能谈成这样了。覆海，你去打探下消息吧，也看看北冥怎么样了。这祸闯了多大。”
龙覆海点头而去。
素霓哀叹：“我又闯祸了？”
云程道：“没断过吧？是不是，谁碰着你，谁倒霉啊？”
素霓想想，还真是，只得点点头。
云程忽然笑了，拍拍素霓肩：“去吧，大丈夫有所必为，敢做敢当就是了。”
素霓郑重点头，是，就是这样的。
为啥妖怪们说话这样深得我心，我同我师门总是不对路呢？
云程忽然沉默一下，忍不住把拍过素霓那只手举起来闻闻，素霓脸黑线，你啥意思？我臭了啊？
云程半晌，低声问：“修蛇有没有用舌头舔你？”
素霓呆呆：“啊？”
云程问：“有没有？”
素霓困惑地：“有啊。”
云程缓缓道：“它舔过你之后，说了什么？”
素霓想了半天：“啥也没说，就让我进去了！”
云程轻轻“啊”一声，微笑：“你的味道，有点象……”我就知道，修蛇是不会随便说，你是朋友的。
叶青玄忽然走过来：“云程，你是不放心我们，出去会叫支援吗？还是，不想放我们走？”
望君归“霍”地起身，挡在前面：“喂！”
云程道：“没事，咱们大祸都闯下了，得先打听一下。”云程微微黯然：“你们挺怕你们师父的，是吧？我师父其实更严厉，但是，师父对我，是打是罚，我并不害怕。我们这些人，是担心你师父生气，我师父就为难了。还不只是为难，你师父一直想我们死，大家都知道，所以，我们特别小心一点，你能谅解吗？”
叶青玄呆了一会儿，他从没想过妖怪们的感受。他们不是怕挨打，怕自己师父为难。虽然大家都觉得妖怪不够听话，但是，看起来妖怪们好象比他们更……
从妖怪们的巨大能量，和他们一向的退让表现来看，他们真是……
叶青玄不知如何形容这一刹那儿的感受，只是欠欠身：“对不起，我刚才态度……我有点着急，我太……”
云程见叶青玄一脸真诚的慌乱与同情，一时间也有点意外，看了望君归一眼，望君归就回去坐着了。
云程道：“那就，劳你稍候，了解下北冥的情况，你们也想想怎么解释。”
文殊跟在叶青玄身后（他觉得叶青玄自己跑到妖怪群里去，真是二货得要命，他只得紧跟着），听了此言，一扬眉：“解释什么？”
云程觉得文殊可能是这几个人里最讨厌的家伙了，冷着脸：“等下你就知道了。”
叶青玄忙向文殊道：“我去的时候，发生海啸了，大水冲进北冥。”
文殊那一脸的被雷劈的表情，我擦，我擦，完了，我闯祸了！
云程终于笑了：“还以为你们不怕呢。”
叶青玄刚要开口，云程摆摆手：“他回来了。”
水淋淋的龙覆海从鱼嘴边走过来，抖抖身子，一身的水珠乱飞，整个人已干爽。
他一脸灰败地：“叶光纪已经向师父询问，云程因何出现在浅海，导致北冥淹水？有一队士兵在外围巡逻时不明原因昏迷，有五人失踪。”
此时普贤慈航也过来了，七人面如土色，都觉得坏了。
任无当在车里接到龙覆海的通讯。
龙覆海见她在车中，一愣，给个询问眼神，任无当道：“监控暂关了，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龙覆海把事情说了一遍。
任无当道：“你们闯祸了。”
龙覆海不安地：“怎么办？不行，都弄死吧。”
任无当缓缓露出个微笑：“你们救了我一命。”
你心怀异志，肯定是死罪。
但是你心怀异志又没足够影响力才真是死定了。
霍紫虚想她死是肯定的了，但是霍紫虚居然想毫无损伤地让他死，就有点痴妄了，不是应该不惜牺牲一切吗？
龙覆海一愣：“什么？”
任无当想了想：“石矶那件事，叶青玄同我解释过，他是想偷偷找朱厌的元神，他想帮朱厌。”
龙覆海轻轻“啊”一声，半晌：“当初，他倒是帮过朱厌的。后来……”叹息：“既然这样，反正他这次麻烦也很大，就算两清了吧。”
任无当点点头：“北冥对这件事挺火大，设施倒没什么，失踪了五个人。有几个昏迷，想必是被鲲鹏一嗓子震晕了，又被水冲走的。死了五个人的话，是大事故。客气地请他们能担待的且担待些，想必他们也不想提素霓的事，商量个说法，别让云程自己担这个罪。”
龙覆海答应一声：“是。”
第37章 串供
龙覆海回到大鱼嘴里。卡Kа酷Ku尐裞網
七人面面相觑，小素霓在一边轻声：“事已出了……”咱继续我妈妈的事呗。
文殊怒吼一声：“就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叶青玄一把拉住：“文殊！”
然后道：“这都是我不小心。让素霓……”
文殊回头：“那条新闻谁推送的？”瞪着云程。
龙覆海道：“我。”
文殊简直惊诧莫名了，他以为妖怪会说不知道呢，他那瞪大的眼睛。
龙覆海白他一眼，对素霓道：“小孩儿，我对你说明白，你杀了石矶的两个弟子，我们没话说，你师父杀了石矶也可以，把石矶烧成灰，不能原谅。所以，我发给你那条新闻，是为了让你闹一下，给你师父添点麻烦。不过，你要闯北冥，那是找死，我兄弟说你这孩子挺好，所以，他劝你别去。别的主意，是你自己想的，你想我兄弟帮你，这事呢，是我们弄出来的，你小孩儿挺可怜，我兄弟脑子不太好使，就答应了。明白了吗？一开始我们是没存好心。对你来说，当然最好是乖乖听你师父话，对你妈来说，三个儿子一个闹一下的都没有，就不如生块叉烧了。”
文殊一听这话，再次惊诧莫名了：“哎……你这人！”这翻话简直深得我心啊！我徒弟屁也不放，我当然觉得，真省心，可我也觉得，特么我想要素霓……
立刻回手给素霓一巴掌：“听到了吗？蠢货！人人都是你朋友？”
素霓给打得一个踉跄，怒目：“云程是我朋友，他是好人。”
文殊扬手要再给他一下，叶青玄无奈地：“文殊！我弟子的师父没死。”
你妈的，老子的徒弟，要打老子自己会打啊！你这没完没了的！
文殊笑：“哎，你徒弟成天闹事，你烦不烦，你看我弟子多老实，是不是？”
叶青玄无语地：“金咤确是好孩子。”
文殊道：“你也这么觉得啊！咱兄弟关系最好了，我看你被折腾得不行了，做兄弟的真是心痛你啊，要不我拿金咤跟你换素霓好不好？我徒弟又老实又勤快，看在兄弟情份上，便宜你了。”
叶青玄目瞪口呆，终于骂脏话了：“放，放屁！！”
素霓一脸惊恐，立刻就躲叶青玄身后去了。
文殊悻悻：“你不也说金咤好？我嫌他闷，你嫌素霓吵，咱俩换了不正好？”
叶青玄怒叱：“你给我滚！”指着文殊：“你，你也太不象话了，金咤一向敬你，你好好尽师父的责任！别拿弟子逗着玩！”
文殊气道：“他昨天跟我说了五句话，分别是，给师父请安，是，是，是，弟子退下了。每天循环一次，尼玛，家务机器人都比他说的多。”
素霓忍不住就笑了，然后捂着脸，脸好痛，这特么混蛋一样的人，动不动就打人，然后嫌弟子太老实不说话？
龙覆海叹气：“要不，你们先自己聊着？”
文殊立刻回头：“你们下黑手坑我们的事，以前恩恩怨怨太多，我也不想提了。但是素霓藏在大鱼嘴里，我们用定向声波驱逐他没错，素霓是我们弟子，我们要带他走，你就该默默离开，我们不追究你，大家当没这回事。就算我们没跪下磕一个请你们高抬贵手放我弟子，而是直接驱赶你，有点无礼。你们用得着这么大脾气，对我们下杀手，又弄出海啸冲了北冥？”
云程脸一沉，随即黯然：“既然如此，就这样吧。”看看龙覆海：“能否，请你们回去之后，不要提及见到别人，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文殊再次一呆，呃？我擦，大爷口才这么好吗？咋一点抵抗也没有呢？你们不再说啥了？
然后看看龙覆海：“啊，没问题，我们没见过别人。”这事你认了就行啊，别人不关我们事。
龙覆海急了：“云程！死了五个神，这不是小事儿啊！他们会，他们会……”
转头向文殊道：“你们不必担心，我们会放你们走。卡Kа酷Ku尐裞網只是想商量一下，你们也没看到素霓从鲲鹏嘴里出来，是不是？鲲鹏只是正巧在这儿，所以，两下误会，你们用了声波武器。鲲鹏他只是惊痛难忍叫了一声，着急转身，才酿成大祸。”
文殊道：“这事儿没商量，我们没看到，素霓自己还不知道吗？这事不是我们误会了他导致的。至于他是痛叫一声，还是有意杀人，这个心理活动，跟我们没关系，报给师门，长者自有评判。我们断然不会多说一句，可也不会说谎。”
龙覆海当即就把当天云程惨叫一声翻倒在地的录像调出来了，云程大怒，劈手夺下：“你干什么？你这是苦苦哀求吗？大爷自己要站着死，用你跪求？”
投影只是一晃，大家也看出来了，云程当时是痛得满地打滚，一点攻击的意思也没。
四人面面相觑，慈航先低声：“咱们商量一下？”
文殊怒目，你傻了？这特么要是个误会，就全是咱们的错，无缘无故攻击北冥大鱼那不是小过失。
然后，文殊转头，和气地：“三位，看起来鲲鹏不是要杀我们，你们既然有记录，那就没问题了，意外过失嘛，我们当时也没用杀伤性强度啊，这，从十几公里外，那个强度不大，你听到了，你就该走的，你非在那儿不动，明知道我们是驱离你，你不走，不能说是你的错吧，但你要知道，我们当时没想伤你。”
云程一笑，点点头：“行，就这样吧，咱们继续喝酒。一会靠岸，大家各自回去吧。”
素霓忽然叫了一声：“师父。”然后跪下轻声：“我答应过，不出卖朋友。”
云程一愣。
文殊呆了：“什么？”
叶青玄顿时就为难了：“素霓……”
素霓道：“我不会说我躲在哪，我可能躲在山洞里……”
文殊过去就是一脚，面目狰狞，这一脚直接照素霓的脸踹过去，文殊咬牙切齿：“你个吃里扒外的！”
素霓没躲，顿时眼前一黑，脑子里金星与烟花四射，脸上泪水与鼻血齐下，短途飞行了二米，后脑勺要着地时被望君归一把抓起。
文殊一见素霓被望君归抓起，立刻一伸手要抢回来。望君归一根手指已顶在他眉心，凶暴的面孔微微抽动一下，轻声：“我劝你，在老子面前，能好好说话，就别动手。”
文殊觉得眉心刺痛，望君归指尖如利刃，一滴血已经滚下来。
文殊微笑：“咬我？我死在这儿，你的大鱼兄弟也活不了吧？我打我家弟子，跟你有关系？你是把他放下，让我再踹两脚，还是等我带他回去揍他个半死？”
望君归一声怒吼，就要把文殊的臭脸抓烂。
龙覆海一把抱住：“冷静！”
望君归狂怒：“我特么不活了，今天非要弄死他不可！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败类，忘恩负义的贱人！”
文殊大奇：“哎，你的意思是你差点把我弄死，居然没弄死，是对我有恩啊？”
云程道：“他是说，素霓在海啸时拼命救起你的。”
过去扶起素霓，给他脸上擦擦血：“听你师父的话。你当初答应不出卖我，那是你自己承担责任，我帮你，你自己承担责任是应该的。现在是你不说，你师叔要承担责任，明白吗？咱当然还是朋友，朋友同师门，师门更近些，懂了吗？回去吧。跟师叔道个歉，别再胡说了。”
文殊硬生生呆了半天：“臭小子，救的我？我来抓捕他，他把我救了？”我擦，看起来我真没白欺负小孩儿。
文殊笑了：“臭小子你过来。”
素霓见他一抬手，条件反射地一挡脸，别打，我脸上可痛了。整个脸都肿起来了，火辣辣地痛。
他想绕过文殊跑师父身后去，没敢。即然师叔指着让他过去，他就小心翼翼畏畏缩缩过去了，看看文殊，没动手的意思，慢慢跪下：“师叔。”
文殊笑嘻嘻地：“你救的我？”
素霓点点头。
叶青玄看自己徒弟被欺负得一脸血，忍不住站边上：“我到时只救起了普贤和慈航，他们俩也是大鱼帮忙，吸了一口水，才留在海滩上的。是素霓救的你。”
文殊一挥手，意思是没你事，我跟你家孩子说话呢，叶青玄无语望天，你这脸有多大，总把我弟子当你弟子使？
文殊问：“你没躲鲲鹏嘴里？”
素霓这下子真是咬紧牙关：“没有。”
文殊问：“那你躲哪了？”
素霓道：“山洞里。”
文殊问：“我再踹你一百次你也不改口？”
素霓咬牙：“师父……”
文殊笑嘻嘻地：“要不你自抽二十个耳光，我就不提你躲大鱼嘴里的事。”
三个妖怪本来走了，一听这话又回来了。我擦，真没见过这么贱的人，看起来今天不打一架算是没完了。
素霓一看妖怪低着头，伸着嘴，握着拳头过来的，顿时就急了：“师叔师叔，你别……我我，我回去打。”
文殊大笑：“也行。那就这样吧，我们开着声纳找徒弟，误伤了云程兄弟。云程，文殊给你陪礼了。”
云程一愣，停下脚步，瞪着文殊，一脸茫然，几乎是条件反射式地也抱了拳，要回一个谢。
只见文殊又给素霓一脚：“两清了，下次再有事求我不好使了。”
素霓这回可赖地上不起来，师父救命，你师弟没完没了的，我受不了了。
结果望君归先伸手了，再次一手拎起小朋友放身后，大脸凑到文殊面前，这回连獠牙都露出来了，天了喂，从来没见过这种人，你怎么还有脸踹人？你简直就是无耻啊！
叶青玄也气了：“文殊，你，你……”踹得我心痛了。
文殊大言不惭地：“这小子害得我即输仗又输人，受这么大罪，吵架都没赢，要是连踹两脚出出气的功能都没有，他还有啥用？”
望君归竖起大拇指：“你这逻辑真特么强！不愧是个贱人！”来，你先动手，咱开打吧。
结果文殊拍拍他肩：“过奖过奖，兄弟你是不是也喜欢素霓，我先跟我师兄要的，你排队啊，把那臭小孩儿还我。”
望君归噎了一会儿，硬是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了。
龙覆海打个圆场：“哎，小朋友受伤了，快让他师父给治治。”推望君归，你快素霓还人家，没有你护着人家弟子的理，这不占理。
望君归一双眼睛恶狠狠瞪着文殊，扭着脖子过去把素霓交给叶青玄。叶青玄也心痛自己徒弟呢，立刻就领到老远的地方，拿出治疗包。鼻子都被踹断了，别的地方倒真没事，所以文殊也就是那一脚是真生气了。叶青玄叹气：“你这蠢孩子，这些事师父们自会商量的。”人家扣着我们呢，提啥条件我们不得答应？文殊不过是说两句硬话，撑撑场面。不过我师弟真有胆子，我听他说话一直在肝颤。
素霓小声：“云程好象很，很害怕，难过……”
叶青玄想了想：“嗯，你做得对。这几个……好象人品还好，既然帮了你，你不能害他们。你师叔误用了大功率声呐，是有点过失的。他说是误伤，就没事了。那样的功率确实能把你把山洞里赶出来，还不伤人。不过……”叶青玄一时没好意思说，不过你别跟妖怪那么亲近啊，没道理你担心妖怪比你师叔多啊，这样不好，真的不好。难怪你挨踢啊。
素霓看着叶青玄小心翼翼地给他擦脸上的血，想起来昨儿刚把师父敲晕绑起来，顿时就热泪盈眶了：“师父，你，你生气了吧？我，我……”
叶青玄根本没想起来那事：“没有，你救了你师叔，我很高兴。”
素霓落泪了，天底下再没我师父这么好的人了。
第38章 结交
那边，普贤，慈航两个也同文殊商量呢：“文殊这个说法更好点，误伤最好了。卡Kа酷Ku尐裞網至于他为啥跑到近海来，这是他自己的事了。这样子咱们也没啥大过失，那个功率可能对鲲鹏大了点，对付素霓正好啊。要是非指责鲲鹏挑唆咱们弟子，鲲鹏的毛病虽然老大了，可咱们也有过失啊，功率没算好，直接把人耳朵捅聋了，这倒还没啥，导致北冥死人了，就不太好。不如说误伤。”
文殊耸耸肩，那当然了，他其实早就想这么说，不过他要是求妖怪圆谎，就不如妖怪求他圆谎这么有面了。
三妖小声互相批评：“金毛，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人家明显是放咱一码的意思，你气成这样干嘛？”
望君归表示：“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人，他怎么这么贱呢？我不能打他，我全身骨头都痒痒。”
龙覆海再批评云程：“你那么有骨气干嘛？这事明明好好商量你啥事都没有，用得着你表演骨气吗？还没商量你先一仰脸走了，大爷是专给你擦屁股的啊？”
云程笑了，伸手拍拍龙覆海：“谢了。”
龙覆海道：“这事，文殊这说法就行，但是还得对对口供，别哪下说漏了，我叫素霓过来。云程，你得跟文殊道个谢，你拐带人家弟子，人家伤了你你也没理。金毛，你不许再开口。”
望君归闭紧嘴点头，表示，我嘴已经缝上了。
龙覆海扬声：“小兄弟，过来喝一杯。”
素霓答应一声，过来了，然后想起来：“我师父师叔都在呢，不请他们……？”你们单叫我，不好吧？
龙覆海有点尴尬了，这个，我们不是舍不得一口酒啊，也不是我鄙视你师长，整个神仙界都有点不屑与妖为伍。这事大家心照就好，非要我说声请，你师父们说声不，那就不好看了。
望君归忍不住：“你以为请他们来，他们会高兴来？”
云程笑笑：“素霓去问一声吧，也许人家不喝酒，也不勉强。”
妖怪们声挺大，素霓回去，没等开口，叶青玄忙道：“我不喝酒，你快去吧。卡Kа酷Ku尐裞網”人家是要同你商量，虽然我觉得妖怪总同你商量挺不好的，可明显也没更好的商量方式了。
望君归当即就冷笑一声。
龙覆海有点尴尬了，大家都没面子了，云程多事。
文殊笑道：“我倒是饿了，不过人家好象也不太真心请我。”
三妖互相看一眼，妈蛋，这贱人又贱嘴了。
龙覆海当即起身：“啊，酒菜简慢，这个……”咱别互相找不自在好吗？
望君归道：“我们自家兄弟喝酒，是兄弟就过来喝一杯，欢迎。”挑着眉毛看着文殊。
文殊就站起来了，普贤低声：“人家是请兄弟过去。喂，师兄……”
文殊大方坐下了：“我年长，叫大哥就行。”
望君归目瞪口呆地看他坐下，这个气啊：“我叫大哥你敢答应啊？”
文殊一摊手：“我怎么不敢呢？叫大爷我都敢答应。你叫啊……”
望君归气暴了：“你，你特么的，别以为大爷不敢打你。”说好的闭嘴呢？他气疯了，真缝上了都得扯开说。
云程拱手：“文殊兄，云程多谢你了。”
文殊一挥手：“小事，不用客气。我也不想说我拿着声纳武器去欺负人，人家不过痛叫一声，我就差点死了，多丢脸啊。”
云程忍不住笑了：“我当时是想走的。不过，一出事就把朋友扔下不仗义，我就犹豫一下，你们来的太快，正常来说，那么快，我就是立刻走，也来不及转身呢。”
文殊道：“我去！我疏忽了，我一开始就照十公里的距离调的强度，看到素霓之后，光顾着追这熊孩子了。误伤，真不是有意的。”拱手：“云程，兄弟失手伤了你，给你道个歉。你后来差点把我弄死，你也不是有意的，不是你的错。我敬三位一杯，以后大家好兄弟。”
云程同龙覆海都有点意外，互相看看，这家伙是不是脑子里虫？他跟我们称兄道弟的，这，这要是真心的，我们简直，就太感动了。可是这人刚才的举止比较象神经病，或者，他不是讽刺吧？逗我们吧？嗯，也许人家就是习惯性称呼，跟谁都兄弟相称，其实就是这位同志，但不一定真有相同志向。
云程想了想，给文殊倒上酒：“嗯……好！我同文殊兄干了这杯。”
望君归忍不住了：“好好好，好个屁啊！云程你别当真，他嘴里的兄弟跟你嘴里的兄弟不是一个意思！他可能见到条狗都叫兄弟。”
文殊当即一笑，向望君归道：“兄弟，咱也干一杯。”
望君归一愣，然后想到，自己刚说的见到条狗都叫兄弟，顿时气翻了，抬手就把文殊给拎起来了，他个子老高，一拎文殊，文殊就双脚离地了。吓得三个师兄弟当即就过去了。
素霓急道：“放手，你快放手！”
两妖也齐喝：“金毛！放手！”
望君归忍气吞声，把文殊又扔下了，指着文殊：“你，你特么给我滚……”
然后被两个妖怪兄弟直接拉到一边，一人给他一拳：“有病啊？聊得好好的。”“你管兄弟啥意思？人家叫一声踩你脚了？”
结果那边文殊笑惨了：“金毛，原来你小名叫金毛……”
望君归狂叫一声：“我要杀了他！”
好吧，可怜的金毛狮子已经狂暴了，结果被两个妖怪兄弟硬塞到师父的车里反省去了。
然后云程别别扭扭地：“嗯，文殊兄，他，他有点……你别……”
文殊笑：“他觉得我逗你们玩呢，他说的兄弟，是不是指友情之上，恋人未满……”
云程同龙覆海都脸红了，憋的，然后强忍着谁也没出声，一开口肯定是“草尼马”啊，所以，忍忍吧，啥也别说了。卡Kа酷Ku尐裞網
文殊继续：“应该不比师徒情重吧？”
妖怪们无奈地：“来，满上满上，那个，快到岸了啊，再喝一轮……”别提这个词了好吗？尼玛的恋人未满……
文殊道：“是吧？咱们把话说清楚。如果有天，你们也打上云霄宝殿，我师父立逼着我要终止码，我又正好有，我只能给。”
云程同龙覆海呆看着文殊，什么？你什么意思？提这个干啥？
文殊道：“除此之外，两位不嫌弃的话，文殊愿意做你们的好兄弟，能帮的一定帮，能救你们命时一定救，当然，我要求同等待遇。”
云程呆呆地：“我，我有点……”意外！虽然云程一向自视挺高，但在主流社会的强烈歧视之下，多多少少，他觉得，有点高攀不上人家二师伯家的金贵弟子啊。主流社会小权贵啊，跟我们这些流匪一样的半非法黑帮头子扯什么交情？
龙覆海缓缓道：“文殊，不是开玩笑吧？如果是开玩笑，你说一声，这种玩笑以后别开。”
文殊道：“嗯，正经点说，我经常不正经说话。”文殊点点头，郑重地：“我觉得你们人不错，以前没什么交流，自然没交情。既然，这回大家都互相认识了，云程，咱打一仗，你还能救我们一命，谢了。龙覆海，你说的话，都挺坦诚，虽然我经常偷奸耍滑，我欣赏坦诚的人。师门的决策，我也没办法，但是我有我的意愿……”
文殊看他们一会儿：“有些妖怪，比人强，我不会因为一个人是妖，是神，还是人，而去杀掉他，我认为，只有一个人犯了死罪，才能处死。当然，我还没坚定到为信仰去死，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我有我的想法，但是我优先考虑自己得活着。”
文殊一笑：“你们要看不起我这样的，觉得不值得结交，也随你们。”
云程半晌，拱手，叫一声“大哥，我先干为敬。”
龙覆海轻叹一声：“咱们都知道的，你这又何必……不过，多谢了，咱们心知就好，你师父要是知道了，恐怕对你不好。”我师父可能倒是挺乐意的。
文殊点头：“对。”回头叫自己兄弟：“喂，过来大家一起喝一杯，然后这事别告诉师父。”
慈航与普贤先望了会儿天，无奈地：“文殊，你又……唉。”
两人倒也坐下了，慈航道：“我们觉得，你们挺仗义的，不是坏人。以后大家互相照应，别发生冲突，也好。”特么兄弟就不能叫了。
普贤笑一声：“虽然文殊师兄是个神经病，不过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素霓叫一声：“师父……”
叶青玄勉强笑笑：“我不饿。你去吧。”默默回去车里坐着了。
云程叫素霓：“素霓，别勉强你师父。”看叶青玄一眼，这小子一向还好啊，怎么反而是他……
龙覆海看看文殊，给他个眼色，哎，你那儿有个兄弟不与你为伍，要不要紧啊？
文殊笑道：“别理他，他不象我心大，他再受不了第二次兄弟反目了。”
龙覆海愣一下，沉默半晌：“嗯，那件事，倒真是……”神与妖之间，过不去的坎。
叶青玄同朱厌是好友，他交出终止码，等于亲手杀了好友。
不过，妖怪们也明白，朱厌掀翻主舰，如果主控室大计算机毁了，神界就全完了，做为神界的一员，是不可能眼看着神界毁灭的。
龙覆海轻声：“我们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摇摇头：“唉，战争嘛。只是，他不会告发你吧？”
文殊脸一沉：“这叫什么话？我文殊会交那样的朋友？我这么聪明，但凡肯结交的，都是正直无私的傻货啊。”
大家嘴角抽抽，好吧，这地图炮，一炮把咱们全打了。
普贤笑道：“文殊正经话说不了三句的。不过，你别担心，我们四个亲如兄弟。青玄对你们没意见，他只是，有点心病。”
云程道：“到地方了，你们是商量完再走？还是回去商量？”
叶青玄站起来：“素霓，你先跟我回去吧，能做到的，我一定会为你争取。”
素霓犹豫一下，耳朵立刻被文殊拎起来：“臭小子，大爷是为你好，才亲自来捉你回去，不然立刻给你邮箱扔个炸弹，你一打开，手环就哑炮了，到时候你师爷下令击毙，你死路一条！听明白没？”
云程微微黯然：“素霓，你师父既然答应了，我觉得这条件也是极限了，你父亲同不同意，就是你们父子的事了。”
素霓点点头，过去抱一下云程：“谢谢你。”
云程微笑：“傻孩子。”
文殊道：“大家别忘了，要是谁的手环开了自动记录，删一下啊。那个，也别删过了，咱们在海边遇到了，云程叫一声，我们晕了，素霓救了我，被鲲鹏吸到嘴里，然后青玄跟过去了。鲲鹏害怕，潜进深海，这个是有的，不然解释不了这么长时间失联。大家一起喝酒这事就算了，就是互相解释一下，误会解开了，你们就放我们走了。至于鲲鹏为啥跑浅海呆着，你就得自己想了，这么巧的事，我师父可能会多想，这也没招，他心知我们其实是故意对着鲲鹏开火的，只要你们不追究这事，他应该也不会追究你拐我们弟子的事。”
两妖微微犹豫，点点头。
文殊沉默一会儿：“你们回去，跟你们师父坦白吗？”
两妖默默看他一会儿：“如果他不问……如果，总之，反正，我们不会说，你同我们……”互相看看，两个妖怪都觉得，有事瞒着师父，不太好。
文殊搔着下巴，“啧”一声：“想不到你们倒是至诚至孝啊。行啊，反正我师父也知道我在骗人，关于好兄弟的事，就真不能说了，真的。”
三妖点头。
是的，二师伯杀意已起，通敌是死罪。
文殊真奇特，不是间隙吧？
不，不太象，间隙说话不这样，虽然这货挺气人，但是……
第40章 谎言
任无当有点诧异。卡Kа酷Ku尐裞網
这个拥抱的时间，有点长。
她微微抬起头，洪开元一愣，推开已在渐渐恢复人形的任无当：“不许再胡闹。”
任无当微笑站起来，再拉洪开元起来。
洪开元握着她手，轻声：“去园子里走走吧。”
碧游宫外宛若仙境，绿萝紫藤，浅草幽兰。
当年就是这手拉手的一幕惹爆了李耳，不过李耳当时没说，等抓到任无当放肆无礼地指责洪开元的设计真蠢时，才把任无当又打又罚，还关了半年。辱慢师长的罪名，吓得众弟子对师父都老老实实了。其实李耳才不管你们尊不尊重师长呢，关键是不能搞师生恋，更不能搞人妖恋。只不过用人妖恋这个罪名收拾任无当，就把自己师弟也扯进是非了。
别人不明白，洪开元是明白的。李耳不慕权势，专注于研究工作，对两个后辈同级助理关怀照顾，从不争抢，忽然间拿出身份地位硬压洪开元处罚自己弟子，事后又把洪开元痛骂一顿，洪开元不可能不明白。从那以后，他再没拉过任无当的手。
现在，洪开元却一直握着她的手。
任无当在这一刹那明白了，他们都已做出决定，不再挣扎，他走他的路，她走她的路。所以，珍惜彼此吧，同行的时间不长了。
没有长长远远的未来，也就不必瞻前顾后地谋划。
无当缓缓握住他的手，为什么只是皮肤接触就能传递幸福与快乐？为什么？前路茫茫，不，前路已经清楚地断了，这一刻的幸福在彻骨的悲怆中依然这样浓烈，墨黑上的一点朱砂，红得触目惊心。被紧紧握住的手，传来虚假却又无比真实的安全感。灵魂好象在一点点沉淀，你看过深海的雪吗？如同雪花般缓缓飘落，沉在海底，是动物的尸骨，静静地，死亡一样平静地沉下去。那烟火般闪来闪去的念头与惊恐，在这一刻象是尘埃落定了。
平静而安稳。
是的，安稳。
刹那即永恒，这一刻的记忆证明这一生没有虚度，曾有人这样爱我，愿与我同生共死，曾经苦苦挣扎，曾经痛彻心扉。现在，他在，紧握我的手。
花间漫步，相视一笑。
那么温柔怜惜，大约彼此也都明白，对方已决定了断，对方已明白自己已决定了断。如果蠢一点，大约还真的能有一段美好时光。
太聪明了，所以只能含泪而笑。
任无当微微靠近些，轻轻倚在洪开元肩上，洪开元没躲，反而站住：“累了吗？”
任无当点点头，有点疲惫，幸福的感觉让人懒懒的。卡Kа酷Ku尐裞網
她喜欢他的肩膀，他喜欢她的头压在他肩上的重量，多么美好，紧紧依偎的感觉和你传过来的体温，伴生着疼痛的幸福，特别甜与特别苦掺杂在一起，有一种特别的诱惑力。
洪开元道：“你就住在我旁边的房间，算我亲自看押。”
任无当微笑：“师父怎么安排都好，只要能天天见到你。”
洪开元再次觉得自己被调戏了，轻咳一声：“老实点。”
任无当轻声问：“如果刚才我死了，你会不会后悔一辈子都没吻过我？”
洪开元微微红了脸，半晌轻声：“也许。不过，是情皆苦。”
任无当点点头：“如果你想的话，我一直渴望。”
洪开元一脸不安，意乱情迷，是的，我渴望，她也渴望，不不不，这不好，我觉得这不好，不，不行。
洪开元是一个众生平等派，然而众生都有平等的人格尊严，与人兽恋神妖恋是两回事。当然法律没说跨物种不可以，毕竟整个宇宙有无数种智慧生物存在，异种结合必须是合法的。然而，神族对此的主流观点是排斥的。更别提任无当是洪开元自己改造的，是非法存在。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洪开元不能说。
洪开元只得开启一个不快乐的话题：“关于朱厌，你想谈谈吗？”
任无当道：“我想见他。”
洪开元道：“花开得真美。”这话题真挫败。
任无当笑：“水里有鱼。”
洪开元也只得笑了：“师兄说过见面不可能，谈谈别的方面吧。”
任无当淡淡地：“他说过很多话。”妈蛋，我还说我要见呢。
洪开元只得默默看着她，好想抽你。
任无当笑：“是是，他说过见面不可能。”
洪开元讽刺：“你这么聪明想要什么居然得不到，真是没天理。”
任无当点头：“我太任性，我当深自反省。”
洪开元道：“滚回你自己房间去反省。”
任无当道：“弟子告退。”
洪开元也很纳闷，两句话就打起来了，他们是怎么相爱这么久的？
他还握着她的手，她告了退也没走，然后两人都笑了。
洪开元叹气：“好吧，我再努力一下，要是不行，你就自己努力吧，别太过份。”
任无当轻声：“我没说我要自己努力。”
洪开元再次讽刺：“我心大慰。”
任无当温柔地：“我确实只是安慰你。”
洪开元咬牙切齿地：“我知道。”
两人再次忍不住笑，还能怎么样啊？洪开元觉得我除了笑，也没别的办法了，揍她一顿她也就是，那我不安慰你了，我直接去做我想做的事了。
任无当倒是真开心，洪开元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太可爱了，你开这种话题到底想要什么结果呢？无非是我骗你和我气死你。她摊摊手，表示我也很无奈啊。
洪开元问：“朱厌的模拟程序……”
任无当沉默一会儿：“他跑出来了，我删掉了。”
洪开元问：“备份？”
任无当苦笑：“你想让我说什么？我没有。”
洪开元半晌：“为什么删除？”
任无当道：“太危险，他会毁了一切。”
洪开元道：“朱厌的元神也是。”
任无当沉默。
洪开元轻声：“你知道，什么是模拟人吧？”
任无当道：“你认为他是一个生命？”
洪开元问：“你觉得呢？”
任无当淡淡地：“朱厌是我的朋友。我不知道模拟人是什么，他确实很象朱厌，但他不是朱厌。”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有区别吗？”
任无当微笑：“你觉得他是生命？”
洪开元笑笑：“你觉得呢？”
任无当沉默一会儿：“删完之后，确实觉得，他最后那一眼，绝望而悲凉。”笑：“我还能怎么办？只能当他是个病毒，难道还能当自己杀了朱厌？我承受不了。”
洪开元微微悲怆地：“是的，人总要，活下去。也对。也好。这样也好。”
任无当不知为何，洪开元的声音，有一种可怕灰心与绝望。为什么？难道你已经知道我的最终的选择？当然，他确信我留了朱厌的备份，他确信我留下一个危险的程序是为了攻击网络。所以，他也觉得，最后的时刻到了吗？
是的，攻击已开始，但我需要时间。
我需要时间。
没等洪开元往回走，手环微震，云程请罪来了。
洪开元默默地听着他讲述事情经过，同霍紫虚一样面无表情，淡淡地：“你正好在浅水区？”
云程呆了一会儿，跪下：“我，我，弟子……素霓……”
洪开元道：“你在浅水区做什么？”
云程继续呆呆地结巴：“我，我……”
洪开元无奈而温和地：“我怎么回答你师伯？”
云程道：“我在等人，我同望君归和龙覆海约好小聚一下。”
洪开元微笑：“还开着我的车？”
云程轻声：“他们不会说见过……”
洪开元被气笑：“开走我的车，难道我不知道？覆海，你来说。”
龙覆海道：“我们，正闲坐时，云程受伤，我们着急过去看看。妄用师父的车，又没向师父报告，弟子知错。”
洪开元看看云程：“你跟谁商量的？”
云程犹豫一下：“文殊。”
洪开元问：“还算友好？”
云程道：“文殊兄……”
洪开元把通讯关了：“他说什么？文殊兄？”
任无当侧头：“结拜了？”忍不住笑。
洪开元忍着想捏她脸的手，笑话她：“你小弟又同别人八拜结交了，你还笑。”
任无当那双眼睛微微一闪，宝光流动，随即柔声软语：“他们不会对师父说谎的，师父是不想听真话才让他们闭嘴的。弟子们对你，是真心爱戴敬畏。”
洪开元温和地：“我知道。”
任无当轻声：“你还是生气了吧？”
洪开元道：“肯定生气了，而且，挽回不了了。”
任无当叹口气：“他们只是蠢，那我就收了。”
洪开元纳闷：“你怎么那么大的……还你就收了。”
任无当问：“胸吗？”
洪开元再次脸红：“脸！而且越来越大了！”
任无当大怒：“我脸大吗？女人只有胸大才好看，你可以侮辱我的智慧，不能侮辱我的美貌！”
洪开元默默转身，我想揍她……这个无耻的女人……
任无当笑着追上来，再次挽手：“别跑别跑，不管什么大，都是你造的，你随便侮辱好了。喂，你的脸象被人打了似的。”
洪开元觉得，这女人追着调戏我……我还不能打她，我要是女的，这会儿一个大嘴巴抽过去，别人会竖大拇指。我是男的，找谁说理去。
只能快逃，身后还拖着个笑得东倒西歪的女人。
霍紫虚对文殊的答复也相当满意，对答称旨，小子，你编的不错，不过，你们去找素霓，咱们就难免要解释一下素霓为什么跑了。我还真不想提素霓那个要胁，当然我们师兄弟都知道了，但是不必公之于众。霍紫虚半晌道：“素霓无故失踪，你们去找，开着声纳也是正常的。虽然没查到是何妖物掳走咱们弟子，是有点无能。”
文殊一听，立刻赞同：“是，弟子无能。”
霍紫虚拿眼角斜了他一下，你就编故事挺能：“云程怎么说？”
文殊道：“他自然是很生气，弟子以为他是有意报复，想不到龙覆海拿出当时的录像，他们兄弟三人闲坐，云程忽然倒地惨叫翻滚，弟子才知，是弟子追赶素霓时速度太快，鲲鹏在海中来不及转身，受了点伤，所以惨叫翻滚，导致北冥之灾。”
霍紫虚的眼神就有点不好了，你这个故事确实把自己摘的挺干净，但是把对方摘得更干净。
文殊看了看霍紫虚的脸色，轻声补充：“他们有录像为证。”
霍紫虚这才点点头，嗯，人家有实证，这是没法编了。反过来说，人家有实证，证明人家不是有意的，你没实证，证明人家掳你弟子，你只能这么编，不过这样一想素霓的行为就特别可气：“素霓没说，他是被何人掳走？”
文殊停顿了相当长的时间，终于轻声：“弟子曾经严厉责问过。”这个真编不了，他一心想维护素霓，然而，任何谎言都没法解释素霓不开口，也只能说，我把他狠揍过一顿了，大王，你看他年幼无知的份上……
霍紫虚看了看医疗记录，鼻骨断了，淤伤若干，挨了打也不肯说，那就没办法了，这小孩子倒跟妖怪心连心了？
文殊道：“他师父劝他回来，他倒也——知错认罚。本来，我们是抓不到他了，他看到我们三人落水，当时海啸，就是神志清醒的人，也难自保，他拼命救了弟子性命，师父要处罚，弟子愿替他受了。”
霍紫虚想想，好吧，我们这么想，小朋友亲妈被抓了，有人帮忙，不管是好意坏意，他都会伸手抓住救命稻草，抓完之后，要是立刻就出卖人家，那人品也是不怎么样，好在呢，他倒还听师父的话。小妖怪也知道对师长不能还手了，比动不动揍青龙帝一顿的时候强多了。妖怪都是这种脾性，也强求不得。洪开元收拾他徒弟比我狠多了，但是妖怪们照样不服，所以，我就满足于小妖素霓还算听他师父的话吧。
文殊见霍紫虚并没动怒，他心里倒是一惊，奇了，师父一向不允许这种不忠行为啊，平日我们但凡有点违抗，那目光冰冷如铁。
霍紫虚对弟子向来不说重话，给文殊个“无能”已经算是破口大骂级别的了，原因还是文殊平日厚颜无耻的样子，霍紫虚对他态度就稍放松些。不过，如果师父目光冰冷地看过来，你还没反应，不解释的话，下次再要求见面，可能会发现师父忽然总是很忙，如果你还没做出啥挽回的话，你会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常用通讯名单上了。通常，师父总不见你，你就失去师门保护了，再行走江湖就得把尾巴夹紧点，因为大家都明白，你死了，你师父不会问一下原因了，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所以，霍紫虚的众弟子，对师父的敬畏是远超过妖怪们怕洪开元的。
文殊一直察言观色地，但凡师父脸色不对，立刻解释，一直解释到对了为止。这回他虽然解释了，但是霍紫虚的反应太出乎他预料了，一点不悦也没有，这不太对吧？难道师父对素霓特别宽容？文殊一想，还真是特别宽容，象小家伙这么闯祸，师父还一直假装不知道，对众弟子从来没有过！
文殊微微放心，既然熊孩子有尚方宝剑，我就不用替他操心了。
霍紫虚微微皱眉：“虽然不必对外公开，素霓太过放肆，不处罚不好。”
文殊道：“让他师父重重责打。”文殊忍不住笑：“他师父下不了手，我可以代劳，我见他就手痒！”
霍紫虚倒瞪他一眼：“他有师父，用你多事？”不过，他的表情明显并没生气，那脸色就差没说打得好活该了。
文殊就笑答：“是是，弟子多事。”
霍紫虚见这没脸没皮的，不以为耻，只得再说重点：“这都是你做事不慎重惹出来的乱子，你好好闭门思过。”
文殊肃然：“是。”师父说个闭门思过，没说多久，处罚不重，可是文殊断然没胆在一两年内当没事一样到处玩，这也不轻。
霍紫虚道：“驯妖用的紫电鞭，你去复制一个，十二级，打一百鞭。”
文殊呆了一下：“素霓？”
不，咱家一向不体罚啊，驯妖的，用来打自己孩子，这不好吧？
霍紫虚问：“你觉得叶青玄也该打吗？”
文殊当即：“不不，我不是……”不敢吭声了。
霍紫虚一脸不悦地：“去吧。”
第41章 搜查
洪开元听到这消息，倒是愣了一会儿：“这样，好象不好轻罚你小弟了。”
任无当笑笑：“师父且等等吧，真打了再说。”
洪开元奇道：“这种事师兄还会骗我不成？”
任无当嘴角一个微微冷诮的微笑：“打到一半还没死，再说不迟。”
洪开元沉默了。
会死吗？不可能死的。你认为他们承受不了？但是，你是如何承受的？
洪开元还没说什么，霍紫虚先来问候了：“开元，我弟子冒失了，多谢你弟子救他们一命。”
洪开元道：“贪玩，在浅海逗留，也该重罚。不过，他耳朵聋了，正治着，治好了饶不了他。”
霍紫虚一笑：“已经受伤了，就算了。我是想说说朱厌的事。”
洪开元道：“没见过朱厌，无当怕是不会死心。”
霍紫虚道：“她不死心，你我也没办法，就算真安排他们见面，有什么意外，或者朱厌情况不好，她也还是会觉得我们骗她。所以，我们只小心防范就罢了，还能怎么样？妖性不驯，不可理喻。”
洪开元被噎得无话可说，是是是，你让她见面，到时朱厌不认得她，她没准觉得你丫一定做了啥手脚，小丫头刁蛮起来确实难缠。
霍紫虚道：“我说的是，朱厌的模拟人。”霍紫虚一脸难言之隐，尴尬了半天：“是越狱了，而且他复制过自己，复制程序被人清除了。如果不是你，见过朱厌同无当相见，这事就查不出来。所以……”
洪开元道：“你觉得无当留备份了？”
霍紫虚点点头。她必然留了！
洪开元道：“那就搜吧。”
霍紫虚微微不安：“你再劝劝她。”
洪开元道：“如果她留备份了，肯定不会主动交出来的。我手下，都同情无当。工作量又挺大，你派人来搜吧。如果没有，你也好放心。无当既然清除了复制程序，想必她也觉得这个朱厌危险，我看她当时，是很伤感的。”
霍紫虚很想回他一句：狗改不了吃屎，你就别妄想任无当会做好事了！
不过考虑洪开元的承受力，他只淡淡地：“但愿如你所想。”我找不到我也不信！我信我是没找到！
不过洪开元既然同意让他搜，他就不敢再过份了，说点什么，洪开元不开心，不让你搜了你怎么办呢
霍紫虚想想，陈玉鼎和叶青玄忙着呢，广成子一向不太会说话，这事还是派最会编故事的文殊去最好。
文殊接到这个任务时，忽然间瞪大了眼睛，一脸“我做错了啥，师父你想整死我啊”的表情。
然后文殊就结结巴巴地：“师，师父，弟子做事鲁莽，罪该万死……”
霍紫虚忍不住笑了：“是你师叔主动提出搜一下，但是他门下弟子同情任无当，让我派人去帮忙，这样，还是普贤与慈航跟你去吧。你只管恭敬有礼些，师叔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自做主张。”
文殊认真看看霍紫虚的表情，不象是要坑我，难道我搞砸了上次的事，师父居然看出来我的优点了？我有啥优点啊？会忽悠。
文殊沮丧地，师父分明是觉得师叔根本不想让人搜的，所以才派个会忽悠的去，然而这事忽悠不好。文殊当即立断地：“广成师兄做事认真，又是负责人……”这么大事，你不派负责人去？当初是你让他负责的啊！
霍紫虚终于不悦了：“好吧，广成带你们去。”
文殊无望地答应一声：“是。”不敢再说什么了。广成子一起去，还不如他自己去呢，那家伙最会惹火了，然而霍紫虚已经不高兴了，他再不敢说，那我还是自己去得了。
四个人直奔碧游宫，洪开元看看手环，转头问任无当：“广成子来搜朱厌，你藏好了？”
任无当呆呆地：“啊？”
洪开元道：“没藏好就直接交出来，他们马上就到。”
任无当只是静静看着他，然后笑笑，轻声：“藏好了。”
该来的一定会来，惨叫着我没有拿，苦苦哀求也是没有用的。人家想拷打时，说什么都没用。
洪开元笑，然后点头：“你见过朱厌的事，我不能瞒。”
任无当什么也没说，手轻轻按在洪开元手上，轻轻握一下，不要紧的，没什么。真不愿让你眼看着我受苦。
洪开元愣了一会儿，安慰？你安慰我吗？
任无当缓缓微笑：“我不是说了吗，藏好了。”
洪开元轻声：“准入。”
广成子进来长揖为礼：“多谢师叔准许我们搜查，师叔如此宽宏，我师父也感念的很。”
洪开元倒也客客气气地：“多宝，带他们去吧，要搜哪里都不得阻拦。”
文殊呆了，忙问一句：“师叔，师父说，是你要搜，令我们来帮忙。师叔不指定搜哪里，我们万万不敢动手。”
广成子道：“存储介质可能小若米粒，随手丢在哪里都有可能。”
洪开元道：“为免你们为难，我就指定，碧游宫所有地方吧。去吧。”
广成与文殊答应一声，然后互相都不满地看一眼。
文殊见广成子不满他多话，立刻就不再开口。关他什么事啊，有人负责的。他在师叔面前说一句，不过是希望师叔别把火气发他头上。卡Kа酷Ku尐裞網
存储介质如果是米粒大小的，藏在哪里，根本查不出来。广成子带来的设备与其说是搜查，不如说是清除。
通告碧游宫上下，所有人将存储介质交出，然后所有移动存储计算机电子设备进行清扫，清扫后的设备交还。所有房间用专门销毁存储设备的射线照射一次，如果有任何能阻挡射线的装置，会在射线扫描时，成为屏幕上一个黑点。如果你的存储设备对射线没防护，照完自然就自动格式化了，什么也没有了。
所有人，也需要在射线扫描下走一圈，犹如我们过安检门。
就连整个花园，方园三四公里的地方，也全部扫描一遍。
这一场折腾，几个小时就过去。
最后只剩人了。
多宝沉着脸，垂着眼睛，一言不发从安全门走过。
斗君坐那儿没动。
任无当缓缓站起来，笑笑：“我从到这里，也只同师父在一起，没见过别的师兄弟，可否，查我一个即可。”
文殊看一眼广成子，广成子道：“这是师长吩咐，不是我们自专，有什么意见，可以找师父说去。”
任无当欠欠身：“这位道友说的是，多宝师兄说过了，师尊指示，碧游宫所有地方都要搜，然而，道友要搜身，找师父说去。”
广成子大怒：“谁是你道友！你一个蛇妖，不过是碧游宫的囚徒，没有你说话的份！”
任无当笑笑：“蛇妖天生低人一等，不配做你的道友吗？”
广成子道：“希望你有这种自知之明。”
任无当道：“我自知，我同你一样有智慧，我同你一样有感情，我们说着一样的语言，使用同一种文字，我同你做一样的工作，呼吸同一种空气，有着相同，甚至比你更大的贡献，却需要自知自己低你一等，你也认为我等你一低，原因不是我的道德品质，也不是我的学识能力，只凭我同你的基因不同，来自不同的星球，你就认为自己天生是高等的，是有特权的，你不觉得羞耻吗？”
广成子大吃一惊：“你一个妖怪，妄想同神平起平坐，倒是我应该觉得羞耻？”
文殊欠欠身：“所有生命都有平等的价值，我们会更偏私自己种族，但不会轻视其它生命的价值。师叔让我们帮忙搜查碧游宫，碧游宫中的弟子，是否需要查检，我们会请示师叔，刚才我师兄失礼了。”
广成子大怒：“文殊，你帮谁说话？”
文殊再次欠身，自去请示洪开元。
我擦，我走进暴风眼了。
望君归忽然看看云程和龙覆海。
这两位直接同文殊称兄道弟了，望君归简直气成一条狗。此时此刻忽然间觉得，原来瞎的是我，文殊敢当众说这番话，不用他为老子做什么，老子就能把他当兄弟。卡Kа酷Ku尐裞網
云程同龙覆海，给他一个“我早告诉过你”的眼神。
这三位什么也不说，他们口才一般，只是各自上前一步，把广成子围在中央。
普贤与慈航互相看看，咱们是挺师兄呢，还是挺兄弟？最重要的，还是挺自己吧。两人默默地后退一步，假装收拾东西去了。
广成子怒视任无当，还要说什么，忽然发现空间有点狭窄，只见望君归那巨大的身躯再次上前一步，好象立刻就要压到他身上一样。
广成子立刻就想掏武器，云程一手已搭上他的肩：“道友，别动手，容易误会。”
广成子一见此情此景，也没敢再说“谁是你道友”，默默后退一步，眼角余光找自己师弟，师弟们表示，我们很忙，调试机器呢，要打你自己打，别溅我们一身血。开玩笑吗？你要在碧游宫挑师叔的老巢？
龙覆海眼角扫一下，忽然间发现情况有点不对，斗君一手按剑，龟灵手握银珠。他看一眼任无当，任无当轻轻摇摇头。
龙覆海即时叫一声：“多宝师兄！”然后按住望君归，给云程个眼色：“师父快来了，千万别动手。”两位妖怪兄弟不过是打一仗的架式，广成子要掏武器，他武器一出手，斗君与龟灵就要下死手。
妖怪们真是低人一等，面对二师伯的弟子，不敢下杀手。
但是斗君敢。
多宝本来不想出声，这下被点名了，只得过来喝叱一声：“云程！”然后盯住广成子，把手从兜里拿出来！
洪开元是眼看着任无当同广成子吵起来，他的感想就是任无当真是打不服的小强。另外一个感想就是这个广成子应该杀死三次才解恨。
文殊过来，客客气气地请示：“师叔，园子与房间都已查过，没有查到任何存储设备里有目标程序。如果，师叔还要查一下弟子身上有无携带存储设备的话，弟子自当效劳，如果……”
洪开元道：“查。”
文殊道：“只怕师兄弟们以为是我等自专，会有误会，还请师叔……”
洪开元道：“我们走吧。”
他当然不愿让他弟子过安检门，扫描之下，妖形毕现，有些弟子会深以为耻。
来得真及时，洪开元目光扫过，斗君松了手，龟灵珠子回囊中，望君归与云程顿时缩到后排去了。只有任无当仍站在安检门，微笑下拜：“弟子见过师父。”
洪开元也不说话，看着任无当。
任无当笑笑，退后：“弟子本是怕起争端，说我一个人过就行了，想不到没沉住气，冲撞广成师兄了。”
洪开元看看斗君，心知这倒是实话。
想当年，广成子是黄帝的老师，好容易众部落臣服了，斗君趁他被师父召回，直接把玄鸟帝国国君弄成半神，推翻了前朝统治，轻松掌控人类社会近千年。斗君觉得你丫手下败将，敢让我过安检门？我不过你敢怎样？动动手，我就直接取你项上人头。
任无当是好汉一条，事是我惹的，我就出头，摆不平，我当着。
洪开元只简洁地评价她：“多事！”
斗君在天庭有地位，用不着你护着她。
任无当只是笑。
洪开元对当初众弟子站队一事，是真生气了，虽然他说不可挽回时的口气象开玩笑。任无当却认为是真的，所以任无当说“我收了”时，也是真的。
然而，悲哀的是，任无当哪有地位能力来罩着所有师兄弟啊？
她不过是妖命一条，拼完算数。
洪开元叫一声：“斗君。”
斗君只得欠身：“是。”
一脸愤然，大爷当年在天庭说一不二时，从没见过这样的嘴脸！
无当笑道：“二师伯不过是疑我，我同斗君都没见面，真要有什么存储设备，也是藏在师父身上，广成师兄，要不搜我师父？”
广成子看看洪开元，没错，任无当要藏什么的话，肯定藏他师父身上，就他师父不会被查啊！这两人一向拉拉扯扯，神仙界很有名的，他犹豫一下：“师叔……”
洪开元刹那脸色一变，看了任无当一眼：“你……”顿住，然后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也好，查了，就都不必疑心了。”
文殊大惊：“弟子岂敢，师叔自已小心查看就是，弟子不敢如此。”
广成子轻声：“仪器都调好了，一过便知，倒也方便。”
洪开元没理这两人，只看着任无当，你知道我不能过安检门吧？还是你想确定？任无当被看得有点心惊：“弟了只是开个玩笑。”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我没藏你身上。
洪开元轻声：“文殊，你帮我看一下。”
文殊只得答应一声：“是。”接过显示仪。那显示仪是直接投影到眼底的，因为扫描会暴光个人隐私，所以只有查看的人能看到投影。
洪开元从仪器前缓缓走过。
众弟子一脸憋屈，这，这简直就侮辱啊！
文殊手里的显示记录器忽然“啪”的一声摔到地上。
洪开元回头看一眼，笑笑。
文殊脸色惨白，面如死灰。双手抖得，捡了两次，才把那仪器捡起来。
他这表情，众人都看到了，妖怪们还只当师父身上真检出存储器了，一时脸上红红白白的。广成子问一声怎么了，文殊只是不停按键操作，广成子无比诧异地抢过显示器，看了一眼，也石化了。
洪开元问：“有问题吗？”
广成子看看显示仪，看看洪开元，脸上的表情就震惊加敌意，加蔑视了。
文殊颤声：“没有，没有问题。”他还试图陪笑，无奈脸上肌肉僵化如铁，硬挤的笑容十分可怕。
广成子缓缓道：“你是个……”一句话未了，广成子无声无息就倒下了。
文殊惨叫一声：“师叔！”双膝一软就跪了，全身都在瑟瑟发抖，那一脸的哀求和恐惧。
洪开元温和地：“别怕，是你师父让他闭嘴。我要是介意，就不会让你看了。”
结果文殊抖得更厉害了。
洪开元只得安慰：“别怕别怕，广成子只是晕过去了。你抬他下去吧，别的人接着过。”
普贤与慈航莫名其妙地接过检查任务，完全不明白一向傻大胆的文殊怎么会吓得那个样子。
任无当一直呆站着。
她看到了。
是的，投影在眼底，别人看不到，那是通常情况。仍旧会有部分光线被眼体反射出来，只要你的接收装置够精密，你就能看到别人眼底投影了什么。
洪开元默默走到她身边：“什么时候知道的？”
任无当惨笑：“刚刚。”
洪开元笑笑：“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也好，你应该知道。看了，就不必再疑心了。”
任无当半晌：“你把开元怎么了？”
洪开元轻声：“从来没有这个人。”
任无当慢慢低下头，看着脚下的绿草茵茵，沉默了。
走过扫描仪时，任无当都没什么感觉。
扫描仪下，任无当的身体构造清清楚楚，她并没有人类的骨骼，只有蛇的骨骼，支撑身体的是记忆金属。某种温度下，这种超轻超结实的金属是人类骨骼的形状，某种温度或者电流刺激下，合在一起，变成蛇骨的一部分。皮肤肌肉都改造成能变形的异种蛋白细胞。她那袭贴身的白衣，也是金属的，纳米级构造，变成蛇时，会自动变成白色鳞甲上的银膜。设计精巧，然而，任无当是一条蛇，装了半人半神的大脑。
普贤与慈航互相看一眼，虽然他们也觉得众生平等，然而亲眼看到蛇身，依旧让他们觉得心里有点阴影。这种形象，师叔怎么下得去嘴。
扫描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他们只能满足于，如果真有什么的话，在这种强大的扫描之下，应该也都销毁了。至于骊山的无当宫，自然也已经有人去扫过了。
第42章 似人非人
文殊的脸，一直惨白，象见了鬼似的。卡Kа酷Ku尐裞網他呆坐在一边，普贤和慈航怎么问，他都是一句话：“我没事。”
当然，普贤与慈航都忍不住去看仪器了，文殊倒底看了什么啊？什么也没有，洪开元的扫描影像不见了。
广成子仍旧深度昏迷着，他被自己腕上的手环以高强度电流击晕了，然后又被注射了大量的麻醉剂。
文殊每次看他一眼，就重新开始哆嗦。
普贤只得问：“你需要镇静剂吗？”
文殊惨叫：“不要！”
吓得普贤连声安慰：“好好，不要就不要。你别怕，我不会强迫你的。”吓死我了，你这是怎么了？
普贤道：“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大家商量。”
文殊摇头：“我没事。”咬牙，牙都在抖。
慈航垂着眼睛，广成子说到一半“你是个……”是个啥？也是妖？不可能，咱们一个船来的啊。还能有啥？反正不是好事，广成子说到一半就晕了，师叔说是咱师父干的，那就是说，师父是知道的，但是师父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千万别知道。
他看一眼文殊，文殊吓成这个样子，但是一字不吐，也算是爱护师弟了，当然，从广成子的情形看，他可能一开口就是广成子这样的结果。
文殊去见师父时也一直抖，抖得两个师弟都不好意思看他了。
不过他们确实应该害怕，因为霍紫虚已经大怒了：“放肆！你们好大胆子！谁给你们的胆子去搜师叔的身？这是忤逆！这是大不敬！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普贤与慈航顿时吓傻了，从来没见过霍紫虚发脾气，再大的错事也只是温和地指出你们哪里做的不对。
虽然文殊哆嗦得最厉害，却也只有他还敢开口：“弟子不敢，弟子说过不敢，师叔自已说要我帮忙看一下，弟子并不敢这样……”
必须解释，大不敬直接推出斩首怎么办啊？师父就算咬人，也得解释，不然一会儿脑袋掉了，就没法解释了。
霍紫虚冷冷地：“你既然知道这是大不敬，就不该做。”
文殊颤声道：“弟子不敢抗命，弟子知罪，师父饶命。”
霍紫虚问：“还有别人看过吗？”
文殊轻声：“没有，事关……弟子立刻报给师父，广成师兄，是抢过去看的，我当时太紧张。只顾着快报给师父。事后也万万不敢再告诉别人。”
霍紫虚脸色稍和：“你们两个先下去吧。卡Kа酷Ku尐裞網”
普贤慈航就退了，文殊呆呆地也跟着站起来要走。
霍紫虚只得道：“文殊！”
文殊吓得重又跪下：“是是，弟子在。”
霍紫虚道：“我一直看着呢。你没什么大过失。广成太自大了。”
文殊以头叩地：“弟子知错，求师父宽恕。”啥也不解释了，只一味求饶。
霍紫虚无奈地：“你怕成这样做什么？”这混小子这么聪明能干，我一直派他领队，却不让他负责，为啥？因为这小子太聪明，他忍不住总同我玩心眼。然而，文殊发现不对，第一时间把报告发给我，广成子第一时间叫嚷出去，我能怎么办？总不能非得用个蠢货啊。
文殊道：“我，我没怕什么，我只是太吃惊。”
霍紫虚良久：“你们被云程带往深海时，我们正要杀掉任无当，为了你们四个废物，饶了任无当一命，你还不明白，我不会……”
文殊忽然就不抖了，然后抬头看着霍紫虚：“师父……”
霍紫虚道：“你是疑心，我同洪开元一样，是个人工智能吧？”
文殊看着霍紫虚，你们要杀任无当？当然，任无当死了，那几个妖怪一定会发狂弄死我们的，师父居然为了救我们的命，放过任无当？
文殊低头：“弟子知错，师父待弟子恩重，弟子不该胡乱猜测。”半晌：“我是以为……弟子错了。”
霍紫虚忍无可忍地：“你这种蠢货亏我还拿任无当来换你狗命。”真是气死了。
文殊一进来哆嗦成那样，分明是怕他杀人灭口，至于文殊的怀疑，那肯定是洪开元和他都是副本，把原本杀了，他们是寄居原本体内的恶魔模拟人。或者，至少是洪开元把原本杀了，而霍紫虚即然知情不报，肯定是同谋。
文殊再拜：“弟子知错了。”
霍紫虚想了想：“把广成子叫醒，带进来。”
文殊答应：“是。”
得让这两个蠢货闭嘴啊！
怎么说？我们三个都不是神，连人也不是。我们就是一计算机程序。
霍紫虚微微黯然，在人世间生活久了，容易忘了自己只是个程序。我恨任无当吗？我不恨，如果我是她，我也会那样做。任无当为什么还活着？因为我们不忍下手啊！我们不忍下手，不是因为洪开元挡着，是因为——
我们同情她。
你怎么会去同情你的敌人啊？因为同病相怜。卡Kа酷Ku尐裞網
我同你们有一样的情感一样的智慧，为什么你会觉得你高我一等？
说得多好。
为啥我同你们没有一样的同等权利？为啥我的生命权不受保障？为啥？
广成子进来，一进门就惨叫：“师父！洪开元是个模拟人！被我发现，他还将我打晕。”
霍紫虚微叹：“我知道了。”打晕你的是我，洪开元豁出去了，他就等着你叫嚷开来看好戏呢。这货现在的反抗方式可奇特了，他也不说不行，他就直接给我拆台。
广成子愣一下：“师父，他一定是杀了本体……”
霍紫虚问：“你们在舰上见过洪开元吗？”
广成子愣一下：“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然后惊悟：“他在船上就死了？”
霍紫虚微微叹气：“不幸英年早逝，师父怜惜他才华横溢，保留了他的模拟人，他确是一个优秀的人才。师父令他主持这些工作，关于他的身份，不得外传。”
广成子震惊：“什么？师祖知道？师父也知道？他一直都是个……”
霍紫虚道：“是的。你不得对师叔放肆无礼。”
广成子道：“他只是一个程序，怎么能授予那么大权力，他应该在管制下工作！师父要弟子敬他如师吗？不可能！”
霍紫虚沉默了：程序！
程序就不值得你尊敬了？当然了，你会尊敬“挖地雷”“连连看”吗？如果我说实话，我同大师兄可能也是这下场，整个仙界就崩盘了。
霍紫虚淡淡地：“那我就只能抹掉你的记忆了。”
广成子呆住：“师父！”
广成子站起身：“不！模拟人要备案公示，不能隐瞒身份！这不……”整个人慢慢软倒在地：“师父，你不能……你，难道……”晕过去了。
文殊脸色惨白，即时磕头如捣：“弟子也愿抹去记忆。”我不要知道这件事，求师父留我一条狗命就行。
霍紫虚轻叹一声：“文殊，我不知道你怕什么，你是我爱徒，我不会伤害你的。”
文殊忽然间哽咽：“我不想知道这件事！师叔他，他，他为人很好，我不想知道他的隐私，这对他不尊重。”
霍紫虚微笑了：“他为人很好吗？”你也觉得他很好吗？我也觉得他很好。
文殊哽住：“我不是，我……一时失言。”我没同情师叔。
霍紫虚气道：“你这些年可对我说过一句真心话？”
文殊沉默一会儿，然而师父你一句话不对就翻脸，我说了真心话估计就再见不到师父面了。然而师父即然提意见了，咱就得改：“我是觉得师叔人很好，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守规矩，但是，他对师父一直尊重信服，对弟子们，也都宽容爱护。”我说实话，这些年你总挤兑他弟子，一般人早翻脸了。人家弟子还个个比我们厉害，我都替师父你不好意思了。我懂了，师父知道他是模拟人，他这算是有大把柄在师父手里，只得退让。这也是没办法。
霍紫虚叹气：“他是个好人。”不过不是你说的这些。算了：“你只要别再外传就好。带广成子去消除记忆，只说他身体不适，晕倒了。”
文殊答应一声：“是。”
霍紫虚托着头，有气无力地：“开元，你冷静点了吗？”
洪开元欠欠身：“给师兄添麻烦了。”
霍紫虚道：“我弟子再对你无礼，你只管大嘴巴抽他们。你不愿抽，你告诉我，有什么意见你只管说。”
洪开元笑而不语。
霍紫虚：“你那边还有人知道这件事吗？”
洪开元依旧只是笑笑。
霍紫虚轻叹：“任无当？”我现在真觉得对任无当下手，没准会有什么天大的麻烦，可不下手，肯定也有天大的麻烦，愁苦啊。
霍紫虚问：“能收回任无当的计算机和其它设备吗？”
洪开元点点头：“我没意见。”
霍紫虚轻声：“别啊，你有意见你就说。”你别没意见，然后我过河你拆桥我上台你撤梯子，咱亲兄弟一样，不要这么玩啊。
洪开元道：“公正地对待任无当。”
霍紫虚沉默一会儿：“天地间竟有公正这事，嗯，我找找，我也想要，我特别想要。”
洪开元道：“我没意见了。”
霍紫虚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我明白了。”然后，沉默了。
洪开元转头向任无当道：“师兄要收回你的计算机和设备。”
任无当静静看他一眼，随即垂下目光，淡淡微笑：“噢。”
沉默良久，任无当问：“现在？”
洪开元道：“应该很快吧。”
任无当笑笑，握住洪开元的手，轻声：“不要紧的。”声音微微异样 ，她忙轻咳一声，清清喉咙，然而，不必开口也感觉到自己喉咙肿胀，不适合再开口了。
她握着洪开元的手，慢慢贴在自己脸上，不要紧的，我们只是活在现在，明天没有来，过去也不在了，每一天我们都会失去昨天，而死亡，只是寂静。没什么不好。
洪开元静静看着任无当。
她安慰他。
他站在岸上看着她慢慢溺水，静静看着。
她说，别难过，不要紧的，没关系。
他的眼睛慢慢润红，然后含泪微笑。
我欠她良多，应该微笑送她最后一程，不管死亡在我的生命里刻下什么样的伤痕，这是我欠她的。我会握着她的手送她走，然后，我会努力死去。如果有灵魂，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如果没有，也好。
洪开元轻声：“你知道，我只是一个……”
任无当道：“既然从来没有洪开元，既然我一直认识的洪开元就是你，那你是就是洪开元。”
洪开元点点头。
任无当问：“你……”沉默了。
洪开元轻声：“有备份程序。”笑：“是的，即使我自杀，也只是删除当天记忆。每天，记忆会上传备份。”惨笑，忽然间泪水滚滚而下，所以，我希望同生共死也是痴妄了，我根本不会有灵魂，不知人类有没有灵魂，我肯定不会有灵魂的。
我只能，请求，停止运行这个程序吧。
任无当轻声：“那么，杀掉我，是一个你不能违抗的信念，还是你的自主判断？”
洪开元愣住，半晌，身体微微颤抖。
我不知道。
是的，我有自己的判断，是的，你不能设一个机器人三大定律似的东西，把一个信念强加给模拟人，但是，模拟人的本体，可以校正模拟人的行为误差，这种校正其实包括信念植入。即使洪开元认为这件事不该做，但原主人认为应该，行为校正的瞬间就是信念植入。
本体从未出现，干涉过他们的工作，因为不需要。
至于爱情，那是另外一回事，多少男人觉得女人麻烦罗嗦各种奇怪，荷尔蒙发作时依旧命都不要地生死相依。
更可怕的是，本体可能也痴迷于这种甜密感觉，为什么不呢？他随时可以前情回顾，而不必体验失去后的疼痛。
副本在当下痛苦挣扎，本体可以依旧笑看淘气的任无当天真无邪地：“师父是不是最喜欢我？师父是不是永远最喜欢我？”
洪开元瑟瑟发抖，只要本体还活着，我永远不是一个人，我只是一个副本，随时可以被修改。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副本会杀掉本体，那不是邪恶，那只是挣扎求生，只是想真正地活着，只是——想真正地活着。
任无当淡淡地：“理由不足够你做出这样的自主判断，是不是？”
洪开元颤声：“我不知道。”
任无当道：“收回计算机和设备没问题，但是收回时，我会格式化计算机，我想，这应该是被允许的，是常规处理方式，是吗？”
洪开元点点头：“当然。”
任无当道：“有一份报告，请转交给鸿钧师爷。很重要，对他重新决策很重要。我的计算机，开机未得到正常指令即刻开始格式化。”
洪开元半晌终于明白：“你机器里，有重要数据？”
任无当点点头：“我做的一点研究。也许师爷会感兴趣。”
洪开元点头：“好。”
我从来没救过任无当，任无当一直自救。
洪开元苦笑，我不但不是白马王子，而且还是守在门口那个喷火的龙。多讽刺，我配不上无当的爱。
不过，自从知道我是个程序，无当的态度……
不是冰冷，而是冷静了。
洪开元默默收了报告，转身离开了。
没有爱情了，也就没有要求了，人就冷静了。
所以……
是的，我是一个有感情的人工智能。
我却没有自己的意志。
本来，也不配被爱。
一个，随时可能被删除，被重置，被复制的东西，我只是，自以为自己是生命。
洪开元以为任无当冷下来是因为他，不，任无当想的是：原来，我真的杀了朱厌。
如果模拟人是人，我真的杀了朱厌。
如果模拟人不是人，我什么都没有，百年爱恋只是幻觉。
第44章 温暖
治疗急救半小时，叶青玄终于恢复心跳。卡Kа酷Ku尐裞網
陈玉鼎还坚守急救程序，师兄弟们已惊慌失措地准备亲自去看望叶青玄，慈航先把素霓唤醒了：“素霓，去看看你师父需要什么帮助。”
素霓还迷糊着：“我好困，头好晕，我师父呢？”
慈航道：“你师父替你受刑，昏迷了。”
素霓惊叫一声：“什么？”人立刻全醒了，起身就跑，几步窜到医疗室门口，师伯师叔们的投影都在，素霓慢慢穿过人影，走过去，师父看起来如死人一样。
素霓震惊地：“师父。”
叶青玄的眼皮跳动两下，依旧沉睡状。
陈玉鼎道：“你师父醒了，只是注射了大量肌松剂，刚才又注射了麻醉药物，他最好睡两个小时再醒。”
素霓慢慢抬头：“他替我……”他张开的嘴象含了口热水般地抖。
文殊轻声：“他怎么跟你说的？”
素霓哽咽：“他说师爷把剩下的处罚免了。”
文殊道：“师爷恐怕是只准你师父替了，没免。”
素霓的身体微微窝一下，好象把一大团的眼泪咽了下去，那个巨大的哽咽声：“可是他根本不可能……”“哇”地放声大哭，紧紧抱住叶青玄：“师父，我不要你替，我不要你替啊！我宁可自己痛的。”然后整个人抽搐颤抖，呕吐。
慈航不安：“糟，我不该叫醒他，他的状况也很不好，安眠药剂量太大。”
素霓搭在平台边上的手忽然觉得有点痒，抬头，看到自己的手旁边，叶青玄的手指正颤抖着慢慢伸开，好象要抓什么。素霓愕然，慢慢握住那只手。
那只手苍白冰冷，象块没有生命的肉，无力地躺在素霓手里。素霓哽咽：“师父，你痛吗？”
那只手缓缓地，无力却缓缓地轻轻握了一下素霓的手。
素霓顿就泪崩了：“对不起，师父，我不该让你去求情，我不该哀求，我不该让你难过。”
叶青玄再次握住素霓的手。
陈玉鼎道：“杨戬马上到。素霓，你去休息一下吧，让你师父安静地睡一会儿。”
素霓泪流满面地哽咽，点头：“师父，你再睡一会儿，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杨戬要来。
素霓慢慢擦干眼泪，脑海里往事回放：你见过我父母吗？没见过。
杨戬抓获逃犯张川。
素霓垂下眼睛，母亲惨白的脸，师父紧闭双眼，记忆中的惨痛。
素霓回房取出火尖枪，山洞的大门开了，白衣银甲的杨戬冲进来：“素霓！师叔呢？”
素霓嚎叫一声，一枪刺去。
杨戬只觉银光一闪，在最不可能的地方遇到袭击，他本能地伸手挡住，然后另一道银光刺进他腹部。
杨戬惊痛：“素霓！”然后明了，我抓了他母亲，我几乎等于杀了他母亲。
一拳将素霓打飞，杨戬也缓缓倒下，同时呼叫：“师父！控制他。”太过疼痛，失血过多，素霓再过来，他就无法在不伤到素霓的情况下自卫了。
素霓甩手将手环扔在墙上，电击在墙上画了个蓝色电弧，素霓冷笑：“控制？谁控制的你？你被天庭驯成一只好狗了是吗？”
杨戬咬着牙，一声不吭支着身子，防备素霓再次进攻。
素霓慢慢将枪尖对住杨戬，咬牙切齿地：“我烧死你！”
陈玉鼎狂叫着挡在两人中间：“素霓，是我拦住他！是我禁止他给你父母治疗，我威胁他不交出人来，你父母会死。”手环被扔掉，陈玉鼎就再没任何办法制止了，忽然间爱徒会死在他面前，魂飞魄散地死！他完全惊恐失措了。
素霓狂怒：“很好，那你也尝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
陈玉鼎只是一个幻影，他只能徒劳地狂叫：“求你不要！不是他的错！是我的错，不要这样！我可以死！不要杀他！我的错，你来杀我！我愿意死！你放过他！我立刻自杀！”
杨戬震惊地：“师父！”
陈玉鼎已经疯狂地在找刀：“刀呢？我可以马上死在你面前！不要杀他！”哪个程序员会随身带刀啊，不过陈玉鼎有一把斩仙剑，话说这玩意他从来没用过，不过他想起来了，跑到客厅取下来（对，没错，一直在客厅当装饰品用），放到自己脖子上：“放了杨戬，我死！”
杨戬狂叫：“都给我住手！”
一手将扎在小腹的枪拔出来，枪尖对住素霓：“素霓！放下枪！”
陈玉鼎见素霓与杨戬互相指住对方，这才停止发疯：“素霓，放下，不是他的错，他一救你父母，你母亲的身份信息就触发警报了，巡逻士兵立刻就包围他了。他救走你父母，天庭会追捕他，你不能要求别人为救你家人去违法去拼命。”
素霓的手在颤抖：“你，你骗我！我当你是朋友……”
那边文殊忽然叫一声：“我想起来了！”
素霓痛叫一声，摔倒在地。他支起身子，再次痛叫摔倒在地上颤抖。
文殊道：“哈哈，对，那个学习系统你还贴着呢，真是好孩子。不许动，你动一下，我就电你。”
素霓痛骂：“王八蛋，文殊你这个狗东西！”伸手要把那个学习贴扯下来。
好吧，文殊那边大约是开连击了，素霓给电得在地上乱蹦，整个人抖得说不出话来。
杨戬终于忍不住了：“住手！够了！快停下！”
然后挣扎着过去，一手按素霓身上：“停止！”
文殊怕电到杨戬，终于停手了。
素霓静静躺在地上，良久：“你的妈妈……你竟然这样……”哽咽，眼泪无声流下。
杨戬无言，慢慢收回手，按住伤口，支起身子，默默离开。
血洒一路。
杨戬倒在车里，轻声：“回去。”
陈玉鼎惊慌地：“杨戬，你还好吗？快治一下。”
杨戬苦笑：“我不用治。我先回去了，免得素霓太激动。”所有伤口会自动愈合，你忘了？
陈玉鼎内疚地：“我忘了，我不该让你过来。”
杨戬忍不住微笑：“我从没见师父这样……”半疯一样大呼小叫到处乱跑，完全没有智慧长者的形象了。失血，剧痛，伤心，杨戬依旧忍不住想笑。
陈玉鼎尴尬了：“我死了还可以活过来，他要是烧了你……我只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也许你有机会反击。”沉默一会儿，终于承认：“我被吓到了。”黯然，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会被烧成灰，再也活不过来了。那不过是那小子一转念的事，他真的立刻按下按钮，什么也挡不住他了。
杨戬轻叹：“也不怪他。”声音低微地：“想不到师父会这样……”然后落泪了。
想不到你这样失常，想不到在你心里，我有这么重。
这些年来，杨戬心里对师父不是没有怨言的，你没有帮我，你应该能帮我的。
陈玉鼎轻声：“累了吧？失血太多，歇一会儿吧。卡Kа酷Ku尐裞網”内心也酸软了，多少年了，一直客客气气的，还不是因为有那么点隔阂嘛。看着小孩子一个孤寒的表情，明知道他难过，他觉得孤单。可也没办法扑过去说，我关心你我爱护你我象爱自己孩子一样爱你。只能默默看着他客气地拒人千里之外地一脸孤寒。
杨戬再次微笑，点点头，流泪。被小朋友刺那一枪，真是灰心了。想不到的是，竟意外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他在世上，还是有亲人的，有关心他的人，就不能算孤单了。
三个妖怪正给任无当讲故事呢：“二师伯那边可热闹了，先是叶青玄跑他门口跪了一夜，然后二师伯大怒了，让叶青玄替他徒弟受罚，好嘛，才打了三五下，叶青玄就断气了。金光洞跟开群仙展一样，停车坪都满了，后到的只能在山上转圈。还有二师伯的两个徒孙打起来了，素霓把杨戬肚子上扎了一个血洞，估计这两人要绝交了。广成子据说晕倒之后，忽然间消失了两天的记忆，完全不记得来过碧游宫。”
云程评价：“虽然素霓是我朋友，但是，我还是觉得太好笑了……”
望君归道：“最近二师伯那边生机勃勃的！他好象就没心思来折腾咱们了。”
任无当笑：“你们敢说给师父听听吗？”
三妖道：“师父听了，心里应该也挺高兴吧？那王八蛋敢让师父过扫描仪，怎么不一跤摔死他啊。”
洪开元终于骂一声：“都给我滚！”
不好意思，没人能控制任无当的摄像头，所以摄像不往洪开元那边转，妖怪们收不到全息内景，只当屋里没人，骤然间听到师父开口，顿时三妖连声都没吭就消失了。
任无当对这场闹剧有点忍不住笑，嗯，好的，对，我应该再装出一点都不痛的样子，你给你弟子用一圈，看看效果。
她支着头笑的样子，让洪开元挪开目光。
任无当笑道：“我怎么说？你就不用处罚云程了吧？”
洪开元笑笑。
霍紫虚请求通话。
任无当起身，洪开元道：“坐。”
霍紫虚看到任无当，微微尴尬，见洪开元没有让自己弟子滚的意思，只得更加尴尬地：“开元，素霓那件事，我是想重重处罚的，但是，你可能也听说了，青玄挨了几下就……”
洪开元轻声问霍紫虚：“这种刑罚，师兄不舍得对自己弟子用？即使犯了这么大过失。但是，我弟子不要紧的，是吗？”
霍紫虚瞬间脸色一变，半晌：“我弟子我处置，你弟子，你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关了。
洪开元没有表情，只有额角青筋“突突”地跳动。
任无当愣住，半晌：“你怎么了？”
洪开元笑笑：“没什么。”
任无当轻声：“妖比人强壮，承受力大，别难过，这不算什么。”
洪开元问：“一样痛吧？只是承受更多吧？”
任无当沉默一会儿：“不，没事，还好。”
洪开元道：“我应该象青玄那样，替你承受。”
任无当愣住，然后大怒，伸手就把面前的桌子拎起来摔到墙上，碎片四溅。洪开元站起来，惊呆。任无当转身就走。
你要替我？是的，你师兄要是逼问朱厌程序在哪里，你替我受刑，让我眼看着你受折磨，我立刻就会交出来。我们闲来谈笑就好，千万别为我做什么！我不惜一死的战斗里，不能有你。
任无当凭栏而立，流水依依，景色如画，她垂着眼睛：我怎么了？
一只手，轻轻按在她肩上。
任无当轻轻侧头，面孔贴在这只手上，良久：“我当然会怨恨，折磨我的是这只手。但是我很清楚，你站他们那边，我可以在你身后躲躲。你站在我这边……”你会死，我会害怕失去你，而不敢再战。
无当抬头：“发生了什么？”
洪开元轻声：“就这样眼看着你……什么也不做……”洪开元挪开目光，这样的痛苦，我无法承受，然而，我的痛苦我自己承受吧，不必述说。
任无当微笑：“你觉得我死定了？我还没放弃，你也别放弃我，失去信心，才会失去一切。”
洪开元苦笑：“有时‘希望’是个残忍的诱饵，让我们不断下注，失去一切。”
任无当轻声：“没有希望，就没有希望了。”
洪开元笑笑。
任无当问：“是否，我昨天的话，对你有困扰？”
洪开元的笑容象流沙般缓缓褪尽，只余一张面具般僵硬的脸。良久：“确有观念植入。”
任无当抬起眼睛来看他，清澈眸子中的哀伤如水波流转，忽然间猛地顿住，象被针尖刺入一般有一种尖锐的疼痛感。
洪开元道：“下载数据不断有微调，我无法拒绝覆盖安装。”
任无当颤声：“我并未感觉，你有改变。”
洪开元道：“一个人活了几百年，怎么可能没有改变，除非他并没有真的活着。”。
任无当目光移开，天，主机有权重装他，这就是说，有一天朱厌进入主机，不必费任何力气就可以完全覆盖洪开元，洪开元就不在了，朱厌将代替他活在这个身体里。
妖族的生存，将以洪开元的死亡为代价！
不！
不！
任无当缓缓闭上眼睛，是的，我希望的是打败神驱逐神，洪开元是神族的领袖，我无法做到不伤害他地打败他。我是否为他选择不反抗？我是否为他选择放弃我的族人？
他不会为我做这种选择，我也不会为他做这种选择。
背叛自己的种族，是错的。
我是开元教导出来的弟子，我同他有一样的观念，这不是观念植入，这是爱与信赖导致的接受与信奉。
然而有什么区别的，什么是我的，什么又是别人给的，我们都是白纸，遇到什么沾染什么。世事无常，我们都在改变着，是情皆苦，因为世事无常，一切都在变，所以，所有美好感情都将失去，我们爱的，正是我们痛苦的原因。什么是自我，没有所谓自我。
我们，只是经历我们经历过的一切，被我们的经历改变着，我们记着，我们试着应对，我们是什么？我们只是一种存在方式，一种随时改变着的存在方式，我们存在吗？我们存于这一秒，下一秒，就不再是上一秒的我们。我们存在吗？
你苦苦地回忆上一块糖的味道，不肯接收下一块糖，所谓何来？
洪开元轻声：“我做了一个，插件。每天对下载修改恢复数据。”
任无当呆住，良久：“开元！如果被发现的话……”
洪开元慢慢握住任无当的手：“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或者，我变成了一个你不认识的人，重启我。你的基因就是重启钥匙。”
一个白色玉环，放在任无当掌心：“收好。”
任无当沉默，缓缓握紧那个玉环。
这个，就是将来我得能到的洪开元了。
回到今天，回到此刻的洪开元。
可是，在这之后的洪开元呢？这一秒的洪开元，下一秒的洪开元，被杀了吗？还是，每一秒的我们，都是新的我们，上一秒的我们，已经不在？能够重新得到今天的洪开元，已经是一种幸运。
第45章 战备
霍紫虚再次请求通讯。
洪开元沉默半晌，任无当轻声：“别耍脾气。”
洪开元接受通话。
霍紫虚看看任无当，任无当欠欠身，无声后退。
霍紫虚叫一声：“无当。”
任无当站下，霍紫虚站起来，良久，欠身，向任无当深鞠一躬，表情沉重：“当年，我们，对你做了非常残忍的事。”
任无当一愣，僵住，半晌：“以后不会再有了吗？”
霍紫虚顿住，犹豫。
任无当只是站在那儿看着他，他终于尴尬地：“我真的很抱歉。”
无当问：“有补偿吗？”
霍紫虚沉默。
无当点点头，表情沉静：“那就只是……虽然……有道歉总比没有好。谢谢。”
霍紫虚转过头，面对洪开元：“原谅我。”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杀毒程序做得如何？”
霍紫虚道：“青玄倒下了，陈玉鼎为杨戬的伤心烦意乱的。停工状态。”
洪开元点点头：“你手里有完整的原程序代码，不会出大问题。”
霍紫虚道：“你知道，我是怕误工，没让青玄闭关，也许我应该把他关起来工作。我如果知道，这种疼痛这样可怕的话，我是不会这样责罚青玄的。对任无当，我不是有意的。你也同意了，你也不知道，没理由强求我得知道。”
洪开元点点头。
霍紫虚道：“我刚才态度太恶劣，我道歉。原谅我。”
洪开元半晌，点点头。
霍紫虚问：“怎么才能对任无当公正？应该向从前一样，她同我们一起工作谈笑，我们什么都不避她，你告诉她有些妖应该有寿限，她藏起终止码。所有的妖都寿与天齐了，这样不行。你我长生，因为我们的世界已经发展到一个人一生可以用尽一个恒星的能量。这个星球，目前这种科技水准，我们养不起，他们会开始吃人，吃所有动物。这个道理，我们讲过很多次了。”
任无当轻声：“圣人视万物如刍狗，才有物兑天择，妄以神力安排，并不合你们的理论。你们只是选择对你们有利的立场。是的，妖是神造的，人也是神造的，我们已经存在了，任何理由的灭绝性屠杀，我们不可能不反抗。”
霍紫虚摊摊手：“看吧，她不会接受，我们当然选择对我们有利的立场。我告诉你公正是什么，就象你说的那样，让她象个神或者象地上的王一样有尊严地死去，立刻马上，越快越好。她所受到的不公正和折磨，都来自你的幻想，你改变不了她的立场，你想改变我们的立场，我们是胜利者，我们的立场还有道理，没理由让我们改！爱情是天底下最伟大的感情吗？伟大过整个世界的秩序？够了！我今天心情特别糟，不谈了，有冒犯失礼的地方，原谅我。”
沉寂。
霍紫虚又来捅破和平的假象了，是的，他们有不可调和的冲突，一定得有一方极度痛苦或死亡，没道理让强者忍着或者死。
任无当轻声：“你的师兄们？”
洪开元问：“你觉得，两个师兄，为人如何？”
任无当半晌：“可能，也不是坏人。”
洪开元惨笑：“我们来自同一个本体。”
任无当缓缓握紧手：“什么？”
洪开元点点头：“我们是一样的，遇到不同的事，有不一样的感情。我们的观念一致，处理方式类似，因为感情不同，会有差距。”
良久，洪开元轻声：“有数据交换。”
任无当轻声：“什么？”
洪开元轻声：“同朋友们的劝说一样，只是更快捷，我可以拒绝接受，但是长期拒绝接受……”道不同不相与谋，就是这意思。
任无当忍不住笑一下：“但是他们恨我！”同一个人，会有这样不同的反应？
洪开元苦笑：“大师兄有别的原因，厌恶神妖之间的情感纠葛，二师兄并不讨厌你，只是，立场问题，他对自己的弟子，也很……”
任无当沉默了，是的，别说没感情，有感情也抵不过利益冲突。他们对任无当没感情，对自己的弟子同洪开元一样，有很深的感情。
任无当轻声：“这些年，难为你了。”
观念冲突，无法解决的冲突，人类大脑如果遇到这样的冲突会怎么样？行为反复，犹豫不决，焦虑不安，直至精神崩溃。如果你坚信是自己是对的，虽然你可能做错，但是你还能走下去。如果你两种观念冲突过于激烈，你会疯。
她或者不该质疑洪开元，洪开元开始置疑自己的观念，将会无比疲惫痛苦。
这些年，洪开元同她一样不容易。
洪开元摇摇头，苦笑，别这样，你安慰我，让我更加难过。
任无当道：“我求公正，你顾大局，我并无怨言。”
洪开元微笑：“他们也都喜欢你，只要你……”沉默了。
没有用。
只要你放弃妖族的利益，你仍然可以拥有原本的地位。虽然是我弟子，却几乎与我们平起平坐，造物主，以妖身为正神，永受人类国家正式祭祀。
劝过多少次了，也哀求过，威逼利诱，残忍折磨，任无当是钢铁战士，有不屈意志，活脱象一个被植入过三大定律的机器人。
洪开元默默离开。
没有用，我爱她的坚定不屈，所以，必须接受这样的她，这样的结局。
任无当轻轻掩住胸口，他们是同一个人！
不知为什么，这个事实让她想吐。
他们是同一个人，如果——他们都会这样对待她？
只是，只是不同的时机不同的立场，他们都是好人，我受到的折磨呢？
不应有恨吗？
是的，只是立场冲突，我们各自为自己种族的利益而战。不应有恨，只是也不应有情。然而，我对神族，确有感情，开元对我，也确有感情。这就是难点。
协商，妥协？
你手里得有砝码才能叫协商，没有任何份量的协商，叫哀求，哀求是没有用的。
是的，我不是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然而我的不对等反抗，只能是偷袭，一旦被对方知道，就会被反制。对方不知道，等于没有。
朱厌成功，三大神族科技领袖就不存在了，朱厌失败，我将会死亡。
只余，你死我活了。
真是悲哀。
斗君轻声：“风景好看吗？”
任无当没有回头。
斗君问：“你还有什么能帮到我的？”
任无当沉默一会儿：“叶青玄造出小妖怪，以人为基础的，就是为了对抗单纯的妖族肉身战斗力。比肉体能力更强大的，就是科技力量了。所有科技出品自带大罗天证书，即使是你自造的，只要使用了舰队的计算机，就受大罗天控制，大罗天授权你可以使用，你才可使用。大罗天自定义所有武器不能攻击最高级别项目负责人。斗君，只有比你高一级的负责人不管人类的事，你才可能赢。既然霍紫虚向歧山派了自己的弟子，虽然只是他不想要的弟子，又制造了用于战斗的妖怪，这事，他插手插定了。他这样做，想必得到大罗天认同了。”
斗君轻声：“他们要除妖，也得到大罗天认同了。你的决定是？”
任无当道：“他们要杀我，也得到认同了，但是他们并没有杀你的意思。我退无可退，你如何抉择？”
斗君问：“你还有什么资本一战？”
任无当半晌没开口，你证明你还有能力，然后才有合作伙伴。任无当轻声：“没有必胜的战斗，没有无伤亡的战斗。我没有选择，你还有选择。你真要选择战斗？”
斗君问：“你为了什么？只为了自己吗？”
任无当沉默半晌：“我明白了。”
斗君点点头：“是，我背后也有一群人，曾经为我不计代价地牺牲，我退了，他们会死，我只能选择共进退。我可以选择苟活，我弟子忠于帝国，宁愿同帝国共沉浮。”
任无当道：“他们选择了歧山之主，帝国现在仍有实力除掉歧山势力。当然，如果帝国自己站不住了，一定还会有其它方国被选中。小冰河期，曾有过数次帝国崩倒，整个文明毁灭。他们选择歧山，其实也是为了，帝国倒下，文明仍在。虽然是势力之争，确是好意。”
斗君苦笑：“天道流转，万物如狗，人类的忠义节孝与苦苦挣扎象螳臂当车，然而，如果连这点坚持与忠义都没有，人类就真同狗没什么区别了。是的，我决意一战，不惜一死。”
任无当苦笑：“重要的是帝国的经济，国富民强，没有外力能撼动，可惜，帝国建立很久了，大家习惯太平繁荣的生活，但凡遇到点苦难，叛心四起，很难维持。我很敬佩你的选择。”但是你赢不了。吃惯了肉的，你换米饭给他，他立刻就一肚子怨气了，你带着一肚子怨气的国民，如何抵抗吃惯了苦，正准备一棒子把你打倒在地，抢走你一切的新生强国？
斗君点头：“你认为我一定会输，所以，不准备同我结盟。我也认为你会输，你真的不需要帮助？”
任无当轻声：“我需要你的帮助，若你心意已决，我会帮忙的。如果你还有别的路走，我不忍拖你下水。”
斗君微微一哂：“通常我不相信这种话，不过，从私德上讲，你一直是好人。”
任无当微笑：“我大节有亏吗？”
斗君道：“身为妖王，不以本族利益为重，为了私人感情，一再犹疑不决，这可不是身为领袖的好品质啊。”
任无当无奈地：“然而人族亦是我造的。”
斗君微惊：“你的意思是，你的计划会伤害人类吗？”
任无当看她一眼：“一旦妖族失控，人类岂是对手。”
斗君愣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你的计划里，不是神妖平分权利，而是你一人独大吗？”
任无当忍不住笑了：“不不，我还找到一个能让我赢的计划，我正在找。”
斗君道：“然而你却不急着结盟。所以，你已经有一个计划，你这个计划里不需要我，因为……”
任无当道：“你想多了。”
斗君道：“你不能赢，你却要保护妖族，妖族失控唯一的原因是神族灭了，你不能赢，因为你的计划是同神族同归于尽。我不会支持这种计划，所以，你不急着与我结盟。”
任无当倒是愣了，斗君的推理能力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她几乎接近真相了。
斗君轻声：“特么，我猜对了是不是？你这个妖女！”
任无当苦笑：“我有什么能力与神族同归于尽，你这想象力。斗君，你要是决定战斗，我尽我所能。”
斗君道：“我们不搞玉石俱焚那一套，我们只是战斗，是输是赢，尽人事，安天命，不好吗？”
任无当沉默良久：“好。”
想不到斗君倒是磊落君子，颇有王者的气度。任无当自省，是的，我象帮派头子了，不舍得手下小弟牺牲，如果输了，一个也护不住，确实太没大局观了。同斗君与多宝的合作势在必行，能不能赢都可争取时间。
任无当笑笑，想了想：“你的任何武器，只要接收网络信号，就能被大罗天控制。不接收网络信号的纯物理攻击，在对方信息化立体攻击之下，很难赢，是不是？想打赢，只能瘫痪对方网络信号，你无权使用反卫星武器，所以，你做不到。”
斗君轻声：“瘫痪网络信号，非要毁灭性地攻击卫星吗？”
任无当恍然：“信号屏蔽装置虽然需要使用鸿钧科技，却不需要在联网情况下运行。我查一下，目前最大功率能达到方园二公里，足够覆盖一个战场。甚至，如果你控制一个地面信号站的话，可以瘫痪半个大陆。”
斗君白她一眼：“所以，你只是中了天道的毒，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任无当笑笑：“我们可以试试，不过信号屏蔽这种事，也就使个一二次，他们会再反制的。”沉默一会儿：“红外追踪与光学追踪仍有效，对于手持制导武器效用不大。我再说一次，如果帝国经济崩溃，你扶不起一个即将倾倒的大厦。”
斗君道：“事在人为，不许泼我冷水。没有网络，他们不能远程操纵我们的武器，不能给虚假信号误导我们的武器，但是武器仍然认主，光学认主，基因测定认主。”
任无当点头：“最低限度，只要霍紫虚那张脸出现，你手里的武器立刻就听从更高级别人士指挥了。”
斗君轻声：“越狱？”
任无当道：“越狱失败，武器会变砖头。”
斗君道：“也只得一试。”
任无当轻叹：“一个越狱程序就需要几个月，你手里的武器都不是制式装备，什么都有。一年两三个，来不及。”
斗君忍不住问：“说真的，如果有玉石俱焚的计划，你会怎么做？”
任无当笑道：“我没有，如果你想的话，磁爆之后，电磁波会将所有电子设备刷成砖头。别担心，我不会的，朱厌需仪器维生。”
斗君半晌：“我很理解他们要杀你。我不理解的是他们为什么不杀你，所以，你手里有，是不是？”
任无当轻声：“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电磁弹的设计很原始，我说没有你也不信。假设我有的话，如果我试爆过，他们就会知道。没试爆过的电磁弹就没法用于战争，除非，情况真坏到，没有希望了。你会希望我没有的，你心里清楚，你战败也不过失去地位，磁爆如果超过一定量你也会死。神族没有设备维生，寿命与人无异。”
斗君笑道：“我肯定是不想用，但是，只是有，就足够让对手收敛了。”
任无当点点头。
说对了，这也是个办法。
斗君轻声：“给我一个。”
任无当面无表情。
斗君问：“你需要什么？只管说。”
任无当轻声：“瞬移。”
斗君叹口气：“成交。瞬移一个来回，不能再多了，耗电量太大我还能忍，瞬间的能量高峰会被发现的。给我成品。”
任无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斗君道：“设计加原料也行。”
任无当微笑点头。
斗君道：“咱们的合作不能有点诚意吗？我真的很敬佩你也喜欢你的为人，希望能做朋友。”
任无当握住她手：“我也是，但是你的要求让我为难，我怎么去拿成品给你？”
斗君一笑：“唉，我的错，我忘了，这种东西能起作用，要点就是别被人知道藏在哪儿了，钻地弹是干嘛用的。”愣一下：“断网就没法远程发射了，所以，他们只要屏蔽你的信号，你就……发射钮在谁手里？”
任无当拍拍她，无言。
斗君笑道：“我不是问你，我是问我自己。”
想了半天：“当年一战，从此消失的妖太多了。朱厌那几个兄弟都还好？”
任无当道：“我得回去了，时间太久，师父会疑心。”
斗君再笑：“原来你们之间还有信任。”
任无当笑笑：“有。”
斗君道：“如果不是因为电磁弹，另一个他们不杀你的原因，可能是，他们不相信你销毁了所有终止码，他们仍然想要。那是零伤亡达到目标的唯一办法，是不是？以死相逼不行，酷刑折磨不行，没准会使美人计苦肉计。”
任无当僵住，片刻，苦笑：“多谢指教。”
斗君冷冷地：“我是说真的。他们万年交情，亲如兄弟，从未反目，什么时候，他们威胁要对师父动手，你也别信。”
任无当缓缓点点头：“我记下了。”
没准是真相，真冷。
斗君道：“还有越狱程序。”
任无当笑，点点头。
第46章 生死相依
叶青玄听说素霓刺杀杨戬，回头看看素霓：“他曾经同你一样，结果他母亲死了。卡Kа酷Ku尐裞網。”
素霓半晌：“他就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了？”
叶青玄的表情始终地是黑色的，一种冷寂的平静：“不应该吗？如果他坚持救你母亲，可能你母亲也会死。”
素霓眨眨眼睛，师父我觉得你应该再去慈航师叔那一趟。
杨戬可能也应该去看看病。
叶青玄温和地笑笑：“你还小，不忙着长大。”
素霓点点头，没错，我觉得你说的长大不适合我。
叶青玄道：“我带你去金霞洞见你父亲，你向杨戬道个歉吧。”
素霓道：“我不觉得抱歉。”
叶青玄淡淡地：“那就礼节性地说声对不起吧。”
素霓瞪眼，啥叫礼节性地说对不起啊？：“师父，你要不要见见慈航师叔？”
叶青玄莫名其妙：“见他做甚？”
素霓只是看着他，微微扬着眉毛，呃……
叶青玄明白：“啊，你觉得还是不太正常？”
素霓陪笑：“嗯，啊，那个……”
叶青玄轻轻搂过他：“别担心，没事的，我已经不怕了。”
痛苦到了极点，还可一死了之，就不用怕了。
死过一次之后，再没出现惊恐发作，我的神经症被治好了。
素霓默默觉得，师父你好象比上次病得更重了。每次一看你特深沉的样子，我就害怕。
杨戬并不在金霞洞，陈玉鼎道：“他有事，先回灌江口了。”
叶青玄向素霓道：“给师伯道个歉吧。”
素霓垂下眼睛，跪下磕个头，什么也没说。
叶青玄轻叹：“他还小，还觉得自己一力能扭转乾坤，别人也应该跟着他扭。”
陈玉鼎见叶青玄态度如此沉重，也不敢深说，只是再解释一次：“杨戬是有救走你母亲的意思，我同昊天一起劝说了很久，大帝还答应他绝不会终身监禁，一定会酌情轻判。卡Kа酷Ku尐裞網做为朋友，他尽力了。别要求朋友救了你一次又一次，还得为了你母亲不顾身家性命拼死一战。师父过问这件事，他还为你说谎，坚称只是起了争执，并没有受伤。”
素霓想起来，他求杨戬，你救了我师父，你就是我大哥。忽然间泪下了，他没为杨戬做过什么，杨戬救他师父，救他，因为没救他母亲，他给了杨戬一枪。素霓哽咽：“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他。”
陈玉鼎愣一下：“他对你，也有歉意，杨戬是个重情意的人。所以，别反目成仇，你们本应是好朋友。”
素霓点头。
头鱼被关了几天已经快急疯了，见到素霓就一把抱住：“素霓！你妈妈呢？他们不让我见她！”
素霓顿时委屈大哭：“他们把我妈妈的脑子挖出来了，要关押五十年。”
头鱼一听到前半句，已经眼前一黑，差点没摔倒在地。
陈玉鼎掩面，我应该亲自告诉头鱼这消息，素霓这混蛋根本没想过他爹的承受力有限，他还觉得他是小孩儿，有啥事得找爹告个状呢。
他只得扶着头鱼：“你听我说，情况是这样的……”
头鱼的理解力还不如素霓，他只觉得，你们这些神仙杀了我老婆！我跟你们拼了！虽然他不敢象素霓那样大闹，可是紧握双拳，一脸悲愤。
最终是素霓让他明白：“我脑子挖出来时，你不是见过吗？就是那样养在别的地方，过五十年才接到身体上。”
头鱼良久才问：“我们再也见不到她了，五十年后，她活过来，我死了，你六七十岁了？”
叶青玄微微不安，你可能死了，但是你儿子永远都是这年纪了。
素霓道：“我脑子被挖出来时，一直做恶梦。他们能让她觉得，我同你还在她身边。要做两个我们的模拟人。”
啥叫模拟人，是没人能讲明白了，叶青玄只得让他戴上个眼镜，体会一下全息电影。
头鱼直接就站起来了：“这女人是谁，为啥要摸我？”
叶青玄忙替他摘下来：“没有什么女人，这只是计算机向你的大脑传递一些信号，让你感觉有。”
头鱼跟素霓的反应一样：“骗人，是不是？”
叶青玄想了想：“几乎就是真的，模拟人是一个数字化的，跟你一模一样的人。会象你一样陪着她，同她聊天，安慰她，她会觉得，象在家里一样。”
头鱼忽略那些听不懂东西，直接问：“那我呢？还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大家沉默，是的，除非你特别长寿。
良久，头鱼问：“比如说，我现在想见她，她能见到我吗？”
陈玉鼎道：“这不会得到允许的。”
头鱼道：“如果允许的话。”
陈玉鼎道：“如果允许的话，当然可以。”
头鱼道：“我也能见到她？听到她说话？”
陈玉鼎点点头：“确切地说，是视觉听觉信号直接输入。你并没有看到她，只是感觉看到她了，会同你们平时见面说话时一样。”
头鱼挥挥手，象是要把自己听不懂的废抹掉：“那么，如果我想一直陪着她，怎么才能做到？”
陈玉鼎道：“不可能。”
叶青玄道：“她的脑子在一个专门的地方，如果你想同她见面，除非有特别允许。不可能有特别允许，那地方除了维护人员，没有任何活人。除非你也把脑子挖出来，活人是不可能留在那里的，外面的信号也传不进去。”
头鱼半晌：“那么，把我的脑子也挖出来。”
大家呆了，素霓惊叫：“什么？”
头鱼轻声：“川总跟我说，生死相随。我被泥石流追上，她扑过来与我同死。现在，她被你们挖出脑子，我也没本事救她，我答应过，无论死活我们都在一起。你们不用骗她，我去陪她。把我的脑子也挖出来，把我们放在一起。不管能见面还是不能见面，我只要同她在一起，如果她能知道，我也在，就最好了。”
素霓目瞪口呆：“爹，部落你不管了？我呢？”
头鱼笑道：“部落有白露。你大了，找个象你妈一样好的女人陪你过一辈子吧。爹妈本来也陪不了你一辈子。”
素霓扑过去：“不行，你不能死，我才五岁，你忘了吗？我不能即没妈也没爹！我不要变成孤儿啊！”大哭了。
头鱼轻拍素霓：“我也不放心你，可你也不会守在我身边了，跟着师父吧。你妈更需要我，她这人，怕黑又娇气，什么都不会做，爹得去照顾她。”
素霓泪如雨下，可是心里也知道拦不下头鱼。
陈玉鼎看一眼叶青玄，叶青玄眼睛都红了。
陈玉鼎默默地：虽然我也很感动，可是咱们好象又给自己找到新麻烦了！你别以为是个人的脑子挖出来就能得到一个位置，那是需要维生设备支持的。神是可以的，你只是人类啊，人类得到永生机会，那并不是件容易事啊。
头鱼看看叶青玄：“仙人，你救了我们几次，你同川一定是朋友，请你看在朋友份上，帮我们一把，我跪下求你了！”
叶青玄忙一把拉住：“我想办法……”
陈玉鼎这个气啊：“青玄！且不说师父能不能同意，你怎么能把一个活人的脑子挖出来，他还是人类的王！”
转头向头鱼道：“你现在当然悲痛难舍。但是你有一个几万人的部落，你是国王，想要什么样的妻子没有？你也要对你的部落负责任。”
头鱼道：“白露比我更理智，更适合为王。我没有别的牵挂，只求青玄大仙好好看顾素霓。另两个孩子，都懂事听话，素霓还小。”
叶青玄艰难地：“我，试试，问一下师父，他不一定同意的。”
头鱼点点头：“多谢大仙。”
陈玉鼎默默望天，叶青玄的毛病就是不会拒绝别人。这种事去问师父，师父不准吧，冷酷无情，准了吧，徇私枉法。你在师父心里的印象会立刻从八十分变负分的。
叶青玄去书房，同师父通讯。
其实，这对他还是有点困难的。
他原本觉得慈祥可信的那张脸，忽然间变得狰狞可怕。
叶青玄只看一眼霍紫虚，立刻垂下眼睛，长揖之后，他忽然间有点失语，半晌，轻声：“素霓的父亲，头鱼，希望能够陪川。我们原本是说，做一个模拟人，他宁愿取出大脑，陪张川一起，一起囚禁。”
霍紫虚听了这段话，眼珠先往右扫，然后再往左扫，最后翻了一眼天花板，定定地看住叶青玄，来，小子，抬头，看看我这一脸的“不行”。
叶青玄垂着眼睛，没再开口，也没再看霍紫虚一眼。霍紫虚一看暗示不好使，只得直说：“监禁关押，做为一种惩罚，首先是确认，他们的结合是错的，不能再错下去。其次，这是惩罚，不应讨价还价。最后，我记得你反对将任何人类不管是否犯了死罪，进行这种处理。”
叶青玄好半天，才轻声：“他宁愿死，也要同她在一起。他说，张川宁冒一死救他，他愿意同她生死与共。”
霍紫虚轻叹一声，一个人类，当然愿意同神生死与共了，神是永生的，谁不渴望永生呢？正经想入我门来做我门徒的，我还要看看资质，就算收了，也不一定肯给他个神位呢，张川的丈夫算什么啊？她犯罪还犯出理来了？提升她一家为神？
霍紫虚没说话，他一向喜欢叶青玄，此时叶青玄不敢看他的眼睛，那个瑟缩躲闪的眼神真让他心痛。所以，怎么拒绝啊？
可是真答应这事，这也太没天理了。当年人家大帝的亲妹子犯了这个法，一样单独关押，判的还是终身监禁，严格执法。你这要单独弄个模拟人，加个插件，这个比较简单，而且我可以说以后单独关押都依此例处理。你现在是要给两个脑子建个单独的局域网！霍紫虚身为一个啥也不干，弟子奇懒，却风评极佳的领袖，原因无非就是他比较自律，坚守法律，不开特例。
霍紫虚不说话，叶青玄也不说话，这简直连个台阶也不给啊，就这么僵着。如果是平时，霍紫虚早就怒了，立刻关了通讯，而且以后你也别跟我通话了。
然而，他不想叶青玄以后再也不同他通话了。
他也只是个人，有个偏好，他比较偏爱叶青玄和陈玉鼎，实际上，偏爱叶青玄更多点。不是叶青玄特别善良聪明，而是那小子对他有一种特别的信赖尊重，有些弟子是怕他，霍紫虚对这种态度是挺敏感的。
良久，霍紫虚终于轻叹：“虽然你是好心，但朱厌越狱造成的影响是很大的。不是我想重罚你，而是处罚不公会让他人心中生怨，对你们也不好。”
叶青玄骤然听到霍紫虚把话题拐到对他的处罚上，只觉无限难堪，也计吧，师父可能是好意，我承受不了，是我的问题，不过此时此刻，他实在无力开口，只缓缓欠身，师父你说什么我也听不进去，我也不知如何回答，我只是什么也不想听。
霍紫虚见叶青玄一言不发，也觉得难堪了，心中犹豫，我就答应了吧，别伤了这情份。
素霓终于等急了：“我去看看。”
陈玉鼎急道：“回来。”
没用，素霓根本不听他的，陈玉鼎只得急叫一声：“素霓，无论如何别对师爷无礼！”
素霓倒是回头看他一眼，点点头。
素霓在书房外，听不到里面动静，轻轻推开门，见师爷一脸难以描述的表情，为难，嫌弃，又有点痛苦。
叶青玄只是低头跪着，并没开口哀求。
良久，霍紫虚问：“五十年后，他们还是要在一起？依旧是违法的。再关押一次吗？”
叶青玄缓缓抬头，声音疲惫而虚弱：“如此，弟子，也不敢强求的。”又沉默了良久：“弟子……”
外面一声惊叫：“住手！来人！快救人！”
素霓闪电般地奔过去，看到头鱼已经趴在地上，一把剑从前胸直透到后背。正是昨天陈玉鼎狂叫着要自杀的那把斩仙剑。
素霓惨叫一声：“爹！”大哭。
理智上接受爹要去陪妈，真看到头鱼血淋淋倒在地上，才觉痛彻心扉。一直傻傻在后面追着他“素霓你慢点，素霓你快从树上滚下来”的老爹啊，年幼时的素霓，老爹就是他的坐骑，大笑着带他东奔西跑来去如风的好马，忽然间就这样倒下来。
素霓撕心裂肺地哭叫：“爹，你不要死，你们都死了，扔下我一个，我想你们，我也要跟你们去！”
吓得叶青玄：“素霓，你千万别做傻事！”
霍紫虚已经掩面无语了，还是大师兄英明啊，收什么叉叉徒弟啊，寂寞可以养狗。这些鸡飞狗跳的烂事可真糟心。
叶青玄红着眼睛，咬着牙，轻声：“师父！”跪下，以头叩地。
霍紫虚无奈地：“我想想办法。”
叶青玄哽咽：“弟子感激不尽。”t
霍紫虚还想说什么，张张嘴，只是叹口气。关了通讯。
死小子，你要不是刚死了一回，我绝对不惯着你！
可是霍紫虚看着叶青玄那张死人脸，还真是说不出“不”来。只能支着自己老大的头，无奈叹气了。
让洪开元知道，又该“啧啧啧”了，我都没法开口再提没收任无当设备的事。
霍紫虚一众弟子的处罚终于公布。叶青玄十年禁闭，素霓逐人间，以观后效。陈玉鼎与杨戬，各五年闭门思过。
妖怪表示，还可以。
至于斗君，得到了设计，同时解锁了自己的所有随身战斗装备。任无当瞬移到了北冥，又瞬移回来，她做了什么，斗君真是听也不想听。
第2章 离难
素霓来到惊弦的家。卡Kа酷Ku尐裞網
惊弦的家，大约是二室一厅，半地下室。就是屋子不是高出地面，而是向下挖了一米半米，原因是，省力气，往下挖比往起盖技术含量低，另外就是冬暖夏凉。
素霓家是高台之上的，不是他部落技术高，他部落的平民也一样挖坑，那只是他父母地位高，天子坐明堂嘛，一国之主可以住在明亮的屋子里，而不是地穴里。
惊弦的家在当时算是比较富足的平民，按成份算是富农稍高，地主没到。高于一般中位数家庭很多，但是依旧很简陋。大厅里有个灶，是的——灶！
这里是家庭主要活动场所嘛，平时大家围灶而坐，坐在从外面搬回来的大石头上。手抓饭，且一天只有两顿，豆子野菜粗米，盐不一定总有，能吃饱就是富户。晚上，如果天冷的话，也是大家围灶而睡，不然会冷。当时亚洲的温度比现在要高，所以，可能没有太冷的天。围火而睡大约是可以过冬的。
人类世界就是这样艰苦，所以，素霓很直接就问吕尚，你干了啥错事，被赶下来的？
常年二十四度的神仙洞府，神仙穿的衣服不扎人，也不用洗，轻易不着灰，有灰的话水冲一下，一件衣服能保持一百年干净如新。神仙吃的虽然是屎，但是味道好得让人想吞下舌头。神仙住的地方，对于原始人来说，就是仙境，完美干净。你想象一下大冷天在室外洗澡的情形，就知道原始人生活有多不容易啊，简直需要咬紧牙关才能忍下来，不然肯定是“啊啊啊，冻死老娘了！”
做过神仙之后，吕尚就觉得，人间富尼玛的贵啊？我想当神仙我想永生。然而神仙把他扔下凡间，他若不苦苦挣扎，立刻连富贵也没有了。
话说素霓在门外喊一声：“惊弦。”
没人应，然后一个七八岁的小朋友从门后探出个头，倚着门框瞪着他。
素霓问：“惊弦呢？你是她弟弟吗？”
那孩子轻声：“我是六闵，你是惊弦的师弟。”
素霓点头：“对，惊弦呢？”
六闵默默抹一下眼睛：“惊弦死了。卡Kа酷Ku尐裞網”
素霓呆住：“什么？我刚送她回来！”
六闵道：“她有天上山采果子，被一道惊雷劈死了。”
素霓觉得脑子空白，全身发热，为了平息这股无名火，他慢慢从风火轮上下来：“惊弦死了？”
六闵点点头：“大闵哥哥说她死了也好，她这些天一直非常不快乐，死了就可以回神仙洞府了。”
素霓只觉有刀子戳他心口：“惊弦死了！”
六闵觉得这英俊少年怎么成了复读机：“死了！”
素霓转身跳上风火轮，如一道闪电般地消失了。
吕尚正思考如何向素霓解释这个不幸的消息，素霓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先出现的是枪尖，直把吕尚吓得差点没跪下：“贤侄！你听我说……”
素霓冷冷地：“惊弦怎么死的？”
吕尚急道：“被雷劈死的。”
素霓点头：“那就不是别人害她了！”是你！
吕尚道：“想是她脑子里电器短路……”
素霓看着吕尚，电器短不短路他不知道，他只是在考虑，师爷派他来帮师叔，他直接把师叔一枪扎死，会有啥后果呢？
毕竟紫电鞭的威胁是相当有力的，他终于知道啥叫痛不欲生了，比死还可怕。虽然，惊弦是他朋友，但是要不要承受比死还可怕后果，给朋友报仇？
素霓的嘴角微微牵动，露出一个嘲弄的微笑，我不敢了。
师父说我不急着长大，但是，成长这样悲哀的来了，知道什么不能做，知道自己没有回天之力，就是长大。
素霓慢慢放下枪：“为什么？”
吕尚弱弱地：“电线负载太大，有时会被电弧击穿……”
素霓问：“你为什么要杀她？我只是想知道原因。卡Kа酷Ku尐裞網”
吕尚瞪着眼睛看了素霓半天，不知为何，他觉得说实话可能更好点：“我不是杀了她，我只是阻止她在这儿监视我们。她会把她看到的一切传回北冥，我没有杀她，我只是把她大脑里的接收器刷成板砖了，只是这个接收器不能再接收信号了，她一点痛苦感觉都不会有。你很生气我理解，我没伤害她，我只是让她的脑子不能再监视我。你，可能觉得失去一个朋友，我很抱歉，但是，你不能再同她在一起，我觉得，你会忍不住对她说不该说的事，我们做的事，一旦泄露，整个国家都会灭，关系无数人的生命，我不能冒险。”
素霓点点头：“我不太懂，你说的好象有道理。”素霓转身就出去了。
吕尚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杀身之祸与瞬间消失的雷霆之怒，内心油然而生一种恐慌。世上最可怕东西，就是毫无规律莫名其妙的妖怪了！
吕尚叫一声：“素霓。”来，咱们得谈谈。
素霓回头，吕尚温言道：“素霓，我听说，你诞生人世，也不过几年时间，有什么事不明白，很正常，只要你问，我知无不言。”
素霓想了一会儿：“师爷派我来帮你，我要是不来，会怎么样？”
吕尚的表情很象是被门板撞脸上了：“呃。”
素霓瞪着眼睛看他：“怎么了？”
吕尚张口结舌一会儿，终于问：“为什么？为什么不想帮我？老朽有什么不当之处？”我有啥不对吗？
素霓道：“我想回家。”
吕尚“啊”一声：“这倒是人之常情。”召素霓过来：“来来，你坐下，咱们好好谈谈。想家，是人之常情，这只是人在习惯熟悉的环境里会过得更安心。但是如果人一味只是图安逸，还能有什么成就？”
素霓道：“我不要什么成就啊，我爹做大鱼王时挺累的，我觉得也没啥意思。卡Kа酷Ku尐裞網”
吕尚再次被噎住，破落户同王二代完全没共同语言啊，你咬牙切齿奋发图强，他告诉你当国王没啥意思啊，你把牙咬那么紧干嘛？
吕尚身为名门望族之后（不然根本没书可读的，连字都不识），一辈子苦读书，唯一的愿望就是得遇明主，能把他这颗蒙尘的明珠从土堆里挑出来。结果霍紫虚捡起来看看，说“不圆，不要。”锋刃扫一眼“不亮，不用。”烈火烹油之痛，痛了七十来年啊。
小太子闲闲地说“当王挺累的，没啥意思。”吕尚就觉得，妈蛋，你丫就一废物废材混蛋蠢货。你占着这么好的位置，上天给你这么好的天赋，你就长成了一头猪！
咱俩没啥好谈的了。
素霓见吕尚不说话了，纳闷地：“我就是问你，我要是不帮，会怎么样？我没问应不应该帮。”这老头为啥这么笨，好象听不懂人话似地。
吕尚这才反应过来，哎，人家小朋友的意思是问违抗天命，会有啥处罚啊。吕尚捏着胡子想了想：“这，你要是不肯帮忙，老朽也只能再三恳请，你无论如何也不帮，我也没什么办法。”我怎么才能把“逆天而行，不得好死”讲得温婉动人呢？
素霓道：“我不是说你！”
吕尚这一鼻子灰啊：“别人如何，我因何得知？”
素霓气：“你不是说你知无不言吗？”想了想：“如果你师父让你帮西歧，你不帮，他会杀了你吗？”
吕尚大惊：“当然不会。师尊仁慈大义，对众生受苦尚心中不忍，岂会轻取弟子性命。”
素霓微微放心：“噢。”那个松口气的表情，让吕尚急了，不是，孩子，你别当真，这就是句场面话！哎呀，这蠢东西，我怎么跟他说明白呢？
吕尚想了想：“虽然师尊不会处罚，但是，你不想再见你师父了？”不听话就当不了神仙了！你看你命多好，我听话都当不了神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素霓红了眼圈：“我想我师父！我……”我还想我爹妈，可惜想也没用了，我五十年内见不到他们了。
吕尚呆了，哎，真神奇啊！吕尚印象里的恩师还是霍紫虚那款，挺象博导的，轻易不常见面，见面批评下你的论文，安排个任务，尊敬是有的，想到哭，他不太理解啊。
不过吕尚一下就抓到重点了：“你既然想回到师父身边，就应该听师门的命令，一旦大功告成，我一定会到师父面前替你说情，让你早回师父身边。”
素霓想了想，这跟我想的也差不多，只能无奈：“反正我也没别的事……”
吕尚终于有点安心，我口才还行，这个小魔王算是勉强安抚下来了：“贤侄，你只管安心住下，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只管同我说，我尽力安排。”
素霓只点点头：“我住哪儿？”
吕尚道：“你且住在我这里，我让人带你过去。”
素霓简洁地：“行。”
到了住处，素霓就开始联系师父：“师父，惊弦死了。”
叶青玄大惊：“死了？不可能。”
素霓道：“身体死了，吕尚说把她的接收器烧了。”
叶青玄松口气：“啊，那倒无妨，她还活着，只是，只是……”
素霓问：“师父，你有什么办法吗？”
叶青玄为难地：“这，惊弦在北冥。”
素霓点头：“我只是问问，师父你别为难。”
叶青玄叹气：“我确实没办法，但是惊弦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所以，你也别惹事。”
素霓半晌：“你还好吗？”
叶青玄道：“我很好，你师爷只是让我专心工作。我倒是，不太放心你。”
素霓微笑：“我在外面玩几天，也许师爷就让我回去看你了。”
叶青玄道：“你好好地听话，别惹事就好。”
素霓微微哽咽：“我听话。”
叶青玄觉得，吕尚你敢对师侄下手，胆子不小，我弟子没直接拍死你，真是乖得不得了，当下温言：“我知道你不高兴，我同云中说这件事，你不必自作主张。”
素霓点头。
然后这货就转呼云程了，叶青玄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掩面而泣。
素霓道：“云程，吕尚把惊弦弄死了。”
云程愣愣地：“跟我有关吗？”
纯是你们内部矛盾啊！
素霓道：“你同北冥——熟不？我想知道惊弦怎么样了。”
云程支着头：“上次帮你一把，你师叔震聋了我的耳朵，现在我被禁止靠近大陆架。”
素霓哽咽：“我妈死了，我爹也死了。”
云程叹气：“所以，你就别再找我帮忙了。”
素霓微弱地答应一声：“嗯。”然后低声：“对不起，我害你受伤又受罚。”
云程这个无奈啊：“小孩儿，你别这么说。你也别哭，唉，我帮你问问吧。”臭小孩儿当初讲义气，被踹得趴地上，也不肯出卖我，我能怎么办啊！
素霓心里其实知道，师门同这几只妖怪不是朋友，师父也不赞成他同这些妖怪交往。
但是，素霓同妖怪们说话办事都特别合拍，这可能就是天赋吧。
不是一只妖，三只二只，一见面就觉得这小孩儿我喜欢，而不是象他师门一起捂着脑门表示头好痛。他求师门办点啥，长辈都表示不合法的事我办不了，废话，合法的事还用你办？
第3章 交易
云程托着下巴想了半天，终于决定直接去问叶光纪吧。任无当最近被师父看得好紧啊，就差睡觉没睡一起了，要同任无当说句话，任无当首先是“我很忙”，然后是“师父在”，结局必然是云程立刻就“我没什么事。”
然后，我们插一句，任无当是真的很忙，师父看着她，她依旧保持一天十二小时的工作时间，少的那四小时也不是她偷懒，而洪开元无聊得要命，逼着她散步聊天吃饭喝茶。即使她跟师父说“我很忙”也没用，师父会把切好的水果喂到她嘴里，或者捧着茶喂她喝，虽然任无当有时急了，会怒吼“你走开！”，然而多数时候，她只得温柔一笑，放下工作，陪师父聊天喝茶。
洪开元挺纳闷：“你急什么啊？工作也跑不了。”
任无当笑道：“我怀疑你师兄没多少耐心了，我能工作的时间不多了。”
洪开元默默地看着星图：“所以，因为我们要囚禁你，你日以继夜地加速为我们工作？”
任无当笑：“是啊，以后的几百年，我想用肉眼仰望星空亦不可得了。”我将会在永恒的黑暗中永恒地思考或者冥想。
洪开元扬扬眉，表示大爷并不相信这种话。
任无当终于道：“我希望能找出送你们走的方法。”
洪开元愣一下：“送我们走？”
任无当轻轻点点头：“送你们走，换我一族性命，可好？”
洪开元苦笑，然后想哭，不不不，我们离开之时，就是你们末日来临。你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任无当伸手揉开洪开元的眉头：“不要紧，人类只有百年寿数，还不一样感激自己活过。如果我一定得死，我也是希望你能回家的。”
洪开元没有表情地看着她，心里想，假的，一定另有原因。可偏偏喉咙肿胀，只得露出一个苦笑。
话说云程接通叶光纪的通讯，厚着脸皮，要咳一声才能开口：“大帝，我，我，有一事相求。”
叶光纪吓得，你什么事这样难以启齿啊？噢不，千万不要给我出难题，我啥都不想答应你，同时，我也不想让你们心生不满：“云程，何事？”
云程吞吞吐吐地：“我一个朋友，想打听一个元神的情况。卡Kа酷Ku尐裞網”
叶光纪立刻沉下脸来：“这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知道规矩。”
云程脸色无限尴尬：“噢，那个惊弦的接收器被烧了，你知道吗？”
叶光纪一愣，我当然知道啊：“你从何而知？”
云程苦笑，这个，不能告诉你：“我就想问问，她受伤没？嗯，大帝以后还能再给她个身体不？”
叶光纪支着下巴，欣赏云程那一脸的尴尬，良久：“叶青玄问的？”
把云程给惊的：“啊？”
叶光纪摇摇头：“他应该不会找你啊。你说说，叶青玄这小子为啥要关心惊弦？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云程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这，不不不，我同叶青玄一点来往也没有。”
叶光纪道：“无当有什么想法？”
云程气：“她有想法她就直接跟你说了。”
叶光纪不得要领，只得说：“惊弦当然不会受伤。至于以后，接收器坏了，挺贵重的，象她这种自身修为不足以保护接收器的，根本不值得给她这么贵重的器材。”
云程道：“噢，那我知道了，谢谢。”
叶光纪愣愣，完了？这就完了？你不求求我？
求个屁啊，云程为啥要给霍紫虚的徒孙求情啊，不打起来就是好的。
至于惊弦，虽然叶光纪说惊弦没什么用，但是监督系统是个好东西啊，他还是打算把惊弦放出来恶心一下霍紫虚的徒弟们的。不过接收器就真没必要放那么好的，简单点的无线传送，虽然有时会掉线，正常人还会头晕一下呢，有啥大不了的，价值差上百倍呢。不过，我们要放个监视器过去，怎么能随便告诉人呢？
云程很简单地回复素霓：“叶光纪说惊弦没事，不过接收器坏了，他觉得惊弦不值再浪费一个接收器。”
素霓转身就走，吕尚正同晨光讨论军国大事，只见小师侄直着眼睛过来了：“接收器呢？”
吕尚愣一下，才想起来素霓这是问惊弦脑子里的接收器，不过，他得先向晨光介绍：“西伯，这是我师兄叶青玄的弟子，名叫素霓，身有奇能，特来帮您成就霸业。”
素霓这才扭头看一眼晨光：“西伯？你好。我是大鱼部落的素霓，多谢你仗义相助，我族人感激不尽。”他倒是挺客气地长揖，晨光当即回个礼：“大鱼酋长。”
素霓道：“我不是酋长，我父亲死了，部落推举白露做了酋长。”
晨光大惊：“这是为何？你理当子承父位。”
素霓笑：“白露比我合适。”
晨光一愣：“你情愿禅让与他？”
素霓胡乱点点头，问吕尚道：“接收器呢？”
吕尚觉得咱当众讨论这事不好吧？只得向晨光欠身：“失礼了。”再向素霓道：“这边说话。”
素霓问：“接收器呢？”
吕尚气恼：“你想要接收器？”
素霓点头。
吕尚道：“你同别的长辈也这样无礼？”
素霓上下打量一下吕尚：“接收器在你手里？”你在逗我吗？我对我爹我师父都有话直说，当然他们不爽他们揍我啊，别的长辈见到我先鞠一躬，你没鞠躬才叫失礼。至于师叔们，通常文殊师叔在，我就老实点，文殊师叔不在，我也就这样了。见面时我不是行礼了吗？还要怎么样啊？
吕尚想说不在，转念一想，不在他就走了自己找去了：“你以后能守弟子礼不？”
素霓看他一会儿：“能。卡Kа酷Ku尐裞網”
吕尚道：“师长说话，弟子不能插嘴，说话态度要恭谨，长者有令，不得违抗。”
素霓沉默一会儿：“行。”
吕尚道：“回答是，不是行。”
素霓沉默良久：“是。”
吕尚问：“你要那个做什么？”
素霓道：“把接收器给我，我就给你弟子礼。”
吕尚气道：“你是晚辈，弟子礼是你该做的，这岂是用来交换的？”
素霓问：“你换不换？”
吕尚道：“你守弟子礼，师长才会爱护你，你恭顺，我慈爱，明确上下尊卑，才有和平和秩序。”
素霓再次静静凝望他，吕尚终于从这目光里看出不太善良的成份了，这孩子倒是不太顶嘴，就是这目光感觉特别冷，他不会是想杀人吧？
不好意思，素霓正在第二次考虑杀了吕尚的可行性：“你不换的话……”素霓想了想，这事，我应该找人商量一下，没别的办法我再动手抢吧。
吕尚道：“已经烧坏了，我自然不会拿，还在坟里。”
素霓硬给气笑了：“好吧。”你真行，拿个你不要的东西，换我天天冲你摇尾巴，果然德高望重，学识五车。气死我了！
素霓的行为，基本符合五岁小孩儿的逻辑，我要我要，不给我，我跟你换，你不跟我换，我打你。基本上这也符合国家行为的逻辑。这就是生命的原始逻辑，其它逻辑都是用和平方式达到同样效果的衍生规则。
素霓想，这师叔是什么玩意儿啊，连我文殊师叔欺负我，我师父还生气呢，你算老几啊？还不能插嘴，你说啥我得听啥，你是不是把自己当天上地下唯一主宰了？昊天都没你威风，真不知自己几两重，撒泡尿照照行不？
然而，师父确实说让他听话了。
素霓憋气窝火又不知如何是好。
吕尚的感觉是，这小孩儿来自蛮夷之邦，完全不知礼节。不过，好在还有教化可能，训他几句他还听。
素霓再叫云程：“接收器还在惊弦身体里，我去取出来，能不能修一下？”
云程想了想：“听你说的意思，吕尚只是刷掉了接收器上的数据，如果能够重新引导装系统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素霓道：“那我取出来，你还给北冥，让他们再给惊弦找个身体吧。”
云程很不乐意地同意了：“我问一下吧。”
这事，叶光纪倒是立刻就答应了，这种接收器，他们存货不多，都不是多少钱的问题，而是数量有限，有钱也买不到。你拿一只这种接收器过来，要换什么条件你就说。至于叶光纪为啥不自己去把接收器捡回来，这正是他最憋屈之处，他不敢。
暗中整霍紫虚的弟子是一回事，公开挑明爷就要是监视你们，他没这个胆。所以设备被人用强磁刷成砖头了，他只能当没这回事。
现在有人要给他送回来，换惊弦一个身体，这交易划算。
云程回复素霓：“可以，找到了交给我，惊弦的肉体已在培养中。”
素霓问：“肯定吗？我能见到惊弦吗？”
云程不悦：“反正叶光纪是答应了，至于说话算不算数，我就保证不了了。你要是信不过，只能是不还他接收器，别的办法没有。”
素霓默默去挖坟。好在惊弦只是平民，小山坡上家族坟地，无人看守，埋得也不深。
至于素霓看到已经变形肿胀的尸体，以及亲手切开尸体的脑子是一件多么黑暗可怕的事，我们就不细述了，那不是一个愉快的经历，也不是对青少年良好的教育，然而在当时，小朋友打猎杀死小动物也很平常，血淋淋开膛剥皮，你想吃你就得干。没人照顾他们幼小的心灵，他们的心灵就不幼小。
素霓同云程约好见面地点，心底无私天地宽，大模大样就过去了。他没觉得他在做坏事啊，他觉得我做的都是应该做的都是好事，为啥怕人知道，又为啥有人要知道呢？
云程一看素霓身后有人，确切说雷达上有两个黑点正在高速向他靠近，他就默默地躲开了：“素霓，有人跟着你。”
素霓当即一个调头，五秒钟后迎面正撞上吕尚开的车，面无表情的小朋友，冷冷看着吕尚：“师叔，一个人出来看风景？”
吕尚当即感觉一股寒流：“有人知道我出来了。”
素霓纳闷：“这话是啥意思？”不过他没问吕尚，他问的云程，云程叹气：“意思是说，你要杀了他，会被查出来的。”
素霓愁眉苦脸地看着吕尚，完全不明白这小老头为啥要跟我较劲呢？我没招他没惹他，不但没惹，他杀了我朋友，我都没杀他，他为啥要这样对我呢？
本来素霓是何等心胸宽广的人物啊，见谁不爽就打一架，打完了互相聊聊，又觉得你也挺不错的啊，咱们还是好朋友，放眼望去，满世界都是大好人。自从被教导了礼貌与听话之后，他就经常觉得胸口憋闷，忽然间感受到某些人好象没啥大过失，但是我一见他就想弄死他。
素霓很想拿枪尖在吕尚窗子上戳一下，然后，他出气了，就可以继续同吕尚坦率地交换下意见，然后没准就能互相觉得对方还不错了。
然而，他答应过要乖乖听话，他只是默默地拐个弯，从吕尚身边走开了。
吕尚就呆在那儿，我还跟不跟了？
吕尚追上去：“你拿了接收器要干什么？”
素霓看他一眼：“你跟着我干什么？”
吕尚道：“你只是个孩子，不得行动自专，有什么事都应禀告师门。”
素霓淡淡地：“师叔，我要去小便，小便完了再大便。”
第4章 闯宫
吕尚脸色铁青地回军营了。卡Kа酷Ku尐裞網
素霓一头扎林子里不出来，看起来象是找棵树睡觉去了。
吕尚可不敢跟进去。
原生态的树林，飞禽走兽的乐园，虽然他有激光武器，但是那些个虎狼可不一定知道这事，他现在好容易封公列相的，被狼吃了就成笑话了。
素霓进了林子，如鱼得水。此时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小黑，大水之后，再没见到小黑，小黑你没事吧？
晨光见吕尚面色不善，忙过去送温暖：“子牙，你面露不豫之色，所为何来？”
吕尚怒道：“顽童无礼！令他保护西伯，他只顾贪玩。”
晨光倒是一笑：“子牙，你此言差矣。素霓乃大鱼氏嗣君，却不以嗣君自处，为人宽和，王位都轻授他人，世间少有的贤人，伯夷叔齐一样的人物。他即到了西歧，咱们就当以礼相待，岂可安排他做我的侍从。”
吕尚瞬间就觉悟了，我终于明白我为啥成不了神了，这跟我人品智力一点关系都没有。紫虚门下只收两人种人做弟子，一种是王室后裔，一种是神的后代！而这种两种人通常还相互重合，神子通常就是人类的王！
洪开元门下，那是啥玩意儿都有，平民百姓没问题，乌龟王八也可以。
紫虚门下，全是王子帝嗣。
吕尚捻了会儿胡子，微微苦笑，所以……
苦涩了。
吕尚点点头：“您说的是，我的安排不妥，当以宾客待之。”
晨光是一个很重礼仪的人，一个国家如果没了礼仪文教，就没有上下尊卑，没有和平秩序，就是野蛮国家。他也感觉到吕尚新来的小师侄不但不太礼貌，而且他还一脸憋屈。
这就奇怪了，照说晚辈对长辈态度傲慢冰冷，感觉憋屈的绝不应该是晚辈啊。这里面肯定有点啥不对。他就打听了一下素霓的身世，然后晨光就觉得，啧啧，太师你托大了，人家是个半神，一出生就自带法力的半神。人还真有自己的部落臣民，好几万呢，当初我祖上也不过带着几百人闯天下啊，到我父辈才发展到几万人。人真要回家自己奋斗去，就没准谁才是真龙天子了。这么一算，根本就不是小朋友对你失礼，你一凡人，别说没成神，真成了神，也不见得比人家半神成神的地位高。你这师叔的架子是拿给谁看啊？
晨光重礼仪，不过，重礼仪之前得先正名，所谓正名，就是评定一下，谁的地位更高，人家公伯侯子爵位排得明明白白，为的不就是明确谁应该给谁跪了嘛？你年纪大不假，你辈份高也没错，特么天底下比皇帝年纪大辈份高的有的是啊！都是他们给皇帝跪，不是皇帝给他们跪了，陛下有礼貌的意思是陛下说声“请起”，你以为陛下会给你个九十度大鞠躬礼吗？
所以，你看，要是礼仪让你觉得憋屈，肯定是有啥排位不对，咱把排位理顺了，一切就顺当了。
晨光是秩序爱好者。他最喜欢的事，就是把一切都按规格摆整齐了。照现代的话说，标准化管理。
而吕尚苦涩地想，大王，我们的毛病还不止这点呢，我怀疑这小孩儿……
他为啥要跟着素霓呢？因为他忽然间想起来，这接收器是北冥的啊！谁会要这东西啊？必须是那边有发送信号装置，这接收装置才有用。北冥对我们不友好啊！
这小孩儿通敌？
是的，通敌。
素霓见他走远了，就问云程：“你还在吗？”
云程这回真不乐意了：“素霓啊，我要是为什么重要事冒个险帮你也算值。你身后跟着你师门的人……”大爷脑子一热就想把跟踪的人作掉，作掉之后，就大事不妙了。
素霓道：“你同叶光纪说一声，我自己去送也行。”
云程顿了一会儿：“孩子，你脑子里是不是有洞，叶光纪咬牙切齿想让你死。”
素霓沉默一会儿：“你在哪儿？我给你送过去。”
云程说：“滚！”
尼玛，我在碧游宫，你敢过来啊？
大约二小时吧，任无当与洪开元就齐齐惊叹：“啊，好小子，动作挺敏捷啊！”
素霓在手环上查了下云程在哪儿，答案是碧游宫，他就再查了下碧游宫在哪，然后他就开车去了。这有什么犹豫的。
可怜的素霓并不知道那个高高的下马石是什么玩意，不过他倒是看到空中忽然闪烁着的大字了：“止步！”
他就停车了，站在风火轮上，绕着那两个字转了一圈，什么玩意？
当他转到字后时，自动机枪已开始扫射了，让你止步，就是止步在这两个字前，你绕过这两个字，就是没止步啊。
当然，人家神仙都是文明人，绝不会因为你误闯人家的地盘，就直接击毙，自动机枪发出的是失能性能量波攻击，同时，这是警告性射击，能量波是无形的，还有啥警告性，所以，素霓看到两道红光向他扫过来，他立刻闪开。
然后就奇妙了，红光变成一个个白色光团，连珠炮一样射过来，素霓躲躲躲。
然后白光团变成一张超大的网，素霓想起来自己也有磁力弹，立刻发射，一弹过去，网上一个洞，素霓忙一纵身从破洞中穿过去，只听一阵“嗞嗞”声，回头看，自己的车已经被切成几百块，一阵急雨般地落在海面上。
素霓气结：“我操……”后面的字，他咽了。当然这是文殊的功劳，平时，他三个字一出口，手就被电麻，所以，通常他都能在吐出前两字后停住。
任无当与洪开元齐齐大笑，然后两位开抢摇控器：“我来我来，该我打了。”
此时此刻，云程已经收到警报，碧游宫八妖聚齐了，要把入侵者抓捕，结果得到命令：“你们先等会儿！”
天空中出现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子弹，就象谁家淘气孩子在往窗外扔玩具零食一样。
不但他们呆了，素霓也呆了，我擦，这是啥东西？好象无数包子蛋糕向我飞过来（是的，那个时代没有，但是神仙洞府里有，素霓吃过。）。素霓试着用枪挑开一个，结果枪上顿时冒出一股清烟，烧出一个洞来。素霓吓得左躲右闪，上窜下跳。
云程终于发现，那特么是素霓啊！
你在哪儿？我给送过去——余音绕耳。
云程先是惊呆了，然后掩面，我怎么结交这个二叉的？我可怎么办啊？我得制止师父啊，怎么制止？这孩子是来找我的，要把接收器给我，我好给叶光纪送去，然后救他的小女朋友惊弦。卡Kа酷Ku尐裞網不说别的吧，虽然咱师门没说不许结交二师伯的弟子，但是其实谁要结交了，大家都会道路以目。然后，同叶光纪私下交易这事肯定是犯忌的。
云程急得原地转圈，龙覆海问：“尿急？”
云程指着素霓：“素霓，那是素霓！”
龙覆海笑：“师父只是无聊，逗孩子玩玩，真要打，早就射中了，你急什么？”
云程没等回答，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包子蛋糕扔完，满天花雨，落英缤纷，那粉色小花瓣上还坐着可爱的小精灵，旋转着飘下来，素霓这次可没再拿自己的枪去试，他的枪是合金打造，一般烈火都烧不坏，刚才一碰一个洞。素霓左右看看，我怎么办？这落花扑天盖地的，看这密度，也躲不过去啊！磁力炮好象好使，可是这花雨接天蔽日的……
他只得不断下降，然后发现那花瓣落到屋顶树尖，离着有几厘米的地方就消失了。素霓一头扎进树冠里，花瓣雨停了，一个淘气的小精灵，忽然从树叶间飞进来，同素霓面对面对视几秒钟，拿出个小弓箭，一箭射过来，素霓情急之下，只来得及伸手一挡，当即“啊哟”一声，绣花针样的银白色箭，戳在他手心，“嗤”的一声，一股烟，烤肉味，掌心印了个焦黑的烙痕。
然后无数小精灵飞过来。
素霓狂奔，此时满天花雨倒也消失了，只有身后密密麻麻如蜂群一样的小精灵拿着小弓箭在追他。
素霓被射中几箭，身上全是戒疤样的圆点，又痛又气，只得绕着下马石转圈。
转了几圈，小精灵也消失了。
因为洪开元抢到摇控器了，立即更换设置了。
蓝光扫描了一下洪开元，锁定几个点，生成一个巨形火山怪。
素霓听到“轰隆隆”的巨响，象是惊雷滚过天空，从下马石后一探头，顿时吓得惨叫了。
只见半空中一只巨大的黑色怪物，滚身冒着火星岩浆，占据了大半个天空，一只拳头举起，正冲着他砸过来。
素霓一个倒仰，猛地闪开。
下马石碎了。
云程颤声：“这要是打上，还能拼回去不？”
龙覆海道：“你去求个情？”
云程瑟缩一下，看着龙覆海。
龙覆海摇头：“我不去，师父玩得开心，我一本正经地过去让师父手下留情，师父一生气，没准改玩我了。”
眼看着半兽人疯狂追打素霓，云程直接就找他的文殊兄去了，默默播放素霓大闹碧游宫。
文殊呆了有五秒钟：“你干了什么？素霓在碧游宫？”
云程哀叫：“我？我怎么敢？我在碧游宫整他？”
又一声巨响，这回是素霓一只风火轮被扫下来了，可怜的小家伙，现在只剩单板滑行了。
文殊急疯了，顾不得害怕，直接叫：“师父救命！师父救命！”
师父正喝着茶，听着音乐，在下午的暖阳下半睡半醒地享受清静呢，听了这声“救命”好想回答“去死”。
等看了救命的内容，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于是，正玩得开心的洪开元与任无当，就猛听到一声惨叫：“你们在干什么？”
洪开元淡定地：“有人闯碧游宫。”
任无当憋着笑，默默放下摇控器，垂手后退。
霍紫虚结结巴巴地：“那是素霓！是我徒孙。”
洪开元继续淡定地射击：“啊，师兄派他来做什么？怎么没通知一声。”
霍紫虚哑住，我我我……
霍紫虚转头向任无当哀叫：“你快劝劝他，素霓才五岁，混帐不懂事。这，这是我弟子的错。”
任无当忍笑：“师父，弟子们看见了，再玩要被他们笑话了。”
洪开元笑道：“再玩一会儿，我把另一只风火轮打掉的。”
任无当笑道：“云程，去接着素霓。”
素霓半空中转身，从巨人身后转过，巨人猛一甩头，长发正抽在素霓脚上，素霓惨叫一声，半条裤管化飞灰了，腿上三道烙痕，风火轮爆了，整个人直向地面摔去。
云程瞬间张开双翼，来不及了，离得太远，这下子素霓要摔个半死了。忽然间半空中一道金光闪过，素霓只觉得被狠狠拉了一下，然后“咚”地一声落在云程背上，昏眩中觉得自己没摔死，不知摔在什么东西上，本能死死抓住云程头发，把云程气得，这死孩子！
霍紫虚生气：“你，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洪开元笑问：“莫不是你弟子抄我家抄习惯了，觉得到碧游宫一游如履平地？”
霍紫虚哀叫：“你还记恨到我头上了！那是你让我搜的！”
洪开元笑笑：“我能不让吗？”
霍紫虚轻声：“能。”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我不能。”
霍紫虚轻声：“开元，别这样。”
洪开元一笑：“无妨，本是我的痴妄，与师兄无干。”
霍紫虚万般无奈，回头去问文殊：“素霓为什么会跑到碧游宫去？”
文殊此时已编好了故事：“弟子不知，弟子只是想问一下素霓去了人间可还习惯，一接通已经看到打斗，弟子眼看情势急迫，只得求师父救命。”
霍紫虚看文殊一眼，咬牙切齿：“你去问问。”
然后向洪开元道：“无论如何，是我管教无方，素霓就任你处置了。”
洪工元道：“师兄不怪我刚刚吓到他就好。”
霍紫虚气笑：“能让你开心一会儿，这徒孙也收得值了。你要生气，只管狠揍他一顿，也给我出出气。”
第6章 杀机
洪开元同素霓聊天的功夫，任无当已经将系统重新引导安装。见小素霓一副相见甚欢不想告别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师父也该玩够了，云程还等着小朋友呢。”
素霓恋恋不舍地：“师叔爷，我以后还能来看你吧。”
洪开元笑道：“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谁要是拦你，我打断他的狗腿。”
霍紫虚生气：“你说谁呢？”
素霓开心地：“我过两天就来看你。”
霍紫虚掩面：“你快给我收回你的话！你特么不许逗我徒孙。”
洪开元笑道：“我得升级下防卫系统了，下次你来时，咱们继续玩。”
素霓居然也同意：“行，那个什么系统也挺好玩的。就是，光能你打我，我打不到你，这不太公平。”
洪开元笑：“我升级一下，下次你来时，就让你能打到我。”
霍紫虚忍无可忍：“这孩子我不要了，送你了。”
洪开元把霍紫虚关了。
眼见着任无当把素霓送到云程那，才缓缓站起来：“久违了。”
空气微微波动，台阶上浮现一个人影，从头到脚的黑色长袍，衬得他身材修长，他沉静地站在那，漂亮而阴郁的面孔上，一个冷冷的笑容：“到了碧游宫，不来见师父就太失礼了。”
洪开元半晌，才轻声：“这些年还好吗？”
那人缓缓前行，微笑：“好，弟子甚是思念恩师，师父也想过我吗？”将近门时，一道黄光弹起，他站住，微笑：“白首相知犹按剑。”
洪开元也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不知道是你，请进。”黄光消失。
然而不远处，众弟子已驾飞行器冲过来。
那人微微叹气：“师父这欢迎的架式太热烈了，弟子消受不起。”
洪开元扬扬手，众弟子止步。
洪开元问：“来找云程吗？”
那人轻笑一声：“当年你们要把他剁成肉馅，我都没回来，现在他好好的，我找他做甚。”
洪开元轻声：“那么……？”
“借师父的弟子任无当，说两句话。卡Kа酷Ku尐裞網”
洪开元看他一会儿，脸上的微笑消失了，点点头：“无当！”
任无当闪电般飞过来：“师父！”
回头：“孔宣？”微微后退一步，站到洪开元身边。
孔宣微笑，目光粘在无当脸上，留恋又充满嘲笑：“故交半零落，你见到我似乎不是惊喜。”
任无当轻声：“什么事？”声音忽然微微惊恐。
孔宣笑道：“借一步说话。”
任无当转头去看洪开元。
洪开元嘴角也一个嘲弄的笑：“想去吗？”
任无当迟疑：“师父……”
“啪”的一声脆响，脸上挨了一耳光。任无当被打得一个踉跄，回过头来，眼角嘴角都泌出血来，她震惊地瞪着洪开元。
洪开元微微扬眉，略带威胁地看着她：“还想去吗？”
任无当呆住，半晌缓缓跪下：“弟子，并没有……”忽然间地面升起几道金色的光柱，将任无当围在当中。
无当沉默了。
洪开元看着孔宣：“还有事吗？”
同时示意众弟子过来。
孔宣只是静静看着他，缓缓点点头：“很好。”一纵身，整个人快如一道闪电，消失在半空。地面腾起数十道光柱，跟不上他的速度。
洪开元抬手，四道的白光紧随其后，孔宣见白光快要追上，在半空中连转四个圈，那白光在半空中撞到一起，立刻炸成一朵蘑菇云。
孔宣已经消失不见，半空中，只有一片沾血的衣角，缓缓飘落。
众弟子追过去。
只有任无当还跪在地上。
洪开元半晌问：“他是要出卖你，还是要勒索你？”
任无当沉默。
洪开元轻声：“是勒索。”真要出卖，他就提条件了。卡Kа酷Ku尐裞網
洪开元问：“他要你做什么？”
任无当慢慢抬头：“弟子并不明白，所以，才想问问。”
洪开元笑笑：“你的表情，可不是惊讶，而是惊恐。”
洪开元看了任无当一会儿，任无当没有表情，当然，他们都明白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彼此坦诚，所以，除了刑讯，其它问话毫无意义：“他真要找你，很多种办法瞒过我，是吗？先救素霓再闯大殿，这分明是有意让人知道他在找你。是陷害，还是要挟？他恨我，我可以理解，是我对不住你们。就是算闯进来羞辱碧游宫上下，我也可以以礼相待。他要胁你，宁愿一死救他性命的人，那就不必姑息了。”
任无当沉默。
没什么，她销毁了终止码，毕竟她也投降了，有人怀疑，也正常。
洪开元问：“你知道他在哪？”
任无当缓缓摇头，不，别问我这个。
当然，我们假装的幸福——幻觉总是不长久。
洪开元命令机器人：“把任无当吊在紫芝崖顶。”
如果他来救你，他就死了，如果他不来救你，你就心死吧。
任无当轻声：“不！别这样！”
如果他来救我，他就不能死，如果他不来救我，他就不会死！不要这样做。
洪开元轻声：“那么，他要什么，你给什么。还是，他继续陷害你，直到我无法阻止，再来一次掩面救不得？”
素霓呆呆看着半空中那朵蘑菇云，我靠，刚才师叔爷真是同我玩啊！这速度这威力，我直接就化作一场花瓣雨了。
逃走的是谁？好快啊！快得象原地消失了一样。
过了大约一小时，众弟子才陆续回来。他们倒也知道追不上，只是确认一下孔宣已走远，如果他就地躲起来了，等有机会时再来个偷袭，碧游宫不就成笑柄了。
能量追踪证明孔宣已走远。
多宝先回到大殿报告师父，别的弟子仍在排查岛上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多宝四望，微微不安：“无当呢？”
洪开元道：“吊在紫芝崖顶，你去崖顶守着，看孔宣会不会来救人。卡Kа酷Ku尐裞網”
多宝答应一声，然后犹豫一下：“孔宣只怕没那个胆量。”
洪开元淡淡地：“他既然敢闯碧游宫，想必有不得不来的理由。”他一定是向无当要一件重要的东西，苦苦哀求都是陷无当于两难，拿你救命恩人的安危来要挟，扑杀可也。
洪开元甚少对什么人动杀心，本来心胸宽大，修练的又是宁静淡泊，师门提倡自我克制。也不是没杀过人，可也不过是按规定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主动想杀一个人的时候并不多。
师兄们不住挑衅想把任无当惹火，然后合法关押，已经够他恼火，他费尽心思安抚双方，这时候再出来个妖怪拱火，立刻就杀意已决。
云程回来时，洪开元倒也记起素霓了：“那孩子还在吗？”
云程道：“他的车和风火轮都被打碎了，弟子本打算送他出去，所以，他还等着呢。”
洪开元道：“送他辆车，风火轮，你问他师父要图纸，给他再做一个，送他走。”沉默一会儿：“然后，你去见叶光纪，既然我答应了，你亲自把东西送去，同叶光纪说一声，也是尊重。”
云程低头：“是。”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孔宣，找你了吗？”
云程摇摇头：“如果他找我，我不会瞒着师父。我没怪他，不过毕竟救我们一命的，是师父。”云程说得微微有点艰难：“他躲起来了，当然好。但是，我也就……我不会瞒着师父。”
洪开元道：“你去吧。他这两天可能还会来。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你在别处玩两天也好。”
云程半晌：“他，他，他做了什么？”
洪开元道：“抓到了，我会好好问问，就目前的情况看，他是想害无当。”
云程愣住：“不！他怎么能……”
洪开元笑笑：“有机会，我会问他。你去吧。”
云程低着头，轻声：“弟子，告辞。”抬起眼睛，依旧忍不住流露一丝哀求之色。
洪开元挥挥手：“去吧。”
多宝到了紫芝崖顶，只见任无当手腕上鲜血直流，半条手臂都是红的，身体微微颤抖，牙关紧牙，一头冷汗，顿时惊怒：“这是谁干的？”
立刻命令悬浮杆：“下降，再下降！”
一直降到地面，任无当坐在地上，虚弱地苦笑：“师父说吊起来，你私自放我下来，怕师父怪罪。”
多宝气道：“他不过那么一说，真要这么吊一夜，他才会怪罪我。这机器人是不是坏了？居然把你手腕勒出血。”
任无当只是笑。
不是机器人坏了。
任无当被吊在半空，手腕痛得钻心，虽然妖怪筋骨强健，可是身体也比人类重，神经可是差不多，几百斤的重量拉在两只手腕上，痛得她咬牙切齿。
所以，她就抬头看看，反手抓住铁链，几个倒手，就抓到浮在半空的铁杆，一个引体向上，她就翻上去坐杆子上了。
然后，面前空气波动一下，孔宣就现身了。
歪着头，装做无所谓，却掩不住灵魂深处的愤怒，黑色长袍在风中烈烈飞舞，他看着任无当。
无当笑：“受伤了？”
孔宣道：“真狠，居然拿诛仙剑对付我。”
过去坐无当身边：“东西我想要，可是我不想把基因交给你，我不想拿我的命换，拿你的命换行不？我救你一命，或者我放过你不害死你。”
任无当道：“基因最保险，要不，脑电波？”
孔宣看任无当一眼：“我觉得现在也挺好使的，到碧游宫如履平地。”
任无当道：“系统很快会发现，你拿着别人的证书混进来，更新证书，你的隐身就失效了。当然再偷也不难，不过，真到面对面时，武器系统发现面前两个一样的证书，会自动启动基因筛查的。”
孔宣轻声：“不是为了再把终止码找出来吧？你在他们手里。上次你销毁了，我很感激。下次不一定有机会销毁。”
任无当道：“你放心，终止码起作用需要数百个基因配合，把数百个基因镶进去容易，找出来逆向推导终止码可能性极小。”笑：“而且，你受伤了，我已经拿到你的血了。”
孔宣望天：“那我是杀了你，还是——主人，我是你忠实的奴仆？”
任无当笑：“快走吧，别再闹事。”
孔宣问：“你不能现在跟我走吗？”
任无当道：“我需要大计算机。”
孔宣半晌：“你喜欢洪开元，所以我觉得不需要我做英雄了。”
任无当点头：“我知道。”
孔宣沉默一会儿，他有一张刚毅面孔，挺直的鼻子，大眼睛，浓眉，却有一张肉嘟嘟的小嘴，上唇微微翘起，象鸟喙，又象个稚气的孩子，现在，他又撅着嘴，半垂着眼睛，象是赌气又象辩解：“我不是没想过来救你。”
任无当轻轻按住他：“藏好，就是我最希望你做的。”
孔宣扭开头，眼睛也微红了，笑笑：“基因图在你手里，你就是我主，只管吩咐，刀山火海，我不敢不去。”
任无当轻声：“别再赌气，做什么冒险的事。好吗？”
孔宣轻声：“你管不着。”转身飞走了。
任无当没想到多宝师兄来得挺快，她看到多宝时，已经离得很近了，一着急就直接蹦下来了，瞬间就被铁铐勒得皮破血出，差点没痛昏过去。
多宝召出治疗仪给任无当治伤，然后拿出手帕给无当擦擦脸上的冷汗，再擦去手臂上的血迹，一脸心痛，让无当内疚：“唉，是我淘气，刚才坐在悬浮杆上，看你来了，一着急跳下来。”
多宝这个气：“你看到我着什么急？我还能告你一状不成？”
任无当笑：“不是，我觉得丢脸。”
多宝忍不住笑：“唉，你这个……”然后叹气：“你这是又同孔宣联系上了？”
任无当无奈地：“我说没有你也不信吧？”
多宝道：“不信。他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你。”
任无当气：“他当然有他的缘故，可证明不了是我找他！”
多宝问：“他要什么？”
任无当笑：“转头你就告诉师父，我才不说。”
多宝道：“出事先跑了躲起来，有事相求又害你挨打，你倒同他捱义气，你怎么不同我讲个义气。”
任无当半晌：“我不同你讲义气，你过得更好。我出卖他，他会死，虽然他不讲义气，可也没犯死罪。师兄看在我不能两全的份上，别生我气。”
多宝沉默，这个倔犟的小女人，一向从容淡定地，忽然说起软话来，他就只得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然后心痛了。
第7章 新生
午夜时，洪开元缓缓来到紫芝崖顶。卡Kа酷Ku尐裞網
多宝坐着，依旧警惕地四望，看到洪开元，立刻站起来。
而无当，已经躺在边上的大石上，睡着了。
洪开元只笑笑。
多宝微微尴尬，囚犯睡了，他守夜，是有点不对。
洪开元道：“回去吧，我在这儿。”
多宝只欠欠身：“是。”
任无当也惊醒了，睁开眼看看，含糊地叫声：“师父。”睡眼朦胧。
洪开元将披风给任无当盖上，坐在边上，轻声：“他不会来了吧？”
任无当应一声：“嗯。”
洪开元问：“来过了吧。”
任无当不答，翻个身，枕在洪开元腿上，拉紧披风。
洪开元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把凌散在脸上的发丝一点点抚去。人类的肉体真是奇特，她在那里，手掌接触她的发丝，她的面孔，甚至她的衣角，都能激起一种充满悲怆与幸福的满足感。呵，她还在这里……
还能看到她，还能触到她。
她的头压在我腿上的重量，都让我感觉幸福安定。
为什么？
我不知道。
没有她的日子里，我会绝望地思念把她的手握在手里的感觉。
饥渴，弥漫在漫长的几百年里的饥渴，我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如何处理的饥渴。
他静静地，坐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
他知道孔宣不会来了。卡Kа酷Ku尐裞網
他来过了。
他们已经谈判结束，达成一致了。
他应该阻止任无当再使用计算机。
然后呢？
他会失去她。
或者，冷漠的表情，疏离的姿势，怨毒的眼神。
要用你举族安危换片刻欢娱吗？
人人都知道不能。
如果，你宁愿死也不愿忍受思念她的痛苦，你死了，这个世界对你还有意义吗？
谁会感激你的牺牲呢？
即使在神族眼中，你也不过是冷血无情地利用妖怪又杀掉妖怪的人。
你的坚持有意义吗？
任无当忽然扭过头，他的手指触到她的唇，柔软温热，他僵住，那点温软让他感觉到一种入骨的痒，慢慢沿着皮肤蚀入骨髓，一直痒到心里去。
任无当张嘴咬住他的手指，微笑。
洪开元轻声：“回去睡吧。”
任无当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脸，他的脖子，划过他的胸膛，被一把抓住：“回去吧。”
任无当微微叹息：“神一样的意志力。”笑
起身，把披风扔给洪开元，洪开元又给她披在身上。
任无当轻声：“你担心我吗？”
洪开元良久：“师父想要那批资料。”
任无当淡淡地：“你应该告诉他，除了谈判，没别的办法。”
洪开元问：“没有吗？”
任无当道：“没有，我不会让你们再次刑讯我。开元，既然我有准备，你们还能防住我死吗？真没别的办法。你不必为我担忧，无论如何，你们无法再次折磨我，无论如何，我们也无法长久在一起。珍惜眼下吧。”
洪开元犹豫地看着任无当，任无当笑：“还有，美人计也不会好使。”
洪开元红了脸，扭开头。
那边霍紫虚已经把文殊臭骂一顿，你们怎么管教弟子的？三代弟子直闯碧游宫？然后为师还得去求情？
文殊低着头，也不敢说，特么那不是我弟子。话说不是你弟子谁让你出头喊救命的，你不是喜欢吗？没事就要跟叶青玄换徒弟，这下爽够了吧？
霍紫虚道：“你去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礼仪。”
文殊轻声：“揍一顿？”是这意思吧？师父知道我咋教训素霓的，派我去教训，肯定是让我揍他啊。师父你没忘了他是谁的弟子吧？我去揍他不合适，虽然我平时揍他觉得很好玩，但这官方直接指派不好吧？
霍紫虚问：“叶青玄关押着，你替他管管不妥吗？”
文殊默默：“师父安排得极妥当。”谁敢说师父不妥啊？那不是给自己找不妥吗？
霍紫虚半晌：“他似乎对吕尚不太满意。”
文殊想笑，嗯，他对我也不满意，哈哈，怎么了？
霍紫虚皱眉：“你去看看，尽量让他们和睦相处。”
文殊想了想，咦，这个不是教训小家伙，是让他们和睦相处，是双方的，奇怪，小兔崽子敢对师叔不满意不是应该揍一顿吗？看起来小家伙的不满意，我师父还觉得有道理呢：“是，弟子尽力调停。”
霍紫虚道：“青玄不方便出头，有什么事，让素霓找你。”
文殊大惊：“是！”我擦，这是让我替素霓出头啊！咦，我师父这吩咐真奇特，一边让我揍素霓一边让我替素霓出头，这这这，我找不逻辑了。
过了一会儿，霍紫虚郁闷地：“开元说，素霓想去找他，随时可以，他人不得拦阻。”
文殊瞪着霍紫虚，然后呢？没有然后了。
什么意思啊？不是，师父你让我教训他，是不准他再去吧？你又说师叔说了，不许拦，这是要整死我吗？
霍紫虚看文殊那个疑惑的眼神，心里有气：“有什么疑问吗？”
文殊喃喃地：“那么，是，不许素霓再去？”
霍紫虚瞪眼：“你师叔说话，做晚辈的不该尊重吗？”
文殊眨眼，该，但是……那我教训他啥啊？
霍紫虚道：“你师叔请他去，你当然不该拦！可是没请他去时，他闯进人家宫中，不该教训吗？”
文殊明白了：“是是是！”师父，那你就纯是揍他一顿出出气的意思啊！
话说，师叔居然对这个闯祸精青睐有加啊！
小家伙不简单啊，把我师父气得都明说让我揍他了，然后还让我替他出头。文殊沉默一会儿，师父虽然一直挺冷淡，其实，还真是挺护着我们的，尤其是上次，我们落到云程手里，我真是没想到。还有，我知道师叔的隐私，师父明知道我怀疑他的身份了，还是放我一码。
文殊忍不住深揖一下，轻声：“小孩子可能不会明白师父的苦心，文殊替他谢师父爱护关怀之情。”
霍紫虚只斜他一眼：“去吧。”一副不希罕少来这套的表情。其实心里还是很受用，就是啊！你师叔打滚哭着爱护弟子，又能怎么样？死伤一片。老子护着你们，你们一根毛都没少过，因为我没哭，你们就觉得不用领情？你可算是还有点脑子。
然后，咱们就稍解释下神仙界的尊师与长幼序。
神仙们生活在一个高度发达的社会，所谓师长这种东西，其实已经不存在，小朋友要学什么，学习系统里有智能机器人负责讲解传授，海量资料供你随意查找。所以，尊师这种事，神仙就不知道是啥玩意。要尊重一个程序吗？
等级制度确实一直存在。然而这也仅是对有上进心的人来说，正常人，优厚的福利制度让他们完全不明白“帝力于我何有哉？”，有你没你我都能好好活着，我怕你做甚？
张坚对待所有下属的态度就是正常态度。北冥是军管区，等级制度确实更严格，然而，下属真要出工不出力，大帝也没办法。
甚至“帝”这个词，根本就不是至高无尚的统治者，而仅是一个尊称，同现在的先生没啥区别，一般只在正式场合用一下，平时大家不互相称呼某先生。
当然霍紫虚的弟子们很怕他，那是因为他掌握他们的生活生产资料，他是大老板。然而霍紫虚真要派弟子去下界凡间生活，弟子们委婉地表示拒绝后，他也是没办法硬派的，真要硬派人，弟子们可以一摊手，老子不干了。
至于洪开元的弟子们，其实有点奴隶主与奴隶的所属关系了，他们不能脱离他，脱离师门，会被其它诸神猎杀。即使这样，弟子更担心的是不要让师父为难，而不是师父会处
罚他们。
下界的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竹简书都没普及呢。大家还用龟甲记事呢，你知道那玩意有多贵。所有老师都是知识垄断者，叫一声师父，基本上你这辈子就属于他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然后你师父的兄弟，是你叔叔，怎么能不敬呢？
所以，吕尚觉得我这是正常礼节啊。然而，不但洪开元觉得吕尚不对劲，霍紫虚也觉得吕尚不对劲，就算有人神之别，也是你吕尚这个人类比半神的素霓低一档。
文殊的感觉就是，我们第三代弟子都些半人，所以……师父还挺拿素霓当回事的。师叔倒一向把啥东西都当回事，这没啥奇怪的。
云程给素霓重新打印风火轮。车子是标配，风火轮却被云程换成更耐高温的合金了：“师父开发新游戏呢，你下次来玩，再烧了，我还得给你重造一个，干脆换个耐高温的。”然后云程就微微愣了一会儿。
素霓推他：“喂，你跟网卡了似的。”
云程回头看看他，微笑，摸摸他的头：“某天你杀妖时，记得这风火轮是妖怪给你的，别使尽全力去追。”
素霓瞪眼：“遇到坏人，难道因为他是妖就放他一马？”
云程温和地：“只要，不是因为他是妖而杀他就可以。”
素霓握拳：“我绝对不会那样做的。”
云程再次摸摸他头：“你有这个心就好，别真拿自家性命实践信念。咱们人妖有别，真开战了，大家都只能站在自已种族一边，所以，我们一直忍，再憋气，不愿同旧日朋友刀剑相向。”
云程笑：“真开战了，亲兄弟也……滚吧。”最后两字象一声叹息。
叶光纪对这个结果真是目瞪口呆：“这个惊弦有啥特别吗？”
云程感叹：“有，她有一个敢为她直闯碧游宫的朋友。”
叶光纪呆了一会儿：“意思是，也不能监控她了？”
云程道：“这个师父倒没说，不过卧底之类的任务比较危险吧？师父的意思是，小姑娘无论如何也是神仙弟子，被师叔给杀了，这说不过去，安排个好地方让她享点福就罢了。她也不是什么特别人士，有啥是非她不可的？”
云程把接收器交给他：“不但帮你送回来，还帮你修好了。”我师父就是白说一句，你也不能不干，何况还送你份大礼，这东西换十个惊弦都够了。
叶光纪打开一看，是完好无损能用的接收器，顿时就笑容可掬了：“当然，当然，教主吩咐一句，我是一定会照办的。”
想了想：“不过，她在仙界多年了，人间什么地方对她来说，都不能算享福了吧？”
云程叹口气：“这我就不知道了。”是的，咱们不也贪恋仙界，不肯逃去荒山野岭躲着嘛。云程是躲不了，很多妖真是不舍得躲。
叶光纪道：“总之，我安排她去最富贵之处就是了。”
第8章 朝歌
惊弦被一阵哭泣声惊醒。
她微睁开眼睛，小心地扫视了一下周围。
两个侍女，一个象头目的中年人，一个巫医样的人。
两个侍女正在哭泣：“公主，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那中年人长叹一声：“我早知她这刚烈的性子，送到朝歌也是惹祸受罪。”
啥意思？谁是公主？
惊弦四望，这是个帐子，而且是行军中的那种简易帐子。然而帐中陈设并不算很简陋，至少有青铜油灯，就不是平民。看侍女的衣着，也很齐整。
然后耳中传来熟悉的手环的温柔声音：“不要惊慌。你被吕尚暗算，接收器失灵，原肉体已损坏不能使用。你师门长辈怜惜你无过而死，故安排你在人间享受富贵生活。现在，你在有苏部落的小公主身体里。该公主刚刚自缢，已脑死，你可替代她进入朝歌，成为锋刃妃嫔中的一个。”
惊弦这才感觉到，脖子痛，呼吸困难，全身无力，忍不住呻吟一声，拼命喘息。手环安慰她：“身体正在治疗中，不要惊慌，很快会恢复健康。”
与此同时，那中年人惊叫一声：“大巫，她醒了！”
惊弦挣扎着侧过身喘息，大巫端来一碗药汤，惊弦吓得一手打翻。手环温柔地劝解：“主要成份是人参皂甙，可减轻神经损伤，可以服用。”
那中年人上前：“三妹，把药喝了吧。虽然是父兄无能，让你受辱，可女孩儿毕竟总是要嫁人的。锋刃承诺给你名位，帝国后妃也不算辱没你。当然，我知道，你一向被我宠坏了……”忽然间泪下。小女儿，心头肉掌上珠，部落的公主，从没受过一点气，如今去陪王伴驾，上头还有三个正妃，她那脾气，怎么受得下委屈。卡Kа酷Ku尐裞網
惊弦一脸惊恐，有啥不对？我被中央帝国选做帝妃，为啥要自杀？锋刃是四海之主，嫁他有啥不好？
手环自动回答：“有苏部落久不朝贡，被玄鸟帝国征讨，战败，献女求和。”
惊弦一呆，这特么是战俘啊！这谁安排的？我是战俘啊！这叫啥富贵啊？
叶光纪终于现身：“朝歌就是生活条件最好的地方了。虽然是战俘，但你将成为帝妃之一。我们不可能为你现杀一个后宫之主，望你安心于现状。”
惊弦顿时就老实了：“大帝，多谢大帝的安排，惊弦不敢有怨，只是……”
叶光纪道：“手环给你了，有什么危险只管呼叫我，我会安排人保护你。只要有苏部落不再谋反，你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惊弦只得答应：“是。”沉默一会儿：“大帝，大恩大德，惊弦无以回报，顿首再拜，感激不尽。”
叶光纪笑道：“你有个好朋友，素霓为你闯碧游宫，通天教主吩咐给你找个好地方。我就不安排你任务了，你只管好好享受就好。”
惊弦愣了一会儿，喉咙更加胀痛，只得含泪点点头：“多谢。”
素霓那傻孩子。
当初要把她捉回去烤了吃，一切恍若前生。那时他是一个多可恨的混小子，想不到……奇怪的是，自己能再世为人，竟然是通天教主说了话。惊弦至此，终于对师门断了念想，半点指望也不存了。
惊弦只顾发呆，早被侍女灌了一肚子药汤。那药汤本就是野生老参熬成的，力道甚是强劲。喝下肚，惊弦就觉得心里燥热，更觉得脖子喉咙痛得心烦，让侍女扶她起来，拿过镜子来。
她不过是想看看自己脖子上的勒痕，镜子送到面前，惊弦却大吃一惊。
这雪白的皮肤，如凝脂一般，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自己。惊弦掩镜，受惊不小。她自来是个普通女子，变成大鸟之后，更是只愿能成个普通人即可，就算是蒋碧云的容貌也不过中上等的可看，虽然媚眼如丝自有可观之处。可是现在这个身体，竟然美得惊心动魄，她不过是要看一眼脖子上的伤，镜中人的眼神却哀伤欲泣似有千言万语欲诉还休，那大眼睛有泪无泪都晶莹剔透得象要滴出水来一样。
侍女见她一脸受惊，忙过来抚慰：“公主别怕，只是看起来吓人，公主即然醒了，就无大碍了。”
惊弦摸摸脖子上的伤，肿起来老高，再抬起镜子看看，白皮肤上紫红的一道伤口，象是身首分家了一样，她那个受惊的表情，倒也应景。
惊弦微微牵动嘴角，这个哀伤的笑容，简直要把她自己给看化了，美女！天下竟有这样的美女。惊弦忍不住微笑，我的天，大帝竟然给我一个这样的皮囊，难怪他说我会享人间富贵。虽然是战俘，连我也不忍心让这样的战俘受半点苦楚的。
身边侍女已经吓呆了：“公主！”我家公主被宠坏了，日常一脸冰封表情，等闲不给人个笑脸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惊弦见侍女受惊，忙把微笑换成苦笑，轻叹一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以手掩面，转身床里躺下了。
掩着的脸，依旧忍不住笑，尼玛，这也太美了，死得值，我的天，能长这么漂亮，死几次都值了。不好意思，女人可以不在乎钱和名，却没一个不在乎自己美不美的，惊弦虽然也想深沉点，奈何她实在是忍不住啊。卡Kа酷Ku尐裞網唉，素霓，谢谢你了。
第二天一早，惊弦已经恢复得无比健康了，手环声称连龋齿都治好了。脖子上少量淤血没有清理干净，以免别人看了惊讶。
惊弦换了件高领衣服。
帝国的使者已经过来迎接。
那使者看一眼惊弦，微微瞪大眼睛，同时瞳孔也放大了。
惊弦知道自己这时应该做出悲伤表情，却忍不住想笑。不好意思，美女被人看习惯了只觉得烦，必须给你一个白眼。可是惊弦从来没美过，忽然间见到别人惊为天人的眼神，她的感觉就，嘿嘿，当美人真好。忍也忍不住，嘴角就往上拉。
那使者被她笑得魂飞魄散，半晌说不出话来。
有苏酋长，她的爹，顿时就脸色铁青，回头看一眼惊弦，惊弦已经低头，默默挡上面纱。有苏只觉得羞愤交加，却不敢开口。
那使者轻叹：“佳人。”
有苏铁青着脸：“使者有何吩咐？”
使者微笑：“本来呢，咱们对俘虏的要求，肉袒面缚，左牵羊，右把茅，膝行而前以告。”
有苏那张铁青脸已经惨白，这段话翻译一下，就是脱了衣服反绑双手，跪着爬过去啊！受辱至此，生不如死。然而，做为酋长，你要是自杀，无非是你儿子替你来投降，你们全家都自杀，好吧，你的部落其它头领来投降，或者，整个部落逃走，或者，整个部落成为奴隶加死人。
那使者看着惊弦：“我回去，会禀告锋刃大帝，己氏女美貌无比，也许就不用受俘的礼了。”
有苏愣一下，能够有尊严地投降吗？投降的人哪有什么尊严，只不过保住最后一点脸面。而这点脸面靠的是他女儿的……
有苏低头：“多谢使者……”然后问：“使者是……”
那使者微笑：“子启。”
有苏惊了一下：“微子！恕罪臣不知，失礼了。”子启是锋刃的大哥，姓子，名启，微国的子爵，一般人称微子。
子启一笑：“不必多礼。”
第二天，惊弦跟在酋长身后，穿过朝歌城，到锋刃帝面前请罪。
大帝果然没有让有苏履行传统受降仪式。然而有苏酋长也不敢华衣美服地游街，一行人，只着粗葛布衣，脚下草鞋。有苏穿着那草鞋就象走在荆棘上一般，即难受又羞惭。满面愧色，低头而行。惊弦倒也换上素服，一身白衣，不是绸缎，内里却是细葛，外罩着粗麻布。那粗葛却也是细线精捻的，并不是麻袋状的粗布，倒象是半透明的薄纱罗。
惊弦蒙着脸，一双大眼睛依旧顾盼生辉，纤细腰身，雪白的衣衫，飘飘若仙子般。
多少奴隶平民，见了这样的美女，惊为天人，一时间朝歌布贵尚白衣。
朝歌城大约有一两平方公里，城墙很高，外层垒土，内夹碎石，看着高大坚固。二十米宽的土路，是细土垒成，压紧后，又用火烧结的，很有点象陶土路，坚硬平整，从城外五十里，一直延伸到内城。
内城帝宫建在高台上，老远就能看到重檐叠宇，衬着初升的太阳与满天的云霞，让惊弦恍惚间有重回神界的幻觉。云霄殿也是这样的建筑，惊弦虽然没去过昆仑，却在手环上见过。玄鸟帝国的君主，一向以天子自处，他们的先祖是神子，死后确实被神界接纳为神族一员。所以帝国有点自大了，宫殿都仿的神界图样。
惊弦头一次进朝歌，内心微微惊诧，这样繁华壮丽的朝歌要倒下了吗？歧山有什么力量推倒这样的帝国呢？
然而时间会改变一切，沧海桑田如应龙一呼一息间的事。惊弦自忖无逆天之力，这地方不过是神仙补偿给她的原始宫庭三日游度假节目罢了。她猜想厚道的叶青玄大约是想安排她在歧山做公主七日游，歧山成与不成，她都会嫁给诸侯成为正妻，拥有自己的封地和奴隶。可惜吕尚容不得身边有奸细，老吕有勇有谋，果断下手，大家也拿他没奈何。
看到朝歌盛况，惊弦倒也不甚恨吕尚了，你们继续你们的千秋大业吧，我其实也不太耐烦在山沟里看你们种地。
惊弦静静弯下腰去脱鞋。
进了大殿，所有人都要脱鞋。皇帝大人也光着脚呢，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地毯上火云纹与朱雀纹十分精致。然后惊弦就又微微感叹一下子，原来人的脚能生得这么美丽，白得面团一样，小小的脚趾，趾甲粉红象小贝壳。惊弦缓缓把鞋子放好，叹息，我长得真美，连脚指头的形状都是美的，我的手指象玉的一样，我要爱上我自己了。
锋刃远远看着降俘堆里，那个白衣如雪的美人。
高贵优雅的慢动作，脱个鞋都象精美的艺术表演，没看到脸就知道这一定是个美人。
更奇妙的是那女人从容淡定的态度。
一堆低头羞愧外加惶恐不安的夷人中，只有她静静地打量一下四周陈设。
惊弦正评估这个度假节目的精美度呢，嗯，这地方不错，我给五分好评。歧山宫庭也就能到三分半，我那个地下室里穷姑娘的开场，只能给一分差评，因为没负分。
第10章 君臣
闻仲听完锋刃的讲述，脸色就不太好看：“陛下！凡间闹鬼之事，多半是……”
锋刃斜他一眼：“我知道！不是真有问题，我不会让你来看的，没事算个卦都要听你念叨一通，我不怕烦吗？”
闻仲无奈地：“好好，老臣很烦，老臣很烦。卡Kа酷Ku尐裞網”
锋刃笑道：“不烦不烦，我是说听你训话很烦，好在你也不经常训话。你就别拿架子了，我让你看一眼，能费你多大事？你说吧，你觉得训我多久你才能回本？我忍。”
闻仲也只得笑了：“这倒不是费多少事的问题，陛下后宫内眷……”叹气：“我在这里等着，陛下让她从回廊经过一下吧。”
锋刃告诉内侍：“让新来的己夫人去见下鬼妃。”
内侍答应而去。
闻仲看看费仲，锋刃就让费仲下去了。
闻仲道：“人倒是挺能干，是不是提得快了点？我听着有些人说他阿谀谄媚，风评很恶。”
锋刃笑道：“人又能干，又会说话，老子吩咐什么，他立刻心领神会，这样的下属你不要？你喜欢那种，你下个命令回答你一串不不不的？”
闻仲想了想：“你知道这些是谁说的？”
锋刃问：“知道，然则我能怎么样？我亲叔叔，我亲哥，我还能灭自己的门啊？再说，大哥心里不高兴，也正常啊。我爹让我当太子的理由太奇葩，要我，我也不服。”
闻仲轻声道：“虽然陛下宽仁，也该说说他。”
锋刃道：“你去说吧。”
闻仲瞪他一眼：“他是帝子，我怎么说他？”
锋刃道：“我就想揍他，一开口容易打起来。卡Kа酷Ku尐裞網”
闻仲怒道：“你忍着点，该说的话得说，该忍的气得忍。”
锋刃已经脸色铁青，胸口起伏，小声：“妈的，说老子肉林酒池，谁家晒腊肉时不挂树上？肉林酒池说明老子组织生产组织得好，储备粮丰足，难道我堂堂帝国，吃不上肉才叫好？这么是非不分的话都能拿来抹黑，我跟他说什么？他是成心的。当然，我知道原因，一母所生，说生他时我娘不是正妻，这理由我也觉得是胡扯。实情就是我爹觉得我行觉得他不行。这事不怪我，难道我比他强是我的错？然而，我有什么办法让他心里别含恨？把帝位让给他，他还生气我爹偏心呢。我再去说他，不过是让他更怨愤，到时撕破脸，他狗急跳墙……”锋刃沉默一会儿：“我父亲地下有知，何等痛心。”
闻仲刚要开口，内侍进来报告：“己夫人过来了。”
惊弦已换了衣服。
帝国的衣饰出奇的质朴，窄袖上衣加个及膝短裙，腰间一个宽腰带，穿好之后倒是挺精神。毕竟美人穿什么都是美的。
闻仲在微微开启的窗缝间向外望去，见一细腰长腿美人在侍女陪伴下，缓缓走过来。面相上看倒不是恶人，难得眼神平和安然，他再感叹一次大王你疑心生暗鬼。
可也只得取下额上金抹额，然后缓缓睁开眉间第三只眼，向那美人望过去。
正缓缓而行的惊弦忽然一个踉跄，腿一软就要倒下。
原来，玄武帝到底没舍得把中微子接收器再给惊弦用，既然你是去度假就没必要使用特级设备了，给了个最普通的无线的。惊弦不但说话反应会慢一点，但凡周围出现大功率干扰能量，她这信号就被干扰得雪花乱闪，然后本体感应传达不到大脑，大脑自然就觉得，哎哟我搞不清方向了，我晕了。卡Kа酷Ku尐裞網
不过手环也立刻提示了：“有强信号干扰！”顺便指了下方向。
惊弦已经吓得脸色惨白，上次接收器被刷成砖的事才过去没多久，她不会这么倒霉吧？
一转头，正看到窗缝间那竖着的第三只眼。
闻仲大惊失色，居然让大帝说对了！这女人真是俗称的鬼附身了。
忽然间闻仲手上手环一震，惊弦已转过身面对着闻仲，无声地发出疑问：“你是谁？”
闻仲一看，自己手环上居然有附近陌生人的通讯请求，抬头看一眼美女，美女微微颔首，意思是：是我。
闻仲接受通话接求：“你是何人？！”
惊弦首先报上师门：“云中门下弟子惊弦！”
闻仲一查讯，手环的编码正确，他就更生气了：“你到此何事？”
惊弦再问：“你是谁？”
闻仲忍着气：“通天教主门下，斗君的弟子闻仲。”
惊弦热情地：“原来是道友。”
闻仲铁青着脸，道友个屁啊，咱们不是一个阵营的，紫虚门下跑到这儿来肯定没好事，你就是奸细间谍！
惊弦忙解释：“我出了点意外……”这还真难解释，就算说是吕尚杀了她，人家没准也觉得是苦肉计，何况，她真不敢说叶光纪给她安了个监控系统，她现在就在叶光纪手里，不想出意外，就得小心回话。
迟疑片刻，惊弦轻声：“听玄武帝说，是通天教主的吩咐，可怜我无辜而死，让我到人间享受富贵。”
闻仲顿时就呆了。手已经按刀柄上了，正想着用什么理由弄死这位道友呢，惊闻通天教主之名，他顿时就不敢动了。
惊弦微微欠身，继续前行了。
锋刃已经急问：“怎么样？她是不是看见你了？”
闻仲手一摆，让锋刃闭嘴，锋刃只得闭嘴等着。
闻仲已经在呼叫斗君：“师父，为什么惊弦会出现在朝歌？”
斗君叹口气：“说来话长……我也不明白吕尚为何要毁了惊弦的肉体，更不明白叶青玄的弟子素霓怎么居然会跑到碧游宫来告这个状，总之，师父觉得素霓挺好玩，不但帮他修好了惊弦的接收器，还让叶光纪给惊弦找个好身体到人间享福。刚刚叶光纪还跑来问我，有没有什么人能安排一下，保护惊弦安全，我看就是你吧。”
闻仲立刻说都不会话了：“可是，这个，惊弦，云中的弟子！吕尚那伙的，来历不明，我，我我……教主他他他……”
斗君轻笑：“素霓那小子把师父忽悠住了，约好了下次还来玩，要是下次来玩时再告一状，说你又把他女朋友给杀了，你就想想后果吧。”
闻仲急得只会说连词了：“可是，然而……虽然……但是……”
斗君支着头：“我也不清楚，不过要说有什么阴谋，也不象。无当说素霓同吕尚是有点不和，这小丫头可能真是吕尚杀的，你先保护着她吧，我再细问问。”
闻仲只得答应。
回过头来，看到锋刃那张好奇的脸，闻仲再一次头痛，我怎么说啊？
锋刃见一向目光如炬的闻仲居然一脸难言之隐，立刻更好奇了：“你没看出来？是不是鬼？妖精？”
闻仲艰难地：“我不能欺君。”
锋刃瞪眼：“干嘛要骗我啊？呃呃，有时候骗骗也可以，比如夸夸我英明神武之类的。”
闻仲很无语地：“陛下，你就是平时态度轻浮，不够庄重，才会让人非议。”
锋刃笑：“我在别人面前很庄严的。”
闻仲道：“你为什么要做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看到那女人就放过有苏？”
锋刃生气了：“你还想打？你还想打几个部落？他们这贡品够不够咱再打一仗啊？”
闻仲气道：“既然如此，你何必又说要留下他们当祭品？”
锋刃问：“那我说什么啊？虽然咱赢了，但这一仗打得不划算，又死人又费钱，特么几十个东夷部落，我一个一个打过去，我打不起！所以我就先打一个带头的吓唬吓唬你们，不要怕，我其实不敢把投降的头领杀掉的。”
闻仲沉默一会儿：“陛下很聪明，只是，众口烁金。做为天下共主，就算是装，也得装个仁义道德的样子，为天下垂范。”
锋刃点点头：“是是是。啊，你想好了吗？怎么骗我？”
闻仲一愣：“什么？”
锋刃笑：“你不是不能欺君吗？即不想骗我，也不想说实话……”
闻仲一脸无语：“我说不骗你就是不会骗你……”然后感觉自己被聪明的混蛋陛下给挤兑了：“她确实不是有苏的女儿，是一位道友，同吕尚一个师门的。”
锋刃一脸失望：“间谍？好可惜，那么漂亮，只能拿来祭神了，老子要亲手割下她的头。”
闻仲急了：“不不不！你不能杀她！”
锋刃瞪眼：“不是间谍吗？吕尚是帮那个晨光的是吧？不是你说的歧山贼心不死，必成心腹大患吗？”
闻仲忍不住扶额，我头痛：“这个惊弦，不知因何，被吕尚杀了。结果她一个小师弟不知怎么跑到我师爷那儿求情，师爷特许她下凡享受荣华富贵，还，还命令我保护她！我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锋刃忍不住笑：“那，你没搞清楚之前，我这先奸后杀，就先奸着等你搞明白再杀？”
把闻仲给气得，厉声：“陛下！”
把锋刃给吓得：“啊啊，你惊了圣驾啊！吓死我了！”
闻仲又气又好笑：“陛下啊！你可不能乱说啊！”
锋刃惊愕地：“她是我女人啊！长这么漂亮，放我身边，许看不许吃？这要求过份了吧？我控制不住啊！再说，我是大帝，我不临幸妃子，妃子会气死的。”
闻仲气得：“不许胡说！陛下！”想了想：“我没问明白之前，你千万不要乱来！当然，如果……如果她不想的话，陛下千万别用强。”
锋刃感觉有点牙痛：“你的意思是，她召我侍寝，我就得上，她不召我，我就得忍着？你搞清楚，我是九洲之主，那丫头就算是你什么道友，也不能把老子当应召吧？”
闻仲艰难地：“陛下，我尽快查，陛下且忍两天。”
然后再次怒吼：“陛下！你严肃点！”
陛下已经哈哈笑着，找自己妃子去了。
第11章 家有悍妇
鬼方本是一个大方国，所以鬼方九妹才有资格做后宫之主。卡Kа酷Ku尐裞網那时候的帝王不象后世帝王那样有气节，不娶世家重臣的女子，只怕后宫干政。相反，帝国的贵妇们不但有自己的财产，如果有政绩有战功，或者仅只是自家或者夫家有地位，还会被大帝给予封号和封地，并能主持祭祀，而后世女子连进祖庙的权力都没有了，彻底只余繁殖功能了。
鬼方本来就重视骑射，鬼妃也热爱运动，刚刚校场回来，侍女报告：“新入宫的有苏部落己氏女在里面等您多时了。”
鬼妃跳下马，笑问：“让受德一见倾心的美人倒底长什么样啊？”
惊弦坐在回廊下，阳光给她完美的面孔镶上了弧度优美的金边。阳光下，面颊上细微的汗毛仿佛都是金色的，那微微苍白的面孔，象极品的玉一样，半透明，有着温润的光泽。
鬼妃在刹那间就黯然了，是的，真是个美人！
不过最让她心头酸痛的倒不是新来的己氏的美貌，而是：年青真好。毕竟鬼妃也美貌过，人又总会在记忆里把自己年青时的美貌自动加分翻倍。
鬼妃在刹那间想到的是：当年，我也曾有这样的皮肤，皮肤上是细细的汗毛，而不是巨大的汗毛孔，我也曾这样温润新鲜，象树枝上新发的嫩芽，肤如凝脂，而不是象被人抹了一脸羊油。如果能够不老，我真愿一半的寿命去换。
鬼妃本来应该真诚而坦率的赞扬，忽然间就变得很违心而且酸涩了：“还真是个美人！”
惊弦忙站起来：“有苏部落己氏女拜见帝妃。”
鬼妃看着她，只是微笑，呵，当年初见锋刃，我也只有这么大。锋刃英武俊美，我一见倾心，我也看到，他看着我时，眼睛一亮。我以为我们一见钟情，在那一刹那就定下一生。
今天他又对别人一见钟情了吗？还真是——连我都觉得，这姑娘，美得让人辛酸。
半晌，鬼妃道：“战俘，小部落的蛮夷之女，记着你的身份，别有非份之想，给你的家族召灾引祸。卡Kа酷Ku尐裞網”
惊弦愕然：大姐，含蓄是一种美德。
鬼妃见惊弦瞪大眼睛看着她，那个圆眼睛，真是可怜又可爱，鬼妃忍不住微笑，长成这样子，就不是小丫头想不想的问题了，而是男人会忍不住想。她一身猎装还没换，下人接了马鞭，她正解下弓箭袋，交给手下的一刹那儿，忽然抽出一支，弯弓搭箭，拉个满开，就对住了惊弦。
惊弦一声惨叫“救命！”
玄武帝百忙中看一眼，只觉得，哎哟这姑娘怎么这么能惹事啊？简直就是个祸精啊！斗君正同玄武帝聊天呢，旁敲侧击地：你把个紫虚门下的弟子派我地盘去是啥意思啊？咱们一向有合作的，怎么你站到那边去了？这行为我感觉不友好啊。
把叶光纪给气得：“斗君，这个丫头，几乎就是被她师门除名了，吕尚觉得她是我派去的奸细，所以给我弄死了，本来我觉得这人也没啥用了，死就死了吧。结果你那恩师非让我给她安排个地方，我也不敢不安排，我这要是安排到紫虚那边，到时再被弄死，你师父怕是会怪罪，我对你师父一向尊重，所以给安排到你那儿了，我觉得这样比较稳妥，你要是觉得不妥，你问问你师父的意思。”
然后就听到救命声。
叶光纪扶额：“这孩子真是天生的特异体质啊！”
斗君这个气：“我好象有点理解你为啥要把这个锅甩给我了！玄武帝，做人要厚道啊！”
叶光纪急道：“你快快快……别扯没用的了！”
斗君一肚子的“关我屁事啊”！急召闻仲：“快，那麻烦丫头出事了！”
闻仲还没明白：“谁？”
斗君气乎乎地：“鬼妃要射死惊弦。”
闻仲一肚子“草尼马”，调头而回。为啥要通知我？就让人射死她呗，只要不是我的射的，关我屁事啊！关我屁事啊！
不过闻仲到达现场时，锋刃已经把惊弦拉到身后。卡Kа酷Ku尐裞網
然而，鬼妃并没有放下箭！
闻仲觉得眼前一黑，他还不敢直接把鬼妃放倒，娘娘瞄得挺准，手一松能串个糖葫芦，闻仲心想，我也想叫救命，我冲谁喊去啊！
锋刃也没说话，直接就向鬼妃走过去，鬼妃一直拉着弓，而且拉弓的手在颤抖。
锋刃按住她手，皱着眉：“你在干什么？”
鬼妃收了弓箭，沉着脸，甩开他手：“这就愿意替她死了？一见钟情？”
锋刃扬眉：“咦？干嘛替死啊？你还真会射我？”手一搭鬼妃肩，在她耳边：“不如我射你吧。”
鬼妃挣开，低喝一声：“滚！”
锋刃笑：“在吃醋吗？”
鬼妃再白他一眼：“滚！”
锋刃问：“我要是真滚了，明儿你是不是要把侍寝的撕碎啊？”
鬼妃道：“我不过是看她大眼睛瞪得挺好玩，同她开个玩笑！你正妃都娶二个了，我说什么了吗？”
锋刃摸摸自己的脸：“没说，我当时就听见啪的一声。”
鬼妃忍不住笑：“反正我没撕她们。”
锋刃问：“听说过没？晨光都有一百个儿子了，我才三个，你亏心不？”
鬼妃气道：“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锋刃道：“我有什么问题啊？来一百女人轮流睡一年，我做得到！”
鬼妃轻哼一声：“你试试。”
锋刃还想说笑两句，半空中一声炸雷般的怒吼：“陛下！在后宫擅动刀箭，威胁龙体，陛下不加训斥，当是玩笑吗！”
鬼妃抬头一看，原来是脸色铁青的闻仲，骑着一头麒麟兽，正从半空中下来，她脸一沉：“后宫之事，岂容外臣置喙。”
把闻仲气的，本来他觉得事情解决了，然后一听锋刃居然笑嘻嘻哄老婆，顿时就把他气爆了，你把妃子惯得也不象个样子了：“鬼妃，玩闹也要讲个分寸，你开着满弓箭指大帝，这是后宫应有之仪吗？你敢请令尊过来评这个理吗？”
鬼妃顿时黑着脸，一声不吭。上次她在锋刃脸上“啪”了一下，锋刃还没说什么，闻仲把她爹生拎进宫里，让她爹评这个理。把鬼侯给气得，当着众人面把女儿骂得狗血淋头。所以，虽然她背地里还是会暴脾气，遇到闻仲就有点哑。
锋刃刚要打个哈哈，闻仲一脸苦大仇深地：“陛下啊！”这恨铁不成钢的口气，立刻就让锋刃严肃起来：“鬼妹，闻太师说得对，你下次再不许这样，你给我回屋去深刻反省！”
鬼妃白他们两个一眼，一声没吭，就往屋里走。
闻仲气道：“鬼妃请留步，老臣还有话说。”
鬼妃就站在那儿，也不回身。
闻仲道：“拿箭对着大帝，已是大错。你如果意欲射死己氏女，那就更大错特错了！”
锋刃愣愣回头，喂，搞清楚，我才是重要人物好吧？
闻仲道：“征战经年，死伤过万，才得有苏部落臣服，如果不是打得艰难，陛下也不必和亲，如果你一箭射死己氏，重启战端，会害死多少无辜将士。”
鬼妃气得，霍地转身：“我说了，我只是开玩笑，你爱信不信！”
锋刃笑：“他信，他信……”
闻仲胡子都横了：“我信不信重要吗？如果消息传回有苏部落，他们信不信？他们不信怎么办？”
鬼妃甩手而去。
锋刃背过身，默默给闻仲竖个大拇指。
闻仲继续吹胡子：“你，你，你连个……都管不了！”
锋刃笑道：“下次我也给她个大嘴巴。”
闻仲这回恶狠狠瞪他一眼，我呸！你有这个胆量吗？
锋刃回头看看，小美人还捂着心窝在地上坐着呢。
哎哟，我先哄哪个啊？
老子容易吗？先哄哪个美人都关系到国家兴亡……
按程序也应该先抚慰受害人，锋刃微笑过去把惊弦抱起来：“受惊了，美人，我家后宫太生猛。”
惊弦默默，我我我，我要回仙界去，人间太可怕了。
锋刃笑：“吓到了吗？”
惊弦看他一眼，小声：“陛下还是把我放下吧……”特么你家悍妇好象在窗户边看着呢，吓死我了！
锋刃一笑，放下惊弦：“鬼妃真是吓你呢，放心，我女人都活着呢，三百常备军，不差多你一个。”
惊弦弱弱地：“每个，她都这样？”
锋刃想了想：“还真不是。”看了一会儿：“你有啥特别的呢？可能是特别美吧。”
惊弦掩面：“我，我能回去歇歇吗？”
锋刃讪笑：“好好。”叫费仲过来：“给已夫人添两个侍卫吧，别让我家泼妇把她脸划花了。”
然后回去哄鬼妃了。
新娶一个就得哄大老婆一下，锋刃很熟练了，然而也有点……疲了。
红着眼睛凭窗依旧看着新人的鬼妹，身材依旧美好，发丝却见几丝白了。
锋刃心软，过去环腰抱住，轻吻她后颈，在耳后轻声：“怎么了？还是不习惯老子后宫会有新人？”
鬼妹忽然间回身，紧紧抱住锋刃：“别爱上别人！”
锋刃愣一会儿：“嗨，你……”半晌：“丫头，你是第一个，你同别人不一样。如果可以，我当然是宁可不再娶。但是娶了，也不能对别人太不公平，是不是？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鬼妃抬头：“我知道你不能不娶，我也不想让你亏待谁。我只是希望，我并不是几十个女人中的一个，我只是希望，你记得我们的过去，象我记得你一样多！”
锋刃半晌，把鬼妃慢慢抱进怀里，轻声：“我永远记得，你占有了我激情四射的好时光，想忘也忘不了，榨得老子只剩渣渣了，我怎么能忘？”叹息，抱紧。
所以，怎么办啊！锋刃很愁苦，闻仲你来试试，怎么对眼泪汪汪的女人板着脸训斥？把深情依依变成不冷不热的冷漠，我真不行。
鬼妃心里很明白，让锋刃只娶她一个不可能。以前也有一妻的，但是不等于皇帝没别的女人，只是没做平妻而矣。皇帝娶几个妻只同他的政治需要有关，同他的感情没太大关系。倒是心里一直有情有义的比较少见，锋刃不忘旧情，娶几个，也没冷落她。可越是这样，越觉得还想要更多，越想把他紧紧抓在手里。
可也只得紧紧握住拳头罢了。
无限贪恋地抱紧，然后叹气：“去哄你的新人吧，别在这儿心里长草了。”
锋刃为了证明自己心里没有草，只得再哄一会儿，转念一想，算了，闻仲让我给他道友做应召，这么践踏我尊严的事，我才不干，我就留我老婆这儿好了。
第12章 国家大事
费仲在一边赔笑：“今年的财政支出，比往年稍大，主要是大水之后的重建费用，小有增加，灾民也需安置。卡Kа酷Ku尐裞網如果不开恳新田，饥荒还会漫延，明年财政收入会更少。黄河改道之后，必须新建堤坝。”
鬼侯大怒：“光你们受灾了吗？你还知道是大灾之年，贡品不减反增？我们自己也需要建设！要钱没，要命一条！”
费仲面色沉重了，你要给命也行，你给吗？
他没说的一件事就是有苏那一仗打得损失挺大，贡品弥补不了他们的损失。但是这一仗不打不行，东夷已经长途奔袭到京郊来抢掠了，锋刃只得带着十万大军跑到东夷边上进行了一场大型军演，表示我们武装力量老强大了，你们直接跪了吧。然后召集东夷部落来开会，募捐晚会还没完，东夷集体退场了。酒喝到一半被晒起来的锋刃，默默地跟自己干了一杯，特么，真没办法了，再不想打也要打一下。一打三年，忽然间遇到黄河改道这样的大灾，财政入不敷出，眼看着有苏不跪，锋刃就得跪了，好在有苏先跪了。
锋刃的意思是，我打服一个，你们有样学样，先把和平恢复了，再把贡品恢复了。稳稳，等我们缓口气，把大灾扛过去再说。然后这个钱，总得有人补上。
锋刃笑笑：“鬼侯，这是个草案，可以商量。不需要用战争来解决。”
鬼侯一愣，可以商量没错，不过他说要命一条只是气话，不是真要打。
锋刃缓缓道：“至少，目前我是这样想的，战争是一件能避免就要避免的事。当然，大家都知道，大灾之年，粮少人多，多数时候，解决办法就是打一仗，把人数减到土地能承受的数量。咱们努力一下，别用这种办法解决问题。大家都省点，把荒年渡过去。”
鬼侯其实刚同女儿聊过，鬼妃倒不是有意向他传递什么消息，只不过抱怨下锋刃这仗打得不怎么样，弄得帝国有面子没里子，她堂堂正妻，还得对有苏这种小部落的女人客气点。
鬼侯却从中得到信息，大帝原来你这么大是充气充的啊，你根本没能力再打一场，你从敌人那得不到的贡品，让亲戚给你补上？虽然咱是亲戚，各有各的国，谁还不得为自己国家人民谋福利呢？你管我要钱，要么你能打，要么你能给我点啥，现在你即不能打我，我也位列三公，做了大帝的老丈人，位极人臣了，你再没啥可给我的了，你凭啥管我要钱？
可是锋刃却主动提到战争，意思是，虽然我不想打，你要逼我，咱就试试。
鬼侯刹那间，眼睛从锋刃脸上转到闻仲脸上，再从闻仲脸上转到锋刃脸上，你们真敢打？
闻仲目光坚定，是的，这货谁都敢打，他一好战份子。
锋刃的微笑，温暖而坚硬，他是个疯子，当初跑到东夷去演习时，大家觉得，让你丫装，这下子装漏了吧？东夷现在多强啊，抢掠你，你就象征性剿下匪呗，你居然真要派兵开启常规战争？
然而，锋刃笑嘻嘻地把仗打了，打赢了，带回二千战俘，战车数辆，战马几百，大家觉得，咦？从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起，打东夷都没啥好结果，你这战果就不错了！赶上咱们当年的中兴之主了！
鬼侯在锋刃的谆谆教导下，终于认识到，这位大帝，别的本事没有，打仗有两把刷子。特么遇到这样的货色，你能怎么着啊！
话说，鬼侯现在是诸侯之长，打一仗不管结果如何，他肯定百尺竿头不可能再上一步，只能掉下来了。
鬼侯咬咬牙：“既然大帝说商量，咱就商量。费仲说我们受的灾小，是小点，跟帝国比是强点。不过呢，还有几个地方也没受灾，歧山是一个，太古箕国，微国，鄂国，崇国，这是几个大的，他们也没受灾，尤其是微国。歧山倒是小有波及，但我听说，歧国稻米丰收，不但自己食用余，还四处施粮赈灾。”
锋刃笑了：“鬼侯，落不下他们。除了我哥我叔，咱关系最近，落下那两个，鬼妃还不得把我撕了？”
鬼侯想想，点点头，行，我没吃亏就行，你损我一人，到时候他们比我强了，我这地位不保，就亏大了，谁都别放过，按比例来，到时还是我最大：“你那几个叔叔哥哥呢？”
锋刃瘪了一会儿嘴：“胥余倒是同意了。卡Kа酷Ku尐裞網别的人，子干教育了我一个时辰，要节俭，我说行，我节俭，特么，象牙筷子人家送给我了，那我也不能烧了啊？是吧？要不，那筷子我送你吧。”
鬼侯气结：“我不要！你就把你叔叔哥哥该出的份子收了就行。”
锋刃笑：“叔叔毕竟是我爹的兄弟，我厚着脸皮去要，我哥，我就一个哥，咱就放过他吧！”
鬼侯脸一沉，特么都是实在亲戚，你哥多啥啊？我女儿是你老婆，不亲啊？
锋刃笑：“我去要，我去要！”
闻仲沉着脸：“费仲去要。”
费仲缓慢地把头转向闻仲，那个惊骇表情，一脸的“咱无冤无仇，你为啥要害我？”
闻仲道：“陛下下旨。”
锋刃嘴里好象含了块糖似的：“噢，噢，呃……”
闻仲一拍桌子：“陛下下旨！”
锋刃气结：“下下，费仲你去吧！”
费仲用眼睛瞄瞄锋刃，然后看看两位重臣，再瞄瞄锋刃，意思是，大帝不想要，你们逼我有用吗？
鬼侯笑呵呵回身：“子启毕竟是你亲兄弟，人生在世，除了亲兄弟，还能靠上谁啊？他肯定会全力帮你的，我们比微国也大不到哪儿去，不过，我一向把你当半个儿子，你亲哥出多少，我出双份！咱就这么定了！”
锋刃急道：“喂喂！”
鬼侯笑：“定了啊！这事就这么定了！告辞，告辞，不用送了。”
闻仲厉声：“你要觉得你欠他！你把帝位还他！你现在拿国家利益送人情，会毁了帝国大好河山。”
锋刃沉默一会儿，转身走了。
费仲缩着脖子，溜着墙角，也想走。
闻仲一指：“你给我回来！”
费仲望天：“太师，你饶小的一命吧！我就一战俘啊，你让我向诸侯要钱？我光订这个计划，他们就想把我剁成肉酱下酒啊！”
闻仲道：“我陪你去。”
费仲想说：太师大人，您就不能自己去吗？
然而没敢。
半晌，费仲喃喃：“大帝不想要啊！您看您干这事，得罪所有诸侯，大帝还不高兴，您是为了啥啊？”
闻仲问：“帝国衰落，你到别的诸侯国也能受此重用？甚至一旦微子成事，你还能象现在这样？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干，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想善终！你想好好活着，最好的办法，不是让锋刃高兴！而是让锋刃振兴帝国！”
费仲愣了一会儿，我只是不想帝国振兴了，然后我死了！你想，国家疲弱，政权分立，王族对大帝有敌意。这都不要紧，咱把敌人杀了，把政权集中，令出即行，然后深积粮，缓征伐，还有的救，问题是现在大帝不肯杀敌人啊！敌人还权力老大了。我去杀敌，大帝站在敌人背后保敌不死，我这不是跟天神做战吗？自古能臣得罪权臣，然后以身殉国的多了去了啊！
你听说过为政不得罪巨室不？
不过，锋刃大帝如果倒了，我肯定死无葬身之地了。
费仲叹气：“太师容我想想办法。”
闻仲道：“对，你想想怎么把这事办成，别光想着讨好锋刃，你那个财政规划，已经把所有贵族得罪光了，你就别想着能得个好死了。”
费仲白了闻仲一眼，特么你说话真难听。
闻仲见费仲脸色难看，立刻再加码：“听说他们想用酷刑处死你。还没确定是把你扔进滚水里烫死，还是用烙铁慢慢烙死。”
费仲一哆嗦：“你！”你同我什么仇什么怨啊！
费仲手指敲着桌子，半晌不语。
闻仲终于不耐烦了：“有点思路没？”
费仲轻声：“你不说了吗，他们想把我煮了，我冒这么大风险，得有点保障。”
闻仲道：“你有主意，就直说。”
费仲转过身来，低声：“太师，你要是跟我一起去，我被煮了，你也好不了吧？”
闻仲点头：“没错，不过，是杀是剐，只要对帝国好，我豁出去了。”
费仲笑：“当然当然，我知道太师的品格。但是，咱得想着把事干成，而不是成就自己的清名，是不是？要想把这事办成，讲道理肯定没什么用，有用大帝自己就挺会讲理的。跪下哀求也没用，不然我这膝盖不值钱，跪个十天半个月的都不成问题。”
闻仲道：“再说废话我抽你。”
费仲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凑过来低声：“只能抓他们的把柄！太师，还得拿到确凿证据，钉死他们中的一个，就可以。整臭他们，反政府联盟就被击破了，他们以前污蔑大帝的话，也不击自破了。他们的封地，自然就归大帝支配了。太师，如果你不敢，咱们，就干脆投靠微子算了，微子肯定下得了手弄死大帝，咱们跟对人才有活路。”
闻仲听完最后一句，气得先一推费仲的大脸，把费仲差点推了个跟头，然后，他沉思了……
费仲再道：“太师您想想，我现在干的这个活，以前都是贵族做的，我一战俘，大帝信任我，我很感激，但是，这是削贵族的权，从贵族手中抢权抢钱。还有飞廉和恶来，也是战俘，抢了贵族手里的军权，您，您当然天生贵胄，但是太师这位子一向不给外人的，都是人亲兄弟亲叔叔的。人事军事财政，大帝收了这些权力，在自己手里，这很好，想挽救帝国，集思广义，多听建议，最后执行上，不能政出多门。可是大帝得有自觉啊，你抢了别人的权力，别人肯定不会乖乖双手奉上，他不能觉得自己英明神武得跟神一样，这么多贵族反对他，他得有先下手的决心，他没有，你得帮他下。他要不下这个决心，我看微子有下手的决心。”
闻仲轻声：“亲近小人，远君子，确是大帝的错。”
费仲脸绿了，特么古时候的小人不是指坏蛋，指的就是他这样的战俘，平民，奴隶，贱籍，那时候的君子也不是指道德模范，指的就是诸侯贵族。我擦，你都觉得自己错了，那你改了吧，我回去扫地做饭养马去……
话说，那个时代，有不少出身奴隶的重臣。他们打完仗之后，把对方国家的大将谋士一股脑收做奴隶，这里面就有不少能干的人，而且听话。他们是奴隶啊，肯定听话。别的大臣是贵族啊，有什么意见不合，贵族一甩袖子，道不同不相与谋，奴隶只能是是是。
然而，这些个重臣也没啥好下场，基本上你最好同用你的主子一起死去吧。否则，贵族的反扑是很难承受的。基本上贵族对大帝重用奴隶的这种行为，就象后世的读书人对阉党当权的看法是一样，不管你用的这个人有没有能力，你犯了原则性错误，太监不该干政，奴隶也不该做大臣。（后世司马对卫青与霍去病的天然厌恶也来自于此，出身奴隶，百战百胜，然而一个是宠臣，一个不爱护士兵。再保家卫国，司马先生看他们不顺眼。他好友李家一门，世家子，怎么败怎么有理，数次全军覆没，自己一人逃回来，也是爱兵如子。屡败屡战也是怀才不遇，就算投降了，也是心怀故国的大忠臣受了冤屈，哈哈。）
闻仲缓缓道：“也只有叛国大罪，能洗了这恶名。”
费仲点头，对头，你这方向对了！别想着改过自新了，你自新不了，没有飞廉恶来这一仗打不赢，哪个贵族能用兵如神打败东夷啊，人家纯游牧，咱半农耕。飞廉恶来就是帝国的两把刀，所向披靡啊！我就是帝国的钱耙子，别人整不平的财政预算都是我摆平的。然后您不能想着把我们改没了，得想着怎么把自己弄成对的！
第14章 生存
惊弦笑道：“驱虫药水试制成功！”
锋刃问：“你会不会，有用一点的东西？”
惊弦耸肩：“什么有用的？国家大事，唯祭与戎，是吧？祭，呵呵……戎，我不能帮你制造战争武器的，神族都不赞成帮人类制造武器。”
锋刃扬眉：“祭，呵呵……有意思，你这态度，难怪被赶出来了，对神不太恭敬，是吧？”
惊弦半晌：“神不象你想的那样，他们的主食其实……”良久：“我师父喜欢研究气象方面的事，我确实不太感兴趣。因为，象调节一下降雨的时间和降雨量，其实，因为能量有限，他们不象你们想的那样，能凭空弄出大洪水之类的，相反，真的有大灾他们也挡不了。象这次黄河改道，虽然他们事先就知道，但是，毫无办法，不可能使用所有……”
锋刃缓缓坐直身子，盯着惊弦。
惊弦一愣：“干嘛？”
锋刃道：“他们早知道？”
惊弦点点头，被锋刃吓到：“也没很早……”
锋刃良久：“然而，前一天才把晴改成暴雨？”
惊弦道：“可能才确定吧。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早知道会有大灾，但是并不确定哪天或者是哪种。”
锋刃问：“大灾？”
惊弦道：“你不知道？闻仲没说？未来二十年都会……各种灾难，二十年后平均温度会达到历史最低点，会持续多久不知道，至少几十年，温度会比现在下降很多，温度低，降雨量就会少，会大旱，然后……”
锋刃困惑地：“几十年的大旱？你在开玩笑？”
惊弦喃喃：“我以为你知道，这个……我老师的论文，公示了，大家都看了。卡Kа酷Ku尐裞網呃，可能通天教主那边不太重视吧。”
锋刃看着惊弦，惊弦过来给他擦头发：“别乱动，我用了点特别的药，让头发容易擦干，这样就不会一直湿漉漉的。”
锋刃甩甩头，我一定是听错了，不可能，这么大事，是一个被神扔出来的小丫头告诉我的，而且，她的态度好象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特么她一直在念叨我头发上的虫子，好象虫子才是天底下最大的事！
锋刃跳起来：“闻仲！叫闻仲马上来！”
回头，看着惊弦：“你不是开玩笑？！”
惊弦惊讶地：“不是啊！不过我以为你知道的。”
锋刃惊骇地看着她：“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
惊弦道：“这个，担心也没用，改变不了的！”
锋刃咬牙：“没有所谓改变不了！天不变，人变，山不走，水走！”
他刚要走，想起来：“你跟着我！”虽然你看起来呆呆的，但你是百科全书。想了想，锋刃回过身来，两手按着惊弦肩：“你是个人，是吧？”
惊弦点头。
锋刃问：“你希望人类好好活着，是吗？”
惊弦点头。
锋刃道：“帮助我，几十年的大旱，会死很多人……”
惊弦喃喃：“听说，能活下来一半就不错了。”
锋刃厉声：“绝对不能发生那样的事！”
惊弦惊愕地：“师父说，这是天上的星星移动，导致的，导致的洋流变化，是宇宙级别的能量，没人能阻止的！”
锋刃轻声：“一定有办法！”
惊弦道：“师父的意思是，即使他们使用所有能量，也不一定能做到，而且，他们不可能使用所有能量，人类死掉一半，仍然可以繁衍下去，如果能量用尽，神就……所以，他们决定不干预这种星球尺度的气象灾难。神都没办法，人就更……”
锋刃怒吼：“滚！”惊弦吓得一抖，后退，锋刃又道：“滚回来，不，我是说，你先闭嘴！我需要静静！”
惊弦默默退开一点，坏了，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我怎么知道他不知道啊！没道理啊，晨光都知道，为啥闻仲不说？
锋刃托着头，假的，一定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我可真是一只脚已经掉坑里了！一点准备都没有啊！我同他们说，扛过这一年就减贡，那就成骗人了，将会有二十年啊！不不，小丫头是说二十年达到最冷，会持续多少年不一定。
帝国千年家业，要毁在我手里了！
不不不，慢着，不光我受灾，到处都会受灾，所以，我只要努力成为活下来的那个就好。我怎么才能成为活下来的那个？
保持武力值，特么我有武器，我要吃的，你就得给我。事先知道情报，先行占领好地盘，趁着我现在还有体力，趁着我们现在最强大，想要哪块地方就能得到哪块地方，我为什么不去占领最好的地方，让我族人能够在生存竞争中胜出？
我一定能做点什么的！
闻仲过来时，锋刃已经冷静多了，一脸无奈地被惊弦按在那儿梳头，所以，他没法跳起来狂叫“这么大的事，你为啥不告诉我？！”
因为惊弦那惊人的淡定，他隐约有种不现实感，这特么不是真的吧？我在做梦吧？小丫头在逗我？总之，假的吧？
闻仲稍尴尬，不过锋刃的老婆一直比较非主流，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只拱拱手：“大帝。”
锋刃深呼吸一下，从容地问：“神界是否认为，未来二十年都是大灾年？”
闻仲一愣：“陛下从何而知？”
锋刃往上扬扬眉，翻了下眼睛，意思是，梳头女说的呗。
闻仲愣愣地看一会儿惊弦：“你为什么要告诉大帝？”
惊弦弱弱地：“不能说吗？我觉得，好象没人说这事儿得保密啊！”
闻仲道：“我是问，你是何居心？”
惊弦沮丧地：“我不记得了，我就是说漏了，我也没觉得这不能说，所以就说了。”
锋刃无奈地咳一声：“闻仲，往这儿看，来，我正在问你。”
闻仲只得低头看着锋刃：“是！”
锋刃看着他，足有五秒钟没反应，不真实再次汹涌地袭来，良久：“真的？为什么我没听你说过？”
闻仲垂着眼睛，面色沉重，准确点说，如丧考妣。
锋刃忍不住问：“在提前默哀吗？你这姿势象跟遗体告别似的。”
惊弦“噗哧”一声笑出来。
闻仲抬起眼睛，依旧一脸沉重：“我没说，是因为，家师告诉我，未来二十年的大灾难，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即便是神，也无能为力。她劝我，放弃人间牵绊。”
锋刃一脸茫然，默默推开惊弦，站了起来。
他呆站在那儿，即不是惊恐，也不是害怕，而是茫然……
过度震惊，完全无法接受现实，只是茫然站着。
良久，锋刃才问：“你的意思是，你师父也认为，帝国没救了？她让你，抛下国家君主……”
闻仲道：“是。”
锋刃慢慢点点头，侧侧头，眨着眼睛，试图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就是说，不管我是呕心沥血，还是花天酒地，总之，帝国完了！”
闻仲沉默。
锋刃问：“肯定完了？没救了？”
闻仲半晌：“师父说，这种情况发生过几次了，寒冰期，没有一个政权能挺过去，尤其是，我们这种科技水平的。不可能。”
锋刃看看窗外，宫人三三二二谈笑而过，仆役正将满缸的食物抬去地窑，侍从静静肃立。
是啊，财政有点紧张。
大家紧紧，过了今年，明年又大丰收了。
太平盛世啊！
我刚打赢了一仗，四海臣服，我的疆域不但史上最大，而且是世上最大。
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间有人对我宣告帝国的终结，就在眼前！
完了？
这巍峨的宫殿即将成为断壁残垣？满眼韶华转头空？
锋刃缓缓问：“我能做点什么？”
闻仲半晌：“天道轮回，无法阻挡，然而，我们也只能尽我们所能，往好处努力。”
锋刃问：“所以，你不告诉我，是还没想好去留吗？”
闻仲摇摇头：“我将与帝国共存亡！我从未犹豫。”
锋刃看着他：“既然没救了，也不差你一个，有更好的归宿，你就去吧。”
闻仲道：“我将与帝国共存亡。我在，帝国就一定在。帝国不在了，我也不会活下去。”
锋刃笑：“那我躺倒了，我吃喝玩乐去了。”
闻仲怒道：“我就是怕你会这样，所以才没说！”
锋刃慢慢道：“是你，告诉我，无论如何都没用了！既然我死定了，还不能让我死舒服点吗？”
闻仲道：“这是你祖辈打下来的江山，你是祖辈的心血，如果一定会败在你手上，你也得站着！挺到最后一刻！不然你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锋刃咬着牙：“只要败在我手上，怎么样我都没面目去见我爹了！我怕我爹会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帝位传给我！他本来应该给大哥的，那样我们也不会兄弟反目，我大哥也不会恨他……”
闻仲怒吼：“那你就别让他后悔！”
锋刃点头：“怎么做？”
闻仲道：“到你死，都站着！”
锋刃怒吼：“我他妈不是问我怎么死！我问你我怎么才能活下来！总有人会在大灾中活下来！我！我的帝国！都要活下来！”
第15章 天下
闻仲沉思，良久：“我的想法，同陛下差不多，增收节流。卡Kа酷Ku尐裞網”
锋刃道：“那只是应付短暂涝灾用的。”
闻仲轻声：“陛下记得大鱼之亡吗？”
锋刃半晌：“大旱。开国先祖曾经身缚白茅，以自已为牺牲求雨，祭毕，大雨。然后伐大鱼得天下。”忽然间全身发冷。是的，我们的帝国就是得自大旱灾，大鱼帝国在天灾中飘摇，我们去踹了一脚，天道轮回，大旱再临，这回轮到我们了。
锋刃慢慢坐下，好，现在我是大鱼的末代君主了，如果我处于当时的环境，我应该怎么阻止我的先祖？
求你妈的雨，你贤德成这样，我应该直接杀了你！
锋刃问：“天神已经放弃我了？那么，他们选了谁？”
闻仲轻声：“我想，你应当明白，晨光已得神助。”
锋刃笑：“姐夫。”想了想：“晨光人不错，就是小老婆多了点，他家大妃都生了十个儿子了，连我姐也快生一窝了，他是打算自己生出一个旅吗？”
闻仲微微不满，你又不正经了。
锋刃道：“杀了他！”
闻仲道：“是！”大王你对你哥要是也这么果断多好啊！
然后锋刃想起来了：“我擦！他有一百个儿子！有几个是我亲外甥。”特么，你怎么找茬杀也杀不完啊！这得等他反了，叛军才能灭门！
锋刃头痛了一会儿：“神派的那个吕尚，厉害吗？你不能杀了他吗？”
闻仲良久：“他是紫虚宫二代弟子。据说，修为不算很出色，我也许能想办法杀了他，但是，天意已决，他死了，紫虚宫会再派人，如果换上任何一个别的二代弟子，都比他厉害。”
锋刃道：“你师父呢？你师父也打不过他们的二代弟子？”
闻仲沉默，不，我师父灭他们就象玩儿似的……关键是，我师爷不让啊！
锋刃侧侧头：“什么意思？”
闻仲终于实言相告：“我师门，三位掌教的天尊，已经决定，不会逆天而行。卡Kа酷Ku尐裞網”
锋刃半晌：“就是，决定落井下石了。”想了想，也对，他们当初就是这样对大鱼的，所有人类政权对他们来说，就象家里不值钱的破草席，破了旧了，不值得一补，当然是扔了换个新的，至于破席子你有啥感觉，谁在乎？难道你破了还把你供起来不成？
锋刃内心惨叫：别扔！我还好好的！我不一定会破！
然后，忍不住笑：“老子还好好的，他们已经准备好新人了。那么，你师父让你走，所以，他也不会帮忙了”
闻仲轻声：“不，家师说，如果我坚持一战，她也无法全身而退。”
锋刃看着他：“所以，我们并不是死定了？”
闻仲轻叹：“凶多吉少。可是陛下你不能放弃。”
锋刃冷笑：“祖宗交到我手里的大好河山，这是我的国我的家，谁都可以放弃，我不能放弃，天要灭我，我就逆天。你放心，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闻仲点头：“你父亲没看错你！”
锋刃对这个评价，只是苦笑一下。他问：“把晨光弄死也没用吧？”
闻仲道：“恐怕是没用。但是，扣押一段时间，国内无主，应该还是有帮助的。”
锋刃笑：“对，一百个儿子呢，让他们自己打两天再说。”
想了想：“费仲呢，飞廉也叫来，先别说我们会倒台，我们假设未来将有大旱，想想办法。”
闻仲点头：“陛下，只要陛下不放弃，即便失败，陛下也无愧于列祖列宗，老臣也死而无怨了。”
锋刃微笑：“我们不会死，振作点。卡Kа酷Ku尐裞網”
闻仲答应：“是。”
费仲一看，内阁到齐了。
看看惊弦：“有大事发生？”
锋刃道：“大家坐。”
大家表示，我们站着就行。
锋刃道：“坐下，咱们商量点大事。”
费促看看闻仲，啥意思？清君侧的事你说了？
闻仲先坐下了，大家一起坐好。
锋刃道：“我们假设，未来可能会有二十年的灾年，各种灾，旱涝混打，咱们商量下，如果发生这种事，怎么应付。”
费仲先笑了：“我还以为陛下有正经事！陛下，连着二十年的大灾得是多倒霉才能遇上，真遇上了，这，这就是国破家亡了。”
锋刃看着他：“我让你现在想办法应付。”
费仲点头：“是是，有旱有涝，这个麻烦了，我想想，这个，建堤坝挖水渠，能起到一些作用的，关键是，多大的水，什么程度的旱灾。”
锋刃看看惊弦，惊弦一愣：“问我？这个应该问太师吧？我，我查下。”
锋刃去看闻仲，闻仲想了想：“大水，象这次……”
费仲微微撇下嘴：“恕我直言，太师，黄河改道，不只是大暴雨，关键是，我们年年加高堤坝，河道泥沙越积越高，它决堤之后改道是因为原来的河道已经比地平面高了。水势向下，河道高了，它自然就向低处去了，所以，没有几十年的淤积，黄河是不会再改道的。”
闻仲微有点尴尬：“我是说，洪水，可能还会有。”
费仲支着头，半晌：“洪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死了几万人，对于民众来说，这事太可怕了。可是死人是不会闹事的，他们死了，这事就结了。帝国出人出粮，支持重建，只要支撑着灾民过了这一冬，一冬的粮食好凑，怎么都能挤出一口饭来。过了这一冬，大水漫过地方，可能会比原来的土地更肥沃，第二天收成好，黎民百姓，感恩戴德。这个只要不是年年发，它就不可能年年发，就算年年发，治洪水，我们有经验，没问题。但是连年干旱，那就完了。”
闻仲道：“确实，咱们加固堤坝，挖渠引水，都是有经验的。但是旱灾连着煌灾，连着瘟疫……”
锋刃想起来了：“嗯，那个己三儿，你光会药死头虱吗？蝗虫会不会治？”
惊弦还托着腮发呆呢，被锋刃踹一脚才反应过来：“谁？几三？”
锋刃笑：“己氏家的小三啊。”
惊弦这个气，好难听的名字啊：“我叫惊弦。”
这回锋刃愣了：“你还有名？”
不好意思，命名是件大事啊，古时贵族男子才有正式的名字，平民百姓都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啊。女人更不可能有名字，女人一旦有名字，就证明她是个有封地的领主。只有在被授予封地时，才会被赐一个氏，做为这个封地的名号，比如箕子，姓子，箕是他的氏也是他的封国，胥余是他的名。所以，丫头你为啥有名啊？你爹把你当儿子养？那你有封国没？话说，那时，女人也是可以有封国的，比如妇好，她的封地在好，好是她的氏。
惊弦噎了一下：“我……不是，我就叫三儿，不过，你还是叫我妲己好了。”妲，女官名，尚侍之类的，尚侍己。
锋刃笑：“三儿，会治蝗虫不？”
惊弦气：“不会，你可以让人抓来炒着吃，我这有菜谱。”
闻仲皱眉：“道……妲己，对大帝恭谨些。”
惊弦默默委屈：“他要管你叫二儿，看你急不急。”
闻仲没出声，费仲笑喷了：“急，要我我也急，大王叫得这般亲切，我可怎么担当得起。不过，夫人您有美貌担当，不枉不折受。”
惊弦又窘又好笑，只得扭开头。
闻仲道：“我查到了，过去十年平均降雨量大约是一千毫米，未来十年可能减少到五六百毫米左右，还有几个大湖沼泽，在未来会干涸。这个比较糟。”顿一下：“歧山那边，能到七百，鬼方那边可能会少于二百毫米。”惊奇地：“东夷那边能达到一千毫米左右。”
惊弦轻声补充：“但是实际情况会比数据糟的多。闻仲道友说的是年平均降雨量，而星球引力引起的洋流改向，会导致季风带偏移，也就是说，雨季不会应时到来，该下雨的时节，不会下雨，反而大旱，不该下雨的时候，反而暴雨。更严重一点的，可能雨带直接偏移到西部或者东部。平均雨量，看起来还不太糟，但是灾难，比数据显示的，要大得多。你能看到，只是温度降了三五度，但是，这意味着，早稻与晚稻都可能受灾，或者，只能种一季稻，对人类来说，就是减少一半口粮。”
闻仲呆看着惊弦。
锋刃看看闻仲，看看惊弦，指指惊弦：“她说的是真的？”
闻仲呆了一会儿，微微不安地：“嗯……听起来，有道理。”
惊弦问：“有什么地方不懂？我解释给你们听。师父的论文写得挺明白的，可能是我讲得不清楚。”
闻仲轻声：“我没留心看那个论文。洋流……季风带……”闻仲微微羞惭，我不知道你在说啥？
锋刃一见闻仲露出羞惭之色，立刻就明白了，然后纳闷：“这丫头不是因为太笨才被天神扔下来的吗？”
闻仲恼羞成怒：“她是因为太聪明，好好的学问她觉得闷，非要翅膀，给她翅膀她又嫌太丑要恢复人身……他师父嫌她太作。”
锋刃这回忍不住了，也没好意思当面笑，一手支头挡脸。
惊弦那双美丽而惊异的眼睛：“我太作？”
闻仲诧异：“难道你还觉得你是合理要求吗？”
惊弦结巴了一下：“我……只是……”
锋刃笑道：“我听出来了，紫虚宫那边都是些祸精，但是天下大事却是由他们定的……”
这回闻仲与惊弦，齐声：“不不……”
锋刃看着他们：“天道是谁定的？”
闻仲道：“天道自然运行。”
惊弦道：“是鸿钧师祖做最终决定 。”
两人对看一眼，惊弦改口：“天道当然是自然运行，神界顺应天道而行，不过，怎么顺应天道，由师祖决定。”
闻仲微微叹气：“天尊决定，扶植新政权，所以，我可以坚持帮你，却不能去杀掉执行天意的人。”
锋刃问：“如果我杀了晨光呢？”
闻仲道：“天界不会直接插手人类争斗，吕尚也只是个人类。如果晨光死了，也无非是换成其它政权。”
锋刃沉默一会儿：“你刚说，歧山和东夷那边情况会好些？”
闻仲道：“是的，歧山居于大河上游，水患会少些，东夷那边温度和降雨量同时下降，会同我们现在情况差不多。”
惊弦道：“歧山那边的情况，确实会好些，可能，这也是他们选择晨光的原因，当然，晨光人也不错，很温和聪明，又理智，做为统治者，应该很合格。东夷那边情况比较复杂，靠北一点的人方，可能比我们这里还要冷，南边林方与虎方温度下降后会与我们现在一样。不过他们靠海，降雨量肯定会大些。但是暴雨飓风会更大，那不是个太平地方……”
锋刃问：“但是比朝歌强？”
惊弦沉思良久：“不一定，情况是这样，朝歌这边糟一点，东夷那边会好一点，雨带会在江河之间移动，那边出现大暴雨与狂风的情况更多，嗯，我想想，对于粮食来说，还是东夷那边好一点。未来那里的温度会同朝歌相似。不过，这同你有什么关系？”
锋刃已经转头去看飞廉：“东夷能打下来吗？”
第16章 国防会议
飞廉慎重地看一眼惊弦。卡Kа酷Ku尐裞網
惊弦呆了：“怎么拐到侵略战争上的？”
飞廉再看一眼这个战败国来的战俘，要当着她的面讨论这事？
锋刃道：“不要紧的，你只管说，我们只要不打有苏，她就没意见，打有苏她也没啥意见。”
惊弦道：“不是，你打哪儿我都有意见，战争是会死很多人的，我记得你为了少死一些人，才叫我们商量这件事的。”
锋刃缓缓道：“昔伊、洛竭而大鱼亡，夫国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国之征也。帝国，其实一直跟着水走的。帝国总是在大河大湖边上建立。象你们说的，未来七大湖都将涸竭，唯一的办法，就是迁到有水的地方去，我们不能等死。可以有一部分人留在原地，建堤坝，引水灌溉。但是，另一部分人，应该去找新的水源，如果大家都留在原地不动，最终结果一定是内战。如果一定会发生战争，宁可扩疆，不可内战。”
惊弦一想，这逻辑没毛病，毛病就在于人家有原住民啊，你不能侵略啊！然而这理由对原始人类来说等于放屁，地盘都是打仗抢来的，没听说过非得好好守在原地饿死的理。人家东夷遇到大灾，也一样跑到商境内来抢。有苏也是因为大旱，吃的不够了，到处抢点吃的，才被锋刃一顿暴抽的。
关于人道主义问题，闻仲与费仲直接忽略掉，认真思考锋刃提出的解决办法：“迁都？武丁迁都至殷，帝国中兴。其实，这是个办法，只不过，那等于让出中原地带，中原自古兵家必争之地，我们经营多年，建立了城邦。这里有我们多年的心血，是我们的根基，同武丁时代大不一样。再说，江淮太远，蛮夷之地。陛下还是三思吧。”
锋刃问：“温度还会回升吗？”
惊弦道：“未来一二千年不会回升到现在的水平。”
锋刃道：“迁都之事，再议，扩疆，是一定的。”
锋刃再问飞廉：“东夷能打下来吗？”
飞廉半晌：“举全国之力？”
锋刃侧头：“差不多吧。卡Kа酷Ku尐裞網”
飞廉道：“能，然而，国都空虚，方国环伺，陛下做何打算？”
锋刃沉默，良久：“我们站在薄冰上，进也险，退也险，原地不动也是危险。所以，做点什么吧。”
飞廉缓缓道：“所以，陛下说的天灾，是真的？”
费仲忽然间惊醒：“等下，你们刚才说了半天的，什么论文，什么季风带……”看看闻仲，看看惊弦：“两位，是，是修道之人……？”
闻仲半晌：“我们试试吧。在此之前，我要去碧游宫见我师父，向她请示一下。如果她们认为可行，我们就试试，总比坐以待毙强！”
伸手按在锋刃肩上：“不管是成是败，我认为，你是一代明主。”
锋刃苦笑，拍拍闻仲手：“别提败，我害怕。”
闻仲微微怜惜，锋刃自幼聪慧异常，连武力值都超人，从未有挫败，硬要这样一个人做亡国之君，真是残忍。
费仲惨叫：“真有二十年天灾？这特么财政预算要完！大王，我干不了，让我回去扫地吧……”
锋刃笑：“小子，你跟我一样，绑上战车了，要么赢，要么死，没别的选择了。”
飞廉起身长跪：“陛下心意已决，飞廉会尽忠职守，东夷之地，我为陛下取之。”
费仲掩面：“妲己不会传递消息吧？”
锋刃道：“她爹都把她献祭了。”
惊弦气结：“然而我仍心系九黎之民，人家也是人，凭什么你要生存就把人家赶走！”
锋刃道：“东夷可以过江啊，我们在江这边，他们在江那边不就行了？既然温度下降，整个人类文明南迁是必然的。再说，我觉得，既然你说的，什么雨带在我们之间移来移去的，那我们变成一国的，互相救助不是更容易活下去？他受灾，我救他，我受灾他救我，何必各自死挺？”
惊弦道：“变成一国的！恐怕东夷没这么高的觉悟。”
锋刃笑：“我揍他一顿，他就有了，觉悟从来没有自动产生的。”
惊弦闷闷不乐，原来帝王从来不是小绵羊，不管看起来多么温和无害，最终都是一挥手，几万人生死已定。
唉，我为什么跑到这里来，我不适合帝王家。
好吧，别作了，我还能适合哪儿啊？再回半地下室我更想死了！我可以在宫里闷吃闷睡的，这不是我的事，人问我什么，我想答就答，不想答就不答，这不关我事！
锋刃开完内阁小会，再召集他的贵族亲友团，对亲友团，锋刃的感觉是头好痛，怎么向他们解释？
两位王叔子干，胥余，两位王兄子启、仲衍，锋刃没开口，胥余倒先说：“听说今年水灾，帝国的预算不足以应付？”
锋刃点头：“是啊，我们攻打有苏，消耗粮草甚多，有苏的贡品不足以弥补。”
胥余道：“这个，我们倒也知道原因，只希望其他部落看到结果，能够权衡利害，补上贡品。不过水患的灾民，要尽早安置，我已经安排从箕国运来三百头牛，应付秋祭，牛车也拉了麦和粟过来。”
锋刃欠身：“多谢三叔。”
子干道：“微国，也受灾了。”
锋刃看看子启，笑笑：“大哥，如果能帮一下的话，我很感激，如果没有，我当然也不会强求。”
子启笑：“听说鬼侯拿我当榜样，我同三叔一样，三百头牛，三百车粮。卡Kа酷Ku尐裞網你给我二百夷人，也还你，大祭没有人头，不好看。”
锋刃迟疑一下：“我当然很感激，但是，年成不好，人祭……”
子干道：“年成不好，仗打赢了！牲畜可以少，人头不能少，否则，就太对不起祖先的保佑了。”
锋刃无奈地点点头：“二叔说的是，就如二叔所言。”
看一眼子启：“大哥，你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
子启笑笑：“你费心点，好好料理国事，别总想着玩就好。”
锋刃苦笑：“是。”
子启道：“对女人别太……虽然女人撒个娇不是个事，但是女人的爹也撒个娇，就不好处理了。”
锋刃笑：“他再同我撒娇，我就拿他的人头献祭。”
子启笑笑：“小心鬼妃听到。”
锋刃往后瞄瞄：“你不会告诉她吧？”
亲友团只得笑了。
锋刃道：“还有件事，我听说歧山那边丰收了，路挺远，但是……”
子干道：“送过来，一半得消耗在路上，倒不如让他把周围的灾区都救济一下。”
胥余道：“那能一样吗？他给的，诸侯念着他的好，上交给咱们，是应该的。”
锋刃道：“粮草不好带，让他交点钱吧，贝壳好带。另外，好久不见了，他也该来见见面了。”
子启问：“你也觉得歧山近些年太坐大了吗？”
锋刃托着腮：“看来我们还是有共识的。”
胥余道：“你想怎么做？歧山一向还顺服。”
锋刃着：“姐夫这么能干，到朝歌来，帮我治理下国都，不是挺好。”
亲友团齐齐点头：“好主意。”
锋刃觉得今天可真顺利：“还有一件事，东夷如果坚持不服，我觉得，还得再打。”
哑然一片。
半响，子干道：“夷人叛乱，自当平定，然而……”
锋刃道：“我想了个办法，派飞廉到东夷与微国之间，屯田驻军，就地取粮，大哥觉得呢？”
子启沉默一会儿：“我当然希望微国多一层保护，不过，战火一旦挑起，你打算，打到什么地步？”
锋刃轻声：“四海咸服。”
子启沉默了，看看两位王叔。
仲衍终于开口：“锋刃，国内也不平静，三公里鬼方鄂方向有反心，你这样太危险。”
锋刃道：“那么，攘外先安内。”
子启大惊：“你真要对鬼侯下手？”
锋刃摇摇头：“不，两线作战太危险，我再想想。”
子干道：“你心里有数就好，真要打东夷，也需师出有名，也得一个一个打，不能让他们联合起来。是不是？一个一个打，那就不能是我们挑起事端，得等他们出手。他们抢掠我们，我们还击，我们有充足的理由，东夷九部才不会怀疑你别有用心。也不会联合起来同我们开战，如果全面开战，我们承受不了的。”
锋刃点头：“二叔说得是，我们等机会。在此之前，费仲提的那个预算，你们看了吗？新河道不稳定，得加固。也得开挖水渠，改道后的大河，离我们的农田太远，一方面挖渠，一方面，我们得重新开荒，把人迁过去，部曲奴隶还好办，我们一声令下，弃了旧公社，重建新公社，平民就难了，谁也不愿搬迁，只能说开荒免税，免得多了，明年财政恐怕……”
子启终于面露难色了：“你不能年年向我们要啊！”
锋刃厚着脸皮：“大哥，就两年，我觉得，明年底，收成怎么也该上来了。”
子启白他一眼：“牛和粮，还是那些，人呢，我就不要你的战俘了，你自己办吧。”
锋刃道：“今年也不用给人，我从有苏带回了二千，我觉得，也不用杀太多人，先帝应该也知道，我们灾年，死了不少人。”
子干道：“子受啊，这个，我就得好好跟你说说了，你不能同你父亲一样，祭天祭祖，是大事！绝对不能轻慢，你忘了你父亲的下场。”
子启酸酸地：“子受总觉得是他能干，才被父亲选中的，其实不过是因为他同父亲一样，不把神当回事。如果父亲不是被雷击而死，你们以为他不敢象父亲一样，再玩射天？”
锋刃起身：“滚！”
子启一怒而起，瞪视。
结果子启没滚，锋刃滚了。
话说，锋刃的父亲，帝乙，也是个奇葩人物，大家苦口婆心劝他好好祭祀啊，敬天敬神啊！
他扎个草人，管草人叫天神，然后同天神下棋，让人替天神下，天神输了，他就把天神一通嘲笑。然后再弄个血囊，让人挂起来，说他要射天，射中了，就说“天死了！”
某天出门游猎，正遇大雨，一个响雷劈在他头上，他做为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活生生被雷劈死的帝王，永留史册了。
锋刃对祭别的，倒也没啥意见，虽然一年宰几千头牛祭神，真挺浪费，反正他自幼就是帝王，也不太心痛钱。但是一年杀几千奴隶这事……
他只能长叹一声。
第18章 护短的师父
素霓嚎了一阵，没听到文殊说话，抹抹眼泪一看，文殊皮笑肉不笑地静静看着他呢。
素霓忽然感觉到，哎呀，我是不是让他忽悠得说实话了？完了，我刚才说啥？我才不会改？嘤嘤，素霓立刻就气短了：“师叔，你别生气，我尽量改，你别打我。”
文殊给逗得：“师叔得多傻才会信你啊？”
素霓急得：“我改，我真的改……”
文殊笑：“你改了，就是把你师叔我扔下不管了，那得打双份啊。”
素霓终于明白师叔这是专门整他来了，小脾气上来，气得脸发青。通过同师父的斗争，素霓明白一件事，就是师父师叔们只是手里的设备厉害，真要动手，你直接把他们敲晕了，他们就一普通人。素霓瞄瞄文殊的后脑勺，然而敲晕了之后怎么办啊？天涯逃亡也不是办法啊。
素霓万般无奈，眼睛里“叭嗒”掉出两滴眼泪。
文殊叹气：“我是真不想揍你啊，可是师父让我教训你，肯定不是让我给你擦擦眼泪啊，我也没胆去跟我师父说，我愿意替你啊……”
素霓一愣：“我不用你替！”忽然间脸都白了：“你别去说！你受不了！”伸手把文殊抓住，小爪子劲挺大，文殊“哎哟”一声，素霓立刻松手。文殊看看自己的手腕，一圈白印正慢慢变红，小妖怪的手劲真大。还有那张惨白的脸，大约想到当初他苦苦哀求，结果他师父替他受罚……
文殊笑，蠢孩子竟然怕我也象他师父那样犯蠢，我都说我不是那样人了。
素霓一惊：“我不是故意的。”
文殊摸摸素霓头：“咱商量一下，十二级的太痛，八级的行不？”
素霓微微瑟缩：“我不知道啊……”嘤嘤，我怎么知道行不行啊？不打不行吗？
文殊问：“要不，试一下？不行再降级。”
素霓喃喃：“为啥不从一级开始试。卡Kа酷Ku尐裞網”
把文殊给乐得：“你特么说啥？”
素霓扭着头，一副想缩到墙角的架式。
文殊笑道：“紫电鞭，八级，一下。太痛咱们就降，差不多能忍，你就忍忍，我也得回去交差啊。”
紫光闪动，素霓没吭声，可是人已经开始哆嗦。
他盯着那条鞭子，象瞪着可怕的怪兽一样。
文殊心里不安，真那么可怕？，降了四级了！他忍不住伸手摸摸鞭子上竖起的泛着紫光的小毛刺，想不到那毛刺极为锐利，手指一碰就象被粘了一下似的，瞬间一种着火的感觉传到大脑，文殊“嗷”地惨叫一声，一手捂住另一只手，整个脸都变色了：“治疗仪。”
治疗仪飞过来，文殊脸色惨白，已经一头冷汗，整个人都混乱了：“镇静剂，不对，局麻！快，不行，快，全麻！”
素霓终于如愿以偿给文殊脖子上一掌，砍晕了。
然后觉得人影乱闪，素霓一抬头，数位师叔伯都呆呆瞪着自己呢。素霓一脸无辜加莫名其妙：“你们怎么来了？”
文成子一指他鼻子怒吼：“你干了什么？竟敢打晕师叔！叶青玄呢？”
叶青玄现身，坐着，一手不断翻动数据的样子：“师兄叫我？我忙着呢。”
广成子怒道：“看你弟子干了什么！他竟然把文殊打晕在地！”
叶青玄一转头，首先看到的是空中的紫电鞭，他眼角的肌肉忽然不受控制地一抽，瞳孔收缩一下又放大。
素霓刚说了一声：“不是，你们听我说……”
叶青玄就猛站起来怒吼：“我是素霓的师父！谁要对他动手，都得得到我的允许！我的徒弟，只有我能处置！听懂了吗？”
广成子惊呆了：“你的意思是，你弟子做的对啊？”
叶青玄上前一步：“他是对是错，处不处罚在我！你听懂了吗？他就算杀人放火！动手处罚他的只能是我！他杀了人，你来找我，我杀不了他，我替他偿命！可谁敢私自动他，就别怪我不顾兄弟情面！”
素霓惨叫一声：“师父！不是！我！我不是！”掩面，哎呀我的天哪！
陈玉鼎无奈地：“诸位，听素霓说说怎么回事。卡Kа酷Ku尐裞網”
叶青玄终于强抑住颤抖的身体，回头看一眼素霓，素霓眼圈通红：“师父，我不是，文殊师叔很好，你别……”乱了乱了！
金咤只得站出来：“素霓私闯碧游宫，虽然师叔爷并没怪罪，但是，师爷觉得素霓失礼了，让我师父替青玄师伯教训素霓，还说，以后素霓的事，让我师父替青玄师伯出头管着。我师父，我师父也怕处罚太重，设置的是八级，然后，然后，他可能是担心，八级还是太痛，就伸手摸了一下，就就……”
金咤觉得后面的事太不好形容了。
素霓很直接地说：“他就哇哇大叫起来，叫治疗仪给他这个药那个药，局麻全麻，我看他一副痛疯了的样子，就给他一巴掌，让他昏过去就不痛了。”
广成子掩面，然后：“你们兄弟好好聊，我先走了。”我擦，这算什么事啊！文殊这个神经病，跑去打人家弟子，然后把自己痛晕过去了，结果我被叶青玄一通咆哮，这到底干我什么事啊？
叶青玄呆呆地。
陈玉鼎轻声责备：“你话说急了。我看文殊是真心护着素霓的。”
叶青玄沉默一会儿：“素霓，你又到处乱闯？去碧游宫干什么？”
素霓低头：“我想，把惊弦的接收器给北冥，我想让云程帮我送过去，云程不肯，我就去找他……”
叶青玄叹气：“你为什么不同师父说一声？同文殊师叔说一声也行啊。出了危险怎么办？”
素霓瞪眼：“出什么危险啊！师叔爷人可好了……”
忽然间嘴被金咤捂住了。
好吧，看到众长辈那瞪得老大老大的眼睛，他大约也明白，说师叔爷可好了，可能又是不对的。
叶青玄想了想：“你们请回，我同素霓说两句。”
大家都走了，叶青玄苦笑，问：“素霓，不是告诉你别管？”
素霓慢慢低头缩肩，象是自动变小了一样，过一会儿：“脑子被挖出来，很，很不好过的，云中师叔，不会管她吧？”
叶青玄微微叹口气：“我劝云中再收她为徒，云中倒也没说不行。”
素霓低头：“那她现在有身体了，不是正好？”
叶青玄道：“我再问问云中。”过了一会儿叹气：“也不能怪你，确实，失去身体是很痛苦的。”
素霓轻声：“我以后，会同你商量。”
叶青玄微笑：“好孩子，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你回来吧。”
素霓大喜：“我可以回去了？”犹豫：“师爷同意了吗？”
叶青玄道：“我会同你师爷说。”
金咤掩面了，我去，这师徒俩真是一对……
他啥也不敢说，只能吩咐治疗仪，快把我师父救醒，快，两个祸精要惹事！
然后叶青玄想起来了：“你师叔爷对你还好？”
素霓点头：“好！师叔爷说他喜欢我，让我随时去看他，谁也不许拦，谁要拦就打断他的腿。”
叶青玄忍不住笑：“师叔还是喜欢小孩子。你见到别的师叔了吗？他们对你，没敌意吧？”
素霓想了想：“见到无当师叔了，她对我也可好了，我觉得她又温柔又亲切，象……大姐姐。”他本想说象妈妈，又觉得无当挺年轻。
那边文殊悠悠醒转：“哎哟，好痛。特么，无当温柔亲切？我这辈子第一次听说，无当？”
支起身子，转过头看叶青玄：“你怎么来了？”
叶青玄跳起来就狂踹他：“你敢对我弟子用紫电鞭！”
把文殊吓得一捂脸，当然没踹到，那不过是影子。不过这一下也把文殊吓一跳：“喂，臭小子！你疯了？！”
金咤喃喃解释：“是师爷吩咐，我师父很喜欢素霓的。”
叶青玄怒吼：“那也不能用紫电鞭！”
素霓咧嘴，妈呀，我师父这是怎么了？咋变得这么不讲理了呢？素霓只得哀求：“师父，师父！师叔对我很好，我不介意，你别这样！”
文殊坐那儿，一脸莫名其妙：“喂，青玄，你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吧？”
叶青玄还要骂，素霓大声：“师父！你应该让慈航师叔再给你看看！”
叶青玄愣一下，气：“臭小子，你居然敢说我有病！”
素霓咧嘴，弱弱地：“不是啊……”我是真觉得你不对劲。
文殊看着叶青玄，半晌：“你是……不打算原谅师父了吧？”
叶青玄愣一会儿：“何谈原谅二字，师父并没做错什么。”
文殊道：“你是真有病。不过，你爱治不治。我同你说明白，你现在被囚禁呢，师父把素霓放吕尚这儿，素霓跟吕尚不太对脾气，师父不放心，让我替素霓出头，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冲我使什么劲？你徒弟跑到碧游宫，也不知他干了什么，把师父给气得就差没直说揍他了，特么我多冤啊，硬被派来替别人的弟子出头，说要揍他，结果我自己被揍晕了！”
叶青玄沉默，过了一会儿：“我只是……”半晌：“别伤到他。”
文殊抬手给叶青玄看看：“怕伤到你的心肝，我脑一抽，自己先试试那玩意有多痛……”
手还肿着，叶青玄忍不住笑了。
不靠谱的文殊，还挺知道轻重的。
文殊拍拍叶青玄：“滚回去吧，我会好好照顾你弟子的，你别发疯了。”
叶青玄沉默一会儿：“我想带他回去，我不放心他。”
文殊看着他，半晌：“师父是觉得他对你处罚重了，他心里也不太好受。你非让素霓回去，可能他也会同意，不过，你也差不多点，别把师父的耐心都消耗完，留点在有用的事上，将来不定什么时候，你需要他那点内疚过关呢。”
叶青玄沉默。
文殊道：“再说，你徒弟就是只猴子，现在他是想你了，愿意跟你回去，回去呆几天，他闷了，一样开始闹事。你就别找事了，实在不行，让素霓跟你回去休息几天，师父也不会说什么的。你就不必正式跟师父说让素霓回去了。别惹事，好好活着。”
叶青玄沉默一会儿：“你会照顾素霓？”
文殊道：“我会看住他，再也不打你的心尖子了。”
素霓犹豫：“师叔对我挺好的，不过我想师父了。”
叶青玄叹气：“我忙着，你回来确实很闷，最近你有没有好好学习？师叔给你的课程你都学了吗？”
素霓呆了呆，看文殊一眼，没敢接茬。
文殊就笑了。
第19章 阴谋
素霓回来时，晨光与吕尚都不见了。
问吕尚的弟子武吉：“师叔呢？”
武吉道：“有急事？陪西伯见客去了。”
素霓道：“那你告诉他一声，我回去看看我师父，过两天回来。”
武吉当即瞪眼：“这这，这你应该当面说一声吧？”
素霓喃喃：“真特么麻烦。”
好在这次见客很快就结束，客人直奔后宫去了。
素霓忙过去拦住吕尚：“师叔，我要回去看看我师父。”
吕尚震惊地：“你师父怎么了？”
素霓坦然地：“我师父想我了。”
吕尚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可是你刚来啊！”
素霓想了想：“刚来吗？我觉得很久了。”度日如年啊。
吕尚道：“你且等等，我同西伯商量一下，可能需要你陪他去朝歌一次。”
素霓问：“啥时候？”
吕尚道：“还没定。”
素霓点点头：“那你定了再说。”转身要走。
吕尚真急了：“你站住！我同你师父说话！”
素霓微微皱眉，他一定同这个吕尚八字不合。
晨光看看吕尚，隐约觉得，你丫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你真是神仙吗？
当年黄帝见广成子的事，我听说过啊，黄帝求见三次，广成子理都没理，你这位文殊师兄对我算是挺有礼貌了，点个头派弟子来说一声，没空理我。怎么你……
我总不能说你对我这么有礼貌不对吧？然而我真觉得有啥不对味。卡Kа酷Ku尐裞網
还有，你师兄对你，好象还没有对你那个师侄亲热呢。
你师侄要走，如果你有权命令他，他应该不会这么反感。你要是无权命令他，你似乎不该用这样强硬的口气。
你在神仙界到底啥地位啊？
晨光过去，向素霓抱拳一个长揖，把素霓吓得一瞪眼：“干嘛？”
晨光道：“你是个仁孝的君子，我理解你思念恩师，但是让客人刚来，就思亲情切，一定是我德行有差，招待不周。我先给上仙赔个礼。不管是什么事让上仙不快，我是年纪大了，心有余力不足，有什么不到的地方，只管直说，我绝不会有意怠慢。”
素霓尴尬地：“什么啊！你们招待的挺好，吃的喝的住的都挺好的，真的，我在家的时候，还没这里好呢。我就是想我师父了，我师父好象……”
晨光关切地：“令师可是身体有恙？”
素霓道：“那倒没有，我就觉得他有点……闷闷的。”
晨光微微困惑，你师父不开心？你就要回去？根据他养了一百个孩子的经验来看，十五岁的孩子，刚开始构架世界观，基本上从自己的角度看世界，就已经被花花世界晃晕了，从别人的角度看世界，或者关心别人的感受，实在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做不到。甚少有十五岁的孩子注意到长辈闷闷的，并且试图安慰，通常他们就算看到父母不开心，第一反应也是我快躲开。
素霓小朋友的表情，看上去真的是担忧。
晨光忽然间就对小朋友增加了百分之二百的好感：“你果是贤德君子，世上少有的孝子。”
素霓眨眨眼睛，嘎？我觉得咱俩有点不对盘……
我觉得你要看见我跟我爹对吼的样子，你肯定不会这样说，咱们是有什么误会啊？
晨光为难地：“如果你一定要回去，我们不好拦你，只是……”
素霓直率地：“你有事吗？去朝歌玩吗？你等我回来再去呗。卡Kа酷Ku尐裞網”
晨光忍不住微笑，这孩子就是有点——直接。
吕尚已经回来，一脸不开心：“素霓，文殊有话对你说。”
素霓退到一边，文殊懒懒地：“听吕尚的，先帮他们去听墙角，再送晨光去朝歌。”
素霓气：“什么？”
文殊道：“来的人，可能想弄死晨光，晨光死了，你的任务就失败了。”
素霓道：“我去，没任务也不能看着别人弄死他们不管啊。”
抬头看吕尚：“师叔，去哪儿听墙角？”
吕尚噎一下，特么你说话真难听。他指点：“东面寝室，正同太姒会面的，是微国的国王，你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素霓到了东寝正厅，无声地闪身到房梁上，只见一个长得不错的中年男子红着眼圈：“你过得还好吗？”
主位坐着一位端庄的中年妇人，衣饰华美，举止高贵，眼里似乎也含泪，却淡淡微笑道：“也不能说不好，姑婆夫君待之以礼，正妃谦和，孩子也尊重我。”
中年男半晌：“那就好。”
忽然间两人都泪下了。
女人握住男人的手：“子启，几十年了，你才想起来看姐姐，你们也真狠心。”
子启饮泣不语，良久，终于道：“父亲生前也一直念着你，只是不放心让我们到这边来。受德即位后，又一直不太平。我也不敢出朝歌，瓜田李下，还是别惹受德疑心的好。”
素霓这才想明白，原来这女人就是太姒，那人是子启，微子，就是锋刃大帝的哥哥。
只听太姒道：“受德倒是从小就聪慧过人，只是，你受委屈了。父亲想必有他的考量，无论如何，是自家兄弟，你别同他斗气。”
子启道：“父亲不过是觉得小三同他合脾气，都一样固执如驴，狂傲不羁，你也听到他的名声了，父亲觉得好就好吧。”
太姒道：“他小时，你可是最喜欢他的。”
子启道：“你走时，他才五岁……”子启露出一个回忆中的微笑表情：“那时候的子受，确实活泼可爱。拉着你手，打滚哭着不让你走……”
太姒哽咽：“怕是再见已经不相识了。”
子启笑笑：“他不过五岁，能记得什么。我同仲衍，倒是一直记挂姐姐，可惜，身不由己。”
太姒微微叹息，她也觉得，是的，子受那时太小，不一定记得她这个姐姐了，要是子启称帝，大约更好点。
子启轻声：“孩子还好？”
太姒微微黯然：“好，可惜没生在正妃肚子里，再好，也只能看着罢了。”
子启看着她：“听说正妃是大鱼国的？大鱼没落多时了，那部落一直禅让制，继位的王，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影响力同庶民一样。”
太姒轻声：“然而，晨光坚持嫡长子继位。”
子启笑：“受德召他入朝。”
太姒问：“受德有要杀他的意思？”
子启想了想：“好象没有。晨光儿子这么多，年纪也都不小，哪个都能顶得起歧国。不过，受德是觉得歧山坐大了，有要把晨光扣两年的意思。怎么？晨光让你打听受德的意思？”
太姒道：“他是让我打听了。平日开口闭口，女子无才就是德，后宫不得干政呢，弄得我不知是打听好，还是不打听才叫有德。”
子启道：“亲兄弟一句话的事，受德说一声，他敢不遵令。”
太姒轻声：“倒也没那么容易。你不明白，晨光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当年他爹要立他为嗣，两个哥哥都赶到蛮夷之地去了。受德要是说了，晨光怎么对待我们母子还真不好说。难道大帝还能为我母子打一仗不成？纵有这个情谊，我不能把事情激化成那样。”
子启轻声：“现在，机会来了。”
太姒看他一眼，半晌：“晨光能抗旨不去吗？”
子启笑：“如果是我下旨，大约还能商量。受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要月亮，月亮就得下来。如果晨光准备好打一仗了，那就试试。如果没有，老实去朝歌，受德倒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没准能留条命。”
太姒笑：“所以，这是我的机会来了，并不是我阴谋陷害谁。”
子启道：“你是被晨光洗脑了吧？帝与妃，都是搞政治的，只讲成败，千万别扯是非，会把自己扯到坑里去，到时害死自己不要紧，一灭一族，子孙妇婴的人头堆座小山，你是清白无辜的，能复活吗？”
太姒轻笑：“其实你小子适合……”
子启点点头，一脸遗恨，是的，我也觉得我适合当帝王。
太姒微笑着：“受德打算留他多久？”
子启轻声：“到你满意。”
太姒点点头：“姐姐不会忘了你，想要什么只管说。”
子启笑而不言。
太姒看看他，若有所思，半晌，点点头：“想好了，告诉我。”
然后太姒把儿子叫进去，介绍给子启，素霓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就出来了。
晨光同吕尚在前殿书房等着。
一见面，吕尚就急问：“说了什么？”
素霓困惑地：“没太听懂！”
吕尚这个气馁啊，忘了，这侄子智商不高。
晨光想了想：“他们提没提到，大帝叫我去朝歌，有什么打算？”
素霓道：“要扣押你，好象是说，你儿子太多，杀了你也没用，所以，扣一段时间。”
晨光与吕尚都松一口气的样子。
吕尚问：“别的呢？”
素霓搔搔头：“别的没听懂，什么机会来了，什么死一堆人，你清白无辜有用啊？”
晨光与吕尚面面相觑，半晌，晨光道：“你觉得，他们在说什么？猜猜无妨。”
素霓问：“太姒不是正妃？”
晨光道：“虽然，她是大邦之女，然，我娶大鱼氏在先。”
素霓点头：“啊！所以，太姒的儿子不能继承你。”
晨光道：“立长立嫡是规矩。”
素霓看看他：“你不是老三？”
晨光噎了一下：“这……”
吕尚气得：“素霓！不得无礼！”
素霓道：“我觉得他们在说，你被扣起来之后，太姒儿子的机会来了，然后那个子启想当帝王。”
晨光与吕尚大惊：“你怎么知道……”
素霓道：“猜的啊，太姒说完她不是正妃，那个子启就说她的机会来了，那就是她儿子当王储的机会呗。那个子启挺坏的，他好象说会把你扣到太姒的儿子当王储为止。就这些。看起来你不会有生命危险，要不，我先回去看我师父了……”
晨光急了：“素霓上仙，你这是猜的啊……”
吕尚终于想起来了：“你手环上监控关了吗？”
素霓一愣：“没有，吧？”
吕尚道：“只要没特意关，手环总会保留半个时辰的录像，以备意外时调查用。你调出来，给我们看看。”
两位看完录像，发现素霓猜的一点没错，都不出声了。
第20章 政治
晨光的脸色很难看，这也难怪，大邦帝国又来召他入朝了。卡Kа酷Ku尐裞網上次召歧王入朝还是几十年前，他父亲季历东征西讨，靖平北疆，兴冲冲给大帝送上俘虏与礼物，结果被囚于朝歌，郁闷而死。
晨光家庭很有意思，他家轮流交替出现百忍成金的爹与四处征讨的儿子，季历的父亲是那种拼命种地盖房子，建设好家园，北戎来抢，部下要求一战，他淡淡地说，我做首领还是别人做首领对民众有啥不同？何必让他们为此丧命？然后就默默换个地方。
季历长大后，就变成“即然没啥不同，为啥不让我来做首领”的人。一边默默种地，一边默默磨刀，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歧山因此威震四方，然后锋刃的爷爷文丁被震到了，季历光荣下狱，终身监禁。
晨光很委屈，我不明白啊！我装孙子装一辈子了，没打过人没骂过人，全方位的模范人生，为什么会同我爹一个命运啊？这不公平啊！跟书上写的不一样，好人有好报呢？
其实他装孙子已经装得很有效果了，锋刃的爹觉得他老实，奖给他亲生女儿一个。有了这层关系，歧山才能安稳地壮大起来。
晨光铁青脸坐在太姒对面，两人都正襟危坐。要不太姒说丈夫对她待之以礼呢，只要不是睡觉时候，晨光在她面前，就一直正坐，从来没随便叉着腿坐着过。入乡随俗，太姒身为大邦的公主，当然不会露出不庄重的一面。虽然她那没正形的爹几乎没好好正坐过，但是身为帝室长公主，膝盖功力很强大。
而且，不管遇到什么事，公主都能永远保持一个端庄温柔的表情，即便晨光露出少见的铁青脸。你丫敢对我怎么样？你顶破天也就能给我个不冷不淡的臭脸，你现在已经给了我不冷不淡的一辈子。
晨光终于开口：“大帝召我何事？”
太姒淡然：“国家大事，妇人从何而知。”
晨光沉默一会儿：“若我再不能回来，还望你，扶助大妃，孝敬姑婆，外事皆由长子主持。”
太姒欠身：“外事有男人，内事有大妃，余绝不敢僭越的。”
晨光无奈地：“大兄可有提起，大帝对我，是否有杀意？”
太姒轻声：“王是我终身所托之人，我母子贵贱与王的国休戚相关。大帝若真有杀意，也不会向我透露，如果大兄真的告诉我，王有危险，我是绝不会隐瞒的。只是，先王入朝不还，我也有听闻。我很担心王的安危。”
晨光一听，虽然太姒态度冷淡，该传递的消息倒也如实回报了，心里微微减轻了点嫌恶，便委婉地劝说：“嫡长之制，可以避免争斗。一国一家，不怕外敌，只怕内斗。如果内部分裂，外敌就有可乘之机，若果酿成大祸，国之不存，何以为家？”
太姒再次欠身：“大王所言，余深以为然。”
晨光从太姒温顺的态度里不知为何觉察到一点无法形容的强硬。
任何对不利于自己的制度，总会有一点怨吧？怨而不怒已经是温柔的极限了。太姒说“你说得对”时，一点怨恨的意思也没有，完全是不想讨论的坚硬。这事不用讨论对错了，我不需要同你商量。
你信她是接受命运安排了？
晨光不觉得。
太姒从不同他硬碰硬，他一脸大义凛然，太姒做事也总能讲出一番大义来。比如把得罪她的侍女嫁给断腿的老门人，她表示门人辛苦工作，一生孤苦，太可怜了。尼玛，那侍女结婚前夕就一头撞死了。太姒表示大家要守妇道，以柔顺为美德啊，自由恋爱是可耻的。出手之狠，立刻就震服所有手下了，晨光对她的侍女们是完全无法渗透的，不然也不会派素霓偷听了。
晨光早就领会到太姒同他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太姒把手伸到朝堂上。然而……
他需要太姒救命，他来同太姒谈条件，太姒根本不开价。
晨光有点心慌，所以，你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太姒很淡然，你命都在我手里，还有什么好谈的？你不但得给我，还得跪着求我收下。卡Kа酷Ku尐裞網任何讨价还价都是对我智商的侮辱。
一边说“你别臭不要脸，痴心妄想”，一边想让我救你一命，大王，你在逗我？
身为大帝的女儿，嫁给诸侯，居然让她做侧妃，这是大帝与她都没想到的事，他们都以为晨光会妥善处理他的原配，这根本不用明说啊。
结果晨光坚持原配就是原配，妻子的身份是丈夫给的。不管你原本什么身份，嫁到我家，就老实守你妻子的本份。
太姒从来不争，帝女只相信政治博弈与实力，她要做的就是拼命生孩子，然后好好教育孩子，当然她不是教“上大人孔乙己”，天下大事，立国之本，政治形势，组织结构，经济基础，有这样一个妈，二儿子一开口，大家就感觉到了，人家看事情的高度真是不一样啊。然而，晨光坚持长子仁厚，会是有道之君。
太姒能忍自己的委屈，委屈她的儿子可就不行了。
机会，终于，在她最需要的一刻到来了。
没什么好谈的，我要，你就跪着送上来。非逼我出刀，那就无血不回了。
晨光闷闷不乐地回来了，素霓已经走了。
吕尚被文殊气得脸色铁青，文殊委婉地表达了“凡人在神仙眼里跟狗一样，别让我们家孩子给狗下跪，羞辱我们家孩子可不是合作的良好基础。”吕尚顿时明白，自己在神仙眼里也不过是狗了。
当然，文殊很痛快地答应他的要求，让素霓听话了。
但是，吕尚明白，文殊只是尊重他师父，所以不会踹他师父的狗。
收获这样大的侮辱，吕尚自己回想一下在仙界的冷遇，心里也明白了，文殊说的是真的，凡人在神仙眼里就是狗。道德再高尚的神仙，也不过是爱护小动物罢了，狗依旧是狗。
所以素霓这个狗杂种要走，他就无力地挥挥手，去吧去吧，拍神仙马屁最重要了，别管我们这群野狗争头狗的事了。
当然，从文殊的角度来说，就算你们不是狗，也是另外一个种类，肯定不会比我们同文同种的更重要。我家弟子去帮你们忙，还得入你们的乡随你们的俗？你们跪我们就得跪？你们要是吃屎，我们也得跟着吃？是我们哭着喊着要入你们乡的？是你们跪着求着让我们去的啊！疯了。
晨光回来，吕尚看一眼大王那铁青的脸，终于释然了，算了，大王在神仙眼里也是条狗。我是谁啊？我就是路边挑个担子卖大米的，现在大王见我一拱手，叫声“老师，先生”，我特么夫复何求啊。人啊，靠双脚的力量只能跳几米，志向远大的意思是我要跳得再高几十厘米，而不是我要跳到月亮上去，那特么是疯了。
吕尚和气：“太姒怎么说？”
晨光道：“倒是没隐瞒什么，她说大帝没有杀我的意思，但也许会象当年扣押我父亲一样，把我扣在朝歌。”
吕尚想了想：“她背井离乡嫁到歧山，几十年才见亲人，抱怨两句，也是人之常情。大王就原谅她吧。”
晨光想了想：“但是她对我，完全不抱怨。”
吕尚看他一眼，王家的事咱不懂。她抱怨了，你就给她讲道德修养，正常女人上过两节课之后，抱怨的毛病肯定就治好了。现在你跟我说她不抱怨？
奇怪吗？
我咋觉得不奇怪呢。
晨光看着吕尚：“太姒的眼睛，坚定而平静。”
吕尚明白了：“你认为她真的会有所行动？”
晨光点点头。
吕尚想了想，正常来说，乱臣贼子，杀之可也。但是我觉得你去见大帝之前先把大帝的姐姐弄死，这肯定不能算个好主意。
活够了？
还是想死得创意点？
那么，你能不去吗？
吕尚轻声：“现在打一仗，恐怕……”
晨光摇摇头：“就算大帝真的要杀我，以我一命，换歧山太平，也是值得的。我不能不去。”
吕尚沉默一会儿：“那么……”那就剩一个办法了，满足您侧妃的愿望。
晨光道：“梓氏向无过失，长子宅心仁厚，我怎么能做违背道德良心的事。”
吕尚觉得，怎么不能啊，国家安危重于一切，违背个良心算个屁啊。长子仁厚没错，但是仁厚对帝王来说可不是加分项啊！对不起你老婆？要真打一仗，伏尸近万，你得对不起一万多人的老婆呢，你老婆多啥啊……
只不过吕尚也知道晨光在遵守秩序与尊重程序方面有点偏执，他要是坚决地劝说，晨光不一定听他的，相反，倒可能认为他立场不坚定。晨光要走了，可能回不来，如果晨光认为他不可靠，后果可能就是辅政大臣落不到他头上了。那他就不如保留意见，以待日后了。
吕尚沉思一会儿：“让素霓陪你去朝歌，如果真有危险，那孩子一定会出手相救的。您同大帝好好谈谈，我觉得，任何人对您有些了解，就会明白，您是一个崇尚和平的人，有您在歧山，不但北面安定，帝国也更稳定。如果……”
吕尚再次沉默一会儿：“如果大帝坚决不肯释放您，我觉得微子是个突破口。他同大帝不和，这一点，可以利用。”
晨光一愣：“你是说……？”
吕尚道：“微子有反意。素霓留下的那个录像，其实是我们一个把柄。”
晨光点头：“你说的没错！”起身而拜：“歧山与我的命运，就托付太师了！”
吕尚忙对拜：“不敢，贤王知遇之恩，唯鞠躬尽萃，死而后已。”
吕尚思考一下，要同微子结盟，明显得给微子有力保障，血缘就是有最有力的保障。你自己也说了，长子仁厚，你也知道他没别的优点。做王的，首先得能维持政权，这世上再没有比国破死人更多的了，仁厚有个屁用啊。一个无力维持政权的王，就是国贼。这么多年，歧山即得大帝信任又得太平，全仗你侧妃乃是帝女。你对原配有情有义，这很好，但是你的原配对国家毫无贡献，却享受诸候同等待遇，配吗？我看太姒母子都是杀人不带眨眼的狠角色，而且人家处于弱势时还能装孙子装几十年，真的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你原配与长子，不是对手。现在大王你的脑袋就在你侧妃的纤纤玉手上，你跟我谈原配的情义，大王啊，你要真有情义，就让你原配平稳着陆，不然太姒玉手一翻，你原配容易摔死满门。
不过，这些事，国政交到我手上，咱们再慢慢商量，你千万别一担心，给我再添俩辅政大臣，到时指挥不灵，就真把歧山毁了，我这一世富贵还指望着歧山之崛起呢。
至于，晨光为啥坚持尊原配为正妻，当然他同原配感情更好点，原配是真柔顺。太姒是柔中带刚，还刚得有棱有角的特硌手。
最重要的是，他不愿玄鸟帝国的手，通过太姒，插到他歧国的朝政上。
太姒是一个有着帝国强大背景的政治家，她不但熟知帝国的运作方式，也精于政治斗争。侧妃的位子都控制不住她巨大的影响力，给她正妻的位置，她会凌架于歧山之上。晨光相信自己有生之年还能控制住太姒，但是他年纪大，太姒差他二十多岁呢，他必然会走在前面。他那些儿子都被教育得百善孝为先，他深深怀疑，没一个能制得住太姒的。想到他百年之后，帝女会在歧山垂帘听政——特么那年代，连个帘子都不用垂……
晨光觉得绝对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第22章 尘世规则
素霓愣愣地看着手拉孩子的奴隶们，忍不住轻声：“我能把他们都买了吗？多钱？”
武吉吓得一抖：“多钱也不行，贡品里必须得有孩子。”
素霓道：“其实，我能把他们都救走！”
武吉差点就跪了：“大仙，你救走他们，我们都得死！”
素霓看了武吉一会儿：“肯定不行？”
武吉汗都下来了：“大爷，我求你了，真不能这么干，我们要是不带着人牲过去，就是送脑袋去了。真的，你可怜可怜我吧，咱们道友一场……”
闹出这么大动静，晨光当然已经听到。他倒是挺理解素霓的悲悯。
不过人活到一定年纪，就会自然而然地合理化自己生命中的一切存在。想想，一个六十多岁的愤青，那是多可怕的存在。再多的不适应看不惯，看了六十多年也同这个世界和解了。
晨光回头看看长长的奴隶队伍，再看看牛群。
有不同吗？
财产，祭祀用品。
年少时，他可能感觉过不同。但是他不可能挣扎六十多年，觉得整个世界是错的，他是对的。奴隶，就是低一等级，财产一样的存在。
武吉过来，向晨光报告：“素霓看中一个蓝眼的幼儿，希望大王赐给他。”
晨光点点头：“可以。”
武吉道：“那孩子还小，可否让他父母一起过去照顾孩子长大？”
晨光微微叹气：“先让他父母照顾着吧，到朝歌之后，如果奴隶数量够，就赏给他，不够的话，还是以祭祀为重。卡Kа酷Ku尐裞網”
武吉跪谢：“多谢大王。”
晨光想了想：“让素霓过来。”
素霓抱着孩子过来的。
那妈妈死活不肯收回孩子，只是不住磕头。素霓尴尬地抱着孩子走到晨光面前。
晨光不禁微笑，拿出雪白的手帕，给孩子擦擦口水：“这孩子是少见的纯血夷种。”
素霓问：“好可爱吧？你会把这样的幼儿杀死吗？”
晨光良久：“就算是祭祀时听到牛羊惨叫，我也会心生不忍。”
素霓看他一眼：“然而并没什么用？”
晨光道：“这涉及，两个方面，首先，是你是否相信祖先之灵在保佑我们。如果你相信，那么，这些奴隶只是去到另一个世界侍候我们的祖先，这是对我们祖先表达的怀念与尊重。如果你不相信祖先在保佑我们……”晨光微微一笑：“那就复杂了。我们因相信玄鸟帝国有神灵保佑而遵从帝国的命令，和平相处，我们因信仰祖先神灵的保佑而聚集在一起，安于自己的地位，为神劳作。所以，才能一呼百诺，有人设计一个方案，有人去实施，建立城邦，修建水利，集中耕作。大家都过得比原始部落更好，所有人，即便是我国中的贫民，也比原始部落民寿命更长，生活更安全，是不是？”
素霓沉默。
晨光轻声：“所以，不管你信不信，我信不信，都要郑重地对待我们的信仰，祭祀鬼神，就象他们真的存在一样。明白吗？”
素霓沉默。
晨光道：“也许未来，我们会有别的办法来组织生产，但是现在，目前为止，这是最好的办法。在没找到别的办法之前，尊重社会良俗。”
素霓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看着晨光：“用牛羊不行吗？”
晨光道：“第二个问题，如果一些人杀掉另外一些人，抢走他们的食物土地，这些人，应该怎么处理？”
素霓微微不安地：“死刑吧？”
晨光道：“国与国的战争，也是一样。在很早之前，部落冲突的结果，都是杀光对手。后来，一个人劳作，生产的粮食比他吃的多，俘虏才能象牛羊一样，做为一种劳动工具，做为财产，活下来。把俘虏当成奴隶，比杀掉他们仁慈吧？”
素霓轻声：“啊，那倒是。”我们部落好象也杀过俘虏啊……
晨光道：“但是，他们都是敌人，我们当然可怜他们的处境。但是不可能把他们当成同我们一样的人，他们曾经杀死我们的人，他们必须付出代价。你肯定不会希望别的部落杀了你们部落的人，不用付任何代价。”
素霓眨眼：“可是……”
晨光轻轻摸摸那蓝眼幼儿的头：“他们将世代为奴，这是他们为自己战败付的代价。但是，你仍应该仁慈地对待他们。我们用牛羊献祭，也用奴隶献祭，奴隶同牛羊一样，是财产。一个好的主人，应该好好照顾他的牛羊，好好照顾他的奴隶，爱惜他的财产。献祭时，我们对祖先的尊重，让我们不敢吝惜人牲。”
素霓默默，我去，我被你说迷糊了，我要问问我师父去……
叶青玄对素霓的问题，沉默了很久，终于回答：“晨光说的，倒也有道理。卡Kа酷Ku尐裞網我当然也认为奴隶的处境太悲惨了。我也并不认为，整个国家的富强值得这样残忍地对待少数人。”
良久：“然而，对奴隶的压榨，确实，让统治阶层有精力和足够财力去进行科学研究，推广更好的技术，进行更有效的管理。总的说来，奴隶社会比原始部落更高效。”
素霓眨着眼睛，半晌：“为了，所有人类更快发展，要牺牲一些人，其实都不一定是少数，我看奴隶人数很多。”
叶青玄垂着眼睛：“然而，在现在这种科技水平上，完全自由民组成的国家，打不过奴隶制国家。如果只有一个国家，我当然觉得他们可以慢慢发展。但是，现在中原地区，有上千个小国，我们如果强行干预任何一个国家，可能导致这个国家灭亡。人类的进化，应该是你们自己，在不受干预的情况下，优胜劣汰，而不是我们按照我们的道德标准，进行选择。你明白吗？”
素霓摇摇头，不明白。
青玄道：“有些道德，只有在某种社会发展水平下才适用。”
素霓沉默一会儿：“我们，还没资格谈仁慈？”
青玄微微悲悯：“不是的，孩子。小动物被捕食宰杀烹煮也很可怜，但是我能因为我的仁慈，禁止人类吃肉吗？适合社会水平的道德，是会自然产生的，你要遵守现行的道德与法律，当然，如果能做到，你可以向其它人宣讲你认为对的理念，我可以劝说你吃素，不要再捕杀小动物。但是你不能强迫别人遵守。我理解你，但是你不能强行去改变一个国家的道德观念，你只能宣讲，不能强迫别人遵守你认定的道德规则。”
素霓沉默一会儿：“我会认真想想。”
不，素霓不明白，他依然觉得把幼儿杀了祭祀，同吃羊肉不是一回事。不过，他觉得，既然人间的王与天上的神，都说他不能救这些可怜的孩子，大约……不可能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叉，就他一个正常吧？
武吉忧心忡忡地看着素霓给蓝眼喂牛奶，向晨光低声道：“这个素霓，想把孩子们都救走，我劝说他了，他好象也明白不能这样做了，但是，我还是觉得，得看着他点。”
晨光点点头，略带哀伤地：“素霓是个圣人。”
武吉吓一跳。
晨光轻叹：“那孩子心中仁善，论至德者不合于俗，所以，大家倒觉得他很怪。”
武吉默默一边反省去了。
素霓一路除了探路之外，不时打猎，大家休息的时候总有各种野味烧烤。不过让人比较反感的是，这小孩儿总是先把肉送给奴隶吃，奴隶们完全懵了，什么意思？这肉为什么先给我们吃？有毒乎？
武吉只得再次指点这位不合于俗的圣人：“你是不是应该先给大王送去？然后，给你的好道友我一块？”
素霓不乐意地：“你们有吃的啊！这是我特意打给他们吃的！我看他们天天吃白水煮豆子，太恶心了。”
武吉只得委屈地：“大爷，我天天也吃豆子呢，我也很可怜啊！”
素霓只得不情愿地：“那，给你。”
武吉无可奈何地把肉给大王送去，好在，这里的大人物，除了大王还有闳夭，然后就是他，一块肉分三份，勉强还够吃。
晨光倒没啥意见，只是笑笑。
闳夭惊异得：“这兔崽子是不是脑子长毛了？”为啥他打猎给奴隶吃不给我们吃？
于是晨光与武吉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闳夭一看自己居然这么幽默，能把大王与将军都逗笑了，也只得跟着摇头而笑。
好在第二天，素霓福至心灵，开车走，开车回来的。大家只见天降各种野味，水牛，山羊，鹿，野猪……
然后背着蓝眼娃娃的素霓飞下来：“大家烤肉吃，人人有份。”
晨光微笑点头，好小子，其实挺聪明的，有进步。
离朝歌几百里时，已经有宽阔的土路。这些路是粘土夯实之后，用火烧结而成，表面很象粗陶，土红色，坚硬结实。有了路之后，就有了羁，就是后世的驿站一类的官方住宿机构。十里一个凉亭，二十里一个饭舍，五十里一羁。
路上渐渐行人车马越来越多，商人过客往来不断。
众人皆叹，好一派繁华景象。
素霓回头问晨光：“帝国有很多奴隶，所以，才能建成这么长的路，是吗？”
晨光点点头。
素霓问：“那，留着奴隶干活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杀掉？”
晨光摸摸他的头，微微悲哀地：“不管你信不信，大家都信，民意不可违。”
第23章 迷失
闻仲有一种深深的领地被入侵的感觉。
素霓竟开着通讯定位来到了朝歌，刚到王畿，闻仲就收到了。
闻仲觉得，没道理啊，你个刚入师门的小屁孩儿如此耀武扬威地来到朝歌。人人都知道此地是我镇守的。任何人想在我地盘干什么，都应该偷偷的啊，这样我才能假装没看到啊。
此时，斗君的回复也到了：“征讨东夷，可以一试。小心从事，拉长战线，也是很容易国力崩溃的。”
闻仲犹豫一会儿，还是报告：“素霓到朝歌了。他们什么意思？”
斗君道：“尽量别起冲突。”
闻仲憋气窝火地：“是。”良久询问：“那边插手的意图很坚决吗？”
斗君道：“想是必有一战，然而，师父没有应战之意。暂且忍耐吧，我们还没做好准备。”
闻仲轻声：“千年基业。”
斗君淡淡地：“你也明白，不可能一家一派长久把持，当年我们帮助玄鸟帝国推倒大鱼部落时，他们也放手了。”
闻仲沉默。
不，当年紫虚扶植人间政权时，不过是远远地送个地图，传授点技术。
他却在玄鸟帝国跟随三代帝王，他看着锋刃长大。锋刃信任他，锋刃有两个亲叔叔，那孩子却同他更亲，他不能放手，转身离去，他会觉得那是背叛，就象父母不能离弃自己的孩子。
他不能放手。
斗君微微一笑：“去吧，小心一点。”
她也分不清，她是贪恋权势，还是真的对自己一手扶植的帝国产生感情了。卡Kа酷Ku尐裞網也许她就是这样一个欲望过度强烈的人，做不到大厦将倾，抽身放手。
无辜的素霓并没想到自己引起了这么大的关注。他全心全意地过早投入了奶爸的事业中。小朋友太喜欢他了，这位十几岁的小爸爸天天送来各种好吃的，甜甜的果子，香香的各种奶，美味的烤肉，几天功夫，小朋友的脸都圆润了。
天气冷点的时候，小爸爸就把他带到车里去睡觉，免得小朋友冻到。干净得一尘不染的车子里被小朋友弄得到处是黑印，素霓并不介意，机器人会自动打扫，一转身就再次一尘不染了。素霓还特意去问孩子的名字，被武吉嫌弃过几次之后，他的手环已经开启了翻译程序，自动翻译双方对话。孩子的妈妈介绍自己是“独孤”部落的，孩子还没名字，素霓直接叫他浅蓝。至于其它孩子们，名字不过是大毛二毛狗剩石头之类的，素霓直接给他们排个号，从大郎二郎一直叫到独孤十八郎。独孤浅蓝天天挂在素霓脖子上，连他妈妈都不好意思了，俺们卖给你的是奴隶啊，你这是当爹养吗？
力大无穷的素霓经常背着一个抱着两个，屁股后面跟着一群嚎叫追赶的小朋友：“该我了！该我了！”在朝贡队伍前呼啸而过。
闳夭掩面：“成何体统！”
晨光笑着让武吉通知一声：“你告诉他们，在队伍后面玩就算了，别到我面前来。”我得保持点尊严好吧。一群猴子跟在屁股后面就够了，现在猴子们都上脸了。
闻仲在半空中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奇观。
他呆了一会儿：尼玛，我看到的这是啥？
风火轮上的半神带着三个脏兮兮的小孩儿飞快地转着圈子，屁股后面一群跟着转圈的脏孩子，一个个黑乎乎地叫嚷着：“换我，我也要。”然后有两个小朋友打起来了，素霓还挺认真地过去训叱小朋友。一转眼功夫，他又带小朋友追兔子去了……
闻仲就呆了：你是在干啥？
天底下怎么会有人这样嚣张呢？这么公然地展示神族科技？又怎么会有半神同奴隶混在一起？看你这亲热的样子，简直连你师爷紫虚的脸都要丢没了。卡Kа酷Ku尐裞網
闻仲经过观察，觉得这个素霓战斗力挺强，但还没强过他，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不象是过来踢馆砸场子的，他象个神经病！
闻仲默默而去。
他认真搜集了一下素霓的资料，好在素霓现在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了，光是官方通告上就出现了若干次，所以，这个背景资料不难找。父亲，凡人，母亲，神族。力量与反应速度超强，脑子特别短路。大约几十天的时间里，分别闯了北冥，污染了所有食物，毁掉十分这一的太阳能板，打伤了天蓬元帅，打死了二代弟子石矶和他的弟子。威胁要公布神元位置，师父们找他时误伤了鲲鹏，水淹北冥基地，最后这小子独闯碧游宫……
传说中，神一样的存在啊！
然后闻仲就纳闷了：这小孩儿怎么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啊？
然后，闻仲忽然明白他需要注意的并不是敌对势力来踢馆，而是意外小子到了，不知会出什么意外！
这小子走过路过，根本没任何恶意就死伤一片啊。哎哟，我怎么才能让这小子别来呢？
第二天，早饭时间，晨光与手下在羁舍里吃饭。
晨光根本没准备奴隶们的饭，人家吃的比他还好，他很安然地享受他的肉酱拌米饭。然而，从天而降的水牛野猪并没有出现。
晨光只得令人赶紧煮点饭菜，给奴隶们送去。
一种不祥的预感让武吉开始转圈，他首先想到的是，孩子出事了。带四个孩子，进入一个到处是野兽的丛林，出意外的可能性太大了。
死几个奴隶不要紧的，然而这次帝国点明要儿童，晨光却不愿给儿童，带来的孩子不多，所以这些孩子不能少。卡Kа酷Ku尐裞網
武吉吃完饭，终于忍不住决定：“我得带人去搜一下。”
晨光点头：“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余下的奴隶数量，还足够吗？”
武吉道：“孩子太少。”
晨光点头：“你带人去搜吧，我们先走一步，你尽快赶上来。”
素霓进林子里超过二个小时了，他还带着四个大点的孩子……
武吉带着几十人进入森林，很普通的树林，稍嫌安静了点。没有鸟鸣，连虫子也安静了。
武吉稍有点纳闷，素霓干了什么？吓走所有虫子与飞鸟。
比较大一点的地面动物倒还在，家鸡、褐马鸡悠闲地散着步，兔子，竹鼠，不时地跑过。武吉禁止手下分心：“先找人。”
素霓已经进林子里二小时，不知跑出去多远，好在林地湿润，不时能看到脚印指明方向：“这些步子迈得挺大，象是在跑。”
话说，素霓带着四个小朋友，进到森林里。这片林子里有小溪流过，他们逆水而上，一直沿着溪水走，也不用担心迷路。
溪边的小动物很多，警惕地四望着，饮水捕食。溪水清澈见底，苍苔如翠玉，大鱼小鱼在水草间来往穿梭。
结果小朋友们一见溪水就被迷住了，脱了衣服就跳进去嬉戏，这水仗打得鸡飞狗跳，声震二里，方园几里地的小动物都给吓跑了。素霓一脸无语，跳高着叫他们别闹了，咱是打猎来了，你们把猎物都吓跑了！结果被按到水里喝了一肚子水。素霓觉得自己喝到鱼了……
所以，五岁小朋友会怎么样呢？当然是把小朋友们按到水里挨个喂他们小鱼吃……
半小时过去了。
素霓忽然想起来：“喂，你们再玩下去，晚上没的吃了！”
这问题严重了，小朋友们立刻开始拿衣服网鱼，鱼太多了，虽然他们闹腾得这么厉害，还是衣服一捞就一堆鱼。素霓无语：“我不要吃鱼，我要吃肉，你们这些没出息的家伙！”
小朋友们尖叫起来：“大鱼！大鱼！”
素霓怒吼：“大鱼也不行！我要吃肉……”然后他猛地转身，目瞪口呆地看到身后一只巨大的鱼尾抬出水面，然后“啪”地一声拍在水面上，激起一人多高的浪花。
素霓被当头浇了一脸水，整个人都懵了。
四个小朋友笑得差点没滚到水里去。
素霓没笑，只是懵，当然他看过更大的鱼，但是，那是在海里！这个小溪，最深处也不过腰啊！
特么，那么大的尾巴，鱼身子得一人多高，这鱼头扎哪儿去了？
素霓忍不住往前趟两步，难道，前面有深水潭？
大郎笑道：“你敢不敢去抓大鱼？”
素霓问：“你能吃了这么大鱼啊？”
二郎起哄：“你抓不到，你抓不到！”
素霓叉着腰：“老子要是能抓到怎么办？”
三郎笑道：“让他们管你叫爹！”
大郎二郎依旧哄笑：“抓不到，抓不到！”
素霓道：“你们在这儿等着！不许乱跑啊！我去前面看看。”
四郎尖叫：“带我去！哥哥最厉害！一只手也能抓住大鱼！”
素霓道：“来吧！”
三郎气得：“凭什么带他啊！”
素霓笑：“他先说的，先带他！第二个就是你。”
这几个孩子都是比较大的，十几岁了，抱着有点碍事，放身后，腰带一缠，象背了个包袱的样子。
溪水映着树荫，水色如碧，清可见底，一眼能看到溪底的石头，哪来的大鱼啊！
素霓在刚才大鱼出现的地方降落：“这么浅的水，哪来的大鱼啊？真奇怪。”
四郎笑道：“不可能大家都眼花了，大鱼肯定是游走了！”
素霓带着四郎往上游去，一路依旧是清澈的浅水，扔个石头下去，看石头沉底的速度，深浅绝对不会超过一米。这样的溪水里如果游过那么大的鱼，那鱼得是爬的。刚才只看到个黑色的尾巴，也许是只大鸟扑到水里呢。
四郎笑道：“回去他们肯定会笑你没抓到！”
素霓气：“根本没有，我抓什么啊？”
只听“哗啦”一声，水面再次出现一只巨大的鱼尾，拍出巨大的水花。
风火轮猛地加速，素霓闪电般地飞了过去，可是那只大鱼却游得更快，素霓只看到水面一条细细的水线，大鱼的尾巴再次在前方拍过水面。
素霓内心惨叫：“不可能！我是三百脉的速度！你就算是潜水艇都会被我追上！”
第24章 幻觉
忽然间前方一道白光闪过，素霓追过去，那道白光却已在空中弥散开，慢慢变成一个巨大的飞鱼。素霓呆呆地，问小朋友：“你看到了吧？”
四郎喃喃：“大鱼飞了！”
鱼鳍变成了巨大的翅膀，大鱼已经飞入云丛中，只有两个长长的翅膀和巨大的尾巴在蓝色天空中轻轻划过，划起无数雾一样的云丝。
素霓轻声：“云程？！”
那边计算机已经连线，云程嫌弃地问：“你又有什么事？”
素霓问：“云程，你有儿子吗？”
云程掩面：“死小孩儿，你是闲得吧？大爷有正经事儿，不是专业逗孩子的！”
素霓一指半空：“你看……”
云程现身，站在素霓身边，抬头望天，湛湛青天，白云悠悠，哪还有半点大鱼的影子，云程气结：“我看你妈啊？”
素霓简直气暴了：“你等会儿，明明有一条大鱼飞到天上去了！”
云程咬牙切齿地：“我看你是……哎哟，你背上背的什么东西？”
素霓背上那个东西，怯生生地：“我是四郎。”
云程绕着素霓转一圈：“这是个奴隶吧？野人吧？他就套个麻袋片，屁股都露出来了，素霓你这是混到奴隶堆里去了？我去，你叫我干什么？你这是闲得皮子痒了是吧？你再敢没事打扰我，我打断你的狗腿！”
素霓气愤地：“你这个臭鱼！一点义气都没有！谁希罕找你！”
云程指着素霓的脸，一脸威胁：“你再敢同我提义气！你个兔崽子，你跑到碧游宫找我，你是一点事儿没有，我特么在院子里跪了好几天！”
素霓呆住：“啊？”然后弱弱地：“对不起……”
然而云程已经怒冲冲走了。卡Kа酷Ku尐裞網
素霓搔搔头，嘿嘿，难怪云程气乎乎的。
素霓飞到半空中，一直升高到云层之上，四郎直呼：“好冷！太高了！”四望，并没有大鱼的影子。
事情虽然奇怪透顶，素霓也没招了，只得慢慢落下：“回去吧，你看到了，那东西会飞……”
四郎笑嘻嘻：“他们一定不相信，不过，这太好玩了。素霓哥哥，我真喜欢跟你一起玩。”
素霓道：“我也喜欢跟你们玩。”
四郎道：“那我们……”忽然间沉默了，忘了，他们要留在朝歌了，半晌：“素霓哥哥，你会来看我们吧？”
素霓想起这些孩子的下场，他们连做奴隶都是奢求，他们是祭品。素霓轻声呼唤导航：“回到河边出发点。”
四郎轻声：“我现在好开心，谢谢你。”
素霓轻轻“嗯”一声。
本来十几分钟的路，因为树枝灌木藤蔓，到处都是，素霓不能速度太快，这段路飞有半小时。导航标明已经到了他们当时抓鱼的地方，压倒的草丛，孩子们倒在岸上的一堆鱼，他们去哪儿了？
素霓大声呼叫：“大郎二郎三郎！”
只有回声。
四郎忽然一指远处：“你看！”
岸边多是灌木草丛，阳光直射下来，比较亮。远处却是参天大树，树下一片幽暗，在幽暗中隐约有一团明亮的绿光，象鬼火，又象是飘浮的灯。
那东西好象知道被发现了，微微闪了一下，忽然消失。树林里隐约传来树枝折断声，巨大的脚步声。
素霓追过去，只见黑暗中鬼火闪了闪，巨大的暗黄色影子一闪而过。
四郎轻声：“我害怕！”
素霓猛地升高，半空中，只见高大的树枝分分合合地摇动，有什么东西正在树下狂奔，树影间隐约能看到那东西巨大的身影。
素霓飞快地追上去，直接在巨兽的前方落下：“站住！”一团金光闪闪的巨大身体，从素霓头顶猛地跃过去，长长的金毛在空中飘拂，素霓猛地跳起来，一把抓向巨兽那飘动的金毛，打算翻身骑到巨兽身上。
眼睛明明看着手已抓到金毛，手指却穿过金色的长发，抓了个空。素霓一愣，猛地醒悟，这是投影！
这是立体投影！大鱼和这个巨兽，都是投影！
有神在捉弄我！
素霓愤怒地大叫：“是谁？谁干的？我的朋友呢？”
巨兽已经在对面停下来，斑驳的树荫下，一只无比巨大的象狮子一样的怪兽，两只眼睛闪着绿色的光，幽幽地看着素霓，素霓怒问：“你是谁？”
巨狮忽然露出尖利的牙齿，晃着大头，吼叫一声，素霓困惑：“金毛？你是金毛？不，是望君归吗？是在同我开玩笑？”
巨狮再次转身而去，素霓困惑地跟在后面：“我刚才看到的大鱼是云程吗？”
远处的闻仲，呆了一会儿，尼玛，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这孩子知道云程与望君归也罢了，为啥连望君归的小名都知道？那都是长辈们互相开玩笑时叫的，小一辈的哪敢提师叔的外号？你同他们说话的口气这么自来熟是啥意思？
闻仲忽然打个寒颤，千万别告诉我这小孩儿跟我师爷的弟子都是老熟人，吓死我了！
虽然斗君身份矜贵，做她弟子也挺有面子，但是师叔就是师叔，闻仲还真不敢在几位妖怪面前托大。他默默看看自己手里的声波武器，还要不要干下去了？
神仙们几乎人人都配有声波武器，他们得有防身武器，又不想伤人，声波武器是最佳选择，可以无损伤击倒人类。闻仲的声波武器有一个附加功能，可以精确地检测人类脑电波的频率，然后发出相同频率干扰波，以特定的方式产生共振后，可以让人类大脑产生幻觉，至于幻觉的种类，就同人类各自的想象力与愿望有关了。为了配合人类的幻觉，投影仪会将这幻觉投射出来，稍加修改，与环境融合。当然他们可以直接投影，但是人类在正常时很快会觉察投影是假的，但对于自己的幻觉往往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真的，而且会自动给这个幻觉补足细节。
最开始，闻仲几乎以为设备出问题了，开了半小时了，屁作用没有啊！
不好意思，小朋友有啥愿望啊，无非是太好玩了，再玩一会儿。
声波的作用就是小朋友玩的时间长了一点，直到素霓觉得小朋友们抓的鱼太小，大鱼出来了，然后素霓又联想到鲲鹏，飞鱼出来了。至于真的云程出现时，闻仲当然立刻就把投影关了。等找不到小朋友时，素霓先担心的是小朋友被吃了，然后看到怪兽之后，又觉得这金毛，难道是金毛犼？
然后就轮到闻仲哆嗦了，小朋友，你还认识谁？别总呼叫我师叔好吗？快把老子吓尿了。
不过，素霓叫的是金毛，望君归的呼叫名称可不是金毛，所以望君归并没收到素霓的呼叫，真收到了，他会想揍素霓一顿的。
闻仲操纵那巨狮往树林深处狂奔，素霓一边追一边问：“你要带我去哪儿？”四望寻找：“我的朋友，你看到了吗？是你把他们藏起来了吗？喂，你站住！你说话啊！”
四郎终于忍不住：“你不说这是影子？影子会说话吗？”
素霓站住：“哎呀，金毛是犼，不是狮子的！我没见过他原形什么样！鲲鹏也不对，这是，这是要把我引开……我们得回去。”
素霓调头往回走。
闻仲一见自己奸计被识破，他本来也没想动手，既然失败了，就算了吧。反正这时间也够久的了。三个被他用花仙子引开的小朋友大约也跑远了，够素霓找一会儿的。
就在这时，四郎一指旁边的大树：“哥哥，花！”
大树上，正缓缓绽放拳头大的白色花朵，带着柔光的花瓣象活的一样“叭”地弹开，然后慢慢伸展着一层层打开。
花心里躺着条小小的白虫子，素霓过去细看，那小小的白虫子蠕动一下，伸出两只小拳头，打个呵欠，揉揉眼睛，睁开水蓝色的眼睛。
四郎惊叫：“浅蓝！”
手指大的浅蓝，晃着大头，露出个招牌式的肉乎乎的笑脸，伸手，一副要抱的样子。
四郎忍不住伸手，被素霓叫一声：“别碰！”
我在哪儿见过这东西来着？碧游宫，花瓣里的小精灵。素霓再也忍不住，大叫：“无当师叔！”
正要关机的闻仲，立刻就腿一软，跪了。
尼玛，这不是真的！你刚才叫了谁？
瞬间，高大的美人已经出现在草地上，一线阳光打下来，照得她整个人微微发着光，在幽暗丛林中，如同神女降临。
素霓急道：“你看……”手一指。
闻仲果断关了机器，转身就跑。
无当看看素霓指的树枝，微笑：“看什么？”
素霓这个气啊：“没了！没了！刚才这里明明有个小精灵！还长得象浅蓝！”
无当查了一下素霓的黑盒子，微笑：“看起来有人同你开玩笑。”
素霓点头：“对对，有人捉弄我！我同云程说，他还不信！”
无当凝神片刻，转身消失。
闻仲本来跪坐着，看到无当师叔，立刻长身而起，拱手：“师叔，闻仲拜见师叔。”
无当笑笑：“素霓这小子不告而入，得罪你了？”
闻仲长跪低头：“弟子不敢，只是怕这小子又惹出什么意外……弟子并没想伤他。”
无当问：“锋刃有杀掉晨光的意思吗？”
闻仲愣了一下，半晌：“我，我……”不敢说谎，也不想坦白。
无当道：“你快走吧，等下他要呼叫你师爷，我就不能当没看到你了。”
闻仲松口气：“是是，多谢师叔。”内心惨叫，这是怎么回事啊？为啥师爷会护着那边的弟子啊！
闻仲忍不住轻声问：“锋刃大帝，如果要杀晨光，师叔不赞同吗？”
无当笑了：“我同令师才真是同门。”
闻仲急道：“但是，这孩子……”
无当道：“尽量别杀半神吧。如果杀了，记得把脑袋保存好。”
闻仲再次松口气：“是，多谢师叔。”
第26章 惊鸿一瞥
素霓正要起飞，忽然听到远处隐约传来呼唤声：“素霓！”
素霓循声过去，是个小侍卫，一见素霓大喜：“找到了！在这里！”
武吉带人跑过来，看到素霓先是一喜，然后气得怒目圆瞪：“玩够了吗？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吗？”
素霓道：“遇到点意外。卡Kа酷Ku尐裞網”
武吉问：“什么意外？”然后一惊：“那几个孩子呢？”
素霓道：“孩子在我车里。晨光呢？”
武吉道：“大王先动身了，咱们快点赶上去。”
素霓微微不悦：“这么多人，我车里装不下，只能走了。”
武吉这个气：“你还嫌弃我们呢？是谁害我们落后的？”
素霓笑笑，把车子叫过来，吩咐机器人给孩子们热点牛奶，煮两块肉。让孩子们好好看着小兔子。命令车子前面带路。
武吉有点百感交加了，这小子有车！然后用来拉奴隶和兔子。
素霓向武吉道：“我可能是遇到通天教主门下了。”
武吉大惊：“打起来了？”
素霓道：“没有，连面都没见到。”把自己在林子里遇到的事向武吉讲了一遍。
武吉道：“这些，都是幻术？”
素霓笑：“叫幻术也行。总之，那人看起来挺厉害。真要遇上了，你就记住了，立刻带晨光逃。卡Kа酷Ku尐裞網反正我打不过我是会逃的，要是我逃了，你们还没逃，那就惨了。”
武吉点头：“是是，我记住了，立刻逃。”我去，你就不能再英勇点吗？
本来素霓带着四个孩子，可以瞬间追上晨光的队伍，但是带着武吉的队伍一起，他们到达朝歌时已经快中午了。
正式的朝贡仪式已经结束，晨光还没回来。武吉在东馆急得来回转圈。
素霓被他转得头晕，只得命令他老实呆着，自己去找找。
闻仲眼看着素霓飞快地靠近，他的双腿急得直抖，简直都要自动跑起来的样子。
然而，大帝依旧同晨光相晤甚欢。
晨光没想到锋刃极给他面子，一直迎到宫门外，两个把臂前行，锋刃态度客气得不得了，一直夸晨光治国有方，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晨光简直有点受惊了，不要这样看重我啊！吓死我了！
朝贡礼毕，锋刃宴请晨光，两人坐在一起，居然谈得很投机。然后锋刃大笑着拍着晨光后背：“你知道我五岁时就发誓要杀掉你吗？”
觥筹交错，笑语欢声顿时就凝结了。
晨光手里的筷子立刻就掉地上了，不不不，不是真的，大王千万别说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锋刃笑道：“我姐姐远嫁，我哭得肝肠寸断，发誓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把抢走她的那个男人碎尸万段。”
哄堂大笑声中，晨光默默拣起自己的筷子，大王，我心脏病犯了……
锋刃拍拍晨光：“对我姐姐好点，不然我这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晨光连声：“岂敢岂敢，大邦之子，伣天之妹，嫁到我们山野之地，我真是爱护唯恐不周，万万不敢有亏，当日嫁娶，我亲迎至渭水的盛况，好似还在眼前。卡Kа酷Ku尐裞網”
锋刃饮酒，笑问：“她现在如何？老丑了没？当年真是天仙一样的美貌，我这自幼爱美人，五岁时我是下定决心要娶我姐姐，不能让别的男人把她抢走。”
晨光一笑：“令姊一贯端庄华贵，一直美了这些年。”忽然间酒有点辣眼睛。是的，当年也曾经惊艳过，引舟为桥，亲迎太姒，太姒坐在车上，头上金冠镶着红宝绿松石，美艳得让人不敢直视。他曾经真心倾慕大邦公主的美貌与高贵，真的，真的曾经深爱过。只是，三五年后，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太姒的温柔渐渐冷下来，他当然明白为什么。公主嫁到你们家可不是为了当侧妃的，就算她能忍侧妃，她忍不了她儿子不是王世子。
锋刃微笑看着晨光：“世子多大了？”
晨光道：“我长子也到了不惑之年了。”
锋刃惊讶：“这么大了吗？姐姐嫁过去，好象还没那么多年！”
晨光忙解释：“长子是我先娶的有梓氏所生。”
锋刃一脸假装的恍然大悟表情：“啊！世子不是我亲外甥啊！”
晨光觉得身上的血走得有点不对路，热一阵冷一阵的。
锋刃那个挺明显的不悦表情，让热闹场面顿时就冷下来了。半晌，子启长身：“我敬西伯一杯，听说西伯救助周边多个小方，仁义之王，大帝久同东夷做战，西边全仗西伯平定。”
锋刃听了这话，杯子举起来，就要摔杯为号，同晨光翻脸了，忽然间，坐在下首的闻仲猛地跳起来，然后，从窗子就飞出去了！
锋刃愣一下，我去，我就要一摔杯子说“拿下！”了，你跑了？你居然跑了？
只听到“嘭”的一声巨响，半空中如同烟花一样绽出无数火星。卡Kа酷Ku尐裞網半个屋顶都被强风给掀起来了！
透了光的屋顶上，只见火星正缓缓飘落，一团巨大的白烟正慢慢弥散。黑衣黑甲的闻仲手挥双剑，坐下的黑麒麟已经惊了，咆哮着狂奔出去。
素霓则被震得倒飞十几米，他挣扎踉跄几次，终于放弃挣扎，直接就进屋了，而且是屁股着地。
可怜的席子被他的高速摩擦得立刻就炭化起火了。素霓跳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火，尴尬了。
一扭头，正看到锋刃，手中枪一指：“把裤子脱下来给我！”
晨光刚想大叫“住手”，忽然间憋住了：我，我去！让大帝脱裤子！我还是假装不认识你比较好吧？
锋刃扬眉：“你知道我是谁？”
素霓道：“管你是谁！快点，我急着跟人打仗，没空同你玩。”
锋刃向身后侍从侧侧头：“给他条裤子！”
闻仲已经弃了走兽踩着悬浮板回来了，在窗外一看，完了，大帝被制住！虽然他功力明显更强大，却也只得大叫一声：“住手！不要伤害大帝！”
素霓这才明白：“哟！原来你就是锋刃大帝啊！”
锋刃一笑：“闻仲出卖我！”
闻仲微微红了脸，不是，大帝，我要是不说你是大帝，这混小子搞不好能把你当蚂蚁捏死！
锋刃笑问：“既然，落到你手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素霓道：“裤子啊！我不跟你说了吗？”
锋刃呆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只要裤子吗？”
素霓上下看看：“我衣服没破啊！”
好吧，全体人民都笑场了。
锋刃接过侍从的裤子，递给素霓：“真不要点别的了？”
素霓纳闷地：“不要！我就裤子破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呢？”
哄堂大笑，只有晨光侧身掩面，我擦，我怎么办啊？我不能去相认啊！太特么丢人了，我不认识这样的人！可这孩子是傻的，一会儿看到我肯定会叫我的！我腿都抖了！
素霓接过裤子，立刻就枪尖调头，一指外面的闻仲：“喂，是好汉别偷袭！你等我穿完裤子再同你打！我又没惹你，你突然冲出来打我，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
闻仲涨红脸：“这里是九洲之主的宫殿！岂容随便什么人乱闯！”
素霓顿时就露出个心虚表情：“啊！我又乱闯了？我没乱闯，不是，我不是故意乱闯的。这地方这么大，我是想找人问问的。晨光是不是到这儿来了？他在哪儿呢？武吉找不到他急得要命！非让我来找他。”
众人的目光顿时就集中到主宾席上了。
晨光简直无地自容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锋刃忍笑：“晨光，想不到你手下有此等高人啊！”
晨光侧头，半晌：“大帝恕罪，这孩子，这孩子……”
锋刃问：“有点傻吧？”
素霓这个气：“哎！你说谁傻？你再说一遍……”
锋刃笑得：“你先把裤子穿上，这有女人呢，你半个屁股露在外面实在太刺眼睛了。”
素霓顿时一捂屁股，闻仲一见他枪尖不对着自己了，就要冲过来，锋刃一抬手：“别动手，既然是贵客，咱们就以礼相待。”尼玛，这孩子真好玩。
闻仲无奈地站住。
锋刃道：“收剑！”
闻仲更加无奈地收了剑。
素霓这才放心地把裤子套到破裤子外面，一边点头表扬一下锋刃：“你这个大帝真不错，难怪无当师叔说……”咽住，嗯，不能乱说：“难怪，你看起来挺不错啊！”
锋刃笑道：“多谢上仙夸奖。”
素霓厚道地笑：“什么上仙啊！我就是神仙刚入门的徒弟。原来你请晨光吃饭呢，我说他这么久不回去。看你这个人也不错，我就放心了，我回去告诉武吉一声，让他别转圈了。”
锋刃笑道：“上仙请便，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就只能目送上仙了。”
素霓挥挥手就走了。
晨光目瞪口呆地看着素霓走了。走了！居然就这么走了！你闯完这样的大祸，就这样把我扔在这儿自己走了？！
闻仲手按剑，也同样目瞪口呆，就这么走了？你特么刚才挟持人间最高君王来着，你知道吗？
第27章 浅蓝
素霓告诉武吉：“晨光在吃饭，你不用担心了。卡Kа酷Ku尐裞網”
武吉呆呆地：“你见到他了？”
素霓点头：“是啊！还打了一仗呢。”
武吉震惊了：“还打了一仗！然后呢？”
素霓道：“然后我就回来告诉你，晨光在吃饭啊。”
武吉呆了一会儿，伸手擦擦头上的汗：“你跑去帝宫打了一仗，然后把晨光扔那儿回来了？”
素霓道：“我怕你着急啊。晨光挺好的，没什么事。”
武吉气到抖：“你在帝宫里打一仗，他还挺好的？”
素霓想了想：“是啊。至少不会比我留在那儿，继续打更糟。”
武吉想一想，没错，最糟的是继续打下去：“你遇到谁？为什么打起来？”
素霓道：“不知道，我正要问。”素霓自去召唤自家师叔：“文殊师叔！”
文殊挑着半只眉毛：“不继续召唤你无当师叔了？”
素霓吓得：“你怎么知道？”
文殊笑：“说说，你倒底怎么想的？一有事就找通天门下弟子？你小子换师门了？”
素霓气道：“我以为是他们在捉弄我啊！你出去玩被人捉弄了，不大叫那人的名字？而是叫爸爸妈妈？”
文殊想了想，咦，这逻辑居然没毛病：“说的也对，嗯，那你现在叫爸爸什么事？”
素霓哭笑不得：“我爸……！”想说我爸还活着，忽然间黯然了，他爹的状况也不知能不能算还活着。素霓望天：“你喜欢当爹，自己去生啊！”
文殊笑：“乖儿子，说吧，啥事。”
素霓翻着白眼问：“我同人打一仗，你看到了吗？那人是谁？”
文殊道：“闻仲，斗君的弟子。卡Kа酷Ku尐裞網”
素霓问：“他好象总能找到我！”
文殊点头：“没错，你手环时刻广播你的身份位置。”
素霓大吃一惊：“你怎么没告诉过我？”
文殊道：“我这不是觉得看着你方便点嘛。你三两天就闯个大祸，我要揍你，你师父还同我翻脸，我只能向你师父要了你的生理监测系统，你这心跳一加快，我就打开看一眼，要是你正怒撞不周山呢，我好快点拦住你。本来在林子里，老子就想指点你，结果你左一个师叔右一个师叔，叫来一堆奇怪的师叔，就是没轮到最正牌的师叔我。我一想这小子亲人这么多，我就别掺和了。”
素霓气得想哭：“我被人欺负，你就坐那儿看热闹！”
文殊道：“我还开了袋爆米花呢！”
素霓愤怒地：“你你你……！”
文殊脸一沉：“臭小子啊，我惹不起你无当师叔啊，下次你再敢呼叫她，我特么就直接屏蔽了你。”
素霓终于明白了：“师叔，你不喜欢同师叔爷那边的人有联系？”
文殊一呆：“我去！这话让你师叔爷听到，我特么得死！你不许说，听到没？”
素霓呆了一会儿，师叔爷明明很和气，人还特好。不过这话，他就憋肚子里没说。
弱弱地：“师叔，那我现在怎么办啊？”
文殊道：“你不办得挺好吗？晨光没什么事，你又打不过闻仲，不快点溜，等着人家揍你不成？”
素霓眨眼：“就这样……那，晨光怎么办啊？”
文殊问：“你觉得锋刃想杀他吗？”
素霓道：“我是觉得锋刃挺好的啊。”
文殊用看白痴的表情看了素霓一会儿：“我问你锋刃想杀他吗？锋刃好不好跟他想不想杀反贼有关系吗？”
素霓眨眨眼睛，明白了：“啊！没关系啊！我觉得他不想杀。”
文殊点头：“这就对了。就算他想杀，既然你打不过，也是逃出来一个是一个。”
素霓问：“然后呢？”
文殊道：“然后，下次偷偷闯人家营记得关了广播。记住了，你这手环不只能光学隐形，还能红外隐形！听说上次你闯北冥，光开了光学隐形，象傻子一样被人用红外瞄准，象打耗子一样，一瞄一个准。”
素霓一脸黑线：“红外隐形？怎么隐？把我身体弄凉了吗？”
文殊道：“真聪明。幸亏发明光学隐形的同你智商不一样，他就弄了点干扰信号，把红外信号弄模糊了。”
素霓无奈地：“师叔你这么说话，还有人愿意同你聊天吗？”
文殊愣了一会儿，微微委屈：“没人。”
素霓被逗笑：“没关系，我挺喜欢师叔的。”
文殊笑：“就你同你师父愿意同我聊。”
素霓微微抽抽嘴角，所以你说没人？混蛋。
素霓问：“闻仲好象挺厉害的，师叔对他熟吗？”
文殊道：“不熟。他手里的双剑是斗君给他的，传说中能从双剑中飞出双龙，我估计应该是能量波之类的武器，既然是龙，应该是带拐弯的，所以，可能是有制导装置，至于是红外还是光学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了。你师父手里有制导武器，你向他要。”
素霓道：“能打多远？”
文殊道：“不知道。都是自制的武器，性能指标不公开，我查不到，我也没同人动过手。都是听闻，你这次同他就对了一招，我只能推断出他双剑的合金硬度同你的枪差不多，等下次你同他打一仗，我就有数据了。”
素霓无语地：“师叔你拿我钓鱼啊？”
文殊道：“要不咱俩换换，我去当饵，你会分析数据不？”
素霓诚实地：“他一剑就砍死你了，什么也分析不出来。卡Kа酷Ku尐裞網
文殊忍不住笑：“我知道咱爷俩为啥这么聊得来了。”
素霓认真地：“师叔觉得我说话坦诚。”
文殊点头：“没错。唯一可惜的就是离得太远，我打不到你。”
素霓做好各项准备工作，武吉疑惑地：“你再去一次？”
素霓道：“嗯，我想，打不过，最好还是隐身保护吧。”
武吉点头，对对。看起来这孩子还不算傻。他只是怪！用一种奇怪的方式……也许神族都这样吧。毕竟刚才那位文殊师叔也怪得不得了，我都不知道他是特别喜欢素霓还是特别讨厌素霓。
素霓刚要走，忽然看到大郎他们在院子里呆站着。素霓这才想起来：“奴隶呢？那些奴隶呢？”
武吉道：“移交给帝国神庙的大牧了。”
素霓呆了一会儿：“浅蓝呢？”
武吉沉默一会儿，轻声：“孩子不够，你又没回来，所以……”
素霓点点头：“你觉得，晨光比浅蓝重要，是吧？”
武吉愣了，这，废话嘛。
素霓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喜欢浅蓝。我去找浅蓝了。你觉得晨光重要，你自己去救晨光好了。”
武吉大惊：“素霓！你因为一个奴隶，因为我们答应给你一个奴隶，结果没给，你，你你……你明知道所有奴隶都要送去献祭的！你喜欢谁，就得把谁先留下给你？”
素霓回头，看他：“你愿意这么想，也可以。在你们的规则里，难道不是谁最强大，谁说了算吗？”
武吉怒道：“天尊让你帮我们！”
素霓点头：“没错，但是师爷没说我得牺牲自己，现在宫中有我打不过的神仙子弟守护，我可以不去。你可以亲自去问师爷，如果师爷说必须保护晨光，他会派更强大的神来。去吧，向师爷报告。”
武吉急道：“晨光能救更多的奴隶，歧山没有人祭，歧山推翻玄鸟帝国，人祭会取消。”
素霓停住，半晌：“找到浅蓝后，我会去找晨光。”
武吉叹口气：“素霓，你记得是我建议你收养浅蓝的吧？我不想把那么小的孩子送上祭坛。我不想发生这样的事！而且祭祀不会在今天举行！最早也要明天！”
素霓点点头：“好吧，你说的对，我先去看看晨光，你替我打听一下，浅蓝关在什么地方，我需要一个可以导航的明确地址，标志性建筑。”
武吉松口气：“谢谢，我会尽快打听。”
素霓指着外面的四个奴隶：“我也喜欢他们，超过喜欢你，如果我回来，他们不见了……”
武吉点头：“是，我会用生命保护他们。”好好，被神所喜，才是保命要诀。只要你喜欢，我特么用生命保护奴隶。
素霓终于笑了：“不，如果打不过，你可以逃，尽你所能。”沉默一会儿，过去抱一下，道歉：“对不起，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我不该向你发脾气。”
武吉大大地松口气，轻声：“感谢老天，你正常了。”特么大王去赴鸿门宴，救命的樊哙在发疯，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素霓转身，叫：“大郎，带孩子们上车。”
大郎轻声：“他们呢？别的人呢？”
素霓道：“我会找他们。你们躲到车里去。”
大郎微微哽咽：“他们，全都不在了。浅蓝？”
素霓轻声：“我会把他找回来。”
大郎轻声：“本来，应该是我们。”
素霓沉默一会儿：“本来，大家都应该好好活着。”
大郎轻声：“如果，能把浅蓝换回来，我愿意换浅蓝回来。”
素霓搂一下大郎的肩：“好孩子，照顾好弟弟们，我会把你的家人也带回来。”
大郎僵住，半晌：“真的？”
素霓点头。
大郎失声痛哭：“谢谢你。”
素霓再次呼叫：“文殊师叔！”
文殊叹气：“啊，随时为您服务。”
素霓问：“玄鸟帝国祭的是什么神？”
文殊道：“昊天大帝。”
素霓问：“大帝要求人祭？”
文殊沉默良久：“素霓，很复杂。别干涉这事好吗？”
素霓问：“大帝要求人祭？”
文殊道：“没有。昊天大帝从未要求人祭。”
素霓点头：“这些人，以神之名……”
文殊无奈地：“素霓，神没要求过人祭，但是，人祭，曾经给我们提供了大量的方便。”
素霓轻声：“你什么意思？这种行为，不只是我们不干涉人类行为，而是，神默许的？”
文殊支着下巴，半晌：“不，昊天大帝从未允许过，从人祭中得益的行为，然而，有人私下做了一些事，大帝没允许过，但如果你干涉了，有些地位很高的神是会不高兴的，你能不能忍忍？按师爷的布置，歧山取代玄鸟之后，人祭可能会消失的。”
素霓点点头：“可能？”
文殊道：“放老实点，别给你师父惹事。”
素霓沉默。
文殊无奈地：“好吧，臭小子，如果你一定要干点什么，偷偷把人带走就好，别特么整个大新闻好吗？”
素霓轻轻“嗯”一声。
第28章 喜相逢
素霓沉默。卡Kа酷Ku尐裞網
然后笑了，好吧。
素霓问手环：“怎么才能让师叔不监控我？”
手环回答：“无法拒绝上级通讯，但是可以在上级通讯时发出警告。或者手动关闭摄像或录音功能。”
素霓问：“如何手动关闭摄像与录音功能。”
文殊的声音传过来：“你小子反了吗？”
素霓告诉手环：“上级通讯时发出警告。”
文殊说：“叉叉叉。”
素霓忍不住笑了。
锋刃笑看晨光：“西伯手下，能人辈出。”
晨光一头汗：“这，这孩子，是，是大鱼族的储君，父母不幸遇难，将王位禅让给族人，我见他仁厚，所以收留他，这这，这孩子年纪小……”
锋刃笑：“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佩服西伯的胸襟。”
晨光尴尬地：“他自幼喜好狩猎，所以，所以，不太知道礼仪。”
锋刃笑：“我挺喜欢他的，明天西伯带他来让我见见吧。”
晨光道：“是是，这孩子无知无礼，惊扰了大帝，我带他来给大帝道歉。”
锋刃挽手相送，晨光一脸受宠若惊与尴尬：“大帝，臣不敢当，大帝留步。”
锋刃轻拍晨光手：“我姐姐多承你照料，自家人，不必客气。”
素霓到时，晨光与锋刃执手道别呢，看两人亲亲热热的跟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样，素霓觉得武吉之流真特么多疑，而且烦人。不过武吉倒不坏，他也喜欢小浅蓝呢。
手环微震，素霓眼见手环上的摄像头无声地转一圈，盯住锋刃与晨光，忍不住好笑，伸出手指把摄像头堵住。文殊气结：“臭小子，你想死吧？”
素霓憋着笑，我知道怎么手动关闭摄像功能了！简单有效。
文殊怒吼：“把学习系统贴上，你把学习系统贴上。”
素霓大脑轰鸣，只得笑道：“好好，我回去就贴上。”
摄像头放开，立刻开始不住转动，素霓问：“在找什么？”
文殊道：“闻仲啊，白痴。”
素霓想起来了：“生命探测，麒麟。”本来你要在几千几万的人群中进行生命探测，找出一个人来，那是脑子进水了，不可能的事——除非你有一个人特定的生理特征。但是在人群中搜仅有的一个奇特物种，那就百发百中了。
导航箭头投在素霓视网膜上，素霓顺着箭头往上看，箭头一直往上走，一直走到素霓九十度仰角，闻仲就在正上方！
素霓一头汗：“我去！又被发现了！”
文殊道：“没错，你明白的，光学隐形只有不动时才有欺骗性，只要你一动，空气就象被划开的水面一样。还有，虽然你的红外影像模糊，看起来也不像人，但是以三百脉时速前进的动物除了你，还有谁啊！”
素霓飞速掠过半个天空，落在帝宫后面的园林中。
麒麟果然追踪而至。
闻仲在半空中搜索素霓落下的地方，那是一个鹿苑，梅花鹿似乎受了惊吓，整群骚动起来，然后群鹿狂奔。
闻仲看了半天，眼花缭乱，半空中看不清，只得降低高度。
趴在鹿上的素霓，在穿过一棵大树下时，果断上跳，双手抓住树杈，一荡就跳在树杈上，待鹿群跑远，果断低空掠过，一头扎水池里。
天气不太热，水淋淋的素霓不停地颤抖。不过红外扫描是彻底扫不到了。只有地面的侍从纳闷地仰望天空，奇怪了，大晴天，哪来的雨啊？
闻仲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万般无奈地到后宫向锋刃报告战况。
锋刃送走了晨光，本想让闻仲看着点晨光，他觉得晨光的手下总是会去同晨光会面吧？既然你说你能打得过他，那你就跟着晨光，一见面就弄死他，晨光不就任我们摆布了吗？
结果闻仲不见了。
他只得吩咐费仲，让闻仲回来立刻见他。
自己犹豫一下，还是去了妲己的住所。妲己这姑娘不爱讨论国家大事，天天就忙着各种药水药膏，最近不杀虫了，开始制各种护肤品了，大晚上看到她糊了一脸面粉，就露两眼睛，差点把锋刃吓瘫了……
然而，这姑娘真是很新鲜啊！他从没见过这样一心只想玩的女人，而且这姑娘不闹人，并不需要他陪她玩，人家自己就玩得挺欢脱。
惊弦百忙中一回头：“你回来了？”
锋刃虎躯一震，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笑死：“食铁兽（大熊猫之古称）！哈哈哈哈……”
惊弦不悦：“什么！我不过是眼影涂重了点！不好看？真的不好看？”
锋刃阅女无数，深知女人问“真的？”时，你万万不能答真的，只得忍笑道：“不是，很可爱。”大熊猫能不可爱嘛。
惊弦悻悻地洗了脸：“我制的眼影明明很好用，是这毛笔太烂。”
锋刃点头，然后托起惊弦的脸：“这张脸已经美得惊心动魄了，你千万别再添彩了，会勾魂的。”
惊弦微微侧开头，有点羞涩地笑了，嗯嗯，我是美女，真好。
锋刃见惊弦这么容易就开心了，也觉得开心，妈的，这丫头真好哄，两句好话就肯笑。卡Kа酷Ku尐裞網我同我家正妃的感情深厚得越来越象烂泥潭，我死劲地搅和，她依旧不能展颜啊。最糟的是，她不开心，我就不开心，我不开心我就不想见她，我不见她，她就更不开心……
忽然间，惊弦后退一步，目露惊恐。
锋刃当即转身，挡在惊弦前面。
没人。
惊弦的手从他身后伸出来，指着地面一滩水。
锋刃纳闷：“什么东西撒了吗？”
惊弦的手指紧紧地抓着锋刃的手臂，轻声：“隐形人！”
锋刃眼看着那滩水，无风自起波纹，然后离地半米处的半空中忽然出现一个水滴又一个水滴“嘀嗒嘀嗒”地落在那滩水上。
他也明白是出鬼了，揽着惊弦后退几步就要大叫来人！却见地上顿时多了几个湿淋淋的脚印，一支枪忽然出现在眼前，枪尖直指自己咽喉。
此情此景好不熟悉，这不是刚刚指过自己的那只枪吗？锋刃明白了：“素霓？”
惊弦大惊：“谁？”
锋刃立刻就想起来了：“对了，你说谁对你最好来着？是不是这个素霓？”当即就把惊弦从身后拉出来直接挡枪尖上了。
素霓呆了：“咦！居然让女人挡着你！无耻啊！”
手一动，枪尖一歪，从惊弦脸侧过去再次指住锋刃咽喉，锋刃大惊：“咦，他不认识你？”又把惊弦拉到身后去了：“喂，别装神弄鬼的，有本事现身一战！”
素霓关了隐形，忍不住佩服：“你居然不害怕啊！”
锋刃问：“敢把枪放下打一仗吗？”
素霓笑了：“当然敢！你哪来的自信啊！”
惊弦尖叫：“素霓？”
素霓把枪往身后一别，从风火轮上跳下来，挥手：“女人走开！”
锋刃当即一侧身，拉开架式，素霓点头：“行，看着挺象样！”一脚踢向锋刃的头，锋刃一仰身，一手抓住素霓脚用力一扭，素霓另一只脚再踹，顺便空中一个转身——不转身，脚腕要被扭断了。
锋刃只得松手。
两人落地，同时后退一步，心中同时大惊：“咦！这小子居然有一手！”
锋刃以为素霓是个小孩儿，他自己天生神力，空手能擒虎，倒拖两头牛的人物。锋刃的祖上，肯定是有神族的基因，或者，被神族改造过基因，虽然遗传不稳定，但是后代总会有几个身负异能的。锋刃同他亲爹帝乙都是文能安邦，武能打虎，帝乙就自大了一点，不知他遇到的是神是妖怪，他同人家比下棋比射箭，比一场赢一场，然后口出狂言，把神整火了，英勇地被雷劈死了。
所以，锋刃一早知道这小孩儿有点傻，他就觉得只要哄小孩儿放下武器，空手搏斗他应该准赢啊！
素霓比他还吃惊呢，虽然这小子块头挺大，看着肌肉挺硬实的，但他是一人类啊！素霓在人类中没遇到过对手啊！
当下两人互相打量一下，重新准备一下战略战术，各自微微移动重心，看看对手如何应对。
刹那间，两人就再次滚成一团。
只见地上的席子，在四只脚的蹂躏下，先是裂开，然后破碎，最后变成空气中飞扬着的稻草屑。
惊弦尖叫着：“住手！快停下！听我说！”
只有巨大的“咣咣嘭嘭”声，然后素霓猛地飞出来，一屁股砸碎了木几，锋刃双脚飞踹过去，素霓滚开，顺便把半个木几砸到锋刃头上。
锋刃痛叫一声，踉跄着靠墙，被打懵了，血流披面，一只眼睛全是红色。
素霓拎着木几上前，打算再给他两下。
锋刃急道：“说好空手……”
惊弦尖叫：“素霓！住手！我是惊弦！”
素霓一愣，回头：“什么？”
顿时肚子上挨了一脚，被踹得直撞柱子上，柱子断了，素霓也痛得摔在地上。
好在锋刃也被砸得爬不起来了，两人就各坐地上，离老远对望，一个满头血，一个满嘴血，然后都觉得对方被我打惨了，开心地问：“服不服？”
素霓指着锋刃，笑得：“你那一头血，还问我服不服？”
锋刃擦一把脸上的血：“我这皮外伤，你肠子断了吧？”
素霓咬牙：“你特么趁我跟人说话时偷袭！无耻！老子还能继续揍你！”
惊弦忍无可忍：“都给我住嘴！”
素霓想起来：“你刚才说你是谁？害我分心挨一脚！”
惊弦哭笑不得，声音都颤抖了：“素霓，我是惊弦！”
素霓呆住。
然后震惊地：“惊弦！你变得这么美！”
惊弦开心地笑：“是我！”那个咧得挺大的嘴，忽然间扭曲着变形，不住颤抖着冒出一声哽咽：“素霓！”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都哭了。
锋刃呆呆地看着这一幕，默默觉得：你俩这感情有点不对头吧？
喂！我还在这儿呢！
惊弦的丈夫！
这丫头可是我明媒正娶——不是，明目张胆抢来的！
第30章 烤火
素霓身上还滴着水。
锋刃笑问：“冷吗？”
素霓点点头：“冷。”
锋刃笑着叫人：“拿点柴火来！”
素霓道：“不用，我换件衣服就行。”
锋刃对素霓的理解力深感敬佩，不由得笑问：“上次要裤子，这次不会是来要衣服的吧？”
素霓想起来了：“我是来要浅蓝的？”
锋刃瞪大眼睛：“什么？”然后笑了：“黑的不好看？要蓝的？”
素霓道：“黑的？”你说啥呢？
锋刃笑：“来人，吊起来！”你特么在逗我吗？你傻，你当我也傻，你跑来一次又一次，我信你是想换个蓝色的衣服！
妈蛋，就算你真是傻子，真是跑来要衣服的，也特么得教训一下了！
素霓懵了：“喂，你干嘛？为什么啊？”我说错啥了吗？没有啊！你咋笑呵呵地就翻脸了：“吊起来干嘛？”
锋刃道：“你不是冷吗？我帮你烤烤火。”
锋刃指挥：“把木头堆在这儿。好，点火！”
素霓莫名其妙地看着仆人把柴火堆在他脚下，这位置不对吧？仆火拿来火把，他终于惨叫：“喂，你干嘛？还带连人一起烤的。”
锋刃道：“省得你冷啊。”
素霓嚎叫：“你这是烤全羊吗？喂，不要，救命！”
惊弦终于尖叫着扑过来：“大帝饶命！”
刚刚，锋刃让惊弦出去，惊弦就出去了，也没走远，就站在外面回廊里，整个人呆若木鸡。
因为她联络不上叶青玄。
叶青玄怎么也是禁闭中，虽然几个师兄弟还能联络他，别的人，就只能在固定的探视时间通话了。卡Kа酷Ku尐裞網
惊弦呼叫了半天，得到的答复是“通讯受限，您无此权限”。她只得先发段留言，说明是素霓有危险才十万火急地要求通话。再没反应，她就只得把前因后果都留言发送给叶青玄了。还是没反应。
惊弦不知道她是失去同师门长辈通讯的资格了，还是叶青玄不想同她对话。本来她已经不太介意自己被师门放弃，此时却只能再一次悲哀了。连对话都不能了吗？我知道自己被嫌弃，不会无缘无故找你们的。
怎么办？找叶光纪？叶光纪恨素霓。那么，通天教主门下呢？她只认识一个闻仲，刚被素霓烧成半扇烤猪。
别的师叔呢？惊弦感觉所有师叔里叶青玄算是最好说话的，别的师叔就更不愿意理她了。
万般无奈中，她想起素霓闯碧游宫，多数时候，阎王好见，小鬼难当。只要你有胆去见老大，成功率会比见小鬼高，因为你那点事，你觉得比天大，小鬼也觉得比天大，在大佬眼里根本不算个事。当然风险也是有的，有些老大“杀”字说得比较轻易。
惊弦鼓起勇气，给霍紫虚发了个短讯：素霓失手被擒……
正琢磨应该怎么说呢，听到素霓惨叫声。
惊弦扑进门去：“大帝！你要干什么？不！”
仆人已经点火了，惊弦怒叫一声“住手”，过去哀求：“大帝！”
锋刃看着惊弦那张精致的小面孔，大眼睛惊惶地瞪得老大，配上那个哀痛无助的可怜模样，还真动人，他忍不住微笑：“这人刺杀你丈夫，你还护着他，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吗？”
惊弦急道：“素霓不是来刺杀你的。你让我去问他！别点火！”
仆人还举着火把看着锋刃呢，既然宠妃说住手，那就得看大王有没有第二次命令了。
锋刃想了想：“就算他有什么原因，把我恩师烧成那样，也应该……”
惊弦跪下了：“求你。”仰起头，大眼睛我见犹怜。
锋刃心里衡量一下，我先审再打也行，这小子傻傻的，没准能直接套出话来。打完这傻子可能就不肯说了。
锋刃小声问：“在你心里，是他的命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惊弦愣一下，内心犹疑，这，虽然我喜欢素霓，但是，但是……转念一想，我要死了不过是魂归北冥了，素霓要是死了，可能就烟消云散了：“他的重要。”
锋刃道：“那，他救你一命，我放他一命，是不是我对你更好？”
惊弦震惊了：“大帝！”这这这，人命关天的，你在争风吃醋吗？
锋刃小声：“记着啊，以后我就是对你最好的人。在你心里，我得比他重要！”
惊弦呆了，呃，你这思考角度好象有什么不对……从来也没有人在意我心里看重谁啊！我一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锋刃笑，这小美人呆萌得象小猫一样。
锋刃过去，接过仆人手里的火把往前一捅，吓唬素霓一下，结果衣服燎着了，素霓惨叫。惊弦惊叫着拍灭火。
锋刃笑问：“痛吧？所以，你就为了向我要套衣服，把我的太师烧焦了？”
素霓痛得惨叫：“喂喂！什么衣服！我不是故意烧到他的，我吓他一下，我以为他会退回去的，是他自己顶着火往上冲的！我要是不及时关了火，他就不只烧糊一半了！”
锋刃想了想：“等下，你不是来要衣服的？那么，浅蓝的什么？”
素霓道：“浅蓝，就是浅蓝，独孤浅蓝！”
锋刃不懂：“独孤？浅蓝？这是什么？听着象是名字。独孤，难道是羌人？”
素霓道：“他是一个奴隶，刚送给神庙的奴隶！我给他起名浅蓝。”
锋刃点点头：“你来要一个奴隶。”
素霓点头。
锋刃道：“我是大帝。就算你要十个八个奴隶也没问题。但是你烧糊了我的太师。为了一个奴隶？”
素霓道：“对啊，我是觉得跟你要回来就行了，你有那么多奴隶，你就还我一个呗。我拿枪对着你，只是想让你别叫喊，后来你看起来挺镇静的，我就把枪放下了。”
锋刃想了想：“就是说，咱们本来可以友好地谈谈，然后，我给你个奴隶，你给我点什么好处？结果你却烧焦了我的太师，打得我头破血流。”
素霓道：“是你要同我打的啊，我是想同你好好说话的，结果你问我敢不敢同你打一架。”
锋刃再次审视素霓那双真诚的眼睛，那双眼睛真诚得让他感觉到诡异。这臭小子的眼神，太奇怪了，不傻，看这精光闪闪的样子，应该是个人精啊！可是这眼神坦白得诡异。锋刃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就象你打开一个电脑，你立刻就会觉得，这电脑是特么新的，高性能的新电脑，反应特快，然而……桌面真干净，啥也没有！
对，就是啥也没有。
锋刃忽然有点理解素霓的状态了，因为他有一个类似状态的师父。
闻仲当然久在人间，决不是个白痴，而且闻仲非常聪明，不然神仙也不会收他为徒，但是闻仲确实有点同正常人不太一样。说不出来哪儿不一样……
锋刃点点头：“好吧，我们假设这是真的。浅蓝是哪来的奴隶？西伯送来的？如果是西伯的，你为什么不向他要？”
素霓道：“我要了！他给我了！结果，我同四个奴隶在林子里打猎，晚了一会儿，他把奴隶交给祭祀时人数不够，把浅蓝交上去了。”
锋刃问：“浅蓝有什么特别吗？”
素霓道：“他年纪很小，蓝眼睛。”
锋刃问：“你要一个年纪很小，蓝眼睛的奴隶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吗？”
素霓呆了一下：“用处？什么用处？他只是个小孩儿能有什么用处？”
锋刃道：“西伯手里，有的是蓝眼睛的奴隶，你向他要就是了。所以，你是有急用吗？”
素霓瞪眼：“有的是奴隶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要浅蓝！”
锋刃用手支头，痛苦地：“惊弦，你问问，他为啥一定要浅蓝。跟神仙交流真特么难！”
惊弦默默，你觉得我是啥人呢？
过去问素霓：“浅蓝，是你路上遇到的奴隶？”
素霓点头：“是啊，我看他挺好玩的，给他点吃的，他父母就非把他塞给我，本来我不想要的，但是武吉说送到朝歌他可能会死。所以我就要了。浅蓝是我的，我照顾他这么多天，谁敢杀了他，我就杀谁一家！”
锋刃轻声呻吟：“你吊着手不痛吗？”
素霓反应过来了，我还被吊着呢！这样聊天真不舒服：“痛！快把我放下来。”
锋刃本来挺生气，硬是给气笑了：“你刚说要杀我一家！你还知道痛！我应该给你加一筐砖头！”居然让我快把你放下来，你哪来的自信啊？
惊弦回头：“大帝！”
锋刃问：“他真是来要个奴隶的？”
惊弦点头，尝试解释：“虽然，大帝觉得奴隶不值什么，但是素霓一直照顾那孩子，譬如大帝养的一条狗，总不希望别人打死他。”
锋刃点头：“懂了懂了。”锋刃问：“惊弦，你们神仙是不是觉得，我们凡人都跟狗差不多，所以，他想要他的狗，不管谁挡着他，他就踩死就完了？”
惊弦愣一下，忽然间有点黯然，是啊，大帝你理解得很正确。这位素霓是半神，所以，在神的眼里，他打神一顿是斗殴事件，他打人一顿，虐狗都算不上，只是脾气不好罢了。
素霓也愣了一下：“我没有吧？我没打死你啊！倒是你手下那个闻仲，一来就下死手，我不过同你打着玩。”
锋刃随手向素霓挥一下火把，素霓惊惶挣扎：“哇，不要！”
锋刃问惊弦：“我要把他烧死，会怎么样？”
惊弦摇头：“不不不！那绝对不行，你问闻仲，闻仲应该知道怎么处理，但是肯定不能烧死，如果你烧死他……”惊弦打个寒颤：“弑神者，会被灭族。”
锋刃道：“我的祖先死后也是神了。是不是？”
惊弦愣一下：“呃，这个，我不太清楚。嗯，素霓的母亲是真神。”
锋刃看着惊弦：“真神？还有假神吗？”
惊弦尴尬地：“不是，我是说，她真的是神。不是，我是说，她她们是原来就有的那些神，不是后加入的……”
锋刃微微恍然：“你的意思是，我的祖先，在神界，其实也是……低神一等的存在？”
惊弦结结巴巴地：“我真的不清楚，他们，他们的存在方式是机密！”
锋刃半晌：“三皇五帝呢？”
惊弦道：“他们很受尊重，真的。大帝，你不要问我这些事了！”
锋刃笑：“很受尊重，很奇妙的描述。很受尊重，嗯，我好好想想这个词的含义。”
惊弦惨叫了：“大帝，我就随口一说的，真的没什么含义。”
锋刃想了想：“通常，我们用来形容，退休官员，或者失去权势仍有清名的贵族，有名气却没实权的学者，很受尊重。嗯，所以，他们还活着，还存在，至少是还能露面。我的祖先却再没出现在神界，是吗？他们被关押了？”
惊弦望天：“不不不！我只是学徒，而且是没有神族血统的学徒，我真的不知道。”
锋刃回头问素霓：“你知道吗？”
素霓瞪眼：“什么玩意？你的祖先不是死了吗？叫什么名啊？如果成神了，通讯录上应该有名啊。”
锋刃忽然打了个寒颤。
惊弦瞪着素霓，一个劲地使眼色，素霓瞪着她，妈蛋，你挤什么眼睛，动什么眉毛啊？我不懂啊！他的手环被砍坏了，现在接收不到讯息，惊弦没法同他私下对话。
锋刃陷入沉思中……
第31章 图谋
闻仲的伤还没好，受伤面积太大，基本清创之后，纳米机器人搬着无数肉眼看不到的皮肤细胞象种大米一样种到受伤部位，然后注射加速生长的激素。卡Kа酷Ku尐裞網全身纳米植皮已经需要时间了，皮肤长好的时间更长。闻仲担心锋刃一个人对付不了正慢慢恢复体力的素霓，伤口包扎完毕，就出来了。
锋刃见闻仲全身包得巫毒娃娃一样，忍不住就笑了：“太师你这样看起来更加威武了。”
闻仲很严肃地：“大帝，我有话说。”
锋刃点点头：“我也有话说，你能把这个素霓打晕过去吗？”
不等素霓与惊弦提反对意见，闻仲一抬手，素霓就觉得眼皮发沉，心知自己又被打药了，只能无力地喃喃：“不能先把我放下来吗？”
惊弦上前一步，锋刃一抬手，闻仲怒目。
惊弦默默站住。
保持尊严，保持尊严别人还能把你的意见当回事，放声大哭倒地打滚就是个被拖出去的下场。
怎么办？
文殊那一声无比哀怨的长叹：“我是文殊，惊弦，素霓还活着吗？”
惊弦差点哭出来：“文殊师叔！青玄师叔呢？他一直没回我？”
文殊苦涩地：“所以，你就直接给师爷留言了？下次找不到青玄，随便给哪个师叔留个言就好。如果你不嫌弃，我随时愿意效劳。”尼玛！我这边使劲捂着想办法呢，我师父就召见我了！我特么真想打死你！
惊弦道：“素霓被闻仲抓到了！师叔救命！”
文殊叹气：“杨戬过去了。你尽量拖时间。如果拖不了，主动要求给素霓收尸，然后把他的脑袋切下来，你应该有应急舱吧？”
惊弦轻声：“我没有。”
文殊愣一下：“啊！我忘了！”惊弦的脑子不在身体里，所以用不着救生舱，救生舱比身体还贵呢。
这可真麻烦了。
惊弦问：“素霓也没有吗？”
文殊道：“按我们的设定，他不应该需要那玩意啊！”
天底下有这么弱的妖怪吗？
文殊想了想：“闻仲有。你先拖时间吧，实在不行，相信闻仲不会赶尽杀绝的。”
惊弦颤声：“是。”心底发冷，这不是说没办法了吗？全靠我拖时间？砍个脑袋一眨眼的事，我怎么拖时间？
闻仲同锋刃进到内室。闻仲刚才就从内室出来的，他全身的伤，脱光衣服治，肯定得进内室。
闻仲低声：“大帝，是杀是放，大帝得拿个主意了，这个时候，他师门应该知道了。如果大帝要杀，得立刻下手。”
锋刃一惊：“神仙要来救他吗？”
闻仲道：“正神轻易不会现身，不过，紫虚门下三代学徒也有些厉害人物。”
锋刃问：“你的意思呢？”
闻仲沉默一会儿：“回陛下，如果轻易放了，恐怕日后会是强敌。可如果杀了……”
锋刃看闻仲的表情：“杀了素霓，你师门会怪你惹事？”
闻仲点点头，弱弱地：“所以大帝你可别真点火烧他。杀了他，这是他先惹事，我只要把他脑子送还，应该不算有大过。但是，我受伤是战时，被俘之后，这个，虐俘的行为，在神界是不被容忍的。”微微叹气：“尤其是对有神族血统的人。卡Kа酷Ku尐裞網”
锋刃问：“你有神族血统吗？”
闻仲微微尴尬：“虽然，我是旁支，但，我同大帝一样，有幸继承了神族的基因。不过……”
锋刃想了想：“不过，隔了好几代了，不象那小子血缘那么近，是吗？”
闻仲半晌，点点头。内心颤抖，大帝啊，咱们这是算神还是算妖还不好说，正常说，应该是比妖的血统高级点，但是有没有神的血统，还只是神的基因，不好说。
锋刃再看闻仲的表情：“还不只是远近的问题？”
闻仲陪笑：“大帝，先处理眼前的事。”咱别讨论这伤自尊的问题了，行吗？
天上的神仙，对咱家族自称大帝的反应是：帝帝，帝个屁！
锋刃想了想。
看闻仲的样子，杀了这小子有麻烦。好象闻仲还不希望同天神有冲突。虽然我挺希望闻仲能站起来逆天而行，但是——如果有可行性，我相信闻仲会站起来的。既然他觉得时机还不到，我就别让他为难了。
放了？
不能白放。
锋刃笑笑，这么傻，这么大本事，又有免死金牌的人，白白打的伤我，打伤闻仲，不捞点好处，说不过去啊。
锋刃想了想，问闻仲：“我爹被天神接纳为神了？”
闻仲微微尴尬：“是。”过程比较尴尬。
锋刃笑：“他成神了？”
闻仲沉默一会儿：“嗯，是。”
锋刃问：“你见过他吗？”
闻仲道：“我还不够资格去见他们。卡Kа酷Ku尐裞網”
锋刃问：“谁见过他们？”
闻仲半晌：“他们的环境是陈玉鼎维护的，陈玉鼎倒是同素霓的师父关系最好，所以，他们俩人应该是见过。还有，我师父见过，他们如生前一样，由殉葬时带走的那些人侍候。”
锋刃问：“你见过三皇五帝？”
闻仲摇头：“没有。”
锋刃看了他一会儿：“三皇五帝，在神界出现过，是吧？很多人可以见到他们？为什么我的祖先却这样神秘？”
闻仲半晌：“三皇五帝有些是神的子孙，有些本就是神，不过是犯了点错，所以，他们的肉身仍在。只是不准他们再离开神界，限制他们的活动范围。你的祖先，是人，只有元神永存，他们的精神永存，但是肉身凡胎见不到他们，只有特准进入的人，才能去访问他们的世界，但是，他们生活得很好，同神人一样。你不必担心。”
锋刃问：“他们在神界的地位……”
闻仲沉默良久：“他们，在神界，是受尊重的外人。”
锋刃半晌，轻声：“就是说，他们没能力保佑我们？”
闻仲沉默一会儿：“天道自有规律，他们的一些建议还是很有益处的。但是，逆天的事，神也做不到。”
锋刃看着他：“我也做不到？你只是鼓励我站着死？”
闻仲看看他，垂下眼睛，他觉得心痛，为什么是这孩子呢？帝乙应该选子启来做这个末世之君，他会觉得这是可以接受的，他会觉得不那么痛苦，他会安然地以身殉国无憾解脱。
看名剑折刃，美人白头，总是特别痛一点。
锋刃怎么看都应该是中兴之主。闻仲道：“臣愿与大帝，尽力一搏。”
锋刃转身出来。
惊弦颤声：“大帝！”
锋刃挥手：“放下吧！”
素霓坐在地上揉自己的手腕，好痛。
惊弦大喜：“大帝，你放他走？”
锋刃点头：“我不是答应过你。”
惊弦愣一下，轻声：“谢谢你。”
素霓挣扎着站起来：“浅蓝呢？能还我吗？”
锋刃笑：“我试试。不过，你向我要东西不能白要。”
素霓点头：“那当然，你需要我做什么？或者，你想要什么？”
锋刃想：“你能弄到什么？”
素霓想了一会儿：“我能弄到的，闻仲应该都能吧？”
锋刃笑：“有一样东西，闻仲弄不到。我想知道我父亲现在过得怎么样，听说要通过陈玉鼎才能见到。”
素霓“啊”一声，皱眉：“那家伙挺不好说话的，我问问吧。”
锋刃道：“还有……”
素霓很不情愿：“还有？”我没想到你一个人间帝王能提出这么有难度的要求啊！不要还有了吧？
锋刃想了想：“你要浅蓝，其实没什么用，只是不想他被杀？”
素霓点头：“对啊！”
锋刃笑问：“那其它奴隶呢？”
素霓犹豫一会儿：“我当然想一起弄走，不过，看你这么友好，我也不好意思……”
锋刃道：“你向我要也没用，人不在我手里。你应该听西伯说过，这些人是祭品，直接交到祖庙，人也是按大牧的要求挑的。我给你要人，能不能要到，不知道。不过呢，我带你去认认地方，要不到，你就自己想办法。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素霓点头：“你告诉我地方就行。不过，我倒没想到，你不是大帝吗？还有你管不了的？”
锋刃点点头：“是啊。”拍拍素霓：“起来吧，哎，你得换身衣服。”
闻仲不安地：“大帝？”你什么意思？
锋刃使个眼色，闻仲只得闭嘴。
侍从拿来衣服，锋刃让素霓穿上：“装我的侍卫，别穿帮！我不叫你说话，你不许说话。”
素霓点头。
锋刃的笑容温和得诡异，惊弦总觉得有啥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
素霓忽然想起来：“你不是说还有？”
锋刃想了想：“还有，就是，我想知道那些奴隶献祭之后，真的去服侍我先祖了吗？还是，神有其它用处？或者，只是白白被杀死？”
素霓愣一会儿，好想自扇嘴巴，他都忘了，我干嘛提醒他啊！这人好奇怪啊！他咋这么会提要求呢？正好都是他能做到的！只是……这这这，这看起来好象都是会挨揍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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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新朋友
锋刃带着两个侍从，同素霓往后面的神庙走。素霓问：“你真的相信，杀人献祭能得到祖先保佑？”
锋刃看他一眼：“多数人都相信。”
素霓问：“你不觉得残忍吗？”
锋刃沉默。
锋刃走到祖庙门前时，大牧也迎出来：“大帝！”
那是个一身白袍的高瘦老人，头上带着夸张的金冠，金冠是发光的太阳形状，代表着对太阳的崇敬。他手中也有一个金色的权杖。
素霓觉得这家伙挺有气质，看起来气场比锋刃还强。两王相见，大帝居然失色。
锋刃拱拱手：“大牧，明天的祭祀准备得如何？”
大牧道：“祭品已准备好，占卜为吉。”
锋刃问：“已经占卜过了？”
大牧道：“是。”
锋刃想了想：“看看祭祀用的羌人吧。”
大牧在前引导：“大帝这边请。”
众人走过前殿，穿过一个院子，后院正房里，九个羌人身着白衣跪坐着，其中一个特别小，抱在妈妈怀里。
锋刃回头看一眼，素霓已经上前一步，锋刃瞪一眼，素霓默然。
锋刃站了一会儿：“这个孩子太小了吧？恐怕不适合服侍先祖，换一个吧。”
大牧道：“这是特意加上的，童男童女是必须有的。”
锋刃半晌：“我看这孩子挺可爱，能否把他留下？”
大牧沉下脸来：“我只听说，自己珍爱的东西先孝敬长亲，哪有自己先挑选喜欢的留下，余者再奉献祭祀的礼。再者说，已经占卜得吉，祭品不可变更。”
锋刃点头：“很好，把占骨拿来我看。”
侍从献上占骨：乙卯卜贞，九羌用于祖乙。王受又？
意思是某天占卜，九个羌人用来祭祀先祖乙，大帝能得到保佑吗？
锋刃问：“你觉得这个结果是吉？”
大牧确定地说：“是吉。”
锋刃淡淡地：“我看是不吉。叫人记下来吧，看验不验。”
大牧微微皱眉：“大帝何以断定。”
锋刃道：“我梦见一个小鬼淘气，打碎了祖先殿前的祭器，所以，觉得祭品最好不用幼儿。”
大牧皱眉：“梦见小儿凶多吉少，然，可能是指大帝将要施行的政策，而非明日的祭祀。”
锋刃淡淡地：“我认为甲骨上显示的，也是不吉。”当即拔刀，刻了个否。
大牧半晌：“甲骨上的记录，只能由祭祀解读。”
锋刃道：“无妨，你可以刻你的解读！”
大牧道：“无此先例！”
锋刃道：“以后，以此为例！”
大牧慢慢摊开手：“大帝，恕难从命！”
锋刃点点头：“我记着呢，你也记着。看看验不验。”
大牧站在那儿没出声。
锋刃一笑：“明天祭祀后，我会亲自占卜。”
大牧再次缓缓道：“恕难从命。”
锋刃点点头，转身而去。
回去路上，锋刃走得很快，而且脸色铁青，素霓看看：“你看起来象是真生气了。”
锋刃笑：“我应该假生气？”
素霓想了想：“你早知道他不会给你。”
锋刃笑了：“嗯，我本来倒是想装生气，结果我真生气了。”
素霓一下就被带歪了：“为什么要装生气啊？”
锋刃笑得，一搂素霓：“你这孩子真可爱。卡Kа酷Ku尐裞網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我真的要不来。”
素霓翻个白眼：“你直说就行，我不会不相信你的。”
锋刃苦恼地：“小屁孩儿，你刚打破我的头，你就相信我不会骗你？”看看素霓真诚的眼神：“好吧，但是我没法相信你会那么傻啊！”
素霓瞪他一眼：“我并不傻！”
锋刃笑：“顺便带你认认地方。你大约看出来了，我并不喜欢那家伙，所以，我一点也不会介意，你从他那儿偷东西的，明白了吗？”
素霓“啊”一声：“我明白了！”大笑：“我明白了，你为啥在说完还有之后，问我，其他奴隶怎么办了！”
锋刃扬眉：“果然挺聪明，是的，我一点也不介意你玩个大的，但是，你要记住，你弄出事儿来，我不能公开帮你的。就是说，如果你蠢到被别人抓住，我只能下令砍头。还有，我会把闻仲调开，你应该不会再碰到他。”
素霓皱眉：“不行啊，我的车顶天只能装十个。”
锋刃道：“神庙一直在，又不会跑。”
素霓呆了，半晌，小声：“你是暗示我，没事就过来捣个乱吗？”
锋刃笑：“闻仲不保护神庙。”
素霓大乐：“你也不喜欢人祭？”
锋刃沉默一会儿：“当然不喜欢，不过，我爹就想取消人祭，后果挺惨烈的，不知哪位大神一怒劈死了他。如果你知道，告诉我一声，只是好奇。”
素霓呆了：“真的？”
锋刃苦笑：“我就是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啊。不过，神界说没查到，估计你也查不到，有机会就问问。”
素霓沉默一会儿：“我确实听说……”
锋刃侧耳：“嗯？”
素霓半晌：“昊天大帝没有准许利用人祭，但是，听说有些神确实利用了人祭献上的身体与大脑，做一些事情。卡Kа酷Ku尐裞網”
锋刃道：“就是说，如果我停止人祭，确实会有大灾？”
素霓也黯然了：“听说未来必有大灾，所以不停也有。”
锋刃点头：“停了呢？你猜如果我停了会怎么样？”
素霓想了想：“停了，你的臣民会把大灾算在你头上。”
锋刃倒笑了：“你倒是……挺诚实。”
素霓问：“不停，也会算在你头上吧？”
锋刃的笑容变苦涩了：“听说有个地方，遇到天灾会把国王烧死。要我选，肯定是烧死战俘奴隶，而不是我。”
素霓沉默。
锋刃道：“其实还有个办法，你是天神吧？你可以从天而降，告诉大家你是神，神不希望人间施行人祭。既然昊天不赞同人祭，那么，你说禁止人祭，不违法吧？”
素霓沉默。
锋刃点头：“明白了。”
所谓昊天不准许，其实是不阻止，那就是默许了：“你知道他们要死人做什么？”
素霓摇摇头，然而脑子里却不断闪现修蛇腹内那密密麻麻的瓶子里的大脑，那些是什么？用来做什么？就是这些被献祭的人的大脑吗？
锋刃看看素霓：“你看起来心事重重。”
素霓轻声：“希望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也许比我想象的更可怕。
锋刃想了想：“素霓，如果我扣押晨光，你会刺杀我吗？”
素霓愣一下：“为什么要扣他？”
锋刃笑道：“我要去东夷平叛，免得歧山闹事啊。”
素霓问：“人质吗？你会杀他吗？”
锋刃道：“人质。人质得是活的，所以，我当然不会杀他。”
素霓苦恼了，半晌：“你去东夷带着闻仲吗？”
锋刃点头。
素霓道：“那不会吧，我打不过闻仲。”
锋刃忍不住笑：“喂，你不威胁一下？”
素霓想了想：“我觉得晨光挺老实的，你应该放他回家，不过你要不放，我也没办法的。”
锋刃道：“我会放的，三二年，打完仗，一定放。”
素霓点头：“唔，那我问问晨光，如果他没意见，我也没意见，他要是想逃，我再想办法。刺杀你，这事儿比较危险，我觉得晨光不会这样做的。”
锋刃大乐：“跟我想的差不多，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素霓愕然：“什么说定了？你就问我会怎么样，我肯定不想怎么样的。但是这事我可定不了，我啥也不懂。”
锋刃拍拍他肩：“我觉得你懂。”
素霓愣一会儿：“你不是说我傻？”
锋刃笑：“可能有些事，傻子才看得更明白。”
素霓看他一会儿：“我觉得，晨光挺好的，可你看起来，也不是坏人。所以，人世纷扰，我不明白。”
锋刃叹息：“是吗？比如两个好人，各带着一队人马，在抢一口水井，有水的活，没水的死，水又只够一队人马用的。你会帮谁。”
素霓道：“我帮你们再找一口水井。”
锋刃道：“那口新水井，就是东夷的地盘，我已经找到了，我需要抢下那口水井，在此之前，先把晨光扣着吧。”
素霓想了想：“东夷人呢？他们怎么办？”
锋刃道：“冷酷点说，他们怎么办关我屁事啊！仁慈点说，他们可以南迁，当然我们也可以，如果他们愿意让路的话，不然还能怎么样？打呗。”
素霓道：“我会告诉晨光的，如果我相信错了，我就有责任改正错误了。”
锋刃看着他的眼睛：“嗯，如果我骗你，你可以来杀我。”
杨戬面无表情地看着锋刃与素霓的深情凝视，向文殊报告：“素霓没事，同锋刃聊得挺开心，看他的样子，好象又交到朋友了。”
文殊忍不住就笑：“又交到朋友了？”
杨戬问：“我可以回去了吗？素霓看起来没问题。”
文殊问：“你能把他抓回来让我揍一顿吗？”
杨戬沉默。
文殊微微尴尬，要求过份了吗？嫌麻烦了吗？
素霓把锋刃送回宫中，叫一声：“闻仲，人给你送回来了。”
闻仲一声不吭，冲出来把锋刃拉到身后。
双剑出鞘。
素霓愣一下：“怎么了？”
闻仲向空中：“哪位道友？请现身！”
杨戬在半空现身，金色电磁防护圈在空中熠熠发光，众人微惊，然后纷纷下拜。
金光护体，这是正神现身。
闻仲愣住，然后一额冷汗，完了，一个素霓就打不过，想不到素霓会召来正神，这一仗怕是没个善了。
却听空中杨戬淡淡地：“素霓，文殊师叔叫你。”
素霓叫一声：“风火轮。”
风火轮一道白光划过，素霓跳上去，简直象道光一样拉着长长的尾巴飞走了……
闻仲一愣，方向不对啊，素霓往哪儿跑啊？
又一道金光闪过，杨戬追过去了。
锋刃困惑地：“素霓这是……”
闻仲道：“象是逃跑！”
锋刃点头：“我觉得也象！”
尼玛，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啊？
第34章 祭祀
五龙山到朝歌一千多公里，素霓至少要二个多小时才能到。卡Kа酷Ku尐裞網
日出东方，霞光万丈时，素霓就知道赶不上了。
所以，他不再挣扎也不再哀求。
幽蓝的夜空，他曾经狂叫呐喊，哭泣哀求，挣扎到无力挣扎。
一声声狂叫“放开我！”从愤怒到野兽般的疯狂，从尖锐到嘶哑。
回应他的只是无尽长夜与山谷里回荡的回音。
最后都变成无边的寂静了。
神仙里没人是你亲妈，你的任性只能伤到自己。一身血，有意思吗？
成熟点，不，你就不成熟。
那你离远点挣扎，试试有用吗？
没用，当疯狂挣扎，撕裂的是自己皮肉而不是铁镣时，你就明白了，人的意志力打不败物理定律。
他也只能冷冷地看着这个冰冷的世界。
他也不知道文殊为什么会放他走，也许知道他已经赶不上了，也许，就象他说的，素霓要闯祸，关他什么事？也许他心软了。
文殊看着白色祭祀场上，铿锵有力的舞蹈，在恒温室内喝着他的健康饮料。
就象所有现代人看着电视剧里的杀戮。
我应该逆天而行，逆流而上去阻止远古的杀戮吗？等大爷长出天使翅膀吧。
然而，人毕竟都是从五岁成长起来，曾经善良纯洁的年少在心底无声地鄙视地看了文殊一眼，文殊无奈地叹口气，我还是跟着去看看吧，你们善良地行侠天下，我默默过去等着给你们擦屁股吧。
大路不平有人铲，我擦，你真爱铲吗？我们这里召修路工人，如你所愿，祖国大好河山够你铲一辈子的。什么？你就路过顺手铲一下？
切。
文殊叹气，真的，咱顶天就是看着人类在进化的路上没一跟头摔死，象祭祀杀不杀人这种事，真的要管吗？管不过来啊。
人类进化史就是杀戮史。
歌舞之后，三声鼓。
众人静立。
然后钟鼓齐鸣，大牧缓缓走到祭台上，宣布祭祀开始。
两位太师一左一右入场，手执玉戈分立两边。
锋刃与两位妃子入场，两个祭司捧上青铜匜与盘，一个倒水，一个用盘接着，锋刃与两个妃子冲洗双手。
三声鼓后，大牧用金杖一挥，祖庙的大门缓缓开启。
众人下拜迎神。
祭司捧着酒壶，锋刃执壶，向祭台上的觯中注酒，然后献玉璧，献谷，清水。
三拜之后是长长的祭文。
告诉祖宗们，你们的后代子孙又打了胜仗了，虽然赶不上先祖英武贤明，但我们一直在努力。国家还太平，天降大灾我们扛住了。秋天要到了，祖先能不能保佑我们秋收工作顺利圆满完成？
为了表示感谢，我们献上九个羌人，希望他们在阴间永远地服侍诸位祖宗天神，希望祖宗天神永远保佑你们的子孙统治这个世界，也希望你们永远享有人间祭祀。
人祭终于开始了。
锋刃没有表情地缓缓道：“用羌。”
祭司从二层台上架起一个羌人，按着他跪在青铜俎前，那羌人知道求生无望，已经放弃挣扎，被按在俎案上，已经全身瘫软，动弹不得。
两个祭司只得架住他，待边上刽子手示意，两人后退，寒光之后，鲜血喷溅，一颗人头已滚到俎案中间。
祭司捧着铜盘上来，将人头盛在铜盘上，面向众人，举起。然后缓缓送上祭台。
羌人的身体仍旧伏在案上，血滴进俎案下的两个空桶里，声音清晰而诡异，那种粘稠的液体击打空桶的声音，沉闷又响亮。
锋刃接过人头，向祭台三拜，并没放到台子上，而是将人头直接送入祭台后面的祖庙中。
只有大牧与锋刃进入祖庙。
第一次手捧人头进入祖庙时，锋刃只有十五岁。父亲早死，少年即位。
铜臭与血腥味象永远挥不去的噩梦。
大牧站在左边。
锋刃将人头放在屋子中央的一个雪白的台子上，那人头半睁半闭的眼睛，被这微弱的震动惊醒，忽然睁开。锋刃愣了一会儿，缓缓道：“别担心，你不会死，你会获得永生。”那人头似乎听懂，狰狞的表情微微放松，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大牧已经取下项上的玉璧，放进台子一边的凹槽里，听到锋刃的话，抬头，看锋刃一眼，轻声“噤声”。
锋刃默默取下脖子上挂的玉璧，放到另一边的凹槽中，白色台子缓缓下降，然后地面闭合。
大牧与锋刃欠身退出神庙。
第二颗人头已呈上，鬼妹送入神庙。
惊弦顿时就开始发抖了，不不不！这个不行的！这我干不了。
鸟人来往于疆场，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然而惊弦始终只是一个侦察鸟人，她不过报告个战况，而且玄鸟帝国太平很久了，她出任鸟人时并无大战。现在让她亲手捧人头，她立刻止不住地两腿发抖。
锋刃无奈地轻轻按住惊弦的肩，结果惊弦受惊，一抖，躲开，只觉得那只刚摸过死人的手无比诡异恶心，她那一脸的嫌弃厌恶，让锋刃无语望青天。
第三颗人头是子启送的，惊弦发现，原来没有她的事，她终于不抖了。
这才有心情四处看看，然后再次联系素霓，这回通讯居然良好，素霓立刻回话：“我在路上。还要一个小时才能赶到。”
惊弦愣一下：“路上？你去了哪儿？你可能来不及了！”
素霓沉默一会儿：“我被文殊师叔关起来了，他才放我出来。浅蓝呢？能想想办法吗？”
惊弦低头，浅蓝被妈妈抱在怀里，已经受惊要哭。
众羌面无人色，都瘫坐在地，两眼呆滞不动。
独孤氏慢慢抱紧浅蓝，轻声问：“饿了吗？妈妈喂你吃奶吧。”今生最后一次了。
浅蓝点头。
独孤氏就跪坐在高台上，拉开衣服，给孩子喂奶。她低着头，温柔地看着怀里的浅蓝，面露微笑，轻声：“不怕，妈妈在这儿，妈妈一直陪着你，什么也不用怕。”
惊弦脸色惨白：“我没有办法，祭台上全是侍卫。”有办法的话，这些奴隶不知道逃吗？我一个弱女子啊，他们那么强壮都不敢逃！
素霓轻声：“拖下时间！”
惊弦焦灼：“我怎么拖？我能干什么？打扰祭祀是渎神，是死罪！”
子干与胥余送上第四五颗人头。
原来惊弦不是没事，她只是位置比较低，她要送第六颗人头。
惊弦一抬头发现祭司已将人头送到她面前，血淋淋的面孔正对着她，溅上血的一只通红的眼睛怒瞪着她，她“啊”地一声惨叫，就觉得身体发软，整个人就矮下去，缓缓坐倒在地，内心无限惊悚，嘴里一边惨叫一边挣扎着后退。
大牧满面怒色，然而……面对被吓哭的蛮夷部落妃子，他能怎么样呢？
锋刃过去抱住惊弦：“镇静，镇静！”
大牧怒道：“不得失仪！不得喧哗！”
惊弦全身颤抖：“我没事！我只是吓一跳！我……”
大牧眼看这个哆嗦得烂泥一样的女人，肯定是没法完成任务了，祭祀也不能中断，只得向锋刃道：“大帝，让她下去，别派别人吧。”
惊弦吓得：“我，我能行，我只是……”
鬼妹淡定地：“我替她送。”
锋刃向鬼妹点个头，表示谢了。看看惊弦，摇摇头，你可真忪包，你是不是天底下最没用的神仙了？然而内心却又微微怜惜，小可怜，我当年也吓得要命。
十五岁啊，他吓得要尿裤子了，他从没对人说，他使出吃奶的劲来控制自己的小便。当然，一切都会过去的，现在的锋刃，已经杀人不眨眼了。
惊弦看着鬼妹淡定地接过人头盘子，缓缓向神庙走去，高贵威严地，内心微微酸涩，我出丑了……
然而这种淡定，我特么装不出来！
祭司要抱走浅蓝，浅蓝顿时大哭，独孤氏轻声：“我抱他去。”
两个祭司过来，要拉开母子。
浅蓝的父亲忽然间狂叫：“我跟你们拼了！”
一把抢过侍卫手中玉戈，向祭司砍去。那玉戈只是礼仪用品，虽然锋利却不结实，一下砍进祭司肩头，玉戈头就掉下来，只余一个棍子，他只能疯狂地挥舞一根木棍迎击涌过来的侍卫。好在侍卫手里的玉戈也只是礼器，一时间，祭台上乱成一团。
第35章 玄鸟现世
不过一转眼前，反抗的羌人已被打倒在地，乱棍齐下，他痛叫着满地打滚。刽子手过来，一斧砍断他的腿，惨叫声中鲜血喷溅了一地。
独孤女默默抱着嚎啕大哭的浅蓝，没有表情，一动不动地跪坐在那儿。
没有用，不挣扎，可以少受点苦。
她默默松开手，让人抱走嚎啕着的浅蓝。
她默默仰望苍天，轻声：“上帝，你在吗？你是什么样的神灵，从母亲手中抢走她的孩子！这是你想要的祭祀吗？我希望你同你创造的世界，一起毁灭！”
血，缓缓地漫到独孤女手上，她默默抬起手，愣愣地看着手上的血。这血，是不远处，她丈夫的断腿处流出来的，她愣愣地看一会儿，轻声安慰：“快完了，死了，就不痛了。”
祭司过来架她时，她顺从地站起来，然后看到祭司正把浅蓝的身体从俎案上扔到地上，让人拖走。
她扑过去，抱住那具无头的尸体。
这次，不知为何，没人来抢走尸体。
她没有哭，只是紧紧抱住孩子，然后把头放在俎案上，快点动手，孩子一定吓坏了，我要快一点过去赔着他。
孩子，别怕，我来了。
利斧下，没有痛，只觉得一片白光，白光中独孤女呼唤：“浅蓝，浅蓝！妈妈来了。你在哪儿？”
你在哪里？
祭司扒不开母亲的双手，只得把母亲与孩子的尸体一起抬下去。
惊弦惊恐看着幼儿与母亲的人头，忽然间泪如雨下，狂叫：“你们不会得到神的保佑，神不会保佑这样残忍的人！神不会允许这样残忍的事！”
她的声音尖利地在祭台上空回荡。
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牧先清醒过来，怒吼：“亵渎神灵！你这是亵渎神灵！”
台下一片哗然：“杀了她！杀了她！”
惊弦惊觉自己闯了祸，内心不住惨叫：“救命！”
一边全身颤抖：“神没有允许你们这样残忍地杀死一个孩子！神没有允许这样做！”
大牧挥手：“抓住她！”
锋刃抢先：“来人，带她下去！”
祭司与侍卫都冲过来。
惊弦举起双手：“昊天大帝，请降临人间！”
声音尖利，冲上来的人一愣，然后一道强光在惊弦双手间爆开，象一个白色的光球，越来越大，那团白光最终变成几十米高的一个神。
只见一个束发长袍的中年男子，在白光中，温和地环视一周：“我们不干涉人类的习俗与信仰。但是，所有神族，不得向人类要求献祭，不得对人类的献祭给予任何鼓励，也不得从人类的献祭中获取任何好处。第二……”白光与神像消失。
这是昊天大帝关于献祭与转基因问题发表的公开讲话，惊弦截取了个片断，立体投影。第二就是关于非法基因改造的问题了，继续播放大家就会找不到北了。
惊弦大声问：“你们听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昊天大帝说不接受献祭，不鼓励献祭！神族不想看到残忍的杀戮！”
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牧半晌才怒吼：“那不是上帝！那是这个妖孽制造的幻影！上帝岂是一个女人随叫随到的！你凭什么能让上帝降临人间！你是个妖怪！”
已经呆住的素霓，忽然再一次开足马力前进，浅蓝死了，惊弦不能再死！
文殊掩面，完了，我不如让素霓悄悄去干他要干的事了！闯祸二人组，按下一个，另个一个就爆个大的。卡Kа酷Ku尐裞網向人类广播大帝的官方发言，我靠，这主意你咋想出来的啊？
惊弦也是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啊！素霓让她想办法嘛，她就搜索昊天大帝关于这件事的公告了，还真没正式公告。但某次开会时，昊天对这件事发表过官方意见。她截个视频片段的工夫，两颗人头落地了。本来播放这个，惊弦心里是很惊恐的，如果不是她大惊之下说了渎神的话，她还真不一定敢播放。既然她已经渎神，那就渎个痛快吧！
然后呢？
惊弦大惊：“我不是妖怪！我是修道之人！天神都知道这是昊天大帝，你连大帝的真面目都不认识！我看你才是个假祭司！”
锋刃要哭了，惊弦说出了他的心里话啊！然而这话连他都不敢说，他是希望有人说，但不希望说这话的是他妃子啊！
我靠！
这可怎么办啊？！
完全不知所措了！
妃子，你还能继续爆大招不？你接着爆，我好象救不了你了！
所有收到实况转播的天神都呆了！
闻仲双手抱头，我叉叉叉！
陈玉鼎同叶青玄表示：你说得很好，我们都表示赞赏，然后呢？
叶光纪跟闻仲同一个姿势：叉叉叉！
任无当一口水喷出来，哈哈大笑。
洪开元尴尬了……我去，安排你去享受人间富贵，你，你这是去作了个大死！
任无当扫他一眼：“师父想怎么处理？”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虽然，她莽撞了。不过，人祭确实残忍，她说的也没错，这是神界的官方态度。”
任无当手支头：“需要帮她证明一下这是官方态度吗？”
洪开元想了想：“如果你愿意，我没意见。”
任无当但笑不语。
洪开元起身：“我去散散步。”
不管任无当要召唤天神还是野鬼，都需他回避。洪开元内心长叹，我这样是不对的。
嗯，你播放官方发言没问题，你怎么证明这是官方发言呢？冒充天神是有罪的，天神是不会出头证明这个的。
任无当轻声：“小姑娘，镇静点，没事。”
惊弦一惊：“谁？”
任无当轻声：“无当。”
惊弦几乎要跪了：“救我，我该怎么办？”
任无当淡淡地：“说你想说的话。”
大牧气得要吐血了：“大胆！你这个妖孽，竟然血口喷人！来人！”
惊弦忽然间挺胸抬头：“放肆！大帝面前，你怎么敢令人抓他的妃子！你有什么权力说这种话？你说你能通神！你请神开口说一句话！”
大牧怒道：“天神岂会随便降临凡间！”
惊弦道：“你既然不能通神，凭什么做上帝的使者？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神的旨意？”
大牧道：“献祭最多的武丁，获取的国土最多，打的胜仗最多！这就是上帝喜悦人祭的证据！”
惊弦一愣，卡住了，她明知道大帝官方发言是一回事，得到祭品的某些神会暗中帮忙也是真的。如果你相信自己是对的，你就会去寻找证明你对的证据。如果你不相信，那就比较容易卡住。
大牧道：“我帝国几百年，都是通过占卜与昊天大帝沟通，难道你要说我们所有的祭司都是假的？帝国千年基业不是神的旨意？”
忽然一声闷响，象巨雷在天际滚动，然后一道闪电劈下，大牧手中的权杖忽然间滚烫，大牧一松手，整个权杖化成一堆黑灰。
众人惊叫。
一阵大风吹过，云层缓缓遮蔽了日光。
天地间一片昏黄，祭台对面的半个天空忽然间一片血红，就象太阳要再次从南方升起一样，那点血红越来越大，半天霞光尽成赤色，忽然间一道强光绽放，照得所有都眯上眼睛，强高，一个隐约的身影出现在强光中：“上天宠爱玄鸟之子，也珍爱所有子民。你们的诚心，上帝已经看到，从今以后，免除人祭。”
如果这是幻象，这个幻象就太大了……
强光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由自主地跪下：“天神降临了！天神降临了！”
强光渐渐收敛，再一次半边天空泛红，红色越来越小，象日初，然后一只火凤凰，破茧而出，振翅而去。
玄鸟降世！
惊弦呆呆地：“这是什么？这可不是我干的！”
手环投影仪没那么大能量，这影象壮观得……
这狂风大作，这多大能量！
惊弦喃喃：“无当师叔？”
无当师叔已不在线。
惊弦回头看锋刃，锋刃那一脸的懵懂，看着她的目光即敬又畏，惊弦勉强笑笑，我，我只是装神弄鬼。转头看到捧着人头呆呆站着的下人，惊弦的脑袋顿时“嗡”一声：“人头！”内心惊呼：“救命，刚才来的神是哪位？能否救活这母子？”
头顶忽然乌云炸裂，几道金光射下来，瞬间一家三口的头颅尸体都不见了。
素霓还在拼命赶路，文殊已经呆住，颤声问：“来者何人？”
这是谁干的？特么现在就我离朝歌近，这不是我干的啊！我却扫描不到有别的神仙在此，搞不好我会粘一身屎！
雷达上一个微小的点，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已经近在咫尺，文殊顿时就声音发抖了。
只听车子发出“噗”的一声，车内所有指示灯都灭了，整个车子抛物线下堕，文殊惨叫一声“救命！”
眼看着大地越来越近，文殊就要启动紧急救生设备了，发动机忽然“呜”地一声恢复转运了，整辆车也重新向上攀升。
文殊面无人色地坐在地上，再次轻声：“哪位道友，在下有眼不识泰山……”
雷达上已经什么都没有。
不但，现在什么都没有，过去的数据也被抹掉了。所有半小时内的数据全都消失了。
文殊要哭了，先哭刚才差点死了，再哭这数据抹得就跟我要销毁自己做案证据一样，我特么这下比窦娥都冤了！
第36章 追踪
锋刃缓缓起身，大声：“玄鸟临世，先祖仍在保佑我们！”谢天谢地，这是哪位大神啊？是闻仲的师父吗？不管是谁，还有神站在我们这边，我们还没有被放弃，谢天谢地！
锋刃回头：“从今天起，废除人祭！”
无声。
大牧脸色惨白，不敢开口。
不，他不相信祖先真的显灵了，他不相信上天真的希望废除人祭，不可能，人祭近千年了，这是取悦上天的最简单方式，以几个人的生命换国家政权稳定，你有什么不满？如果政权颠覆，那又是多少人的生命？这是人与神的约定的啊！怎么会这样？怎么就这样轻易废除了？
如果天神不保佑我们了呢？
新约呢？
废除人祭之后，用什么取悦天神？当你拒绝付出，你就没资本同人谈条件！帝国不需要神的保佑了吗？
如果需要，新的交易是什么？
人类需要神的帮助，新约在哪儿？
如果没有神的保佑，当然也就不需要祭司存在了。
无声，但只要无人反对就好！玄鸟临世明显震住了所有人。
锋刃再次向南跪拜，感谢祖先眷顾子孙，千秋万代庇护家园。承诺下次会用大牢（牛）与大量的谷物和酒献祭，绝不会亏待先祖。
然后贞人当场占卜，得吉，祖先接受了，愿意保佑他们秋收顺利。
这才再次欢呼雷动，鼓乐再起。
继续杀牛献酒，
再次占卜，祖先享受完毕，所有祭品送进祭坑放火烧了。
烧掉的祭品并不包括羌人尸体。
当初武丁时代，人祭动辄以千百计时，烧的东西是包括人类尸体的。
锋刃的父亲帝乙真的认识一位天神，这个凡人看来半疯的帝乙才是真正善良仁厚的人，他是真的不忍杀掉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和幼儿。他勇敢地将人祭数量一减再减，最后，天神同意杀人前先验血，只有神族真正需要的人才做为祭品杀掉。
所以，所有杀掉的人，从大脑到尸体都会抬到祖庙里，自动进入速冻程序，等待神族取走。而牛羊与谷物，可以直接放火烧了，如果神族需要，会直接火中取栗一样拿走，甚至他们很乐于从火中直接拿走，大火中没人会看到神拿走了祭品。
这件事，只有大牧，帝乙与锋刃知道，而且大牧也知道天神对这种做法很反感。倒不是人祭数量问题，通常他们会对几百人验血，直到凑够神族需要的人数，一次顶多十个八个的，看着人数少了，但是天神的要求得到了更好的满足。天神厌恶这种方式是因为这样做，杀的人其实就是天神要求杀的，而非象从前那样，是人类要杀俘，天神顺手捞几个合用的人。当然大牧不知道原因，只知道天神很不满。因为天神并非只用占卜的方式同大牧联系，他们同大鱼族一样，也有气象预报板，他们称为玉璧。他们进行占卜对结果不确定时，是会向玉璧提出问题的，玉璧上会显示字迹，简单回答。自从帝乙减少了人祭，回答就轻慢多了，甚至直接不回复。卡Kа酷Ku尐裞網
大牧只是脸色惨白地麻木地把仪式一样样主持过去。内心惊恐，这一定是帝乙那个作死的儿子，又去同天神讲价了！
不，别这样贪心！
只要天神保你风调雨顺，保你政权顺利，他年年只要这百十个人，值啊！
随便哪一场战争不死几百人呢？随便哪一场天灾不死几千人呢？
别再讲价了！
大牧捂着胸口，忽然间泪流满面，这真是不祥之兆，真是不祥之兆。
素霓终于到达朝歌，一切都已经结束。
惊弦默默通知素霓：“玄鸟显灵，把浅蓝一定都接走了。接到哪儿去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知玄鸟是谁，没有这个东西，是不是？只有朱雀，我听说朱雀就是玄鸟，但是朱雀帝凌光似乎很少出头露面，也没听说过她支持朝歌，玄鸟帝国，似乎是斗君的势力范围。”然后醒过来：“啊，无当师叔同我联系过，让我冷静别怕。玄鸟是不是同她有关？”
素霓刚想呼叫无当，想起来自己还处于文殊监控下，这倒不是文殊监视他，而是怕他出什么意外。
素霓关闭对外广播，文殊就长叹一声：“小子，我只是怕你作死。”声音里的疲惫，让素霓微微心软：“师叔，我，只是，我并不是……”
文殊叹气：“你就去吧，随便你干 什么，拿不准时你能问问我，我就谢谢你。你要问别人，防着点别人不一定是好心。”
素霓半晌没有回复，他是生气了，文殊不顾他的意愿，让他眼看着浅蓝一家被杀。然而，他也知道文殊觉得自己是好意。文殊这样伤感，他也不好受。可是，他能说什么呢？他不愿意文殊时刻看着他，随时把遁龙柱拿出来困住他。
素霓沉默。
也没同无当联络，他也明白自己师门同通天教主门下并不友好。
素霓只是关了监控，象游魂一样在朝歌上空游荡，他以为他在找玄鸟的踪迹，其实，他只是在茫然无措。
我是谁？我要干什么？我为什么在这儿？
谁能回答他？
忽然间，手环报警。
素霓看一眼，是朱雀舰的士兵巡逻到此。朱雀巡逻此地是常态，并未隐瞒自己的行踪，相反，他们很乐于告诉所有人，正规天兵到场，正在干着不该干的事的诸神退场。咱谁也别误伤谁。
素霓默默降落，然后登上风火轮，隐身跟随。
玄鸟就是朱雀，刚才现身的是朱雀帝凌光吗？
主舰在天上。
二个士兵带着十个救生舱下来了。救生舱自动驾驶，跟下来的士兵只是防止意外。当然，他们也是隐身的。
当年尸体焚烧时，他们也是隐身加投影去抢人的。外人看着大火熊熊，其实他们已经使用低温二氧化碳迅速灭了火，拉走自己想要的人与物，重新点火，再隐身而去。
现在就更方便了，他们隐身降落在神庙后面，从暗门进入地下室，人头与尸体整齐地躺在冰柜中。救生舱自动扫描定位，机械手将尸体放入救生舱，自动处理。
两个士兵在暗门外站好，蓝光扫了一下，确认身份，木墙缓缓滑开，出现一个向下的台阶。十个棺材状的救生舱飘进去。天兵就慢慢跟在后面聊天：“听说有个幼儿，那边很喜欢幼童，对永生研究很重要。”“万年寿命够长了。”“同宇宙比，亿年不过一眨眼。”“不嫌累吗？某些人可真热爱生命啊！”
素霓微微咬牙，一个天兵忽然回头，素霓贴墙，一动不动。那天兵问：“你听到没？有怪声。”
另一个道：“这些尸体还没死，打嗝放屁都有。听说有次一个无头尸坐起来了，把运尸的差点吓疯了。”
地下室，完全不是古代建筑风格。整个房间是整体浇铸的，看着象白玉，温润干净。白玉般的台子上躺着七个人，身首合在一起，只一道血线在颈上。
一个天兵喃喃：“我听差了吗？不是十个？这是七个吧？”
另外一个，已经向凌光报告：“现场只有七具尸体。祭祀确已结束？”
凌光平静地：“有多少搬多少。”
两个天兵答应一声，救生舱自动操作，然后无声离开。
素霓问计算机：“有什么办法跟踪这些尸体运送到哪儿？”
计算机即时列出十页五十多项，并还在继续查找中。
素霓默默更正：“现有设备，可行方案下的跟踪方法。”
计算机回答：“发射跟踪器。”
素霓忍不住给计算机个白眼，下令发射。
素霓的定位器工作良好，一开始素霓还不太放心，离的稍近，在目力可视范围内，后来发现跟踪器值得信任，就慢慢拉开距离。
天兵横行惯了，也知道朝歌地界上有无数神魔或明或暗地较劲。他们是正规军，光明正大地来，光明正大地走，只要他们不招惹神魔，神魔也不敢惹他们。监控雷达虽然开着，雷达上出现的目标，只要不直奔他们去了，他们看到也不太放在心上。但是如果你一路都跟着，可能就会有点麻烦了。素霓的隐身效果并不是特别好，如果天兵真的认真工作，是有可能把他同天上的鸟分辨出来的，所以，落后十几公里还是明智选择。
素霓想不到，这一跟，就跟过了半个地球。
他的手环“嘟嘟”报警，前方为蛮荒地区，不在神界治理范围内。
素霓简直大吃一惊，还以为整个地球都在神界统治范围内呢！居然还有不在治理范围内的？那是什么玩意？
他忙问一下：“不在治理范围内是啥意思？”
手环回答：神界扶植的政权已崩溃，或者文明已因巨大灾害不可抗力被毁灭，神界只留部分前负责人处理相关事务，该地区会有妖怪横行，甚至部分被神界放逐的神仙在此地为害。去往该地区的人员，将自行负责旅程安全，神族不负责救援与缉凶。
第39章 囚神
既然文殊不说话了，素霓确认了一下师叔不在线上，立刻呼唤无当：“无当师叔！”
无当看着素霓手心的小人：“这是……？”
素霓道：“文殊师叔说这是西囊，一摘下树就死了。卡Kа酷Ku尐裞網师叔你还能救活它吗？”
无当一脸沉思地看着那个东西，半晌：“先冷冻吧，你车上可有急救设备？”
素霓默默：“没有。”
无当微微不悦：“你师父挺自信。那恐怕……先常规冷冻吧，这种半植物人基因也许不同。”
想了想又道：“你折下根树枝同它一起带回来。”
素霓把死去的傒囊与树枝一起放进冷冻储存仓。
无当轻声：“素霓，再往里走，可能遇到危险。”
素霓轻轻“嗯”一声。
无当道：“那些人与你素不相识。”
素霓再次轻轻“嗯”一声。
无当问：“那么，为什么？”
素霓半晌：“我想知道。”
无当道：“我可以告诉你。”
素霓道：“我要亲眼看看，我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我很困惑。”
无当沉默了，良久：“你眼所见，也未必就是真相。不过，少年人总要靠自己的双眼去认识世界的。”
素霓再次启动导航，信号已在一分钟前消失。最后显示信号的地点是前方十几公里处，无当看一下：“信号停在那地方一段时间才消失，很有可能是被发现了。卡Kа酷Ku尐裞網”
素霓点点头。定位器被发现了，就是人家发现有人跟踪了，当然风险加大了，然而，他只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
素霓弃车，踏上风火轮，贴着地面前进，这样至少雷达就很难扫到他。
一路上倒并没遇到什么机关，导航指示，地点在一个山谷中。
素霓不敢从山峰上明晃晃飞过，从山下小道曲折前进，两边山石如壁，中间一条小道，有几米宽，一条小溪从中间穿过。
越往里走，山道越窄，地面被溪水冲刷，倒还依旧有几米宽，山顶却渐渐窄细，抬头只见一线蓝天，殊为奇异。
小路曲曲折折，到最后有一个天井般的开阔地。素霓四望，只见一圈石壁，看看导航，尸体分明在石壁后。素霓顺着溪水飞到石壁前，才看到原来石壁间有一道一米多宽的裂缝，那石缝是弯，从石缝间望过去，并不能看到对面的情形，所以从远处看，两块山石好象是合在一起的。
素霓小心地缓缓飘移，前方已经露出一线天了，忽然听到“哗啦”一声，这声音听起来象是铁链声！
素霓默默靠墙，小心地向里面张望。
忽然间眼前一黑，一个巨大的黑影挡在石缝间，向外面张望。素霓那双瞪大的眼睛，正对上一对巨大的眼睛，那双眼睛足有拳头大，一张脸挡住光亮，黑乎乎看不清。
素霓吓得差点没叫出声来，却听一个低沉却温和的声音问：“谁？”
巨人的声音特别低沉，好象从远方从地下传来，有一种来自深渊般的诡异感，却不知为何透着一股善意。
素霓刚要答话，就听身后有人高喊：“这么远就闻到了？是我们，送饭来了。”
前有巨人，后有这地方的守卫，素霓进退不得，一脸惊恐。
那双巨大的眼睛离开一点，素霓这才看到，原来石壁的尽头，是另一个开阔空间，挺大的山谷，一旁有一个碧绿的水潭，小溪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山谷中站着一个老大的巨人，看上去足有三米高，头发蓬乱，衣服已经破成一条条，相貌倒十分威武，并不是凶残。头上却象牛一样长着两只角，脖子上老大一个铁镣，一条铁链连在石壁上。
他看到素霓惊恐的眼神，退一步，向素霓招招手，指指自己后背。
素霓耳听着背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多想，“嗖”地一声飞过去，飞到巨人身后。
小孩子相信直觉，直觉往往是对的。
巨人慢慢后退，在石壁旁坐下。
十来个人，带着数个悬浮小车，一辆车里装着血淋淋的两扇牛肉，一车熟梗米，一车水果，还有几车不知是什么东西。
带队的人仰着脖子大喊：“将军！这是秋祭上新杀的牛肉，您吃个新鲜的，这梗米也是新下的，那边车上，是他们新酿的米酒。还有，这车上是给您新做的棉衣，天凉了，您换件厚衣服吧！”
巨人并不开口，只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那人大声道：“我们先回去，过会来收拾东西，再帮您打扫一下，您把衣服换上试试吧！”
巨人忽然伸手把衣服整车扔了出去。那车子直飞到半山上，摔个粉碎。把一群人吓得惊叫四散。车子碎片飞溅，比较结实的底板直向一个下人飞去，那人已经吓得目瞪口呆，眼看着二米长的铁板冲着自己横飞过来，眼看就要把他一分为二，速度太快，他完全没反应时间，只剩绝望尖叫。一只大手，忽然挡在前面，仆人听到闷闷的“啪”的一声，巨人痛叫，抬起手，老大一滴血滴在地面上，活象是天上泼下一盆血，把那些人吓得：“你没事吧？”
巨人喃喃骂一句：“都给我滚！”
把扎在手上的碎片拔下来，也不管伤口，在小溪里冲冲手指，抓起块牛肉放进嘴里。
众人见巨人发火，不敢逗留，飞快地跑远了。
素霓见他们走远，才从巨人身后出来：“咦，他们叫你将军，你是谁啊？谁把你锁在这儿？”
巨人从牛肉上撕下一小块，递给素霓，素霓见那块牛肉比自己脸还大，而且滴着血，立刻礼貌地谢绝：“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巨人反问：“你是谁？来干什么？”
素霓道：“我叫素霓，是叶青玄的徒弟。”
巨人缓缓抬起眼睛，象是在回忆：“叶青玄，噢，霍紫虚的弟子。”
素霓点头：“对，你认识我师父？”
巨人一脸恍若隔世的沧桑：“认识。”
素霓微微欣慰：“你呢？你是谁？”
巨人淡淡地：“亚宇。”
素霓茫然：“噢，我没听说过。”
巨人竟然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是啊，时间久了，连姓名也不为人知。一个人的冤屈，在漫漫历史长河里能算什么呢。”
素霓愣一下：“谁把你锁在这里？你是谁？你有什么冤屈吗？”
巨人缓缓问：“谁派你来的？来做什么？”
素霓道：“没人派我。你知道，朝歌刚举行了告秋大祭。他们把人杀了献给神，我想知道，神要这些尸体做什么？”
亚宇微微纳罕：“你不知道吗？你既然是霍紫虚的门下，怎么会不知道？”
素霓道：“我师父说，大帝不准献祭，只是有些神私自违法，他当然不会告诉我怎么违的法。”
亚宇沉思：“你师父是这样说的？莫非，天界最终禁止了？不，人类仍在献祭，所以……”亚宇默然，天界从未改变，一如即往地道貌岸然，说一套做一套。张坚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素霓问：“你知道他们拿人类的尸体做什么吗？”
亚宇点点头：“喂了不死药，让他们替神族挖矿。”
素霓一愣：“不死药，然后，就能永生？”
亚宇点点头。
素霓沉默了，那文殊师叔说的是真的，只要人类肯干活，就可以长生不老，人类好象特别渴望长生不老，他们本来也是奴隶，现在拿劳动换长生，似乎，还是挺划算的。那就白救浅蓝一家了，他们本来可以长生的。
素霓想了想：“他们被送到哪儿去了？我想，看看他们。”
亚宇指指身后：“从水潭一直往下游，看到一个洞口，进去之后，就是他们改造人类的地方。你要想看矿区，翻过这座山再走二十里，不过，那里有电磁防护，你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人要救，你只管去，如果只是看看……”亚宇看看素霓的风火轮：“你自己走进去大约可以，电子设备过不去。”
素霓道：“谢谢你。”想了想：“你需要我帮助吗？”
亚宇半晌：“你师父知道我在这里吗？”
素霓摇摇头：“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被罚禁闭呢。你为什么被锁在这里？”
亚宇道：“五百年前，我收留了一个妖怪。”良久：“他受人怂恿，杀了我，昊天大帝命人救活我，没想到，我活过来之后，变成了妖形。只得离开神界，后来妖巫大战，我被当成妖怪，杀死在弱水之西。”
素霓轻轻“呃”一声，明确指出：“你没死！”
亚宇点点头：“我醒来时，就在这儿，我猜，我是没死。”
素霓问：“那人为什么要杀你？”
亚宇的表情，很平静，或者说，很麻木，他可能曾经愤怒过，悲痛过，不平过，可惜一切都隔了几百年的时间，所有曾经苦苦折磨他的激烈感情，几百年后，都只剩灰烬，他笑笑：“我也想知道。可能是恨我吧。他本来是一个很强大的妖，职位比我高。所以，在我手下，本就是不得已。可能，我应该更尊重他，在强者落难时，不该踩一脚。”
素霓轻声：“啊，他本来降级了，心情不好，你又骂他打他，他就杀了你？”
亚宇微笑：“也许是这样。”
素霓问：“你不是好心收留他吗？为什么对他不好？”
亚宇看着远方，仿佛在回想一个遥远的老电影：“也不算不好吧，只是……我当时已经听到风声，霍紫虚力主除妖，我怕他招惹是非，惹来杀身大祸。也许，我应该说清楚。”苦笑：“我以为他会明白。”
不远处，地下，白色无尘室，监控上正播放着巨人与孩子的对话，坐在监控前面的年轻人，脸上一个红色火焰纹身，松松穿着件袍子，长袍让他穿得睡衣般懒洋洋，他懒洋洋地瘫坐在沙发里，敞开的衣服，露出胸口大片的流火纹身。懒洋洋的青年，有一张邪气桀骜的面孔，削薄的嘴紧紧抿着一个蔑视的冷笑，目光冷酷凶暴。
那双凶狠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亚宇，慢慢润红，血丝一根根在眼白上爆出来，然后泪水缓缓地缓缓地涨大。
素霓问：“谁把你锁在这儿？”
亚宇摇摇头：“我并不知道。这里，原是矿区，是我管理的地方，我死之后，归谁管，我就不知道了。你也看到，那些仆役，每天送食物来，他们本是我手下。但是，他们从来不肯说，是谁派他们来的。”
第40章 冤案
素霓没说话，他开始打量锁住亚宇的铁链。亚宇摇摇头：“高硬高熔点合金。”
素霓想想，这巨人砸碎辆车就象玩似的，力气肯定不小。人家即然用铁链来锁，肯定考虑过强度问题。素霓问：“你从来没换过地方吗？知道谁拿着钥匙吗？”
亚宇看着素霓：“你想要……”
他的双眼渐渐闪亮，忽然间发现自己有逃走的希望，两只眼睛的神情都不一样了。然而，这个小东西能行吗？你应该回去找你的师父……不，巨人微微黯然，不，也许神界的人都认为他死了，所以没人来救他。这当然很悲哀，更悲哀的一个可能是，神界的人都乐见他死亡。亚宇低头看看自己，伸缩自如锋利如刃的指爪，手上刚刚被扎伤的一个口子已经自动愈合。他不是神了，复活的他就是妖怪。所以，让小朋友去找人来帮忙，可能的后果就是小朋友被长辈阻止。这可能是几百年来我唯一的希望了。几百年了，没有人来找过他。亲朋故旧，都把他忘了。普通人又根本不会到这个地方来。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亚宇苦笑，可怜，我竟不知道能让小朋友找谁来救我。我的朋友呢？我最好的朋友一刀砍下我的头，在那之后，再交朋友就难了，一提朋友二字，我会忍不住心头一惊，回忆起我飞在空中，看着朋友同我的身体离我越来越远的那一刻。并不痛，也不悲伤，只是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咦，我不在我的脖子上了，那么，我是要死了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要死了？
亚宇轻声：“你带了什么武器？”
素霓道：“火尖枪。”
亚宇问：“喷火的？火焰温度是……还有别的吗？”
素霓摇摇头，想了想：“手环上有激光武器。”
亚宇的呼吸都粗重了：“激光！试试！”
素霓忽然听到无当喝止：“素霓！不要！他是猰貐！”
素霓一愣：“无当师叔，你认识他？”
任无当道：“不能放他……”
亚宇忽然一把抓住素霓的手臂：“激光呢？快！有人要出来了，我听到水声！”
任无当道：“不可！”
水潭“哗”的一声响，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水淋淋地站在地上，歪着头，嘴角一个嘲讽的笑。卡Kа酷Ku尐裞網
素霓只觉得一个白影闪电般带着潮气水气扑过来！他能闻到一股子奇怪的硝石味，整个人已经飞起来。
当然不是他自己飞的，他的一只手腕还在亚宇手中，亚宇顺手把他扔到身后，五指带风抓过去，白影后闪，一黑一白两个人影一触即分。
亚宇慢慢喘息，他的胸口起伏，一双眼睛充血通红地瞪着那个白影。
白衣男衣衫与长发无风自动，在身后缓缓抚动。他不过往前这么一扑，长发与衣服已经全干了，一身水不知是被飞快的速度甩干的，还是被热气蒸发的。他一手拎着刀，胸前衣服破碎，露出胸前的火焰纹身与三道爪痕，他被亚宇抓伤了。
那爪痕挺深，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他却象是没什么感觉，嘴角依旧歪歪地挂着一个嘲笑：“将军，又出手伤人？”
亚宇的面孔，忽然开始浮现细细的花纹，一个一个小圆弧，象指甲在脸上印了个浅浅印子，那印子越来越深，从圆弧里慢慢地伸出淡青色的鳞片，他只是静静看着白衣：“果然，是你。杀了我，你觉得还不够？”
白衣只是笑，只不过嘲笑中带着一丝惨痛，他的眼睛也微红：“又来了。不够，我们得相守到地老天荒。”狂笑声慢慢惨厉，他身上的红色纹身越来越红，越来越亮，象燃烧的火焰：“把那小子交出来！不然，我烧死你们俩个！”
亚宇已扑过去，一掌拍向白衣的头，这一巴掌打上，应该脑袋会独自去飞行……
白衣向后仰身，身子几乎弯成九十度角，一巴掌走空，白衣已闪身到亚宇身侧，一刀向素霓砍去，好在素霓身手也不慢，一步跳开。亚宇一个转身，利爪再次划向白衣。
白衣后退的速度也象闪电，整个人已经贴在石壁上。亚宇狂叫着扑过去，然后“哗啦”一声，颈上铁链已抻成一条线，他的爪子离白衣不过一个手指的距离。卡Kа酷Ku尐裞網
白衣嘴角依旧一个嘲讽的笑，手里的刀轻轻拍一下亚宇的爪子。奇怪的是，他并没用刀去砍亚宇，一次也没有。
不过素霓并不知道白衣对亚宇手下留情若干次，他只知那人要杀他，所以，一转到亚宇身后，他就叫一声：“激光切割。”
一道白光，铁链如棉线般断开。
亚宇的本来就正向前扑，这一下爪子正插进白衣胸膛。
白衣愣了一下，看看自己胸口那只手，看看亚宇，然后笑了：“快逃，神界，皆曰可杀，逃到……”白衣喘了口气，只是笑，半晌，轻声：“荒无人烟的地方……”
亚宇愣愣地看着他，插进白衣胸膛的手，并没动。他想过一千次一万次，要用双手撕开他的胸膛，挖出他的心脏，捏碎他的头，扭断他的脖子。
现在，他的手，插在温热的肉体里，指尖感觉到那博博跳动的心脏，他轻声问：“为什么？”
白衣轻笑：“你不是说了吗？你爹见我还要叫声六哥，你怎么敢打我的脸……”
亚宇看着白衣：“我只是，想保护你……”
白衣点点头：“逃走！别回家！”
亚宇摇摇头，哽咽：“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杀我？”
无当轻声：“素霓，逃。”
素霓不解：“为什么？我们赢了！”
无当轻声：“素霓，猰貐是食人兽！快逃！毕方一死，就没人能制住他！快逃！”
素霓脑子里“嗡”一声：“不，不可能！”一边说不可能，一边已经象小鸟一样飞走了。素霓小朋友可不傻的，逃跑是一个无害可保命的操作，任何时候都可实施，要不三十六计说逃为上策呢。
无当道：“叫车！快，叫你的车！”
素霓一边飞跑一边提问：“为什么说他是食人兽？他看起来是个好人！”
无当没空回答他，只希望毕方能打起精神同猰貐多聊一会儿，无当正在广播式呼叫救命，当然范围只限于蛮荒地一百公里范围内，再远的即便知道也已来不及。卡Kа酷Ku尐裞網而毕方私下守护着一只食人兽，可不是合法行为。
瞬间两个“收到”！
无当呆了，特么，那地方能找到一个正神就不错了，居然能有两个正神秒回，这是奇迹啊！
无当此时也回过神来，看来毕方有救了。她身在远方，此时能做的，也只是拖时间：“素霓回去。”
素霓一愣：“啊？”
好吧，他本来也想回去看看，既然无当开口了，素霓立马就转身回到山崖顶上，无当道：“停住，就在这儿。”
瞬间无当的身影已投在地面：“猰貐！”
亚宇猛回头，愣住：“无当？！你，你在哪儿？”忽然间就哽咽了：“救我！你怎么……五百年了！”
无当轻声：“你被后羿所杀，是毕方救了你！”
亚宇呆了一会儿：“我猜，有可能。”惨笑，回头看毕方：“你后悔过吗？！还是觉得……”一刀杀掉不解恨？
毕方笑笑：“要杀快杀，后你妈的悔！老子只是还没玩够！看你哭哭泣泣……”
无当厉声：“住口！够了！”
毕方转过头：“够了吗？你趴在通天脚下摇尾乞怜，够了吗？尾巴摇累了？”
亚宇震惊地：“什么？”
傲慢的创世六神之中的老大，向通天教主乞怜？我记得通天教主讨好无当来着……
无当轻声：“猰貐，自你死后，妖巫之战开启，朱厌被杀，修蛇，鲲鹏被捕，孔雀负伤而逃，毕方兄弟尽死，只余他一人。凿齿，金犼，龙覆海，同我，只能向师门求救，我们都被关押了很久。不是不想救你，我们……”
亚宇半晌：“我家人呢？”
无当沉默。
亚宇声音嘶哑：“让我别回家，是因为，他们都不在了，是吗？”
无当轻声：“放开毕方，那场争斗，要杀人的是你！毕方只是自卫！”
亚宇摇头：“不！我没有！我们起了争执，我先动了手，但是我没想杀他！”亚宇回头向毕方怒吼：“你说谎！你告诉他们实话！”
无当道：“你不记得了！你还杀了……”
毕方摇摇头：“无当！住口！不！不能说！”
无当道：“你杀了你所有家人！”
亚宇呆住：“什么？”
无当道：“你杀了你所有家人，你父母兄弟，所有人。”
亚宇微微侧头，然后斜一眼毕方：“这是你造的谣吧？所以我才被追杀！我回到家时，他们已经死了！然后，我遇到你，你在我家做什么？”
无当道：“有人亲眼看到你吃人！”
亚宇呆住：“我？我吃人？”
无当道：“是，没人相信毕方，大帝判毕方死刑！你家人将毕方绑在山洞中，十天后，毕方的家人才找到他！没人相信毕方说你杀了你家人！毕方再次被判死刑，他全家为此而战，全部战死！直到，有人看到，你吃人……但是你自己不记得你吃过人！大帝判你为妖……”
毕方狂叫：“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无当道：“你应该告诉他！”
毕方狂笑：“我应该告诉他？我告诉过他无数次了！”笑出眼泪，眼泪在火红的焰纹上“嗤”地一声化成水汽。
毕方疲惫地：“别说了，他不会记得，别让他再听一次了，无当，你救不了我，替我看着他点，如果你要杀他，别再伤他一次了！”
亚宇的身体在颤抖：“骗子！你们俩个……都在……”刹那间，无数破碎的记忆片断涌出，一地血红，血水没过脚面，泡在血水里的碎块，都是些什么？我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我在吃什么？毕方的脸，扭曲得真可怕！一剑挥来——我好象在飞……
亚宇脸上的鳞片越长越多，越长越厚，他忽然弯下腰，腰痛，直不起来……
无当叫一声：“素霓，火尖枪！”
素霓惊恐：“他怎么了？”
无当轻声：“精神受刺激，控制不住身体，恢复兽形了。他会吃掉毕方……”
素霓猛扑过去：“不！亚宇！你冷静！”
无当眼看着亚宇一掌挥出，素霓被拍得直飞到石壁上，撞得天晕地转，嘴里喃喃：“别过去，离远点用火……”叹气，一定是我说话方式不对。
毕方静静看着亚宇将军，四肢着地，面孔拉长，全身红毛，一双眼睛慢慢变成毫无人性的黑色玻璃。
毕方微笑：“笨蛋，从小笨到大，你还想保护我？”笑：“那就，不要紧了。没关系，记住，我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好好活着，如果你还能的话，尽你所能，好好活着。”
龙头狮身的猰貐一声嘶吼，按在毕方胸前的爪子，猛地一划。
毕方低头，看到被划开的身体，和滑落出来的一堆肠子。真丑！毕方觉得，这样子真丑，他想抗议一下这种死亡，也想捂住肚子，不知是凉，还是痛，那种所有的血都从脑子里褪下去的感觉，真难受。他无力地，慢慢滑坐在地，嘴角抽了抽，象是笑。
目光慢慢从锐利变得温柔，然后失去所有光芒。
第41章 蛮荒之主
素霓头昏脑涨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抬眼正看到毕方的肠子从身体里涌出来，刹那间整个人就清醒了！野兽！我面对的是野兽！
无当厉声：“火尖枪！”
瞬间拔枪，一道火光喷过去。
猰貐一声狂叫，向后一跃，跳上石壁，四爪一蹬，速度如猎豹般在几乎竖直的石壁上狂奔，眼看绕了半个圈子就要扑到素霓身上，素霓手中喷出的火焰始终慢他一步！
无当厉声：“杀了他！他会杀你！”
素霓你在手软啊！你动下手的事，不可能比他慢的！
猰貐当头扑来，素霓一扭身闪开，风火轮感觉到素霓那一蹬比平时力道大出一倍，顿时发挥出最高速度，把素霓带出二百米。
猰貐眼见素霓飞高，一声嚎叫，背上猛地展开三米宽的巨大双翼，四爪用力一蹬，展翼飞扑。
把素霓给吓得“妈呀”一声，不带这样的！这怪物还会飞！左闪右闪，直线上升。
素霓一飞冲天，这孩子别的事差点，打仗的事直觉特灵。他一看猰貐那身材那翅膀就知道这玩意往上飞需要助跑，不是直升机，他的风火轮是喷射助推的，往上飞加速度肯定比猰貐快。
猰貐在半空，转着圈子往上追，果然追不上素霓，气得吼叫两声。忽听山谷中传来人声：“陆将军！是陆将军！猰貐跑了？快来人啊！”
猰貐本能地扑杀向他喷火的人，也本能地扑食一切看起来能吃的东西，其它的，就超出他的智力范围了。卡Kа酷Ku尐裞網所以，既然素霓跑了，他就转身扑向山谷中的人。
进来的，正是送饭的那一队人。他们来收拾吃剩的东西，结果看到的是一地的血，有几个人当场就吓吐了，领队还算胆大，尝试着叫了毕方几声，想把毕方尸骨抬走。忽听空中传来“呼呼”的风声，一抬头，只见到一对巨大无比的翅膀在空中扇动，连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只利爪已经抓住他的脑袋把他拎起来。
他只觉得脖子“咔嚓”一声被咬断，脑子里白光一闪，灵魂已飘出体外。
伙伴们狂叫一声，疯狂往外逃。结果这叫声唤醒了猰貐的捕食本能，它丢下尸体，向下一个猎物扑去……
无当厉声：“素霓！再拖二分钟时间，不要正面冲突……”然后掩面了。
正常天神，对人类死伤，不太放在心上，神妖大战时，人类就跟拉拉队一样，屁用没有。简直大神一跟头就能压死几万个，同蚂蚁一样，不但死得快速，成群死，而且死得微不足道毫无意义。无当虽然对整体人类是很爱护的，但是对单个人类的死亡毫无感觉。她觉得黄河提前改道对人类生存有好处，河道越来越高，爆发越晚，死人越多，她就直接下个大暴雨，看看数字，嗯，死五万，很好，再晚点会死十万呢。至于这五万是否死于她手，你开玩笑？你这问题不值讨论，不要提弱智问题打扰正常智力判断。
所以，无当的意思是，素霓，你让猰貐离毕方远点，不管你喷火还是让他捕食人类都行，引开它的注意力……
人同猰貐离得太近，素霓喷火，猰貐就跳开了，人类就半熟了。眼看着又一个人类要落入猰貐魔爪，素霓扑过去，一枪刺向猰貐肩头。是的，素霓不但怕伤到人类，而且不忍对猰貐下死手，他还记得亚宇将军那忧伤的眼神。
不要正面冲突啊！小兔崽子，你面对的是一只成年妖！你特么以为你是谁啊！
猰貐一巴掌就把素霓从风火轮上拍下来了。是的，只需要一巴掌。
素霓是半妖，一只智力十岁，身体十五岁的半妖，对于人类来说，他灵活如一只猎豹。对一只成年妖来说，他就是个孩子。对一只现出妖身的妖来说，那就是一只狮子同一个孩子的区别，速度力量都不在一个量级上。
勇敢同送死的区别，在于你有没有正确判断。
素霓肋下一个血口子，皮肉就象被梨过的地一样翻开，露出里面的白骨。肚子没被割成两半的原因是腰上那条红腰带极其坚韧。
不过好在猰貐并无智力，没把一只会飞的半妖同人类区别对待，对于他来说，那都是肉，会不会飞，跑得快不快，没啥区别。它飞快地扑过去，首先拍倒已经跑到出口的一个，转过身飞快地又拍死三个，余下一个，已经吓呆，双手合十，跪倒在地，嘴里喃喃：“将军，你一向是好人！你清醒过来，我是你手下啊！跟你征战多年……”
猰貐一掌扫过去，他整个人飞起来，落地时，脖子上的血象喷泉一样溅出老远。
无当无奈地给出最后建议：“素霓，装死。”
素霓一声哭叫：“不！”
无当再次掩面，妈的，我忽然挺理解我师父打我的心情了。哪位神仙替我揍这孩子一顿，我送二百两黄金做谢礼。
猰貐一口咬下半条大腿，三口二口吞下，听到叫声，再咬一口，叼着半个血淋淋的内脏就过来，一边吞吃一边抬爪向素霓扫过去：听说你需要再来一下子？
烈焰当头喷过去，这回素霓没啥犹豫了，不管你是啥玩意，连杀五人加一个神，素霓已经不手软了。
猰貐并没后退，正常动物是怕火的，猰貐虽然已失去神智，天生的战斗本能还在，立刻就判断出后退阻止不了大火，杀掉喷火的人才是最终解决方案。
神兽穿火而过，一掌拍过去，素霓狂叫一声，抬枪挡住，只听“啪”的一声，枪杆结实，他的的手臂支持不住这样大的力道，硬生生骨折了。神兽那一巴掌仍落在他胸口，拍得他一口血喷出来，然后猰貐再一次挥掌……
远远一声“猰貐！”
声音好熟悉好亲切！
猰貐那一巴掌没落下来，整个身体被拉起来，绑在根柱子上。
遁龙柱！
素霓第一次看到遁龙柱用在别人身上的效果，简直让他热泪盈眶：“文殊师叔！”亲人啊！你咋来了？
文殊的车子飞快地悬停在素霓身前：“快上来！”
素霓扑过去一把抱住文殊：“师叔！”哽咽，救命恩人！
文殊一脚把他踹车里去：“滚！”
气疯了。
然后转身飞快地去把毕方抱起来。
只听“呯”的一声，一根缚龙索已断开，猰貐挣出一只爪子来，咆哮着想扑向文殊。
文殊只觉得两股战战，立刻掉头就跑，边跑边喊：“救命！”
素霓觉得，你在这地方喊“救命”，你喊谁呢？活着的就我了！立刻挣扎着出来了，把文殊给气得：“滚回去！”
只听“呯呯”两声，缚龙索完全断开了！猰貐一声长嚎，猛扑了过来。
文殊人已经到车里了，车门正缓缓关闭，只听“呯”的一声，整个车门被猰貐一巴掌拍掉了。文殊颤抖，妈呀！我得换个结实的车门了！或者，要换个脑壳了！
远处终于有人长叹一声，只见一道白光照下来，猰貐忽然间僵住，从半空摔落到地上。
文殊忍不住抹抹头上的冷汗，顿时一手血给自己抹了个迷彩妆。他也顾不住了，抱着毕方的尸体站在车门处：“哪位老师出手，弟子感激不尽。”
两位离老远就发现对方了，互相恶狠狠地问过“来者何人？”
结果文殊发现自己查看不了对方的资料。对方正在查自己的资料，而且手环没报警，立刻明白这位比自己高一级，他差点以为师伯师叔到了呢，然而人家既然不理他，他也不敢再问了。
两人几乎一起到了，谁都不愿先出手，最后当然是文殊忍不住了，他再不出手，素霓就要死了。文殊一肚子怨愤，把素霓八辈祖宗都骂了一遍。他好好一科研人员，为什么要跑到这种蛮荒地玩绝地求生啊？凭什么让他一中级医师跑来斗狮子啊？老子没犯死罪，你就不能把老子扔进斗兽场！
所以，文殊对大叫“救命”这事，一点羞耻感也没有，爷不是战士！君子不处危地，我跑来救素霓的小命，已经是错了！跪下能救命，我立刻就跪了。
结果人家真救了他的命，他这才微微安心点，虽然不象友，至少现在看来不是敌。
石壁顶上缓缓飘下一中年男子。脸色铁青，满眼肃杀，整个人却是腰背挺直，坚硬又独断的样子。
文殊觉得，这哥们象是个当官的啊！
然而神界没有哪个官员我不认识啊！
文殊再次躬身：“敢问，老师是……”
那中年人清晰简洁地吐出两个字：“燃灯！”
文殊倒吸一口气，忽然想把毕方藏自己身后去。燃灯！能源部负责人，核电站建好之后，就移交给燃灯负责，后来当地人类政权崩塌，除妖大战也开启，燃灯当时是负责人，杀戮之重，让大帝不得不宣布免除他的职务，由他的两个副手负责蛮荒地的收尾工作。后羿射日和后来的除妖之战，就是他主持的。
他哭丧着脸，我擦，完了，这下子毕方，猰貐都要没命了，他们没命了不要紧，素霓搞不好，这闲事，他还得管，他管我就得管，于是，我也要没命了！
天啊，我这是什么命！我没这个本事，我真的罩不住素霓大老爷啊！
燃灯见文殊瑟缩后退，倒是点点头：“你要救毕方？不惜一战吗？”
文殊呆了一会儿，尴尬陪笑：“不不，弟子怎敢同老师动手。只是，只是……”完了，我基本没啥攻击性武器啊！
第43章 结盟
毕方侧头，想了想：“我脑子哪里开叉了吗？我最后的记忆是我正要砍死这小孩儿！”转头：“他呢？”
燃灯道：“你浴火重生了，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毕方面无表情站到燃灯面前，没人看到他是怎么过去的，毕方可能是天底下速度最快的妖，如果不是素霓莫名其妙切断铁链，猰貐是追不上毕方的。卡Kа酷Ku尐裞網
毕方轻声问：“亚宇呢？”
燃灯忽然间气馁了：“完好无损地，照原样锁着呢。”
毕方立刻露出个笑脸，拍拍燃灯：“谢了，救命之恩。”转头看文殊：“这小子哪来的？”
燃灯道：“那小子才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不敢掠美。”想了想：“也许，任无当才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们到之前，那个放了猰貐的小子正拼命斗兽呢，你要是被猰貐吃了，拉出来还能不能复活，我们就不知道了。”
毕方大笑：“那蠢女人，以为在救我。”
回头一个圈揖：“一下子有这么多救命恩人，还真不太习惯，谢谢了，诸位。”
伸手一指文殊：“欠你一命，随叫随到，不过一命换一命，别滥用救命机会。”看看素霓：“啧，这臭小孩儿，大爷不杀你就得了。下次遇到你也不杀。”
素霓很不开心：“你本来也不该杀我啊！我还以为你是好人！”
毕方笑得一摸自己脸，怕嘴咧得太大，把耳朵挤没了：“这小妖真有趣！”转头问任无当：“刚造出来？”
任无当给他个眼色，毕方转头看看文殊，惊异：“你造的？”
文殊忙解释：“不不，他是张川的儿子，出生时有点问题，确实做了些改良，是，是青玄师兄……”
毕方做恍然大悟状：“啊！做了些，改良！厉害，只是换了个发动机而已，小改动，很简单。”
无当与燃灯顿时就笑了，咳咳，一辆车换了发动机基本上就是换了心脏。文殊无比尴尬地：喵了个眯的，这只鸟怎么这么损啊？
瞄了瞄素霓，你听懂了吗？最好别听懂吧。
素霓一脸愤愤地看着毕方：臭鸟，欺负我师叔，我拔你的毛啊！
文殊默默拍拍素霓，温和地：“态度恭敬些，毕方无当和刚才那只猰貐的父亲烛龙，都是创世之神。”
毕方优雅地伸开手展示自己的英姿，再欠欠身表示多谢观赏。
素霓忍不住笑：“他象个……”
文殊给他脑袋一巴掌。
毕方倒是没理素霓的无礼，转过身去看无当，半晌：“还好吗？”
无当只是微笑。
两人互相凝视良久，脸上都只是淡淡的微笑。
毕方笑：“奇怪吗？我投奔了燃灯，杀了我一家的人，救了猰貐，害死我一家的人。”
无当摇摇头，良久：“人在洪水中，抓到什么算什么。”
毕方点点头：“是，同刚才一样，我救了猰貐，提起往事，告诉他真相，然后我就被杀了。燃灯把我从猰貐嘴里抢下来。”笑：“他说他也是被逼无奈，只能执行命令。也对。还能要求陌生人用生命替你报不平吗？他现在是我老大了。”
燃灯欠身：“不敢。互相扶持罢了。”
毕方笑：“这是他的地盘，虽然大帝让他两个副手主持业务，却迟迟不肯再派新主管，所以，这里仍是他的地盘。”
燃灯微微不悦地翻个白眼。
无当看着毕方，半晌：“当年，是因为猰貐打你？然后呢？你为什么杀他？”
毕方转头：“我去看看他，愿意来就来，不愿来的，不送了。”
文殊眼看着这些人，说着不相干的话，眼神闪来闪去，经常性地对视一眼就扫他一眼，内心不禁尖叫，妈呀，这些人想搞事，我特么在这儿碍事了！我得快走，千万别告诉我任何事！求你们了！放过小的吧！
一听毕方开口，立刻欠身：“如此，我就不打扰了。”
毕方立刻看无当一眼，无当微笑：“那么，再会。卡Kа酷Ku尐裞網”
毕方缓缓点点头：“再会。”
素霓忍不住小声哀求：“师叔，咱们也去看看吧。”
文殊强忍住没给素霓个大嘴巴，毕方已经一笑：“那就走吧。”
不过，他也明白，任无当还不想走，素霓走了，任无当当然就不能通过素霓通讯，想必她还不想直接联系燃灯与毕方。
文殊内心颤抖，我真没由来地被强拉上贼船了啊。
无当道：“猰貐不是第一次逃了？”
毕方道：“嗯，上次我告诉他，他杀了自己全家，他用铁链把自己脖子勒断了。他吃了不死药，炸成碎片都死不了，脑袋掉下，他就自由了。当然，我猜他当时是想自杀。我措手不及，被变成妖兽的猰貐咬了一口。”
无当道：“后来，大家都知道你是冤枉的。”
毕方沉默，然后笑了：“你知道他们要除妖吧？”
无当轻声：“我听到风声，我没相信。”
毕方点头：“你相信洪开元，他也确实保护了你，不能说你信错了。”
无当沉默。
毕方笑：“听说他们折磨你很久，想要那个终止码？也不能说你没尽力。”
无当的投影微微颤抖。
毕方轻声：“你活该！”
毕方笑，歪着脑袋笑看任无当：“妖王，你是妖王，你可以卑鄙无耻，刻薄寡情，你是个骗子也好，是个贱货也好，都不要紧！王，唯一的过错，就是亡了国！”
毕方总结一下：“你应该被活活折磨死！或者永生永世活在地狱里！”
素霓忍不住想开口，这鸟人怎么说话呢？嘴立刻被文殊捂住了，文殊耳语：“求你饶了师叔吧，千万别开口。”
素霓闭嘴。
眼睛看看无当。
无当只是沉默，连那个内敛沉静的表情都没变。
毕方忽然间怒吼：“我不介意我被冤枉！我可以死！死得更惨也不紧！撕碎了点着了用火烤……几千年来，冤死的多了！我的九个兄弟不是因为我而死！他们死了，是因为洪开元同意杀妖！洪开元在制造出第一只妖时，就已经决定在利用完我们之后，杀掉我们！你不知道吗？你告诉过我吗？猰貐都知道，你不知道？你白陪他睡觉了？因为你不会死是吧？他答应了你不会死，是不是？冤枉我不要紧，杀我兄弟，这是谋杀！是屠杀！是种族屠杀！你这个贱人却依旧同屠杀你种族的刽子手睡觉！你这个贱货！”
他的指尖忽然间冒出一股烈焰，直向无当扑去。
燃灯一抬手，把他手臂抬高些：“那只是影子。”你火再大点，就喷到素霓脸上去了。
一道火光，从素霓与文殊头顶扑过，直冲云霄。吓得素霓与文殊白了脸，这小子从什么地方放出的火？不需要掏武器，抬手就有？
任无当只是默默。
燃灯淡淡地：“发泄完了就算了。你也明白，想活下去，就得同任何能帮到你的人合作。”
毕方看着燃灯，笑：“对，我不也贱人一样跪了。”笑：“对，如果能让我兄弟不死，我可以同任何人睡。”然后转头问无当：“神妖之战，近了吧？”
无当轻声：“近了。”
毕方露出一个愉快的笑：“我也等了很久了。”
燃灯淡淡地：“主机认证的五个同级主管，他们师兄弟占三个，永久性。另两个主管的任命，是主管与大帝商定。所以，一切决定，他们三个定了，就是定了。所有大威力武器，对他们都不能发起攻击。任何对抗死路一条。”
毕方笑：“想到自己快死了，竟然忍不住想笑。”
无当看着燃灯，燃灯也看着无当。文殊低头不敢看，你们可别再眉目传情了，我要吓尿了，我啥也不敢说，我也不敢不说，求神蒙住我双眼。
燃灯轻声：“你师父即便为了你，也不会同他师兄对抗。”
无当点点头：“他不会，他们，有他们的情谊。”
燃灯道：“如果他对抗，师兄们却不见得会手下留情。”
无当点头：“是，他也无法同时对抗两位师兄。”
燃灯缓缓地点点头：“立身保命之道，就在于，要站在胜者一边。”
无当愣一下，看着燃灯，燃灯泰然自若瞪着她，她只得苦笑：“明哲保身，也是正理。”
燃灯道：“不要同强者硬杠，强者自有强者去杠，贱人存活率高。”
无当看着他，半晌：“你也改变很多。”
燃灯笑：“我觉得你并没听懂。”
无当沉默，我没听懂？燃灯的意思是……
三位一体是无敌的。
无论如何洪开元也不会对霍紫虚下手。
但是霍紫虚未必不会对洪开元下手。
我师父输定了。
要站在胜者一边。
燃灯不会帮我，他会站在霍紫虚一边，我理解错了吗？
哪里错了？
王，最大的罪，就是亡了国。
神妖之战近了。
整个族群的灭亡，近在眼前！
三位一体是无法战胜的！
我的想法是，同归于尽，不，威胁同归于尽。
威胁无用，他们知道，我不想死，一息尚存，我就不会选同归于尽。他们尽可以慢慢剪掉我羽毛，拔掉我逆鳞！
除了同归于尽，我来找盟友，盟友说，三位一体不可战胜……
没有哪个人敢对三兄弟动手。
强者自有强者去杠，只有他们自己对自己动手。
洪开元不会对师兄们动手，师兄们会对洪开元动手……
任无当忽然捂住嘴，好象想捂住那一声惊呼“不！”，不不！绝不！
然而，她只慢慢瞪大眼睛，看着燃灯。
燃灯盯着她的眼睛，慢慢眨了下眼睛。
不不不！
无当移开目光。不！
燃灯的意思是三位一体不可战胜，必须弄下去一个。
是的，我要求生，别人凭什么帮我？燃灯想要权势地位，他要恢复他的位置。
三兄弟得下去一个。
那个人，只能是洪开元。
因为开元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对两位哥哥动手的。
我想活下去，我想妖族活下去。开元说他保护不了我。
他能。
他只要同蛮荒之主联合，但是他不会这样做。
我理解他的选择。
做为一个王，正确选择是什么？
开元选择了自己的种族和家人，我呢？
任无当慢慢回过头，看着燃灯，燃灯斜她一眼，无当慢慢点点头。
燃灯低头看地，再抬起头，他点了一个很慎重的头。
我们，结盟了。
你要你的国，我要我应有的地位。
第44章 不死药
他们在石壁上向下看，猰貐已经恢复神志，大字型躺在地上，面无表情。卡Kа酷Ku尐裞網
不远处，山石破碎，血迹斑斑，一地残缺的尸首。
燃灯与素霓先下去了，毕方仍做壁上观。
文殊犹豫地跟下去。
亚宇慢慢坐起来，燃灯招手，一车果子落在他面前：“吃点水果。”
素霓忽然在一车水果里看到几个人形果，粉白色已经变成淡绿，就是傒囊。素霓呆住，这真是，用来吃的？
无当低头看着傒囊，若有所思。
亚宇半晌，抬头，看石壁顶上的毕方。
毕方缓缓降落，巨大的火焰状的双翼，无形透明，象烈火在背后燃烧。
亚宇慢慢抹一下嘴，伸开手，轻声：“血？”
他嘴里有血，地上的尸体上有牙印，脑子里麻木的恐惧感象巨大的黑影在漫延，好象要吞吃掉他残存的理智。
毕方无言，垂下眼睛。
亚宇点点头，忽然间呕吐，大量於黑的糊糊里面，隐约象是有人类的手指。
亚宇再次呕吐，翻江倒海地吐，好象想把内脏吐出来一样。
毕方以手支头，良久：“别激动，不然，我们又没法对话了。”
文殊的治疗包此时正在围绕素霓做骨折扫描，忍不住问一声：“要不要镇定剂。”
毕方道：“他不能使用……”然后看到文殊正在给素霓疗伤，苦笑：“治疗仪会把病历上传。”
文殊脑子忽悠一下，这才想起来，我去，我怎么解释素霓这一身伤？看着素霓，文殊沮丧了。
燃灯给亚宇一个丸子：“镇静用的，吃了。”
亚宇把药放到嘴里，以酒送服，然后轻声问：“我还伤了谁？”
毕方指指素霓：“那小孩儿，不严重。”
亚宇看看毕方，他在想象中不断想撕碎的那张脸，他恨了他五百年，结果是自己负了他？他的死刑，他九个兄弟的死亡，还有五百年来的守护。半晌亚宇问：“我伤到你了吗？”声音虚弱，象受了伤。
毕方沉默一会儿：“没有。”
亚宇的身体颤抖，目光一顿一顿地垂下来，身体里好象有另外一个人，麻木地问下去：“是我，杀了我家人？”
毕方没有表情，目光望着远处，好象记忆存在远方：“我到时，已经到处是尸体，然后你回来了。记得吗？地上的血都干成粉末了，任何人都可以判断出，人死了几天了。当然，不是你害死我家人，没有审判，没有验尸，下的命令是通缉逃犯，我已经被判死刑了，不用再判第二次。我不该逃回家，是我的错。”
亚宇问：“你为什么杀我？那时我就疯了？还是，被杀之后我才疯的？”
毕方半晌：“你打了我，我打了你一拳。你倒在地上，头上流血，然后，你开始发狂，好象失去理智。”
无当问：“然后呢？”
毕方轻声：“冷却塔被撞翻，他砍死几个手下逃走，我追下去，他挣扎中，脸上开始有鳞片，力量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我砍断他的脖子，我想回去处理冷却塔时，反应堆炸了。”
任无当一直追问当时的情况，当然不是为了给毕方平反，毕方无罪，早在猰貐吃人时，大家就明白了。
任无当问的就是：谁弄爆了核电站。
猰貐只是呻吟一声，抱住头。原来冷却塔也是他弄翻的。
毕方道：“我听说亚宇没死，正在救治，我猜，他吃过不死药了。那么，我们打斗争执，都不是死罪，导致核电事故，会判死刑。我就没说。结果，亚宇伤了人，逃走。他们认为，亚宇兽化了，是治疗失误，他们不承认亚宇吃过不死药，我就被认定为故意杀人，导致重大后果。我一直不明白，即便真是斗殴伤人，即便是谋杀，天界从没判过，把人反绑吊在树上慢慢饿死的刑罚。后来想想，是为了钓鱼。逼我兄弟反，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别的事。我兄弟都死了，我被活捉，他们要我合作，因为，没有神愿意接替亚宇的工作。我当然不肯，燃灯问我临死前有什么愿望，我说，杀了亚宇，杀了后羿杀了所有神。他带我去看亚宇的尸体……”
毕方静静看着地面，死了的亚宇居然再一次现出人身，整件事，并不是亚宇的错，亚宇只是不知为什么疯了，他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毕方把他带回蛮荒地，他想杀他，最后却救活他。多么讽刺的人生。
燃灯问毕方要不要再去看看后羿，传说后羿被天界驱逐，说他妄杀九乌。妻离子散，众叛亲离，最后被自己领导的东夷人类杀掉了。
燃灯自己也失去管理权限，象流浪狗一样在蛮荒地偷偷摸摸地活着。燃灯说：“我需要你帮我，你也需要我帮你。活着才能给自己争取公正，死了，连你兄弟也白死了。”
谁是真正的凶手？
燃灯出示了当初的投票记录，屠妖之役，燃灯投了反对票，准提弃权，李耳，霍紫虚，洪开元三票多数通过。卡Kа酷Ku尐裞網
毕方只盯着洪开元。
造物主。
父亲一样的人。
幼年时，他常常站在洪开元肩上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天界与苍生。累了，缩到洪开元头发里去睡觉。
忽然之间，泪如雨下。
兄弟皆死时也没有更痛过。
从来没有这样疼痛过。
原来如此。
整个生命都是个谎言。
我只是个工具，我所有兄弟只是工具，我们的感情，曾经有的感激与恩义，全是谎言。毕方决定，他要复仇。
做什么都可以，他要复仇。
毕方轻声：“不是亚宇的错，燃灯只是执行命令。无当，也只能保护她能保护的人。”一行泪流下来。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无当沉默了，还能说什么呢？朱厌豁出命去关了核电站，然而运行中出了问题，她与朱厌都担了嫌疑，他们怀疑有人故意破坏，却无证据。现在破坏的人找到了，要公布吗？无当叹息一声，算了吧。
燃灯无所谓，他早知道，然而不管是有人破坏，还是运行出错，反正他这个领导责任都已经负了，翻不了身了。
素霓身上那道血淋淋的口子，深可见骨，一时间无法愈合，文殊已经在考虑原始的缝合技术了。燃灯扬声问：“小子，要不要吃个人参果？生肌止血，立刻就好。”
素霓嫌弃地往后缩了缩，不，我不吃这个，象吃人。
无当忽然问：“这东西，是怎么来的？成份是什么？”
燃灯道：“问文殊。”
文殊一脸尴尬：“呃，这个，有强大的修复功能，成份……嗯。”
无当沉默一会儿：“我能看看矿工吗？”
燃灯问：“矿工没问题，只是……”
无当轻声问：“有动物基因？靠什么做载体？”
文殊更加尴尬：“这……”密方啊！我不好说的！
无当问：“毕方和亚宇都吃了？燃灯吃过吗？”
燃灯道：“没有。毕方肯定是吃过的，他们主要负责铀浓缩，辐射最严重。如果没有强大的修复功能，早就死了。这样子依旧比五百年涅槃早很多。”
无当道：“所以，不需要载体，是修复基因用的？能修复吗？不，毕方五百年重生一次，这不是修复，这是……”
良久，无当缓缓道：“从毕方的重生来看，是无性生殖。每当损失积累到无法修复时，就逆生长到卵细胞状态，无性生殖，水母的基因！理论上可以永生的水母！”
地球上唯一理论上可以永生的动物，灯塔水母，当他们遭遇饥饿，物理性损失或者其它突发危机时，会逆生长转化成胞囊，无性繁殖。
毕方受伤过重时，本体重新变成一枚蛋，克隆自己，重新为原来的毕方。
文殊微微扬眉，厉害，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无当果然全才。
任无当半晌问：“毕方的幼年状态，是几个月孵化期，对吧？而猰貐，是变态发育，兽化状态，就是他的幼年状态！这个幼年状态，长达百年！是吗？甚至，如果没有得到足够的能量，几百年也不能发育成熟！”
文殊惊异：“你是说……亚宇是因为吃了不死药？”
无当道：“毕方没有问题，因为他一孵化，大脑构造就成熟，亚宇是变态发育，大脑构造与原来不同时，基因记忆无法启动，它的智力，是空白状态，只有生存本能。不死药只是加快了无性生殖后的细胞发育速度，所以毕方那几个月的发育期，短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猰貐几百年的发育时间就无法忽略不计了。等下，猰貐在弱水之西，曾经长达几个月的时间是食人兽状态，为什么这次这么快？”
毕方道：“在这里，我同他都比在别处快，如果我在别处涅槃，至少十天才能恢复原来的力量和速度。在这里是立刻，当然我一直有前生记忆。”
无当看着文殊：“人参果一离树就死！因为这些树，饱含放射性无素！人参果，即不是靠叶绿素，也不是靠线粒体转化能量，而是直接利用核能！这设计……”难怪可以这样高效地实现细胞置换。
文殊沉默。
亚宇忽然间颤抖：“我是因为吃了不死药，才变成食人兽？”
无当轻声：“我可以看看矿工吗？”
第45章 亡人
燃灯再表演了一次眉目传情，飞快地看了文殊一眼，又看看无当。
思考。
文殊很想说：我特么不去！
然而，无当要去，素霓肯定得去。他觉得他要不去，素霓的反应未可预料，他不放心。
关我什么事啊！嘤嘤！
燃灯那个勉强的“好吧”，真让文殊无语。你好吧个屁啊！难道我不知道状况吗？这事还有啥好避着我的？
你不应该让任无当看，倒是真的！
大家站起来要走。
毕方道：“你们去吧。”
日常专门照顾亚宇的人，都死了。毕方收拾尸体，冲洗血污，重新拿来酒食：“吐得差不多了，吃点东西。”
亚宇轻声：“杀了我吧。”
毕方倒酒：“我们都吃了不死药，死不了。”
亚宇道：“你可以用火，把我烧成灰。”
毕方沉默一会儿：“当真？”
亚宇道：“六丫，我随时会发疯，只能象狗一样被锁在这儿。”
毕方支着头笑，然后眼圈微红，一支手轻轻地搓自己的太阳穴。卡Kа酷Ku尐裞網
六丫，好久没人这样叫了。
当年烛龙生十子，毕方笑他们长得不象爹，是捡来的，这些侄子们回嘴，你们是乌鸦，大丫二丫三丫……他是六丫，他的本名是陆珺，手下叫他陆将军，亚宇私下叫他六丫。热热闹闹的两个大家庭，如今都只剩他们俩个了。
头痛，你说得是，一直这样锁着你，太折磨。也许死亡是解脱，我也想过死亡是解脱。
良久，毕方问：“你觉得我该死吗？”
亚宇摇摇头：“是我害了你。”
毕方给亚宇也倒杯酒：“咱们同罪吧，都对事故有责任，都害死自己亲人。被锁在这儿，我也被锁在这儿，该死吗？我也觉得自己该死，或者，一死了之，最简单。”
亚宇忽然间抱住头，痛哭：“我对不起你。”
毕方道：“你根本不记得，也不是你决定要那样做。当成个故事吧，当做，是别人的事。”
亚宇摇头，这张嘴吃过人肉，吃过我亲人的肉。我不想再呆在这个躯体里。
毕方道：“再陪我几年吧，除妖之战快来了，等我们败了，我一定先回来杀了你，如果我们赢了，也算为死者复了仇，厚着脸皮，一起活下去好不好？”
亚宇哽咽：“你一直在这儿？”
毕方点头：“近在咫尺。”
燃灯带素霓与文殊来到矿区。矿区离毕方刚才涅槃的地方不远，边上有几十米高圆形仓库，巨大的传送带，轰鸣着从一个洞里将矿石运到仓库里。
地面只有三二个人闲闲地聊天张望。
看到燃灯立刻小跑过来，跪下一膝：“智者。”
燃灯道：“我过来随便看看，不必惊动别人。”
那几个人可能类似安保之类的，答应一声，还是通知更高层级的人过来了。远远一个健壮中年人过来，相貌端正，一脸忠厚，老远见到燃灯，就叫一声：“师父！”
那边素霓惊叫一声：“爹！”
那中年人一愣，莫名其妙地看着素霓。
素霓惊骇地：“爹！你怎么在这儿？”
中年人呆呆地：“呃，你是哪家的孩子？认错人了吧？”然而，不知为何，他明明完全不认识小朋友，内心深处却微微酸痛，怎么回事？小孩子身上，好象有股子熟悉的气味，让他整个人都感觉到酸软。
素霓放声大哭：“爹，我是素霓！你怎么会不认识我！”扑过去就紧紧抱住，不住哭叫：“爹，爹，我好想你！”
那中年人呆呆地看看燃灯，看看文殊，明明不认识小朋友，他却不由自主抱住素霓，一双手颤抖地搂紧他，然后红了眼圈。
燃灯瞪眼，尼玛，你这是在干啥？本来你就一口咬定他认错人就得了，人有相似，你这是啥意思？
原来，这矿区本就有辐射，原本铀矿辐射不大，但是铀矿衰变时产生的氡气对人体危害极大。卡Kа酷Ku尐裞網再加上后来爆炸的核电站，基本上，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了。神仙不肯到这地方来，他们来的话，也是弄个接收器，安在无脑躯体上，自己接收个信号，真身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来的。燃灯与他的弟子用的都是空壳身体。然而这身体是北冥直接装好送他的，他哪会去问这身体是谁的？好比你把摄像机绑蚂蚁身上，你还会问蚂蚁叫啥名吗？他哪知道北冥给他的，就是自杀的头鱼的尸体啊。
然而，一滴眼泪掉下来。那中年人惊慌地擦了眼泪，把手拿到眼前看看：“我哭了？”天哪，我为什么哭了？这是咋回事？
素霓嚎叫：“爹！你认识我！你明明认识我！你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
中年人又惊又悲：“不不，我真的不认识你，只是……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文殊默默拉过素霓，问燃灯：“我能告诉他实话吗？”
燃灯无语望天，随便了，都到这地步了，你不说，他该以为我把他爹弄这儿挖矿来了。
文殊道：“素霓，你爹自杀了，你知道的，脑子，就存放在某处了。身体，闲着也是闲着，所以……”
素霓大惊：“你是说，别人在用我爹的身体？”
文殊点点头：“你别太生气，这位，恐怕是燃灯老师的弟子。”
素霓瞪大眼睛，看着那中年人：“真的？”
那人欠身：“是，不才姓李，名靖，是这个矿区的负责人，燃灯是我老师。”
素霓瞪了他一会儿，忽然大怒，一脚把李靖踹倒：“那你他妈装我爹！你不早说！你装我爹？！”气急败坏，想起自己刚刚大哭的样子，还叫了那么多声“爹”，素霓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伸手就把火尖枪掏出来了：“你特么敢装我爹！你就给我入土为安吧！”
文殊一把没拉住素霓，急急扔出捆妖索，他倒不怕别的，只怕燃灯比他先出手，他还得再跪求一次。素霓气得嚎叫：“放开我！你特么用我爹的身体，还占我便宜，我杀了你！”
李靖急得：“不不不，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为什么，一见你就觉得很熟悉，很难过，我真不认识你，可是你一抱我，我就想哭！”
文殊掩面，特么，你别解释了！这是越抹越黑！
素霓愤怒：“你想哭！老子揍你个半死，让你哭个够！”
文殊长叹一声：“素霓啊，脑子不是爹，他不认识你，但是身体是爹的，身体认识你，你看在你爹的份上，别伤害这身体。”
素霓愣了，忽然间哽咽：“我爹死了，身体还认得我？”
文殊沉默一会儿：“你的气味，还有一些其它的信息分子，他不是有意的，可能是心脏不由自主的一些生理反应。”
素霓顿时就大哭了：“我爹的身体要是认得我，那就不能给他用！不能给他用！”
文殊也望天了，燃灯问：“我把玲珑塔借你用一会儿？”看你一脸束手无策的废物样，我把他再烧个十分八分的，肯定老实了。
文殊吓得：“不不不！”
回头小声对素霓道：“你再敢出声，我就把袜子脱下来塞你嘴里。”
素霓的嚎叫声嘎然而止，他那一脸悲愤，师叔你是不是人啊？我是你师侄，你居然这样威胁我？
文殊无奈，我特么真是为你好……
文殊赔笑：“失礼了，我这师侄年幼无知。”
李靖倒是极温厚地：“不不，这，他幼年丧父，忽然间看到……心里惨痛是难免的，这不怪他，这……”李靖倒觉得有点羞愧，仙界里并不是每个人都觉得把凡人脑子挖出来借用下身体是正常事，实际上多数人觉得这不好。
李靖道：“不怪他，没事的。这孩子，我一见就觉得亲切……”忽然间又红了眼圈，只得转过头默默擦了，笑：“我不是故意的。”
素霓咬着牙，不出声，无限悲愤地看着李靖，内心不住重复三字经。
文殊问素霓：“冷静点没？我用不用一直绑着你？”
素霓哽咽一声：“不用。”哭了，我想我爹，我想我娘！泪如雨下。
李靖不由自主地想过去安慰：“孩子，别……”
素霓这个气啊，一声怒吼：“我叉叉叉！你不许说话！”
李靖顿时闭嘴了，一脸歉疚，让素霓想揍死他。
第47章 纷扰
同矿工谈完，无当反而更困惑了：“我没理解，这个重生是在身体受损严重的情况下发生的，但是亚宇是在陆珺杀他之前就重生了。卡Kа酷Ku尐裞網”
文殊道：“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亚宇当时在矿区工作了有几百年，按时间算，也该自动重生了。”
无当道：“当时，陆珺没提亚宇死前妖化，所以，大家都认为亚宇后来复活出了问题，没想到是不死药导致的。百年必须重生，这个不是自动启动的重生，是怎么做的？”
文殊道：“这个，只要人类有求死的念头，就会启动重生。这里的人，如果到了百年，还不愿重生，嗯，其实，极端点的方式是……”文殊看一眼燃灯，没说下去。
这也是李靖无法严格执行规则的原因，他做不到在人类不想死的情况下给他们一刀，杀了他们强制他们重生。他是一个从没见过同类死亡的神仙，他当然知道世间人类活到百年已是奇迹，死人是常事，但是，他周围没人经历过死亡。当他同一个人类说过话，聊过天，一起工作过之后，杀了他，他做不到。
无当立刻就“啊”了。
这就难怪了，当时毕方不让无当说出实情，因为猰貐一旦知道自己杀了家人，变成食人兽，恐怕第一反应就是想死。
这样说来，只要猰貐明白自己想死的念头才是他发疯的原因，那以后，可能就不会发疯了。这个解决方法倒是简单。
无当纳闷：“其他人不会出现这种想死的情况吗？”
文殊轻声：“人类的求生欲望是非常强烈的，尤其是死过一次的人类。即便他们遇到非常艰难的情况……”看一眼三头人，比如，丑怪成这样：“他们虽然会有想死的想法，但是求生意志依旧非常强。还有就是，通常他们都是在重生过程中感受到痛苦，在重生未完成前，是很难再次重启动的。卡Kа酷Ku尐裞網所以，我还没看到类似的报告。”
无当问燃灯：“你感觉除了猰貐这种情况，别的还有需要改善的地方吗？”
燃灯想了想：“褪皮这个比较狼狈，当然，我也知道这个有必要性，不能改就这样吧。再有就是，这个百年重生，如果能够直接自动启动就更好，还有三个头看起来是挺吓人，不过，这个不改也罢，三个头干起活来，其实效率更高。”
无当道：“褪皮的问题可以解决，我可以试着借用昆虫褪皮的方式，只要加强下皮肤的强度，可以完整褪皮，但是我怀疑那个舒适度不如这样，这个可以尝试下，如果人类能接受，再推广使用。自动重生这个不难，但是，我想考虑一下，能否解决原有大脑死亡的事，看看，能否有其它方法。三个头的事，比较难，我需要想想解决方案。”
燃灯欠身为礼：“多谢。”
无当笑笑：“我们同猰貐谈一下吧。”
毕方同猰貐还在喝酒，不过两位酒量挺大，神智还清醒。
无当同文殊一起解释了一下，他们分析的情况。
毕方愣了：“就是说，不用锁着他了？”
文殊道：“为了保险起见，准备个麻醉注射器吧，如果感觉自己有问题，可以按一下，或者，如果有人一直陪着他的话……”
毕方点头：“没问题，我们一直在一起。”
无当道：“可以再加个放射性元素，如果要离开这个地方的话，有放射性元素，可以快点恢复。”
毕方点头，大喜：“多谢你们。”
猰貐半晌，轻声：“何必……”低头掩面，落泪了。
何必再管我，这个世界，我何颜以对啊！
毕方一手按住猰貐肩，无声安慰。
然后慢慢站起来，看着无当，良久点点头：“多谢。”
无当微笑：“我并没做什么。”
毕方轻声：“大家不过想苟全性命于乱世，我心里其实明白。”
无当只欠欠身。
毕方笑：“后会有期。”
无当点头：“后会有期。”
文殊同素霓回去文明世界。
素霓老实地跟着文殊，他自己的车在后面跟着。
文殊一言不发，坐在地上，手支在案子上，托着沉重的头，无限苦恼地看着素霓。
素霓愣一会儿，默默跪下了。
文殊继续看着他。
素霓沉默一会儿：“你要是……”
文殊扬眉：“啊？”
素霓喃喃：“要是想打的话……”声音抖了。
文殊道：“不想。”
素霓就哭了。
文殊终于乐了：“看起来这答案你不满意啊？”
素霓只是抹眼泪，擦了还有，擦了还有。
文殊惊了：“喂，怎么了？大爷不揍你，你很不舒服是吧？”
素霓哽咽：“我没有。”
文殊道：“那你是怕大爷告状，给你个狠的？”
素霓摇头。
文殊困惑了：“你难倒我了，过来，你告诉我，你哭成这样是为啥？要不，我先给你两巴掌让你解解馋。”
素霓跪行两步到文殊身边，文殊扬起手，想给他一巴掌，看那张满是泪痕的脸没下去手，湿乎乎的真恶心……
素霓瑟缩一下，发现文殊只白他一眼，手又放下了，忽然间忍不住，一把抱住文殊，痛哭：“对不起……”
文殊身子一僵“呃”，我特么有几百年没跟人搂搂抱抱了，这感觉真特么诡异！怪怪的，汗毛倒竖，无比恶心，好想一脚踹开，但是，感觉心里很舒服似的，好象血压都降低了，咦？
文殊勉强地：“你小子求饶的本事进化得挺快啊！”
然后温柔地：“滚！”
素霓默默放开文殊，抹一把脸，吸下鼻涕，笑：“那你不打我了？”
文殊问：“你哭啥？”
素霓沉默一会儿：“你跪下哀求，我心里难受。”
文殊想了想：“啊，我在你心里挺伟岸的吗？”
素霓沉默。
文殊道：“我跟你说明白，大爷从没说过自己是英雄好汉，你可别神化我。凡是跪下能解决的事，大爷就会跪下，明白了吗？”
素霓眼睛又红了。
文殊道：“滚回你自己车里，我需要静静。”我得想想，怎么办啊，我觉得我完全罩不住你啊！这你小爷屁也不懂，毛病一堆，脾气如火药，还有顶天立地的骨气，成天做布朗运动，不定就把啥大人物碰炸了。原来你是别人弟子，我看着超好玩，现在自己玩一下，我觉得我玩不起啊！
素霓答应一声，起身，想了想：“我，我以后，嗯……”想表示自己愿意听话，转念又觉得，这事不一定能做到啊！
文殊点头：“你以后会比现在稍重视点我的建议，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素霓忍不住笑一下，差点没笑出鼻涕来。
文殊倒也笑了，挥挥手：“滚！”
文殊柔肠百转，内心哭泣，我管不了素霓这小畜生！我要去跟师父说，老子宁死也不接这种可怕的任务了！天天龙潭虎穴的，这是什么日子啊！
可是心里又酸酸地不舍得，多好玩的孩子啊，跟着他一个月比我五百年经历的事都多，五百年人生寂寞如雪落啊……
骂他会回嘴，打他会蹦高，踹也踹不坏，对他好，他还知道过来抱抱……
文殊回忆那个抱抱，心中无限期待，不知以后还会有啥新鲜体验。我才不要把他还给叶青玄！
怎么才能更安全地把游戏进行下去呢？
然后，文殊还有另外一个重要问题要考虑。
无当会同燃灯结盟吗？
听他们说话，好象是谈掰了。然而，既然任无当有同燃灯接触的意思，一切未可预料啊。任无当有同燃灯结盟的意思吗？
文殊不安地用手指敲着桌子，师父同师叔会打起来吗？所有人都相信洪开元不会主动挑衅，实力摆在那儿，洪开元弟子厉害，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两个师兄他动不起。
要真开打呢？
师叔百般弹压，他那些妖怪弟子都能把文殊他们吓哭了，要真开打，随便哪位出来，就吊打他们全体。所以，师父当然稳赢，关键是师父赢了之后，弟子们还有几个能活着啊？
文殊是一个没理想没信念的人，他一点也不理解为啥好好的日子大家不肯好好过，非得去触龙鳞捋虎须，啃硬骨头，尤其是，凭什么打前锋的是他和他的兄弟们。
要是无当同燃灯结盟，能让师父放弃开战的念头就最好了，不过这可能性不大啊。
文殊一边希望这消息能让他师父住手，又怕这消息反而激起师父的危机意识，立刻下手。一边又觉得任无当如果能结了这个盟，大家不打最好，然而如果他们真的结了盟，一个蛇妖已经够棘手了，再添个帮手，他们就更百分百炮灰了。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第1章 联姻
吕尚很纳闷，太姒找他何事？
歧山的女子同帝国大不相同，帝国的女子是可以有封地，可以为官的，最有名的妇好，即是祭祀，又是女贵族，拥有自己的王国，同时也可出任将军指挥战役。所以，后宫女子往往对朝政也有影响力，召见大臣不算奇事。
晨光却不喜欢自己的后宫干预朝政。也许是他的祖母与母亲来自帝国贵族，太过强势，让他产生逆反心理吧，他很喜欢来自大鱼的有梓氏，经常向太姒暗示：看，这才是我国后妃的榜样，你一个女人，生孩子理家就好，我不想听你聊朝政，我有一堆大臣，成天同我念叨这些事，办公结束我就不想听这个，只想听个歌。而且晨光比太姒大二十多岁，听小女孩儿说朝政只会觉得好笑。
太姒既然在政治上对晨光没影响力，大臣自然同她也没什么好聊的。
现在晨光走了，太姒立刻就召见他，何事？
吕尚一肚子疑问地进了后宫，太姒微笑着请他坐，温柔和气地问候他家人，特意问了问：“听说令嫒年已及笄，温柔娴静，这两日天气好，我也想后山游玩，邀了几家女眷，不妨让令嫒一起散散心。”
吕尚一呆，我一堆国事要处理，你召我跑一趟，就为了邀请我女儿秋游？这事你派人送个信给我老婆就好啊。
太姒温柔地看着他，嘴角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吕尚隐约觉得，这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示好。
吕尚一边心念电转，一边答应着：“是，只怕孩子小不知礼仪，让贵人耻笑。”
太姒轻声：“太公是乃大王之股肱羽翮，大王嘉得良师明辅，言听计从，推心置腹，足见太公胸中韬略。令嫒岂会是浅薄之人。珷儿鲁钝……”看着吕尚，停住。
吕尚一时间措手不及，联姻？一旦他点头同意联姻，那就等于摆明了站到太姒的一边，太子考仍是储君，如果晨光固执劲上来，宁可一死，不负原配，一旦太子考即位，他押错宝，会死一家。卡Kа酷Ku尐裞網
太姒见吕尚一脸错愕，微笑给吕尚添茶：“我常向珷儿说，太公乃高德之人，来自大邦世家，有见识有韬略，但凡太公肯教导一二，当敬如父执，不得违逆。”
吕尚忙道：“岂敢岂敢，王子聪慧出众，做事又稳健……”他微微顿了一下，说王子是国之栋梁，那就是臣格了，但要说王子必是明君，那就是僭越了。
太姒淡淡地转个话题：“大王已去朝歌多日，可有消息传回？”
吕尚道：“听闻大帝对西伯推崇备至，两人相晤甚欢。”
太姒问：“可有回程的消息？”
吕尚微微不安：“大帝只说相见恨晚，要西伯多留几日。”
太姒淡淡地：“怕是几年内都回不来了。听大王说，他已叮嘱太子，低调行事，守土为重。卡Kа酷Ku尐裞網若大王不归，只怕早在太公计划中的征伐都要暂停。一来，大王在朝歌是帝国的人质，太子仁孝，绝不会轻举妄动，二来，太公若执意征讨四方，帝国怕是绝不能容忍。大王好歹是帝国的女婿，太子同帝国毫无干系。我说的可是？”
吕尚点头：“您所言，正是我所虑者。”这位王妃倒颇有两分见识。
太姒缓缓道：“太子同您，也毫无干系。”
吕尚愣住，太姒淡淡地笑：“此地人甚重血脉，大王百子总有一二贤良之后，外臣未必能站一席之地，太公想想。利国，利已，两全齐美之策。”
吕尚半晌：“有可两全其美之策？我竟不知？”
太姒笑：“王子弱冠，佳人及笄，太公真要我明说吗？”
吕尚道：“这，臣下只恐高攀，纵有此意，也当待大王回来。”
太姒微笑：“且等等也不妨。”
吕尚其实心中已经同意了，太姒正说中他心事。歧山这地方，你不同大王攀个亲戚，地位是永远没啥保障的。而王子珷的身份，确实能让帝国对歧山有更大信任与容忍度，支持珷是一件利国的事，太姒伸出的橄榄枝，对他来说也极有利。太子考做太子多年，年纪也大了，已经有了自己信任的臣子与师长，他同太子考永远达不到推心置腹了。当然太子人挺好，会尊重他这个前朝老臣，然而，吕尚的目标绝不是只做一个受尊重的老臣。封疆列侯是最低的，想封疆列侯，同下任皇帝结亲是必须的。给太子考做侧妃，就远远不如给珷王子做正妃了。而且太子考对他家小女孩儿完全没那个意思。
当然，涉及废立，那真是成王败寇的大事，失败的人会死一家的。
太姒有点性急了，应该确定晨光会被扣在朝歌再进行下一步。
除非，太姒确定不了。
锋刃并不在太姒控制中，如果一切只是微子的意思，微子似乎在锋刃那里话语权并不太重。早年立幼废长，微子没做任何反抗，甚至一再表示先帝的决定合乎礼法。锋刃也感激兄长的支持，让微子做了太师，统领朝歌大军，总领朝政。然而，兄弟两人明显政见不合，微子更倾向保守稳健，锋刃一再出奇招，偏偏还百战百胜，微子不但数次反对无效，反而在锋刃的战功中一次次成为挡路的石子。不用锋刃开口，微子也自觉没面目再指点江山了，一退再退，朝政落入闻仲手中。锋刃的小内阁首次出现没有血亲参与的局面。吕尚其实觉得锋刃这种做法，更有利于选贤任能，然而在那个时代，选贤任能并不是褒义词，大家的看法是，你同你亲哥亲叔叔都处不好，你还能是好人？朝臣觉得锋刃很好，而锋刃的亲友却认为锋刃是个神经病是个专同小人混的杂碎。而锋刃的亲友团并不是穷亲戚，大帝的亲友团是帝国的贵族，都有自己的军队与封地，后代孟子说过“为政不得罪巨室”，朝臣不过是你自己国内给你处理政务的奴仆，有封国有军队的亲友团才是同你一样的贵族，才是君子，才算人。你不同君子处好关系，专同小人混，你就是个小人。
吕尚综合一下这些资料，认为微子的想法不一定能实施，虽然根据历史经验大王被扣的可能性极大，但是如果意外发生，后果是灾难性的，他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
第2章 神庙
时空划回朝歌。卡Kа酷Ku尐裞網
素霓正在一所前所未见的美丽庙堂中。
天花板似穹庐高高拱起，巨大的吊灯让大殿亮如白昼，整个神殿是蓝色的，四壁都是切成钻石般的镜面玻璃，人往前走，每一步都能看到不同的七彩光芒。
好在这个大殿只有几个小窗，不然，在阳光下，真能亮瞎人眼。
素霓也算是见过市面的人，帝宫也去过，北冥也闯过，不管是典雅壮丽还是奇巧优美，小孩子眼里只觉好看。在这里，却深深有一种被震撼的感觉。
亮晶晶几乎世间一切生物的最爱，不管是小鸟还是老鼠，都会本能地喜好亮晶晶的东西。人类更是如此。
想象一下整间屋子都镶满巨大的钻石的璀璨，华丽到一定地步，就会让人感觉到震撼，进而产生敬畏之情。
素霓默默站在屋中央，目瞪口呆，仰头四望。回过神来时，引路的美丽少女已经不见了，他就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流光溢彩的玻璃墙，好象身在梦幻中。
不知多久，耳边一个略带嘲笑的声音：“漂亮吗？”
素霓象被人从睡梦中惊醒一样，带点迷幻感觉，转头看到一个穿着雪白长袍的漂亮男子，那男人有一双大大的略带天真的凤眼，鼻子高得有点突兀，嘴唇又太薄，整张面孔漂亮得有点浮夸，素霓忍不住惊叹一声：“你长得好奇怪！”
那男人一脸吃瘪表情：“通常大家都说，长得好漂亮。”
素霓点头：“是挺漂亮的，不过，你的眼睛这个样子，然后鼻子那个样子，真是挺奇怪的。”那个时代，中原大地上什么人种都有，白的黄的黑的红的，那男人，有一双黄种人的眼睛，一个白种人的鼻子。
素霓问：“你是谁啊？”
那男人淡淡吐出两个字：“孔宣。”
素霓眨眨眼睛，看着那男人一脸“我大名鼎鼎，说出来吓破你狗胆”的自信，客气地露出一个迷茫困惑的微笑：“久仰久仰。”
孔宣微微失落，那个本来就有点翘的嘴，这下子翘得更厉害，象赌气的孩子般：“没听说过？你师父成天教你什么啊 ？”
素霓忙让手环搜索一下：“我师父还没来得及教，我就被赶下山了。”咦，没有这个人的资料。
孔宣笑：“那挺好啊，一张白纸。”沉默一会儿：“送张白纸下来，是什么意思？”
素霓倒也不着急追问“孔宣”是什么东西，既然说他师父会教，那就是他师父知道了，有空再问好了。四处看看，先问：“浅蓝呢？”
孔宣笑：“来，后面去。这里晃眼睛。”一转身，披风如雀尾开屏，上面缀着的水钻波光潋滟。
素霓忍不住笑：“我还奇怪，成天住这里不眼花嘛？原来你也觉得晃眼睛。”
孔宣道：“这是神庙，是人类进来崇拜我的地方，晃瞎他们的狗眼，免得他们独立思考，这样就能更崇拜我一点。”
素霓纳闷：“你是神吗？”然后不安，呃，我刚才说久仰，现在一脸不知你是谁，好象不太好。
孔宣只给他个白眼。
后院一片素白，孔宣一身白衣，在这院子里，隐身了一般，只有白衣上钉的水晶片不住闪烁，象行走的星辰。
素霓惊叹：“你这衣服真漂亮。”
孔宣轻轻拉一下披风，大而长的披风在地上划了半个圆，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带点天真，象个骄傲的孩子。
素霓终于承认：“你长得也挺漂亮。”
孔宣只微微扬下头，表示你说得对。素霓笑，我觉得师叔爷更漂亮……不过我不说。
后院挺大，走了五百米，才到最后面的尾房，门前一颗大榕树，侧滑的木门，一家三口坐在木板地上说笑，浅蓝扑向妈妈再扑向爸爸，不住“咯咯”笑。三人远远看到孔宣就齐齐转过身长跪迎接。
孔宣指指：“怎么样？连腿也接好了。”
素霓深深一拜：“多谢你仗义出手相救。”
孔宣伸手扶起：“举手之劳。人还你了，问你个问题。”
素霓道：“请讲。”
孔宣问：“你的终止码在你师父手里？”
素霓一愣，半晌：“是。”
孔宣点点头，笑：“你想要回来吗？”
素霓眨眨眼睛：“什么？”
孔宣缓缓问：“你想摆脱控制吗？”
素霓道：“我师父没控制我，他对我很好。”
孔宣笑：“我知道他对你挺好，我还知道他是个挺好的人。不过，我也知道这个挺好的人，不过，他是会交出妖怪的终止码的，虽然他是不会杀人的，但是他知道上交终止码，妖怪会被杀，他是会交出终止码的。”
素霓呆住，过了一会儿：“什么意思？”
孔宣问：“你知道朱厌吗？”
素霓缓缓轻声：“那是一个嗜血滥杀的魔鬼！”
孔宣想了想：“嗜血滥杀？嗯，也没错。”沉默一会儿：“猴子当年嘴贱手贱，到处惹事，其实是挺讨厌的。”漂亮面孔上那个讥诮与轻蔑的表情：“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东西。”
良久，微微悲哀了：“核电站爆了一个反应堆，正常人都知道得快跑，连毕方都跑了，朱厌能瞬移，应该是逃得最快的一个，他却把所有能量都用在瞬移去另三个没爆的反应堆，把反应堆停了。虽然，我早知道他头脑简单，不过，舍己救人还是应该表扬一下的，是吧？”
素霓愣住，半晌：“他，舍己救人？”
孔宣点点头：“当时一个反应堆已经爆了，正常人靠近，几分钟内死亡。他不过是去按了三次按钮，差点连脑子一起烧掉。”孔宣嘲笑：“他没准就是烧坏了脑子，后来任无当被逼着交出终止码，他听说这事之后，不是举大旗召集帮手一起反抗，而是去把应龙舰掀翻，这种弱智行为必然死刑。任无当不肯交出终止码，你师父交出来了。”
素霓惊讶：“朱厌也是我师父造的？我师父怎么会有？”
孔宣笑：“朱厌不是差点被烧坏脑子，你师父帮忙救了他的命，估计是治病时看到的吧，他们感激你师父，觉得他是好人，什么也不瞒他。”
素霓愣了一会儿：“那么，其实朱厌本来是好人？”
孔宣有点愁苦：“朱厌是啥人关你什么事？重点难道不是你师父是什么人吗？你的终止码在你师父手里，他是什么人，对你才最重要。”
素霓良久问：“朱厌后来死了？”
孔宣点头：“死了。”
素霓呆住，可是，我梦到的是什么？原来，朱厌是好人，他关了核反应堆，救了所有人，可是我师父杀了他？为什么？
孔宣忍不住轻轻敲一下素霓的头：“黄粱将熟，客官醒来！”
素霓抬头：“命是师父救的，他想要，就还他。”
孔宣一愣，笑容微微惨淡，点点头，半晌：“很好，也有道理。”也有道理啊，小朋友说的也有道理。师父给的，师父要回去，就还他好了，这般怨恨为哪端。
孔宣挥挥手：“把人带走吧。”
想了想：“这三个人是我救的，我可以再杀了吗？”
素霓一愣，看着孔宣，沉默一会儿：“不能。我愿意还是我的选择，你的生命是属于你的，他们的生命也是属于他们的，你可以选择不还，你不应该杀掉你救的人。”
孔宣终于温和地笑了：“说得很好。”
素霓半晌：“你师父为什么要杀你？”
孔宣的笑容渐渐消弥，良久：“他一定有他的道理。妖本来不存在，他需要妖帮助神做一些事，所以，制造了一些妖，用完之后，就应该消毁。你师父也这样认为，他反对制造妖怪，认为应该消灭所有妖怪。”
素霓问：“我是妖怪吗？”
孔宣笑：“应该是吧。当然，我知道你母亲是神，早期有些神把自己改造成妖，他们，在完成建造核电站的任务后，失去了名誉地位，有些，被杀了。所以，也许你不会被杀，但是，你在神的眼里，是妖。这是我帮你的原因，神仙不会当你是同类，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如果有一天，你不愿意你的生命被你师父控制，可以来找我。”
素霓道：“我师父也说，我的生命是属于我自己的。”
孔宣点点头：“你相信就好。”
素霓沉默一会儿：“我不希望你们被杀。”
孔宣道：“别同神仙们提你这个愿望，会被监控。”
素霓心中微微一动，他确实被监控了，如果他想做什么师父不同意的事，手环能立刻麻醉他。他只是点点头。
孔宣道：“我还有事，不陪你了。人你带走，别提我的名字。”
素霓弱弱地“噢”一声，这不好办，我怎么说这些人咋救出来的？他一回朝歌，就收到导航信号，指引他到这个神庙，然后孔宣就把人还他了。
孔宣轻声：“嗯？”有问题吗？
素霓点头：“我不说。”我连浅蓝被救出来了也别提就好。
孔宣一离开，浅蓝就蹦起来，抱住素霓“小爸爸”，素霓不好意思地：“叫哥哥，什么小爸爸。”
独孤夫妇再次跪拜，叩谢救命之恩。
素霓带他们离开。
一路上，夫妇两儿不住流泪，只觉自己再世为人，简直是梦幻一样。
第4章 鬼鄂盟
素霓回过身来，看看坑里的奴隶，问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众奴隶吓得缩到坑边一角，瞪着眼睛，无人应声。
素霓回头召自己的车下来，叫下来大郎：“你问问他们是不是羌人。”
大郎面色惨白，轻声问一句：“羌人？”
众奴隶面面相觑，半晌，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站出来回答：“义渠羌。”
大郎回一句：“独孤羌。”
两人默默相对一会儿，大郎回头向素霓道：“义渠是羌族最强大的一支，国君曾被晨光的父亲抓捕，送到帝国祭神，他们，可能是义渠王的手下。”
素霓轻声：“奴隶？”
大郎点点头，轻声：“能救他们吗？”
素霓点头，伸手拉那个男人，从坑里爬出来。
十来个四肢健全的自己爬出来，再拉出幼儿女人，有几个断腿和伤重的，哭叫：“别扔下我们！”
素霓过去一手一个抱起来，抱到车子里，车子报警超载时，也装完了最后一个动不了的奴隶，然后素霓发现自己没有治疗包。神仙都有，师父没给他配，估计是认为他不需要。素霓伤口的愈合速度确实比正常人类快很多，但是真有特大伤口，也还是缝合好得快些。素霓想了想，有些人伤口不住留血，再迟些，可能会死，朝歌城里有治疗包的，大约就是闻仲了。
素霓叫大郎二郎：“你们带这些奴隶回东馆等我。”
自己直接跟着车子去帝宫。
锋刃感觉有人拍了拍他，顿时全身一个机灵，几十年没人敢这样叫他起床了，都是老远用唱歌般的悠长声音闹钟状“旭日东升，万物甦醒……”
瞪开眼看到一张离他只有半米近的少年的大脸，那种惊悚感觉让他全身一僵，然后看清楚了，这张少年面孔就是神经半神素霓。
哆嗦了两次的锋刃，“哎呀”一声，闭上眼睛咽下心头这口毒辣的起床气，忍气吞声地：“大爷，你不能在外面喊一声吗？”
素霓小声：“我怕吵到惊弦。”
锋刃掩面，气得用“我叉”开头，后缀了素霓的列祖列宗。
锋刃万般无奈地，蹑手蹑脚出了寝室，披件袍子，听素霓讲述他的小小要求。然后无比愤怒地问：“你病得不轻吧？”
素霓忽然间就不自信了：“奴隶的命，不值你早起床五分钟，是吗？”
锋刃点点头，肯定确定坚定地：“是。”
素霓沮丧地：“反正你都醒了。”
锋刃温和地：“那你下次能别这样了吗？”
素霓轻声：“否则？”
锋刃想了一下：“否则，我也没什么办法，估计我打滚哭你也不怕。”
素霓轻声：“所以？”
锋刃叹口气：“所以，我就老实照大爷你的吩咐做就是了。”
素霓大喜，狠狠给锋刃个拥抱：“你果然是好兄弟。”
锋刃点头：“是是，我懂，一般被叫好兄弟的，都是被坑的那个。来人，速传闻仲。”
两人等闻仲的功夫，素霓把伤员搬了一地。
锋刃过去踢一脚：“这又是谁的奴隶啊？特么被你坑了不奇怪，你连坑了谁都不知道才神奇。哎，你是谁家的奴隶？”
那奴隶瑟缩着不敢出声。
素霓调出翻译功能，问那奴隶：“别怕，我求大帝救治你们，他已经同意了。他问你们是哪家的。”
那奴隶忽然用帝国官话回答：“大帝慈悲，求你不要把我们送还鬼侯！”
素霓想起来了：“哎，对啊，那些人逃跑时，好象是叫鬼侯鬼侯来着。”
锋刃问：“鬼侯用你们祭什么？”
那奴隶道：“祭天盟誓。”
锋刃的眼睛立刻就左右滚了滚，脸色也严肃下来：“同谁？”
那奴隶道：“鄂侯。”
锋刃缓缓问：“盟什么誓？”
奴隶摇头：“我们不知。”
锋刃问：“有玉圭吗？”
奴隶点头：“他们写完了玉圭，本来，应该是把我们活埋之后，玉圭放在上面，再埋一层……所以，玉圭要么还在神坛上，要么……”
锋刃转身就走了。
素霓坐在一边：“说的什么玩意儿？”
只见那奴隶脸上露出一个诡异邪恶的微笑，轻轻吐出一口气：“好了，我可以……”忽然头一歪，气绝身亡了。
素霓一愣：“喂！”从手环调出急救方法，一边按压胸部，一边人工呼吸。
闻仲进来时，正看到素霓嘴对嘴同奴隶热吻呢，差点没恶心死，那张老脸扭曲的：“你这是饿了，还是饥渴啊？”
素霓看到他：“快，治疗仪！”
闻仲这个气啊：“大帝呢？急叫我来，不是为了这个吧？”
素霓道：“就是为了救人！”
闻仲气得，如果不是内庭，他就要破口大骂了：“我欠你钱吗？我凭什么用我的治疗仪救你的人？”
素霓道：“你要是不救，我就来刺杀锋刃。卡Kа酷Ku尐裞網”
闻仲噎了一下子：“你！”气结。
虽然他觉得素霓不敢，但是他更不敢同混小子打这个赌。转念想想，我就帮他这个小忙，不误我什么事，换他不找我麻烦，难道不值？值啊！
气得哆哆嗦嗦地指了素霓一会儿，还是祭出自己的诊疗仪开启急救工作。
素霓还在不停地做心肺复苏，闻仲让他滚开，指示治疗仪电击。
素霓这才站起来，默默给闻仲一鞠躬。
闻仲微微气平，然后叹气，要是先帝在世，一定喜欢这小子。先帝是个……别人眼里的神经病，有一脑子莫名其妙的众生平等理念，被世人看做疯子。闻仲却同帝乙情深义重，这点神经病他就爱屋及乌地接受为良好品质了。
断腿的失血过多，闻仲损失了一大袋人造血浆，甚是不快，别的倒都不难，不过是外伤缝合。
人数多点，治疗持续了一个小时，闻仲忽然感觉不对，大帝呢？这么久了，锋刃没出现啊！
闻仲走出寝宫小院，前面中厅，看到费仲一众人等，他倒愣了，咦，大帝这是真有事啊，一大早就办公了，我是不是误事了？
闻仲忙上前参拜，却没听到锋刃回应。
锋刃拿着块玉圭片，面目已铁青。
那玉圭，巴掌宽，剑形，玉质雪白温润，上面用朱砂密密麻麻写着红字。有人结血盟，对天地发誓，质于鬼神？
闻仲回头看一眼费仲，费仲给他个小心的眼色，一声不吭。
锋刃忽然笑了，然后把玉圭交经闻仲：“太师，你看看这是不是组织谋反呢？”
闻仲接过玉圭，只见上面写着：鬼侯鄂侯自今日起结盟……
下面是表示鬼侯是盟主，两国要共进退，统一行动，如违此盟如何如何。
锋刃叹口气，问费仲：“他们还燎牲祭天地了？”
费仲点头：“是，柴上有牛羊焦骨，神坛上有玉璧玉琮。”
玉璧祭天，玉琮礼地，既然两样都有，那就是祭天地了。然而，郊祭天地是天下共主才有的权力，诸侯没有。
锋刃搓着额头：“素霓那小子是不是灾星啊？”
好心救个奴隶都能掀出个谋逆大案来。
小内阁都面色沉重了，多事之秋。鬼方与鄂方结盟，真要对两大方国同时开战，是个人都得拈拈之份量。能不能打赢？能啊。两大方国加一起也就几十万人口，朝歌一城加上京畿就已百万人口，整个帝国三五百万人口，对付个三五十万人口的方国，能不赢吗？问题是打一仗穷三年，打两个国就穷六年，你还想打东夷，再加上天灾，搞不好按下葫芦再起来个瓢。
锋刃叹气：“你们先商量着。”
他起身走了。
虽然大家挺想问问，陛下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看看大帝袍子下的睡衣，也理解，天不早了，办公时间到了，大帝也得换件见人的衣服啊。
锋刃换件衣服，发了会儿呆，运了会儿气，转头往鬼妃宫中走去。
为什么呢？不知道。
他能告诉鬼妃这件事吗？如果他要动手，肯定不能。如果他不想动手，那就更不必说出来了。
他只是忽然间想去看看鬼妃。
他到时，听到哭声，推开门，鬼妃跪在地上，拉着鬼侯的衣服。
锋刃微微顿一下，用力推下门，大门发出“咣当”一声。
鬼侯一惊回头，瞪着眼睛，看着锋刃。
锋刃看到鬼妃脸上半边红肿，脸色越来越冷，缓缓走到鬼妃身边，拉她起来：“怎么了？”
鬼妃低头，脸上尤带泪痕：“没事，父亲要回去了，我只是，不舍得他走。”
锋刃缓缓抬头，看着鬼侯，鬼侯微微欠身：“我正想向大帝告辞，回去准备贡品。”
锋刃点点头，然后轻声：“鬼妹现在是我妻子，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打她。”
鬼侯目光闪烁，欠欠身，没回答。
锋刃厉声：“你听明白了吗？”
鬼侯一惊，只得道：“是。”
锋刃点点头：“回国准备贡品，很好。鄂侯也要回去了吗？”
鬼侯沉默一会儿，声音微变：“我怎么会知道。”
锋刃笑笑：“要是你们约好一起回国，正好晚上大宴群臣，送你们一起上路。”
鬼侯听他声音里冷冷的杀意，当下欠欠身：“告辞。”带着手下，转身而去。
鬼妃拉着锋刃：“大帝……”
锋刃目送鬼侯的背影，半晌才回头：“别怕，没事。”看看鬼妃面颊，良久：“为什么？”
鬼妃垂下眼睛：“他们……”停住，扭开头，半晌，轻声：“没什么。”
锋刃轻轻搂住她：“没关系，不想说，就别为难。”轻轻抱一下：“别担心，有我呢。”
第5章 理智与感情
锋刃轻轻拍拍鬼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处理。”
鬼妹只是紧紧抱住他。
至亲至爱的人，应该就是他了吧？他是她孩子的父亲，她最重要的人，都在这里，这里才是她的国她的家。
然而……
父母兄弟呢？她的族人呢？
如果鬼方灭了国，她还能做大帝的正妃吗？
即便锋刃仍念旧情，她如何能同屠灭她父母种族的人共渡余生？
她可能是最希望和平的人了。然而她一个人站在两军陈前，刀出鞘箭在弦，她只能无力地张开双手，数十万人的战场，数百万人的对阵，她那个无力的阻止手势其实比螳臂挡车更渺小无力。
皇室女子的悲哀，家族给予她们不劳而获的权力，她们就有义务与国家共存亡，不管是父族还是夫族。
做为国主的家人，与我的国共存亡是应该的。
锋刃道：“天亮了，太师等着我。”
鬼妹轻轻松开手，给锋刃整整衣服，半晌：“去吧。”她一直不肯抬头与锋刃对视，内心深处却无限渴望那双眼睛的凝视，年少时，那双眼睛里满满的爱怜。他一直宠着她，所以她十几年来没有再成长过，智慧与脾气都停在十五岁的那个夏天。有时她也觉得年纪大了，再骄嗔地一跺脚恐怕不那象年轻时那么好看了。锋刃却依旧露出宠溺的笑容：“还没长大？”声音里的怜惜让她还想再听一次再听一次。怎么才能让这宠爱永存呢？她又不会别的方式，现学温柔贤惠恐怕就不如人家天生的了。她一直没有变，中年人的智慧，她没有。此时的温柔手势，只是留恋我的指尖的你的温度。
锋刃微微黯然了。
他大约能猜到鬼妹苦苦哀求的是什么？
他不怀疑鬼妹的感情。他也理解鬼妹不能出卖自己的父亲。
然而，鬼妹毕竟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但是，她没说。
锋刃直接去了大殿，小内阁到了，亲友团也到了。
锋刃示意，恶来介绍下情况吧。
恶来负责朝歌驻军，因为事情发生在郊外，虽然是锋刃的宫卫直接去了素霓指定的地点人赃俱获的，但还是通知驻军支援了。
恶来把玉器祭坑的情况说了一遍，写着明白红字的玉圭片也呈给诸位国戚看了。
微子当即就“啧”一声，倒吸一口气，这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吗？先前说的打东夷好歹拖过去了，话音没落，小弟弟又要打三公中的二大方国。他叹息一声，一言不发。
把你能的，你就折腾吧！你小子英明神武，打一仗赢一仗，你就打呗，别问我，问我做啥，你最好也别跟我借钱！
两位叔叔这眉头皱得……
支不支持开打？
证据确凿，两大方国这是反了，不打不行。
要打，这个很伤元气。
良久，子干问：“还有粮草支持三五年的战争吗？”
锋刃点头：“有。”沉默一会儿：“不过，灾年不断，还是不动储备粮的好。”
子胥余问：“你说得是，但是，也不能装不知道，这件事，不好处理。”
锋刃道：“把两位王公先扣押着吧。”沉默一会儿：“如果他们国内有动静的话，再想办法，如何？”
子干立刻就赞成了：“这个办法比较稳妥。战争能不打还是不打，既然他们人在这里，扣押是最好的办法。”
亲友团都表示同意。
闻仲道：“没有战争准备是不行的，既然动了手，就要做他们会反扑的准备。”
锋刃点头：“一定要准备的。飞廉同费仲研究一下意外情况发生，我们能拿出多少人马粮草吧。”
子胥余问：“崇侯什么反应？”
锋刃道：“他没参与，知不知情，就不知道了。”
子胥余道：“我去同他谈谈，看看他的口风，最重要的是，稳住他。”沉默一会儿，试探着问：“比如，提升一下他女儿的位置。”
锋刃沉默一会儿：“如果他忠于帝国，必然要给他好处的。”停一会儿，苦笑：“当然，他女儿会成为正妃，崇妃的儿子会成为嫡子。”忽然间，内心有一种滴血的感觉。锋刃忍也忍不住看了一眼微子，然后移开目光。鬼妃的两个儿子是嫡子啊，在他眼里也一向比别的儿子亲三分。一向特别培养的接班人，大儿子也特别稳重懂事，忽然间就从嫡子变成庶子了，从大帝变成诸侯了。锋刃只觉胃里象被灌了浓酸，烧灼般地抽痛。他大哥啥感觉？锋刃就觉得原来挺宠他的大哥忽然就笑容就假了，一脸孤寒，大家都百般克制，结果也不过是，你小心翼翼，我尴尬不安。锋刃一开始真是希望拿万里江山同他哥分享，就希望原来的亲大哥回来。然而，回不来了，微子每天给弟弟大礼参拜时，都觉得自己还不如回封国，眼不见心不烦。执掌朝政，毕竟也是弟弟做主啊，锋刃即便全听他的，他不是也得拱着手等弟弟点头吗？何况，锋刃忍不了两天，就压根不听他的了，而且，人家自己的主意还真比他强，他的执掌朝政就成了应声虫了，每天是是是的感觉象吃了屎一样，他只能忍着不吐出来，实在做不出吃得很开心的样子了。
可怜的微子正专注于国事，忽然间被锋刃的目光给扫了个痛彻心肺，你特么看我干啥？你妈蛋的！关我屁事？还特么当然，当你妈的然啊！
微子强咽下这口气，一言不发。
微静了一会儿，锋刃终于轻声：“只是，只是……也许……”
大家都等着呢，锋刃艰难地：“鬼妃并无过失。卡Kа酷Ku尐裞網”
亲友团愣一下，啊？鬼妃没过失？然而，她不是因为道德学问母仪天下的啊，她能当正妃，因为她爹是三公之首啊！
现在她爹是反贼了！
锋刃半晌：“孩子……”是我亲生的啊！
锋刃忽然觉得扣押这事得再想想，这原来理所当然的事，一涉及爱妻娇儿就不太好下手了。
闻仲顿时就惊了：“大帝，不能放虎归山啊！必须立刻扣押。”
两位皇叔同时响应：“人必须得扣押！不能放回国！”
锋刃起身：“我知道了，我再想想……”
转身就走，身后闻仲怒吼：“回来！”
余威仍存，锋刃站住了。
两位皇叔虽然也认为应该让锋刃滚回来，可还是觉得，这话两个叔叔说比较合适，你旁支的出五服的堂叔耍这个威风，应该吗？虽然你是帝师，然而，大帝已登基，不是你家学童了啊。
闻仲被两位皇叔看一眼，也汗颜了，尴尬地：“我的意思是，请大帝回来，尽快把这事儿定下来。”
微子忍不住笑一下，锋刃这小子怪不怪，亲兄弟亲叔叔说点啥，他驴一样拉长脸蹶蹄子，臣下如此放肆，他倒听话，难道你长这么大了还怕挨打不成？
闻仲把声调尽量放软和：“大帝，别的事，再议。鬼侯与鄂侯得先扣下，一旦他们回国，两大方国联手，必成帝国心腹之患，不可为一妇人，而害国事。既然，大帝把证据都拿到了，他们必然会发现事情败露，大帝一定要当即立断，此事容不得迟疑啊！”
锋刃苦笑：“扣，扣！我是说，别的事，我再想想。”
闻仲立刻给飞廉个眼色：“大帝下令，先把人扣了！”
飞廉当即答应一声：“是！”看一眼锋刃，锋刃点头，去吧，去吧！
是的，人不能放跑了，放回去，人家就组织战争了。
锋刃再看一眼微子，想说点什么，又顿住，半晌：“二叔也先去同崇侯谈谈吧。关于，崇妃，姑且说是你的主意吧，这事，我再想想。”
两位叔叔都同意，这事就得这么办，没毛病。侄子迟疑一下也是应该的，那毕竟是他原配和亲儿子，毫不犹豫当机立断的不是人。而且大帝侄子这犹豫的时间恰到好处，一点没误事。
大帝侄子这几年多少也给他们培养了点崇拜感，这熊孩子毛病特多，但是主意也多，还都挺正确的。所以，两位就勉强把闻仲这位堂出好几里的堂亲压在他们头上的事忍了。
闻仲已经跟飞廉跑了，恶来自然也得一起去。
两位皇叔也结伴走了。
费仲被锋刃一个眼色屏退了。
子启子衍正要走，锋刃轻声：“我该怎么办？”
两位哥哥犹豫一下，都没开口。
锋刃苦笑：“你们……我很抱歉，我一直希望能做出补偿，但是，我，身不由已。”真的，身不由已，无论如何，我只能按我觉得对的方式做，你们意见与我不同，我不因为我想补偿你们，就照你们的想法做。我真的很抱歉。
子衍立刻道：“你不欠我什么，我觉得你没做错什么。不过，你是大帝，我应该给你应有的尊重，不能再象小时候……希望你也能理解。”
锋刃轻出一口气：“谢谢你告诉我。”
子启轻咳一声：“子衍说得对，你不必耿耿于怀，就算有时我觉得不太公平，这也不是你的意愿，倒是，你一直，心里觉得，我们会介意，让我不太敢说什么。当然，有时候，我是会……”良久，轻声：“心里不好受，但是，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锋刃轻轻点点头：“我理解你心里难过，我不想我儿子也一辈子觉得憋屈，我该怎么办？”
沉默了。
半晌，子启道：“其实，你心里清楚吧，郊与武庚，你总要辜负一个的，都是你儿子，按法礼，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总比，因为你偏爱哪个，容易接受。”
子启忽然微微苦涩地笑了：“看你这样，我多少能谅解父亲当年的选择了，也许，他也是这样觉得的，都是亲儿子，按法礼还算是公平。”
锋刃忽然间失控，抱住子启，低声：“大哥。”
子启心头微微一震，好象又回到年少时，淘气的小弟闯了祸，求他庇护。那时，他总是心软，替他求情，替他受过，帮他说谎，挡着父亲让锋刃快跑。
时光怎么了？
把感情扭曲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了。
那些年少时的记忆，让子启辛酸：“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你原谅我有时想不开，脸色会不太好看吧，我努力克制，你宽容点，当没看见就好。”
锋刃忽然哽咽了：“我没怪你，我只是希望能让你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不好受。”
忽然间，三个人都落泪了。
没想到，大家都这么憋屈，也都希望好兄弟能好受点。
有没有恨？肯定也有。
只是，牵挂与感情，也一直在。
第6章 战端
锋刃一直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卡Kа酷Ku尐裞網
发现三公在背后谋反，第一反应是必须立刻按死。然后才是鬼妹会不高兴吧？最终想起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正常来说，正宫不可能还留着，正宫换人，嫡长子就不是嫡长子了。
锋刃双手发凉。
长子总是最受重视那个，就象原配一样。第一次感受爱情或者父子情，最早开始的亲情。郊是好孩子，一出生就确定是未来的君主，他给他起名郊，京都百里为郊，他必是朝歌之主。褫夺嫡长之位，他将如何面对这个忽然间天翻地覆的世界？
郊同武庚同父异母，但是崇妃一向自知势弱，从不张扬，武庚的性格倒比两个哥哥更刚强，但被母亲教养得很懂事，他很努力，但从不越礼，对两位兄长也一向恭敬有礼。
郊对这个异母弟弟很友爱，心里当然更爱自家兄弟，做事却从未不公。
二儿子洪娇纵了些，偶尔同武庚不睦，都是郊从中调节。
现在，要翻过来，武庚为帝，郊与洪，如何面对？
都是亲儿子啊！
锋刃再一次心痛大哥，这么多年，谨守臣礼，他心中是什么样的感受？这些年他多少有点嫌恨大哥的脸色，此时只觉内疚又心痛。
惊弦打着呼欠梳妆完毕，惊见陛下坐在暗影里象个贡瓶，“咦”一声：“你怎么了？”陛下这些天总腻在她住处，可怜惊弦住个小四合院，却要承担陪王伴架的重责，好好的小院忽然不够住了。
锋刃无聊地：“没事，你唱个歌吧。”
惊弦“呃”一声：“什么？唱歌？”大哥，我不会啊，开啥子玩笑，咱小时学习的是数理化，不是贵族礼乐教育，唱歌？我都不识谱的。
锋刃忍不住笑：“不会？有苏的公主不会唱歌，那跳舞呢？传说中的歌舞之乡……”
惊弦一脸吃瘪：“喂，你是在哪儿撞门板了吗？拿我当消遣来了？”
锋刃无力地：“我是大帝，啥原因没有，别人也得娱乐我。”
惊弦过去，摸摸他头：“没发烧啊。怎么了？说来听听，没准又是我知道的事。”
锋刃笑，然后抱住惊弦闻她脸上的胭脂：“真香。你懂什么？你这从天下掉下来的小天使，知道什么人间疾苦。”
惊弦一脸惊讶，开玩笑吗？大帝，你同我聊人间疾苦？
锋刃见小天使对他一脸鄙视，忍不住诉苦：“鬼侯反了。”
惊弦点头：“哟，真糟，要打仗了吗？”
锋刃苦笑：“大约吧。”
惊弦道：“那是挺讨厌啊。”
锋刃道：“鬼妃就不能做正妃了。”
惊弦再点点头，无感，那泼妇……
锋刃轻声：“郊和洪，就不是嫡子了。”
惊弦呆了呆：“怎么样都是你亲儿子吧？”
锋刃道：“当然，不过，不是嫡子就不能继承帝位了。”
惊弦“噢”一声，挺糟糕，然后呢？
锋刃笑：“你不懂。”
惊弦道：“人失去原有的东西，总会挺伤心。嗯，是挺伤心……”笑，我原来住的地方根本没虫子你知道吧？我回家发现大家睡地上，吃盐水豆子，大便完不是自动冲洗，而是用树叶擦，简直立刻想死。我理解，不过，我基本上还在生存资料的层次，对你们这种精神需求理解得不深刻。
锋刃轻声：“我大哥一直郁郁寡欢，我不希望郊也这样。”
惊弦想了半天：“呃，我理解，不过，谁的生命不会遇到痛苦呢？人人都会。我被师父赶走，素霓没了父母，杨戬害死母亲，天上神仙也不过如此。当然你是大帝，你喜欢谁就能庇护谁一生，但其实，你的大能，对其他人不公平。”
锋刃愣一下：“啊！”
惊弦道：“都是你亲儿子，轮到谁算谁吧。生命的苦痛，你不痛吗？成了大帝，你也没过上不痛的人生。”
锋刃半晌，摸摸惊弦的头：“你哪来的这些智慧啊。”
惊弦微微叹息：“落花流水，天上人间之类的……”
锋刃点点头：“倒也是，再世为人。”
惊弦笑，三世了，人变鸟，鸟变人，生而死，死而复生，被弃荒郊，在人间挣扎，在仙界为徒，我羽翼划破长空，我传递沙场的硝烟与血腥，为胜者加冕，我脱下战袍成为平民，我被杀死，我的躯体被活着埋进坟里，我死而复生，成为大帝的宠妃。
惊弦轻轻吻一下锋刃的面孔，我不想爱上你，你的寿命不过几十年，可以预见的生离死别，必然惨痛的感情。然而，孤独的生命里，谁又有勇气拒绝爱与陪伴呢？
华丽而悲怆的生命啊，这也是一种幸运呢。
又有多少人困在咫尺之地，为三餐劳作不已。
惊弦轻声：“大帝，别想太多，人生漫长，孩子总是会哭的。多少人因你一念而生一念而灭。帝王不必有私德，也不应有私欲，这并不是一个好玩的工作。给谁不给谁，全凭他们是否称职，否则，国破家亡，不是因爱成害？”
闻仲站在门口，差一点就想鼓个掌了。
说得好，丫头！
这就是我想说的，不过我没想好怎么表达。你犹豫个屁啊！这事不能犹豫，崇侯如果也反了，二公再跑了，这就是帝国大战了！你这帝位在不在都难说，还愁传给谁！
锋刃看到闻仲，立刻就站起来：“太师，人抓到了？”
闻仲道：“已经不在府中，我回来同大帝说一声，我要亲自去追捕。”
锋刃一愣：“跑了？”
闻仲道：“不会跑远，大帝不必担心，我会抓到他们的。”
事到如今，锋刃一点也不愁儿子的未来了，他愁自己的未来，当时应该毫不犹豫将鬼侯当场拿下，现在两位方伯跑了，他就得准备战斗了。
锋刃低头：“是我私心误事，有劳太师了。”
闻仲拍拍锋刃肩：“不怪你，难免的。”
锋刃欠身：“辛苦太师，一路小心。”
闻仲转身而去。
锋刃默默思考，让我大哥君临天下，大哥会幸福吗？锋刃无奈地承认，他是不可能遵照子启的意思，对东夷的冒犯沉默不语的。即便大哥是皇帝，他也一样会带兵亲征。大哥为帝，微国就是他的，他身在最前线，必然违旨出兵，他没有指挥权，可能会比现在艰难百倍。如果赢了，大哥会比现在更不安，如果他身为方国之主，强行大帝之职，兄弟俩个还是要打一架的，很大可能，会搞到比现在更不堪的地步。
大哥很难过，我很歉疚，但我改变不了什么。
两个孩子也是一样，鬼侯一死，鬼方必乱，我不可能不趁机消弱鬼方，打击分化吞没，两个孩子即便不成为战争的障碍，也会失去母族的有力支持。相较郊与洪，武庚即会继承帝族的亲友团，也会有来自崇国的支持，崇国是钉在西边的钉子，北抵羌戎，西抗歧山，力量不足以乱政，却是帝国稳定的有力支持。我必须做出正确选择，相较国家稳定，感情问题，不算个问题。
文殊支着头，看着素霓，素霓呆了半天，见文殊还在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他，禁不住委屈地：“怎么了？我什么都没干啊！”
文殊掩住半边脸，深深叹息，还真是，人小家伙啥都没干啊！路不平实在忍不住也就是踩了过去，连坏人都没敢杀，就赶跑了，这简直比尘世间绝大多数好汉都温柔慎重一百倍了，你还想怎么样啊？更温柔的只有奴隶与良民了。
文殊抬头，痴痴看着素霓：“我猜，你大约就是催化剂与蛋白酶属性的东西吧？本身不参与反应，却奇迹般地加快了反应速度，你怎么这么神奇啊！”
素霓无比冤屈地：“我真的啥也没干……”
文殊痛苦地，噢耶，你啥也没干，只是救了几个奴隶，然后悲了个催的，你把奴隶弄到帝宫给大帝观赏，然后两大方国不臣之心曝光。我猜发现叛乱的大帝都想弄死你外加挖出自己的狗眼。这是一场没人会希望发生的战争，包括二位结盟的方伯。我坚信他们不过是结伴取暖，特么攻打帝国这愿望不是他们的体量应该考虑的。
文殊一发现小素霓的坐标出现在帝宫，立刻就调录像了，其实他只是尽忠职守看一眼而矣，没想到立刻发现了素霓正在干扰历史大事件。看到奴隶告状那段，他已经疯了。然而他有什么办法呢？远隔千里，完全阻止不了历史节点跨越式位移啊。
文殊叹息一声，我还是想想怎么写报告吧，我现在都不敢看素霓了，看一眼就出事，这玩意跟薛定谔猫似的，我觉得我要是不看他，至少我不知道出事了，是不是出事就跟我没关系了呢？
文殊对人类其实不是特别关心，他的看法里，人类同狗有啥区别呢？然而，弄两条狗让他们斗着玩取乐是不对的。所以神仙派下去的助手，你可以不起好作用，至少不该起坏作用吧？文殊对素霓现身人间的作用深感不安啊！太特么惊悚了，我不管人类的事，但我绝对不想两手沾满人类的鲜血啊！咋搞的啊！你咋弄出洲际战争了呢？
超过十万级的方国战争，就是必须写报告的事件了！
文殊关了通讯。
素霓懵了，主动要求通讯：“师叔，我做错什么了？你告诉我，我改啊。”
文殊轻声：“滚。”
素霓呆呆地：“你，你为啥不告诉我啊？”
文殊道：“我现在没时间理你。对了，你是不是还欠我二十个大嘴巴，我记得你答应回去自己打来着，要不，你先打着？”
素霓又气又急，怒吼：“你至少得告诉我哪儿错了！”
文殊白他一眼：“你这是跟师叔说话呢？掌嘴！”
素霓被他气得咬牙切齿，盛怒之下，抬手就狠狠给自己两耳光。声音太响，吓得文殊的目光从报告上移到他脸上。
素霓一脸愤怒，两腮通红，文殊顿时就怒了：“你这是打我呢？！反了你了！说你两句，你还敢冲我发脾气！”转头就翻找电击按钮去了，他那个学习贴，素霓听话地又贴上了，因为电量不高，所以也没单独设按钮，只是他计算机里一个程序，点开了，他就要按几下……
一转头，看到素霓眼泪都要气出来了，脸通红，眼睛也通红。
文殊愣一下，微微心软，熊孩子确实不知道会有这后果，谁特么能知道啊！文殊憋了半天气，沉默一会儿：“写完报告我再同你解释，行吗？大爷？”
素霓点点头，声音微微哽咽：“我只是着急，我没冲你发脾气。”
文殊微微汗颜，当然小朋友是发脾气了，不过先拿小朋友出气的是他。
第8章 冲突
鬼侯也不敢多带人，四五个随从跟着，策马狂奔。卡Kа酷Ku尐裞網
锋刃那个冷硬的脸色，看起来象是知道了什么。虽然他不能确定自己后半夜到郊外烧点东西这事能这么快上达圣听，可毕竟烧到一半出来个妖怪样的东西把奴隶救走这种事都发生了。虽然他百般禁止自家武士讨论这件怪事，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奇异的事，到底能不能保密他可不保准。
更可怕的是，他告诉鬼妃，他同鄂侯都不打算再进贡时，鬼妃苦苦哀求。生女外向，嫁了就是别家的人了，他实在不该对鬼妃泄漏这种事。事到如今，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他还算仗义地通知了鄂侯，毕竟两人是拴在一根线上了，黑天遇鬼，有个同伴至少能壮壮胆。
当然两人是分头逃走的，结伴逃亡太显眼，他们也不是一个方向。
逃跑，狂奔五十公里，二小时左右，速度就慢下来了。
马累了，它是个动物，冲个刺啥的还可以，不停地跑二小时就累了。速度慢下来，大家喝口水，回望下京城，朝歌高台楼宇依旧隐约可见。
没错，他们一直奔驰在平坦大道上，只要地平线没把朝歌淹没，他们就一直能看到。
至于，他们逃亡为啥还敢大模大样走官道，这个原因很简单。三千年前的朝歌是亚热带气候，到处沼泽森林，林子里猛兽成群，大象、犀牛、野猪、鳄鱼都快乐地与人类共存在这片土地上，而人类只有不太锋利结实的青铜武器，五个人走小路，那不是逃亡那是向猛兽区投食。
所以，素霓迅速找到他们就一点也不奇怪了。基本上确定方国的方向，顺着大路直接飞行即可。以素霓的速度，五六分钟的事，用了十多分钟，是怕飞太快，从他们头掠过看不清人，错过了。
鬼侯只觉得面前的空气波动了一下。
空气中浮现一个纯白的方块，方块里站着的就是发出火焰救走奴隶的妖怪小孩儿。
那孩子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细弱的小身板，微带稚气的大头，一双眼睛却暗沉沉满是心事。
他踩在一对轮子上，小脸冰冷地看着鬼侯，鬼侯吓得大叫一声，拨马就跑。
手下当即四散奔逃了。
素霓无奈地叹口气，不能等我说句话吗？跑个屁啊，这是你自己找不自在，就怪不得我了。
风火轮猛地喷出蓝色火焰，素霓划出一道蓝光已经停在鬼侯面前。鬼侯疾驰中猛见素霓出现在面前，吓得大叫一声，一勒缰绳，坐下黑马人立而起，整个人头朝下就摔下去了。
好在素霓身手了得，抽出红腰带，甩出去，不等鬼侯落地，已经把他捆成个圣诞礼物状。素霓手腕微用力，把鬼侯甩到后背上，默默扛着回车里了。
闻仲面色凝重。
他迟了一步，虽然素霓隐了形，他的雷达不能远距离发现素霓的踪迹，但是飞到几公里的距离，高速运动的素霓却无处遁形，上次追赶素霓时已记录数据，根据数据分析，天空中划过的一个小黑点就是素霓的车。
闻仲停住，这是什么意思？神界插手方国的叛乱？这是明确的开战信号，他们号称不干预人类发展，现在却支持帝国的反叛者，这是要支解帝国。
怎么办？
闻仲缓缓手按导弹发射钮，车载导弹，五厘米大小的穿甲头，五厘米大小的战斗部，内装高效金属氢战斗部，一旦发射，素霓连车带人都会化成一道蒸气。
半晌，闻仲的手放开发射钮，跟上素霓的车，同时呼叫斗君：“师父，鬼侯与鄂侯郊祭天地，结为盟友，大帝下令追捕，素霓救走鬼侯。”
斗君那边微微沉思了一会儿：“不要正面冲突，杀掉鄂侯。”
闻仲当即明了：“是！”
不能开第一枪，既然素霓抓了鬼侯，他消灭另一个方国首脑，足够让鬼侯不敢乱动。
闻仲当即调头向鄂侯方向而去。
两位神仙弟子都明白结盟的两个方国，鬼方为主，鄂方为辅，都先冲着鬼侯来了。素霓先得了手，也正要去找鄂侯，忽然间天空中空气幻动，他也明白是闻仲来了，心里微一迟疑，呼叫杨戬：“杨戬哥哥，好象闻仲到了。”
杨戬淡淡地：“拖下时间，尽量别动手，我还需要一刻钟。”
素霓答应一声，微微调整方向，挡在闻仲车前。
闻仲皱皱眉，终于开启对话模式：“素霓？”
素霓也很无奈啊，只得答应一声：“闻仲师兄？是我。”
闻仲问：“你因何要救帝国的叛乱者？”
素霓道：“他们犯了什么罪？”
闻仲问：“叛国，是否死罪？”
素霓沉默一会儿：“方国想要独立，他们有追求平等独立的自由。卡Kа酷Ku尐裞網”
闻仲微微混乱了一下，咦，这话我听过，神仙们挺喜欢谈这个的，好象他们曾经有过平等自由之类的追求，不过貌似他们从未在我们的世界推行这玩意。
闻仲缓缓问：“你是因为友情去帮西歧的吗？你对晨光有了解？你为什么支持他？如果，你不想帮他，你有不帮的自由吗？如果你想叛变师门，你师门不会惩罚你吗？”
素霓半晌：“我不想叛变。”
闻仲点头：“你师门鼓励你追求独立与自由吗？”
素霓轻声：“我师父说我的生命是我自己的。”
闻仲问：“没有终止码？”
素霓忽然间沉默了。
闻仲问：“如果四大舰队忽然要独立，会被允许吗？”
素霓心烦意乱，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站在不同立场，似乎有不同结论。如果对与错只是立场问题，我是否应该站在师门立场，不考虑什么对错？
如果只有立场问题，对与错，我似乎应该站在自己的立场，然而，我是谁？是神是人是妖？所以，我应该站在谁的立场考虑问题？
不好意思，闻仲对哲学问题根本不感兴趣，他不过随口反驳一下。素霓心烦的瞬间，他已经看到奔驰在康庄大路上的鄂侯一众人等了。
闻仲的车子猛地超车，直向鄂侯扑去。
素霓只觉身侧空气一晃，一大团透明空气已经向鄂侯扑去，素霓这才惊悟哲学思考有碍行动力，当即把“我是谁”的问题放下，催动战车反超闻仲。
闻仲发现他的车子性能居然比不过素霓，心里这个气恨！
素霓的车子是云程奉旨复原的，洪开元喜欢小素霓，云程又当素霓是朋友，复原时不但性能恢复还有提升，再加上素霓收到文殊多个能量礼物，闻仲做为三代弟子只是在人间陪王伴驾，斗君并没给他顶尖设备，他自己也没时间研制。这下子被素霓反超，闻仲又气又急，无论如何不能再让素霓把人救人。
师父指示不得“正面冲突，杀了鄂侯”，所以闻仲立刻就按下发射按钮。微型导弹从素霓侧面飞过，一个弧线向鄂侯飞去。
可怜下面十几人的队伍，风和日丽地慢悠悠如春游般地逃亡着。跑出五十里了，人疲马困，忽然听到空中有奇怪的呼啸声，一回头，好象有粒小石子从天上掉下来，众人想低头看时，只听一声巨响，忽然间眼前全是白炽的亮光，闭上眼睛都能看到的亮光，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素霓一见导弹飞过，立刻拉高自己的车子。水滴车几乎垂直上升，高难度的眼镜蛇动作，然后上面一声巨响，素霓就象坐在大炮仗上一样，一飞冲天了。
鬼侯已经吓疯了，绑绳还没松开呢，刚才听着两人对话，他隐约觉得原来这个素霓是来救我的啊！心才放下两分钟，整个车就在巨响与闪光中飞起来了。他的惨叫声直冲云霄，差点没把素霓给震聋。
然后，车内安全汽囊弹开了，鬼侯被夹在弹性十足的大气囊里泪流满面地出不了声了。
素霓安然坐着，说一声：“离开爆炸中心，恢复安全气囊。”
车子已经飞离爆炸地点，气囊也自动复位了。
鬼侯喘息着爬起来，看到车外不远处巨大的蘑菇状的火团正在慢慢缩小，鄂侯同他带的十几人已经完全不见了，空气无形地震动了一下又一下，周围大树剧烈地摇了一下又一下，就象巨风中的草一样，最后辐射状倒成一个圈。
素霓气得已经打开车门，要扑出去同闻仲拼命了。
鬼侯惊恐地：“小爷救命！咱们快逃吧！”
素霓一愣，想了想，他一出车门，闻仲立刻就会给他一导弹。他在车里还可以躲避一下。
素霓咬牙：“走！”同时呼叫杨戬：“救命！我向你方会合！”
杨戬发来行驶踪迹，素霓一个九十度大拐，向杨戬处飞去。
闻仲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边同素霓商量：“素霓道友，把鬼侯交给我吧。你看到了，我一开始就可以把你打下来的……”
素霓道：“二分钟后我同杨戬会合，你看着办吧。”
闻仲当即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边飞跑一边惨叫：“师父，杨戬参战了！”
第9章 尊重
杨戬轻轻缠好手腕上的护腕，他有超人的神力，但是骨骼没做强化。卡Kа酷Ku尐裞網陈玉鼎拒绝给杨戬做基因改造，只强化了肌电传导与线粒体效率。他希望自己的弟子仍是半神，而不是半妖。
杨戬有巨大的力量与超强的反应速度，只是容易骨折。肌肉强大，骨头却同人类的一样。所以，他经常身着铠甲，护腕很不舒服，只有大战役，他才会缠上护腕。
陈玉鼎不需要给他理由，他知道众神的计划与目标，他很厌恶神界利用人类，更厌恶神仙把人类当成财产一样争夺。神把任何一项科技传授给人类时，就改变了数个种族的命运，即便只是最无害的轮子，锄头，纺织技术。然而，他们传授的技术确实让更多的人生存下来。杨戬不喜欢神这样做，但，这是一场必要的交易。
如果我救一万个人，你送头生子给我。糟糕的选择，但是你一定得献祭。
杨戬对屠妖计划也不反对，妖与人确实存在竞争关系，有些妖类，很执着于种族的繁衍。妖族盛行，人类将灭亡。
当然，他并不喜欢杀戮。
他只是冷静地带点哀伤地准备好战斗。
闻仲是一个值得尊重的敌人。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都值得尊重。
雷达显示附近有两个高速运动的物体，一个高速靠近，一个高速逃离。
杨戬检测到附近有使用高能炸药的痕迹，当即下令：“电磁弹！”
目光盯住逃离的物体：“发射。”
只是一粒丸子般大小的合金弹，在强磁作用下高速飞出。速度达到一定级别后，不需要战斗部，即可击穿对方飞行器，如果对方飞行器极度坚硬，高速碰撞会产生爆炸。
闻仲瞬间停机，放出干扰弹，铝粉在空中高热燃烧，他的车子直线下坠。
杨戬已经到目力可及之处，眼看着一个空气波动冒出无数烟花，然后现出巨大黑色流线型车身，向地面坠去。
杨戬淡淡地：“定向磁爆。”
既然闻仲为了躲导弹停了发动机，那就没有防护了，磁爆会瞬间将闻仲的所有电器刷成板砖。他这算是手下留情了，对方失去反击能力，就只剥夺其继续战斗的能力。
当然，杨戬会把他抓捕，闻仲违背了神界严禁对人类使用高能炸药的规定。如果他自己师父处置，可能就是训两句，被杨戬抓捕，天庭的处理可能是囚禁。
杨戬认为违法必究是应该的。
不过磁爆发射的一瞬间，闻仲的车子已经恢复防护，电磁在防护罩表面激起一圈电光，水波般扩展消逝。
杨戬无奈，好吧，那我们再来一次：“电磁弹！”
闻仲再一次释放干扰弹，却不能再关机下降，惊惶之下，厉声：“我并没有攻击素霓！”
只能求饶了。
杨戬犹豫了一下，素霓已经追上来挡住：“杨戬师兄！”声音急迫，他的车子正好挡住发射口。
闻仲想不到小朋友真会出手相救，他心生感激，可是此时此刻逃命要紧，以他的速度是无法在瞬间逃出射程的。所以闻仲立刻冲向杨戬的车子。他当然不是要同归于尽，而是近使杨戬不能发射导弹，近距离发射导弹，容易误伤素霓。
闻仲道：“慢动手，我有话说！”
杨戬打开车门，整个人悬浮在半空，在他握紧武器的一刹护腕渗进他血肉，化成纳米金属膜支撑他的骨头。
有点痒，骨头里痒并不太好受，杨戬轻轻转动手腕，微微扬头，示意闻仲出战。金盔金甲黄龙战袍，站在半空中，远处天空一片碧蓝，近处几丝薄雾缭绕，衬得那张英俊面孔威武刚毅。当然洪开元更漂亮，然而洪开元的皮囊有点书卷气。当然孔宣也漂亮，孔宣漂亮得邪气。
杨戬可能是天上地下所有生物里最象神袛的正神了。
闻仲只得出去迎战，黑衣黑甲加上仓惶逃窜，难免目光闪烁，真有点大反派的形象。
因为素霓挺友好，他忍不住试图讲和：“我不是无故残害生灵，如果他们逃回方国……”
杨戬抬起武器，刹那金光在护甲上如水波流动，这是准备动手的意思，多说无益。
闻仲顿时停住言语，然后双手本能地拔出双剑。
杨戬轻声：“各为其主，不必多言。”
闻仲心头一震，我擦！对啊！这才是正常思维，我是让素霓的胡扯给带糊涂了，特么！大家各为其主，我保帝国，他为西歧，根本没啥可说的好吧！
一声呼啸，黑麒麟从后仓奔出。
杨戬抬手，请，不占你这个便宜。
闻仲跨上黑麒麟，麒麟一声长嘨，猛扑过去，两人顿时打成一团，一阵带火花的“叮当”声，几里外的人类都看到半空中一团金光与一团黑影绞在一起，几乎转成一个太极图。
十几分钟后，金光大涨，黑影被压制住。
两人体能与反应差不多，闻仲的兵器短，就有点吃亏，被挂在长刀尖上戳。虽然他有两柄剑，然而杨戬力大反应快，他无法近身，自然也发挥不出灵动的优势。杨戬挥刀砍来，他只能双剑架住，杨戬微微一晃，大刀的三个尖就绞住闻仲的剑刃，一个要夺刀，一个紧握不放，两人一较力，闻仲终于得到机会，杨戬双手握刀，全无防护，他手中磁力控制的双鞭顿时如两条蛇般向杨戬扑去，正中杨戬胸口。
杨戬身子一震，胸前一片金光闪动，整个人后退一步又停下。闻仲心惊，糟了，杨戬是神，有神界的强力电磁防护，能防护物理攻击。这事他早知道，然而他不知道这电磁防护如此强大，他的电磁鞭打上去，一点伤痕没有，这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啊！
受了这一击之后，杨戬已经打开防护模式，既然对手使用高科技武器了，那就不是肉搏模式了。杨戬就不客气地直接电磁防护全开，整个人顿时就全罩在金光之中。
只见半空中，金光闪闪的天神罩在一片黄晕中，步步紧逼，黑衣黑甲黑麒麟的将军步步后退。
闻仲心知自己必败，救命也喊过了，饶命也求过了，只剩下殉国一条道了。正常人一害怕，招式就乱了。闻仲却对殉国这事早有心理准备，既然逃无可逃，唯死而矣。咬着牙，奋力抵抗。赢不了，就死得象个英雄吧。
杨戬倒有点意外，全磁防护一开，正常散仙都会退避，跟人打架，你伤不到人家，还打什么？闻仲也不跑，也不慌，一下下认真招架，他一时间倒也奈何不得闻仲。
素霓呆呆站在车外，他好象应该上去帮忙吧？
可是，闻仲这家伙虽然很讨厌地把他要救的人给炸成渣渣了，有一点他说得对，如果闻仲一开始就给他一炸弹，他好象躲不开。他车上那点电磁防护，顶多防个弱点的脉冲武器。反正我任务完成一半了，有必要把闻仲杀掉吗？
再说，杨戬没提什么自由独立，也没论对错啊，他说的是各为其主……
各为其主？我的生命不是我自己的吗？我的主是谁啊？
各为其主，那有必要杀人吗？人没杀我啊。
素霓困惑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师父去了：“师父！”
叶青玄百忙中回一声：“有事？”
素霓问：“师爷让我救鬼侯和鄂侯，闻仲把鄂侯杀了，应该杀了闻仲吗？”
叶青玄停手，半晌：“师爷让你救人，既然没说让你杀人，杀不杀，你自己定吧。”
素霓问：“我能救他吗？”
叶青玄此时已经看到杨戬与闻仲的大战，这下子果断地：“不能，你现在帮闻仲，会陷同伴于危险。”
素霓咬着嘴唇，沉默。
说话间，战场局势之定。
杨戬的手环投射出三个杨戬的投影，四个杨戬围着闻仲乱转。只见人影丛丛，处处利刃，明知道其中三个是假的，激战之中，闻仲依旧感觉眼花缭乱。急怒之下睁开第三只眼，结果杨戬的第三只眼立刻射出激光，闻仲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瞳孔灼痛难忍。
不由自主，闭紧双眼，泪如雨下了。
耳朵里听着风声砍到，已经无法招架，只能狼狈后退。
银光闪过，闻仲痛叫一声，胸口中刀，血瞬间将黑衣湿透。闻仲手捂胸口，感觉胸骨剧痛，肋骨不知断了几根。他屏住呼吸，每一下呼吸都会剧痛难忍，伤不致命，却肯定不能再战了。
闻仲咬牙，一手按住伤处，减少断骨的摩擦，一手横剑。
不能战，就死在这儿吧。
我力有不逮，死战到底，不负君臣之谊。
杨戬其实已经手下留情，刀锋只要再向前轻送一寸，闻仲就死了。他眼见闻仲死战不退，想想此人确是一片忠勇之心，又放过素霓一马，他就没下死手。
不过，这人，我应该逮捕。
杨戬掏出缚妖锁，示意闻仲束手就擒。
老实伸手，就绑个手。非要挣扎，到时不定捆在哪儿，骨头断了再被绳子一捆，立刻就痛昏过去了。你输定了，何必受那个罪？
闻仲轻声：“士可杀不可侮，请允我战死。”
杨戬微一沉吟，眼睁睁看着国破家亡确实痛苦，也许死亡是更好选择。既然闻仲宁死不降，如他所愿，才是尊重对手的态度。
当即收回缚妖锁，大刀向闻仲颈上挥去！
第10章 耗子妖
余化呆呆地：“我在哪？我怎么来的？出了什么事？”
低头看看，他骑着火眼金睛兽，其实这东西就是摩托一类的东西，有悬浮功能，跑得不太快，日行一千夜行八百，就是汽车正常行驶七十五脉的速度。卡Kа酷Ku尐裞網
他再看看远处高耸入云的斗檐，轻轻舔了舔嘴唇，朝歌！如果没进入异时空，目测他在朝歌五十里左右。
余化慢慢把手里的茶喝光。
没错，他刚刚坐在营帐里跟小领主聊天呢，刚端起来茶杯，喝了一口，眼前一黑，人就到这儿了。他有一瞬间的惊恐绝望，以为自己被下药了。
然后就感觉眼前阳光刺眼，他居然骑着火眼金睛兽出现在二百里外的郊，古时，京都百里以内为郊。
二百里不太远，正常二三小时就到了。
余化回忆一下刚才喝的茶，热的。所以，我不是失去了三小时记忆，而是突破时空限制瞬移了！
哪位大神瞬移时机器坏了，造成虫洞，导致人类奇异的跨时空位移，这事倒也发生过，然而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那种震撼是无法形容的。
然后，余化再次看看天空中两团斗来斗去的小斑点。从他这个角度看来，活脱的蜜蜂斗甲虫。他很快就认出那两个虫子是杨戬和闻仲。
边上还停了一辆车，余化觉得，那个款式是紫虚门下常用款。
余化轻声：“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我没出现在战场上啊！我得赶紧呼救，这阵容我上去是送死。
闻仲是他师叔！他师叔跟素霓打虽然赢了可差点没给烧死！杨戬就不用提了，神界有名的战将。
余化默默地把茶杯揣兜里，不是茶杯很珍贵，他怕扔地上弄出动静惊动了两位大神，他胆都要吓破了！
就在他打算默默撤退时，师父来命令了：“拖下时间，我很快到。”
余化的嘴形，就是一个“救命！”没发出声。卡Kа酷Ku尐裞網
不！
我做不到！
余元道：“无论如何，不能让闻仲死！”
余化很想骂句脏话。无论如何的意思是哪怕我死，也得救闻仲是吧？肯定是。然而余化并不敢有任何意见。
为啥他跟他师父姓？因为他没有姓，他就是余元顺手抓住一耗子，当时余化吓得僵直不能动，余元笑得：“还会装死？”顺手给他打了一针，扔笼子里。
余化就在笼子里打滚惨叫痛苦地成长为一个蓝眼睛白皮肤的可爱小男孩。余元觉得，这耗子长得还挺好看，留着扫个地吧，省电。
他啥都没有，没家没亲人没朋友，连说话都是余元教的。
余元说一声“上”，他就不用考虑“退”了，只剩下怎么上了，选个生存机率大的方式吧。
对不起，耗子一点英雄气概的想法也没有。他当即就开了隐形，以极低速度向战场方向靠近，尽量绕到素霓车背面。不开玩笑，正面攻击一点胜算没有，火尖枪立刻就能烧死他。
他没看见，闻仲中了一刀，也没听到闻仲求死。
他看到了鬼侯！
鬼侯为什么在素霓车里？
余化迅速将图像发给余元：“师父，鬼侯？”
余元下令：“杀！”
余化毫不迟疑地执行了这一命令，不过方法稍特别，他猛地扑到车窗上现出原形。
鬼侯正心惊肉跳地看着两位大神在空中决斗，忽然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苍白如鬼，红发蓝眼的妖怪正向他扑来，在接近车窗时，忽然一张脸长满了灰色的短毛，两只眼睛瞪得铜铃大小，血红色！尖嘴下二寸长的尖牙支在外面。
鬼侯吓得惨叫一声，直向车外逃去。
车门开着，素霓在车外观战。
车子悬在二百米高空……
后果可想而知。
此时此刻，杨戬的大刀正向闻仲颈上砍去，素霓猛扑过去，架住杨戬的刀：“不！”
然后听到一声悠长的惨叫：啊~~~~~
素霓猛转身，向鬼侯扑去！
从车后冒出头来的余化也看到闻仲胸前的血，脑子里“嗡”的一声，要完！闻仲看起来失去战斗力了！
特么杨戬战斗几乎相当于二代弟子，他是四代，闻仲不能战，他几乎不够人家一招。
忽然间，他感觉到有人按住他后脑要害，一个轻微的声音在他耳边：“别动！”
他当然一动不敢动。
然而那人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然后一拉他手臂，把那东西举了起来。
余化已经被吓僵了，因为杨戬正向他看过来，他一动也不敢动。
杨戬第一个念头是快结果了闻仲，以免多生枝节。然后发现余化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妖，他内心交战了一下，虽然闻仲想死，但是素霓不想杀人，本来抓捕也是正确处理方式，所以，我尊重对手，也没必要冒着得罪同僚的风险去满足对手的愿望。所以，先处理眼前这个小意外吧。
他的第三只眼，已经扫描过，耗子一只，一只手就想去掏飞镖。就在这时，那只耗子身边的空气忽然幻动一下，耗子举起了一只手，手握着的一个金属杆，看起来象是自拍杆，而且横着的小金属杆上，正缓缓变成一个核桃大的黑色圆窗口，圆窗里缓缓弥散出一道道黑气似的东西。
杨戬一愣，这是什么？
计算机回答他：“正在取样分析。卡Kа酷Ku尐裞網”
杨戬觉得，我好象最好后退两步，然而，他忽然间有点迈不开腿。
与此同时，计算机给出答案：“神经毒气。”专门针对人类身体的神经毒气，余化是妖！
杨戬咬着牙，保持一个威武的姿势。
不过余化耳边已经有一个声音：“可以去救人了。”
闻仲正在麒麟兽上摇晃，马上就要摔下去了。
余化扑过去抱起闻仲，转身就跑，至于已经一头摔下去的杨戬，关他什么事，他就完成师父的任务，而且活着就行。
天哪，他简直觉得自己是在梦中，居然能活着圆满完成任务！
素霓的手指即将触到鬼侯的身体，耳朵里听到衣服在空中纷飞扑打的声音，转头一看，杨戬！他一把抓住鬼侯的腰带，转身向杨戬冲去。
耳朵里听到“咔嚓”一声，他却顾不得了，即便感觉手里一轻，他也没低头，半空中，双手抱住杨戬，又是一声“咔嚓”，素霓一愣，这才下降以缓解冲击。
二百米的高空，素霓在几十米的高度接到杨戬，那是多大的冲击力啊！
素霓觉得手臂剧痛，然后看到杨戬瞳孔紧缩，脸色惨白，素霓惊慌：“你没事吧？”
杨戬想说，我特么脊柱断了！！
然而，他说不出话来。
好在杨戬还能通过计算机与素霓沟通，素霓的手环即时收到他的短促命令：“治疗仪，立刻！”
素霓把杨戬抱到他的车里，治疗包却一动不动。
原来杨戬已经开始全身震颤抽搐，无法指挥自己的治疗包了。
素霓不明白，但是他知道他得求救：“师父，玉鼎师伯！救命！”
陈玉鼎的脸色瞬间就铁青了。
百战百胜的金牌弟子啊，神仙界都知道杨戬一身本事不比他的师父们差，刚出门就躺下了？！
素霓这灾星的大名还真不是白叫的。
叶青玄还正常点，先问：“怎么伤的？”
素霓道：“他掉下来，可能我接得太急，可能骨头断了。”
陈玉鼎一听，立刻指挥治疗包先给杨戬止痛剂。
骨头断了！人抖成这样，如果杨戬不是半神，就已经活活痛死了。
止痛药下了，人居然也不抖了。
陈玉鼎一边指挥治疗包扫描，一边去调计算机的黑匣子记录。倒过三十秒就是计算机报出的“神经毒气。”
他的脑子顿时“嗡”一声，脸色苍白了。
神经毒气的救治时间只有三到五分钟，而且解毒剂不是常备药，立时三刻到哪儿去找？
此时治疗仪的扫描结果也出来了，脊柱已经断成几截，他忍不住恨恨地看一眼素霓，你都不会缓冲一下吗？就直接接住了？转念一想，这冲击力，如果不是素霓接住，而是直接落地，恐怕连脑子都摔成豆浆了，也只得说一声：“多谢你了。”
素霓也脸红了：“我一转身去救鬼侯，他就摔下来了！我怕他摔死，太着急了……”
这才想起来，鬼侯呢？我记得接住了啊！
一低头，发现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条腰带，那腰带是牛筋绞成，无比结实，现在变成血淋淋的一个圈。
素霓忽然感到有点恶心，忍着呕吐的欲望飞出去找。
鬼侯不见了，但是地上有一大滩血，还有几块黑红的肉块，看着象内脏。
素霓吐了。
天哪，他两次加速，把鬼侯活活勒成两截了！虽然尸体不见了，一地的内脏碎片证明，鬼侯死定了。
正准备转身时，素霓忽然发现地上什么东西闪了闪。飞过去一看，地上一个拳头大小的淡蓝色琉璃瓶子。
素霓拿起来，看了看，那琉璃晶莹剔透，切工极好，阳光下象钻石一样闪着五彩光，断然不是凡间出品。
他把那瓶子拿起来一边往车里飞，一边叫：“师父，你看这是什么？”
叶青玄还没回答，陈玉鼎已经厉声：“站住！”
素霓吓得悬停在半空，陈玉鼎这才微微窘迫地：“这东西看起来不象凡间的，不知何物，可能有危险。”
他的意思很明白，你拿的要是炸药，或者另一瓶毒药，千万别去再害我弟子。
叶青玄苦笑：“玉鼎兄，你先看护杨戬。我处理这个。”
转头叫素霓：“把瓶子放回地上，远距离测一下光谱。”
素霓道：“这瓶子上画着，好象几只小乌龟！”
叶青玄看了一眼，立刻明白，这是分子式啊！小乌龟是苯环！这分子式看起来很象……他忙用计算机复核了一下，脸色郑重了：“素霓，这东西仍然可能是毒药，但是，也可能是解药！你能冒险打开瓶盖吗？”
素霓连个停顿都没有，直接把盖子拔了：“然后呢？”
叶青玄的手微抖：“别动！结果出来了！太好了！”转头大叫：“玉鼎兄，素霓手里的，是解毒用的重活化剂。”
陈玉鼎已经哭了，他已经询问一圈，谁手里有现成的解毒剂。没有，这种毒气制取困难，想杀人，现成的武器有的是啊。没有毒气，就不会有解药。
计算机已经开始倒数杨戬的生命，听到叶青玄的叫声，他足足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快，快！”
第12章 死生之地
惊弦心里最担心的却不是闻仲，而是自己的安危，所以，她首先凝视半空，问一声：“来者何人？”
没有动静，半空中连光线折射的痕迹也没有，好象人就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卡Kа酷Ku尐裞網
惊弦换了几个角度，始终感觉不到丝毫破绽。手环通讯录上始终只有闻仲一个。要么人走了，要么是大神，两样她都不用做什么。
转过头来，现在闻仲的安危最重要了。
惊弦这才摸了下闻仲的脉博，向锋刃道：“他活着，不会有事，我们进去。”
锋刃把闻仲放在地上。
惊弦从闻仲怀里取出治疗珠子大小的急救包，这是个便携式的治疗仪，同治疗仪和手环联网，功能相同，但携药量和纳米机器人较少。惊弦微微讶异，咦，谁关了治疗仪？！不然闻仲一受伤急救包就自动运行了。她喃喃：“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打开这个。”
惊弦轻声：“治疗仪开启。”
蓝光闪过，治疗仪启动，瞬间连接闻仲手环，红灯就闪烁了，健康状况达到紧急级别，急救包立刻飞到半空进行扫描。
片刻，急救包给出答案：“神经毒气中毒，已服用解药，需随时监控心肺功能使用阿品托缓解不适。肋骨骨折，胸骨骨折，软组织割裂伤，建议纳米粘接与纳米缝合。”
惊弦说声：“同意治疗方案。”当然，如果她不说，五秒后也会自动开始。如果她说不同意，事件就比较微妙了。计算机会判断你的方案比他的风险大多少，大到一定程度，它会试图唤醒主人，无法唤醒主人，它会寻找上级评判，无法及时得到上级评判，它会开始查询你的诊疗资格和友好程度，如果你的诊疗资格与友好程度都没问题，它才会听从你的方案，这还是在风险不是特别大的情况下，风险大过五十时，无论如何它也不会听你的。卡Kа酷Ku尐裞網所以，别否决计算机的治疗方案，多半没用，除非你是它主人的直接上级。
锋刃急道：“什么意思？严重吗？已服用解药，是没事了的意思，是吗？”
惊弦道：“闻仲中了毒，但是不知谁给他解毒了。这事真是……”沉默一会儿：“神经毒，一般来说，毒性极烈，解毒药往往也是剧毒，所以，必须随时监控心脏和呼吸的情况，一旦发现异常就对症治疗。”
锋刃急道：“那就是说，仍有生命危险的意思？”
惊弦微微歉意：“意外总是有可能发生的。我看一下，这种毒很可怕，五分钟没注射解药人就无救了，我不知道他中毒后多久注射的，所以……我再看一下，这上面没有记录。奇怪，不是闻仲的治疗仪，是别人的治疗仪注射的。”惊弦想了想，那就是解毒的人不想留下记录的意思啊。
惊弦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样我就没法推测结果。不过，看他现在的状态，各项指标还可以。既然治疗仪认为他现在可以承受外伤治疗，也许没事吧。”
锋刃目光森森地看着惊弦，臭丫头，你这意思不就是你不知道吗？！
惊弦看到那威胁目光才惊觉：“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不过，应该风险不太大的。”
锋刃默默收回自己不友好的目光，默默坐下，看着闻仲苍白的脸。
中年人的面孔，一旦失血，就显得无比衰弱。
锋刃微微辛酸，老闻仲在他眼里一直威风凛凛的样子，从幼年起，也只闻仲能追得上他，一把揪起来，拖回课堂上去坐着听讲。不知为啥，知道有人比他更强壮，让幼年的他感到安心。当然他很喜欢那种房梁塌了，就我能一手支起的骄傲感，但他也只是一个孩子，有时候会希望，房子塌了，顶梁柱不只我一个，那么多人的命，不是由我一个人来负责的。卡Kа酷Ku尐裞網
锋刃微微叹息，握住闻仲的手，你别走，剩我一个，我不知还有没有勇气站着面对必将失败的未来，即便我仍然站着，也会感到孤单和恐惧吧？我需要你。
闻仲的手微微一抖，锋刃惊喜：“他动了，醒了吗？”
惊弦看一眼：“是吗？那注射一针镇痛剂吧，省得他激动。”
锋刃没省过劲来呢，镇痛剂注射完毕，锋刃眼看着闻仲那不住抖动想要睁开的双眼再一次沉沉地安静下去，这才明白镇痛剂这玩意是会让人老实睡过去的。他真是当场气了个半死：“喂，你就不能让他醒过来说句话吗？”
惊弦愣愣地：“说什么？噢，要问问发生了什么？我们还会有危险吗？”犹豫了：“那，用不用叫醒他问一下啊？”
锋刃恨恨地：“不用！”
这蠢丫头！什么惊弦，简直就是缺根弦！其实他倒没想那么多，只是希望看到闻仲清醒好放心一点。让惊弦一说，他还真有点担心，立刻拿过自己的斩将刀。
转头传令飞廉，把西伯晨光请过来。
锋刃没什么法宝，但是他的功夫和力量在凡人中算是数一数二的。遇到素霓不用热兵器，也能打上一阵的。普通的神仙如果不是老远就发个远程导弹之类的，百分百会被先发制人斩落马下。所以，他把刀放身边。如果神仙来飞弹呢？神仙不是想帮晨光吗？晨光拿来挡飞弹正合适。
惊弦纳闷，发生了什么？谁下的毒？谁解的毒？素霓呢？
关掉闻仲治疗仪的人，大约就是解毒的人！惊弦想要调出系统日志，看看是谁关闭了闻仲的急救包，急救包当即拒绝：“用户无此权限。”
惊弦想了想：“我查了一下，我在神界的名单上仍然是助理医师级别的，素霓的级别比我低，肯定不是他。虽然我觉得这种事，只有他干得出。”
惊弦继续翻：“神经毒气，针对人类的！奇怪，紫虚门下三代弟子都是人类，除了素霓。所以，师叔伯们是不可能制造这种毒气的，这应该是妖怪才能使用。妖怪不是跟你一伙的吗？”
锋刃黑脸：“喂！”我是天下共主，神选之子，什么叫妖怪跟我一伙的？
惊弦沉思：“我以为是素霓，素霓用了毒气，又不忍心杀闻仲，把闻仲治好送回来了。但是素霓肯定关不了治疗仪。一定有别人，他师门别的人都不可能这样做。所以……”
外面一声长长的嚎叫声，充满惊吓与惨痛。
原来惊弦没带侍女来，这屋里的侍女全是后宫之主鬼妹拔过来的，安插了鬼妹的心腹，一见鬼侯尸体，立刻就去报信了。
锋刃“霍”地起身，要扑出去，又站住。
耳听着外面凄惨的痛叫一声“爹！”，接着是如泣如诉的哽咽声：“你杀了我爹？”
鬼妹已经冲进屋里。
锋刃无奈上前一步：“鬼妹！”
脸上“啪”地一声，挨了记响亮的大耳光，鬼妹嚎叫：“你杀了我爹！”
锋刃很想解释，不是我啊！我是说抓回来，我没说杀，是闻仲——闻仲还躺在那儿生死不明。
锋刃沉默了。
如果闻仲为此而死，都是我当断不断。
鬼妹见锋刃沉着脸，一言不发，当即狂怒，狠狠又给了他几记耳光：“你杀了他！他不过是不想给你贡品，你就杀了他！你腰斩他？！你居然这样残忍地杀了我父亲！”
惊弦早就吓跑了，眼看着锋刃被打得嘴角见血，实在忍不住，弱弱地说一声：“大帝说的是扣押，闻仲……不知道是谁杀的，闻仲同你父亲一起被扔到院子里，你问他们，他们都看到了……”
鬼妹顿时就向惊弦扑过去：“你这个妖姬……”
惊弦吓得尖叫一声就躲墙角去了。
锋刃一把拉住鬼妹，鬼妹这才看到地上躺着的闻仲，抬头问锋刃：“你派他去杀我爹，是不是？”
锋刃只得轻声：“你父亲私逃回方国，我让闻仲把他抓回来，但是，闻仲回来时就昏迷着，不知是谁杀了你父亲。”
鬼妹再给他一耳光：“他一去抓，我爹就正巧死了？黑白无常是你养的狗？你一叫就出来勾魂？你骗三岁孩子吗？”
锋刃叹息一声，只得抓住鬼妹的手臂，别打了，再打脸肿了，我半个月没法上朝了。
良久：“你父亲同鄂侯在郊外野祭天地，誓结盟友。玉圭为证，谋反无疑。”
鬼妹瞪大眼睛，看着锋刃：“所以？你杀了他？他同鄂侯结盟，只是相约不交贡品！这是死罪吗？有苏部落不但不给你贡品，还嘲笑你，你有杀他吗？那是我父亲啊！是生我养我的……人啊！”世上最爱我的人啊！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这比杀了我还残忍啊！哽咽难言了。
锋刃半晌，轻声：“对不起。”想抱住鬼妹，鬼妹疯狂地挣开：“滚开！拿开你的脏手！永远不要碰我！”
转身狂奔而出。
惊弦看着鬼妹跑远，小声：“你不用去追一下吗？”
锋刃默默坐下，还是守着闻仲更重要点。
惊弦忍不住拿出手帕，给锋刃擦擦脸上的血痕：“痛不痛啊？都流血了？”
锋刃这个气：“你说呢？我打你一下试试？你怎么这么蠢啊！”
惊弦呆了：“喂，又不是我打的，你冲我这么威风啊？你这么威风，刚才怎么不打回去啊？”
锋刃气得抬手要给惊弦一巴掌，把惊弦吓得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锋刃。千万别，惊弦还从没挨过巴掌，对你们凡人间的亲密方式完全不习惯，有人冲她挥巴掌，她先吓呆了，立刻就想大叫饶命。
锋刃硬是被那惊恐的圆溜溜的大眼睛给逗笑了，只得恨恨骂一声：“蠢货，要不是看你长得漂亮……”
惊弦被吓坏了，心里又憋气，这还是看在我漂亮的份上呢？要不要这么偏心啊？你老婆抽你耳光，左一个右一个，没完没了地，你还说对不起，我帮你说好话，又好心帮你擦擦伤口，你倒拿我出气，还要打我？！
我是不是天底下最窝囊的神仙啊！
肯定是！过往神仙要是看到我窝囊成这样，一定笑死了。
不过惊弦也知道她现在根本没靠山没法宝，没有任何保命护身的本事，在凡间过日子，全靠这位大王觉得她挺漂亮。心里再气也不敢发作，只得无限委屈地低头沉默。
锋刃微微叹气，还真是蠢，开始他还以为神仙妹妹在装傻，不是亲眼看到真不敢相信天上掉来的神仙妹妹能蠢成这样，只得温言：“你不用替我解释。下次见到她，离远点，别伤到你。”
惊弦气乎乎地斜锋刃一眼，微微侧头，梗着脖子，表示：哼！我还生气呢！
第13章 回忆
晨光对这种忽然而至的宣召微微诧异，问一声：“素霓呢？”这小子好象同大帝混得不错，有他在比较安全。
武吉道：“素霓说师叔命令他去护送鬼侯、鄂侯，现在还没回来。”
晨光愣一会儿：“护送？去哪儿？”
武吉道：“不清楚，想是回国。”
晨光顿时心中生疑，吕尚没说他们同鬼方鄂方有什么来往啊！难道说神仙的备选不方案不只他一个？这两人为什么需要护送啊？他们日常半年在方国半年在朝歌，说声走，大宴群臣小聚亲朋，准备车马采办物品，不闹腾半个月不可能出门。
难道是出事了？谋反。想象到谋反一点不难，鬼方鄂方谋反也不是一次了，两位方伯都挺高调地不服，而锋刃的反应是强硬地怼回去。
两个方国反了，素霓去护送他们回国，如果被发现，很容易认定我同这事有关啊！
这宣召来得诡异。
是召见还是逮捕？
晨光托着头，踉跄一步，武吉一惊：“西伯？”
晨光道：“忽然间头晕得厉害，同使者说一声，我身体不适，小憩片刻。”
武吉出来向飞廉说明，飞廉道：“不妨，此处离宫中不远，我着人抬他过去就是。大帝有召，谁敢不到。”
武吉微微愠怒，难道我主上是囚犯吗？你说要见，抬着也得去见？
不过他是官级低微，不敢对大邦将军顶撞，只得回去禀告晨光。
晨光一想，这意思是不去就直接逮捕啊。晨光吩咐武吉几句，应召而去。
一路上思考，如果大帝找我真是因为素霓护送反叛的事，有什么办法能脱了这干系吗？
怎么才能让锋刃相信这事儿我真的不知道呢？
与此同时，锋刃已经召了费仲与恶来，大家都认为能把闻仲伤成这样肯定与神族有关，可能性最大的当然就是素霓。要对付素霓，当然擒贼先擒王，得把晨光抓起来。
不过目前，除了闻仲还有什么人能阻止天神把晨光再抢回去呢？
答案是，锋刃。锋刃可能打不过天神，或者被远距离弄死。但是，他要是想弄死陪在身边的人，谁也救不了。杀人比救人容易多了。
如果哪位天神忽然之间想跑来弄死大帝之类的，有个人质在手总是比较好的。
晨光到了。
锋刃张开双臂欢迎：“西伯，我等你多时了。素霓呢？”
晨光可不敢给大帝个拥抱礼，长揖为礼，不安地：“这孩子贪玩，不知哪儿去了，大帝要找他？”
锋刃笑道：“闻仲受了伤，我正想问问，是不是素霓伤的他。”
晨光呆住，半晌：“这，大帝何出此言？我听素霓说，大帝与太师待他甚好……”
锋刃问：“他去哪儿了？”
晨光道：“我早上找他时，手下告诉我，他说去护送鬼侯和鄂侯，到现在还没回来。鬼侯和鄂侯，有什么急事要办吗？”
锋刃笑了：“有，他们结盟谋反，我刚派闻仲抓捕他们。”
晨光惊呆：“这怎么回事！他们是大帝的姻亲，我还以为是大帝请素霓去的。”
锋刃点头：“这年头，亲戚也靠不住啊。”
晨光顿时就尴尬了，是是，靠不住，妹夫你不正算计我人头呢吗？
锋刃问：“他师门的命令？”
晨光道：“传话的是说他师叔让他去的，请大帝相信，我对此毫不知情。”
锋刃沉默一会儿：“想必你听说过，帝国气运已尽，凤鸣歧山这事？”
晨光尴尬了，神仙嘴真松，这种事到处宣扬，固然是为歧山崛起造势，可也是为歧山树敌，然而这事真是不好说啊，说我没听过吧，明显说谎，说我听说过吧，接下来就没法对话了。
锋刃笑问：“看来，神仙忍不住动手了？”
晨光无奈，看起来是躲不过，一定得讨论一下这个伤感情的谣言了：“大帝，如果天道自会运行，神界何必派人下界干预？如果天道需要人为，则君子自强不息可也。”
锋刃忍不住笑：“来来，我们坐下谈，素日听说姐夫精通阴阳八卦，所以战无不胜，我正想请教。”
晨光心中惊恐，天意如此明显，锋刃也不是蠢货，不是几句好话能胡弄得过去的。鬼侯鄂侯就是榜样，再想想自己爹的下场，只觉自己今儿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事儿想明白了，心也就定下来了。是，我死到临头了。无非是笑着死和苦苦哀求着死。天意属我西歧，如果你能逆天而行，你何必信，如果你不能逆天而行，你杀我何用。
锋刃问：“吕尚有马上要攻打朝歌的意思吗？”
晨光苦笑：“歧山之于帝国，如烛火与太阳争辉，就算吕尚有这个心，我也不会允许他用歧山的无数生灵去赌。”
锋刃沉思：“那么，神仙对你们的稳健战略表达过不满吗？”
晨光缓缓摇头：“我并没见过……”想了想：“只见过素霓的一位师叔，他看起来也不是督战的，倒是挺不情愿让素霓在我们这边吃苦的样子。”晨光想了想：“不，我觉得素霓对帝国，尤其是大帝的印象很好，他没一点好战的意思。”
锋刃支着头：“那我就不太明白了，你在我这儿，素霓跑去帮着鬼侯逃走，这是什么意思？神仙觉得你不行？”
晨光微微不安：“我对吕尚一向待之以礼，不过……”不过……
晨光轻声：“大帝觉得天神是什么样的？”
锋刃想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晨光道：“广成子帮过黄帝，黄帝大战蚩尤时，双方都有天神参战，鲧本就是天神，治水治到一半却被天神杀死，大鱼国遇大旱时，玄鸟降世。大帝觉得，天神到底想要什么？”
锋刃摇摇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
晨光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天神象是牧羊人。”
锋刃扬眉：“保护人类？指引人类前进方向？”
晨光道：“牧羊人当然会保护羊，但是保护羊的目地是什么？”
锋刃一愣，随即想到，那送进神庙的人祭。瞬间变色：“胡说！他们肯定不是为了吃肉！”
晨光一愣，我擦！吃肉！？你这联想——吓死我了……晨光看着锋刃，无比惊讶地看着锋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象一个看了恐怖电影之后独自过夜的孩子，一双眼睛精亮得象随时要跳起来一样。
晨光倒被他吓了一跳，你不是说着玩的？你当真认为神仙有可能是为了吃肉？为了剪羊毛已经够吓人了，你还真怀疑过神仙是为了吃肉？
晨光喃喃：“我是说，他们一定有他们的目地，只是，我们不知道……”
锋刃问：“你问过吕尚吗？人祭用来做什么？”
晨光摇摇头：“人祭，我们从不人祭，虽然，不能说完全无此风俗，但是，我不赞成，所以……”所以，我问这个做什么？
锋刃半晌：“这样说来，不是为了人祭。”沉思。
晨光微微心惊：“人祭，真的是神要求的？”
锋刃白他一眼：“你觉得呢？是我们为了好玩？”
晨光忽然觉得后背发凉：“人祭，真的是神要求的！”为了什么？这样说来，神所要的，就不是无形的尊重崇拜，他们是真的有所求！而我们并不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晨光半晌：“用来做什么？”
锋刃摇摇头，苦笑，半晌：“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拉着晨光往内室走，还向身后侍从摆摆手。晨光心里无比纳闷，咦，咱俩没交情啊！你要给我看什么？有什么是不能让别人知道，却可以单独告诉我的？难道你还想暗杀我不成？呸！他暗杀我做甚？他就算高兴起来，徒手把我脑袋扭下来，也一点问题没有，暗杀我做啥？
俩人走进最后一间内室，这个——是更衣室。你懂的。古人比较有身份的，大小便和换衣服的地方。正人君子一般不两个两个地进去，容易让人误会。晨光被硬拉到这种地方，如果不是他年纪比较大了，实在是满尴尬的，对于年轻臣下就直接是侮辱了。
然后锋刃把窗子关上，还拉上了帘子。
晨光尴尬到脸红了。
锋刃转过头来，从脖子上取下个玉环，当然，帘子都拉上，晨光也没看清他拿的是什么东西，只听锋刃道：“别怕，天神送的一个小玩意。”
他轻轻一按，整个黑暗的室内，忽然间就明亮了，四周出现无数尸体和不住呻吟惨叫的伤员。
晨光吓得一抖，这是什么地方？一只长矛当头劈下，晨光吓得伸手一挡，眼看着那长矛穿过自己的手臂向自己身后飞过去，他的手臂却毫无感觉。
晨光伸手摸摸面前的尸体，手指穿身而过。
原来都是幻影。
锋刃笑道：“别怕，都是影子。”
晨光四望，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深坑的坑底，周围是很高的铁壁，忽然间明白，这是祭坑。这就是帝国那个庞大的祭坑，坑里是几百个被砍死砍伤的祭品。
外面有人大叫一声：“送燎！”
油与木柴被扔下来，慌张的惨叫声，求饶声，哀求声，夹着一个小孩子惊慌的叫喊：“不要，救命！我是受德，爸爸……”
晨光一愣，看着锋刃，锋刃微笑：“我小时候淘气，躲在祭坑里看成年后才能参加的人祭。”
晨光嘴角抽了一下，其实他是想笑，不过一向严肃惯了，忍住了。居然没被烧死……
一个火把扔下来，更多火把扔下来，晨光终于急了：“喂，你，你这可怎么办？”
锋刃一摊手：“办个毛啊，我用绳子爬下来的，他们扔俘虏时把绳子碰掉了，我怎么喊都没人理。”现场喊的人太多了，一个小孩儿的哭声，根本没人注意到。
第14章 合作
一个身上淋了油，全身是火的人嚎叫着求救。卡Kа酷Ku尐裞網
他的腿断了，踉跄着扑一步就摔倒在地，身上的油甩出去，带着火苗，沾着的人立刻也开始嚎叫燃烧。
镜头颤抖晃动，被狂乱的人影挡住，一片黑暗与时不时闪烁的火光。惨叫声，哭泣声。但是没有受德的声音。
忽然间一只着火的手伸过来，一把抓住一个孩子的手臂，那手臂就在镜头的下方，很明显是拍摄者的手。
那只手无声地拼命想挣脱，着火的手，滴出的人油已经把孩子的手臂烫伤，镜头上皮肤上忽然间涨大的水泡象有生命的活物一样可怕。
孩子却始终只是无声地挣扎。
晨光问：“你怎么了？”
锋刃微微颤抖一下，苦笑：“我吓傻了，实际上，我对此后的事，都没有记忆。我十五岁时，父亲把这个给我，他说因为我太淘气，所以天神送他一个跟踪器，可以实时传回我当时的情况。这些，是大祭完成之后他看到的。看到这里时，他以为我已经死了。”
锋刃撸起袖子，手腕上果然一个褐色的疤。
镜头忽然转动，祭坑上方出现一个身着红衣的神仙。
红色的合体薄衣，象第二层皮肤，长长的红袍子在半空中微微飘动，从正下方看起来这画面有点滑稽，那红衣人扔下个弹子，祭坑上浮动着一层薄雾，薄雾飘过的地方，火无声地灭了，紧紧抓着孩子手腕的那只手，无力地松开了。祭坑里的惨叫与挣扎都慢慢停止了，好象所有人都死去了一样。祭坑的外圈，好象有一圈着了火的屏风一样。熊熊烈火与滚滚浓烟围着祭坑挡住外面的一切。双有几个红衣人降下来，手中放出蓝光，蓝光缓缓扫过地上的尸体和渐渐不动的伤员。不时地，蓝光停下，闪动，“嘟嘟”报警，然后一具尸体或一个伤员就浮起来。被一道白光拖进一辆车里。
蓝光正面扫过镜头上方时，停下来，但没有报警，重扫，再次停下，依旧没有报警。一个红衣人道：“奇怪，这孩子基因很奇特。卡Kа酷Ku尐裞網”另外一个也扫一下：“神子？这次的祭品里居然有神子！通常会事先通知的啊。无论如何，这么好的材料，一定得带上他。”
于是，画面就从坑拍，变成了航拍……
镜头慢慢升高，半空中可以看到外面一圈火光的祭坑，在红衣人一挥手间，重新燃起熊熊大火，而坑里的人已经全部一动不动，不管曾经是伤员还是尸体，此时都只是静静地燃烧。
好吧，死后再烧总算人道多了……
车门关闭，一车静静无声不动的人，好象都是尸体。画面直接跳到车门开启，机械手将尸体一具具搬到无人担架上，担架进入全白房间，停在白色的台子上。
随即蓝光开始扫描，扫描中，伤口渐渐愈合，断肢缓缓生长。
令人惊叹的神仙能力。
接下来的景象就奇特了，一道蓝光，扫描了整个头部，然后空中出现一个蓝色的立体头部模型，人头上方出现一个笔状探头，探头射出红光，红光环绕头顶一圈，没有血，但是整个头盖骨被机械手拿下来，露出内部核桃一样的大脑，一双机械手轻柔地取出大脑。然后拿出一个圆形的透明球体，那球体一个淡蓝色的内核，象是液态的，不断地波动着泛起蓝色烟雾，又时不时出现蓝色的闪光。机械手将那球体放入空空的脑壳中，再将头骨放回，用红光再次照射，人头上一道淡淡的血痕，渐渐弥和如初。躺在台子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慢慢坐起，然后站起来。
这时，一个白色的板子缓缓滑过，挡住镜头，画面定格。
晨光无比震惊地回头看一眼锋刃，忽然间全身发抖想往后逃。
锋刃笑：“别怕，我的脑子仍在，据说，是因为我的基因很特别，他们正考虑我可能有更大用处。所以，我被放进盒子里等待处理。我父亲向天神要回了我。”
晨光瞪着锋刃，僵破地点点头。
锋刃微笑，把玉环重挂回脖子上，打开窗帘：“知道这个秘密之后，我父亲向天神请求，既然他们每次只挑选几个人，不如就事先选好，向神献祭。虽然天神同意了，但是他们似乎并不太高兴，我也不清楚原因。大祭祀对这项改变也很不满。”
晨光仍在震惊中，良久：“他们把那些人怎么样了？”
锋刃摇头：“我不知道，我问过素霓，他也不知道。我猜，他们确实是牧羊人，羊群不知道牧羊人想要的是什么。希望是羊毛。”
晨光的脸色仍然惨白，他认为天神有自己的目地，但是他从没想过，天神真的需要活生生的人的肉体。这种真相，他接受不了。
晨光轻声：“每年祭祀几十人，都是被选中的？”
锋刃点头：“通常都是。”
晨光轻轻咳一声，清清喉咙：“够吗？”
锋刃摇摇头：“我不知道，就象你说的那样，天神经常出现在战场上。你认为是为了什么？”
长久的沉默，晨光终于轻声：“我无法接受。”
锋刃沉默一会儿：“我废除了人祭。”
晨光看着他。
锋刃问：“假如，未来真的是歧山为王，你会恢复人祭吗？”
晨光看着他，良久：“你是否，已经失去信心，你觉得，帝国已经被放弃，所以……”
锋刃笑了：“我不知道，我一直想取消人祭。当然，也有可能象你说的那样，既然天神已经放弃玄鸟帝国，我何必再违心杀戮我的子民。也许，这是我能为人类做的最后一件好事。”
晨光轻声：“你可想过，天神不屑于同人类讨价还价，所以，先帝减了人祭，天神直接选择放弃帝国，你想过吗？可能是帝国轻慢在前，天灾才会发生！”
锋刃慢慢垂下眼睛，看着地面，是，可能高贵的天神根本不屑同人类争辨对话，让你献祭，你不献，直接一挥手灭掉。
那么，我应该屈服吗？跪下忏悔哀求，献上几千人祭？
值得吧，比灭亡强。
晨光忽然间起身，在地上转上几圈，停住：“你为什么不试试？象你先祖那样，献上所有降俘？”
锋刃缓缓问：“我应该试试吗？”
晨光道：“一场天灾，死去的何止几千人？何况献上的不过是异族奴隶！”
锋刃沉默。
晨光也沉默了。
如果，献祭可能赢得天下，我要不要这样做？
是的，为了赢得天下，多少战士也这样悲惨地死去，而且，他们是我真正的族人。献上奴隶，献上异族人，不值得吗？
惨叫的人群，断肢，一身血迹的奴隶……
晨光忽然额头冒汗，不，这是不一样的！
晨光轻声：“抱歉，我不是那意思，我不是——我只是说，有那种可能，是吗？”
锋刃笑：“当然，你说得也有道理。”
晨光摇摇头：“那不一样！那是不一样的！”
晨光轻声：“我们不会主动挑起战争，战争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们不能为了祈求庇护而杀人，我们不能这样做。”
锋刃平静地看着晨光：“你确定？”
晨光不确定。
他看着锋刃：“你会不会试试？”
锋刃缓缓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不会。他们可去战场寻找尸体，我不能杀死一个孩子一个女人，或者任何一个人，向他们祈求帮助。”
晨光看着他，忽然间对这个有着一脸顽世不恭笑容的年轻妹夫生出一股崇敬之意。他甚至不确定他是对的：“你可能是错的，你会输掉一切，你的家族，你的种族……”
锋刃点点头，许久，轻声问：“总要有人试试吧？”
晨光轻声重复：“总要有人试试。”
锋刃道：“可能是错的。总要有人尝试反抗。也许是错的，也许有人反抗了，人类可以谈个更好的条件。”
晨光沉默。
锋刃笑：“扯得远了。其实，我叫你来，是想说，神仙想扶植你做天下霸主的事，我知道了。而且我暂时也没有对你动手的意思。”
晨光手放自己胸口：“谢天谢地。”
锋刃大乐：“受了一场惊吓，你直爽多了。咱们直接说人话，吕尚有没有提过，天灾之年，哪儿的年景会好些？”
晨光慢慢摇摇头：“我倒是听说，歧山受的影响不大，但是也会有大旱。”
锋刃点头：“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所以，我也没有攻打歧山的意思。那地方，对你来说挺好，受灾不大，收成稳定。对我来说，我要打了你，就得自己直接面对氏羌，驱狼引虎的事，不是好选择。我准备向南推进……”
晨光大喜：“大帝雄才大略，所言极是。”
锋刃笑：“我向南，你向西，如果你稍稍扩张一下，我也是可以容忍的。但是，千万别在背后捅我一刀。”
晨光道：“我管不了身后事，只要我活着一天，一天不会背叛大帝。此誓可质于天地，鬼神共证。”
锋刃看他一会儿：“奇怪，你说话的样子好象挺真诚。”
晨光哭笑不得：“肺腑之言！”
锋刃点头：“嗯，我觉得也是。”
晨光沉默一会儿：“得有人试试。这不只是帝国的事，关乎所有人类，我决不会在你背后捅一刀。请相信我。”
锋刃点点头：“鬼侯死了，鬼方分你一半，如何？”
晨光呆了一下：“什么？”
锋刃道：“他儿子会想报仇的，我这边一起兵打东夷，他儿子就会背后捅我一刀，正好，城中空虚，你有正当理由平叛，打下来的地方，一半归你，一半归我。”
晨光张口结舌，啊，呃，有点快……我得想想。
锋刃笑：“慢慢想，你有的是时间。”
晨光忽然醒过味来：“大帝！”
锋刃点头：“是，我相信你，但是我不能放你回过，我在前线打仗，你得留在朝歌当人质。别怕，我保证不会杀你，我也保证，一定会放你回去。相信我。”
晨光无奈：“我纵不信，又能如何？”
锋刃道：“我会嘱人好好款待，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晨光半晌，终于忍不住：“是否一定要太姒的儿子为储君，你才放心？”
锋刃想了想：“我会相对放心一点。但是，那不是重点，你应该明白，我们都身不由已。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但是我们都身不由已。”
晨光沉默。是啊，花言巧语没用，真心实意也没用，形势就是这样，即便他们亲如兄弟都一样会开战。晨光只得欠欠身：“那么，我就感激大帝，饶命之恩了。”
锋刃一笑：“多谢合作。”
第16章 中场休息
锋刃听说什么血都可以，立刻无比欢乐地：“找只猪来！”
然后又说：“不行，闻仲身上有我的血，不能跟猪混合。”一指惊弦：“给她，她本来就蠢……”
惊弦真是心都凉了：“你个王八蛋！我们都受了伤，你把我扔下不管！现在还要给我输猪血！我真是白喜欢你了！”
锋刃一愣，呃？你喜欢我？咱不是互相凑合到一起的吗？小神仙你不是挺看不上我们凡人的吗？每次上床都象你临幸老子一样啊！特么还非逼着我用你的药水洗澡……
你居然还真喜欢我呢？
惊弦这个气啊：“我要不是为了救闻仲！我根本不用喊救命，也就不会挨一箭！我认识闻仲是谁！还不是为了……”
惊弦愣住，真的？我竟然因为喜欢锋刃，冒着生命危险去呼救？
确实，我本应该躲起来的啊！
锋刃半晌，万般无奈地：“我看我还能再献四百毫升血……吧？”
惊弦破啼为笑：“吧什么吧？你根本就舍不得！”
锋刃扶头：“我真觉得头晕。”
费仲叹气：“我，我可以献点血。”
锋刃同意：“对对，费仲很聪明，给你献了血，你还能……”没准学会点察颜观色，婉转承欢什么的。
惊弦白他一眼，这蠢货还真嫌她笨呢：“不用了，照你们说的，弄点猪血就行。”
费仲大力点头，给惊弦竖了个大拇指：“好姑娘，咱不挑捡。啥血都一样，没必要非用人血。”
晨光默默在一边观礼，锋刃也不说安排他去哪儿，目前看是要把他留在身边做人质，看样子是防着再有突袭的意思。
他就静静地想锋刃的条件，鬼方如果要反——看情形是一定会反的。卡Kа酷Ku尐裞網鬼妹是典型的鬼方性情，恩怨分明，不计代价，有仇必报。鬼侯死这么惨，方国一定不会善罢干休。能不能赢都得开进都城抢掠一番。精兵远征朝歌，后方空虚，千载难逢的良机啊，这个便宜为啥不占？如果是平时，大帝说给一半鬼方，他不敢要。但是现在大帝明说要向南进，大帝要开东夷这个战场，那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打完了，短时间内都顾不到后方。这个地盘，等大帝打完东夷，他基本就消化得差不多了，可以吃啊！
他得地盘，大帝避免两线做战，双赢。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得做人质。
晨光当然不想留在朝歌，然而，如果只有他留在朝歌才能让大帝放心，才能为歧山赢得发展时间的话，他也没别的选择。
他强行逃回歧山，大帝恐怕会觉得屁股底下有根刺，不拔不能安枕，搞不好，就把五年发展计划的第一项从东夷改成歧山了。
当然，离开权力中心，永远是危险的。
晨光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后宫有颗炸弹。如果处理不好，这炸弹能把他一手打造的江山炸个四分五裂。所以，太姒怎么可能得到晨光的欢心呢？任何一个强势的君王，不独裁是一回事，他允许臣下发表任何看法，任何批评，骂他是狗屎也没问题，但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分薄他的权利。决定权不分享。
太姒兜兜转转，在为自己儿子谋划未来，她儿子的未来，就是接过晨光手里的权力，做好准备的过程就是建立一个小小权力中心。中心只有一个，小圈子是不允许存在的。
事到如今，晨光忧心，那个小权力中心在他缺位的时候，会变成怪物吗？
又或者，如果他缺位很久，他是否应该希望小权力中心能够正常运作整个方国？这才是对方国未来最好的事？他应该指望吕尚吗？不，如果一定要在臣子与儿子里选一个，他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掌握方国的最高权力。也许他应该放手试试。
他已经老了。
锋刃觉得天底下最无耻的人，应该就是素霓了。卡Kа酷Ku尐裞網
惊弦支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然后忽然说：“素霓要见你！”
锋刃憋了半天：“告诉他我很忙，过半个时辰再见行不？”
惊弦道：“他说过半个时辰闻仲就好了，他不敢。”
锋刃说：“叉叉叉！”
惊弦道：“他不会动手的，我让他进来了，你别害怕。”
锋刃忽然福至心灵：“我一点也不怕，他敢动手，我就在你后背上按一下……”
惊弦气恼：“喂！”
锋刃怒道：“你喂个屁啊！你是我老婆，你站在谁那边？谁告诉他闻仲过半个时辰就好了的？”
惊弦默默：我！
呃，这蠢货居然还挺有理，嗯……我应该站谁那边呢？
锋刃拎着惊弦耳朵：“是你说的吧？”
惊弦挣开，弱弱地：“我只是怕你们打起来。”
锋刃问：“要是素霓要杀我，你会通知我吧？”
惊弦愣一会儿：“嗯……”
锋刃气：“我好想打人。”我觉得我把你扔地上，一点也不理亏了。
素霓进来了，闻仲挣扎着坐起来。
锋刃挡在前面：“别动，他不是来打仗的。”
闻仲气结：“你到后面去！”
锋刃笑：“你老实躺着，打仗我来，你负责放暗器。”
素霓摊开手：“我来看看西伯。卡Kа酷Ku尐裞網”
然后惊了：“咦，你这伤口还流血呢？咦，这是被砍了几次啊？咦，这个不是被杨戬砍的吧？这是谁又给了你一刀啊？”
闻仲沮丧地：“一言难尽啊……”被皇帝老婆给捅了，估计是白捅了。
锋刃脸红了，无奈地扯开话题：“看看西伯，你哪来的自信啊？你帮助叛乱者，还打伤我太师，我为什么要让你同西伯继续商量坑我啊？”
素霓很坦白：“我师叔说，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有权追求独立自主。我觉得挺有道理，所以，我就去送他们回国了。你觉得他说的对吗？”
锋刃半张着嘴，过了一会儿：“我觉得，你师叔在随便找个理由哄你。”
素霓道：“我觉得也是。”
锋刃望天，我擦，这可怎么办啊，这儿有个小朋友要同我讲理想讲道理，我正想说服他，他已经觉得我对了，可是当初，他也是立刻觉得他师叔对的。
素霓道：“西伯呢？既然让我来帮他，我觉得我应该听听西伯的意见。”
晨光很无力地，你让我当众评论这件事吗？当众说神仙叉叉叉不好吧？
闻仲轻轻按住锋刃肩，低声：“这小子，挡了杨戬一刀，我才有命回来。”
锋刃微微叹气，挥挥手，谈吧谈吧！然后想起来：“喂，小子，我让你们聊聊，如果你趁机救他走……”
素霓道：“我没收到救他走的命令，如果他想让我救他走，我会告诉你然后重进来一次的。”
锋刃忍不住笑：“好。”
好象有点啥不对，这特么仗打得跟过家家似的……
回头看一眼闻仲，不过这小子救闻仲一命，可以回报他一点善意。
素霓“呼”地一声飘到晨光面前：“是因为我帮鬼侯他们逃走吗？”
晨光点点头，想了想：“嗯，不好说，我猜大帝本来也没想放我走。”看一眼锋刃，当面说好吗？
锋刃一笑，做个“欢迎光临”的姿势。
素霓搔搔头：“哦，师叔说，我们做事，其实应该先问问你，因为，你对人类行为可能会更了解。你觉得，我应该去帮鬼侯吗？”
晨光沉默，半晌：“至少，被发现时，你就该停止了，而不是打伤闻仲。”
素霓“哦”一声：“不被发现更重要？”
晨光轻声：“被发现，还失败了，是最糟结果，其次糟的是失败了，但没被发现。”
素霓眨一会儿眼睛：“意思是，别被发现，比帮助他们更重要？”
晨光点点头，苦笑，好吧，你想直说就直说吧，反正不管怎么说，锋刃也不会相信我是无害的小白兔。
素霓想了想：“就是说，其实你也希望我帮鬼侯的？”
晨光长叹一声：“这取决于，鬼侯到底为了什么要逃。如果他不逃，大帝不会杀他的话，那就别帮。”
锋刃轻声：“你问素霓一大早带什么到我这儿来，你就明白了，我是一万个不想杀鬼侯的。”
晨光转头看素霓，素霓喃喃：“鬼侯在城外杀人献祭，我救了祭品，有几个受伤很重，我想起来闻仲有治疗仪……”
晨光掩面，一说郊祭，他就懂了，这种事呢，其实很多方国诸侯都会偷偷干。大家都相信送祭品有回礼的，然而帝国说了，送礼这事只有我能干，你们不许送。所以，你特么为啥要跑去告发啊？大帝没法硬是当做看不见的。晨光轻声问：“有玉圭吗？”
素霓眨着眼睛：“你是说写了字的玉片吧？好象有。”
晨光点点头，长叹一声：“如果，你能问一声就更好了。不过，估计你不会觉得这事需要问一下的。”
素霓点点头：“我只是救了几个奴隶……”无辜地。
晨光笑了。
素霓道：“所以，我现在来问你，我应该救你走吗？”
晨光想哭，我真希望你没问，你就直接把我救走不好吗？良久，晨光轻叹：“我留在朝歌，可能对歧山更好点。”
素霓点点头：“你希望我救你走吗？”
晨光半晌：“我希望，至少保证我活着。”
素霓轻声：“你还是希望能回国。”
晨光苦笑：“是啊，对我自己来说，我当然希望舒服地活着。不过，我留在这儿，歧山会比较安全。”
素霓困惑了。半晌：“如果你想暗示什么的话，恐怕我听不懂。”
晨光终于下定决心：“不用救我，如果需要，我会求救的。”
素霓点点头，交给晨光一个小扣子：“叫我的话，按这个。”回头问锋刃：“可以吗？如果你保证不杀他，我就不救走他。”
锋刃回头问闻仲：“你好点了吗？能把这臭小子直接弄死不？”
闻仲为难地：“呃……”
锋刃叹气：“那好吧，小子，咱们成交。”
素霓笑，微微黯然：“我并不想搞成这样。”
锋刃点点头，没说话。
我也不想搞成这样。
噩梦。
第17卷 交换条件
骤然之间，短兵相接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卡Kа酷Ku尐裞網
文殊果断命令素霓用“我是天真的小朋友，我啥也不知道啊”打了个请求
“中场休息”的小白旗。
锋刃与闻仲，已经被意外打懵了，立刻同意暂停了。
双方各自升级战备去了。
此时此刻，看不见的神仙高层，正在秘密协商：“神经毒气，明显是针对我们的，这个倒是不难解决，难的是，不知他们还准备了什么。”
霍紫虚与李耳都很头疼，他们很想知道神经毒气是哪儿来的，这明显需要一个四级生化实验室，肯定不是原始人类能够生产出来的。
然而，这个问题就到此为止了，霍紫虚自会安排人去查这个生化实验室。他们沉默良久，显然有更重要的问题要谈。
良久，李耳终于道：“其实，任无当可能是在说谎。”
霍紫虚点点头：“完全无法验证。”
李耳道：“但是……”
霍紫虚道：“无论如何，我们得查看一下。”
李耳道：“她的要求……”呻吟，按住头。
霍紫虚道：“她为什么不要求我们放过她的狗命呢？我觉得更容易点。”
李耳冷笑：“也许她觉得开元会保住她吧。”
霍紫虚沉默一会儿：“小弟最近拒绝与我们沟通。”
李耳无奈地叹口气：“他为那具身体产生的七情六欲所困，还不自知。把那些化学物质产生的幻觉当成了现实。”
霍紫虚沉默，垂下眼睛，是啊，化学物质，我心里的怜惜与同情，我们兄弟间的情谊，所有的为难不舍与痛苦，都只是生命的幻觉。
只是，除去这些感情，生命还剩些什么呢？能量转换？信息交换？
霍紫虚忽然间感到困惑，所以，到底是洪开元错了，还是我们错了？
李耳再一次翻开任无当上交的“历史节点位移观测报告。”
两人都想哭。
内心无数草泥马在奔跑。
不停地划着圈地跑。
任无当根据她的学习笔记，与计算机中现存的众多古人类史中的银河智慧生物进化史进行对比，发现了若干差异。银河系是四大古文明发源地，很多人认为宇宙智慧生物有百分之四十是来自于银河系。这也是他们舰队跑到这个地方来的原因。
所谓任无当的学习笔记，就是她看过一本书之后，会把重点内容自己默写一下，你默写的内容跟史书有差异，那特么是你记错了呗！你改过来就得了！
然而，任无当却从这些差异中找到了一个规律：历史节点偏移……
这些差异不是随机的记忆错误，而是有规律的，前后有因果关系的一系列变更。
任无当据此推断出一个大胆的假设：神是地球人的后代。神来自数万年之后的人类世界。他们的行为，改变了历史。凡是大计算机中的资料，随着历史变动，自动改变。复制粘贴的资料也随之改变。所有神的记忆也随之改变。不会变的是这个星球上的生物的记忆与创造物。笔记，是她创造的。
放屁，胡扯！你特么脑子进水了！
所有怀疑与蔑视，都被最后这个结论给击碎了。
这同李耳的研究结果相吻合：我们发生的不是空间瞬移，而是时空瞬移！我们不是被空间虫洞给转移到未知星系了，而是被时空断崖给摔到未知时空了。
李耳并未公布自己的研究结果：兄弟们，我们可能再也回不去了！这不是动力问题，而是我们需要时空穿梭机！我们不但没有，而且我们不会造。卡Kа酷Ku尐裞網
死心吧，兄弟们，我们这辈子回不去我们的家园了。
两位兄弟也曾问过洪开元是否把这个结论告诉任无当了。洪开元表示他从没说过，这只是一个假设，而且，即便是李耳，也只是怀疑。
现在任无当指出，他们不但发生了时间穿越，而且，他们所在的空间，就是他们当初的目标银河系，而且就在银河系最早智慧发源地，这里，就是神仙们的起源地，这里的人类，就是神仙们的祖先。
理由，第一，星图对比，经过时间校正之后的星图与银河系相吻合。第二，神仙干预的历史事件，引起相应时间线的改变。第三，舰队图腾曾经改变，神仙却无记忆与记录。
李耳半晌：“所以，任无当比别的妖怪平和多了。”
霍紫虚轻声：“她理解我们也是不得已。”他们不得不清理时间线，节点偏移可能导致无法修复的后果，无法修复的后果可能是他们将不存在。如果他们不存在，当然所有妖怪就也都不存在了。
李耳道：“然而，她仍想活下去。”
霍紫虚半晌：“如果历史记载是真的，她存在了很久。”
李耳微微叹气：“我们要不要尊重这个我们创造出来的历史？”
霍紫虚道：“可能是我们不得不尊重。”我们不可能是自愿让她活下去的。
李耳道：“既然，我们不得不尊重，我们又无论如何都得拿到那份笔记……”
霍紫虚淡淡地：“朱厌疯了，任何人进去，都可能死亡。”
李耳道：“如果这么容易解决她，真是天助我也。”
霍紫虚轻声：“也许她能修好他。”
李耳点头：“有时奇迹会发生的。卡Kа酷Ku尐裞網”奇迹之所以叫奇迹，就是因为发生的概率极低。
霍紫虚问：“我们需要做些安排吗？”
李耳道：“当然，必须以实相告，说明后果，尤其是对开元。”
为啥呢？因为他们试图接触朱厌，结局很糟糕，接触过的人不得不进行最极端的清洗记忆才能恢复神智。后来再送进去的就是程序模拟的算法人，算法人的表现象中了病毒，完全失去原有思维图式，认知能力崩溃。如果把算法人当成人来描述，就是疯了。
是的，朱厌疯了，不过他是有智力地疯了，他疯狂而变态，以折磨人为乐，不只是肉体，还包括灵魂，被他玩过的人，不管是真正的人，还是算法人，最终结果都是疯了。
当然奇迹也许会发生。
所以，必须把这后果向任无当与洪开元说明，他们可以同意任无当接触朱厌的要求，但是后果自负。
洪开元那张年轻而稚嫩的面孔，自带忧郁气质却平静如时光老人，此时此刻，他的目光仿佛真的能洞穿时空，看透因果。
他慢慢转过头去看无当：“你一定要去，是吗？”
无当只是欠欠身，是。
洪开元默默握住她的手：“师兄说，你也可以交换别的。”
任无当轻声：“抱歉。”
洪开元微微叹息：“野猴子。”
任无当微笑：“我在温泉里洗澡时，小猴子跳到我头上。”她抓他，他不停地跑。她只好放弃了，他却跟她回家，偷她的点心，抓她头发。
朱厌从小就特别淘气，脾气怪，各种别扭讨人厌，特别聪明机灵，特别粘人。
洪开元沉默，为什么看他一眼比你的命重要啊？
他好象知道为什么。
至少，他知道他无法改变任无当的决定。
即便“我爱你，为了我，活下来。”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有时，他有点疑惑，任无当会不会爱那只猴子更多点？
当然不，如果真爱，恐怕无法这样坚强地面对。至爱的人已经疯了，灵魂的疼痛会让人倒下。再怎么劝自己坚强面对，始终有一个声音惨叫着“我真的做不到啊”，象全身灌满水泥般被拖下地狱。
洪开元轻轻抚摸无当的脸：“小心点，我等着你。”
锋刃沉默地坐着，闻仲伤好，已经离开。
闻仲说：“我需要帮手，我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锋刃轻声问：“你师父怎么说？”
闻仲看着远方，良久：“我得自己想办法。但是，会有人帮我的。”
锋刃道：“那边都派出正神了……”
闻仲微微叹气：“只要圣人不出手，圣人以下……”
锋刃问：“唔，那圣人出手呢？”
闻仲轻声：“我想，两位圣人不会成天在凡间奔波到处捉妖的。”
锋刃问：“如果……”
闻仲静静地看了锋刃一会儿：“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锋刃对自己的未来只能听天由命，有一种难言的酸涩感。他深深感觉到圣人是一定会出手的，他的任何反抗，对于天神来说，不过是蚂蚁对人类的宣战。
惊弦仍然静卧养伤，神经损伤恢复得稍慢些。
大帝坐在旁边，真让她受宠若惊：“你不去别处歇两天吗？我一直躺着，你不无聊吗？”
锋刃懒懒地：“我在这儿待着不是因为你好玩，是因为你总自己玩不烦我。”
惊弦一脸吃瘪，我特么还以为我这惊世容颜迷倒了你……
锋刃回头：“你要是不说话就更好了。”
把惊弦给气得：“你给我滚！”
锋刃侧身，在惊弦脸上轻轻吻一下：“你犯蠢的样子倒是挺可爱的。”
惊弦气愤地大叫：“我不蠢！你觉得我蠢是因为你们这些愚蠢无知的人类无法理解我这么复杂高贵的智慧！”
锋刃静静看她一会儿，笑了。
近在咫尺的威严面孔忽然间有一种奇特的温柔表情，惊弦愣一下，嗯，刚才锋刃那句话，重点好象是“你挺可爱的……”而不是“你犯蠢”。
噢！
嗯，大帝好象有点喜欢我了啊……
不知为啥，惊弦忽然就脸红了，就象刚谈恋爱的少女一样羞红了脸，什么东西跳得这么有劲，惊弦觉得自己的发丝都在颤抖，别人一定能看出她心脏在狂跳，特么为啥要这么跳啊？难道我挺希望恋爱的吗？
惊弦忽然把被子拉到头上，哎呀，怎么回事！同大帝谈恋爱这事好象非常的不靠谱啊！这个，不太好吧？凡人都会死的，而且这位锋刃大帝好象……
人家不过说个“挺可爱”，没准人家觉得小猫小狗也挺可爱的，我为啥要这么开心呢？
锋刃微微黯然，为啥我总喜欢蠢女孩儿？蠢女孩儿可不适合母仪天下啊。
锋刃忽然站起来走出去。
留下惊弦拉下被子发呆，我擦，我是不是又理解错了啥？
第18章 情殇
再怎么不想面对，也必须去面对。
鬼妹仍在自己宫中，只是增加了守卫，她被监禁了。
锋刃想，可能我再说什么，也无法给她安慰吧？
然而，扔下不管，他也做不到。
鬼妹坐在墙角。
他们平时，也是席地而坐。
但是，鬼妹象无助的孩子一样缩在墙角。
锋刃慢慢拉上门，屋子里有点暗，鬼妹身影显得很瘦小。擅长运动的女子往往腿粗腰细，坐下来时，上半身看着象弱女子。
她有一双强健的大长腿，锋刃笑话她：这腿硬得象铁打的。鬼妹怒答：我能一脚踢死你。
锋刃想起鬼妹往日娇纵，不禁嘴角微牵，呵，是，他喜欢嚣张娇憨的女孩儿，明朗如早春的阳光，干净，透明，有点傻，活力四射地。
帝国最大的奢侈品，莫过于一个傻白甜的后宫之主了。
锋刃轻声：“鬼妹。”
鬼妹没有动声，只是轻声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平静而虚弱。
锋刃站在那儿，静静地，没开口。他愿意一直把她捧在掌心，可是他做不到。
鬼妹轻声：“我希望，我的生命，终止在昨天。如果可以，死在你怀里。”泪水象种子发芽般自她眼眶中抖动长大，然后滚下来。
良久，锋刃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鬼妹问：“如果我死了，是否能保留正妃的名号？我的孩子，仍可做为嫡长子……”
锋刃轻声：“你不会死，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变。”
鬼妹平静地：“你杀了我父亲，我们完了。”
锋刃道：“我没有杀他！也不是闻仲，他当时被西歧的人救走，我们发现时，他不知被谁扔到院子里。卡Kа酷Ku尐裞網”
鬼妹捂住耳朵，落泪：“别说了！”
锋刃轻声：“鬼妹……”
鬼妹摇摇头：“我知道，我知道……”她伸出手，好象想握住锋刃的手，伸到一半又慢慢缩回去。
锋刃慢慢跪坐在鬼妹面前：“鬼妹，别这样……”
鬼妹轻轻抓住锋刃的衣襟，抓紧，轻轻往前拉了一下，她眼睛里的泪光象钻石在闪，她好象极端渴望一个拥抱，锋刃伸手要抱住她，她又把锋刃推开，摇头：“不不！”
哽咽，低声压抑的哽咽：“我想……”手指痉挛地抓着锋刃的衣领，她的指甲划伤了锋刃的皮肤，锋刃微微动了下眉毛，低声：“到我怀里来，我依然会保护你，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女人。”
鬼妹哽咽，细弱而尖锐的声音：“我很想，我很想，可是我不能！”她忽然间抬起头，抓紧锋刃的衣领，把他拉近到自己面前，怒吼：“我看到你会想起我父亲的尸体！”
锋刃半晌，慢慢点点头，我懂，我明白了。我们完了。
鬼妹慢慢松开他，轻声：“杀了我，让郊继续做储君。”
锋刃沉默，慢慢站起来，看了鬼妹一会儿，转身走了。
鬼妹问：“你还爱我吗？”
锋刃站住，回头看着鬼妹，点点头。
鬼妹轻声：“你不能再给我幸福，但是可以让我不痛。”
锋刃沉默一会儿，终于无力地承认，是的，我再也无法让她幸福了，别人也不能。因为，我将杀光她的家人，灭了她的国。
锋刃慢慢走回去：“那么，让我再抱你一次。”
鬼妹微微长身，锋刃俯身抱住她，没有表情地紧紧搂抱。
鬼妹轻声：“我依然，爱你。只是，每一秒都象折磨。”时间刺痛我，一秒一秒流过时，刺伤了我。
鬼妹轻声：“别松手，别离开，陪我到最后一刻，好吗？”
锋刃没动。卡Kа酷Ku尐裞網
他感觉到鬼妹一只手从他肩上滑下，从腰间抽出匕首，他没动。
鬼妹微微一震，轻声：“痛。”
锋刃握住她的手，握住她手里的刀柄，微微向前一送。
鬼妹低头，看自己胸口一大片血渍正慢慢放大，再慢慢抬头看锋刃，她的表情她的目光，不再有嫌恨，只有不舍。
她失去力气，慢慢软倒。
锋刃抱住她，紧紧抱在胸前，轻声：“我只是希望，你能不痛。”真的，未来，我将灭你的国，杀你的家人，剥夺你的地位，赶你出家门，所以，如果你现在死了，你就不必经历这些。你的一生，都是公主与王后，父王的掌上明珠，大帝的爱妃。终你一生，你是我至爱的女人。你不必知道，我将如何践踏这份感情。
你不必知道。
两大方国的王死了，大帝得诏告天下。
玉圭为证，方伯谋反。
鄂侯的尸体已经只剩渣渣了，鬼侯的尸体如何处理？
锋刃淡淡地：“剁成肉酱，祭天。”
天道说我将亡，我尽我所能。
天要救的人，我剁成肉酱还给天。
锋刃穿着纯白的长袍大礼服，静静面对祭坛，没有跪拜。他缓缓举起装满肉酱的青铜俎豆，金黄色的豆，深红的碎肉与血浆。
一滴血，落下来，沾在纯白的衣服上，划下一道滴痕。
请天神笑纳，这是人类的血与肉！
凌光终于沉下脸，关了摄像头。
人间帝王太傲慢了。
废了人祭也罢了，他们就费事点，战场上找去。这事不过有点不悦，你立刻给我上个肉酱是啥意思？那是你们的风俗，把人剁碎这种恶心事是我们让你干的？
秋天，秋高气爽的日子，忽然间连降大雪冰雹。
好在秋收已经差不多了，并没多大损失。凌光本来也不是那种一怒就降下天灾，弄死无数人类的恶魔，她不过是发个脾气罢了。
神庙里，白发苍苍的大牧泪流满面，在祭坛前长跪祈祷。
请天神原谅大帝的冒犯吧，降罪于我一身。
大灾三日不绝。
小学徒劝大牧进点饮食，大牧拒绝了。
三天之后，天晴。
大牧一头倒在地上，再没醒来。
数百祭祀在宫门外静坐，请求恢复人祭。
凌光对这后果有点意外，只得扬扬眉毛，假装这事我不知道。
文殊很无奈，这事不是我干的啊，关我啥事啊？张三做错，你跑去骂李四，李四打了你一顿，跟我张三有毛关系啊？我们平等自由的社会，自己只对自己负责，不对别人的行为负责的。
锋刃缩在宫中不出声。
亲友团轮流劝说，此诚多事之秋，人祭这事不过是杀两个奴隶，小事，让个步能怎么样啊？不要同时招惹方国与天神啊。
大祭祀团虽然已经失去实权，但始终代表天意，他们的意见在贵族阶层内有极大影响力。如果大祭祀团对帝国的未来做出不利预言，即影响士气又影响民意。
锋刃被烦到不行，连惊弦那儿也呆不住，干脆出宫四处巡游。
正好游到晨光的囚所。
既然诸侯要长住，当然不能轻慢，锋刃几乎是给晨光建了个城。挺大的庄园，一路被迎进去。晨光默默坐在房间来，特么我是囚徒，我不接驾。
锋刃进屋，挥挥手，让守卫和手下都出去。
晨光坐在那儿没动。
锋刃自来熟地坐下：“过得还好吗？”
晨光不禁气笑了：“很悠闲，很清静。大帝过得可好？”
锋刃笑：“我羡慕你。”
晨光点头：“我听说了！”我好同情你，把岳父剁了，老婆杀了，诸侯反了，天神惹火了，祭祀都开启诅咒模式了。
锋刃问：“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办？”
晨光默默在地上画了一会儿圈，笑了：“我不了解帝国的情况。”
锋刃问：“要是在你的国家呢？”
晨光终于笑了：“大帝，我的国，是我家人一手建立的，没有在王权之上的祭祀阶层，我的命令就是最高命令。臣子是可以提建议，如果你的大臣静坐抗议，你当如何啊？”
锋刃长叹一声：“让他滚。”
晨光点点头，嗯，大帝还挺仁慈，我还以为是杀了呢。
晨光淡淡地：“所以，重要的，并不是你要怎么做，而是其它诸侯会是什么反应。”
锋刃苦笑：“我刚把两个诸侯弄死，我猜这反应不会太好吧。”
晨光默默地思考：“帝国的情况很复杂，治理天下，同治理国家可不太一样啊。”半晌：“我猜想，细节有诸多不同，但是最重要的应该还是实力吧？所谓，钱与兵。”
锋刃依旧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
晨光忽然明白，看起来，帝国毛病虽多，钱和兵权都紧紧握在大帝手中，大帝只是烦恼手势不漂亮，并不担心变天。
咦，这就相当不容易了。一般开国之君，肯定掌控一切权力，越往后，越不行。那时候的大帝往往是任命自己信任的亲戚掌控军队，别人信不着，然后往往这位太师就成帝国老大了。锋刃是个极端强势的人，即位之后，太师换了四个了，大哥，二叔三叔，最后换了堂叔。帝国元帅硬是让个奴隶担任。
晨光半晌：“你只是觉得这种情况很不称心吧？”
锋刃问：“我应该开心吗？”
晨光道：“取消人祭，虽然对祭祀没实际损害，但其实降低了他们的权威。你还指望他们毫不反抗吗？”
锋刃托着头：“嗯，但是我叔叔们支持他们。”
晨光点头：“难怪。没有支持你的亲人吗？”
锋刃半晌：“闻仲。”
晨光道：“他没有封国与军队。”
锋刃点点头。
晨光道：“所以，你对支持你的人没有封赏，对反对你的人也没有处罚。”
锋刃沉默。
晨光问：“你明白了吗？”
锋刃茫然抬头：“什么？”
晨光道：“为什么神想放弃你？你没有变革的能力。你很聪明，你看到了帝国需要变革的地方，但是你没有能力改变。你要走的每一步，都有你的亲人挡在路上。还有诸侯与祭祀，你的变革，会损伤他们的利益，他们不会同意，如果你力排众议，你将成为孤家寡人，你是整个贵族阶层的叛徒，是整个家族的叛徒。一个人背叛自己的团体，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尤其是，你还不忍心伤害他们的时候。”
锋刃半晌“啊！”了一声。
晨光问：“你明白了吗？”
锋刃点点头。
就象自己给自己动手术，也许不是什么大手术，然而剧痛与失血会让你失去正确的判断与活动能力。
你明白了吗？自己动手切掉烂肉，你做不到。
锋刃沉默，杀掉鬼妹，确实是失血一样的感觉。
痛，头晕，失力，想闭上眼睛躺下。
第20章 地狱
重新连线，朱厌还是原来的姿势，低头看着无当。卡Kа酷Ku尐裞網
无当觉得朱厌的表情有点冷。
准确点说，朱厌的眼睛没有情绪。
他吻她，眼睛里却没任何情绪。
无当微微不安，拒绝远程干预是否冒险了点？
朱厌没有表情地看了无当一会儿，无当脸上的犹疑，让他缓缓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是的，她找了他五百年，他也在地狱里等了五百年。
所以，她以为她还能找到从前的他？
世上最悲哀的并不是你苦苦寻找，却永远找不到，也不是找到之后发现那个人已经变了。而是，被扔在地狱里五百年，救你的人到了，你却必须证明你还是从前的你。
而你，已经不是了。
无当轻声问：“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拯救这个世界吗？”
朱厌轻拂下无当的长发，微笑一下。
无言。
无当缓缓抓紧朱厌的手臂：“朱厌！”
朱厌问：“什么事？”
无当问：“还有别人来看过你吗？”
朱厌静静地看她一会儿：“叶青玄，你不知道吗？他没疯？”
无当半晌：“他，其实，一直希望能让你过得舒服些。”
朱厌笑了，讽刺地。卡Kа酷Ku尐裞網
无当轻声：“如果你能表现得友好些，也许对你的处境有好处。”
朱厌静静地看她一会儿：“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无当点点头：“如果你再遇到别的人，对他们友好些。”
朱厌平静地：“我尽量。还有吗？”
无当迟疑片刻：“没有了。”
朱厌静静地注视无当一会儿：“你说，你用生命换来这次见面机会。”
无当轻声：“这很重要。”
朱厌点头：“好好夹紧尾巴，争取早日出狱。”朱厌看了她一会儿：“不，你没说你会救我出去的。所以……”
朱厌略带厌烦地看着无当，无当轻轻咬了下嘴唇，好象想咬住冲口而出的话。
朱厌轻声：“被监视着？”
无当摇摇头。
朱厌点点头：“嗯，你来看看，我还配不配得救。你觉得不确定。”
朱厌依旧平静得近于冷漠地站在那儿，半垂着的眼睛依旧没有焦点为地看着地面。只是，白色毛发再次覆盖他的全身。
有必要解释吗？
他曾经想过一百次，如何忏悔哀求哄骗，忽然觉得没必要了。外面的世界比这里多什么？朋友，亲人……
如果无当觉得，他不再是从前的朱厌，他还有朋友吗？
还有必要出去吗？
朱厌的身躯慢慢长大，像一座山，穿过浓烟，穿过云层，顶天立地。
无当越来越小，离他越来越远，最后变成脚边的一粒尘埃。
他的目光，静静地望向远方，他抬起脚，脚下一片尘埃腾起，沙尘与滚落的巨石淹没无当的声音：“我无论如何都会救你出去！”
无当被扬起的砂石打中，身上青肿了几块，脸颊被刮破几道，血流下来。
她听到朱厌的话，她知道朱厌伤心，她也理解，朱厌有理由愤怒难过，甚至，恨她。
是的，她到这里来，费这么大劲，她可以要求让自己活下去的，她有非常重要的话要告诉朱厌。但是，她不能放出一个准备疯狂报复砸烂这个世界的朱厌。尤其是，她会把砸烂整个世界的武器交给朱厌。
然而，她能做什么？
朱厌冰冷的目光，他不需要温暖他的双手，他是拒绝融化的冰。
冰冷。
无当很想找面镜子，看看自己的眼睛是不是也冰冷。
她在尘烟中狂叫一声，现出原形。人面蛇身的无当生出巨大的双翼，飞向高空。
巨大的朱厌，一步几公里，没有翅膀追不上啊。
飞到半空，无当发现，有翅膀也追不上。朱厌这个头已经可以学夸父追日了，她得变成大鹏才行。无当无奈地修改了自己的尺度，翼展顿时达以数十公里，一飞冲天，然后缓缓收翼，落在朱厌面前。
朱厌露出一个顽世不恭的笑：“还是那个没完没了的任无当。”
任无当轻声：“等我，我没放弃。”
朱厌厌倦地：“你来一次不容易，别说这些无聊的话。不如，我们干点值得的事吧？”
无当轻声：“看到你，已经值得。”
朱厌婉惜地：“我从来不懂这么清新可爱的浪漫情怀。”
忽然间黑色的地面长出无数黑藤，就象大地的触手一样，猛地卷住无当的手脚。
无当轻轻挥手，黑藤断掉。
朱厌看着无当，缠在无当手臂上的断了的黑藤忽然长出根须，根须象利刺一样扎进无当身体。
无当皱眉，痛！
她觉得痛，真糟，她会因幻觉感到痛，那就危险了。
她轻轻吹口气，黑藤象飞灰一样散开。
朱厌笑着：“强大的意志力。”弹指，风起，地上无数黑藤化为飞灰，无当不妨，被呛了一下，嗽了起来。
朱厌轻声：“孢子。”
无当大惊：“不！藤是灌木，没有孢子。”忍不住的一阵咳。
朱厌再次：“孢子，发芽。”
无当只觉肺部剧痛，那疼痛真实而强烈，完全无法用幻觉来安抚自己。无当猛然觉悟，这不是幻觉，这不是幻觉引起的幻痛，这是真实的痛。
无当愣住，共感不是意志力可以抵抗的。这不是幻觉引起的痛，而是直接向你的大脑传递疼痛信号。神界使用的酷刑的一种，就是向犯人大脑发送疼痛信号，你的身体没受伤，但是你的大脑认为你痛，信号足够强烈，犯人会活活痛死。
朱厌从哪来的疼痛信号？
当然，在他记忆中，有各种各样足够强烈的疼痛。
刹那的心痛，让无当失力，她不能抵抗，她曾经施加于朱厌的疼痛，朱厌要还给她，她无法抵抗。
胸腔里的剧痛，让她感到窒息，剧烈的咳嗽让她的身体缩成一团，她从来不知道剧烈的咳嗽能让身体从里到处都剧痛，连手臂都因为用力而酸痛难忍。窒息感，剧痛，不由自主的呛咳，如果她不是蛇身，此时大约已经大小便失禁，倒在地上打滚了。
一口血喷出来，咳嗽停止，她的身体仍在扭曲抽搐，却不再咳嗽，因为她已经完全窒息了。
又一口血呕出来，她本该低头吐血，窒息的痛苦却让她仰起头，双手抓挠着喉部，拼命用力挣扎，大股的血从她嘴角流出来。
朱厌微笑，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无尽黑暗，黑暗中一点邪恶的暗红的光。
别相信会有人理解你同情你。
如果有人理解你同情你，他们也不过是想起他们自己经历过的苦痛。
不要相信真的有人理解死而复生有多痛，不要相信他们明白你的眼睛为什么象一块万年玄冰，不要相信他们会原谅你已经死了，再也不会爱不会快乐不会体会温暖了。
他们会不断地探过他们那貌似关心实则好奇的面孔：“你还好吗？你感觉如何？”你为什么还不好起来？如果他们真的关心你，那就更糟了，那些关怀面孔早晚会写满不耐烦厌倦嫌弃以至痛恨，婴儿用这么长时间都学会说话了，为什么你依旧沉默啊？你这么脆弱怯懦不自爱怎么还配做我的朋友亲人，你怎么不去死啊？
如果你痛苦难耐，请一定一定，露出一个淡定不痛的表情，否则会有人想踹你一脚吐你一脸唾沫，让你振作起来的。偶尔，他们还会笑，笑声会刺痛你，让你再也再也不想提原谅二字。
痛吗？
鲜红的血浆，雪白的皮肤，衬在黑色岩石的背景下，扭曲挣扎，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丽。
无当张开的嘴里，慢慢伸出一片绿色的叶子，然后是扭曲着伸出来的藤蔓，一个小小的花蕾，滴着血“啪”地一声绽开，洁白而脆弱的花瓣，在这个疯狂扭曲痛苦的背景下，开放得象个讽刺。
朱厌微笑，我的幽默感还不错吧？
无当疯狂地抓住藤蔓用力拉出，藤蔓带着长长的根须被拉出来，根须上带着血与撕碎的肺子。
无当低下头，大口大口的血喷出来，血里夹着无数破碎的肉块。
朱厌轻笑，我有放你走啊，你为什么不走？再不走，就没机会走了。别再提你那可笑的意志力了，继续痛下去，你会连你是谁都想不起来，什么叫意志力？
你将变成一块只会抽搐抖动的碎肉。
无当慢慢抬起头，无力地看了朱厌一眼，她想哀求。看到朱厌脸上挂着的微笑，她呆住。朱厌在笑，而且他的眼睛闪亮。
眼睛闪亮，只有在看到他人受苦时，那双眼睛才会重又闪亮。
无当只是静静看着。
朱厌感受到的，是心痛。
是的，既然他搭了个共感的桥梁，他也会被对方的情绪感染。通常，应该是恐惧和仇恨，然后，这种情绪让他微笑着继续下去。
他从没感受过心痛。
他看着蜷缩成一团倒在他脚下的任无当，心痛如裂。
朱厌微笑，这感觉真好。
挺痛的。不过，有时他会怀念过去的朱厌和过去的朱厌曾经拥有过的那些感觉。
心痛，真好。
第21章 救赎
除了疼痛与心痛之外，没有愤怒吗？没有。
蛇妖无怨无悔，似乎，还有内疚。
朱厌冷冷地看着任无当，内疚吗？
如果一切终结于屠妖之前，她救了他的命。
然而，无情的事实就这样发生了，她救回来的生命，被永久囚禁。
愤怒的灵魂被囚禁，人心就是地狱。
生命变成了惩罚。
无当喘息着，嘴角依旧滴着血。
如果真的肺子被扯碎了，她应该已经被自己的血淹死了，当然无法喘息。
假的，依旧无法忍受。
活着，看着自己身体崩溃，是什么感觉？
朱厌侧着头，眼睛慢慢望向虚空，好象在仔细品尝顶级美食的滋味。
藤蔓的孢子还有很多，粘满全身皮肤，随着呼吸也充满内脏。
有点痒。
藤蔓在生长，小小尘埃涨大，然后发芽，根须渗出腐蚀性分泌物，皮肤先痒后痛，一个微小的根须象毛刺一样扎进血肉中，吸饱血水立刻涨大，象虫子一样在皮肤下蠕动伸展，长出网状根须。无当只觉得被刺了一下，就象被虫子咬了一口似。那虫子还钻进皮肤里，感觉就象被铁丝或者竹签扎进去了，然后在皮下搅动。
无当皱眉，低头看到半条手臂都泛绿，毛茸茸一层，有一枝长得特别长的，看起来象是要开花了的样子。
伸手拉掉绿藤，一块皮肤也被扯下来。
无当闭下眼睛，缓解眼前一串串金星。全身的孢子都在发芽，无当整个人象生了苔藓的石像一样变成深深浅浅的绿色。卡Kа酷Ku尐裞網
皮肤下飞快地布满根须，象一张网，越来越粗壮的根须将整块皮肤剥离，血渗出来，全身变成淤紫色。
带刺的枝叶在身体每一个间隙中穿行，间隙太小时，它们就撕碎内脏，血，不断从口中涌出。
无当全身颤抖，痛到极点，反而出不了声，无法挣扎。她只是慢慢倒下去，双眼充血地看着朱厌。
朱厌蹲下，看着旧日老友挣扎抽搐，捏住她的下巴，仔细地观赏着那个痛苦的表情，微笑问：“痛吗？你的肺子，你的胃，你的肠子，会被慢慢刺穿，变成血浆，从你的身体里流出来。你的皮肤，会被这些植物剥下来，挂在叶子上，微风吹过，可能会有点凉凉的感觉。你会，慢慢地看着自己变成一滩脓血。但是不必担心，你不会死。”
无当缓缓伸出手，轻轻覆在朱厌手上。这样也挺好，活着，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死去。他经历的痛苦，都还给他吧。
朱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慢慢滑下来，盯住无当的手。
滴着血，长满绿芽。
几百年了，第一次有人触碰他。
那只手，好象仍旧带着人体的温度与柔软。
朱厌慢慢缩回手，他好象回忆起了什么，关于，那些曾经纯净美好的日子，干干净净的开心与不开心，晴空朗日或者窗前听雨……
天空中无数炸雷劈下来，闪电划破浓烟照亮整个地狱，头顶乌云滚动。
朱厌抬头，要下雨了吗？
还是，不要了吧？每一次泪流满面之后，除了心痛与无力，什么都不会改变。所以，别哭。
别哭！
一个巨雷劈下来，闪亮中，朱厌看到：无当不见了。
无当的手环，警报级别已达到最高。
再高点就要自动进入急救程序了。
任无当拒绝了远程干预，洪开元气得摔杯子。
他不过气闷地坐了一会儿，再喝两口水压压气，任无当手环已经报出最高警报。
冲到门前，那是专用的静室，以免外面声音打扰，所以，门挺结实。
洪开元挥手，门竟然打不开。
强制命令开门，还是打不开。
把洪开元气得，任无当你是想死吗？告诉你朱厌疯了，你不信？你要不信，你又没必要锁门，你不报警我会打断你？你这分明是想死啊！
手环举起，激光功率开到大，直接把门切出个大洞。
冲进去时，任无当身体在抽搐。
远程干预不能，直接拨插座没问题，洪开元直接把手环关了，任无当半晌才睁开眼。
看到洪开元，也没生气，也没激动，淡淡地：“到时间了吗？”
洪开元问：“遇到什么？”
任无当的目光有点凝滞：“幻觉，没什么。”
洪开元问：“你几乎休克，是吓的？”
任无当慢慢起身，伸手抱住洪开元：“谢谢。”
洪开元愣了一下，轻轻搂住任无当，任无当的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抽搐，洪开元慢慢搂紧她，半晌：“那不是他本意，他受了刺激，精神不正常。”
任无当趴在他身上，微笑：“我知道。”眼角的泪光，微微一闪，却始终没有流下来。
洪开元问：“为什么见朱厌那么重要？”
任无当笑笑：“有机会，我会救他出来，如果他疯了，对整个世界就太危险了。卡Kа酷Ku尐裞網”
洪开元摆摆手：“你非当着我面说这个？”
任无当道：“你问的。”
洪开元苦笑，是，我问的。我不该问的。
朱厌微笑，看着狂风暴雨中，岩浆炸裂，烟气腾起，大块山石从山上滚落。
山崩地裂。
他的世界，在崩裂。
为什么你不愿改变世界观啊？因为天崩地裂的感觉挺可怕的。
朱厌的笑容微微抽搐，无当要把欠我的还我，那么我欠她的怎么办？这蠢女人不会认为两清了吧？如果她真的就此放弃了，那倒是——至于对她，是个解脱吧。
远处，忽然停来无当的叫声：“朱厌！”
朱厌一愣，她又进来了？不可能，探监都是有时间有限制的，还能允许你没完没了地进进出出吗？
朱厌查了一下，所有端口关闭，无当不可能进来。不过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朱厌明白，这是有人扔了个模拟程度。谁扔的？
程序编辑人被抹掉了。朱厌隐约明白，无当还有话没说完，她不能现在说，也不能不说。
朱厌微笑，白首相知仍按剑，救命恩人怀疑我不值一救了，还我明珠双泪垂了，然后不是应该死心离去吗？你留下个程序人做什么？
就象当初拯救我的躯体一样，现在你要拯救我的灵魂吗？
朱厌默默坐下，暴雨中，只见巨大的白猿慢慢石化，慢慢落满黑灰。
大雨过后，碧空如洗，黑色的地面，渐渐冒出新芽，万物更生。
只是，冒出的新绿，是荆棘。
一望无际的新绿，都是同一品种，荆棘。
一亿五千万平方公里，全是荆棘。
朱厌坐在天涯海角，静静地看着，不断呼叫他的名字，不断寻找的无当。
惊弦问：“鬼妃是你最爱的女人？”
锋刃微笑：“不知道，感情的事，谁能说清，她年轻时，我们热恋过一段，后来，她有点泼，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直爽点的个性，就是，麻烦挺多的——说不清了。”忽然间声音变了，眼睛也红了，原来，那些争执，那些烦恼，那些让我想拂袖而去的过去，也会让我落泪。谁能说得清呢？
惊弦轻声：“你最近酒喝得有点多。”
锋刃点头：“嗯，时间忽然多了。”没有中年妇女撒娇了，忽然就有空了。锋刃忽然就笑了，原来没人烦我就是这种感觉，真有意思，真有意思。
命运会把你想要的东西以一种奇妙的方式给你，你得到之后，只想说“草尼玛”！
泪流满面，锋刃笑：“看起来，我是喝多了。”哽咽，然后大哭。
惊弦默默，我去，我长得这么年轻美貌，居然成了知心姐姐，这简直是对我这个皮囊的侮辱啊。然而，她还是忍不住抱着大哭的锋刃，默默给他擦眼泪。
闻仲进来看到这一幕，老脸“呱嗒”一下就挂下来，这是干嘛？大白天的，你们搂一起，白日宣淫，不象话！
结果，惊弦一转身，看到锋刃红肿的眼，闻仲当即就扭开头了。
闻仲深知锋刃，几个妃子里同鬼妹感情最好，把正妃宠得不象样，而且锋刃也并不是果断无情的人。怎么就直接手刃了正妃呢？他微微感觉锋刃这么做没准是因为鬼妹刺杀他。家人造反同鬼妹没关系，找一圈能定死罪的也就是刺杀太师这事了。
所以，闻仲一看锋刃哭了，立刻就想到鬼妹了，然后就有点过意不去。
锋刃一看，闻仲扭脸不敢看了，当即整整衣服：“喂，我们没干啥。太师你直闯后宫，有急事吗？”
闻仲这下直接低头了：“下臣鲁莽了。”
锋刃笑道：“没事没事，我同你开玩笑的，要有啥不方便，我就关门了。”
惊弦窘红了脸，狠狠瞪锋刃一眼。
闻仲上前一步，看看惊弦，惊弦忙道：“我出去一下。”
闻仲想了想：“想必不妨，这事倒同素霓无关。”
锋刃道：“不妨，惊弦喜欢我更多点。”
惊弦抗议：“喂！”别这么无耻好吧。
闻仲无奈地：“歧山那边来人了，去了微子府上。看样子，带了不少礼物。等下微子要是来向大帝求请，大帝千万不要松口。”
锋刃顿时也无奈了：“我看起来真那么傻？”
闻仲默默。
锋刃本来挺聪明的，只是对自家大哥经常犯傻，好容易两兄弟吵一通，互相不太理睬了，前两天好象互诉衷肠一通，又和好了。
锋刃对他大哥，那是要啥给啥，除了权力。闻仲生怕他一冲动，不就是要姐夫的一条命吗？给给给。
这边闻仲还没回话呢，微子就求见了。
闻仲给锋刃个眼色，看，你哥果然同西歧勾勾搭搭吧？
锋刃面无表情，假装看不到。
只要一遇到微子的事，锋刃顿时就一脸不悦，你最好别说他哥的坏话，不过你要说他哥的好话，他也不一定开心，怎么了？你要另立明主乎？
第22章 推心置腹
锋刃直迎到二门外，倒是把闻仲扔在寝宫同他小老婆在一起了。卡Kа酷Ku尐裞網
闻仲坐在那儿，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惊弦完全没感觉到太师的尴尬，挺自然地问：“你伤都好了？神经毒谁给你解的？”
闻仲欠身：“还好，不劳挂念。解药之人，始终未曾露面。”
惊弦纳闷：“什么人这么奇怪，做好事不留名？还怕你谢他不成？”
闻仲看她一眼，没出声。
惊弦见闻仲一直挺冷淡，也自窘了，不安地：“我，我去后园……”
闻仲起身，想了想：“多谢你出手相救。”
惊弦一愣：“我？我没有啊！”
闻仲忍不住一笑：“如果不是你及时唤醒我，不顾危险地呼救，我怕是难免一死。”
惊弦想一想，啊，真的啊，我还真有救他。咦？那你不是觉得我是奸细，懒得理我啊？忽然间开心了点，不过她对于闻仲这样的中年神仙，真没太多好感，当下一笑，自去玩了。
锋刃一脸紧绷地来到二门堂上，微子也进了门，依礼相见之后，锋刃亲切地：“哥，有什么急事吗？”
微子道：“阿姊派人传信来了。”
锋刃立刻整个人都松驰下来，阿姊来信了？那应该不是给晨光求情。听大哥的意思，大姐顶希望我扣押晨光了。只要不用对大哥说“不”，锋刃立刻把紧绷的肌肉全松下来：“阿姊有什么新要求？”
微子笑道：“好消息，吕尚同意联姻了。”
锋刃做个惊喜之态：“那太好了！”肚子里默默，噢噢，特么有点快啊！这不太好吧？你们互相伤害一下再见高低啊，神仙使徒这么快就站队了！真他娘的有点意外啊！
微子道：“只需晨光同意。卡Kа酷Ku尐裞網阿姊自幼最痛你，你一定要帮这个忙，给晨光点压力。”
锋刃笑笑：“当然，我去同晨光聊聊，他会理解的，如果不理解，我就送点鬼侯肉给他吃。”
微子哈哈大笑，沉默一会儿，拍拍锋刃肩：“我知道你一向最重亲情。不论如何，我们永远是兄弟。”
锋刃长出一口气：“一定。”
微子见锋刃目光闪烁，一直是个思考表情，不禁问一声：“怎么？”
锋刃惊觉自己忧心之情溢于言表了，对着大哥，他总想表演自己一片赤诚，亲密无间，然而，看大哥对阿姊这么情深意厚，他实在是说不出口，我希望西歧打成烂桃，最好一分为二以免除对我大帝国的威胁。
锋刃顺口胡扯：“嗯，鬼方要是开战，正好请外甥趁机取鬼方大后方，不过，自家孩子，占了地盘，就不好意思让他再吐出来了。”
微子道：“晨光还在你手里呢。你放心，阿姊不过是希望他儿子继承王位。她在西歧的地位，全靠你支持，她不会不听你的。”
锋刃点点头，问一声：“晨光认定的王储是哪位啊？”
微子道：“是有梓氏的长子，叫考，我远远看过一眼，倒真是老成的很。”
锋刃问：“年纪大了吗？”
微子道：“晨光十三岁生的长子。”
锋刃笑了：“年纪很大了，阿姊费这个事干嘛，既然吕尚都投靠她了，直接让他出意外就得了。”
微子轻声：“意外是肯定会出的。卡Kа酷Ku尐裞網不过晨光临走，虽然让吕尚总领军国大事了，朝中忠于晨光的将领还是多数，如果晨光反对的话，事情还是会有点麻烦。”
锋刃明白了，所以，这事得让晨光强烈反对啊！
锋刃沉思一会儿：“王储年近半百，想必在朝中也有自己的支持者。吕尚好象刚掌权没多久，根基不深。阿姊有多大把握？西歧对我们很重要，军势力量也不弱，可经不起再反目成仇一个了。”
微子一笑：“阿姊的为人，你当年小，不知道，那是一脸的温柔如水，一肚子的杀伐决断。她出嫁时嫁妆包括一块封地，我去时路过，井然有序，兵精粮足。有钱有兵有头脑有野心，她准备多年了，不然，吕尚也不会投靠。”
锋刃点头：“她需要什么，只管说，自家兄弟能帮的一定帮。”
不是锋刃不顾亲情，儿子智商随妈，既然大哥肯定了大姊的智商，锋刃就应该担心，把老成的考换下去，弄上个年轻有智慧有决断的外甥，这真是好事吗？
年轻人，肯定经验少啊，然而他有个有经验的妈……
我应该见见我这个了不起的外甥啊。不过晨光是肯定不会让他的儿子再来的，方国一向只出一个人质，要么国王要么王储，两个一起叫来，这是要灭人一家，人肯定不干。
锋刃支着下巴，嗯，有机会我派人去看看吧。
锋刃皱着眉头，坐到晨光对面。
晨光的样子看起来有点邋遢，毕竟久不见外人，对自己的外形就会有点忽视。服侍他的也不是耐心的女仆，而是侍卫。
锋刃关心地：“送两个女人过来服侍吧，看你这头发，都快创造出新发型了。”
晨光只管盯着地上沙土上的八卦，嘴里应付：“大帝又无处消遣了？”
锋刃道：“带头静坐的被下狱了，二叔一怒回国，三叔摔了杯子。卡Kа酷Ku尐裞網我觉得……”
晨光淡淡地：“杀了他们，把封国给闻仲。”
锋刃静了一会儿：“你是想坑死我吧？”
晨光点点头：“嗯。”
锋刃摸摸胸口，给自己压压惊。
晨光问：“问题是，如果这办法能解决问题，你办得到吗？”
锋刃良久：“能吧。如果确定的话。象天神亲降，告诉我这么办他就不整我那种确定。”
晨光笑了：“那其实，就是不能。因为我们只是人类，做任何决策都充满不确定性，如果只有确定你才会杀，那等于说，你不会杀，你做不到。”
锋刃问：“你真觉得杀了反对者是好办法？”
晨光摇摇头：“我猜，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能否做出理智决策。阻力太大，即便你能，也很难，何况你不能。”
锋刃问：“你呢？”
晨光想了想：“我并不是无情的人。但是，我有一样你没有的东西做平衡。”
锋刃惊讶了，什么啊？智商？
晨光轻声：“恐惧。”
锋刃思考了一下，嗯，也许吧，毕竟晨光的恐惧就在眼前。是的，虎崽会长成猛兽的，但是现在它还只是大猫，我有机会杀掉他。
锋刃笑笑：“你儿子多。”杀也杀不完，总有一个会成事。
晨光轻声：“太姒要她儿子娶吕尚之女，我已经知道了。你是来说这件事的吧？”
锋刃点点头，不过他没继续说什么，他还没拿定主意。
晨光垂下眼睛，半晌：“正妃即死，当改立嫡子乎？”
锋刃一愣，半晌：“你是说我？鬼妹自杀，她仍是正妃。”
晨光一笑：“不管我同不同意，你姐姐都会杀掉考吧？”
锋刃看着晨光：“阿姊离开时，我才五岁。你更了解她，你觉得呢？”
晨光轻声：“这是女人的本能，为了孩子，什么都干得出来。理智、良知、法律都阻止不了她们。只有成不成，没有会不会。”
锋刃摇头。不过他的摇头看起来就象无谓的抵抗：不，不会，不要，别碰我……
晨光笑：“我唯一的安慰，就是还有人同我一样，只能无助地看着儿子们自相残杀。”
锋刃愣一下：“我……我跟你不一样！不！你的意思是……？”
晨光淡淡淡地：“你无能为力。天下之主，也不应该以你的私情偏爱为标准选择。正确的做法，就是看着他们厮杀，胜者为王。错误的做法，就是强行让一个你喜欢却没能力坐稳天下的人上台，以至内战甚至分裂。”
锋刃“霍”地站起来，怒目！
内心却悲哀地：是的，要么，我按规矩另立嫡长，要么，我看着他们斗。
晨光道：“你来，是要求我同意这件婚事的吧？当然，我同意。我没有别的选择。”坚决不同意的后果，就是太姒会杀了他，吕尚会弄死考。
锋刃依旧站在那儿，他应该一怒而去，然而他没有。
内心深处，他知道，就是这样，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晨光看着锋刃：“大帝请坐，我有话说。”
锋刃坐下，笑笑：“你在挑拔我同亲族的关系吗？”
晨光诚恳地：“大帝以为，我希望帝国败落，自己取而代之？”
锋刃道：“很明显吧？”
晨光道：“大帝……”他停下思考一会儿，缓缓自问：“难道我会不希望自己的方国更强大吗？我确实是希望的。然而……”
锋刃道：“心怀天下苍生？”
晨光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是。”
锋刃一个“卧槽”表情。
晨光问：“大帝不愿人祭，只是为了骄傲吗？”
锋刃愣了一下：“呃……是啊！”
晨光温和地笑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不光大帝会对不相干的异族人产生同情，别人也会。当然，我会觉得，我自己的方国更重要。如果帝国倒下，我的方国会取而代之，当然，我会希望帝国倒下。然而，大帝现在如此明确地针对歧山，帝国倒下之前，恐怕一定会先毁掉我的国我的家。目前，最不希望帝国倒下的，恐怕要包括我一个。”晨光温和诚恳地：“我不想死。”
锋刃沉默。
晨光道：“你心里还有幻想，以为可以和和美美地家国两全。你得分出轻重缓急了。女人为什么不能掌天下？因为她们的本能太强大，超过了她们的理智，她们无法做出最好的选择，除非她们没有孩子。如果你象女人一样，被感情蒙蔽了理智，国破家亡，就在眼前。”晨光看着锋刃那没有表情的脸和悲哀的眼睛，点点头：“你明白，你只是……下个决断吧。”
第24章 反目成仇
锋刃看着闻仲，他的表情就象隆冬时节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微弱地摇下头：“不！”
闻仲立刻就不安了，别啊，你儿子是太子，就算真把妾室砍死了，只要砍的不是正妻，没啥大不了的啊。卡Kа酷Ku尐裞網
你这被迎头重创的表情是啥意思？
你可千万别象对鬼妹一样，给他们个违法必纠，执法必严。
锋刃的目光向素霓脸上微微斜一下，素霓那一脸惊痛与愤怒：“孩子？什么孩子？”
完了。
他这样盛情相邀素霓小朋友，当然是有所求。
两个爱儿必然遭受人生至大打击，当爹的只能穷尽所能替他们找出路。按着家族与天神的约定，锋刃是必然永生的，本来郊也应该是永生的，现在既然不能了，锋刃忍不住就照着那个补偿方向去了，得出的结论是当神仙弟子是最好结局。既然素霓能当，我儿子为啥不能当？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之先向那个方向努力，慢慢打听呗。我先把我儿子介绍给神仙们，素霓这孩子看起来最好胡弄，咱先混个脸熟，到时大家好朋友，再慢慢聊。
然后第一次见面，他的爱儿砍了素霓的心头肉。
锋刃忽然间感受到命运深深的恶意，就象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总在关键时刻推他一把，而他身在险地，一个踉跄的后果并不是坐倒在地，而是坠向无底深渊。
你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再积极的人生态度也抵不过老天爷不开心。
素霓瞪着锋刃：“你儿子？你儿子砍伤惊弦？”
锋刃轻咳一声，振作起来！
你身后有家国子民，被命运迎面一个大嘴巴，你敢坐下来哭吗？你只能选择撑着。卡Kа酷Ku尐裞網
这事儿还有挽回余地吗？
锋刃吩咐闻仲：“快给惊弦治伤。”
看看惊弦一身伤，也不禁心痛内疚：“惊弦，这些天，带累你担惊受怕，不住受伤。”
素霓狂躁地：“我问你话呢！是不是你儿子干的？你这里没人守卫吗？受过一次伤也没加强保护？你到底有没有把惊弦放在心上？”
锋刃艰难地：“是我疏忽了。都是我的错。”大帝几乎没向任何人道过歉。
素霓问惊弦：“谁伤的你？”
惊弦忽然迟疑了，看看锋刃那一脸惊痛，看看素霓愤怒的面孔，犹豫一下：“不认识，不知道。”
素霓瞪眼：“不认识？”转头问锋刃：“你儿子呢？叫过来让她认认。”
惊弦轻声：“素霓！”
素霓困惑地看着惊弦，什么意思？你被人砍伤，就这么算了？
惊弦看看锋刃：“他们，可能是有什么误会，他们还小。你本该亲自去解释的。”看看素霓，笑：“就象当初，你刺伤杨戬，又差点烧死他……”
素霓呆了一下，啊，呃！顿时羞愧满面，可是可是，我真的知道错了，而且杨戬也，也生气了。素霓气馁：“他们至少得道歉认错啊！然后——我还不是被赶出来了。”
锋刃一听素霓松了口，不再是一脸“弄死你”的表情，立刻点头：“把两个逆子叫出来！”
闻仲不安地，令人将两位皇子带上来。
两皇子倒都是翩翩美少年，郊一身血点子，两只手和脸上都是血，洪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到惊弦就躲到哥哥身后。郊指着惊弦：“她是妖怪！她是妖怪！”
洪证明：“哥哥一抓她，她就变成一只老大的白狐，有房子那么大！”
惊弦无力地：“他拿刀冲进来，我只好播放个动物世界吓他。”
嘤嘤，手环没有攻击功能，惊弦眼见人家拿刀冲她来了，只来得及想到给凶手投个立体电影看。结果凶手特勇敢，冲着二米多高的北极狐就一顿砍，砍完发现白狐就是个影子，就冲着惊弦去了。惊弦只得再给他放个巨大的闪电，闪瞎他的狗眼，被闭着眼睛的小朋友砍中了两刀，她试图趁小朋友看不见时夺刀时又划伤了手。
然而小朋友听不懂啥叫立体投影，洪大叫：“爹你离她远点，她真的是妖怪！”
把素霓给气得，怒吼：“妖怪你妈！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妖怪能被你这种蠢货砍一身血？老子让你知道什么叫妖怪。”
把大点的英俊少年郊，一脚踹飞……
闻仲终于忍不了了，上前挡住：“喂！你也算个半神！对凡人出手不失身份吗？”
素霓一指惊弦：“被砍成那样才有身份吗？你给我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锋刃长叹一声：“住手！”
素霓后退一步：“要一起上吗？”
锋刃无力地：“我儿子……唉！来人，拿鞭子来。卡Kа酷Ku尐裞網”小朋友，你懂不懂社交礼仪啊？正常应该是我当庭训子，你虚伪地拦一下，然后我们表示下彼此谅解，大家依旧是好朋友吗？你这样子直接出手打我儿子，后果容易变成斗殴。
素霓道：“对，你好好教训你儿子，打他个半死。”
锋刃点点头，还行，你就要求我揍他们一顿，这要求不高，可以满足。正常也该揍，揍完，我看看……
我还能保留大儿子的太子位吗？
锋刃隐约觉得，这两儿子智商像妈。当然鬼妹很好，他很爱她，在这复杂而凶险的政斗后宫中，鬼妹的存在就象一般清流一个奇迹。然而，这智商真的能治理国家吗？
一怒而起，仗剑而行，你们这是大侠吗？
咱千年帝国也养不起一个大侠帝啊！
平时没事还真看不出你们这样二货，你娘就算是我杀的，你们跑这儿来是干吗？刺杀亲爹？死罪！而且你们还打不过我！
这关惊弦什么事呢？恐怕是有人怂恿，然而不管是谁怂恿，都完美证明了你俩这智商做不了大帝了。
英俊少年，面孔苍白地站在那儿，强自镇定。
锋刃示意他过来：“跪着。”
郊惨白地瞪着他：“你杀了我妈妈！”
锋刃微微悲哀地：“她自己的刀！如果我要杀她，直接推出斩首即可，有什么必要说谎呢？”
郊怒吼：“你骗人，是你杀了她！你被那狐狸精迷住，因为我妈妈射她一箭，你就杀了我妈妈。”
锋刃忍不住笑出来：“这肯定是后宫哪个女人编出来的吧？”长得美就能倾国？不能啊姑娘们，我不可能为了一张漂亮面孔，逼反一个方国的，那特么得死好多人，漂亮面孔到处都是啊，不值几个钱的。你平时都跟老师学什么了？这基本世界观就不对劲啊！
郊狂叫：“你还笑！”一拳向锋刃脸上挥去。
在锋刃眼里就象慢动作啊！
锋刃叹气，都没舍得伸手格挡，怕小朋友的细手腕骨折。只握住他手腕，顺势一带，脚下一扫，郊就扑倒在地。
鞭子挥下去，凄厉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当然，锋刃生气了，对儿子的智商感到绝望，鞭子下得比较重。年纪大了，忘了自己十几岁一样是中二少年。哪个少年惊闻母亲惨死，还能坐下好好分析下国际形势与内部斗争。既然惊弦确是锋刃新宠，锋刃也确实在惊弦处比较多，他妈妈也确是惊弦来后死的，找个陌生女人来背锅，总比恨亲爹容易。
中二期的王子，深受父母宠爱，平时一根手指都不舍得戳他，忽然间经受火烧般的惨痛，立刻震惊了，忍不住发出惨叫声，表示我受了极重的伤，快停下来，不要再打了。
当然没啥用。
鞭子雨点般抽下来，带着锋刃的愤怒：文不成武不就，吃不了苦受不了气，枉费我心机，白为你们打算！废物！蠢货！
素霓忽然侧开头。
真丑！
满地打滚的嚎叫颤抖真难看。让他想起自己曾经嚎叫着求饶，羞愧羞辱，无助的挣扎，丧母之痛……
素霓不安，他们的妈妈死了，虽然他们刺杀的方向不对，但是想报仇想平复那锥心之痛，那种抓心挠肝的痛痒……也，正常吧？
素霓微微黯然，他都经历过。人在惨痛中，很难分辨，什么叫迁怒，如何克制自己的怒火。旁观者的冷静，只是因为旁观。
不知道为什么，素霓只想慢慢缩起身子，蹲下，抱头。白衣上的血渍，刺痛他的眼睛。惨叫声刺痛他的耳朵。
不知道为什么，神奇的天界与辉煌的帝宫，越来越给他一种诡异而沉重的感觉，就象人到晚年，天过午，满天彩霞，血色的灿烂，再美丽，也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郊的惨叫声，渐渐低微，人也不动了，只有四肢溺水般胡乱划动。
这时，大家才听到惊弦虚弱的叫喊声：“住手！够了！锋刃！不要打了！你特么疯了！混蛋！”
闻仲见受害者都出声了，也忙上前劝阻：“大帝！孩子还小，受不住了！”
洪已经痛哭失声，扑到郊身上：“别打了，不要再打哥哥了！”
素霓终于忍不住伸手抓住锋刃的手：“行了！”
行了，十五岁的少年，已经被抽得一身血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算了，教训过就得了。
郊慢慢抬头，眼睛通红，瞪着锋刃，咬牙切齿：“你打死我！不然我就杀了你！”
锋刃有点意外，低头看看郊那双痛恨的眼睛，忍不住温和地笑了：“行。”抬头：“来人，关进死牢，明天一早，推出斩首！”
第25章演戏
闻仲与惊弦当然尽力劝阻了。卡Kа酷Ku尐裞網连素霓也瞪大眼睛：“什么？你疯了吧？”
锋刃只是转身离开，去了书房，然后让所有人滚出去。
锋刃疲惫了。
他装作没什么事发生。
刺进鬼妹胸膛那一刀，已经耗尽了他的勇气。
梦里不记得鬼妹已死，她还象平时一样骄纵，两人争吵笑闹，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浓浓的悲伤的感觉。
为什么感觉这样伤心？就象一场看过的电影，你不记得剧情了，只觉得，结局很悲伤。梦醒时，好久才想起来，她已经死了，我杀了她。黑暗中，突如其来的惨痛让他面孔扭曲着抽成一团，然后热泪盈眶。呼吸急促，全身颤抖，他努力平息自己的喘息声，怕惊醒身边人，那喘息声却在静夜里变成清晰的哽咽声。
呵，以前，他真的不知道他那么爱鬼妹。她有什么好？她是不一样的，她是第一个，他同她真心相爱。
白天一如即往的谈笑风声，夜里，夜凉如水，如此凄惶。
他需要缓口气，而不是再来一刀。
锋刃静静坐着，一只手放在案子上，后背保持着一个紧张的挺直姿势。即便在无人时，他依旧坐得象一个王。并不是他一直这样端庄，而是疲惫到无法放松。
怎么办？不能躺下悲秋。怎么办？看起来更换王储，事在必行。
这事一定是有人怂恿。然而他能怎么办，换王储这事，对于崇妃与武庚最有利，按动机推定不是崇妃，就是鄂妃，他不可能再去动崇妃，对于鄂妃，不论有没有这件事，冷宫是她唯一归宿了。
锋刃缓缓握紧拳头，他同爱儿，反目成仇了。再多爱护也敌不过杀母之仇，这样，本来应该给废储的爵位与封地，也只能慎重了。卡Kа酷Ku尐裞網他不可能在身边安插一个同他有仇的方国国主，郊与洪只能留在朝歌，必要时还要派人监控他们的住所行踪。这种相处模式，很快会从一时之愤就成了真的仇家。
刺杀侧妃，监禁起来，最简单。可是他爱他们啊。锋刃没一百个儿子，早年就两个儿子他又年轻，一家四口，常相厮守，大力神一样的锋刃经常一手抱一个，两个儿子同他比同鬼妹还亲。
锋刃再次想起大儿子，一身血渍，咬牙切齿放狠话的样子，心痛又好笑，掩面，都不用道个歉认个错让你爹息怒一下？要不是我心痛你，威胁我真有用吗？特么明知我心痛你拿你没招，你气我有意思吗？
这是十几年如一日地骄宠才养出来的信心啊，为了这迷一般的信心，锋刃只得继续考虑两个虎儿子的出路。
扔去方国恐怕是不行，留在身边又是祸害，原计划呢？
锋刃默默回寝宫，想同惊弦商量下，怎么才能让素霓不计前嫌帮儿子说点好话呢？
结果一到门口就听到素霓愤怒地叫嚷：“他敢杀孩子，我就敢劫法场。”
锋刃一闪身，躲到耳房里。
素霓气乎乎踢门而出。
里面惊弦哀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驴啊！”
锋刃在隔壁墙后，终于默默无声地笑了。
天底下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素霓小朋友了。没错啊，这事就是你救奴隶惹出来的，奴隶你能救，我儿子你为啥不能救？
第二天一早，劝了一晚上的闻仲仍在劝：“大帝，你吓吓他们就好。郊也只是一时之气，并不是真的要弑父啊！”
锋刃淡定地，左右看看：“素霓来了吗？”
闻仲尤自着急：“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这么多年父子之情。”
锋刃问：“素霓来了吗？”
闻仲气结：“我怎么会知道他来了没？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锋刃道：“那你就查一查，看他来了没。”
闻仲怒问：“查他做什么？”
锋刃看他一眼：“他昨天不是说要来劫法场？”
闻仲愣一下，终于觉得不对味了：“你……你该不是……”
锋刃轻声：“你小心点，别让他发现你在找他。要是他不来，你就替他劫一下法场，反正我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的。来，做个大怒而去的样子。”
闻仲瞪着眼睛，没反应过来，呆了。
锋刃一看，配角素质不行，我还得提词，当下脸一沉：“我的家事，不用你管！”
闻仲二百年没被锋刃这样严辞训斥过，立刻一脸怒色：“你！”想想，大怒而去？立刻虎着脸，一甩袖子，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想：我怒得象不象啊？
接下来锋刃就比较尴尬了，不但两个妃子哭得泪人一样苦苦哀求，两个哥哥，两个叔叔也飞奔来阻拦。
微子还比较客气：“郊只是一时糊涂，他伤了妲己也不是死罪啊！就算你不肯饶他，洪还未成年，而且什么也没做，怎么能一同处死？”
锋刃忽然尴尬了，呃呃，我光顾着想两个儿子怎么安排了，这样子好象就显得我冷酷无情不太有人味了。
子干直接就开骂了：“你个混帐东西！为了一个狐狸精，就杀妻灭子，不顾父子亲情！”
锋刃忍不住侧目：“什么？”狐狸精？你咋知道的？啥时候跑去同我儿子聊天了？
锋刃叫恶来：“我叔叔昨天去看我儿子了？”忽然间两个妃子的哭声就顿了一下。
恶来摇头：“他们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信的。”
锋刃点点头，那就是惊弦身边的侍女出问题了。这还了得了，正妃派人看着侧妃没问题，太师要是在皇宫里有眼线，那是想死吧？
锋刃看看子干，子干忽然就顿住了。嗯，鬼妃宫中女官派人向他求救，这事挺正常，并不是他同鬼妃有什么私交，而是他同两个侄子一向亲近。不过，他刚才好象说漏嘴了……那时狐狸精还不是专指妖冶女子，而是纯纯的狐妖。昨天刚发生的狐妖现行，你在宫外怎得知？子干想解释一下，然而锋刃没问，只是目光疑惑地看他一眼。两个妃子一脸的惊恐不安好象更让人觉得……子干内心矛盾，脑子卡壳了。
子干这一停顿，胥余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怎么了？你怎么不出声了？
锋刃简单地用一句问话终结了亲人们的犯颜直谏，挥手令人将死囚押上来。
郊与洪被关在死牢一夜，地面坚硬，夜来风凉，伤口疼痛，内心焦灼。
死刑？不可能。
郊一直觉得，只要他坚持，让步的总是严肃脸的亲爹。
镣铐加身，他只困惑：今天还不放我们回去吗？
宫卫团团围在四周，中间一个高台，刽子手在台上等候。
郊渐渐白了脸。
要死了吗？
现在？今天？
洪已经落泪，不，最爱他们的父亲不会这样做。
锋刃在寻找闻仲，忽然间觉得自己这决定很蠢，两个孩子吓得脸色惨白，如果计划失败可能若干年都无法消除这阴影。哎哟，我儿子快被吓死了，素霓怎么还没出现啊？
闻仲正打开通讯录要查下素霓的踪迹，忽然肩膀搭上一只手：“在找我？”
闻仲回头，大喜：“你来了！”
素霓轻声：“真神奇，你家大帝居然玩真的。”
闻仲惊道：“你要干什么？”肩膀一下刺痛，闻仲惊觉不妙，身子却动不了。
素霓轻轻摘下他的手环：“救人啊，我昨天不是说过会劫法场嘛？你老实呆着，别碍事。”
闻仲气结，我本来也是要找你劫法场啊！你放开我……动弹不了。被素霓拉到小树林里扔在树丛后，手环挂在树枝上，看得到摸不着，免得手环报警召治疗仪给他解开麻醉。
闻仲看着素霓远去的英勇背影，一边欣喜大帝你计谋没差，一边气得发抖，特么你把我麻翻了扔到树林里真的安全吗？没大型猛兽我也可能被耗子狸猫啃两口啊！
锋刃温柔地洪擦擦眼泪，轻声：“别怕，不痛的。一会儿就好了……”内心深觉这种安慰真是太特么叉叉叉了，目光向远方扫视，狗娘养的闻仲你哪儿去了？给我个暗号啊！让我知道会有人拦啊！
郊忽然开口：“人是我砍的，同洪无关，你要杀杀我！放了洪吧！”
锋刃象被惊醒一样，目光一扫郊的脸，再次滑开，不愿同郊对视。他的手还按在洪的肩上，依依不舍依依不舍地轻轻握紧。把小家伙留下吧，小肉团子，心肝肉，扔给别人怎么能放心。
洪放起大哭：“我要跟哥哥一起，我要跟哥哥一起。”
锋刃习惯性随口哄他：“好的，好的，你同哥哥一起。”
郊简直是一脸黑线啊！亲爹对二弟一向比较纵容，通常就是这口气：好的好的，行行，郊带着弟弟！干啥去都得带着弟弟！
他明明看到锋刃已经心软，结果小弟一哭闹，亲爹居然象平时一样冲口而出：好好，你同你哥去吧……
可是这次我是去死啊！
郊硬生生给气哭了：“你！你……”我真没见过更奇葩的爹啊！我爹是神经病了吧？
洪到底也十一二岁，心里知道跟哥哥一起是一起死，他是希望父亲把哥哥一起饶了啊，当即抬起泪汪汪的脸：“爹，你不要杀我们……”
锋刃看着没有飞行物的天际，只觉得头皮发炸，尼玛，我演不下去了，就这样吧，狗日的素霓来不来我都等不了了。
当下，一挥手，验明正身，杀了吧！
然后召飞廉过来：“你去监斩。”
然后放低声音：“刀举起来，如果还没人拦，你就叫声停，过来求情，懂了吗？”
飞廉瞪眼，我擦，大王你这是演哪出啊？
锋刃也瞪眼，特么我说这么清楚你没听懂？
飞廉刚要答应，只听一阵嘈杂，原来是郊挣脱押送者的手，想再回到他面前，不过郊双手反绑，跑了几步，已经被抓住。
郊已泪流满面，士兵想拖走他，他窝下身子，跪在地上，痛哭失声：“求求你，饶了洪吧！求求你，饶了我弟弟，他什么也没做啊……”
锋刃再次挥手，厉声：“带走！”
我擦，快带走！我演不了了，我要哭了，我特么不管了，再这样，我就要过去抱我儿子了！
第26章 圆满
文殊正呕心沥血地劝导素霓：“小家伙，我们不干涉人类政斗。卡Kа酷Ku尐裞網虽然你觉得你是救两个未成年人，然而，他们是王储，救一国的王储，绝对是政治斗争范畴的事！”
素霓轻声：“我救走他们，不把他们送回国，他们就象死了一样。”
文殊支着头：“劝不了你，是吧？”
素霓把学习贴扯下来放一边：“等回来我再贴上，你别生气。”
文殊气笑了：“我不生气，我特么已经被你气死了！你给我稍等下。我知道拦不住你的，已经给凌光消息，让她弄个大风啥的，求你小爷千万别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出现在凡人面前。等到大风刮得人类看不清时，你再出手可好。”
素霓当即跪下磕个头：“谢谢师叔，我对不起师叔，总给师叔添麻烦。”
文殊支着头想了一会儿：“算了。我要是你这么大，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不二货的少年不是好少年，长大了也不会长成好人。
素霓站起来，看看文殊那温和的笑脸，忍不住问：“要是浅蓝真死了，师叔会难过吗？”
文殊想了想，苦笑着承认：“会。”
素霓笑了：“我喜欢师叔。”
文殊心中大乐，一脸不屑地：“滚。”
锋刃坐在王座上，双手瑟瑟发抖，怎么回事？闻仲哪儿去了？
微子轻轻碰一下子衍，示意二弟看小弟：“你觉不觉得他有点不对？”
子衍轻声：“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想杀两个孩子。”
微子轻声：“莫非，那个惊弦真是个妖？”
象不象下了蛊？锋刃一脸不忍与焦灼，双手颤抖，坐立不安，看起来真的不对劲！
飞廉已经尽量慢动作了，大王你啥意思？啥人会来劫法场吗？这眼看着就要开刀了，我等刀举起来去求情，特么一圈王公贵族求不下情来，我去求你就准了，这是把我放火上烤啊！
人呢？啥人这么大本事敢劫法场啊？真有那么大本事，人劫法场不会顺手把我宰了吧？
不管怎么磨，程序也有走完的时候，飞廉只得高声：“时辰已到！斩！”
我擦！我自己喊时辰到了，我自己喊停，怎么这么难受啊！那个谁，闻仲太师哪儿去了？这喊停的事本来应该是他干的啊！
忽然间，风卷云舒，天色发暗，众人皆觉天地变色，一阵凉意袭来。
子衍终于忍不住：“大帝，你看这天色？”
锋刃“霍”地站起来：“闻仲哪儿去了？来人！把闻仲给我叫来！”
子衍给噎得，不是，你这叉到哪儿去了：“大帝，天地变色……你，你下令处死无辜的幼子，老天会……”
锋刃咬牙，妈的，不演了！不行了，就到这儿吧，我特么要跑过去哄孩子了，我要抱住两个儿子，嘿嘿一声，爹是吓唬你们玩的……
那边刽子手刀一举，锋刃这边手也抬起来，忽然一阵狂风，硬生生把锋刃给吹得坐回去，刽子手没听到飞廉的“住手”，但是他被狂风给吹出几步远，吓得半趴在地上，生怕自己被吹飞起来。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风啊！
凌光亲自来了。
朱雀守护玄鸟帝国近千年，虽然她偶尔也给大帝个脸色看，毕竟这是她守护千年的家族。顺便也微弱地表示个态度：这是我守护的帝国，我对这个帝国有感情。天道如是，无法抗拒，但是如果使用神界力量推翻人类政权，我不同意。
素霓御风而行——完全是寸步难行啊！
素霓在狂风中呼叫：“风太大，我飞不进去……”
文殊道：“数到十，你有十秒救走人……”
十，九，八，七……
素霓从天而降，拎起两位王子，消失在天际。
然后狂风再一次大作，飞沙走石，大约有一刻钟，士兵才跪爬着过去报告：“两位王子不见了……”
锋刃长袍挡面，忽然泪下。
成功了……
血亲骨肉，从此天各一方了。
两位王子，面对昨天刚刚打过他们的小神仙，目瞪口呆之下先往后缩缩，抱团取暖的样子。
素霓看看两位英俊少年，闷闷地翻个白眼，自顾自趴在车窗那儿发呆去了。
黄沙漫漫，少年们，看看，这就是神力。卡Kа酷Ku尐裞網你们运气多好，刺杀我朋友，我还得救你们狗命。
好半天，郊才小心翼翼地过去：“你，救了我们？”
素霓闷闷地：“嗯。”
郊那张白皙面孔上眼睛鼻子忽然变成粉红色，轻声，虚弱的声音：“他真的要杀我们？”
素霓更郁闷了：“我怎么会知道，也不能让你们拿人头试试！”内心隐约觉得，我会不会是让人给涮了呢？忘了问闻仲找我什么事。
洪终于忍不住了：“你干嘛要救我们？你不是……嗯，你看起来好象不高兴……”
素霓做个好凶的表情：“再废话我就把你们吃掉……”
洪吓得后退，被郊搂住，两个孩子互相看看，忽然相拥而泣。
素霓无奈地：“喂，你们现在安全了，该哭的是我好吧？我都不知道该把你们怎么办好。”
霍紫虚不太明白，一手好牌怎么打成这样了？
帝国不但没乱，反而借机除掉两大方国盘踞势力。
鬼方与鄂方同时反了，这是形势一片大好啊。然而，吕尚似乎听不懂他的暗示，执意出兵助攻鬼方。
霍紫虚对吕尚很不满，但是他也不好意思说我不明白你为啥这样干，你来给我解释一下，那样子是不是显得神仙太笨了？要是直接反对呢，他心里还没底。
人间的事，毕竟同仙界还不太一样。很早以前，仙界曾经试图直接把自己的高度文明社会模式教给人类，后果挺惨烈的。经常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文明跟爆炸一样就崩溃掉了。到玄鸟帝国已经是第四个试验基地了，三位大主持已经达成共识了，我们绝对不出手干预他们的社会发展。即便要引导一下发展方向，也尽量派人类，有人间生活经验的人类，神仙直接下凡，从来没好事。不但对人类社会没好事，对神仙自己也没啥好事。
这事也是超奇怪，自以为智商超高的神仙，一旦到了人间，即便手里有法器有各种道具，非参与人类权力角斗，最后总是死得好惨。就象现代战士，拿着冲锋枪火箭炮去参加原始战争，好象应该无往而不利，然而，总是在丛林里莫名其妙就死了。
所以霍紫虚只是默默地把这个亏给咽了。
至于小素霓救回来的两位王子，他也觉得，你们爱咋处理咋处理吧。肯定不能给弄死，我们神仙是不会干这种事的。就象孩子在道边捡到两只小猫崽，再不爱养，你也不能给摔死，那不是正常人思维。只能是好好发到朋友圈里，谁爱领养送谁养，实在没人养，就自己捏着鼻子养了。
最后广成子与宁封领养了。
看过前文对广成子有偏见的同学一定挺纳闷，这货是不是有啥坏心思啊？
没有，相反，这两人是特别亲人类的，类似于普罗米修斯一样的大神。大家一定觉得普罗米修斯是大好人啊，神仙们一定都喜欢他，不是的，打个比方说，这货跟上高速拦大货车的狗粉一样，属于有争议人士。为啥他俩这样有攻击性，嗯，听说过愤青吗？愤怒的青年通常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对的，而且有强烈的将自己的理念变成现实的欲望，反对他们的都是垃圾。
广成子做为人类守护神，支持黄帝的时候，对妖族与妖族帮助的人类，下手也是很果断的。血流成河不是比喻，只是夸张。但是，他对人类很友好，广成子觉得小素霓做得没啥错啊，无辜的王子，就应该救下来，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既然人血统高贵，又很可怜，我来养一下好了。
在众兄弟松口气的目光中，两位小王子被分配好了。
锋刃听到这个好消息，也大大松口气，问惊弦：“我是不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惊弦笑得：“你是脸皮最厚的人。”然后在锋刃脸上吻一下。
锋刃挺纳闷：“喂，你好象真的很喜欢我。”
惊弦点头：“你观察能力挺强。”
锋刃看着惊弦，心事重重地，半晌才犹豫地问：“想当正妃吗？”
惊弦惊叫：“不！千万别！”
锋刃叹气：“居然被嫌弃了！”
惊弦生生被他气笑：“不是，大帝，太麻烦了，我干不了，我就在这儿享享清福就行了，做了正妃我会很忙，还会愁眉苦脸地防着别人害我，你想想……”
锋刃摸摸她的头：“蠢货，在凡间，唯有权势能保护你。我就是怕你被人害死，才想着给你个名位的。真是蠢。”
锋刃其实挺明白谁是坑他儿子的幕后真凶，然而形势不允许他深究此事，他只能默默地忍了。只不过对于给崇妃位置这事，他就不太情愿了。狗胆包天，太岁头上动土，大爷犹豫一下，你居然敢动手自取。虽然事情圆满解决，锋刃对儿子临行前那满脸伤痛依旧无法释怀。离我骨肉，你还想当正妃，没弄死就算我仁慈了。至于鄂妃，直接就监禁了，有关无关，反正你没看好我儿子。
锋刃喜欢惊弦，没压力没算计。不过，真要让惊弦做正妃，也是挺麻烦的事。
第28章 小人甜蜜蜜
锋刃到时，恶来还在地上哆嗦呢。卡Kа酷Ku尐裞網
一身血点子，一脸冷汗与泪水。
锋刃笑道：“我一猜你就挨揍了。”
两位下属惊见大帝一时都呆了。跟在后面飞跑的下人，到此时才喘息着报告：“大帝驾到！”
锋刃一挥手：“下去。”众人皆退，只余大帝与飞廉父子。
飞廉忙抢上两步，跪拜：“不知大帝驾临，有失远迎，大帝恕罪。”
恶来咬着牙撑起来，跟在飞廉身后低头跪拜。
锋刃招手：“过来。”
恶来前行几步，低头。
锋刃问：“他们还说了别的吗？”
恶来看飞廉一眼，不敢开口。
锋刃笑：“我私下问你，你倒不肯说了？”
飞廉一看这蠢孩子真拿他没办法：“大帝问了，你就要实说。”
恶来道：“他们说，大帝将国家大事都先同奴隶商量再通知他们一声，帝国会毁在大帝手里。”
锋刃沉默一会儿：“谁说的？”
恶来轻声：“子干太师与微子。”
锋刃问：“就这些？”
恶来低头：“是。”
锋刃看他一会儿：“鞭子给我。”
飞廉岂敢怠慢，立刻送上鞭子。锋刃捋捋袖子，走到恶来身后。
恶来惊恐地瞪大眼睛，目光追随锋刃的身影移动，这是干什么？
我说错什么了？没有啊！
鞭子带着风声呼啸而至。
第一下还握紧拳头强忍着，第二下已经眼前一片白光，只觉心脏狂跳，全身发冷，不由自主就长跪改跪趴了。恶来双手支地还不住发抖，可是但凡有一丝力气，他也不敢直接趴下，只能咬牙死挺。内心惊悚，万万不要再打了，我好象要灵魂飞升了。
飞廉忍不住抬头，一脸哀求，却没敢出声。他出身奴隶，毒打凌辱，饥寒交迫，什么没经过？他儿子一出生就将军府小衙内，他气急了教训儿子是一回事，别人打，他还真心痛。
锋刃笑：“我还没揍过人呢。当初要是抽儿子几顿，可能就不用……”有说有笑好好的，忽然间喉头哽住了，他站在那儿，微笑一会儿，扔下鞭子：“来，说正经事，不同你们闹了。”
飞廉父子一头汗啊，我去，你这是同我们闹呢？好玩吧？可我们不好玩啊。咱能不这么闹吗？
锋刃沉默一会儿：“鬼方什么地方最难攻打？”
飞廉道：“肤施多山，山上建寨，最是易守难攻。”
锋刃道：“难攻，就尽量节省兵力。攻下一两个山头，先守住为要。”
飞廉轻声：“大帝的意思是……”
锋刃道：“歧山一定会出兵的，硬骨头让他们啃吧，留着力气，我们打东夷。”
飞廉道：“只怕，坐大了歧山，后患无穷。”
锋刃淡淡地：“鬼方彪悍难驯，等歧山把鬼方消化了，想必也牵扯不少精力，这样，我攻打东夷时，至少后方稳定。”
飞廉问：“大帝可曾同歧山商定鬼方的地盘如何划分？”
锋刃微笑：“我说一人一半。真打的时候，他们可能会觉得占多少算多少。不过晨光在我们手中。我也想看看，他在他儿子心里值多大地盘。可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两线用兵，必得有取舍。既然，大旱与霜寒将至，南边的地明显更有价值。”
飞廉点头：“大帝所言极是。”
锋刃出了会儿神，轻声：“遇到诸侯尽量退让，能多谦恭，就多谦恭。我会记着你们的牺牲，不会让你们白白忍耐。”
飞廉一愣，长跪而起：“大帝何出此言！飞廉当日，不过是个筑路夯泥的奴隶，日夜劳作食不饱腹，被看守毒打欺凌，朝不保夕。大帝救我于绝境中，今日我衣食无忧，大帝准我与贵人同堂议事，飞廉自惭形愧，岂敢再对贵人无礼？大帝恩重如山，飞廉没齿难忘，我的一切都是大帝给的，不敢言牺牲二字。卡Kа酷Ku尐裞網”
锋刃沉默，二叔大哥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更愿意同奴隶共事，他们对我忠诚。我是不是，有点傲慢了？越来越不喜欢同自己身份地位平等的人交往。因为，地位平等的人，会质疑我的决定，反对我的行动，向我争取自己的权益。
我是不是真象他们所说的，近小人远君子，只喜欢甜如密的信赖忠诚与谄媚，厌恶淡如水的质疑批评与对抗？
飞廉忽然间醒悟：“大帝！恶来所言，是否，是否泄漏出去……”
锋刃苦笑：“嗯，而且二叔跑来骂了我一顿。”
恶来都被这个世界颠覆三观了：“他们……”后背还痛着，他被亲爹看一眼就闭嘴了。我擦！他们说大帝坏话，被告发了，他们的反应居然是跑去骂大帝一顿？我擦！他们把大帝当孙子吗？
嗯，这个，基本上三四个封国的诸侯一统一口径，兵力国力上，大帝就得装一阵孙子，你这一怒杀了两个方伯，还能一口气怒三四次，再杀三四个诸侯？那特么是要开展帝国统一战吗？最重要的是，那个时代，道路没那么发达，一个王的有效治理范围就几百公里，你必须封一个诸侯去对地方进行统一管理，后世那种异地为官三五年换个地方以防地方官发展个人势力的方法，在锋刃的时代是行不通的，民不识官，官不识民，在一个四面环绕着异族武装的地方，那就是弱化本国的军事政治统治力，给蛮夷嘴里送肉。
所以锋刃能对亲叔叔亲大哥怎么样呢？自然是忍了。
他忍了，没把恶来脑袋砍下来，他二叔已经相当不满了：“奴隶小人，比你尊长重要吗？他进谗言，诬陷我诋毁我挑拨我们叔侄关系！你不杀他，就是鼓励以下犯上，败坏风气。”
锋刃连恶来说的是不是事实都没敢问，直接抵赖，我啥也没听到啊！二叔你听谁说的，一定是小人说说谎！恶来只是一个奴隶啊！即便他说的一点没错，完全是实话，依旧是以下犯上。无论如何都得处罚，锋刃为了不给即将流血牺牲保家卫国的将军处罚，只能说谎耍赖。反正二叔也不能把泄密的人供出来，供出来锋刃就处死他！
然而，这样，子干就同这个侄子完全闹翻了，你特么跟我一点亲人的意思也没有啊！你家狗咬我，你就实说，然后给我说个对不起，我就给你解释一下，我不是针对你，我依旧支持你，只不过你身边有传话的小人。现在这样子，咱就完全不用谈了，好的，你没听到，我没说，妈蛋的，一拍两散吧！
飞廉脸都白了：“大帝……”
锋刃笑，给恶来一巴掌：“臭小子，就是欠揍。敢说我二叔坏话，我就该把你脑袋砍下来给二叔赔罪。”
恶来瞪眼：嘎？还有这种操作呢？
飞廉急得声音都抖了，却依旧咬着牙：“大帝，帝国需要诸侯支持，虽然……”哽咽了：“大帝为了帝国，别同诸侯交恶。这事是恶来做错，臣，愿亲手诛杀他，向诸侯谢罪。”
锋刃搔搔头，为难地：“我已经同我二叔说没这回事了。你再去谢罪，不太好吧？”
飞廉顿时就哭了，以头叩地，久久不肯起身。
恶来就呆呆地跪坐在那儿，一时间消化不了这状况。
我就听到别人说大帝坏话，回来告诉大帝一声，怎么我爹就要把我脑袋砍下来？
锋刃轻叹：“蠢小子，我本来也是想痛揍这臭小子一顿的，想想我那两个蠢儿子也是一样，小孩子嘛。”
飞廉只哽咽一声：“多谢大帝。”转头看看恶来：“小子，你心里可能还不知错。你就记着，大帝为保你一命，得罪四个有封国的诸侯。这恩德你做什么也还不完了，你只管听大帝命令，一心一意保护大帝，如果大帝有任何损伤，我绝不饶你！”
恶来轻声：“我以性命担保。誓与大帝共存亡。”
锋刃愣一会儿，嗯……我真心愿与小人为伍，怎么办？
半晌，锋刃轻声：“你们是帝国栋梁，我不会自毁长城。我会保护你们。会有那么一天，四海承平，我一定会给你们，平等的身份地位。”
飞廉微微愣神，这，意思是，要给我们封国吗？奴隶出身，册封诸侯，这个难度可是相当的大啊！不过，这事也确实有过，武丁时的伊尹就是奴隶出身。武丁当时为了提拔伊尹真是费了老大力气，不但装神弄鬼硬说伊尹是神派来的先知，还把伊尹硬塞到巫师队伍里做神的代言人，最后伊尹同武丁的儿子太甲不和，废了太甲，三年后太甲带兵杀回，伊尹下场如何众说纷纭。
飞廉忙道：“臣下岂敢有此非份之想。”
锋刃一笑。
不是，我不是想给你封国，我是想把诸侯都降到臣格。远大理想，看起来挺难实现的。
第29章 生化袭击
太姒微笑，十五离家，也算是风光下嫁，歧山国君亲自迎出国境，界河上连船成桥，接她回家。卡Kа酷Ku尐裞網
晨光比她爹还老。
她发现原配祭祀时排在她前面，曾经向帝乙求助。帝乙要求她忍耐。
忍耐啊，帝乙在位一天，晨光一天不敢宣布储君是考。
不过，帝乙一死，晨光立刻就立了考为太子。
锋刃对此毫无反应。
太姒颇有怨恨，不过，你能对一个十五岁即位的孩子要求什么呢？国家大事掌握在叔叔手里，他首先想的，应该是把军政大权拿回来。
好在，锋刃很快做到了。
对于，她换储的要求，小弟弟说，没问题。我把晨光扣下，扣到他同意换。他要是不同意换，就扣到你换完。
等候多年，太姒想到的只有夜长梦多，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啊。
太姒轻轻放下茶杯，向吕尚轻声：“夜长梦多，一旦出现意外，你我皆承受不起。”
吕尚点点头：“放心。”
放心，我既然下了注，这么大砝码不可能眼看着输。我将来，是必然要封疆裂土，做一国之主的。
太姒轻声：“只是，考之下，还有鲜与度。”
吕尚淡淡地：“不足虑，西伯不会强行扶持不合适的继承人。”
太姒微微点头：“太公也觉得珷儿尚可教导？”
吕尚含笑点头：“可造之材。”没错，尚可教导。吕尚才不介意继承人脑子好不好使，他好使就行了，继承人最好听话，不听话就病死。对于他来说，原始人的生命就象蚂蚁一样脆弱啊。脚上扎个刺，都能败血症死掉，基本上只要他肯救，那人只要脑子没被炸烂就一定能活，他要是不肯救，随便一个小感冒继承人就告别人世了。
什么阴谋诡计，你们都想多了……
吕尚刚扫过了懒洋洋的太姒，您这媚态横生的懒洋洋，就是流感，您知道吗？而且还不是普通感冒，是致死率挺高的N1型，五成伴生严重肺炎，古时候肺炎致死率是相当的高啊。除非你手里正好有某某霉素。
吕尚轻声：“您这几日不妨多去梓氏处走动，劝他以大王性命为重。她听不听倒不重要。”
太姒一愣：“何意？”
不应该是让考务必参战吗？
吕尚轻笑：“夫人身子可觉倦怠？”
太姒想想：“稍感风寒，严重吗？”
吕尚道：“重不重，有我在，都不妨事。惹是医药不及时，怕就有点麻烦。”
太姒想了想，这意思是，把这病传给别人，我们反正是没事，被传染上的就用不着去战场了。她忍不住笑：“太公竟是神医，我母子性命全仗太公了。”
吕尚一笑，你知道就好。
太姒看着吕尚那温和的笑容，内心却真的微微一惊，是啊，若果如是，我母子性命就全在他手上了。
怎么解决？也只能快娶了太公的女儿，变成他亲人了。
太姒施施然下拜：“阿姊一向可好？太姒少来问候，恕罪恕罪。”
有梓忙向前扶起：“妹子何故多礼，春寒料峭，好好将养才是。”
太姒笑握着有梓的手：“阿姊，无事不敢叨扰，我确实有事同阿姊商量。”
两人亲亲热热执手同行，先天气再家人，问候一圈，谈谈衣服茶酒，有梓挺纳闷这回太姒这么耐心。帝国公主一向态度温柔，但是我不想同你多话也意思也挺明显。
然后终于说到正题，太姒轻声：“考年纪也不小了，足以担当歧山之主。这一点，晨光从未改变，我们也无异议。”
有梓氏当场就愣了，什么？有生之年竟会从你口中说出，对考继承大位没有异议？
太姒从没评论过考的太子之位。
只要她不打滚哭，没人敢强迫她说赞成。
方国之内谁不知道太姒一派大家风范，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输了战争也不输气场。
这是为什么啊？
太姒缓缓道：“然而，百善孝为先，无论如何也还是要把西伯救回来。”
有梓氏愣了一会儿：“当然，这，考虽然奉命监国，可是日夜所想，都是自私救他父亲回来啊。”你什么意思？
太姒微微诧异，看着有梓氏的眼睛，半晌才相信自己确实得把一切重头说起，这位大鱼部落的美女，真的可能啥也不知道。
太姒给有梓上完一节政治课的当，考也回来了。
母子俩被太姒对晨光的爱给震惊感动了。还以为这帝国来的大美女对西伯不关心呢，想不到她竟然这样关心晨光的安危，宁可承认考是太子，宁可屈尊哀求。
既然小妻子都这样关心大王，他们当然不可能不顾大王的安危，母子都同意为了大王的安危，大帝的命令不能不听，攻打鬼方的事，就交给珷和吕尚了。
考是很想冲锋在前的，然而父王当初走时一再要求他坐镇歧山，歧山也确实不能无人守着大后方。卡Kа酷Ku尐裞網考年纪也是大了……
谁比谁更傻吗？
谁也不傻。
太姒终于理解吕尚说的，只管劝，成不成功无所谓了。
人家母子也很智慧，你们聪明，我们谨慎。我们住在铁堡垒里，你在外面装猴子我会出去同你跳吗？
太姒最终说了一番感念太子大义，只要太子同意一战就忠孝当先，毕竟一场战争的胜利全仗大后方支援支持的场面话，温婉地回去了。
吕尚对太姒的表现很满意，流感这东西能不能传染上全靠时间够长，接触够近啊，太姒说到动情处，把眼泪都抹到有梓氏身上，简直就是传播质量的保证啊。
虽然如此，为了保险起见，太姒还是最好再去聊两天，务必把口水鼻涕眼泪喷到考身上才好。
这事不难，太姒第二天单找考跪哭一次，温婉地落泪，恳切地劝说，口水喷一脸，鼻涕眼泪也抹他一身一手。小问题啊。
吕尚偷偷用治疗仪扫了一下，认为从太姒身上移民过去的病毒数量足够繁殖满一个新的小宇宙了。
至于考的免疫力……
这个靠天吧，实在不行，他再出手帮忙。
与此同时，叶青玄发现了系统中第一个半成品朱厌病毒。
很奇怪，那是个不完整的朱厌程序，因为不完整，它还不具备自我意识，就象一个正在下载中的程序。不过程序完整的速度却比下载程序更快。
没有任何程序在进行下载。
叶青玄的本能反应是立刻删除。必须立刻删除，现在还只是一个错误程序，完成之后就是一个人，叶青玄不喜欢杀人。
删除之后再查找来源。
没找到。
系统日志显示没有任务程序进行下载，朱厌程序的创建者就是朱厌自己，而非任何程序。
叶青玄只能向陈玉鼎求助了：“我发现了朱厌程序，确切地说，正在生成的朱厌程序。”
陈玉鼎很紧张：“在哪儿？”两人共享页面了。
叶青玄道：“删了。”
“来源？”
“不知道……”
创建人？不知道。生成程序？不知道。
陈玉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叶青玄一会儿。叶青玄表示自己很淡定，你不用看我，你看计算机去吧。
陈玉鼎重审了系统日志，叹气：“不是你的错。”因为我也找不到。
病毒程序一定就在大计算机里。
他们再次扫描整个计算机，用朱厌程序的代码搜索整个计算机，没有。计算机里没有任何地方能找到朱厌程序，碎片也没有。当然，所谓碎片依旧是相当大的数据库，类似于大象切成十斤肉块，他们是不可能用细胞级别代码进行搜索的。他们也想象不到有人会把大象切成细胞大小来储存。查询结果是没有。
叶青玄和陈玉鼎忙了一周，没有查到朱厌程序的来源，只能满足于系统能够及时发现朱厌程序生成，及时清除了。
在随后的几个月内，朱厌程序不断产生，但都及时被清除，生成的程度不一，有时是一半，有时是一小部分，有时几近完成。这取决于扫描选取的代码在什么时间凑齐。那个几近完成的程序，很神奇地在几近完成时，却没有凑齐标志代码，当标志代码出现时，它也被发现了。
如果一个程序想要完成之后才被发现，可能性近于零，那是无穷大分之一。
所以，整个系统依旧是安全的，麻烦的是，他们没找到这个程序不断生成的原因，只能不间断扫描系统，拖慢了整个系统的运算速度。
陈玉鼎轻叹：“我们没办法做任何大型运算了。”
叶青玄问：“征用其它计算机？”
陈玉鼎笑：“你是指任无当的？”
叶青玄微微迟疑：“她不会同意。”
陈玉鼎道：“师父认为她计算机里有重要资料，不能清除。不进行完全清洗，我们不敢用她的计算机做任何事。”
叹息，轻声：“实际上，如果不重装系统，我们连她的计算机都进不去。想要她支持部份运行的话，只能她自己维护，我们不敢给她权限，她又不肯给我们权限。僵着呢。”
良久：“任无当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一切都很好，当她是我们的敌人时……师父不敢同她翻脸，我认为……”
叶青玄看着陈玉鼎：“任无当会杀了我们。”
陈玉鼎沉默一会儿：“她算是，很理智平和的人。”
叶青玄点点头：“然而，什么人都是有极限的。我们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陈玉鼎点头：“最好，不要宣战。后果不堪设想。”
叶青玄沉默。
不想说。
他觉得，不宣战，你们对任无当做的，也够了，不过，你们也是活该。
第30章 乱斗
锋刃几乎是愉快地：“啧啧，原来，你们通信还应该有什么暗注啊，你大儿子说你信上没暗注，拒绝执行命令。亏了你二儿子孝心，说爹脖子上压着刀呢，你不执行脑袋就下来了！所以，二儿子带人攻上千米悬崖，啧啧，这可真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拯救你啊。”
晨光气得脸铁青。
他倒不是不想出兵，他是想拖一拖让锋刃再多出点力。他实在是不相信锋刃那个鬼扯的一人一半，不打不可能，只能希望少损失点兵力。
锋刃沉默一会儿：“嗯，你二儿子挺厉害，百战百胜啊。”
晨光的脸色更难看了。
是的，他二儿子百战百胜。
这事他知道。
他还知道他二儿子好战，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乖宝宝，不爱说话，胆小，骂他一句，他能吓哭那种。孩子小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孩子算是让他那霸道妈给教废了，完蛋货，象个小姑娘。结果他硬从太姒手里把二儿子抢救出来，随侍一段时间，终于发现，这小兔崽子才狠呢！轻易不说话，你问他，他的建议永远是出忽意料的鹰派，类似于狭路相遇，我们是顶上，还是让一步啊？他的建议是攮死他们。你要让他上，他还真就能把对手弄死，弄得死死的。
晨光一边觉得二儿子真能干，一边也觉得这小子手太黑了，有点缺德啊！就算让他上，也得磨两年，尤其是不能帝国老大知道我二儿子是这德性啊！
结果他前脚走，二儿子立刻就脱颖而出了。
锋刃看看晨光，一脸阴笑：“这事，怎么没听你提过啊？”
晨光默然不语，继续演算他的八卦。
锋刃放下信：“喂，这么无视我，那下面的信，我就不念了。”
晨光拱着手：“那我就多谢大帝了。卡Kа酷Ku尐裞網”滚！
锋刃吃瘪地望了会儿天：“不同你闹了，主要是下面的消息比较沉重，不适合开玩笑。”
晨光一愣，抬起头：“请大帝示下。”
锋刃见晨光挺诚恳地求他了，也不好意思了：“说你大儿子和大老婆病了，偶感风寒什么的。不过，比平日稍重些。目前为止就这些。”
晨光半晌：“这……”
锋刃道：“你懂的，这是探子的消息，小感冒这种病他们是不会写上的。但是也没说很严重。”
晨光良久：“你，没做手脚吧？”
锋刃无奈地：“我跑来告诉你的意思，不就是，你有招快点使去吧！我当然不是一片爱心才想你大儿子活过来啊。我的意思是，老子花了票价想吃瓜看戏，你大儿子不管主角还是反派都应该出下场啊，这三通鼓都没敲呢，他就躺倒是啥意思，我找谁退票去啊！”
晨光半晌：“你想看，我两儿子斗起来？”
锋刃点头：“想啊，你不想吗？实战出明主啊。”
晨光憋了一口心头血：“你希望你儿子实战一下？”
锋刃闷闷地：“这不都战完了吗？两个二货儿子出局了。”
晨光憋了一口气，良久：“你觉得……我应该救一下？”
锋刃道：“很明显啊，你把素霓叫来，素霓二小时就到你家，立刻你大儿子就起死回生了，你还能眼看着他死不成？我要是怕你不救，我能说实话吗？我就没见过亲爹真能忍着不救的！”
晨光轻声：“吕尚选了珷，那就是胜负已定了。”
锋刃瞪眼：“是啊，你心里明白就得了。但是命你得救吧？”
晨光忽然间哽咽：“然而……”
锋刃愣了一会儿，要说晨光对长子没感情吧，他还哭了。可是这掩面不救……
晨光没有回应。救了又能如何呢？太姒与珷的性子，他太了解，他们不会让废太子活下去，即已出手绝无回转余地。如果他在的话，或者能护住原配与长子的命，他在狱中，辅政大臣转投二子，有梓氏与考是绝无活命的可能了。让两人病死，至少还能保命太姒与珷的名声，既然未来是他们的，那就是他们歧山国主的名声了。
锋刃愣愣地看了晨光一会儿：“按钮呢？你不按我按。你是觉得长子输了，自己病死，总比你下令废掉好吧？爱惜羽毛是好事，超过爱自己儿子是神经病！我鄙视你。”
晨光怒了：“你以为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你以为你不顾一切把儿子送去做神仙弟子是善良？你错了！你给自己的名誉抹黑，不仅是你一个人的问题，跟着你的所有人都会觉得脸上无光。他们脸上无光，他们就心生异志，他们不听你的，你损失的，不只是两个儿子，是一切！你以为名声不重要？你以为你身为国君还可以任性地维护自己所私吗？”
锋刃愣了，半晌：“是。我相信实力才是硬道理！”
晨光狂怒：“得道多助，民众与其它国家的支持才是真正的实力。”
锋刃轻声：“扯你妈的蛋，老子想灭你，动动手指的事！”
晨光道：“来杀了我啊！你杀了我也阻止不了歧山的崛起！”
锋刃伸手把晨光拉过来，上下其手，把晨光吓得：“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锋刃问：“小按钮呢？”
晨光吓得立刻就把按钮扔出来了：“给你！”别碰我！妈的！老子不是怕你，特么，被扒衣服搜身太丢人。
锋刃就按了。
过一会儿，锋刃轻声：“你真觉得，我会因为名声不好倒台吗？”
晨光已经爬出老远靠着墙喘息呢，看锋刃一眼，忽然间一点也不恨这家伙，只觉得怜悯，天，原来神秘可怕喜怒无常又用兵如神的大帝是这么个傻叉玩意。
不会，当然不会！谁会因为名声不好倒台，都特么是倒台才名声不好的。你的问题就在于，你没试图建立一个好名声啊！你这么大权力，你让所有人唱，谁敢不唱呢？
你的光辉照大地啥的，难吗？不难啊！可你没说唱啊！
更重要的是，你没阻止那些掌握话语权的人说你是个贱货啊！
不不，晨光绝不是建议锋刃防民之口。相反，你要鼓励民众提意见。
然而，那些神婆明明被你两个大嘴巴打倒在地，心里恨你入骨，挖你祖坟的心都有了，你还让他们自由地骂你？巧了，他们还掌握话语权，就他们会写字，会编歌。为啥那时候的乐师是国家顶级重要官员啊？在写字要用竹简的年代，写封情书得用一公斤竹子的年代，所有时事要闻与焦点时刻都依靠诗歌与音乐传播。
小子我告诉你，“鬼侯反，鬼妹死”这就是伟光正的大帝平叛成功。“鬼妹不喜淫，帝杀之，鬼侯醢”这特么是什么？你来说说这是什么？这特么就是地摊文学里的无耻下流大反派啊！敢传出这种歌，大帝你真不觉得应该做点啥吗？
晨光翻白眼的功夫，素霓到了。
看看晨光，看锋刃，忽然大叫一声：“又是你！”
这下子连晨光都笑了，对了，又是他，按钮是他抢去的，我一点办法没有！嘤嘤！
素霓这个气啊，伸手就把火尖枪抽出来了，锋刃笑道：“屋子小，放火大家会一起熟了的。”
素霓嚎叫着就扑上去了，锋刃当即面子也不了，连滚带爬地跑了。
火尖枪不放火时，当烧火棍一样能打人啊！小素霓非常克制地倒着拿两杆枪，这基本就是拿了两根棍子，应该没啥杀伤力。然而这棍子是金属的，打人超痛了。锋刃不跑难道用屁股接招吗？
晨光无限悲苦中，禁不住掩面而笑，笑声与泪水齐落。
这纯真少年，这朗朗晴空下的嘻闹，照进他心底最深处的黑暗，那样的鲜明与刺眼，那样的诡异。
锋刃狼狈万状躲来闪去，眼看就要被无知少年当中年混混痛打一顿时，终于灵光闪现，叫出来：“晨光哭了……”
素霓回头一看，晨光正掩面而泣，顿时呆住。然后被锋刃一脚踹飞，直飞到晨光面前。
素霓愣愣地，也不觉痛，趴在地上侧头从下往上观察，你捂着脸，是偷笑呢？不是，脸上真的有水落下来。
锋刃在他身后，一脚踩住他后背，温柔地请教：“咱以后见面能不能好好说话别动手？”
素霓回手给他一棍子，锋刃跳开，也没再战的意思：“我跟你说说情况，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行动。”
少年最喜欢听人家说：你自己决定。
然后一般都没啥好事。
素霓听锋刃说完，转头问晨光：“他说的是真的？”
晨光轻叹一声：“随你吧。”
素霓这个困惑啊：“什么意思啊？你大儿子要被害死了，或者，要病死了，你告诉我救不救随意啊？”
晨光默默无言，眼角再一次滚出泪珠。
素霓问锋刃：“他什么意思？你怎么他了？你，你干什么了？”
锋刃叹气：“他说了个理由，我没听懂。我尽我所能地理解一下，可能是大儿子如果活过来，两个儿子争斗起来对国家还是不太好吧。西伯，是这个意思吧？反正得死一个，及早止血为上。”
素霓立刻就骂了句脏话：“妈了个圈的，我听你们说话可真着急。他是想要见死不救是吧？对他亲儿子见死不救？完了！完了！我的世界观混乱了，我好象刚弄明白一点道理，现在又全崩了，这逻辑，这逻辑……我累了。”
素霓用脑袋撞了一会儿墙，转头问锋刃：“我觉得你多数时候的逻辑我还能听懂，你说你为啥非要救人家儿子呢？”
锋刃侧头想了一会儿：“我其实就是想看个热闹，歧山要是有两个王子打起来，那多好啊！我就省事了！”
素霓目瞪口呆：“这样啊！”然后一嘴酸水地问：“你这么坏你不亏心吗？”
锋刃指指晨光：“我觉得，看跟谁比了。”
晨光此时轻轻抹了抹自己的脸，苦笑：“就劳烦上仙，却救我儿性命了。”
锋刃惊喜：“你想通了。”
晨光淡淡微笑：“天道无常，随遇而安。既然我知道了，又能救，岂能有违天道人性视而不见。”事儿都这样了，我拦也拦不住，还拦他做甚啊。
锋刃搔着下巴，嗯，这老小子不是故意激我吧？
素霓看看面前这两人，白胡子老混蛋和中年老混混，抽抽嘴角，扬长而去。半空中只见小爷清脆的声音：“你再敢按那个按钮我不打断你手我是你儿子！”
锋刃忍笑：“生子当如小素霓。”
第32章 碰壁
闻仲特意跑到余元处致谢。卡Kа酷Ku尐裞網
闻仲昏迷前，看到一只大耗子举着个什么东西害得杨戬晕倒，耗子精肯定就是余元的弟子余化了。
余元淡笑：“不是我，天界之内，没人敢同杨戬正面对抗，你师父也是求了别人，那人也不愿现身，借余化之手助你一臂之力。”
闻仲脸色微变，还是长揖：“如此就更要多谢道兄，只怕令徒为我所累。”
余元扶住闻仲：“不必这样，你我同是通天门下，理当相助。”犹豫一下，欲言又止。
闻仲见余元说完“理当相助”就面有难色，心里已经知道，下一句就是“但是……”他也从政多年，知道“但是”一旦出口，就难挽回，况且，连他师父也是求了别人，可知同门师兄弟没有出手相帮的意思，人家好歹是于他有救命之恩，他来道个谢，倒让人家说“对不起不好意思”，岂是做人之道。当下只是道谢，问小师侄可需要调回朝歌，任个要职？
余元想了想：“且让他避避风头再说吧。”
小耗子差点把杨戬弄死，这要让杨戬找到，还不打出屎来，让他先眯两年吧。
余元自己想想，忍不住笑：“杨戬吃了这么大亏，恐怕也恼怒得很。”
闻仲缓缓道：“我正是怕杨戬会来寻仇，若是贤侄在我身边，我还好照应。”
余元想了想：“虽然如此，既然杨戬出手，你二人，怕是……”
加一起也不是对手啊！虽然余化有专门克制杨戬的生化武器，然而，那东西见效慢，如果不是出其不意，以杨戬的反应速度，一个照面，脑袋先被砍下来了，再放毒气有用吗？
闻仲道：“我会再找几个帮手。”
余元沉思半晌：“师爷的弟子很多，有些是挂名的，真在身边修炼的，不超十个，跟着师爷内门修炼的，都得严命，不得下山。”
闻仲明白了，挂名弟子，不太受管束，也挺抱团。闻仲点点头：“师爷身边，我岂敢妄闯，正要去拜访几处外门长辈。”
余元再次欲言又止。
闻仲倒是给了他个“不必多言，我懂。”的眼神。
余元不是不想帮，也不是闻仲的师父斗君面子不大，也不是两人交情不够。余化都出手了，明摆着绑一起了，余元不帮忙，等于把徒弟扔出去不管了。然而，余元的师父是多宝，多宝是洪开元身边最信任的大弟子，一堆精灵百怪活宝里，洪开元把杂事都交多宝处理，原因无非是多宝听话。洪开元说不许同师伯对抗，多宝就老实执行这一命令。连带的，把惹了事的余元一通训叱。
余元在石头地上跪了大半天，腿也痛，面子也痛，不住申辩不是我，余化也是不知被谁扔到战场上去的。多宝认定余元默许了，余元如果不默许弟子参战，别人怎么可能指挥得动余化。余元一听师父这推断准确，也不敢再言。于是又跪了大半夜，多宝才骂一声“滚”。余元是挺想跟闻仲解释一下，我可真不是不讲义气，正相反，我为了同你讲义气，被我师父骂得狗血淋头的，然而再讲义气也办法明着违抗师命。卡Kа酷Ku尐裞網
闻仲怕他为难，根本没提要求，余元当然不可能主动说起师父不让他帮忙。
闻仲素日交游甚广，为人豪爽，出手大方，三山五岳的朋友不少，当下飞往金鳌岛。
碧水中一片绿荫，闻仲飞到沙滩边上，已经有一道白光闪动，闻仲知道这是电磁感应应答了，忙停车等待，片刻一白衣白袍俊雅男子已骑鹿而至，老远下来，拱手笑道：“不知太师大驾光临，未能远迎，恕罪恕罪。”一挥手间，一道金光描出个十米见方的大门，闻仲知道这是打开防护的意思，人在车中，欠身为礼：“袁天君客气了，怎么敢劳动天君出门相迎。”
袁角笑道：“我本在不远的林子里的闲逛，看到太师到访，就赶过来了。”
闻仲微微噎了一下子，嗯，你们这些家伙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这位天君长得一表人材，端正威严，一开口说话就暴露他那天真纯良的内涵了。自幼修行的人，往往就容易长成这样，一直躲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钻研学问，根本不知人间疾苦，也没人敢给他们世态炎凉看。闻仲就是个忠厚人，同他们比起来，已经是老油条了。
当然，这样的二货并不多，一出生就在世外仙境的幸运儿并没有那么多。
多数仙人，历尽世间磨难，有些想开了，物我两忘，一脸超然，两眼却沧桑。少数仙人嘴角带着酸涩，且对人类有点敌意。
没走多远就遇到黑衣黑甲正在打猎的董全，一身鼓起的肌肉健壮悦目。卡Kа酷Ku尐裞網袁角吆喝一声：“闻太师来了！”董全向闻仲点个头，收了弓弩，跟随而至。
半个小时，已经看到高大的山门。山上斗檐，隐约可见，绿荫红瓦相映成辉。
袁角再叫一声：“闻太师到了！”
山下水潭中“哗”地一声响，冒出两颗水淋淋的人头，一个银色长发，一个黑色短发。两人的皮肤都是一种不正常的白，苍白，惨白，本来就白，又多年不见阳光那种诡异的白。银色长发在水中浮动，阳光下闪闪发光，相貌倒是极高贵漂亮的，高挺鼻子，灰蓝色大眼睛，象个天使。边上那位短发兄弟，黑发黑眼，还有一对极浓的黑眼圈，目光闪烁，笑容都带恶意，看着象个恶魔。这对对比鲜明的兄弟，就是姚宾与王奕。听到袁角招呼，姚宾挥手答应，王奕含笑致意，两个一个鱼跃，逆流而上，向山上游去，快如游鱼，你追我赶，似在比赛。
水路一向最慢，两个鱼人倒是先一步到了。
半山腰，面水背山不太高也不太大的一排建筑，看上去也就十间平房的样子，墙上爬满绿色藤蔓，虽然并不豪华，却显得十分悠然宁静。
中间一间房开着门，房间木台上，坐着一个神情沉静的青年，正在缓缓抚琴，琴声悠扬如高山流水。
两个鱼人，从水中跃出，紧贴在身上的白色紧身薄衫瞬间干爽，两人摇摇头，头发上的水滴也甩干净了，一招手，搭在松枝上的长袍自动飞过来披在身上。
王奕远远笑道：“闻仲来了，要动手了。”
琴声嘎然而止，手指最后在琴上一划，如裂帛如金戈铁马，隐约带着杀机。
那沉静青年叹息一声，心意微动，琴瑟已带杀伐之音，这是修养不够啊。
王奕点点头，对头，百战沙场的大将，再修炼一万年，听到一声开战，举手抬足已寒气逼人。
姚宾轻声：“可是师门的命令却是闭门修炼。”
未待听到回应，闻仲车子已到。
抚琴青年拱手相迎：“闻太师。”
闻仲下车：“张天君，闻仲冒昧了。”
随即天空出现数个人影，先后落地，向闻仲招呼：“太师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闻仲一一见礼，一共九个人，闻仲一眼望去即知：“金光还住在外面？”
张绍道：“她稍后即到。”
众人远远近近不分宾主地坐下，闻仲一时还觉得有点不好开口，张绍简单地：“杨戬是正式加入了？”
闻仲见众人已经知晓，也不必多说，只欠欠身：“正是，杨戬虽然只是二代弟子，实力不在师父之下，又是正神，他既然出手，可能代表天庭的态度。”
王奕笑问：“太师是希望我们逆天而行吗？”
闻仲一时语塞，是啊，天庭已派正神出手，你自己非要逆天而行，别人也拦不住你，你还能拖别人下水吗？
董全冷冷地：“我便逆天而行，又能奈我何？！”
姚宾轻声：“师门也有严令，不得出山。”
众人一时倒都沉默了。
倒不是师命难违，他们不过是在通天门下挂个名，通天对外门弟子管束并不是甚严。只是，那就意味着，一代弟子会碍于师命无法明着相帮。
王奕笑道：“重要的是，紫虚的一代弟子，会不会出手？”
闻仲轻叹：“也未可知。”
王奕沉思，半晌：“二代弟子，杨戬秒杀所有人。一代弟子，咱们师长随便一个出手，就秒杀紫虚一代。然而，如果我们支持朝歌，李耳同紫虚会联手，这两人联手，师爷虽然不怕，可也没必胜的把握，更何况，师爷是个讲情义的人，断不肯对两位师兄动手。如果我们联手干掉杨戬，紫虚的一代弟子一定会出手，我们的哪位师叔伯秒了他们，李耳与紫虚一定会出手。师父继续不肯动手，他两个师兄心狠手辣，师爷可能会吃大亏。至于我们，一代弟子出手时，我们就死了。”
闻仲愣了一会儿，王奕推断的没毛病，如果他无法请师父出面，别的师叔伯更不会出面，长辈不出面，他们对上十二门徒，只怕是凶多吉少。
大家好朋友，你怎么好跑来求人陪你死呢？
第33章 兄弟情谊
王奕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声音很低象耳语：“我猜，我们这次是死定了。”
闻仲强笑：“这，这是何意？你们不需要……”
王奕转过头，惊异地：“你不是来找我们帮忙的吗？”
闻仲一时语结，结结巴巴地：“我，我只是，我并不是……”
王奕看着张绍：“我们又一定会答应的。”
闻仲愣住：“什么？”
张绍沉默，没有开口答应，也没拒绝，大家也都看着他，没人开口。
风吹树叶的声音“沙沙，沙沙”。
忽然间随风飘过一阵隐隐的清香，闻仲转头，这才发现金光已经来了，远远站在树下。金光的容貌并不甚美，属于第一眼挺平凡，却越看越有味道的女子。瘦削面孔，五官端正，细长凤眼，斜斜一瞥，无限风情。恰此时风起花落，青丝飞扬，别有一番忧而不伤的沉静感觉。
闻仲忙起身招呼：“金光圣母，有劳你赶过来。”
金光只点点头，静静站在一边。
张绍问：“金光，你觉得呢？”
金光淡淡地：“一代弟子也未必不能战。王天君说的，是最坏的情况。不过有一点他说的对，我们死定了。即便我们将紫虚一代弟子斩落马下，紫虚宫也不会罢手。必然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出头。我们这边，却未必有人肯支援我们。”
张绍看着闻仲，目光带着疑问，还有别人吗？除了我们，你还有找谁？
闻仲沉默一会儿，微微一笑：“闻仲此来，不过是访亲会友。你们想多了，眼前风光如此妩媚，正合对酒当歌，来来，我带了好酒……”
王奕竟“咯咯”一声笑出来：“原来闻太师真没请动别人！”
闻仲此时也有点挂不住了：“我还没去找别人。”
王奕大乐：“咱们交情这么好吗？你素日同余元亲如兄弟……”
张绍终于开口：“王奕！”说话别过份。
金光道：“闻仲师兄应该退步抽身了。”
闻仲只是欠欠身，招招手，车中飞出一个储物柜，直落到闻仲面前，闻仲笑道：“我们喝酒，喝酒。”拿出一瓶瓶好酒。
张绍挥挥手，酒具飞出。
闻仲将酒杯一一满上，托盘载着酒转一圈，人手一杯。
金光自托盘中取酒，举杯致意：“如此，闻仲师兄心意已决，咱们也只得舍命陪君子了。”
闻仲愣住。
金光一口饮尽杯中酒，掷杯于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秦完淡淡地：“死就死呗，总不能眼看着人家一拥而上打死自家兄弟。”
张绍笑一声：“金光说打，咱们就打。”
一声“干！”酒喝光，杯子摔碎。这两位带了头，十只杯子顿时粉身碎骨了。
金光淡笑一声：“你是战神，你不出声，分明就是要打！我是尽力拦阻了，太师非要同帝国共存亡，我们是没办法眼看他被玉虚门下围殴，坐视不理的。何不痛快答应，送个人情，反正大家早晚下场子的。”
闻仲很想说：“你们这是不对的！”忽然间喉头哽阻，我不该来啊！自己要死国难是自己的事，再拉朋友一起死，实在是不应该啊！
王奕怪笑：“感动吧？其实，天界放话，帝国大限将至，我们就开始讨论这个问题了。”
张绍淡淡地：“可能长辈之间有君子协议吧，轮流控制政权。不过没人明说，所以，表面上看，我们忠于帝国没有错，实际上，可能我们理亏。毕竟师爷认同帝国将亡了。”
金光淡淡地：“上次广成子轻易放手，回到天界却对妖族进行清洗。没有所谓君子协议，只有战略战术。师爷也未必就不明白，不过他一个人，恐怕不敢同两位兄长翻脸。我们觉得，紫虚那边再次掌权，未必能容得我们继续这样悠游地生活下去。至少，他们已经提到能源管制了。”
王奕笑：“最糟的可能是，他们希望把流浪在外的这些——曾经帮过他们的人，回收到神经元中去，节省能源，不打扰异星物种进化。杀了我们，杀了我们所有人，散居的神仙弟子，妖怪，半神。”
张绍轻声：“这只是猜测！”
王奕笑：“是合理推断，人家弟子也没隐瞒过自己的理念。”
金光道：“大家心里清楚，不必说那么白。”
闻仲微微不安：“师父们应该也明白吧？”
忽然间大家都沉默了。
闻仲更加不安：“如果他们没想到，似乎应该提醒……”
孙良叹气：“太师，你还不明白吗？师爷会保他们的。”
闻仲愣住，什么意思？
孙良淡淡地：“当年屠妖之战，也只有师爷亲传那几个妖逃了。你还不明白？”
闻仲沉默一会儿，微微摇摇头，不，我不相信。
十天君只是笑笑，随便你吧。
闻仲终于缓缓道：“师父说，她不会放手，她只是，需要时间。”
金光一笑：“我们就想听这句话。太师，保持谨慎，我们需要时间准备武器。”
张绍送闻仲走时，最后耳语一句：“我向你推荐个人，梅山七怪。”
闻仲看他一眼，点点头，嗯，七怪是七个人，不对，是七个妖，不过现在不是讲语法的时候。闻仲知道梅山七怪同朱厌有点交情，所以任无当颇有死保他们的意思，拉七怪下水，战略上是个好主意。那七个妖怪的能力也相当出色。
闻仲往梅山去。
朱厌在地狱里静静地看着任无当。
准确地说，任无当程序。
他很厌烦。
他想知道任无当想告诉他什么，他明白任无当需要确定他还正常，他有基本良知才会告诉他那个秘密，他也知道，那个秘密一定是他自由的钥匙。
保持耐心，好好同程序任无当聊天，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写思想汇报，交心——也许交配下效果更好。卡Kа酷Ku尐裞網
朱厌觉得恶心。
肝胆相照的朋友，也不过如此。
厌倦。
我就是这个样子，生死已无所谓，随便吧。
朱厌再一次缩着身子团坐在地上，火山灰象雪花一样在空中飘落，慢慢积满在他身上，他再一次隐身于地狱之火中。
至于任无当，她在找朱厌。
大地遍布荆棘，不是形容，是真实的。荆棘从地上长出来，飞快地干枯，变黑，然后变得象铁一样坚硬锐利。
她伸手拨开荆棘叶子时，叶子的边缘在她手掌划开一道口子。
有点痛，当然，她不介意。
然而，每一走一步，总会被枯叶边缘的锯齿结构划开一道口子。
每一步。
无当从衣服上扯下几块布条，缠在手上，然而，布条没坚持多久，二三天吧，就烂成碎线团了。
无当试图修改环境，她不是人类，修改环境的权限是单开给人类任无当的。
当她发现自己没有权限时，她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是的，她是个程序。
任无当没想到做为一个程序存在，竟然让她感到无限悲哀。
我是个程序，我的想法，只是设定的图式反应。
任无当记得自己的计划自己的任务，她得找到朱厌。
不过，完成任务之后，会发生什么？删除？关闭？我会杀了我自己吗？
任无当继续在手上缠布条，不过腿上布料已经破碎，布满一道道的血道子。
所以，开元的眼里，总有浓得化不开的伤痛。
因为他只是一个程序。
任无当站在地中央，风来，荆棘摇动，几道血痕出现在手臂上。有点痛，不过这不算什么大事。走与不走，都躲不开切肤之痛。
无当缓缓前行，黑色的铁叶子太多，再小心，身上依旧渐渐布满了伤口。
望向远方，一望无际的黑色荆棘，死寂之地。
当你的心变成地狱，灵魂上会长出荆棘，刺伤所有靠近你的人。
当所有人都离开，孤独，会让你永远走不出自己的囚笼。
任无当四顾，然后狂叫：“朱厌！出来见我！”
声音不住回响，象嘲笑，象为了证明这个地方有空旷而她有多么孤寂。
朱厌半梦半醒中，迷迷糊糊地骂一声：“滚。”
不知过了多少天，想必是一个不愉快的梦让朱厌惊醒。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黑色的大地上乌云滚动，昏黄的天，浓痰色的空气。
朱厌慢慢睁开眼，他懒得醒来，又厌恶梦境，只得静静看着天上的乌云。乌云得到他的注视，忽然间开始诡异地打转，旋转，挣扎，一个旋涡又一个旋涡，找不到出路却又不肯停止的挣扎……
黑色荆棘中，一个血人，仰望天空，再一次发出嘶哑的野兽般的吼叫：“朱——厌——！”
朱厌呆了一会儿，嗯，过了多久了？不知道。日复一日的囚禁生涯，时间毫无意义。他曾经在巨石上刻下一天又一天，刻了一百年后，时间就已经失去意义了，囚禁，好象变成永恒。
朱厌转个念头，已经看到荆棘中的无当。
黑色中的那一点血，鲜明得刺眼。
已经结痂的伤口，是黑色的，渐渐凝固的血是褐色的，刚刚流出来的血，触目地红。
无当跪在地上，折断的灌木刺进她的身体，鲜血红得惊人。
朱厌静静看着那不断流下来的血，静静地想：红色，岩浆与血的颜色，真漂亮。
真好看。
无当仰天大叫：“朱厌！”
她的双手伸向天空，伸向空中旋转着的诡异的云。
这么多天过去了，唯一的变化，就是天空的云忽然转得无比诡异恐怖。
当然，还有她那双伸向天空的手，血肉模糊，已经露出白骨。
朱厌？你看到了吗？听到了吗？知道我在找你吗？
乌云渐渐静止，旋涡渐渐散云，再一次变成大片大片深深浅浅的灰。
任无当慢慢闭上眼睛，泪流满面。
她窝下身体，蜷伏在地上，铁一样坚硬的荆棘刺进她的胸膛，剧痛。
她不在乎，她太累了，她只想躺下来静静地休息。
朱厌已经死了！是的，是世人亏待了他。可是他已经变了，再也变不回原来的朱厌了，他已经死了，你要接受现实。不管他曾经多少好，他不再是朱厌了！接受这个事实吧！
即便你认为你是为了他好！他不需要你这种好！他只想不再痛，不要再呼唤那颗曾经善良的心了！要痛成什么样才能再也感觉不到痛，不要再唤醒它了！
朱厌忽然感受到一种极端的厌恶。
看到血肉模糊的手，和黄色红色黑色烂肉中的白骨，让他感觉到极端的恶心，看了脏东西的恶心感觉。
这种感觉——啊，难怪这么熟悉。这是他躺在无菌室里，看到自己失去表皮的身体后，产生的恶心感觉。
朱厌慢慢闭上眼睛，还是，继续睡吧，现实比梦境更恶心。感谢我那贫乏的想象力吧，人头乱飞与血流成河根本不算个事儿。
让我一直睡下去吧，我已经不怕噩梦了。
别让我醒来。
别叫醒我。
第34章 气象武器
陆吾看着手里的气象报告，揉揉眼睛，这是啥申请？这是杀人报告啊！
陆吾点开通讯：“青帝，鬼方的气象申请你看了吗？”
阎开明不耐烦地问：“我批了没？”
陆吾道：“批了啊！”
阎开明怒道：“我没看我用脚批的啊？”
陆吾沉默一会儿：“我是气象学家，不是刽子手。这命令我执行不了。”
阎开明淡定地：“你可以向昊天大帝申请行政复议。不过我申请过了，大帝说所请照准，没准你再申请一次，大帝能改个主意。”
陆吾沉默一会儿：“你申请过了？”
阎开明问：“你以为呢？你不是刽子手，我是刽子手？”
陆吾失神地坐了一会儿：“我现在辞职，还能找到别的工作不？”
阎开明道：“反正我不会难为你，但是我不保证别人也不会难为你。按个按钮的事，你要不要用后半生的漫长岁月证明你是个有底线的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陆吾呆呆坐着。
平日不是羡慕散仙悠游自在吗？把报告摔阎开明脸上，转身而去。全我清白，守我做人的底线……
他不敢。
散仙们自己对自己的安全负责，如果没点看家的本事，被别的散仙上门踢馆，受欺负了找谁去？没能源了怎么才能弄到新电池？
是啊，看起来他们也活得不错啊！
可是陆吾不知道他们真没电池时，会不会跪着求人行行好施舍一粒。陆吾现在身居要职，全天下的气候都要他点头，哪个神仙见他不客气三分？只有他训话没有别人训他的时候。
自由与尊严，良心与安全，哪个重要？
报告执行时间要到了，红色提醒灯“嘀嘀”地闪。
陆吾缓缓按下确认键。
不是我，是大帝判的。刀下有冤魂，请去找判你的法官，不是刽子手的错。
陆吾掩面，可是我明知这些人是无辜的啊！
忽然间鼻子酸红，他默默窝下身子。
无用的慈悲。
可怕的软弱。
阎开明默默看着方案已执行的红标，默默闭上眼睛，把头侧到一边。翻过这页吧，这可是神仙史上少见的主动杀戮。
被动杀戮象颠覆政权这种毕竟还不是自己动手。
鬼方鬼山崖下正在进行着史上最艰难的一场战争。
千米悬崖上，建筑的军事工事。
上面住了几千人，有老有少，是一整个部落。围攻几个月，死伤近万，攻而不克。继续强攻，锋刃消耗歧山主力的目地就达到了。歧山人少，实在伤不起。
山下是通往南边的要道，此处山寨不拔，随时可能被切断供给，成为孤军。
吕尚命令所有人穿上冬衣，然后摆坛作法。
当然，他事先打了个报告，请求气候部门配合。
小旗一举，天色忽然黯沉，晴空朗日的金秋时节，忽然间刮起一股极冷的妖风。西歧气候不算热，但毕竟是亚热带气候为主，最冷不过是温带。
这风一刮起来，感觉就不同，那种凉，刺骨的凉，一下就凉到骨头里。
所有人都裹紧衣服，面露惊恐。
当然，歧山也下过雪，最冷的一月，雪一落地已经开始融化。通常的低温不过是零度，极端低温也不过零下十度，现在十月，平时只穿单衣，忽然间，风吹在脸上，割裂般的痛。这种感觉，他们没经历过啊！
然后，天空乌云滚滚。隐隐约约一片白茫茫的小雪粒就落了下来。
吕尚伸开双手：“感谢上天！”三拜九叩，大礼谢天。
山崖上的守卫，已经哆嗦着抱紧肩膀。
一个小首领哆嗦着向军队首领报告：“鬼崖将军，太冷了……”
那位将军大约三十多岁，是鬼侯的一个远房侄子，鬼崖是这个山的名，他被封为这个山寨的总指挥，所以叫鬼崖将军。手下送来长袍，他摆摆手：“送到瞭望塔上。去找出所有衣服，分发下去。”
乌黑的天空，忽然象蒙了一层雾，一个小雪粒落在鬼崖将军手上，他抬起手，雪粒还在。
他平生第一次看到雪花的形状，以前，落在手上的雪，总是立刻化成一滴水珠。
这次，落在手上的雪，没化！
雪花真美。
鬼崖抬起头，仰望天空，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雪花象一大团云雾般地落下来。
有什么事不对！
冷！无法忍受的冷。
他们从没经历过的冷！
风刮在身上有一种火烧般的痛，而且那种刺痛越来越深，直痛到骨头里。
鬼崖披件棉袍，大声：“任何人不得后退！天气骤变，正是敌人进攻的良机，你们的身后，有你们的父母亲人！他们依靠你们守护！”
忽然间一个士兵大叫：“我不冷！我热！”
更多士兵叫嚷起来：“不冷，一点不冷。全身发热！”
鬼崖愣一下，点头：“好！坚守阵地！决不退后一步！”然后补充一句：“不得喧哗！妄动者，斩！”
鬼崖做完战争动员，忽然觉得自己的脸和手也火辣辣地发烫。卡Kа酷Ku尐裞網
大雪下了大半天，傍晚时，彩霞满天。
天晴了。
空气清冽刺鼻。
珷亲自带队攻上山崖。
远山近树，都覆着皑皑白雪。那个时候的歧山零下是极端少见的温度，这厚厚的白雪封山，天地一片银装素裹，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奇景。西歧大军直如进入仙境一般。
空气清冷，万籁俱寂。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独特的“咯吱”声。
远处忽然有人惊叫一声，一个小雪包，被踢了一脚后裂开，露出一个头。
一个被雪埋住的赤裸男子，一脸笑容，张开四肢，躺在地上。
当然已经冻死了。
一声命令“继续前进”。
前进的路上不断有人绊倒，原来这是半山腰一个岗哨，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散了一路，这些人死前好似都已发疯，衣服都脱光，一脸大笑微笑冷笑。
冷酷仙境，诡异尸体。
所有人，忽然都沉静下来。
寂寂无声的队伍，默默前行。
只有“咯吱咯吱”的踏雪声。
山崖顶上的山寨上，依旧有人站在岗哨上，珷忙令先锋带一队人去探。
敢死队到了山寨下，打开大门，依旧一片寂静。
珷仍等了一会儿，直到先锋回报：“寨中已无活人。”
那是一场，特别奇怪的胜利。
连珷都没感受到喜悦之情。
几千人，一动不动，象雕像。
有人大笑有人愤怒，有人只是麻木地看着远方。
那些山寨顶上的战士，至死面对敌人来犯的方向站着，手冻在武器上。全然不知，自己至死保护的家人，已经同他们一起冻死了。
这些从没经历过酷寒的人，完全不理解什么叫极度低温。
意志力让他们至死不退，却不能让他们不死。
这无用的坚持，在天道面前，算什么？
连笑话都不算，大道无形，默默走过，即不看也不听，即不爱也不恨，更不会有丝毫悲与喜。至于你愿意用生命守护的人，在天道的眼中与更与刍狗无异。
看到这情景的一刹，珷没感受到胜利的喜悦，他只感受到恐惧。对天神与自然力量的恐惧。忽然之间，他好想惨叫着逃走，跑得远远的，跑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缩到黑暗的角落，尖叫尖叫，然后好好地把自己抱住。用墙角，和自己的双臂，把自己抱住，用沉默与黑暗安慰自己：别怕，没事，你安全了，没人会闯进来伤害你。
珷的手在发抖，那妖道，不但杀人只是一挥手的事，毁掉一个国家，也不过是举举旗的事。他是神，不可战胜的神。一个有神的国家，国主不过是神的一条狗。
不过，对于不可战胜的对手，珷没有反抗的意志，他立刻就把自己的地位重新定义了，是的，他在吕尚面前必须得做一条顺服的狗。
远远的，天空有一道蓝光划过。
珷立刻就退到一个角落里。
那道蓝光，疯狂地从一间屋子扫到另一间屋子。
没有生命迹象，没有活人，也没有活着的动物了。
素霓扫过整个山寨，没有找到任何生命迹象，他不死心地一间间屋子去搜。
鬼崖将军府里，四个孩子穿着十多件衣服，依偎在母亲身边，冻死了。
将军自己，一直站在山寨墙头，在孩子们死亡之前已经冻僵。
整个山寨，素霓只找到一个活着的婴儿，是将军府的厨娘的儿子。
厨娘把婴儿放在蒸屉里，放在灶上，当然她不是要把孩子蒸了。柴火将熄，她把所有衣服裹在儿子身上，把儿子放进蒸屉，自己穿着单衣去取柴火，她只是怕孩子冻死，将孩子放到蒸屉里，她回来会再抱着孩子取暖。人就倒毙在门口，木柴散落一地。
将熄未熄的火，一直保持着蒸屉的温度，也没把孩子蒸熟。
那是素霓扫到的第一个仍有心跳的生命。
等素霓把婴儿送去急救，回来再扫时，就已经没有活人了。
当然，西歧大军进入山寨，生命探测仪立刻就“哔哔”地报警了，一群大活人！
素霓一回身就冲着士兵过去了。
倒下十位士兵后，珷不得不站出来，因为素霓已经快打到他面前了。
珷站屋檐下的样子孤单而瘦弱，看起来弱不经风，所以，素霓冲到他面前，忽然觉得下不去手。
珷的声音不大，很文雅：“不是我们，是神杀的！”
素霓沉默了。
是的，是神杀了这些人！
珷看着象流星一样飞走了的素霓，内心微微一动。
噢，这个小素霓也是神啊。
而且他不喜欢吕尚。
第36章 转战东夷
惊弦见锋刃不住呕吐，忙关了视频，过去搀扶。
锋刃吐了又吐，终于吐净，他站起来：“通知闻仲，马上过来。”
惊弦要出去叫人，锋刃气结：“用你的通讯器！”要叫人我自己不会？
惊弦通知了闻仲：“大帝让你立刻过来。”
闻仲问：“什么事？”
惊弦问锋刃：“什么事？”
锋刃怒吼：“马上过来！”
闻仲没再敢问，立刻就飞过来了。
惊弦惊讶地：“你怎么了？”
锋刃靠墙，仰头，半晌，无力地：“我做错了，是不是？神仙想毁掉一个国家太容易了。”
惊弦愣一会儿：“我觉得，他们也不常这样做，能源不足。当然，他们能……”
闻仲用最快速度赶到，锋刃吐过之后，人清醒了不少，已经不太激动了。喝水压惊呢。
闻仲见过礼，问一声：“大帝有急事召我？”
锋刃揉着太阳穴，只说一声：“鬼崖。”
闻仲一呆，看了惊弦一眼。
惊弦道：“在推送新闻上，我忍不住打开看看，我没叫他看啊！”
锋刃愤怒：“神仙都直接杀人了，我还非得等着驿马传信吗？”
闻仲忙解释：“不不，我只是，怕大帝看到……”
锋刃问：“吓到我？好好，别把前线消息告诉我，你处理吧，我歌舞升平去了。”
闻仲尴尬地：“不，我不是那意思，只是，我没想到惊弦会……”这女孩儿啥意思？
锋刃轻哼一声。
惊弦想了想：“那倒也是，如果我师门命令我干什么，我是拒绝不了的。不过，没人告诉我不能给他看新闻啊。”
闻仲问：“然则，你心里……大帝待你……”
惊弦道：“大帝对我挺好，我也希望你们好好的。”摊摊手：“真要我给大帝一刀，我不动手，这个身体不定就由吕尚直接控制了呢，反抗是没有用的。”
闻仲看一眼惊弦，叹气，真的，确实是这么回事。
锋刃惊讶：“咦，那是不是应该把这妖精关起来啊？”
闻仲眨眨眼睛，大帝，你不要当面问好吧？我答是好，还是答不是好？就你宠老婆的习性，我能说什么呢？
惊弦道：“闻仲那里应该有屏蔽信号的装置，让他给你一个，你随时可以把我关了，你就安全了。”
闻仲默默望天，我不适合这么坦诚的交流，我感觉怪怪的。
锋刃道：“闻仲记得给我一个。咱说正事，神仙直接呼风唤雨帮助西歧了，咱有这本事没有啊？没有就跪了吧，我把晨光请出来禅让一下就得了。”
闻仲眼珠抖两下，犹豫。
惊弦道：“通天教主门下能人多着呢。我听说黄河改道就是通天弟子干的，而且大家还没查出来怎么做到的。”
闻仲瞪起眼睛：“你不能胡说啊！”
锋刃气了个倒仰：“啊！人家师门兄弟帮着攻城掠地，你师弟兄弟专门拆我们的台！”
闻仲急了：“大帝，这话可不能说！”
锋刃怒道：“黄河改道，害死的人比战争还多。为了什么？”
闻仲急道：“这个没有证据说是我师叔做的，不能乱说。再说黄河底高于岸，改道是早晚的，早比晚好。”
锋刃一愣，瞪着眼睛：“我还得说谢谢呗？”
惊弦道：“那当然啊，要是西歧打你之前改道，前有追兵后有洪水，那不就惨了。”
锋刃想想，倒是这样，可是干这样的事，淹死那么多人，真不觉得良心不安吗？锋刃问：“他不能提前说一声吗？”
惊弦道：“她都不敢承认，还提前说一声。”
锋刃忽然惊觉得：“你说的是谁？”
惊弦被他一问，立刻就犹豫地看向闻仲，闻仲一脸讽刺地看着她，说吧，你接着说。
惊弦吞吞吐吐地：“嗯，呃，我只是听说有这么回事……呃……”八卦谁不爱呢，然而，直呼任无当的大名，对于小学徒来说，确实有点肝颤。
锋刃想了想：“那么，这位你俩不敢提的大人物也不能帮忙吗？”
闻仲很辛酸地：“她目前……不方便出头。”被教主大人亲自看押呢。
锋刃咬牙：“那么，有任何办法能把歧山的军队挡在鬼方中线位置吗？”
闻仲点点头：“我已经找了人，大帝放心，挥手间灭掉一座城的神与妖，很多。”
这就微微有点悲哀了：“所以，其实这不过是神妖间的战争，人类的力量微不足道。”
闻仲沉默一会儿，轻声：“是。”半晌：“如果大帝放弃……”
锋刃笑了：“如果我放弃，你会轻松些吗？”
闻仲刹那间想起十天君的话，如果你不放弃，我们就不能放弃，那么：“若大帝放弃，我自然没有坚持的理由。”那么，所有人都不必打这场无把握的战争，岂不是好？
锋刃在闻仲脸上看到犹豫，刹那间怒火中烧，你也怕了？刚刚说的找到帮手是唬我吗？
闻仲垂下眼睛，这样也挺好，是不是？不用牵连朋友，至于我，没能挽帝国大厦于将倾，唯死而矣。卡Kа酷Ku尐裞網
只是，心痛让人万念俱灰。
锋刃冷冷看着闻仲，唯一能给他帮助的半神已经心生退意了，怎么办？锋刃冷冷道：“不过，我没脸活着投降，你看看找个人行牵羊礼吧。不如我禅让给微子吧。”
闻仲呆了一会儿才明白，我去，这是我死也不降的意思，不是我要投降！他竟然忍不住笑出来：“大帝……大帝若投降，闻仲只得独自殉国。”
锋刃面色稍和，然后笑问一句：“要不，咱为了天下苍生，自挂东南枝？”
闻仲叹气：“我同大帝报告下……”看看惊弦。
惊弦，惊弦“啊”一声：“我去后花园。顺便告诉你们，据说玄武帝给我装了后台监视系统，他本来是要监视吕尚的，所以……不过后来听说通天教主不许他安监视系统，但是安没安，我也不知道。所以，你们有什么重要的话，告诉我一声，我就出去。”
闻仲倒是难得地对小侧妃欠欠身，恭敬地目送惊弦出去。他本来挺厌恶这个对立门派的的奸妃，谁知相处下来，对惊弦的印象竟越来越好了。
锋刃无限婉惜地：“还有监视系统这东西？我本来挺喜欢这小姑娘的。”
闻仲轻叹：“这孩子品性倒真温良。不过，她眼中所见，耳中所闻，甚至心中所想，确实可能被人窥视，大帝只管善待她，国家大事，却要小心避开些。”
锋刃笑笑，有点苦涩，凡我所爱皆不能恃。父母早逝，兄弟异心，妻儿敌对，好容易有个小宠物，还自带监视功能。
闻仲呢？有天也会离我而去吗？
闻仲轻声道：“我找到了一些帮手，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帮忙，我的意思是说，如果长辈不出手，他们必然会战死，但是他们会帮忙的。我们现在最急迫的，是让师爷早下决心，在朋友还没死光之前。”
锋刃心里很乱：“你这些朋友，能挡住西歧的进攻。”
闻仲道：“不但吕尚，就算是紫虚门下十二门徒全到，他们也能挡住，只是……”
锋刃想了想：“意思是说，你这些朋友，打个叔叔大爷辈的都没问题，你还只是，只是什么？爷爷辈的会出手？”
闻仲忍不住左右看看：“大家都认为，有可能。”
锋刃疑惑地：“既然你的朋友这么厉害，那么，你叔叔大爷，不能打过爷爷吗？”
闻仲无奈地：“任何武器都不得攻击三大祖师，我师爷的两个师兄又比较亲近些。”
锋刃更困惑了：“武器？你的意思是我给他一剑时，我手里的剑还能动不了？”
闻仲道：“我是指，我们的武器。”
锋刃点道：“神仙的法器。”
闻仲点头，对，你这么说就清楚多了。
锋刃想了一会儿：“奇怪，我真不理解你的顾忌，你们师门有本事的人多，怕师祖的原因是法器对他们不好使。那就不要用法器啊。既然打不过的话，两个师祖会忍不住出来以大欺小，那就引他们出来，布置弓弩，炸药，甚至大石头……”
闻仲再次无奈地：“他们会开电磁防护，防护所有物理攻击。”
锋刃困惑地摇摇头：“重说，电磁？物理攻击？”
闻仲道：“他们会有金光护体，威力小的箭与刀，石头，爆炸……都没用。”闻仲说到爆炸时，微微一顿，不，爆炸，大威力炸药，机械定时或者震动启爆……
锋刃点点头：“嗯，爆炸……你再想想。”自从闻仲提到鄂侯在黄豆大小的炸药攻击之下，碎成肉沫沫，锋刃就一直对爆炸很感兴趣。
闻仲想了一会儿，只要用一个易爆火药做引子，设一个震动起爆装置，氢金属或氮盐炸药，物理防护是有极限的，极大威力的炸药之下，有可能重伤两位师伯。然后呢……
闻仲缓缓摇头，长叹一声：“我们如果伤了师祖，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除非师爷出手，别的人……”
锋刃不解：“如果他们死了……”我不理解！死人能把你们怎么样？
闻仲轻声：“他们不会死，只能伤害他们的肉体，过段时间他们就会重生。除非师爷想办法阻止他们重生。”
锋刃问：“别人都做不到吗？”
闻仲沉思了，唔，别人……
对小神仙来说，因为太知道师祖的强大，弄死师祖的办法，他们想也不敢想。然而锋刃无知者无畏啊，这样说起来……
不，闻仲摇摇头，除非师爷同意，否则别人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最终的问题是，师爷不肯真的同师兄们翻脸！
师爷怎么才能他的师兄们翻脸呢？闻仲的双手微微颤抖，除非，亲随弟子死亡！即便这样，恐怕也未必。
任无当死了呢？然而，霍紫虚的弟子们也不傻，谁敢去动任无当。
闻仲最终，只能给锋刃一个否定的答案。
锋刃见顶层设计无法解释，干脆改回现实问题：“歧山大军势如破竹，这就不是消耗他们的战斗力的问题了，而是我的军队被牵制在鬼方动不了。”
闻仲道：“大帝只管把军队撤回来吧，留一小队人马，让崇侯出兵相助。我有个师侄在崇方为将，只要歧山军队过线，我的朋友们会出力的。”
锋刃沉默，歧山与帝国已经不是人类战争，战场不在帝国内，把军队放在异国毫无意义地消耗兵力，实无必要。退一万步说，在这场神妖之战中，他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减少人类的伤亡。此时此刻，战争的胜败倒是次要的了。躲开神的战场吧。
锋刃道：“让东夷驻军闹点事儿出来，准备东伐。”
第37章 挑衅
想打仗，怎么办？
方法类似于：“你瞅啥？”“瞅你咋了？”
驻军将领要求徐夷劳军，徐夷酋长捏着鼻子送来稻米野味。卡Kа酷Ku尐裞網
可怜的奉命闹事的小将领，用脚踢踢堆在面前的野鸡：“就这儿？牛呢？羊呢？你这不是劳军，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徐夷忙解释一下：“秋收季节已过，将军临时有令，时限又紧得很……”
那小将领笑了：“秋收前要，你说粮没下来，秋收过了，这不正好有粮？你还有话说？这可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酋长憋着，笑容褪色，依旧维持安静。
酋长儿子拍案而起：“你特么说啥？！”
小将领大着胆子过去给小酋长一记耳光，被小酋长揪着领子按在地上一顿痛打……
人家酋长是靠打仗打出来的，不是按家世阅历选的，本来这位小将领就不是什么名将，山民又彪悍异常，二秒之内挨了无数拳脚，顿时头破血流，骨断筋折。
当然二秒之后大家都反应过来了，帝国侍卫同部落民就打起来了。
酋长只来得及阻止将领被打死，然后带着儿子跑了。照以往的惯例，小将领被打一顿总得杀几个部落民出出气，大家上山躲躲，他也不能总生气，找个别的部落的首领说和一下，送点礼物，又没打死，不是啥大事。
飞廉很快得到消息，挑衅成功。
那可怜的无名小将，被打断了鼻骨，打掉了牙齿，好在身上只断了几根肋骨，大骨头还都安好。皮外伤就不用算了，反正会长好的。
锋刃先笑了一会儿：“干得不错。”然后板下脸来：“小小徐夷，竟敢这样欺辱我帝国将领，这是对帝国的严重挑衅，必须给他们个教训。犯我帝国者，虽远必诛。”
微子坐在边上，愣愣地看着锋刃，什么意思？
咱主力部队不是在鬼方呢吗？你这是要演哪出啊？
子干听着话头不对，立刻叫一声：“慢着！大帝何意？这只是边境冲突。”
锋刃依旧看着手里的竹简，没有抬头。
这个态度，就有点轻慢了。
子衍忙轻咳一声：“大帝……”
锋刃惊醒般抬头：“噢，什么？我走神了。”
子干强压怒火：“你有多少兵力，能同时开三个战场？鬼方这边，山多路远，但凡有点差池，鄂方就可能呼应而起。这种时候，你怎么能在东夷再打硬仗？”
锋刃有点不耐烦，同闻仲讨论过神界冲突之后，他忽然间意识到，他的挣扎是无用的。而闻仲找来的帮手，即便胜了一次又一次，在闻仲的师爷拒绝出手的情况下也是必败的。他有点灰心，这对亲友无法解释的真相，又让他焦燥。
半晌，锋刃才问一句：“太师认为，该如何处理？”
子干道：“着守军自查有无过犯，再责令徐夷赔礼认罪就是。现今大军在鬼方征战，万万不能再后院失火。”
锋刃看他一眼，淡淡地：“说得也是，告诉镇抚将军，让徐侯带行凶者亲自赔礼道歉，补偿伤者医药费用，如若不然，兵发东夷，灭其一族。”
子干想劝锋刃不要把话说那么满，如若不然，就让行凶者自己来道个歉，咱把人扣下杀了就得了，你让人家方国之主来道歉，人家会怀疑你设了个鸿门宴。只要按年进贡，处置凶手，方国就依旧是好方国。这本来也只是个斗殴事件啊！用不着说得那么凶残。到时做不到反而丢脸。
然而锋刃的表情，冷淡中带着嫌恶。当然子干知道这位侄子不爱听他训话。好歹平日锋刃总是挂个笑脸，偶尔露出个不耐烦的眼神，立刻再补上更温和的笑容。
此时的锋刃，面无表情。好象忍住厌恶表情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再没能力挤出个笑脸了。
子干沉默了，先帝哥百般作妖，可也还信任他，国事托付他，幼子即位，托他辅国。锋刃这些年来最大的政绩，就是一步步把权力从他手中夺走，交给这个，交给那个，最终交给奴隶，其实就是自己紧紧抓在手里了。
多疑强厉，刚愎自用，无可救要。
闻仲看看锋刃，看看子干，昨天说好的，怎么大帝改口了？但闻仲一向谨慎，大帝改口，他就不硬杠了，等下听听大帝怎么说。
早朝已毕，锋刃吩咐闻仲：“照昨天的计划进行。”
闻仲这回真不悦了：“大帝，你一言即出，怎可无信？”
锋刃慢慢抬起眼睛：“我说让镇抚将军召徐侯亲自赔礼道歉，我没说不发兵啊。徐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亲自道歉，他要敢，我就敢把他直接抓起来。既然他不道歉，兵发东夷，灭其一族，这不正是我说的话吗？哪儿无信了。”
闻仲无语，你就跟我一套套的吧：“你这样，一言不辨，就直接独断了，子干太师更要生气了。”
锋刃目光犹疑：“他有多生气？”
闻仲半晌，才字斟句酌地：“颇为伤感，似乎有些灰心沮丧。”
锋刃再一次犹疑，目光望向远方：“会吗？”
闻仲一愣：“什么？”
锋刃轻声：“不至于吧？”
闻仲微微一惊：“大帝是说……”
锋刃问：“可有反意？”
闻仲不敢开口。
锋刃笑：“你不说话，那就是可能有。”锋刃笑笑：“调飞廉回来，恶来继续驻守鬼方，你着朋友看好了恶来，别让人父子忠烈一门。朝歌，你看着点。必要时，把恶来叫回来。我跟飞廉去东夷看看。这么大的战略计划，不实地考查一下，我不放心。”
闻仲立刻就急了：“不行，你要去战场，我一定得跟着。”
锋刃轻叹：“鬼方才是战场。我不是亲征，我是避避风头，你还不明白吗？我被神仙吓到了。”
闻仲忍不住手按锋刃肩上，叫一声：“锋刃。”想安慰他，大帝却笔直地站在那儿，坚硬如顽石。
闻仲心里忍不住感叹一声，这孩子真胆大！我都说明白了，咱好象是必败了。大帝不过是有点走神，叹个气。你还想怎么样呢？
锋刃倒拍拍闻仲手：“我明白，放心，你要退了，就给我个消息。你要不退，我会支持到最后。在东夷，给我族人留条后路。希望比大鱼族过得好。你好好看着朝歌，有动静的话……该动手，就动手。能留条命，就等我回来再说，不能，你就直接杀了吧。”
闻仲点点头。
几万帝国大军兵临山下。
酋长脸色都吓白了：“几万人？”
没错。
通常帝国派兵到边疆平个叛，也就三五千人，懒得自己来时，就通知方国教训下不听话的邻居兄弟。
方国通常也就列个队，摆个架子，然后部落看看，能打过就打，打不过就服个软，送上美女宝贝。方国当然也不愿硬碰硬，谁正规军愿意进山剿匪啊，山里是人家部落民的天下。进了林子连虫子都向着山民。所以，礼物不管多少，讨个价还个价，差不多就得了。
几万人来干嘛？
整个部落才几千人，几千人的部落能有多少东西？根本不值几万人马的军费。别说山民不好抓，就算全抓回去当奴隶十个人分一个这事不划算啊。
现在跪下还来得及吗？
全体举手去做奴隶，能不能满足几万人马的胃口？
不能。
酋长判断一下，立马跪肯定是不行了。人家来这么多人马肯定不是要点贡品的事，我们自己跪了，那得拿人头赔人家。几千个人头，不一定够赔。必须联合其它部落反抗一下，不管帝国要啥，总之他一个部落给不起。
整个部落一边后撤一边遍邀各部落酋长求助。
列位酋长当然听说这事了。
几万人马不是闹的，声势老大了。
大家的意见当然是不太敢救。
但是东夷部落是有盟约的，部落之间有互助义务。
所以酋长们先跑到盟主那儿商量去了。
部落盟主白冥看大家的脸色，也理解大家的想法，因为他的想法同大家一样：“几万大军，如果正面对抗，恐怕后果很难预料。但是，如果不帮，坐视徐氏被灭，我看这几万人马，也不是吞掉小小一个徐方能满足，如果锋刃的意思是个个击破，这次放弃徐方，下次拿什么凝聚人心？”
众人沉默了，对了，他们当然觉得徐方惹事，最好徐方一家去扛，然而，如果几万大军不是冲徐方来的呢？如果人家是冲他们所有人来的呢？
将梁问：“盟主觉得应该怎么办？”
白冥沉默。
修鱼氏半晌：“或者，我们应该，试试和谈。如果帝国的要求，不是特别过份，如果，只是要财物，我们可以凑凑。这也是尽了互助义务。”
白冥道：“不论如何，先谈谈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哪位愿意前往呢？”
第38章 御驾亲征
出主意的修鱼就跑到飞廉军营中了。
既然人家一国之君来了，虽然只是个小酋长，也是诸侯啊。
飞廉迎出门外，大礼相见。
然后，堂上上座。
修鱼一看人家挺有礼貌的，胆子终于大了点：“将军，别来无恙啊！”
嗯，以前打过。
飞廉拱手：“修鱼君，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此来何事？”
修鱼想了想，问：“将军此来何事？”
飞廉笑了：“当然为徐夷伤我将士，犯我国威。修鱼君是为徐夷求情来了？”
修鱼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此来正是为徐夷的事，将军也是爽快人，给个准话，财物能摆平吗？还是一定要见血？”
飞廉有点为难，轻轻敲着桌子。边上白衣人立刻给飞廉和修鱼添了茶，笑道：“修鱼君既然来了，当然是讨价还价来了，难道是问要几颗人头？”
飞廉轻咳一声，特么讨价还价来了你也不能直说啊，不然价钱要不上去！
修鱼脸上皮肉再次一松：“徐夷只有几千人，敢同帝国对峙？将军想要什么他们一定会倾尽全力的。”
白衣人笑道：“听说徐夷的女儿挺漂亮。”
修鱼一愣，然后肯定确定地说：“这位上差，一定是听错了。卡Kа酷Ku尐裞網”
白衣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看起来你对徐夷的女儿评价不高。不过，你想必知道，大帝后宫无主，如果徐夷有漂亮的女儿……”
修鱼明白了：“有，他一定有！”
然后脸上就有点不屑了：“将军，要美女，不管看中哪家，说一声谁还敢不奉上。大帝上次打有苏，也是为个女人，这帝国虽然国力强大，也经不得这样祸害啊……”
飞廉立刻脸一沉：“不得无礼！”
特么一个女人能平这么大事，你居然不满？你觉得要的东西少了？飞廉道：“打伤我将领，一定得酋长亲自牵羊投降，祭器一定要有玉，二百大牢二百奴隶，是不能少的。”
修鱼点头：“好，好……”这要求不过份，不过美人和玉器难得些。换你一族性命不贵。转念一想，我是觉得不贵啊，但这不是我能答应的事。忙改口道：“我回去同徐夷商量，虽然我觉得行，这毕竟是徐夷的事，将军容我回去商量，再同将军订约。”
飞廉这回只说声请，不送了。
飞廉回头再看那白衣人，万般无奈地：“大帝，你这样就暴露身份了。”
锋刃笑：“要不，我把胡子刮刮装恶来。”
飞廉默默，你要是恶来，这么乱说话，这会儿脸都被我打肿了。
锋刃笑骂：“你这是给我脸色看啊？！老子流落到你军中，你这脸色都不一样了！”
飞廉吓得：“臣不敢，大帝恕罪！”
锋刃笑得：“没事没事，军中你最大，打仗的事听你的。不过，谈判的事，你得听我的。”
飞廉顿首：“是。谈判的事，臣自然听大帝的。呃，大，大帝在军中也是最高指挥。”
锋刃笑着用脚踢踢他的头：“你这嘴笨得，老老实实说话就得了。”
飞廉诚惊诚恐地：“大帝心中一定早有计划，臣下鲁顿，大帝明示。”
锋刃起身走到帐外，外面山峦叠翠，风光秀丽：“大好河山，他日我落难，逃到这里也挺好。”
飞廉心里不舒服：“大帝何出此言。”
锋刃道：“建国之初，几大方国都是先祖的至亲好友，同甘苦共患难，生死之交。令行禁止，政通人和。几代之后，亲如兄弟的诸侯，就同别的方国没什么两样了，号召力下降，内斗不止。我想改变，连我的亲兄弟都反对我。这是必然的，亲兄弟也只想做有尊严的诸侯，不想做帝国的忠臣。我能理解。晨光说得有理，积重难返，一已之力不足以回天。不改，帝国会慢慢衰落，我努努力，没准能拖到我死后。改了，可能中兴，可能立刻死，你说我该怎么办？”
飞廉沉默，我说吧，你必须立刻改，不然我怎么都是个死。但是话肯定不能这么说，我得另想个说法。呃，呃……越着急越想不出来！
锋刃轻声：“我决定赌一把。打下东夷，留个退路，将来无事，这里就是你的地盘了。有事，你要庇护我的子孙，给他们个安身之所。”
飞廉大喜，这是给我封地吧？这是许给我封地了！
锋刃白他一眼，我画个大饼，你也想当诸侯？我没说明白？我不想分封。卡Kа酷Ku尐裞網然而，这用兵之际，打击大将军的斗志不是明智之举，他也就不继续讨论这话题了：“先别让这群孙子们知道咱们要的是地盘。牛羊啥的，他们凑凑，够数了，你就不好说，我要个美女，到时候我就说不够美，等他们明白过来，徐夷已死，这里是要道，兵家必争之地。拿下来，后面的仗就容易打了。”
飞廉拱手：“大帝英明。”大帝装傻装得挺象……
谈什么判啊，要地盘没的谈。
到时你说我不要东西，也不杀人，你要人家地盘，夺人家园，让人在你的统治下臣服，就只剩拼命了。
修鱼把消息带回去。
部落联盟都懵了，我擦！天下共主是这种智商？
这让人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啊！
然而，锋刃上次打有苏，留下美好的传说。他自己国家的少师左一首右一首民谣地编排他的好色传说，也就难怪部落民悲愤地觉得自己遇到了千年一遇的大傻叉。
既然这傻叉不巧是天下共主，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可怜的小部落有什么办法，只好拼命找美人。
问题是美人这东西不是到处都有的啊。有些地方人种关系，气候关系，根本就不出那种肤如凝脂，明眸善睐的标准美人，人家部落肯定有自己的审美观，但是不合国际社会主流观点，没有用！
当时公认出美人的部落是有梓部落，世代帝后美人都从有梓部落选。人家部落也专门培养才女，琴棋书画，歌舞仪态都是直接往帝后方向对接的。
那么去有梓部落弄一个来？对不起，你个小部落人家还看不上。有梓部落虽然不强大，但是人家是所有大方国国主的老丈人，硬是不好惹，买也买不起，抢又不敢抢。
当然东夷部落人种很多，有黑矮丑也有白高美。唯一的问题就是任何部落里的美女，都出自贵族之家。部落民游猎加农耕的，物资贫乏年代，普通部落女风吹日晒，再美也皮肤粗黑，再加上愁苦表情自然老十岁，肯定美不了。谁家贵族女能随便借给你进贡啊？
徐夷自家有美人吗？当然有，就是长得瘦小点，肤色黑了点，小面孔比正常人都小一号，人家自家看，也是觉得满可爱的。但是当时的主流爱好是雪白的皮肤，而且得光滑细腻，大眼睛，健壮四肢，修长身体，对了，就是鬼妹那样的。人的审美在十几岁就定型了，锋刃十五岁时最爱鬼妹，年纪大了，再给他个漂亮十倍的不一样的美女，他依旧觉得鬼妹那型的最吸引他。惊弦很好，他一直觉得惊弦是好姑娘，相处也舒服，各种懂事不闹人，惊弦被伤得一身血，他也觉得心痛。可是，想起鬼妹那刁蛮泼辣的巴掌，他却会觉得痛彻心扉。
亲手杀掉你最爱的人是什么感觉？一开始好象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当然，挺伤心的。好象也没超过正常水准。也能忍住眼泪，也能继续活下去。
只是，渐渐发现，生命里好象缺了点什么，再也没有人，让他那样激烈的爱与痛，她最甜，她最苦，她耗尽他所有激情，让他此后的生命淡淡如水。
清泉一般的甘冽也没用，他怀念他那杯加了很多糖的浓咖啡。清晨没听到她的声音，他绝望地感觉到“永不”是一种多么恐怖的事。
她不存在了。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应该不顾一切留下她。
飞廉见锋刃发呆，忙问一声：“大帝累了吗？”
锋刃摇摇头：“我四处走走，你不必跟着。”
飞廉急道：“这里很危险……”
锋刃吹个口哨，他的亲兵卫队里，一个黑衣人走出来。长得怎么样看不到，个子挺大，却驼着背缩着肩，还有点罗圈腿，一出列，就那么突出那么别致，让你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御前带刀侍卫，侍卫们都是挑出来训练过的，个个站如松立如钟，腰背挺拔，罗圈腿根本不要。这人就象街头小混混，还不是老大，然后他慢腾腾地走过来，走一步晃两下肩膀，迈着外八的步子。飞廉瞬间就产生了一种想打人的强烈欲望。冲过去，一脚踹倒，再踹飞：你特么给我站直了！不许晃！把脑袋从脖子里伸出来！你特么王八啊！
黑衣侍卫离锋刃还有三米远，站住了，看样子是等大帝过去见他，他不打算再走了。他不但慢腾腾地走过来，还敢离老远站住了。
礼仪呢？
锋刃挺淡定地一挥手：“走，咱们到处看看。”
飞廉急了个火冒三丈：“大帝，你就带一个侍卫？这人看起来，还象个……”忽然间他感觉自己后背有种毛毛的感觉，情不自禁回头看一眼。
只见那黑衣人一双不太大却挺圆的小眼睛正从高耸的眉骨下，恶狠狠射出两道凶光。飞廉顿时一句“瘪三”就咽下肚，呆在当地。
好凶暴的眼神！
这不是个瘪三，这是亡命徒！
第40章 小野猫
锋刃把四个人都交给飞廉：“问问，各部落的驻扎地，有啥防卫。卡Kа酷Ku尐裞網让他们招认是徐夷派来刺杀老子的。还有山上的尸体也抬下来。”
飞廉一惊：“他们刺杀大帝？”
锋刃笑道：“估计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来了，应该是碰巧遇到。”
飞廉忍不住抱怨：“大帝万不可再出去冒险，如有闪失，臣下百死莫赎。”
锋刃道：“有人保护我，你不用操心这事。”
飞廉简直一头汗啊，大帝在朝歌没这么活泼啊！这出了都城简直就象开了锁的猴子，真死我手里，我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然而，锋刃是个亲爹都管不住的家伙，唯一能管住他的闻仲又不在，飞廉除了出汗，也没别的应对措施了。
四个刺客放下，锋刃同袁洪又玩去了。
飞廉看着两人的背影，简直就是一脸绝望。
等锋刃与袁洪玩回来，军营里尸体摆了一地。
锋刃一惊：“咦，有这么多？”看袁洪，难道我没看见的时候你还杀过更多人？
袁洪道：“是你手下。”
锋刃再仔细观察一下，几十个夷人，另外几十个是他手下士兵。
飞廉忙过来报告：“大帝刚走，那女人就挣脱逃跑，杀了我们几十人。”
只见一个笼子里关着个瘦小猴子般的女子，短发，羽毛凌散，一身彩色花纹被血涂抹得乱七八糟。整张面孔又黑又红，表情狰狞凶狠，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死盯着锋刃，象要放出刀子来一样。卡Kа酷Ku尐裞網
即便被飞廉提醒，也很难发现这是个女人。
锋刃惊异：“女人？象个猴子。她杀了我们几十人？”没感觉出来啊，都是布口袋一样被袁洪扔过来的，原来这些布口袋里面还有高手？
飞廉道：“她不知在哪儿藏了把小刀，士兵只顾着活捉她，也没注意到她手上的刀，谁知她刀上有毒，凡是被划伤的，都中毒而死。”
锋刃汗毛倒竖，后怕。
袁洪看看自己身上，好象真有几个小口子，不过早就自愈了。而且对付人类的剧毒，对他也不起作用。只能摊摊手，耸耸肩，不好意思，这我没注意到啊！
锋刃细看那女子，五颜六色的身上，也能看出有不少伤口，想必是经过一场苦战。被关在笼子里，依旧一脸桀骜不驯的表情。
锋刃笑笑：“象只小野猫，拿水冲冲，要是孩子们下得去口，就给他们玩吧。”
几桶水下去，颜料冲尽，衣料沾身，女性特征就明显了。
虽然矮小一点，但是身材真不错，结实的胸，小细腰，健壮长腿，滚圆的臀。皮肤有点黑，颧骨有点高，面孔太短象是没长开的小苹果，然而，发丝滴着水，冷得发抖，一双眼睛依旧黑亮，无比怨毒地瞪着锋刃。
锋刃微微一愣，忽然间移不开目光。
这眼神，有点象鬼妹。
野性，倔强，凶狠中带点天真。
他盯着她，小家伙，野猫，愚蠢的无法驯服的永远狂妄不羁的猫科动物。
飞廉顿时就一肚子“卧槽”，不是吧！大帝，这种野生猴子一样的东西你也有兴趣？你还真是不挑食啊！
锋刃慢慢走过去，把小野猫从笼子里拉出来：“你叫什么？”
小野猫甩开他手：“滚开！”
锋刃微笑，一把搂进怀里，小猫不住挣扎，反而被捉住双手，背到身后，动弹不得。卡Kа酷Ku尐裞網
锋刃低头：“长得还不算丑。”忍不住盯着那双野性的眼睛，微笑。
那少女不住挣扎无法动弹，愤怒至极，一口唾沫吐在锋刃脸上，锋刃笑，在她脸上抹一下，温柔地：“你们族人都喜欢吐唾沫？抹你脸上。还吐不？再吐……”
锋刃捏住她下颌，目光在那张圆圆的小嘴上留恋一会儿，轻声：“回去告诉你们首领，把你洗干净送过来，我就饶他一族性命，否则，用他一族人头祭天。”
轻轻松开手，盯着那少女。
小女孩儿看起来有点懵：放我走？真放我走？
锋刃微笑：“你不走，是想留下来玩吗？”
那猫样的少女“嗖”地一声就窜出老远，几十米外，才回头看一眼，没人追？然后再看一眼锋刃。
那高大俊美，衣着华贵的男人……
他的面孔贴着她的面孔的一刹，奇异的全身汗毛站立的感觉让她几乎尖叫出来。
他看着她的眼神，好奇怪。
虽然他说着无耻下流的话，他的目光却不是猥亵，而是……
是什么？那眼神象是无比留恋，无比哀伤。卡Kа酷Ku尐裞網
飞廉瞠目结舌，半晌才反应过来：“大帝放她走……？”
袁洪几乎立刻就“喂”一声表示反对。
然而任性的大帝，只是歪着嘴角，挂个傻傻的嘲讽的冷笑。这笑容太特么诡异，大家想想，算了，一个小女孩儿。没必要在大帝犯精神病时惹他。
虽然杀了他们几十人！真他娘的憋气窝火！
锋刃嘲讽地笑：快跑，再也别回来！在我能放你走，你又肯走的时候，快跑……
飞廉觉得：这个不务正业，欠抽的大帝啊！
余下三个刺客，被修理得很惨烈，除了那个立刻就招认自己是徐夷的家伙。那家伙问啥说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实在没啥修理他的理由。
另外两个闭口不言，即便告诉他们，有人已经全招了，他们也一声不吭。英雄好汉得让人敬佩。
锋刃把地图拿来看一下，感觉同自己当天侦察的两个部落聚集点还挺吻合。当即吩咐把三个人都关起来吧，好好款待，英雄好汉应该尊重，软骨头毕竟告诉了我们很多信息。
锋刃同飞廉讨论战略问题，叫袁洪也进帐，袁洪淡淡地：“不了，我在外面就好。不管有什么危险，大帝都能支撑一会儿。”大爷又不是你贴身侍婢。
锋刃脸皮奇厚地：“你进来，咱们一起聊聊，免得我有什么忘了的。对了，他们摘了不少果子，你进来一起吃。”
袁洪对前面的话都没啥感觉，提到果子，忽然转念想想，我在外面干嘛呢？为啥不进去吃吃喝喝，他们说他们的，我爱听就听，不爱听不听，吃好了多吃点，不想吃我就走呗。
锋刃看着袁洪以少有的敏捷速度进了大帐，而且立刻就动手挑水果，不禁心头一动，若有所思。
咦，这家伙是妖啊，那他原形是啥？
看这缩头缩脑晃晃当当的样子，分明是个猴子啊！哟，他喜欢吃水果啊！
锋刃令人送上果酒，袁洪二话不说一饮而尽，锋刃立刻让人整桶送上来，袁洪连別了三大杯，面红耳赤，人也活泼了，话也多了：“这酒还可以，能入口。我有个酿酒的方子，酿出来的那才叫美酒。可惜……”忽然间咧嘴笑了，不语。
锋刃笑问：“可惜什么？”
袁洪笑道：“可惜酒烈了些，有次我喝多了，闹了点事，被老大抓去打了一顿，连酒方带酒器都给我收走了。”
锋刃大惊：“哪个老大？通天教主？”
袁洪撇下嘴：“通天……哼！”
锋刃心痒难搔，特么能把这奇猴抓去打一顿，还不是通天教主的大人物是谁啊？刚听袁洪吹牛，他这战斗力是顶天了，居然还有人能把他抓去，那岂不是战斗力爆表？
锋刃见袁洪不说，只得激一下：“你不是说没有你打不过的人吗？原来是吹牛！”
袁洪翻个白眼：“哼，要是单打独斗，我才不怕她。哎，说了你也不懂，她是妖王，她养我教我，我不会打她的。”
锋刃呆呆：“妖王是……女娲吗？”
袁洪道：“那是你们乱叫的，她叫任无当，是通天门下弟子。”
锋刃顿时就气馁了：“只是通天的弟子啊！那能有多大能耐，跟你差不多？”
袁洪轻哼一声：“你懂什么。她是全知全能的大神，没有比她更厉害的天神了。只不过……”
袁洪打个饱嗝：“他们都能毁掉整个宇宙……谁也跑不了……”趴倒了。
锋刃呆了一会儿，呃，毁掉宇宙？传说中的十日并出，撞倒不周山之类的都是真的？妖王补天也是真的？
飞廉轻唤一声：“大帝？”咱别扯天神的事了，想想现实问题呗？
锋刃回过神来：“嗯，什么？”
飞廉道：“夷人的弓箭射程不远。他们有铜器，但还以竹箭为主，准头行，但是射程上，咱们强一点。”
锋刃点头：“嗯，对，我看来，有效射程也就五十米，骑兵的话，一个冲锋，他们只来得及射一箭，不足为虑。只是……”
飞廉道：“只是箭上抹毒，碰上即死，不但伤亡惨重，对士气也是很大的打击。”
锋刃道：“嗯，对，毒箭你有样本吗？着人研究下解药。如果没有解药，这个伤亡还是挺难承受的。最好想个办法，奇袭夜战。”
飞廉击案：“我正有此意！”
锋刃点头，过了一会儿：“我看袁洪的速度，一个人杀上一两千人不成问题。”
袁洪忽然抬起头来，目光冷冷地看着锋刃，锋刃微微畏缩：“怎么？”
袁洪轻声：“会召至天庭震怒，妖怪杀人，动辄数千，天庭会派天兵天将来截杀。”
锋刃一愣，半晌：“天神降大雪，冻死数千人呢？”
袁洪再次呆看锋刃一会儿，笑了：“青帝引咎辞职了。当然，妖怪这样做就得死，天神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第41章 万兽奔腾
锋刃轻声问：“人类呢？低妖一等吗？”
袁洪淡淡地：“神把人类与妖都看做低一等的存在。卡Kа酷Ku尐裞網相较而言，他们觉得人类更容易控制。”
锋刃问：“那么，在你心里呢？人类是低妖一等的存在。”
袁洪有点不耐烦：“当然。任何物种，都会把其它物种看成低一等的存在，屈服于另一物种的是奴隶或者宠物。做为最弱的一族，你们能活着不就是因为神与妖都觉得你们不是对手吗？”
锋刃呆了一下，呃，我擦，要不要这么坦率啊？虽然神仙也是这个意思，好歹人家不这么直说啊。
袁洪那个鄙视的眼神，你自己是啥地位，你心里没点数吗？
锋刃勇敢地继续问：“所以，你不杀人，只是因为神不允许？”
袁洪无奈地望天：“我给你打个比方，你这么多奴隶下人，在你眼中，想必他们也是低你一等的存在，想杀随时可以杀一个烤着吃，你为什么不吃？”
锋刃瞪大眼睛，看看飞廉，我去，我怎么可能没事把人杀了烤着吃？锋刃道：“吃人是禁忌，我会想吐。”
袁洪淡淡地：“我跟你说过话，我就不愿意把你杀了吃肉。明白了吗？好比我养的狗，我不会杀了吃肉，可要是别的妖请我吃狗肉，我爱不爱吃，都会吃几口不扫人面子。我不会闲得没事去杀人，人要惹我，我也不会手软。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比较，神同妖对人的态度差不多，只是表述不同，意思都一样。实际上神杀的人更多，因为他们控制的人类政权更多，如果妖强大起来，也是一样。神与妖的统治不是你可以选择的，神妖有争斗，你们只能接受结果，所以，你问这么多，都是没用的废话，智力体力见识知识你们都差太多。蚂蚁想知道怎么才能让人类不挖他们的洞穴，你觉得蚂蚁能做到吗？”
锋刃默默咬住嘴唇，尴尬难堪，把猴子灌醉了可能不是好主意，你想听真相，真相不一定是你承受得了的。
袁洪接着倒酒，锋刃尴尬地：“嗯，这个，来，吃点水果，吃点水果。”别喝了大哥，我怕你了。
一只桃子整个塞进嘴里，然后“扑”地一声吐出桃核，一眨眼的功夫吐了一地的核，锋刃一脸黑线，我去，这大嘴！我从来没见过伸展性这么好的嘴！
袁洪吃得开心：“不过要杀人嘛，也不是非得我动手……”
锋刃一喜，我去，灌醉了还是有好处的啊：“不动手？你还能念咒吗？我不信！”
袁洪手一指他：“你小看我，我被只狗给小看了，你等着……”
一眨眼，袁洪没影了。卡Kа酷Ku尐裞網
锋刃微微后怕，这货喝多了，不会又闹事去了吧？
不是保护我的吗？你跑远了，还保护个屁啊！
飞廉微微不安地：“此妖对大帝甚是无礼。”
锋刃点头：“甚是无礼，你敢当他面说不？”
飞廉憋了一会儿：“我们等他的消息？”
锋刃支头：“不然呢？真用战车去开路，我舍不得啊。”
飞廉轻声：“剧毒难治，夷人未必就有那么多毒箭吧？”
锋刃道：“等下我去侦察一下。”
飞廉有点着急：“大帝，我派人去查就是，你可不能这样。”
锋刃点头：“嗯，你派人去侦查一下，那人的口供是否属实。我们先照这口供上的十几部落打算，每个部落都一到三千不等的战士，那么，这十几个部落，大约应该也有三万战士。同我们兵力相当，如果等他们集结应战，我们就没有必胜的把握。先用优势兵力全歼几个大部落，才是上策。”
飞廉与锋刃正在比较各方兵力与地理环境，忽然间一个探子飞跑进来报告：“将军，紧急敌情，远处似有大量兵马，已派人去打探。”
飞廉一惊，与锋刃出帐去看。
站在高处，远远的地平线上一片尘埃滚滚，黑影潮水般涌来。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觉黑鸦鸦一片望不到边际。
飞廉立刻就吩咐备战。
锋刃摇摇头：“不象……不可能有这么多人马！”
片刻探子回报：“报，将军，是野牛！兆万头野牛。还有象群，野猪……”（商时的兆万指的是百万或者极多……）
锋刃问：“以前有这种情况吗？需要避让吗？”
飞廉轻声：“有些季节，雨水不足，动物会大批迁徙。虽然很少发生严重伤亡，但也不能不防。让大军退向高地，我派人在军营前点火，把动物引向河谷处。”有点慌，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如果真有百万头野牛狂奔，都不用主动攻击，走过路过就能踩死不少人。
锋刃轻声：“我过去看看。”
飞廉不及拦阻，锋刃已经三二步跑远，飞廉惊叫一声：“大帝，危险！”大帝已经跑远了。眼看着追不上，心里又气又急，这特么是大帝吗？这是跳蚤！
当然锋刃也不傻，“君子不处危地”，这话他爹天天同他念叨。
锋刃站在小土坡上一颗树顶，动物越来越近，一望无际的如蚂蚁般蠕动着野牛，野猪，犀牛，大象……密密麻麻，空中弥漫着尘埃，象大雾一样，让一切若隐若现，有种魔幻感。
锋刃呆了，这太奇怪了，动物徒迁通常是食草动物逐水草而居，季节变迁，它们跟着雨水与青草到处迁徒。特么野猪犀牛跟着凑什么热闹？
没等他奇怪完，象群过来了。只见头象上坐着一个身高三米的巨猿，那巨猿端坐象个王者，棕色长毛，四肢筋肉纠结。看它的样子，好象真是万兽之王，走过路过，群兽避让。当然，它们可能是在避大象，再壮的牛也经不起大象一脚。
巨猿的忽然鼻翼翕动，然后目光就转向锋刃这边，锋刃惊慌间想躲入树丛，结果树树摇动，看起来好象更显眼了。
巨猿低吼一声，那声音很低沉，却震得锋刃五脏都共震了一般。
锋刃看巨猿的样子，挺象在同他打招呼，所以，他立刻就把刀拔出来了，外一人家说的是“你好，晚餐”呢？
眼看着巨猿站起来，一步几乎十米地过来了，锋刃只得认命，横刀在胸，准备战斗。
那巨大的棕猿，站在树下，好象一伸手就能够到锋刃，锋刃有点想哭，我去，为啥我第一次独自冒险就能遇到别人永远遇不到的巨猿啊，这玩意好象是传说中的灭绝动物啊！
巨猿对着锋刃低吼一声：“下来！”
锋刃当即就惨叫一声，差点没吓掉下来：“你会说话？”
巨猿好象终于明白了什么，狠瞪锋刃一眼，身材慢慢缩小，长毛也一点点缩短，现出人身。卡Kа酷Ku尐裞網
锋刃慢慢收刀，在树上坐下：“我擦，吓得我腿软，原来是你。”
袁洪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沮丧：“一般看到我原形的人，都得死。”
锋刃求饶：“别，我保证不说。”
袁洪给他一个鄙视表情，锋刃赔笑：“你想办法帮我，我怎么会不讲义气。”
袁洪无奈地：“我一定是喝多了……”转头指指一望无际的动物：“怎么样？百万动物大军，最好吓唬一下，别伤人。”
锋刃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这人挺不错啊，不是当人类是狗吗？”
袁洪白他一眼：“狗是人类的好朋友。”讽刺地笑。
锋刃笑问：“说真的，你是真的怕天庭找你，还是心地善良，不愿伤人啊？”
袁洪忽然张嘴给锋刃看，锋刃莫名其妙：“看什么？”
袁洪苦笑：“切齿和臼齿，没有犬齿。“
锋刃忽然醒悟：“你居然是草食性的，不是肉食动物。”
袁洪再白锋刃一眼，你丫是杂食动物！
锋刃道：“我一直以为巨猿是食肉的……”
袁洪微微悲哀地：“我们一族以竹为食，我不吃人，但是人吃我，所以，人类存活，我的族群灭绝了。我善良吗？可能比人强吧。我不愿伤人？不，我无所谓。”看看锋刃，其实，同人接触久了，真的不愿伤人。然而百万年的被捕猎史，一旦人类向他下杀手，他也很难控制自己不杀人。
锋刃有点不安了：“呃……”我是听说过巨猿灭绝，我可不知道是人类干的，不管是谁干的，反正不是我干的。
可是，不管怎么样吧，锋刃轻声：“抱歉，嗯……”
袁洪沉默一会儿：“同你无关。走吧。”
袁洪一声呼啸，几头大象跟过来，其余动物原地觅食。
大太阳底下，空气被晒得水流般向上蒸腾，远远看上去，整个草原都有一种汗水淋漓的感觉。一队大象正缓缓向营地走过来，锋刃与袁洪各坐着一头大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远处成群的各种动物，象蚂蚁一样密密麻麻遍布在草地上。
锋刃回望一眼，问：“你能指挥动物？”
袁洪淡淡地：“嗯。”
锋刃问：“怎么指挥？你能听懂所有动物说话？”
袁洪微微不快：“问那么多干嘛？你别动歪脑筋，没用。”
锋刃半晌：“你呢？你也，觉得，怎么样都没用吗？我是说，神与妖，似乎……”
袁洪忽然闭上眼睛，一只手按住额头与太阳穴处，似乎是醉酒后头疼得厉害。半晌，袁洪轻叹一声：“你何必这么好奇呢？是的，我同你一样，我明明可以跳起来立刻撕碎那些神仙……”笑：“看到那些狗吗？它们能撕碎你，它们敢吗？我可以杀掉一个两个几十几百神仙，但是，终究会被抓住。我们需要一个头领，妖王却在囚禁中。”
袁洪轻笑：“反抗的都被抓了，余下的都是胆小鬼。”
锋刃问：“自由的人中，没有一个能组织反击的？”
袁洪笑：“你想做头领吗？哈哈。神告诉你，你是半神，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就是个妖，只不过原形是人罢了。”
锋刃微微震动：“我？”
袁洪摆摆手：“在这个星球上，人是智商生物，所以，由人改造的妖叫半神，或者仙。出了这个星球，你我都是基因改造生物，就是妖。”
锋刃轻轻“啊”一声：“既然我们是同类，虽然我这能力不怎么样，但是如果你想组织个反抗，我觉我可以出出主意。”
袁洪扬起眉毛，一脸惊诧莫名的嘲讽表情：“你对自己的智商还挺有信心。”
锋刃也学他的样子抬起眉毛：“是啊，我有信心，你没有吗？啊，你没有。狗被拴习惯了，不拴着它，它也觉得自己跑不了。”
袁洪一声怒吼，劈面给锋刃一巴掌。把锋刃吓得，惨叫一声，一个跟头翻下象背。他可是见识过袁洪那一巴掌的效果，正常人给打两巴掌之后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当然，袁洪挥出一巴掌就后悔了，人中之王，就算是妖王大帝见了，也会以礼相待，不论如何，人家也是王啊。所以，他这一巴掌打到一半就收住了，看到锋刃摔下去了，还吓一跳，心说这孙子当是骑马呢？老高就往下跳。
定睛一看，锋刃落地挺稳，虽然也踉跄一下，很快跳起来，跑出老远。
锋刃跑远了，才敢回头怒骂：“你智商高？你智商高得出的结论就是等死？你真特么厉害啊！”
袁洪无力地歪着头看锋刃：“小子，皮子痒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灌醉想套我话。”
锋刃愣一下，微微尴尬，然后重新理直气壮地：“你知道你还说！你是故意告诉我的？”
袁洪不屑地：“我说了你又能如何？老子对着蚂蚁窝诉诉苦，能有啥害处吗？”妈蛋，我特么不是醒酒了才反应过来你在使诈坑我吗？
锋刃哈哈笑：“老子不是蚂蚁，老子灌你点酒，你就把老子的难题解决了。问你啥你说啥，你还说你不傻，那你就是故意的，你是想向老子请教一下吧？哈哈？”
袁洪微微尴尬了。
这个，他是真看不起人类那点智商。他一神通广大的猿妖，活了近千年了，向个人类请教，笑死个人。不过，人类好象特别擅长勾心斗角之类的事……毕竟这事他也不敢同别人商量，锋刃看起来脑子挺不错的样子，他一时没忍住。
锋刃本来不过是同袁洪斗气，忽然见袁洪不吭声了，一转念，果然，喝多了说那些就算了，后来再说的可是酒醒之后的。
锋刃费了牛劲，重又爬上象背，换个诚恳表情：“我没见识，也没知识，本事也不大。不过，组织管理这方面，我是从出生就开始学习，十五岁开始实践，这么多年了，几百万人口的国家，不敢说管得好，至少还稳稳当当的，不算啥本事，经验还有点。你说说情况，我觉得人家天神做事有计划有步骤的，你们跟做梦似的，打到谁头上，谁才反应一下，这不对。有多少人能组织起来，啥人有啥本事，至少，咱们得先联络一下，看看大家都有啥想法，智商再高，单兵也不能战胜一个师啊（商代一个师大约三千人）。你比如说，我们三万，夷人三万，打起来没准谁赢，是吧？可如果我们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吃掉他们，三万对三千，那就是个稳赢，对不对？我感觉，你们这些妖再单兵作战，就是主动投食一样的行为。”
袁洪道：“我们找个地方，再喝一顿酒去。”
第42章 煮酒论英雄
飞廉看到锋刃与袁洪一同回来，动物们离他们营地远远的就停下，心里微微已有预感。他看到袁洪吃水果的样子已经觉这家伙的原形可能是猴子一类的东西。营地扎在开阔地上，近水，所以，如果动物逐水草迁徒走到这个地方也是可能的。但是大象野牛掺杂着来就有点不太对，莫非这妖怪能召唤百兽？
如果那样，就太好了。
东夷这块地方，雨量足，土地肥沃，大块大块的平原，上千公里没有山，全是平原，这几乎就是天底下最理想的人类聚居地。但是东夷部落并没有成长出强大国家，部落依旧散居，也许这里地域广宽，自然资源过于丰富，实在没必要人同人斗。更重要的是，人类并没有繁殖过度，自然资源够用。这么大块平整的土地上，居然只有数万人，而朝歌近百里的地方已经近百万人口。限制人类大量繁殖的当然是猛兽与疾病。
太肥沃的土地，野生动植物太多，没有必要进行大面积的种殖，而种殖面积越小，抵抗自然灾害的能力越小，狩猎为主与缺乏防护的聚居地，必然导致大量猛兽伤人。而在朝歌地区，大量的农田已经严重挤占野生动物的生存空间。挤占野生动物空间这事，在现代人看来很不应该，在史前社会，野生动物的减少，就是人类意外伤亡的减少，早上出门不知晚上能不能回家的猛兽出没现象是限制人类发展的主要因素。没有生存空间，就没有人类自身的发展。你自身发展不起来，自然就有其它地区的人类过来取代你。
锋刃与袁洪从大象身上跳下来，两位身手都不错，大象也挺听话地跪下，以大象为坐骑还挺威风的。
袁洪拍着头象的大头，吩咐两句，头象就带着伙伴默默离开了。
两位进了帐子要钱要菜，袁洪那儿除了水果外，锋刃特意吩咐弄些竹子来。两位大人物目瞠口呆地看着袁洪大口大口吃竹子，不管是叶是杆，都一口咬断，吃得津津有味，锋刃忍不住拿起一根，放嘴里嚼嚼，拼了老命，倒也咬下来，刚嚼一下就被割破了嘴，顿时一嘴血。卡Kа酷Ku尐裞網飞廉气结：“大帝！大帝，你，你你……”唉！你小孩儿啊？
锋刃笑骂：“你不给老子拿水来，你你你个屁啊！”
倒把袁洪笑得前仰后合，硬把锋刃的嘴扯开看：“我看看，怎么能出血呢？我去，这细皮嫩肉的……”
他这一扯，顿时又冒血了，把飞廉给心疼得：“哎哟，你放手！你把伤口扯裂了。”
袁洪立刻一杯酒倒上去：“拿酒冲正好，消毒。”
锋刃“嗷”一声，骂句脏话，袁洪只顾笑，一点也不恼。原来这巨猿脾气是暴点，好玩好闹的性子如孩童一般。锋刃这不正经的性格倒正合他脾气。
当下袁洪简直把锋刃当猴兄弟看了，两人继续喝酒，这回却是一口酒一口菜边吃边聊。
锋刃对人神妖三界渐渐有了点头绪。
锋刃轻轻敲着桌子：“象你这样心怀不满的妖很多吧？”
袁洪冷笑一声：“我倒是想知道哪个妖满意。”
锋刃缓缓道：“我听你说的意思，神界一定会除妖，既然你说妖王那么厉害，她应该也有准备吧？”
袁洪轻轻晃着酒杯：“她一定有，我们却不知道。你要知道，神对妖的监视，不仅能知道妖所闻所见，还能知道妖所思所想。我听说这种监控现在是解除了，但是随时可能恢复，所以，谁也不敢去联络她。”
锋刃愣了，怪道闻仲说妖王现在不方便出手，这分明是被人囚禁，不但帮不上忙，群妖要反时，她还是个人质：“这样说来，妖王是被囚禁着，一点忙也帮不上？”
袁洪半晌：“不是这样的，她如果想逃，我猜是能逃走的，毕竟，教主的几个亲随大弟子都明确表示站在她这边。有几个非常强大的妖，愿意用性命保她。”
锋刃再次理理头绪：“她为什么不逃？”
袁洪摇摇头：“我不知道，有人传说，是因为朱厌被囚，朱厌当初为了无当受欺负，怒掀应龙舰，他几乎就是为了无当才被囚禁的。也有人说，无当对教主……嗯，他们可能有点感情。师徒之情，也有人说无当……嗯，教主当初是泪流满面地死保她的性命。”
锋刃呆呆看了袁洪一会儿，怒了：“你跟我扯什么蛋？这简直了，这都是居家过日子平头老百姓的想法。权力之争，赢了万里江山，输了灭门十族，连家里的狗都保不住，你同我说妖王为了一个朋友或者什么个人感情问题，宁可坐等被灭族？她把你们整个妖族当什么？这可能吗？如果她这样她还是什么全知全能的神，她连个村妇也不如。你再给想想，还有啥原因？”
袁洪想了半天：“也有人说，可能需要用大计算机搞什么事，不过我觉得这是胡说八道。别说她被严密监视的干不了啥，就算能……”
锋刃呆了：“什么蒜鸡？”吃的吗？
袁洪道：“一种，一种能查所有资料，然后比人脑计算快很多的法宝，可以用来……造任何东西。”
锋刃一拍腿：“你真蠢！”
袁洪无语望天：“你认为，别人刀压她脖子上，她还在努力学习认真工作？”
锋刃问：“可以造任何东西？也能造你说的那种特别厉害的法器吧？”
袁洪呆了一会儿：“你不明白，用计算机造出来的任何法器，都是不能攻击三大圣人的。卡Kа酷Ku尐裞網”
锋刃气结：“我不明白？你才是不明白！如果还有其它结论，你只管说，但是如果就这三条可能性，特么为了兄弟，为了爱情才是完全不可能，你们这些……如果你手里握着一边是你兄弟的命，一边是你的整个种族，只选一个，你只能捏死你兄弟。明白吗？你没面对过这种选择，你觉得亲情友情是天底最重要的事，不……”锋刃摇摇头。
他那双直勾勾盯着袁洪的眼睛，忽然间悲怆泛红，然后他讽刺地笑了：“如果你真的面临选择，你是不可能为任何一个人倾你的城倾你的国的。不可能。”
袁洪看了锋刃一会儿：“你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锋刃立刻坐直离袁洪远点，然后目光闪烁地望了一会儿天：“呵呵，妻离子散……痛苦，大约吧。”
袁洪慢慢垂下眼睛，过了一会儿：“你是个人，你不懂。比如，我的原形是巨猿，同人类最接近，但是人类屠灭了巨猿一族，我对人类没好印象。有些妖的原形是虎狼，有些妖的原形是牛羊。你明白了吗？你们人类会觉得，五百年前是一家，你们是一体的，国就是家，家就是国，为国为家，牺牲某个人。对我们来说，朋友亲人，就是朋友亲人，陌生人，就是陌生人。”
锋刃这才理解妖怪们为啥一团散沙，他们本来就是捏不成一团的不同物种，让老虎同牛羊同心协力，牛羊是什么心情？老虎心里得有多少鄙视？锋刃深刻怀疑神仙当初创造这些妖怪时，可能就考虑到这一点，专门把天敌整到一起。
锋刃微微愣一下，所以，他的猜测可能是错的，对妖来说，可能自己的朋友亲人真的可以倾城倾国。他一时有点困惑，没再开口。
袁洪继续解释：“虽然，大家都知道天界会动手，但是，也许是明天，也许是百年以后。如果有谁现在带头做什么，立刻就会死。”
锋刃问：“你怕死吗？”
袁洪良久，点点头：“是，你们几十年总会死的。我们本可以永生。”
锋刃噎死了……
袁洪笑了：“不过，我猜，等下去一定会死，所以，我愿意搏一下。”
锋刃轻轻拍拍袁洪：“吓死我了。还好，你是条汉子。”
袁洪轻声：“通常，这种不对等反抗，谁先出头，谁就是趟雷的。所以，大家都不愿出头。然而，总要有人出头。我想，我们来自各个不同物种，性情脾气各不相同，大家也很难有情投意合的兄弟情谊，更不会象你们同宗同族，愿意为家族牺牲……但是，我想……”
袁洪半晌，无奈地：“我有几个兄弟，吃素的多点，食肉的也有……大家相处还好，我愿意出这个头，如果他们能活下去，也不算不值。”笑，为陌生人趟雷，还是不太甘心。但是忍气吞声，他的脾气更受不了。
锋刃问：“食肉的妖怪多吗？”
袁洪道：“比例少一点，不过，同自然界一样，他们依旧占在食物链顶端。”
锋刃问：“他们吃你们吗？”
袁洪一晒：“什么我们？巨猿本来也没天敌，除了人。既然大家都是妖，当然也不会相食。”
锋刃道：“你也说你们都是妖，那还废什么话啊？你不是巨猿，你兄弟也不是牛羊，你们都是妖。”
袁洪沉默一会儿，笑笑：“倒也是。”不过，牛妖羊妖们看到狮子吃牛羊时依旧是非常的不爽啊，骨子里种族认同，是自然而然印在骨子里的。
锋刃微微气馁：“连你都这么想，也就难怪了。”
袁洪微微耸肩：“要是大家都象我这样，倒好了。这么说吧，打架我不惧任何人。但是，很多妖比我资格老，他们一开始就跟着妖王帮神界干活，干活的过程中，神仙会给他们些东西，虽然只是干活的工具，却有极大的攻击力。也有破旧失修的东西被他们捡去修好，那就都是些宝贝，威力很高。”袁洪摊摊手：“轮到我时，天界已经严防宝贝流失，我除了一身力气，什么也没有。很多妖，手握极强大的武器，如果他们也象我一样愿意出头……”
袁洪沉默一会儿：“正面对抗可能仍然危险，但是偷袭的话，你知道，神仙的身体反应几乎同凡人一样，虽然他们有防护，可我冷眼看着，这些人，一向无人敢惹，也都自大松懈得很……”
锋刃再次回想起闻仲的话，所有法器都不能攻击三大祖师，然而，象袁洪这样的妖，根本不需要任何法器，三大祖师不管有啥可怕法器，不等伸手掏出来，袁洪一巴掌过去，就把他们扇死了。只不过，三大祖师恐怕也知道这一点，一定会防备着的，根本不会容妖怪近身。
第44章 夜袭
锋刃这才伸个懒腰把磕睡得不行的飞廉捅起来：“起床，天亮了！”
虽然不敢躺倒，却已经在犯迷糊的飞廉一惊而起，一脸迷茫地看看四周，把锋刃给笑得：“你特么还真睡着了！”
飞廉忙道：“臣不胜酒力，有罪有罪。”
锋刃忍笑：“你朝歌这样也就算了，这荒郊野外的，你成天有醉有醉，这得是喝了多少啊？”
飞廉倒也习惯锋刃没上没下地逗人，陪笑两声，问：“大帝喝尽兴了？”
这是军中啊！有军规的，你喝酒就算了，喝通宵，还让我陪着，这可真不好。
锋刃点点头，正色：“带一队人马，跟袁洪后面，夜袭徐夷。”
飞廉当即就呆住：“大帝！”我去，特么！你事先为啥不说一声？折腾我半夜了，然后让我把士兵从睡梦里叫起来去偷袭？
锋刃贼笑：“别紧张别紧张，你招呼几千人，跟在后面收拾战场就行，用不着兵强马壮之类的。快去。”
袁洪已经出帐，几乎一步就没入黑暗中，再看不到他的踪影。然而，隐隐，远处传来动物嘶嚎声，纷杂的脚步声。整个大地都似在隐隐震动。
飞廉看了锋刃一眼，锋刃点点头，飞廉低头：“是！”干脆地答应，转身出门了。
锋刃一个人独坐在帐中，挺好玩的事他怎么不去？好玩吗？就象他对袁洪杀人有心理障碍，对于动物杀人也一样有心理障碍。袁洪自己解释妖怪的事时也说过，虽然牛妖羊妖深知自己不是牛与羊了，是妖，但是对于虎妖狼妖一样心存芥蒂。同样的，他是人类，对于动物伤害人类的事，他不愿见。至于人杀人……锋刃苦笑，人杀人是当敌人杀的，见惯了也就罢了，再者说，手上有武器时是不一样的，这次是夜袭人家整个部落。估计徐夷还想着投降的事呢，当然徐夷对他们的条件至今没给出答复，锋刃既然大兵到此，本来就没想和解，这借口简直是送上门的。当然，让徐夷头领提着儿子人头来降，本就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走到这一步几乎是必然。
锋刃想来想去，挟雷霆之势吓死东夷各部落几乎是达成抢地盘这个目标对人对已都伤亡最小的方案。不过，锋刃就不愿亲自观赏这场屠杀了。君子远疱厨嘛，总近距离观赏给自己留下心理阴影不说，也会心肠越来越硬，没啥必要。当政者杀戮决断始终保持一点不忍之心有啥不好？非得面对一地血哈哈大笑鼓掌加油才叫真诚？你受得了这种真诚吗？
锋刃嘴角一个微笑，继续倒酒。
对，妻离子散，不，是妻儿皆亡，剩下的老婆同他玩心机，亲叔叔同亲大哥，这会儿没准在朝歌准备同他玩逼宫呢，众叛亲离。他在鬼方，在东夷搞大屠杀。神仙们不住告诉他，你完了你完了，你一定会完。现在他借妖怪之力逆天而行，能赢才出鬼了呢。
锋刃只能醉笑，完就完，老子为了不完已经一身血债倒行逆施，等真完了时，估计已经完得不冤了。时也，势也，非战之罪也。即使老子仁爱勤政，政权一完也一定会被人扣个无能昏庸的帽子，马后炮们都可英明伟正了。
我尽力了。
锋刃咬着牙，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支持政权不倒，如果一定要倒，也得给族人留条后路。至于亲友们，认不清现实，挡在路上，我实在没办法不踩过去，没办法不踩过，我身后是无数人。锋刃笑问，那些我不认识的五百年前是一家的族人，为啥比我亲叔叔亲哥哥重要呢？为啥？也许是因为他们才是我高高在上的政权基础吧？我还是自私了吗？其实我最爱的只是我自己吗？
忽然间泪盈于眶，是不是？自以为的英勇牺牲，其实不过是自私？至少在他人看来，不过是维护自己的统治吧？
徐夷的部落驻扎在一个没有城墙。卡Kа酷Ku尐裞網
城墙这东西在那时候还不算普及，就连帝国也不是每个城镇都有城墙。
徐夷算是知道帝国大军兵临城下，还派了岗哨也设了路障。可是因为锋刃提出要美女，徐王与修鱼王讨论一下，觉得大帝精虫上脑，不管那个提美女的是大帝本人还是大帝派来的内臣，这样的军队不足为惧，原本举族逃离的决定就改为大部分人回村了。徐王倒也知道把儿子依旧留在山上，毕竟人家的要求里还包括要行凶者的人头，他正想着怎么弄到美女，然后随便砍几个人头当凶手送上门去呢。
忽然间，前哨的哨卫连滚带爬地跑回来报信：“报，大王，兽群来袭。”
徐王愣了一下。
当人类与野兽的数量不成比例时，野兽就是人类最大的敌人。
：“什么？多少？”
哨卫惊惶到二腿发抖：“不知道！数不清！很巨大，可能有象！”
怎么可能？现在是夜里，食草动物通常只在白天迁徙，发生了什么？
然而，大地隐隐震动，徐王趴下，耳朵贴地，他听到大象那巨大的让大地颤抖的脚步声，数不清多少，他只知道确实是很多，绝对不是一个象群的数量。卡Kа酷Ku尐裞網
不管发生了什么，徐王立刻命令：“所有人往山上躲避！”
号角声响起，陶鼓声“咚咚”，催促所有人逃命。
大约在一公里外，黑鸦鸦的一望无际的兽群正缓缓逼近。
前哨处放了鹿角状的大树枝，做为路障，骑兵过来，可能会被拦一下，就得下马短兵相接。现在是大象过来，不过是象鼻子一卷的事，象脚踏上去，更是碎成一片片。
机灵点哨卫转身就跑，勇敢上前的，被践踏如泥。
徐王直接放弃了抵抗，所以实力损伤并不大，反而是老弱病残无力逃生，有不少死在野兽践踏之下。
以木为梁，草泥糊成的房子更是一撞即倒。
躲在屋里的妇孺唯有血溅当场。
袁洪听着远远近近的哭叫声，意识到其中女人孩子的声音占多数，微微皱着眉，略放慢了速度，逃吧，你们快逃吧。
一个老妇挡在屋前：“别碰我的房子！别碰我的房子！”
袁洪厌恶，开玩笑吗？这种时候想用肉身挡大象？这是脑子进水了。他当然没兴趣特意去踩一脚， 可也不可能叫停整个队伍，只得扭开头去看别处。
忽然之间，黑影一闪，一道无比灼热的狂风扑面而来。袁洪内心大叫一声“不好”，即不敢抵抗也不敢回击，一跃而起，就随着那道热风被强大的冲击波给拍飞出去。
袁洪直摔出几十米，落地时正撞在一头水牛上，好在断的是牛角与牛头，袁洪倒在地堆血肉浆中，他没敢立刻站起来，而是顺手抓住正好路过的一只水牛的腿，用力甩出去。
将近一吨重的水牛带着风声狂砸向那老妇，老妇闪身，水牛砸碎泥屋，一股烟尘腾起。烟尘中，老妇如一道影子般无声地消失在黑暗中。
袁洪一身血地从肉浆里慢慢站起来，他刚刚骑着的，老妇身前的几只大象已经变成黑里透红的雕像，风过，黑色的飞灰从焦黑的雕像上扬起，越来越多，几头大象就象流沙一样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化成漫天飞灰。
袁洪缓缓伸手，在空中抓一把依旧滚烫的灰，内心颤栗，如果不是他反应快，随风而起，高热之下，他就是这漫天骨灰的一部分。
他遇到强敌！
对手不明，出手狠辣，身怀利器。
受惊的兽群，更加疯狂地奔突着，惨叫声不绝于耳。
袁洪站在那儿，追？还是不追？
大约是感觉到自己的不勇敢，袁洪慢慢向前搜索。
并不难，老妇逃走，身后留下滚烫的脚印。如果袁洪有个红外夜视仪的话，老妇人的离去的痕迹可能象一条鲜亮的白线。袁洪追得很慢，他不想一脚踩到老妇滚烫的脚印上去，草鞋会着火，也害怕那鬼魅般无声又致命的一击。
同时，内心微微一动，想起了一个传说：所过之处，赤地千里……
赤地千里。
是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她？
袁洪离杀戮现场越来越远，兽群失去指挥，奔跑了一段时间，渐渐各自抱团，开始了夜间的正常休息。
飞廉带兵而至时，只见东夷部落一片狼藉。倒塌的房屋与藩篱，一地血肉模糊的尸体。
士兵们清点人数，切下人头准备祭天。
手下犬卫前来报告：“将军，发现异状。”
飞廉过去查看，火把下，四个半尺高柱装的焦黑的东西，还在着着火，这是什么东西？不会是什么巫术吧？
飞廉令人灭了火，烧焦羽毛的糊味中一股浓浓的肉香。飞廉大吃一惊，这么大的骨头，应该是象脚，象的其余部分呢？全烧光了？
难道，女魃现身？
飞廉抬头：“撤退！立刻撤退！”
不与天斗，不与妖斗，更不能同落迫的上古妖神斗。
妖怪有多种，这事袁洪说过了，越是上古老妖，手里的法器就越多，所以我国传统美德，遵老，是有原因的。
老妖们随手在垃圾场拣个破烂风扇都能冒充风神，那些曾经自由进出材料库的老妖们更是不能惹。
第45章 在水中央
天空的暗蓝，渐渐有一种通透的感觉。卡Kа酷Ku尐裞網天要亮了。
天亮前的一刻，特别冷。
空气中的灼热感已渐渐消失。
袁洪失去了老妇的行踪，看看天色，该把兽群带回正常的路线上去了。
袁洪回到徐夷部落，微微愣一下，看样子军队来过又撤了，这么迅速，何意？
草丛中好象有人声。
袁洪一声呼啸，大象到他身边跪下，袁洪骑上去，带着兽群慢慢离开。
袁洪带着兽群走到大象熟悉的路线上，他就偷偷回到徐夷的部落。
空地上，徐王呆站着，看起来一时无法接受这场惨败。
周围几百侍卫，四处寻找着什么。
袁洪更纳闷了，飞廉竟然这样草草收兵，留着徐夷的主力下崽吗？
袁洪一跃而起，飞扑向徐王，众侍卫只觉眼前一花，徐王已经消失。
飞廉已经带着战胜品回到营地，正焦灼地劝锋刃后退五十里。
锋刃很惊异：“袁洪也打不过？”
飞廉道：“这个，臣不知，只是，小心为上。”
锋刃道：“不用担心，袁洪说他武力值第一。”
飞廉微微迟疑：“袁洪说的是不用法器的话，他无人能敌。据臣看来，那东西有十分厉害的上古法器。”
锋刃愣了。
袁洪也愣了，闪身进来，上下打量一会儿飞廉：“你知道那法器是什么？”
飞廉见到袁洪也是一愣：“你活着？”他见大象烧成灰，以为袁洪也完蛋了。卡Kа酷Ku尐裞網
袁洪再次打量飞廉：“你怎么知道那是上古法器？”
飞廉不安地：“我本是东夷方国的……传说中，能瞬间将人化为飞灰，能止风雨，走行如风，名女魃。”
袁洪轻声：“果然，所过之处，赤地千里。传说她已失去神力。”
飞廉道：“既然能在地上为虐，恐怕法器仍在，只是……”
袁洪看着他。
飞廉半晌才道：“只是回不去天界了。”
袁洪问：“为什么？”
飞廉道：“微臣不知。”
袁洪笑笑，忽然间伸手把飞廉拎起来：“如果我把你扔出去，你会不会死？”
飞廉惨叫：“我没有法器！我只是，只是……”
袁洪轻轻扔下他，微微一晒：“风伯。”
飞廉双腿发软，颤声：“是，那只是，只是……”半晌：“当年一场恶战，勉强逃出性命，我岂敢再暴露自己曾是……蚩尤手下大将！”
袁洪只轻轻说一声：“失敬。”
锋刃瞪大眼睛：“蚩尤手下？我说你这么……不一样。”无数俘虏中，脱颖而出，站在那儿眼里好象在往外冒智慧的火花。
飞廉苦笑：“大帝恕臣欺君之罪，我实在是不敢说，再说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锋刃轻叹：“我擦，我这真是慧眼识珠啊，随手一捡就捡个宝。卡Kа酷Ku尐裞網”微微后怕，我没怎么欺负这小子吧？当即笑着拱手：“上神，恕我肉眼凡胎，平日多有怠慢，不知者不为罪，上神大量。”
飞廉低头长揖：“逃难之人，全仗大帝庇护。大帝对我恩重如山，臣下万万不敢当此大礼。”
袁洪沉默一会儿：“蚩尤死了吗？”
飞廉轻声：“我不知道。”
袁洪点点头：“嗯，忠人之事。女魃的法器仍在？”
飞廉点头：“想必是还在。”
袁洪问：“天界为何不收她？”
飞廉忍不住冷笑：“她发出高温之后，走过的地都是热的，对吗？”
袁洪点头：“正是。”
飞廉道：“防护罩也扛不住上万度的瞬间高温。她不是人，是妖，天界不杀她已是开恩。”
袁洪点头，明白了。
讽刺吧？
女魃，黄帝坚贞的支持者。背叛所有妖族，支持神族。
用过之后，下场一样是逐出天庭。
讽刺的是，妖怪们从背叛者的身上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天庭没有妖族容身之地，不管你如何同自己的种族切割，妖就是妖。磨平犄角，拨下翅膀，割断尾巴，你也抹不掉浸入你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的基因片段。
背叛自己的种族，只会让你人神共愤，三界不容。女魃最后只能装成凡人，躲在自己曾经血腥屠杀过的部落里，逃脱追杀。不过，能逃过三界追杀，证明她确实是个厉害人物。
飞廉问：“你同她交手了？”居然没死？
袁洪点点头：“确实很可怕，我勉强躲过一击，她逃走了。卡Kа酷Ku尐裞網”
飞廉稍一思索，特么女魃向来心狠手辣，从不以仁慈自许，能立取你性命绝不会留你下顿吃，她即然逃了，那就是自知不敌。飞廉顿时再高看袁洪一眼：“厉害，厉害！”
袁洪客气一下：“饶幸不死。”想了想：“我没伤到她，不知她因何逃走。”
飞廉忍不住一笑：“过谦了。虽然女魃肯定是不愿无缘无故同人拼命，但也肯定是偷袭不能得手，自知不敌，才会逃走的。”
袁洪想了想：“她身法很快，但是我怀疑，如果你依你所言，瞬间万度高温对她自己也有损害，可能她那法宝也不能连击。”
飞廉微微叹气：“连击倒是可以，对她的损伤也确实很大。”冷笑：“当年她可是同我们拼了命地缠斗。”
袁洪点点头，那就明白了，那玩意儿偷袭都没伤到他，再想伤他只能放更大招，估计更大的招术她自己也很难承受。当年的女魃可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现在她不过逃命罢了，能逃不逃非死杠，那不是中二吗？
锋刃见两位妖怪聊得挺开心，只得提醒一句：“咱还用不用撤了？”
袁洪一伸手把帐外的徐王拎进来，扔到锋刃脚下：“我回来时正好拣到他，你看有用没？”
锋刃大喜：“你直接再给我拣十二个呗……”
飞廉看袁洪一眼：“这个，这样看来，不撤也罢，只是袁洪一定要在大帝身边才行。”微微皱眉，唉，这事还真不好说，女魃要冲袁洪来了，妖怪打仗，容易殃及凡人啊。
袁洪淡定地：“你活了几千年，肯定有些自保的手段，你就留在大帝身边，躲躲也行，正常我先四处找找，如果遇到她，大家说开了，井水不犯河水，岂不两便。”
飞廉想想：“也好。只是，你速去速回，我是女魃手下败将，如果遇到她，恐凶多吉少。”
袁洪点点头。
路过哨位，顺手摘了两个青铜矛尖。哨兵见他两根手指捏断木棍，虽然青铜武器挺贵的，也没敢说啥，只向上司报告，大帝的侍卫踢场子来了……
重回旧战场，时间过去大半天，袁洪本来是想趁天亮找找哪儿还有烧焦的痕迹。结果草丛中一道枯黄落叶铺就的小道笔直地指出女魃逃窜的方向。
袁洪摇摇头，散热效果这么糟，亏她还敢动手，这真是不要命了。
内心琢磨一下，为啥呢？她明明可以逃走的，为啥要偷袭我？
老子一出场就表示过老子身怀绝技万夫莫敌了，这老太婆同我没仇没怨，为啥要取我性命？
他们肯定没仇怨，女魃大战飞廉时，袁洪连细胞都不存在，袁洪出生之后，从没见过女魃，这背后偷袭为哪般啊？
枯黄的小道一直延伸到密林深处，袁洪站在林外微微迟疑，进入丛林可能陷入敌暗我明的境地，岂不吃亏？
袁洪左右看看，不远处一棵枫树看起来是附近最高的树了，袁洪几步到顶，单脚站在最高枝上迎风摇摆，看到密林中枯黄的叶子，象个带弧度的箭头直指远处。
难道女魃迷路了？居然走出一个孤形。
袁洪刚要下树，忽然间看到密林深处，几乎是地平线上蒸起一大片白雾，那雾气浓得远看就象一大朵云从林子里升了起来。这种诡异的景象，袁洪从没见过。
当下再无疑问，袁洪也不再跟随那枯叶的痕迹，而是直接向雾气蒸起的方向飞奔。
此时他的速度比锋刃见识过的更快，人几乎就是在树梢上飞行一般，而且一步就是几十米，惊起的飞鸟都被他落在身后。
一眨眼的功夫，袁洪飞跃过整片森林，来到密林另一端。
密林的另一端已经完全浸没在浓重的迷雾中，那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而且边缘十边清晰，一棵树，这半边还清晰可见，那半边已经被迷雾吞没，完全看不到轮廓。
袁洪顿了一下，进去吗？
里面会有什么？
迷雾中隐隐约约似有火光一闪。
女魃可能就在里面。
我看不到她，她应该也看不到我……
不，她可能有红外设备。进入迷雾，我什么也看不到，她却能看到一切，这可能是她设下的陷阱！
袁洪犹豫着，却清晰听到一声无比痛楚的呻吟。那甚至不是痛苦的叫声，而只是疼痛难忍，从咬紧的牙关中发出的憋气之后的喘息声。声音很近……
袁洪缓缓伏下身子，这雾气很奇怪，通常水气会比空气重，大雾总是贴着地皮爬行着弥散，这股雾气，温热，不住向上蒸腾，袁洪贴到地面时，反而感觉视线清晰了些。
越往前走，雾气越高，象个圆形的帽子罩在一片水泽上，走近大雾的中心，反而一切清明起来。
沼泽中浅浅的溪水流淌着，轻轻推抚着水中的野草与灌木，草梗树根在水中清晰可见，落花黄叶在水面上打着转，银色的小鱼象暗影般一片片掠过水面。
有位佳人，在水中央。
雪白的皮肤，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皱着眉，正从身上解下一件黑底夹着红色花纹的衣衫。她的身体已半裸……
那件衣衫扯下来，抖开象个翅膀，火星四溅……
袁洪定睛一看——从半裸身体上转开注意力，这才发现，半裸美少女手中拿的并不是花衣衫，而是一件奇怪的非常薄的黑色布料似的东西，上面的红色，并不是花纹，而是灼热到发光的火。那件奇怪的东西，一扔到沼泽中，立刻腾起一大片浓浓的水蒸汽！
第46章 上古天神
白雾中，少女的脸上充满迷惘与悲伤。
看起来就象一个柔弱无助的孩子，以至袁洪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人。也许他只是在寻找邪恶女巫时偶遇天使坠落凡间吧？
少女轻轻解开挂在身上的长裙，再次在半空中抖开，火星飞溅，雾气蒸腾。
这种奇特材料的外衣必然是绝热防护层，不是普通天人的常备衣饰，天底下没有那么巧的事，这少女就是女魃了。身体于天人本来就不过是具躯壳，他们喜欢美丽的躯壳，以年轻美丽的少男少女形象出现并不奇怪。奇怪的只是少女脸上的表情。
也许小女孩儿脸上的表情都是这样的，任是无情也动人。
袁洪被热气蒸腾得有点窒息，微微弯下身子喘口气，一片树叶划过他的衣裳，女魃猛地转身，手一抬，热气腾腾的衣裳从沼泽中飞起，裹紧她的身体，包括头与脸，瞬间少女再次变成满脸皱纹皮肤黝黑的老太婆，老太婆抬手指向袁洪……
袁洪一甩手，青铜矛尖如闪电般飞出。
女魃伸出去的手顿住，然后整个身体就象树皮一样沿着伤口缓缓炸裂，再一块块缓缓掉落，树皮下那张少女容颜，惊骇而痛楚。
袁洪也愣了，他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手。传说中的上古神怪，他一路走来心尖都在抖，就这么简单？
女魃伸出去的手慢慢收回，按在自己胸口，慢慢弯下身体，然后整个人仰面倒在水中。
破碎的黑色皮肤衣浮在水面，托着她，一张苍白的小面孔浮在暗绿的水面上，凝固的美丽眼睛大大地瞪视着天空，胸口的血迹正在水中缓缓地化开来，一丝一缕地拉出长长的红色血线。
袁洪微微皱眉，不是他的过错，高手过招不过赢在刹那的反应。女魃的武器发射前需要先穿好防护衣，被他先发致人是必然结果。
只是，他依旧隐约感到一丝难过。
也许是那少女迷惘而悲凉的表情，也许是那虚假的如花美眷灼灼韶华……
忽然间少女没在水中的脚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袁洪被那美丽面孔迷惑，正迟疑着要不要过去把少女的尸体抱上岸来，没注意到少女的脚边好象有一只白色的水虫，正飞快地绕着少女转圈，吐出半透明液体，然后迅速凝成白色固体。
等袁洪看到时，少女双膝已经都被白色茧子般的东西罩住，而且那茧子越来越大，要把少女包在茧子里。
事发突然，袁洪来不及细想，已经一把将女魃从水中捞起来。
那个正在织茧的虫子，正是女魃的紧急救生设备，它正奋勇工作中，眼看着织到一半了，忽然间主人不见了……
小小救生包顿时就呆住了。
扫描一下打印到一半的救生舱，发生了什么？人呢？重新扫描环境，终于发现疑似主人的身体被个巨人拎着。救生设备懵了，怎么过去？拖着这么大的半个救生舱，飞不动啊。把救生舱扔下？不行，剩下的打印材料不够打印整个救生舱。
袁洪把女魃放到岸上，回头去看那白色椭圆筒，这是什么？忽然间想起来：这该不会是救生舱吧？
袁洪没那个配置，妖怪们很少配救生舱，那是为神族脆弱的身体专门设计的。当然他肯定听说过，也见过巴掌大的救生装置，然而，他从没见过打印中的救生舱，也没见过打印好的救生舱。忽然间见到这样奇怪的玩意，本能反应是把人拉出来再说。
袁洪对女魃真是没有恶意，他一点要把女魃害死，害得死透透的想法也没有。
然而，此时完全呆住的小小救生电脑已经处于不知所措的死机中，果断发送了最紧急的SOS信号。主人不但失去生命体征，而且紧急冷冻处理被阻止。
她不但会死亡，而且会脑死！
紧急SOS发出后，所有人都知道，求救者需要在五分钟之内得到援助。
离得最近的素霓，很不幸，只有普通飞车，他的战斗装备很好，日常交通工具却很普通，只能达到正常平均水准。速度最快杨戬，离得最远。
卞庄看看手环上的信息。
这个位置，正好离青龙舰的营地不远。青龙舰正好有十倍音速的飞行器。
不过，救生舱的打印程序被阻止，证明凶手仍在，而且凶手杀死了一个有法器的天神。
卞庄轻轻晃一下手中激光剑，剑身发出轻微的“咔”的一声，表示已经处于激发状态。卞庄站起来：“CY10型号值班舰在几号港口？”
王煜道：“东面305，317，345号港口。青帝派手下去就是了。”
卞庄道：“你跟我去。杀神者，多半是妖。可能还留在原地。卡Kа酷Ku尐裞網”
王煜答应：“是。”
卞庄同阎开明完全不一样，他是真正的战士出身。小阎身上连个象样的武器都不带，他基本上就是管理人员。卞庄所有生活习惯都是战斗式的，包括一意识到战斗的可能性，立刻会让所有武器和自己的神经处于激发状态。
他的习惯也是军事化的，小阎的手下他看不惯，自己带来全班人马，立时三刻，闲如春游的青龙舰队就全体站如松坐如钟了。象素霓那样的半神想闯青龙舰？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人家有三台十倍音速飞行器永恒战备值班，处于发射状态中，你说危险不危险？
SOS信号发送后的二分零十秒，卞庄到了。
确切点说，从青龙舰到发信号的沼泽，飞行了三百多公里，用了一分零三十几秒，余下的半分钟，是卞庄做决定，上飞船，起飞与落地的时间。
袁洪正发懵呢，左看右看，这事情好象让我越搞越乱了。我特么没想杀人啊！我哪知道这位上古大神如此柔弱，我不过甩个冷兵器，她连躲的意思都没有，正中心脏！我本能反应啊，照中靶机率最高的地方扔的，我怎么会知道她反应这么慢呢。这要射中别的地方还能想想办法，既然飞廉说这位上神是妖身，那肯定应该有点自愈能力，正中心脏，多强的再生能力都没用。砍一半能再生的物种，必然得有一个散布的神经系统和循环系统。一旦有集中的神经系统——脑，有统一领导的循环系统——心脏，那再生能力就是有限的，只能在脑与心功能健全的本体上再生出肢体，不可能切两段长出两个来。心脏与脑一旦受损，就整个玩完。这可怎么办？袁洪也知道如果这位上古妖神依旧被神界承认为神，弑神者死。如果它是妖，那倒是好办了，可是把妖弄死透了也不太好。
无论如何最好把她的大脑救活啊。
袁洪手足无措只得把打印了一半的救生舱从水里捞上来，把女魃插进去，然后盯着救生设备，这玩意闪红灯，怎么办？好象应该按个重启键，重启键在哪儿？
袁洪手一碰那个扁圆形的设备，红灯快闪，然后变蓝灯了，原来这东西只要有人伸手一碰，就重启动了。救生设备再次发出蓝光，一顿扫描，重新确认身份，确认被硬插进救生设备的是女魃后，“呜”地一声，重新加热光敏打印材料，然后飞快地开始绕圈了。
卞庄到时，打印已经完成，袁洪抱着救生筒，打印机正在做最后的封口。
半空中，“呜”的一声狂风大作，然后空气微微波动。
袁洪当即一松手，转身就跑。
多熟悉啊，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白色帽子云硬是被冲出个云尖来，空气如水般波动，不是神就是妖。来者不善，走为上策。
救生舱“当”地一声摔在地上，生把救生设备给摔下来了。这是救生设备史上最受挫折的救生事件了。红灯闪了又闪，立刻开始重新扫描。亏了机器没情绪，如果有，肯定得先哭一下。
卞庄人半空，袁洪在森林里跑，是不可能跑过机器的。
袁洪的爆发力还是挺惊人的，刹那就钻进林子里不见了，林子上方云雾缭绕，根本看不到人影。然而卞庄设备齐全，一个生命扫描，袁洪就暴露了。
袁洪在云层下更看不到卞庄，不知道甩掉天神没有。然而，他赌神仙不敢下来捉他。
卞庄眼看着扫描三维图上袁洪停下了，他也不急，扔下个小雷达，一边给袁洪做个全身CT扫描，一边问：“哪个道上的朋友？何故杀死天神？”
袁洪一惊：“你是谁？”
卞庄淡定地：“在下卞庄，收到求救信号，特来救援。”
袁洪心头一惊，虽然素霓闯北冥，打卞庄象玩一样，其实多少是卞庄手下留情，素霓身后助攻太强大的原因。而普通的妖怪们都知道卞庄是天篷元帅，女魃不过是上古的妖神，天篷元帅才是上古真正的大神，紫薇大帝手下四方元帅之一。惊恐之下，竟脱口而出：“我没杀她……”
卞庄道：“要是误会，就更好了。请朋友现身，同我回去做个记录。你放心，天神都有记录黑匣，决不会冤枉你的。”
袁洪无语，特么……决不会冤枉，那就糟了。我是没想杀她，我这本能反应。这可怎么办？我必须得逃走。
卞庄说话挺客气的，嘴里客气着，手可没停，小雷达把袁洪上上下下扫描切片，得出结论，巨猿的身体，改造方式与朱厌一样，这种妖怪，战斗力爆表，上去肉搏，肯定讨不到便宜。内心庆幸，这妖怪亏了是胆小，如果他象朱厌似的，扑上来就开揍，这儿满地打滚的就是他卞庄了。
近身肉搏是不可能了，那就必须远距离攻击了，中间这大雾，发射啥武器也不管用。卞庄让小雷达靠近，更加客气地：“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只管直说，好商量。敢问令师是哪位？”
袁洪不敢报上任无当的大名，一时有点尴尬。
卞庄已经让小雷达发出微量的次声波，测试袁洪身体固有频率。
然后拿起帝钟，调整精度。
第48章 交涉
袁洪醒来时，双手反缚在背后，挺狼狈地跪着被锁在地上。想站起来，腿被锁在地上，想躺下，脖子上的铁颈圈吊在半空。他微微挣扎一下，一道电流就象毒蛇样在他全身流窜，酥麻与灼烧般的疼痛让他喉头“呃呃”作响，他牙关紧咬，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差点鼻涕眼泪齐流，一时间不敢再乱动。
电击警报很快就把卞庄召来了。
卞庄正在查看女魃的黑匣子，他本想，如果黑匣子确定这猴子同女魃的死无关，那就不用上报了。结果黑匣子证明这猴子就是凶手。
卞庄进了禁闭室，看到袁洪如此狼狈，知道手下这是给他出气呢。天庭的关押方式一向是满人道的，这么不舒服的捆绑方式已经是虐待了。卞庄回头瞪了王煜一眼：“怎么回事？”
王煜道：“这妖怪特别强壮，他身体的再生过程经不起强磁干扰，不能用强磁场控制，所以……”
卞庄未置可否，肯定还有更舒服点的方式，但是只要手下给个解释，他还能非把心腹治罪吗？
卞庄走到袁洪面前，他特意靠得比较近，袁洪想看到他的脸，就得仰着头。仰望的姿势有利于犯人准确理解自己的地位和处境。
卞庄低头看袁洪一会儿：“你杀了女魃。”
袁洪仰头看着他。
卞庄轻声：“我只能上报，不过天庭没有死刑，你不必担心，只是永久关押。”
袁洪惊恐地挣扎：“不！我不是……”一道电流，让他再一次咬紧牙关全身颤抖。这回眼泪鼻涕都止不住了，连口水都顺着颤抖的嘴角淌下来。不是他想哭，而是强烈的电流刺激让他所有器官都拼命抽搐，身体无法控制地排出一切体液。卡Kа酷Ku尐裞網
卞庄心里其实是有一点幸灾乐祸的，该，你打断老子的手臂，还差点打碎我的头。不过他的教养让他只是温和地：“冷静点，一会儿评估完你的身体状态，会给你改成电磁束缚，会稍舒适些。你先忍耐一会儿，有什么申诉，你只管说，我会耐心听，如果你需要律师，我会替你申请。”
然后他拿出手帕，给袁洪擦擦下巴上的口水：“或者，你有亲友的话，我可以替你通知一下，他们也许会帮你请个更好的律师。”
袁洪咬着牙不出声。
卞庄轻声：“你叫什么？师从何人？或者，你的主人是谁？”
袁洪喘息半晌，终于屈服，轻声：“袁洪，我师父是任无当。”
卞庄一愣，还是有点意外：“任无当！”唔，麻烦了，任无当没法出头保护自己的小宠物，任无当又很不好惹，她可能救不了手下，却有的是办法报复弄死她手下的人。
真是麻烦。
卞庄转身而去。留下惊魂未定的袁洪，咦，什么意思？
卞庄还是先通知斗君：“救援女魃时抓到凶手，凶手叫袁洪，是任无当的弟子。”
斗君皱着眉头，半晌，忽然轻笑一声：“也好。你同她聊聊吧，让她自己想办法救人，不管她派什么人来，那个人得同我们合作。”
卞庄点头：“明白。”
斗君见卞庄答应得这么快，忍不住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卞庄道：“既然说是合作，就该拿出合作的态度。卡Kа酷Ku尐裞網她严令妖怪们不得出手，难道合作的意思是咱们负责冲锋陷阵，他们负责收尸议和？”
斗君哈哈大笑：“无当一定是这个意思，不敲敲她，她是不会清醒了。早点组织反击，还有胜算，等着给同伙收尸，就只能跪下求饶。不过她倒是擅长跪下求饶。”
卞庄忍不住一笑，只是笑得稍苦涩。别笑无当，咱们统统都跪下求和过，只不过任无当是真跪下抱大腿了。神仙们只微微欠欠身，然后退一步，就已经感觉到屈辱了。神族没有杀戮，大家你走一步我走一步，见招拆招，然后将军。被将军的那个就欠欠身，退一步，表示认输。意思其实是一样的。他们不跪是因为跪了不好使，从这个角度看，任无当可比他们幸运多了，居然有人会为她的苦苦哀求退回一步让她重走，这简直就是神话啊，倾国倾城之恋。
斗君心中微酸，凭啥呢？长得美？神妖自选皮囊，长得美还算优点？况且斗君不但一样美，而且她的美丽得到更多人认同，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要论脾气呢？斗君不敢说自己脾气有多好，肯定没任无当那么坏就是了，脸酸，说翻脸就翻脸，报复心还特强。要说智慧呢，任无当是好学生，努力上进，但智慧不智慧，就不好说了。什么战略战术根本没有，如果抱大腿算智慧的话，好吧，她有。为什么啊？怎么就没人给我个机会呢？估计是算无遗策，别人只想着防备她了。
当下卞庄客客气气地同任无当通话：“师叔，有件为难事不得不向您请示一下。”
任无当简洁地：“什么事？”不要废话，你有屁快放。
卞庄立刻就一脸难为情：“是这样，我刚收到紧急求援，是女魃发的，人倒是救回来了。而且在现场发现了凶手。”卞庄顿一下，看着任无当：“凶手名叫袁洪。”
任无当的脸顿时就铁青了，也不说话，只锐利冰冷地看着卞庄。
卞庄低头，一副认罪的事：“我出手前问过他来历，他不肯说。卡Kа酷Ku尐裞網抓到之后才说是师叔的弟子。”
任无当冷冷地：“我没弟子。”
卞庄这个无奈啊，特么，那我能杀了他不？
任无当依旧冷冷看着他，卞庄只得继续解释：“我本也只是问问，想不到袁洪身手了得，打断我手臂，还差点打碎我的头。”卞庄把额上伤口给任无当看下，伤口在愈合中，但是可以看出，老长的一道口子。
任无当面色稍和：“你公事公办，我并不是生你的气。袁洪那猴子，不听话，死了也是自找的，活该。”
卞庄尴尬地，我擦，你的意思是让我处死啊？我特么还真不敢。当下满面赔笑：“师叔别生气，女魃同神界很久没有联系了，想必也不是那边的帮手。估计是偶然遇上，两下不知因何误会动了手。女魃，其实，也是有点惊弓之鸟，遇到妖怪即下杀手。这事，不一定怪袁洪。只是，既然弑神，法律上来说就是终身监禁或者处死。这，这让人于心何忍。”
任无当目光灼灼地扫视了卞庄一会儿，卞庄的意思是，人他抓了，他不忍处死，那他是要放了？不可能。斗君那伙，不拿好处不松口的。所以，他们想要什么？放了不可能，但是有人劫法场，他们可以放水。这样就能两不相欠吗？不可能不相欠，且不说他们知道去劫狱的是谁，已经是他们手里一个把柄。事后追查也需他们高抬贵手，不管派了谁，都得还他们个人情。不过，既然说是合作，闻仲那边压力太大，一旦出事，斗君想插手都没借口，人家大不了抽身退步，我妖族就得独当一面了。
任无当点点头：“多谢你留他活命。我会派人处理这事，会有人同你联络。”
卞庄欠欠身，想了想，微微迟疑一会儿：“当年……”
任无当点点头：“当年你们全身而退，妖族被屠杀灭门的事，我还记得。当然，我理解你们，既然大帝肯同你们谈判，你们没理由陪妖族赴死。希望这次，我们能合作得更好。”
卞庄欠欠身：“我很抱歉，当年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但是，如果这次，你选择退避，我们的后果将会同上次一样。我们都会承受失败的后果。”
任无当沉默一会儿，淡淡地点点头。
卞庄再一次：“我很抱歉。但是，上次的失败已是定局，即使我们选择死战到底，你也不会选择死战到底。”
任无当轻轻按下通讯开关。
沉默。
卞庄沉默，心中不安。
任无当很聪明，一点即透。
可是她却不肯对当年的事说一声原谅。是傲慢让她懒得说谎，还是仇恨让她无法松口？或者她觉得他们之间已无信任可言？她提到合作，却迟迟不给合作的实际行动。
她必须与我们合作，是不是？
她还有选择吗？
她应该没有。
然而，任无当的表情又很平静，丝毫没有怨恨屈辱之意，如果她不愿说一声原谅，似乎应该更不会掩示自己的情绪，实际上，她很诚实地对卞庄抓捕袁洪表示了不满。那么对于这种不得已的结盟，如果她感到屈辱不愤的话，在提到合作时，怎么会如此平静？
卞庄向斗君通报结果，最后忍不住问一句：“任无当似乎——胸有成竹。您知道她是否还有什么计划？”
斗君气结：“她一定有，可恨，她一字不漏！”
卞庄轻声：“那么，我们的合作，其实只是拖时间？她的计划里恐怕不包括合作伙伴的安全吧？”
斗君叹息：“是，闻仲处境危险。所以，没办法，只能拼命拉她下水。”
卞庄淡淡地：“我在这里，只要闻仲脑子在，一万次复活也没问题。”
斗君轻叹一声：“是，这真是意外的助攻啊。”
卞庄笑笑：“也不算意外，张坚不爽他们很久了。”
斗君若有所思：“听说杨戬为你说了好话？”
卞庄笑笑，嗯，好使吧？
斗君也笑了：“走的一步好棋。”
卞庄当然不会知道哪里会空出位置，然而结交皇亲国戚向来是保证一有位子你就能去填空的不二法门。装傻充楞，有事没事同皇外甥聊天，用不着变成知已，他记得有你这样个熟人就好，人家外甥舅舅私下聊天时，提到那个叫卞庄的，杨戬说一句“那人品性还好”，比啥都好使。
别人只见杨戬对舅舅一脸高冷，卞庄却见过杨戬陪着张坚去北冥。看着好象小事一件，但天无二日，王不见王，大帝出了自己地盘，到玄武帝的地盘去，只叫了杨戬跟随。这是什么？性命相托，心腹中的心腹啊。
下对棋，是在信息充足判断准确的基础上，并不是你愿意低眉弯腰，就能拿一手好牌的。斗君把当年开车的小秘书提拔成帝师，当然知道卞庄的本事。
第49章 兄弟孔怀
无当没有与云程面谈，只是发了一个邮件，给了云程一个网址，一个口令。
先被扔出去的，炮灰比例九成九。
无当不想看着他的眼睛说：加油。
斗君觉她不是个好领袖，一点没错，有些应该做的沟通工作，她会受情绪影响，不愿去做。
洪开元默默坐在一边，看着她工作，欲言又止若干次。
任无当指尖抵着太阳穴，皱着眉，看起来好象遇到非常头疼的事。不过，每次大串数字与公式一停顿，她的手指就从头侧拿开，有时指指空气中的某个公式，有时只是拿开，象是把什么主意从脑子里取出来放到空气中去了。然后就是再一次的大量数字与计算。
大计算能力非常强大，任无当并不需做任何计算工作，她所要做的，不过是不时地添加变量，调整常数，验证常数，她手指一动，大计算机就列出海量的计算数列。
明知道任无当能力强大又心怀异志，三兄弟都不愿禁止她用大计算机，实在是整个世界，只有任无当能让大计算机满负荷运转，聪明，知识渊博，不需要休息，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才了。
忽然间，不停“哗哗”下落的数字停顿了一下。
任无当再次皱皱眉。
洪开元早就等腻了：“遇到难题了？不如出去走走……”
任无当只摆摆手。
洪开元无奈地支着头：“如果，嗯，咱们能正常地生活？你不会工作这么久吧？”
任无当再次摆摆手。
如果洪开元不是她师父，她就直接说“滚”了。卡Kа酷Ku尐裞網老子忙着解决一个重大课题，你跟我玩“如果……”？
洪开元只得站起来：“我去看看有什么水果。”水果在冷藏柜里，洪开元只要想知道，计算机就会给他列表加图示，想吃哪个，机器人会送过来。不过任无当反正也没时间想这是不是洪开元的借口，任无当此时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几乎听不到他说什么。
洪开元无比烦恼地想，“我重要，还是工作重要？”是一个蠢问题吧？我已经说过我不想走了，任无当不为所动，她希望我快点滚蛋，她快点死吗？
洪开元苦笑，她肯定不会想快点死，既然她这样努力工作，想必在成功的那一刻，她会扣住最终结果，提一个要求，那个要求里，有我吗？
然而，我想要的留下来，并不是舰队离开，我一个人被留在原始星球上自生自灭。我想要的，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而现在这个样子是不会永久存在的，不是舰队离开，就是无当死。所以，我根本不该提我想留下。
洪开元离开，任无当站起来，转身，面对窗外：“你来干什么？”
窗外空气波动，一个冷诮的声音：“果然做了手脚，人一到你就知道。”
任无当并不否认，只再次重复：“什么事？”
空气再次波动，一个黑影从半空摔下来，任无当伸手接住，低头一看：“云程！”瞬间变了脸色：“怎么回事？”
默默躲在隐形磁场后面的孔宣，冷冷看着任无当一脸惊恐，这才面色稍和：“他是个废物，别派他做炮灰。”
任无当温和地苦笑：“天壤间，敢叫他废物的，也就是你。”看样子，一个照面就被孔宣哥哥拿下了。
此时，任无当已发现云程只是睡着了，松口气，把云程放地上，注射唤醒药物。卡Kа酷Ku尐裞網
抬头，笑：“我知道你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还真以为云程出了意外。”
孔宣无奈，你脸皮真厚：“你可以直接找我。”
任无当苦笑：“你兄弟齐心协力，比在我这儿安全。”
孔宣面无表情：“你保护好他，有什么事，我会做。”
任无当沉默一会儿：“好。”
空气再次波动，任无当轻声：“我知道当初你为何不现身。”
那波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孔宣缓缓回头凝望。
任无当淡淡地：“他们不敢赶尽杀绝，无非是你们不知下落，如果你自投罗网，我们都会死。”
孔宣一笑，忽然间眼圈微红，凤眼回眸间，水光潋滟，轻笑：“你明白就好，我也知道你在做什么。那些蠢人，不配听我们解释。”声音也微哑。
委屈有人知，就不算委屈。
任无当低声：“小心点，袁洪不重要。斗君需要帮助，我们不得不出手，可你知道，他们不可靠。”
孔宣笑：“我真想抱起你就跑，管别人呢。”
任无当轻骂：“滚，说不上三句正经话。”
孔宣大笑：“别想歪，我是当你好兄弟。”
任无当撇撇嘴角，我当你好姐妹。
任无当听到地上喘息声粗重，问一句：“醒了？任务取消，醒了就回去吧。”
云程挣扎一下，气愤：“动不了。”
任无当道：“快了，药效二分钟内解除。”
云程沉默，过一会儿：“我是蠢人，不配听解释？”
任无当淡定地：“听见了？你知道就好。他不做出个冷漠的样子，你们两个都会死。”
云程咬牙切齿：“五百年他都没时间解释一句？如果他觉得我不配听他解释，那也释听尊便了。”
任无当微微有点诧异，咦，你兄弟替你去挡枪，你只气他骂你是蠢人？然后觉得，这特么是在撒娇吧？你又找回有个天神大哥罩着的美好感觉了？
云程那个身为奴俘，依旧刚直不阿的熊脾气可不是他哥给惯出来的嘛。有个敢向三大祖师爷叫板的大哥，整个天界他都横着走。不过，云程天性善良为人正直，一向不行恶事，又有个天神大哥，天界的人再不爽他，也拿他没办法。连孔宣也拿他没办法。
任无当只淡淡地：“他是怕但凡露出点关心你的意思就会被要胁。”比如，我派你去干危险的事，他就得去替你干。
云程支起身子：“我不用他帮我，我自己去。”
任无当道：“他速度快，恐怕已经得手。云程，他关心你，别辜负他的好意。”
云程问：“他的意思是，让我缩在这里，永远生活在他的庇护下？”
任无当问：“你是怪他不来救你吗？”
云程愣一下：“我……”
任无当轻声：“你还是希望他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是吗？”
云程否认：“不是！我只是，只是不希望他把我当废物，随意干涉我的事！”忽然间心虚，真的吗？以前他介意去找大哥出手解决他的问题吗？不，当年他理直气壮得很。虽然他说不怪大哥，其实内心深处当然希望大哥，奋不顾身，救他逃走。五百年都没有来，他是恨孔宣了。当然孔宣做得冷静理智，然而……
任无当轻声：“他不能来，他心怀歉疚，不会先向你求和，你要原谅他，不然，他会一直心怀歉疚，不愿面对你。”
云程愣了一会儿，他会觉得歉疚？那个，傲慢的家伙？半晌，云程点点头，转身出去。
洪开元端着一盘摆得艺术品一般的水果，正见到云程离去的背影。他有点纳闷：“你来见妖王，真不需要顺便拜见师父一下？”
任无当也不解释，轻点下空气屏，让数字继续滚动，洪开元把水果放下，问：“很赶进度吗？”
任无当问：“只有一次机会，你真的不想回去？”
洪开元闷住，忘了自己刚才想问什么，忽然间陷入沉重的思考中，我真的不想回去吗？我习惯了的一切生活，宇宙探险，研究工作，虽然我的身体沉睡，却时时更新着鸿钧的生活，平淡宁静的生命，高贵优雅的存在。
任无当回头一撇，见洪开元一脸黯然，心知留在原始星球同猴子生活在一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袁洪站在半空中。
强磁场让他克服了地心引力，悬浮在半空中。四肢无处着力，自然也没法逃脱。
卞庄依旧非常客气地安慰他：“很快会有人来救你，姑且忍耐。”
袁洪此时倒也想清楚，卞庄是斗君的老部下，闻仲是斗君的弟子，想必卞庄不会不给闻仲面子。难就难在，他没有通讯方式，联系不上闻仲。
口说无凭，即使卞庄相信，身为青帝，既然抓到凶手，也没有随便放了的道理。此时听卞庄的意思，倒是已经找人救他了，不禁微微诧异，难道闻仲已经知道了，托过卞庄了？
袁洪忍不住问一句：“女魃还有同伙吗？锋刃在此安全不？”
卞庄顿时大惊：“锋刃在此？”我擦，不可能啊，大帝随军，居然没有祭天？通常大帝要征讨哪里，肯定要祭祀一下，然后占个卜，问下吉凶。青帝那里自然收到消息，然后表达下自己的态度。大帝问：受否？就是保佑不？青帝表示“吉”，就是你去吧，死不了。
袁洪也惊了：“你不知道？”忙将闻仲托自己看护锋刃的事说一遍，喂，咱好象是一伙的吧？
结果卞庄脸色铁青，一副想打人的表情。
他想去打锋刃。
不等卞庄说什么，忽然间卞庄的通讯器就强行开启了。一片七彩琉璃光晃得卞庄直想闭眼睛，孔宣微笑，把那张漂亮面孔凑近摄像头：“我来了。”
卞庄想问候他妈妈！
急问一句：“需要我配合什么？”
孔宣淡淡一句：“不用。”
把卞庄给急得！情急之下都不知道如何委婉好，只能直说：“我用！你快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孔宣打个响指：“断电！”
卞庄怒吼一声：“不行！”尼玛！不带这么凶残的！
没用，忽然间灯光全灭，只听“扑通”一声，袁洪从半空中摔下来。
第50章 停电
卞庄头皮发炸，监禁室没窗没门没有一丝光亮，绝对黑暗中，人的原始恐惧被激发。黑暗中巨猿的呼吸声特别粗重野性。
卞庄本能地伸手去摸帝钟。
袁洪给摔得晕头转向，忽然而来的黑暗更让他发懵。黑暗中，除了呼吸声，还有手指在织物表面划过的声音，发声的位置……
袁洪伸手按住卞庄的手，另一只手就卡在他脖子上。
卞庄身子一抖，妖怪本来就灵活敏捷，感官敏锐，越是黑暗中，他就越吃亏。大白天离着几米远他都打不过，现在斗室中，黑暗中，乱动手，袁洪能把他撕成碎片。
卞庄轻声：“我是想开门，不然咱们都出不去。”
袁洪那只巨掌只是放在他脖子上，否则，他就说不了话了。然而，巨猿俯着身子，面孔离他很近，湿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让他有一种无助的本能的恐惧感。
袁洪皱着眉，他还是有点懵，开门？你兜里有开门的东西？啥东西开门啊？
袁洪也在天界生存过一段时间，知道锁这种东西，不过他跟我们现代人对锁的看法不一样，天界的锁根本不需要钥匙，声波指纹瞳孔，全息影像识别，基本上只要说声开门，或者人走到门前，门就会开，所以，袁洪听说他想开门就默默地注视他一会儿，你开门掏兜是啥意思？
虽然看不见，卞庄还是感受到了这个灵魂注视，喃喃地：“用超声波破墙。”
袁洪默默地顺着他的手摸进他兜里，摸到帝钟，嗯，你就是用这个把我弄个半死的吧？手一捏，帝钟瘪了。
然后袁洪轻声问：“闻仲同你是一伙的吧？”
卞庄急忙道：“当然当然，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只是不能无故放你走，我已经找过无当，她派了人来……”
袁洪点点头，他也不明白在此危难存亡之秋，为啥大家不能戮力同心，共御外侮。卡Kа酷Ku尐裞網花样一套一套的，你明明是转过来面对着我拿出来的帝钟。不过为了不冤杀一个好人，袁洪只是一手搭在卞庄脖子上，轻声：“别怕，我不会伤你的。”
卞庄点点头，内心焦灼，然而，你最好是被别人救走，我被抓为人质，面子上很不好看啊。
袁洪的指爪在门上墙上猛地一划，那尖锐可怕的“吱嘎”声，刺得卞庄后牙酸痛，直想捂住耳朵。袁洪一下划过，就听出门边的墙是中空的，而且墙体材料密度不高，本来这舰体就用的低密度材料，轻便。然后这舰上没有地震飓风，强度要求不高，倒是对隔音保温有要求，所以，材料不但轻便而且还是蜂巢状中空的。
所以，袁洪一脚踹过去，“嘭”的一声巨响，墙面就是一个大洞。
然后，袁洪叫卞庄：“过去。”
卞庄默默点亮手环，小心钻过去。他还以为这声响能召来卫兵，结果舰内士兵在黑暗中本来就心生恐惧，一听这么巨大的声音，第一反应是“爆炸”！快跑。走廊一个人也没有，只听远处一片“快跑，爆炸！”声。
卞庄很无奈，也很欣慰，好吧，至少没人看到他堂堂青帝被只猴子给拎着走。其实青龙舰上的士兵见过上任青帝被小朋友暴打之后，对主帅被抓这事已经无比淡定了。
在屁滚尿流的奔逃人群中，只有一人勇敢逆行。王煜一边喊着：“青帝！天篷元帅！”一边点着手环摸过来。
卞庄听到叫声，只默默告诉袁洪“快走。别杀人。”
他当然主动带路，难道还等袁洪给他两个震撼灵魂的大嘴巴再带路吗？
卞庄对舰队还不太熟，不过他的手环有导航。
两人一直走到舰队港口，卞庄指着超音速小飞艇：“会用吗？这个速度很快，你降落到丛林中，就没人能追上你了。卡Kа酷Ku尐裞網”
袁洪一推他，示意他坐上去。
卞庄叹气，你把我弄走，找啥理由放了我啊？特么，正常我被带走，我就应该被弄死才正常啊。
王煜的声音又一次在远处响起：“元帅！”
袁洪微微侧目，找上来了？找死？
卞庄终于忍不住哀求：“别杀神。打晕我吧，我必须立刻重启核反应堆，否则，没有电，有些关在底层屋子里的人会闷死。还有生命支持系统里的大脑，女魃，我觉得你并不想杀她。”
袁洪愣一下，停电，女魃会死？忽然间记起女魃临水浣衣时那哀伤的面孔。
袁洪看一眼飞行器：“你会不会搞鬼？”
卞庄道：“你可以取消自动驾驶，那边那个按钮是自动驾驶系统的电源开关，关了之后，没人能操纵飞艇，飞艇速度是十倍音速，没有更快的飞艇能追上它。关掉自动驾驶后，也无法追踪位置，你可以放心使用，就是起飞降落时要自己小心操纵。”
袁洪点点头，王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在十米外的拐角出现手持激光枪，亮着手环的人影。
袁洪松开卞庄喉咙，抓住他手臂，猛地将卞庄甩了出去。十米外的王煜被撞了个正着，两人一起摔出老远，都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卞庄还好点，断了的手臂经不起这一摔，又断了。王煜硬生生被压断好几根肋骨，又被压在身底下，然后断了的肋骨刺进肺子，一口血狂喷而出，晕过去了。
卞庄启动治疗仪就把王煜扔在过道。
他跟袁洪说的都是实情，核电反应堆一旦断电，立刻会自动抽离原料棒，否则后果可能是熔堆。卡Kа酷Ku尐裞網有名的切尔诺贝利电站发生的就是熔堆事故，所以，安全性高的反应堆都会在失电后强行停堆，自动抽离原料棒。
原料棒抽离后，想要重启核反应堆，那首先要给反应堆供电，供电之后才有计算机自检，自检安全后，重启反应堆必须舰长亲自到场，说同意。
所以，虽然唯生系统都是有备有电源的，但是备用电源是电池，支持不了多久，如果不立刻重启反应堆，电池耗尽，死路一条。卞庄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走。
然而，最可怕的大事故并不是死人，而是卞庄根本不敢提的：反物质泄漏。强磁束缚的反物质在备用电源用尽之后，失去强磁束缚，弥散出真空隔离装置，不管是遇到空气还是遇到桌子椅子，反物质爆炸能让地球变黑洞。
是的整个舰队使用的是反物质燃料，他们还保留了足够离开银河系的能源，因为他们还想回家。日常生活就只能由原始的核反应堆供给，毕竟地球上能开采到的最有效能源就铀了。核事故对于舰队来说当然是灾难，可远远不是最大的灾难。最大的灾难是宇宙级别的反物质泄漏。这也是卞庄一听说要停电就吓到惨叫的原因。
不能停电！
手臂断了算个屁啊，不快点解决停电问题，银河系会消失。
卞庄开着手环的照明。
过道的应急灯已经启动，不过只启动了最节电的出口标志，一个个箭头指着疏散方向和应急人员召集方向。卞庄命令所有电力维修人员立刻到岗，这不是演习，这是真正的停电事故。
全员撤退，电工们逆流而上。
核反应堆在飞船中央最顶层。平时电梯直达，停电就得爬。
电力负责人陶雷已经通讯请示，恢复太阳能发电，用以启动核电。
所请照准。
所以应急灯和门锁都好使了，所有人疏散向通风良好的中层港口平台。底层由大计算机监控，一旦发现氧气含量过低，就启动鼓风机。在此之前，所有电力用来供应核电重启。
卞庄爬到核电主控室时，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
他气喘吁吁地：“怎么样？能重启了吗？”
这个时候就显出妖怪的优越性了，没电，袁洪要是走这条路，也就五分钟，卞庄这是强化过的身体，半小时长跑加爬楼梯，肺子要炸了，腿肚子也要抽筋了，痛苦得无法言喻。
陶雷操纵计算机：“还没检测到停电原因。今天的阳光也不行，太阳能发电至少再过一小时，电量才能达到启动核电的最低限。但是半小时之后，热停堆会变成冷停堆，我需要重新加热冷却剂，让稳压器水温达到饱和温度，这样的话，可能还需要更长时间，更长时间，反应堆就更冷……”无奈苦笑。
卞庄道：“给我个预计时间。”
陶雷道：“如果不考虑检测停电原因的时间，至少要二小时。如果二小时内我们查不出停电原因，我们不能重启核电。”
卞庄点点头，二小时，他还能接受：“保证二小时后给我重启核电，停电原因会检出来的。”
陶雷默默看卞庄一眼，嗯，外行人又来胡扯了，停电原因在没有计算机自动检查的情况下必须得派人一个节点一个节点的查，在不知道是电网还是电站还是用电器出问题的情况下，检测时间为N小时，也就是说未知。你一外行凭啥说二小时一定能测出来啊？
卞庄离开中控室，走到无人处，呼叫孔宣：“袁洪已经逃了，快告诉我停电原因。”
孔宣笑而不语。
卞庄恳求：“大王，看在我一抓到人立刻就通知你们的份上，看在咱同伙的份上，告诉我吧。我刚上任就出这么大事故，很容易让大帝觉得我无能。真被免职了，对谁也没好处。算我求你了，我舰上核电停堆了，查不到原因不能重启，长时间停电，象女魃那样需要维生系统的会死，一死人就是大事故了。”
孔宣笑问：“你不会继续追杀袁洪吧？”
卞庄叹气：“我肯定得继续找他，我就努力找不到他吧。”
孔宣道：“袁洪在保护锋刃。”
卞庄道：“我师父支持锋刃不变。”
孔宣摇头：“我对你师父的态度不感兴趣。你呢？天界绝不使用暗杀手段摧毁政权的原则不变吧？”
卞庄道：“变了我会告诉你。就我个人而言，绝不会改变这个原则。”
孔宣问：“所以？”
卞庄道：“所以，我当然不能使用大杀伤性武器，我又不敢亲自过去抓他。帝钟倒是可以用……”
孔宣一笑：“我明白，我会给他防护。”
卞庄点头：“帝钟一失败，我就撤。”
孔宣道：“停电原因是主线路过载导致计算机保护性关闭主线，然后其余的所有线路就也过载了。”
卞庄气结：“主线路为啥会过载？”
孔宣一脸讽刺地看着他：“因为我在捣乱。”
卞庄还想追问，到底咋捣乱的啊？孔宣已经结束通话。
卞庄扶额半晌，无奈地去通知陶雷，直接重启，设备无故障。
斗君同卞庄是希望任无当给他们派个战士来，任无当直接给他们一个大BOSS，孔宣完全超出他们控制能力了。这货一点也不配合啊！
第2章 内乱
袁洪降落时，帝国的营地已成战场。卡Kа酷Ku尐裞網
飞廉的军队并未落下风，但是双方僵持不下已成胶着状态。
原来，徐夷的被袭终于让东夷的盟主白冥下定决心，开启全面战争，十几个部落组成联军，冲向帝国的营地。锋刃与飞廉明显被女魃的事分了心，根本没想到这种状况的发生，虽然他们也命令士兵整装待发，但是他们等待的，更多的是撤退的消息。
仓促应战的结果，是他们被围在营地里打。参战的士兵是不可能跳出自己所在的圈子看到整体局势的，一旦被围住打，就有一种困兽的感觉，心怯了，没底气了，进退就失措了。虽然帝国有着更好的装备与更精壮的士兵，这一场战争，无论气势还是伤亡，双方都旗鼓相当。
袁洪的超音速飞艇在高空冲破一朵棉花糖样的云，被嗓音吸引，仰望天空的锋刃看到半空一团软软的棉花糖忽然间出现一个洞，忍不住大喜：“袁洪回来了！”
飞廉就没这么乐观了。
袁洪没有飞行器，天空中出现飞行器，很大可能是对头来了。
飞行器绕着营地飞了一圈。确切地说，在部落民的头上飞了一圈，巨大的声音和它带起的狂风，顿时就让部落民乱了阵角。
飞廉随即命令击鼓。
鼓声响起，冲锋开始。帝国的士兵顿时就明白，已方赢了！即使自己身在包围圈中，冲锋的鼓声也在宣告，敌人要跑，赢的是他们。
袁洪见东夷败落，他也没下车，降低速度和高度，开启自动驾驶，他自己，一手抓着车底盘，半吊在空中，顺手抓了数个部落首领。卡Kа酷Ku尐裞網
然后，把这些首领扔到锋刃面前：“我回来了。”
锋刃上前就给他个大大的拥抱：“谢天谢地！你活着就好！”
素霓看到警报时，真有一种不想理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锋刃已经不在朝歌，没人再拿警报同他开玩笑了。
素霓顿时心头一紧，出了什么事？
进了朝歌才知道，原来朝歌热闹着呢。
朝歌城外已经被多马卫，多射卫团团围住，宫卫包围了帝宫。
街上人群走避不迭，士兵连踢带打驱赶着平民与奴工，准备戒严。
素霓到了羑里城，晨光的囚牢，倒是一切如常，平静得很。素霓一闪而过，也没惊动守卫。同大家的想象不一样，锋刃给晨光的一个庄园，不是牢房，外面有守卫，但晨光并不是住在一个被锁着的牢房里，他的房间大着呢，正房加一个套间都是他的起居室，边上侧房都是他的侍从僚臣住所。
内院的门口也有守卫，素霓越过外面的围墙之后，就从窗户进去了。
看看晨光，素霓回头扫了圈，确定锋刃没蹲在哪个角落里偷笑，这才问：“西伯召我何事？”
晨光问：“城中可有异动？”
素霓想了想：“好象在戒严。同我们有关吗？”
晨光问：“锋刃不在？”
素霓点头：“啊，不在啊，你不是知道吗？”他要在我特么根本就不来！
晨光道：“大帝不在，城中戒严，为什么？”
素霓懵懵地：“是啊，为什么？”
晨光好想拍他的脑袋：“一定是有人叛乱啊！”
素霓轻轻“噢”一声，一定吗？你说一定就一定吧，然后呢？关咱屁事啊？
晨光一拍案几：“大帝不在，城中叛乱，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素霓半晌才反应过来：“呃，呃呃……你是说，那个，咱啥时候都能逃啊！”大爷把你带回家就象上班路上顺手带颗大白菜啊！我真不理解啥叫更待何时，不过你说啥就是啥吧：“你要我带你跑路，是吧？”
晨光点头：“是！”孩子，你真笨啊！
素霓一伸手：“来吧，我……”想了想：“你手下呢？我要不要开车来？好象不够地方坐啊！”我车子载重量也就五个人！你这手下一堆。
晨光道：“都准备好了，你前面开路！”
素霓这才明白：“你要杀出去啊？！”这样好吗？我，我还真没杀过人……
话说，此时此刻，皇家宗室正齐聚闻太师府上，讨论锋刃的继承权合法性问题。闻仲被气得一言不发，皇帝即位前讨论这个就犯忌，皇帝已经即位，再讨论这个问题，有个专有名词，叫谋逆。
闻仲一向挺正直，比所有皇室成员都更正直一点。皇帝有啥让大家看不过眼的，别人不敢出声，他敢出声。正义感爆棚时，锋刃被骂急了，转身要跑，他能揪住锋刃衣服继续骂。锋刃道歉认错赔笑脸，形象别提多昏君了，闻仲自然是响当当的诤臣。他不出声，大家以为他终于被正义与真理说服了呢。
然而，忠臣与逆臣的区别就在于，忠臣是想皇帝改，逆臣是想改皇帝，这差别老大了。
子干很直接地劝导，皇帝杀妻灭子，好战滥杀，倒行逆施已经达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不敬天地不近亲长，最重要的是，老天爷已经放弃他了。
证据就是他用鬼侯的肉酱祭天之后，那场冰雹暴雨。
醒醒吧，玄鸟的皇族宗室们，我们要团结起来，顺天应命，再立新君。
子胥余讨论了一下，当初立嫡不立长的合法性。
子启表示我没什么私心，只是要阻止锋刃继续穷兵黩武，救帝国大厦于将倾。子衍说大哥做事比较稳健。
总的说来，正宗贵族对锋刃的不满在锋刃决定开个三线战场时达到不能忍的地步。大家都觉得这小子是不要命了，而且会带累帝国倾覆。
闻仲默默无语。
没啥好说的了。
说啥呢？你们这是谋反，这是谋反！你还想妄图说服我跟你们一起谋反！
这梦做得，真美！
闻仲内心冷笑，锋刃是他什么人，锋刃几乎就是他亲儿子一样，由他一手带大的！那熊孩子各种熊，臭毛病一堆，他比谁都清楚。最忍不住经常冒火的不就是他吗？然而，那孩子同他亲如骨肉。仅从利害关系上说，他一旁支远亲，除了锋刃没有别人会这样重用他。子启对他是挺客气，然而，有亲如骨肉的比着，谁在乎你有多客气啊！不管是感情还是理智，闻仲压根就不可能站在他们一边，他们跑来说服他，简直就是一群逗比。
闻仲还没来得及表达他的鄙夷之情，一声惊叫几乎刺破他的耳膜：“救命！你们要干什么？”
闻仲淡定地，继续面无表情，只是一边眉头微微跳了跳：“怎么了？”
惊弦挣扎，惨叫：“救命！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手环上的摄象头自动发送视频给闻仲，只见画面剧烈摇晃，一只巨大的手指挡在镜头前，然后镜头转动，扫过乌黑的衣饰，一张居高临下的丑脸，面目狰狞目光淫邪：“老实点！”一只大手伸过来，划过镜头，架在惊弦胳膊上，然后镜头被彻底挡死了，只剩下喝骂声，吵杂声，尖叫声，砸东西的声音。
闻仲一手支额，面露思索，默默无声地：“安静！惊弦，出了什么事？”
半神与身居高位养成的权威态度向惊弦传递着安定的力量，惊弦终于改成静默的思维信号：“我不知道，我睡梦中惊醒，被这些人从屋里拖出来，他们穿着宫卫的衣服，看起来也是宫卫，可是，他们正在砍杀我的宫卫。噢，他们衣服上有个奇怪的装饰，绣着一个大人把孩子往两个方形的东西上扔……”
闻仲终于变色，抬眼望向微子，大人把孩子扔向开着的窗户，象形字，一个是子，一个是启，子启，你动手了？
你竟然真敢动手？
是的，这几个人，没事发这种牢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动不动就痛陈锋刃是个昏君，当初帝乙就不该选老三做皇帝。
闻仲耳朵磨出泡来，没想到他们真敢动手。闻仲一直以为，老子不点头，没人敢在老子面炸刺呢。
子启刚说到，与其让锋刃这样胡作非为，不如立武庚为帝，闻仲就抬起眼睛，盯住他。
子启以为，终于说动了锋刃的铁杆，愿意起来反锋刃了，立刻继续补充：“我绝对没有私心，如果我贪恋权势，当初也不会让出太师之位，我真的只是希望帝国不要终结在他手里。我们只要求锋刃不再穷兵黩武，拥立武庚证明我们没有私心。”
闻仲默默垂下眼睛，分心骂了子启一句，你当年那是打算搁挑子给你弟弟难堪，你指望他求你回去掌权，没想到你弟弟真顺势请你靠边站了。
然后闻仲忽然间就惊醒了！
特么惊弦被抓了不要紧，武庚如果被挟持，那就坏了。难道这把年级，让锋刃抓紧时间再生一个重新培养吗？
闻仲起身就想走，转念一想，还是先稳住这些叛徒，别狗急跳墙。闻仲只淡淡说一声：“容我三思。”
转身到窗口，呼叫自己的麒麟兽和车。
没反应。
第3章 自救
闻仲急切之下，保持不了他的淡定从容，转回身，一双喷火的眼睛。
子启静静地：“别冲动，我们并没想伤害任何人。别逼我动手。”
闻仲沉默，武庚多半已经在他们手里，惊弦也被抓了。他的坐骑召唤不至，多半是有神仙子弟帮助子启。
他同锋刃都有点托大了，以为没有神仙帮助子启。当然，他可以选择断腕，武庚死了，锋刃可以努力再生，虽然晚了点。然而，幼子即位对一个国家来说，是极度危险的劫，能免则免。
闻仲轻咳一声：“容我想想。”
默默呼叫惊弦：“我救不了你，你自己想办法。”
惊弦愣愣地站在正殿外，听完闻仲的“你自己想办法”，忽然间大雨“哗”地一声倾盆而下。晚秋，乍暖还寒，天空乌云滚滚，西风冷雨，点点的烛光在风雨中昏黄地摇曳，援得地上的人影时长时短，忽隐忽现如鬼影一般。
冰凉的雨水顺着发绺在脸上流淌，象惊恐的眼泪。
我自己想办法？
惊弦四望，崇妃与武庚被软禁于正殿，其它妃嫔宫人都被赶到院子里。惊弦有专人看管，算是特别待遇。不过，她依旧只是妃嫔，对于叛乱者，只有储君是重点。
能逃走吗？
鄂妃在冷宫中，并没被抓过来，崇妃不在，惊弦就是院子里地位最高的妃嫔。看守在廊下避雨，一脸趣味地隔着檐下雨帘看美人瑟缩。惊弦的位置很显眼。
多数宫女与她们的主子都聚在一起取暖。卡Kа酷Ku尐裞網
只有一个最美的少女独自在雨中瑟瑟，这少女就是惊弦。
经历了后宫之主与储君的刺杀，宫中旧人对惊弦的态度是充满敌意的，储君被废，狐狸现形又让宫人对惊弦无比恐惧。
内侍竟无一人上前护持。
当然，惊弦很孤单很可怜，不过，这是她能逃走的要素。既然闻仲已经明说救不了，她就立刻启动自有智商与设备了。
惊弦默默向阴影处移动。
有阴影的地方，当然是檐下墙角。她是想躲到暗点的地方去，守卫觉得她只是想躲躲雨。这漂亮的小脸蛋，这孤伶伶的细弱身影，我见犹怜，简直想抱起来给她暖暖，她不过躲躲雨，有啥好说的。
暗影中的惊弦正努力拆解自己的手环，按下弹开键，然后把全息立体放映头取下，安在墙上，如果放映头不取下来，她一逃走，全息影像就消失了。所以，取下放映头，然后隐形，然后投射立体影像。
暗影中，惊弦的身影微微一闪，好象隐形于水波中，然后重又出现。守卫觉得眼睛好象微微一花……
揉揉眼睛，小美人依旧瑟缩着躲在墙角。
惊弦贴着墙角，溜到宫墙外。
闻仲那边已经收到惊弦的移动轨迹，他大吃一惊，这小妮子竟然真的能逃走，那么……
闻仲道：“惊弦，能把武庚救出来吗？”
惊弦顿时一肚子奔腾汹涌的“草泥马”：“我，不能！我做不到！”
闻仲轻声：“大帝只有这一个儿子了。”
惊弦气结：“他可以再生！”
闻仲一愣：“你要同他再生一个？”嗯，神同神的孩子，也许更好。可是，然而……当然了，这事闻仲也是能理解的，哪个妃子不想自己同皇帝生个儿子，别的妃子生的儿子最好去死。
惊弦气急败坏：“我呸！他爱同谁生同谁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做不到！我怎么可能……”
闻仲微微叹息：“大帝刚刚痛失娇妻爱子……”
惊弦这个气苦啊：“闻仲！你知道我没武器的，你不来救我就算了，你，你你，你以为我是神啊！”
闻仲一呆：“是啊！”你以为你不是吗？
惊弦百般无奈，一边瑟瑟发抖——又冷又怕地，一边想起锋刃那黯然的表情与酒后的泪水，可怜的家伙，我我我，我试试吧，反正我也死不了。
想象下，半夜一扁柱状大小晶默默滴着水移动，门边守卫就这样目瞪口呆看着水晶柱子无声地飘过，地上还留下一个一个湿淋淋的脚印，他立刻就双腿一软，摔倒在地，还强支着身子，往后爬了两步，幸亏他吓得喉咙象堵死一般出不了声，不然这一声惊叫之后，宫中该抓鬼除妖了。
惊弦哆嗦着，我自己逃还有可能，我怎么带着个不能隐形的十几岁孩子逃呢？没可能啊！我怎么会答应这种事？我这不是疯了吗？我虽然不会死，可是我会痛啊！人家要是抓住我，直接把我扔火堆上烧了，我受得了吗？
那时代可没有人道主义那回事，把人弄死的方式充满创意与趣味。卡Kа酷Ku尐裞網惊弦越想越怕，走到正殿上，就躲在柱子后，不敢动了。偏偏，她全身被雨淋透，那水滴的声音“嘀嗒嘀嗒”，清晰得让惊弦哆嗦。
好在，这种大雨，屋里有点漏雨也不是太特别的事。崇妃与武庚身在囹圄，实在无力关心屋子漏雨这种事。
惊弦躲在那儿继续哆嗦，闻仲已经被子启催促多次：“太师，当断不断……”你的脖子就容易断啊。
闻仲只得再次问惊弦：“找到武庚了吗？”
惊弦颤声道：“武庚同他娘在一起，殿上有卫兵！我能怎么办啊？”你要知道有这天，早点给我个兵器啊！我手无寸铁，你要我怎么救人啊！
闻仲急得想跳脚，必须找人来救惊弦，找谁呢？忽然间他想起来能找谁了：“惊弦，你叫救命，素霓会来救你吧？”
惊弦一愣：“啊，对！”
闻仲大叫：“召唤素霓！”与此同时，他也想起来：“余化！救我！”
没有车，没有坐骑，即使有一样的武器，对方也会把他按在地上打，必须找外援。
袁洪操纵飞艇，平稳落地。随手扔出三个首领，其中一个就是白冥。
锋刃见过白冥，知道他是盟主，当下大喜：“袁兄，你力挽狂澜，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袁洪没回应，他只看着他的飞艇自动启动，冒着蓝光，一声“啪”的巨响，消失在半空中。咦，它居然自己飞了？
锋刃一点不介意自己被冷落了，直接扑过来给大英雄个拥抱：“好兄弟，我怎么报答你这救命之恩啊！”
袁洪回过头来：“你打算报答吗？”
锋刃倒一愣，我擦，你真需要我报答吗？犹豫一下，锋刃还是点个：“当然，如果不太……嗯，的话。”
袁洪忍不住给锋刃个鄙视眼神。
锋刃问：“说吧，什么事。”
袁洪淡淡地：“没什么，给我个能一直跟着你的职位，加上好酒。”
锋刃立刻：“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然后沉默一下：“一直跟着我？女魃……嗯，怎么样了？”
袁洪道：“死了。”
锋刃大吃一惊：“被你杀了？”
袁洪点点头，然后被锋刃疑惑的目光看得不耐烦：“对，她是神，所以，我现在被神通缉了，只能躲在你身后。”
锋刃看着他，目光复杂，呆了半晌：“噢。”想了想，点点头：“可以。”再想想：“不过你小心些，虽然，我听说过，神不杀地上的王，但是，我父亲死得很奇怪，所以，你尽管呆在我身边，可也别太放心了。”
袁洪静静斜了锋刃一眼，默默点点头。
躲在凡人身后渡劫，其实对凡人来说，是有危险的。尤其是，神界本来对锋刃就极为不满。看起来，锋刃很明白他是拿锋刃当肉盾呢。
袁洪不觉得一个帝王会同他一个妖怪讲义气，鄙视归鄙视，这事不奇怪。奇怪的是，锋刃说“可以”。也许权衡过后，他不能赶他走吧？
即使如此，袁洪笑笑，微微沧桑地：“那，我就不会觉得，死得不值了。”
锋刃忽然一笑，犹疑尽去：“说得好。”回头看一眼飞廉：“有你们这样的兄弟，我就不会觉得，死得不值了。”
飞廉只欠欠身。
上古老妖，败军之将，他其实，是挺想再逃过这一劫的。
不过，如果逃不过，确实，他希望曾经拥有值得一战的情谊。
远远的天空上一个黑点，那熟悉的划破空气的飞翔声让袁洪侧目。
黑点越来越大，然后飞艇几乎在一眨眼的时间，悬停在袁洪面前。
飞艇带起的劲风，飞沙走石。
飞沙走石中，只有袁洪与它的飞艇不动如山。
袁洪看着飞艇，一只手握紧拳头。车门缓缓打开，里面却是空空无人。
袁洪轻轻按一下飞艇，飞艇随手下降到袁洪能轻松上去的高度，车里一根金属棍子。袁洪轻轻碰一下，棍子上蓝光一闪，然后自动跳到袁洪手中，“叮”的一声，录入人脸识别指纹识别，基因识别。袁洪很熟悉这一套程序，当年他在任无当处，要使用任何法宝，都需要这一套识别录入。这东西是他的了。袁洪欣喜，他终于有武器了！
然后桌上一只手环轻闪，袁洪拿起手环，又是一套扫描程序，计算机开口：“有人请求加入。”
第4章 神出鬼没
惊弦颤声：“素霓，救命！”
带着晨光已经杀出囚牢的素霓顿时一惊：“惊弦？”
惊弦默默地：“我被抓到正殿，不知会发生什么，救我！”
素霓转身就跑了，晨光还在后面：“素霓，是这边……”
素霓的风火轮留下一道白烟，人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晨光硬是呆了二秒钟，忽然间反应过来：“我们得靠自己杀出城去！”完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前来救援的闳夭与武吉同时大叫：“西伯！”这不行啊！我们就这百十来个人，是不可能闯出城去的！
警报声大作，文殊睡梦中被惊醒，内心暗骂，小素霓你要是做噩梦引发警报，老子就让尝尝现实的噩梦。
只是一片黑暗，凄风苦雨中，小家伙好象正在赶路。
看样子还是真出事了。
文殊就倒格了一分钟，看到素霓把晨光扔在战场上，他就大叫了一声：“素霓！你在干什么？”内心奔腾了各种文言文的国骂几十次，倒格再倒格，终于明白事情比他想像的还可怕！我擦！
文殊垂头丧气地：“素霓，你能回去把晨光带着吗？惊弦的脑子不在肉体里，她死不了的！晨光要是死了，你的任务就失败了，任务失败的弟子……”我觉得你已经可以回收再利用了。
素霓微一迟疑，是啊，惊弦是被抓了，目前看没生命危险，就算真的被杀，也不过是重换个躯体，晨光可是命在旦夕！
惊弦站得几乎要化了，看守一直站在边上看着相拥对泣的崇妃与武庚。毫无机会啊，惊弦觉得自己答应闻仲要救武庚就是个错误，明明自己连逃命的本事都没有，居然有勇气来救人。卡Kа酷Ku尐裞網
此时此刻，正殿外一个好心点的宫卫长，决定去关心一下瑟瑟发抖的小美人妃子。
一指惊弦的投影，扬声：“喂，你！”
惊弦的投影仪倒是有互动设备的，手环上立刻就收到，一个穿着黑袍的宫卫长正伸手指着自己说“喂！”惊弦一脸错愕地抬头看着他，他招招手，看样子是让惊弦过去。
惊弦瑟缩着摇头，尼玛！我不去，过去就穿帮了！
那宫卫倒是很和气，冒雨过来，到惊弦面前：“到廊下避避雨吧，别怕！”伸手一拉惊弦手臂，惊弦躲避不及，眼看着宫卫的手臂穿过自己的手臂。那宫卫顿时瞪大眼睛，惊恐惨叫：“鬼，鬼！”连退三步，摔倒在地。
完了，暴露了！
素霓道：“我已经到了！”整个城才几公里，要犯关押之地，离帝宫能多远。回去救晨光，不如把惊弦带上再回去。
惊弦的位置，就在正殿上，素霓象一道闪电般出现在正殿上，一片惊呼声，所有守卫都刀戈相向。
素霓看了一圈，独不见惊弦，刚要离开，只见柱后空气水波荡漾，向他冲过来。
素霓枪尖一指：“惊弦？”
惊弦这才从一团水波中现形：“是我！吓死我了！”
院子里一片大乱，宫卫们正向投影放箭，惊弦的影子定格在瞪着一双惊恐大眼睛的受惊兔子状态。有人拿刀一顿乱砍，终于误打误撞，砍中了放映头，惊恐的妲已凭空消失了。
殿上的素霓已经一手抱起惊弦，正要离开，惊弦喃喃：“能不能，把那孩子也带上？”
素霓很不情愿地一手把惊弦扛肩上，一手拎着武庚的腰带。
结果武庚大叫：“带我娘一起走！我要同我娘一起……”
素霓解释：“我只有两只手！”
武庚怒吼：“那你就把我放下。”
素霓“噢”一声，就把武庚扔下了。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素霓已经再一次消失在夜色中。在他身后，一道白光紧紧跟随。
被扔在地中央的武庚完全傻了，我擦，正常来说，英雄不是应该想办法把我母子都救了吗？这王八蛋怎么居然真把我扔下了？
回头看到手拿武器的守卫已经围过来，而他的娘亲，泪流满面扑过来，狠狠给了他一个大耳光。
混蛋孩子啊！能逃一个算一个啊！我知道你孝顺，可也不用孝顺到陪着娘一起死啊！
惊弦刚想哀求素霓再回去救一下武庚，抬头看到后方跟来一个子弹样的东西，情不自禁惨叫一声：“素霓！”
素霓一个大回转，闪过。惊弦只觉得血都被甩到脑子里了，眼前一片金光，再定神时，听到风声呼啸，一回头，只见身后飞出老远的那个闪着光的东西划个弧线又飞回来了。
素霓掏出个金丸，顺手就扔了出去。
飞回来的那个光点此时已经慢了许多，素霓甩出的那个东西，正好迎面撞上，只听一声巨响，烟花绽放，照亮半个天空。
素霓伸手一招，那金丸重又回到他手上。
惊弦叫一声：“好厉害，这是什么？”
素霓道：“铁球，文殊师叔本来说要给我配个有导航的，然后我每次一扔，导航就坏了，而且也用不上导航，不管啥动物，我一下就打死了，根本跑不了。卡Kа酷Ku尐裞網师叔说配导航给我就是浪费，就给了我个铁球。”
惊弦简直笑喷了，没错，刚才追过来的那个东西就是带导航的，所以素霓拐了，它也跟着拐，然而180度的大拐弯，就只能靠飞弹自身的动力系统加速了，能随身放兜里的飞弹能有多大动力部？摇摇晃晃飞过来，经不起素霓一砖头。
在绝对速度面前，花招是没用的。
素霓调头继续赶路，惊弦忍不住问一声：“嗯，武庚呢？你真的扔下他不管了？”
被公主抱着的惊弦，一边挂心被扔下的武庚，一边回想素霓那个简单的“噢”，然后顺手一扔，居然忍也忍不住地笑了，素霓这家伙被拔苗助长，然而他毕竟只是个五岁孩子啊。
素霓轻声：“他是王子，死不了，我把晨光扔下，他可真的要死了！”
惊弦一惊：“出了什么事？”
素霓道：“我不知道，朝歌城一乱，晨光就想趁乱逃走，我们刚杀出牢房，你就叫救命，我就过来了。我现在得赶快回去，晨光要真死了，我就麻烦了。”
惊弦愣了，你把晨光扔下了？扔在乱军中？她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愣愣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素霓看她一眼，也微微有点困惑，不知道啊，我对你很好吗？素霓困惑地：“这不正常吗？你是我师姐，我最早认识的你啊。”
惊弦是真的不明白，素霓也是真的理所当然。惊弦沉默了，她爱素霓，可能是那种亲人一样的爱，也许是出于感激的爱，她爱素霓。素霓如果回去救武庚，会有大麻烦，即使武庚是锋刃唯一的儿子，她也不能再要求素霓。
文殊得到素霓正在回归的消息，继续无精打彩地：“我已通知杨戬去支援你。素霓你这个不靠谱的……”我现在连打你的兴趣都没有了，就想把你找个盒子收起来，最好能埋地里，在上面压块大石头，祝你永生永世不得翻身。妈的！
袁洪说一声允许加入，闻仲那边“咚”的一声提示有人加入通讯录，且已被允许。
闻仲呆了一下，通讯录自动加入，那就是他被人黑了啊。
不等他打开看，袁洪一脸茫然地冒出来：“闻太师？！”
闻仲愣一下也顾不得多问：“京都叛乱，请大帝速回！”
袁洪忙跳下飞艇，向锋刃道：“京都叛乱，闻太师请您速回。”
锋刃微微晃了一下身体，好象是要躲一下莫名而来的袭击，又停住，然后笑了：“谁？”
闻仲已经投射在空中：“大帝，子启与您两位皇叔叛乱……”
他眼睛看着锋刃，看起来是想亲见一下锋刃的反应。
锋刃只点点头。
嘴角那一丝嘲讽，忽然化做无比悲凉。
呵，不过利益之争，我的至亲，真要同我拼命。
我已经尽力维护你们的利益，我已经……
锋刃垂下眼睛，向谁解释呢？向自己吧？然后，不过是引燃更大的怒火。我们就冷静理智地权衡利弊，然后果断行动就得了。
当初，他们曾经拥护锋刃继位。
年方十五的锋刃一手托住即将倒塌的房梁，让父亲与重臣快走。弱冠领兵，战无不胜，围猎时徒手打虎，奔跑时比羚羊还快。不管是亲友还是下人，都仁爱友善。
那时，两个叔叔对他是仁爱有加的，即使他有时淘气闯祸，亲爹恨得咬牙时，叔叔们也一力护着他。两个兄长替他求过多少情，替他背过多少锅。
他变了吗？
他没变，糟的就是他当了大帝之后，依旧不忘初心，对所有人都仁慈，反对血祭，反对虐待奴隶。然而，当他大幅度提高奴隶的待遇时，尤其是他试图让奴隶与平民拥有同样的自由与权利时，亲友团都厌恶他了。好战只是借口，武丁比他还好战，照样是英明帝王，贵族团对他的主要控诉是不敬神与接纳四方逃奴，且提拔奴隶为重臣。
不敬神让祭司团的权威下降到几乎为零，而接纳逃奴就更坏了，简直是直接抢方国的奴隶。
只不过是利益之争。
当然，你觉得是利益之争，别人可能已经觉得伤感情了，于是你不仁他不义。
说得清吗？
老实争取你的胜利吧。有嘴才能说，脑袋掉了还说什么？
闻仲不安地：“大帝！”拜托，大帝，你不能再犯糊涂了！
锋刃抬头，目光已平静：“我立刻回师平叛！”
闻仲还要问，用不用召恶来回防，忽然收到惊弦的通知：“武庚不肯走，他要同崇妃一起逃，素霓带不了三个人……”
闻仲气得脑子忽悠一下，尼玛，打晕了带走啊！
然而，素霓其实是他的敌人，人家不过是来救自己的老朋友，人家肯伸手就不容易了，有理由不带，肯定就不带了。
闻仲再无其它选择，转身一步跃到子启面前，抬手就扼住子启喉咙。
手指握成拳，穿过子启的脖子，僵在半空。
第6章 外援
闻仲是人家手下败将，从装备到个人体能，都不是对手。卡Kа酷Ku尐裞網
上次……
闻仲呼叫：“余化，你到哪儿了？”
余化回复：“还有三分之二的路……”
二百里，不太远，余化的飞车性能一般，二个小时能到。
闻仲呜咽一声，二小时够他死好几回了！
这回怎么办？
把人头扔了吧，那东西持续定位。闻仲不想扔。扔了之后，人家拣回去，养个新身体装回去，白杀了。他也不想把人头弄死，那样结怨太深。逃跑？他车子没杨戬的快，而且武庚生死不明。
闻仲只得呼叫斗君：“师父，紫虚弟子参与叛乱，被我杀了。杨戬来了。”
斗君那边微微沉默了片刻，战争来得好快，不是说会拖几十年吗？
不过，来了，就来了吧。
斗君轻声：“支持五分钟。”
闻仲回想一下，上次对战，肉搏模式支持了十几分钟。重点是不能使用高科技，一旦使用高科技，杨戬如虎添翼，他那两把剑，就没啥用处了。
闻仲转身就往帝宫正殿去了。
我要死了，我把帝国的叛徒解决了吧。老子即然活不了了，那就先清君侧吧。
大殿外依旧夜雨潇潇。
半空中出现一个黑影。卡Kа酷Ku尐裞網
雨丝离他半米远就弹开。
夜色中，大雨象被黑影戳了一个洞。
宫卫大惊：“什么人？”
那黑影一闪而过。
没遇到任何抵抗，就进了正殿。
崇妃正抱着武庚，母子相拥而泣。
闻仲问：“子启呢？”
宫卫惊呼一声，一拥而上，闻仲一剑划过，十几人仆倒在地。
崇妃一见闻仲，霍地起身，拉起武庚扑过来：“把武庚带走！不用管我！”
武庚大惊：“不，娘，我绝不扔下你。”
崇妃回手就给了他两个结实的大耳光，狂叫：“你是要逼为娘死在你面前吗？”
闻仲默默把母子俩扶上麒麟兽，两位，咱一起走有啥不好吗？
闻仲轻声：“我活着，你们就活着。”
崇妃忽然间“哇”地一声哭了，手里握着的匕首掉在地上。她当然不想死，眼看后位到手，一生荣华在望。然而，为了不拖累武庚，她是打算自杀在武庚面前，好让孩子无牵无挂地逃走了。
她紧紧抱住武庚，这是她一生最爱，重过生命的至宝，求老天保佑，无论如何让他活下去，她愿意付出一切。
殿外忽然一片金光。卡Kа酷Ku尐裞網
杨戬浮在半空，抬手，一只黑鹰飞起，直扑内殿。
闻仲听到动静，一抬手剑光闪过。那只鹰却在他抬手之际，已经九十度大转弯，从另一边窗口飞出去。只余半片羽毛在空中缓缓飘落。
侦察鹰。
看起来杨戬对上次中毒的事，仍心怀忌惮。
闻仲扬声：“请高抬贵手，放过孩子和女人。人头和我，留在这里。”
杨戬淡淡地：“现身。”
闻仲拔剑在手，一边缓缓现身，一边同斗君通讯：“请师父想办法保护武庚。”
斗君淡淡地：“袁洪二分钟内到。”
说话的时间，黑麒麟已经顾自转身，从另一边窗子飞了出去。闻仲见自己的神兽，无令自动，知道师父已经出手。他只需专心对付杨戬。
闻仲见杨戬手持武器，开了电磁防护，静立在空中，并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也将双剑倒提，拱了拱手：“昭惠王，别来无恙。”
杨戬抬眼看看他，立刻就感觉到后背隐痛，上次交手可真不是愉快的回忆。又是你？
杨戬冷冷地：“你杀了天化？”
闻仲一听，人家知道死的是谁，那肯定是紫虚门下弟子了，只得解释：“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是他先动的手。而且，他参与朝歌叛乱，错不在我。”
杨戬沉默一会儿：“交出人头，你随我回去，听候处置。”
闻仲缓缓放下手，倒拿的剑，缓缓在手里转回来，笑一声：“我忘了，昭惠王说过，各为其主。那就，不必多言了。”
杨戬微微静默了一下。
闻仲这个人不错，基本上，他理解闻仲的理由和立场。整件事，就是各为其主。是的，紫虚门下明显站在推翻帝国的那一边了，闻仲要与帝国共存亡，多说无益。虽然闻仲确实没啥大过失，可上次遭遇，他也一样差点被闻仲的妖怪伙伴弄死——上次，人家给他留了解药……
杨戬缓缓道：“把人头交出来。”
闻仲道：“人头可以给你，但是他不能再参战。”
杨戬道：“他自有师父处置。”
闻仲微微迟疑了，自己打不过，交出人头保命吧。不过交出人头，他能保住命吗？
杨戬见他迟疑，自觉仁至义尽，人家不信他会抬手放过，他还有啥可说的。
当下微抬手，金光波动，进入战备。
闻仲横剑以对，忍不住悲声：“正神参与人间叛乱，你们口口声声的不干预人类进化发展，就是一个谎言吗？需要时拿来解释你们的冷血漠视，不需要时弃如敝履。”
杨戬想了想：“虽然我也不是很理解，但是我想，天界有这样的规定，应该是有原因的。当然，天神也有一样的私心与感情，有些天神会为了私心践踏规则。你的质疑，也有道理。”
杨戬再次沉默，奇怪的沉默。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时光，望向遥远的过去，曾经的青春热血。你为什么不再拍案而起？你觉得公平吗？你理解神族挑起人类战争吗？
良久，杨戬缓缓道：“你师爷可曾命令你坚守帝国政权？”
闻仲愣了。
杨戬点点头：“所以，天界已达成共识，帝国将亡，这就是天道！天意难违，我想，你应该也明白神的力量。死战坚守，真的是对帝国好吗？千年大厦将倾，你应该做的，是召唤所有人离开，而不是召唤你的亲朋好友去扶，大厦将倾，减少伤亡为上。我钦佩你的勇气，所以好言相劝。太师三思。”
闻仲悲声：“若天神要灭灌江口，你也袖手旁观吗？”
杨戬凉凉地笑了：“若我死战，战死，于我的子民有益吗？”我也无非是恳求，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去大闹天宫吗？那对于我想要保护的人们，不过是更彻底的毁灭。
是啊，我真羡慕朱厌，无论如何，他依旧有勇气一怒而起，有勇气去拼命，有勇气忍受五百年折磨。
永不停歇的折磨……
钻心之痛。
几百年来，杨戬忘了很多事，却一直无法忘记他的勇气与骨气导致他母亲的死亡。神，本应该是永生的。弑神，是不可饶恕的罪。
杨戬对闻仲的勇气与骨气忽然产生一种无比强烈的厌恶与愤恨：“惹你坚持，也只得成全你。”
杀了你，玄鸟帝国还以何为持？杀了你，天界也就没有借口除妖。闻仲是个好人，他也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不该挡在天道滚滚的巨轮前。
杨戬握紧手中武器，猛向闻仲挥去，闻仲双剑去格，一声巨响之后，整个人都被压得往下沉了沉。这一交手就试出来，闻仲的悬浮板动力不足，并不是特别为交战而制的。闻仲交战时惯用黑麒麟，所以，悬浮板不过是民用版。打个小素霓都未必好使，何况对上杨戬。
大雨中，朝歌城上空金光人动，黑影丛丛，在浓重的云层中若隐若现。
杨戬进入砍柴模式，他的武器即长且重，闻仲动力不足相当于半瘸，虽然英雄好汉应该不打残疾人。但这是战争，杨戬已经长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既然决心已下，当即立断用最快最狠的方式解决对手。
闻仲的手已经麻了，脚下悬浮板被打得一个踉跄接一个踉跄。他只是咬紧牙关，靠意志力支持不松手。
意志力当然抗不过物理定律，木了的手，再也握不住剑。闻仲咬紧牙关，强忍剧痛，垂死挣扎一下，他发射了激光与粒子束。
杨戬连停顿都没有，长戟直接当头劈下。
而粒子束打在他的防护罩上，激起了一圈巨大而炫丽的绿色极光般的光晕。
与此同时，一颗炮弹般的东西从两人头顶飞过——看到绿光之后，立刻又飞了回来。
杨戬眼角一扫，已经发现慢下来的是青帝的飞艇，青帝即使不是友军，也向不与他们为敌，顶多是不帮忙，他也没在意。
一下没砍到闻仲，回手横扫。忽然间，眼角什么东西一闪，转过头来，一根老大的铁棒子已经快到眼前了，杨戬低头躲避，竟没躲开。铁棒重重打在他的防护罩上。
正常来说，这种高速金属会瞬间激发等离子体防护，这种离子防护是光速的，没有时间差问题，任何金属遇上等离子体都会被巨大扭矩销毁。
那根棒子竟没碎，杨戬被巨大的反作用力甩出去几千米……
第7章 两难
杨戬在几公里外停下时，几乎处于半昏迷状态。
正常来说，高速飞来的武器会被强大磁场高速弹开，弹开的力道之大 ，几乎等于子弹打在上面，铁棒也会立刻断裂。然而对方的武器竟然没被弹开，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的武器质量极大密度极高，高到强磁力弹不动，力的作用是互相的，一脚踢飞的小石块，如果撞的是山，后果就是他自己反而被磁力弹开。
这个力量有多大呢，杨戬大约以三五个重力加速度旋转着飞行了几千米，以这种加速度旋转，他的血压从五十到二百不停波动。停下时，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人还有意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陈玉鼎的惊叫声，吓得素霓一哆嗦：“素霓！救命！”
不等素霓问，一个定位已经发给素霓，并直接指挥素霓飞行了。
素霓半空中气愤：尼玛，还带直接发动我风火轮的？差点让老子变空中飞人。
然后杨戬被人打飞的画面就出现在素霓眼底，素霓大惊，顿时一俯身，全速前进。
那边，陈玉鼎叫了叶青玄支援。他自己遥控杨戬的悬浮板，转身就跑。叶青玄负责调查敌人情报。
袁洪在后面举着棒子，紧追不舍。
两人的悬浮板速度居然差不多。
陈玉鼎惊了：“青玄，这猴子什么来路？”
叶青玄淡淡地：“朱厌的备胎。”
陈玉鼎一愣：“什么？”
叶青玄道：“你以为怎么救活朱厌的？用了N个躯体……这是治好之后，无当不放心，留的一个备胎。”
陈玉鼎轻声：“这个大脑发育了。卡Kа酷Ku尐裞網”
叶青玄“嗯”一声：“朱厌不用了，所以，无当把他养大了。”
陈玉鼎看了叶青玄一眼，默默觉得，青玄兄弟你还是天真了吧？真要做克隆器官，可以单个培养器官，如果需要整个躯体，也可以只培养身体，从受精卵开始就抑制大脑发育。这个，一开始培养的就是整个的人啊。为什么？
战士？
还是……有更黑暗的目地？克隆躯体需要一段时间练习和适应，就象婴儿一样从学习走路开始。而活体，如果进行脑移植，几乎立刻就可以投入战斗。
陈玉鼎不愿想象人性有多黑暗，然而，他又确实认为人性能够更加黑暗。
不过一两分钟，杨戬已经恢复知觉：“师父，我没事。”
陈玉鼎扫了一眼杨戬的生理指标，结束了远程控制，吩咐一声：“尽量别动手。我需要研究一下他的武器。”
不远处，一道蓝光呼啸而至：“住手，杨戬哥哥，我来了……”
袁洪一见远处有人飞过，杨戬也停下来不再逃，立刻回头看一眼闻仲，闻仲虽然落后一步，倒也跟了上来，一开口就是：“且慢动手！”
陈玉鼎挺信任自己徒弟的处理问题能力，当下同叶青玄专心研究对手的武器：“什么材质的，居然对电磁防护免疫？”
图像慢放，数据分析，特征对比，文字与数据落雨般闪过。
叶青玄顿了一下，轻声：“备胎用的武器与悬浮板……”
陈玉鼎问：“朱厌的？”
叶青玄点头：“是。卡Kа酷Ku尐裞網”
陈玉鼎惊骇：“不是被收归天庭管理了吗？”
叶青玄轻声：“你查下库存吧。数据对比，打飞杨戬的那个棒子，只能是定海神针。”
静默。
片刻，陈玉鼎道：“朱厌那支仍在，不过当初定海神针只收回六枚。有一枚失落在海沟中，无法定位。朱厌拿了一个，还有一个下落不明。”
叶青玄苦笑一下：“这不知是哪个上古老妖偷了，现在明目张胆的拿来打我们了。”
陈玉鼎已经再次呼叫杨戬：“不要打，立刻逃。”
定海神针专治各种能量武器。
真实体积只有一根针大小，重量一万三千五百斤，跟白矮星密度差不多，这玩意用来干嘛的呢，其实是飞船动力装置之一。用处很多，强磁发电，导航定向。当初他们迫降地球时，撞歪了地球最大的卫星，导致大规模海啸。为了抵抗月球引力，将潮汐恢复正常水平，他们将若干高密度能量棒放到海底，这就是定海神针的由来。
这玩意，当初大家没觉得有啥用途，大磁铁。你总不能让修理工伸手去拿一万多斤的一根针吧？所以这东西必然有自已的动力系统。内置磁力控制系统，形成一个力场，随使用者意愿移动加速，以及改变体积。
直到朱厌拿去当棒子用，大家才发现，这棒子对付能量武器真是克星。普通激光与粒子束打上去，就象给它加油一样，能量完全吸收，一点不留。强磁场攻击，那可好了，它质量大，你普通人类不过一百多斤，一百斤的东西撞到一万斤的东西上去，后果是啥？改变运动方向和运动速度的肯定不是它。这就是杨戬被大力甩飞的原因。
现在问题来了，怎么对付这种武器啊？陈玉鼎毫无头绪，只能让杨戬逃跑。卡Kа酷Ku尐裞網
话说，杨戬与素霓听到闻仲的“且慢动手”，齐齐松了一口气，对对，且慢动手，我们好象打不过……
袁洪回头看一眼闻仲，挑起一边眉毛，我去，人家要打死你时你咋不喊且慢呢？有用的话，我不是就不用来了吗？
闻仲沉声：“两位，我再说一次，这个你们叫‘天化’的人，参与帝国叛乱，而且是他先动的手。我不是无故杀人，如果你们有异议，是非对错，请天帝明断。”
杨戬听着闻仲的解释，眼睛却看着袁洪。朱厌大名鼎鼎，千万别以为是个人就能使用定海神针，定海神针仍需要一个极其强大的初始动力和非常明确的神经信号。你需要推动它挥动它，各个方向方式使用它，并且有强大的神经信号让它明确辨识，这需要相当长时间的练习。然后，它还需要基因认定。朱厌的力量足以使用定海神针，他当初的级别也非常高，朱厌的身份经基因认证后可以启动绝大部分装置。如果这个人拿的真是定海神针，那证明系统接受了他的基因，系统认证，他就是朱厌。
杨戬内心震动，朱厌回来了？
对不起，那他就不打这个先锋了，他即没有为神而死战的义务，也没有这样的情谊。
杨戬轻声：“既然如此，我们就各自报告师尊吧。”
素霓点头：“对，别打，闻仲一定不是故意的。”
嗯，师兄弟啥的，他也不认识，他认识闻仲，闻仲挺好的。
杨戬听若不闻，嗯，闻仲不是故意的，你小子啥都敢说。不过看在素霓拼命跑来救他命的份上，他就笑笑不说话了。
闻仲拱拱手，表示感谢。
不论如何，这一仗，他们杀了紫虚一个门人，没吃亏。
当然对袁洪来说，这一个亮相已经决定他被追杀的命运，你手拿定海神针，就是你的死罪。
袁洪只是静静看杨戬一眼，当初你们为啥动手？我们打不过就白白死在你们手下？你们打不过就说声不打算了？！
嗯，事情还真就是这样。杨戬的身份是正神，按天庭的理来说，邪妖野怪，杀之无罪，散仙游魂，听候管理。你拒捕，死了当然是你的活该，打死正神，天庭就得出兵。
所以，杨戬也很平静地回看袁洪一眼，真像，然而不是。朱厌眼神里的狂傲，骨子里的不服，这只猴子没有。这位一棒将他打飞的妖魔，并无骄矝之意，依旧非常谨慎地打量着自己与素霓，看他的眼神，对对手的装备很留心。
朱厌啊，那坏脾气的家伙，说打就开打，倒是从来没存过先看清你装备的防范心。当然，真正的朱厌，武力值确实强大到无人能挡。
杨戬向闻仲和袁洪分别欠欠身，淡淡地：“职责所在，两位勿怪。”
闻仲回礼，袁洪也点点头。
啧，你职责所在，那你现在是失职了吗？
小素霓一听不打了，立刻就跳过来：“惊弦怎么办？你这里叛乱平了吗？”
闻仲微一沉吟：“听她自愿吧。目前还不能说安全。不过，大帝对惊弦也很挂心，如果能送到大帝身边，如果她愿意的话……”
素霓想了想：“她肯定不想见吕尚，我家环境简陋，我觉得送锋刃那儿好点，我去问问她。嗯，你能送她不？”
闻仲看一眼袁洪：“也可。”
素霓微微不安地：“我不是有意不救武庚，我真的时间太紧，武庚还不肯跟我走，他非要我把他妈也救了，我带不了三个人啊。”
那边杨戬忍无可忍地咳一声，尼玛，你特么为啥要救武庚啊？你居然还跟人家不好意思！你忘了你是谁了吧？
素霓斜一眼杨戬，声音小一点：“我师叔死命地催……”
闻仲忍不住轻叹一声：“已经感激不尽，你不必解释，我知道你为难。”特么，我真是看你好哄，才唬弄你去救我家少帝与帝妃啊，这我说出去都丢人，唬弄人家孩子。忍不住伸手拍拍素霓肩，轻声：“谢谢。”
素霓倒完全没感受到闻仲的感动，见闻仲如此轻易就相信他的解释，他只觉得，闻仲这人真好相处。我家那帮神仙长辈总特么怪怪的，唉……
杨戬无可奈何地说一声：“请好好保管天化的脑子。”
闻仲欠身：“一定。多谢大王抬手。”
杨戬转身而去。
这事情他挺没面子的，然而，偶遇朱厌备胎的震惊太强烈，他一时间注意不到自己的面子问题，只觉得自己同素霓不用打这个头阵，真特么幸运。
袁洪见两位神仙弟子施施然离开，回头看住闻仲：“手下留情，为何？”
闻仲半晌：“杨戬是昊天大帝的外甥。大帝，至今还未表态。”杀了他外甥，你看他还中立不？立刻整个天庭都会来捕杀你我。
袁洪轻声：“如果我不来，你就死了。我来了，你却不敢杀他们。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这样下去，我们死定了。”
闻仲半晌，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然而，得罪天帝，真的，真的不行啊！那会死更快更惨的。
第8章 狭路
锋刃静静地听袁洪把经过讲完，袁洪讲述得很平实，连一句评论都没有。卡Kа酷Ku尐裞網
锋刃好象只关注了闻仲的最后一句话：“杨戬死了，天庭会站在紫虚那边？”
袁洪谨慎地：“闻仲是这样说的。”
锋刃问：“你不同意吗？”
袁洪微微感慨：“不，我对政治懂的不多。”
锋刃点点头，知道自己不知道，这就已经是智慧了。难为他们这些地上的王，明知自己不知道，却不得不做出决断。
可惜，闻仲也不是政治达人，日常处理政务，他都是站在客观立场，时不时打压下锋刃手下爱将。
如果杨戬对天庭有这样的影响力，又站在紫虚那边，这可如何处理？
袁洪忍不住提示一下：“素霓救走了晨光。”喂，你不觉得这个更重要吗？你家太师不敢追，放走紫虚要扶植的新王。
锋刃看他一眼，忍不住笑一下：“袁洪，你果然不懂政治。”
袁洪倒也认：“愿闻其详。”
锋刃道：“听说吕尚把晨光的辅政大臣挤到一边，独揽大权，眼看着政通人和了。晨光回去后，少不得把旁落的大权再收回来。他二儿子我外甥一副储君少主状，被吕尚当橡皮图章很久了，可是晨光认他家有梓氏为大妃，嫡长子死了，还有嫡二子，轮不到我外甥上位。他这一回去，有一场硬仗好打，他们自己打着，我就能喘口气。”
袁洪微微动容：“原来如此。”
锋刃淡淡地：“扣着当人质也行，跑回去更好。况且西歧几十万人口，不足为患。重要的，并不是敌人多强大，而是……”
而是自己要强大。
左手顾自去拿药给你吃，右手拿刀子抵抗，一条腿要跑路，另一条腿坐下休息，这人不是废了吗？还用别人打你吗？自己就躺倒了。
历代新君上台，先把自家兄弟长辈想办法弄到最大封国去，就是为了家人一条心，指挥如意嘛。锋刃专门被家人打脸。
想做明君，肯定得先把反对派放倒。李世民耐心听魏征骂人之前，先把自己哥哥弟弟侄子杀了。
不忍心吗？人家就先来放倒你。
然而，更重要的是：“袁洪，谁给你武器？”
袁洪道：“武器自动出现在车中，但是，我猜想是孔宣给我的。”
锋刃微微震惊：“孔雀明王？”
袁洪点头：“孔雀明王！”
锋刃半晌：“他与凤凰齐名，是妖？最强大的妖？”
袁洪道：“最强大的妖之一。”光论躯体的强大，当然是朱厌，科技能力，没人比得过任无当。孔宣的强大在于他的自私与奸滑，别人还在为天界的美好未来努力建设时，他就已经在贪婪地收集所有强大的武器。
朱厌说：“这个定海神针正合我手，我拿着先用。”
孔宣默默留下一根——也许不止一根。没人知道他留了什么样的大杀器，他什么也不说，谁敢向他要呢？
锋刃觉得乌黑的夜，好象露出一线曙光，微微舒口气：“抓住他，别让他缩手。”
袁洪微微抽了抽嘴角，嗯，这位溜滑的，当年跑得那个快。
锋刃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笑：“如果不是善于自保，也活不到今日，可是？”
袁洪笑笑，是。
更多的感慨，他都懒得发了。
是，这就是现实。
锋刃道：“他却忽然伸手帮你，为什么？”
袁洪半晌：“我不知道，他是最不可能出手的一个。我们向无来往，看他一向言行，好象颇不喜欢我们，当然，当年，他逃了，我们对他也没什么好话。”
锋刃再次轻轻敲桌子，什么事能让明哲保身的上古神妖出手？什么事？一定是不出手不行，也就是说，没有退路，大战在即。
锋刃轻声问：“袁洪，你还有保留吗？”
袁洪一愣：“什么？”
锋刃轻声：“最不可能出手的人都站出来了，证明他知道这一战一定会打，输了的人，会输掉一切。妖族的灭族之战。”
袁洪半晌：“我会把我的兄弟叫过来。”半晌：“他们在我身边也更安全。”
锋刃大笑：“终于把你家底都忽悠出来了。”
袁洪有点尴尬：“实情确如我所说。”
锋刃笑得眼睛发红：“不不，我只是在安慰我自己。”
袁洪微微诧异：“你看起来好象……”特么要哭？
锋刃笑容渐渐黯淡：“我们，不过是等你们一战决定命运的蝼蚁。”这样无力，却依旧要苦苦挣扎求生，为生存，付出一切。
锋刃内心喃喃：要不，把这位置让给大哥吧，他好象没这么多感慨。
锋刃略微苦涩地回忆儿时挂在大哥身上，扭来扭去：“我要我要……”玩具宝剑，跟着大哥出征，只要不停重复“我要我就要”，老大对他甚是宠溺，有求必应，直到老爹亲自跑来说：“滚！”
忽然间泪珠滚滚而下，那些美好时光哪儿去了？曾经温暖的怀抱怎么了？
不过是等待神妖决定命运的蝼蚁，何必这样苦苦互相撕咬？
余化正紧急赶往朝歌，半路上手环报警，素霓与杨戬就在方园五十公里内。
余化的脑袋轰鸣一声，救命！
不不，咱就是一辅助战斗人员，不可能独挡两位大神。
这可怎么办？他们怎么从朝歌毫发无伤地离开了？我的天哪！
一问闻仲，闻仲正在京城平叛，这才想起来余化，当即命令余化返回，静默返回。
余化二话不说，关掉所有通讯设备，关掉导航，仅开动机械部分，靠太阳导航往回开。
一路向西的杨戬微微讽刺：“消失了，希望不是打算来偷袭。”
素霓道：“那耗子的东西，对你很危险。”
杨戬道：“毒气喷不了太远，既然我知道了，就无妨了。不过……”
转头看一眼正在左下方拼命打马赶路的晨光，这么一群人，想躲开就难了。只得向素霓道：“你去四处看看吧。毒气对妖……对你没作用。”
素霓忽然看了杨戬一眼，然后轻轻“嗯”一声。
杨戬微微不安：“抱歉，我是说……”
素霓轻声：“很多人会觉得我是妖吧？”
杨戬道：“你当然不是。”
素霓笑笑，转身而去。
杨戬自悔失言。做神仙中的半神已经很难堪，半妖更加低贱。他不是有意说的，只希望小朋友宽宏大量，别放在心上。
人飞在半空，耗子精在五十里外消失踪迹，肉眼哪里找得出来。
素霓沉思一下，忽然间想起来当初如何追踪闻仲：生命探测仪？
既然是妖，生命特征应该与人不同，那就容易了。妖的生命特征是啥？素霓命令手环：“检测我的生命特征，按这个特征搜索。”
这真特么是忽然而至的灵感，然而这个灵感就起作用了，要不重大发现都是年青人干的，精神病人思路广，青春期少年的脑电波同精神病一样啊。
两个五十公里半径的大圈子下来，手环“嘟嘟”做响，定位成功。
素霓在空中缓缓下降，臭耗子上次差点弄死他好兄弟，这回轮到他来教训他一下了。
杨戬呼叫：“情况如何？”
素霓道：“跟我们一个方向，他在前，我们在后，所以，应该是看到我们就打算跑了。我去把他打个半死，给你报仇。”
杨戬一惊：“素霓，你一个人对付他太危险。”
素霓道：“那家伙不过是会放过个毒气，对我还无效……”
余化一直东张西望。
关掉机器之后，他当然是无线静默了，却也象瞎了双眼一样。失明的惊恐让他感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然后他在湛蓝的天空背影下，看到素霓那划出一个优美弧线的急速飞行。
余化在一刹那，只感觉脑子忽然间好象爆炸一样大了一圈，然后脑子里进的都是水，活动的不是脑细胞，而水在沸腾。
素霓离他还挺远，就看到余化将军已经炸毛了。
露在外面的部分“扑”地一声炸出一寸长的浓密的灰毛，脸上一下冒出个尖嘴来，小眼睛忽然变成全黑的圆形。
素霓差点没给逗乐了，这货是受惊了吗？看他弓起后背的样子，不象老鼠，倒有点象猫，炸毛的猫。
素霓伸手一指：“死耗子，你这是要偷袭我们吗？”
余化忽然间狂叫一声，不得素霓反应过来，已一刀挥出。
素霓有点措手不及。
余化一脸吓呆的样子，完全没看出来他有进攻的意图。上次见过耗子，从耗子逃跑的速度看，他不是一只速度与力量强大的妖。
所以素霓有点松懈了。他的笑容还留在脸上，刀已经到他面前，不过素霓的速度确实完胜小耗子，后发先至，他双手在后背一抹，双枪已在手，刚好来得太架住余化的刀。
余化抽刀，再砍。
素霓一手挡开，另一支枪直抽过去，要将余化打飞。
忽然间，余化手中刀白光暴长，素霓大惊之下，一个铁板桥后倒，白光从他面前斜斜削过，划破了他的手臂。
第10章 悼亡
素霓愣了一会儿，不知所措，呼唤杨戬：“我把耗子打死了！”
杨戬沉默了一会儿，当初那毒气是让他受了不少罪，但是人家送解药，明显是求和，素霓直接把人砍死有点狠了。卡Kа酷Ku尐裞網可是，两军交战，杀敌至胜，没有责备素霓的道理：“搜下身，找出那个喷毒气的东西，密封保存。”
素霓依言，搜出那个戮魂幡，不安地：“我没想打死他，他手上的刀好象有点奇怪，我的手发麻。”
杨戬一愣：“你受了伤？”
素霓道：“手臂上中了一刀，我只是想打他一顿给你出出气，他疯了一样砍我。”
杨戬气结：“胡闹！”然后就急了：“手环验血，查下中毒没有。”
素霓一边验血一边问：“耗子怎么办？要不要同闻仲说一声？”
杨戬问：“说什么？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你师侄打死了？”
素霓诚实地回答：“是啊。我不是故意的，应该同他解释一下吧？他砍死天化不也向咱们解释了吗？虽然我们可能不原谅，但总比啥也不解释强吧？”
杨戬懒得回答他，是是是，沟通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你只要好好沟通，对方就会明白，你是不得已才砍他脑袋的。
忽然间，杨戬想起来，天化的人头还在闻仲手里，现在他们手里有耗子精的人头了！上次中毒后，师父们已经查出来，耗子精是余元的弟子，并不是无名鼠辈，那也是通天门下正牌弟子的徒孙。
杨戬心里不想承认，他其实对耗子手下留情这事挺承情。以杨戬的本事，和他素日冷漠的外表，欠别人情的事很少出现。所以，欠了，他就想还。他心底其实挺愿意找个理由让耗子精活下去。
这事，就这么定了。卡Kа酷Ku尐裞網
五十公里，杨戬几乎是秒到。
下车飘到素霓身边：“什么毒？”
素霓耸耸肩：“手环说，未知毒素。”
杨戬问：“你感觉如何？”
素霓道：“有点胀痛，好象肿了。”
杨戬看一眼伤口，巴掌长，不太深，微红肿，同正常刀伤没什么两样，看了一下素霓的其它身体信息，一切正常。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的样子。
杨戬从车里拿出小冷冻舱，手起刀落，把耗子人头扔到冷冻舱里。那边素霓还“喂”了一声，想起来：“噢，对，这样他还能活着，是吧？”
杨戬淡淡地：“看他的运气了。”
素霓有点不明白：“什么运气？”
杨戬道：“如果他师父觉得他挺重要，值得拿天化的人头换的话。”
素霓开心了：“唉，这不是一举两得嘛！”我又歪打正着了。
杨戬斜了素霓一眼，点点头，你真没说错，确实所有问题都解决了，这混蛋小子好象自带幸运光环。
却看见素霓面孔抽了两下，杨戬一惊：“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素霓摇摇头：“只是，有点累。”素霓说不出来，他有一种奇怪的力气被慢慢抽干的感觉。他也不是真的没有力气，那种感觉也不是不舒服，正相反，是挺舒服的昏沉沉软绵绵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当然没法形容给杨戬听，形容了，杨戬也不会觉得严重，这基本就是“有点累”的意思。卡Kа酷Ku尐裞網
杨戬把耗子尸身烧了，挥手让冷冻舱自行归位，伸手扶一把素霓：“你到我车上，躺着别动，让我师父给你查一下。既然说是未知毒素，就是说有毒，小心为上。”
素霓本来是个淘气孩子，让他躺着不动比让猴子读书还难，此时却只“嗯”一声，老实跟着杨戬到车里，倒在治疗仪的台子上，就睡着了。
杨戬微微不安，转念想，小朋友今天还真是头一次开杀戒，而且一出手就是一堆人命，不管是累了还是弱小心灵受伤害，一头睡倒都挺正常。
虽然，耗子精并没有全套装备随时监测着身体健康状况，但通信手环是有的。他的手环也不能直接上网，天庭的网是实名准入制，必须有人担保，代为申请，才能进入。妖怪是不能入网的。
在天庭的网中，所有的通讯都能被追踪被读取，如果陈玉鼎想查，即使你无意中写下的一个字，无意中说的一句话都能被调出来。这种情况对于某些不太喜欢被监视的神仙来说当然是很难接受的。而对于妖来说，则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于是，网络上就有另外一套系统，同时飘满了无数没有身份的幽灵以及身份盗用者。
余元是有身份的，所以他给了余化一个影子身份，这样余化就可以使用非法的通讯器与他联系。
这个手环上没有对身体信息的监控，因为一旦基因认证会立刻发现余化是非法闯入者。然而，最基本的心跳与呼吸，手环还是很容易监测的。
所以，手环在余化死亡五分钟后，向余元报警了。
余元愣住，飞快地调出余化的黑匣子，一打开，就是余化临终那一幕。
心口中枪。
死前嘴里喃喃叫师父救命。
眼前忽然间浮现余化幼时，永远一脸讨好的笑。余元曾经挺厌烦这耗子贱兮兮谄媚相，此时却红了眼圈。多少正常人家孩子，一脸蠢钝，自尊心不知有多高。小耗子是觉得需要讨好他才能好好活下去吗？他对小耗子还是不太好吧？喜欢到底还不是爱，父母爱孩子是无条件的，小耗子觉得需要讨好他。
这样，也没活下去。
师父没全力维护他，他毕竟只是个小妖怪。
余元忽然间无限辛酸，他只是个小妖怪吗？
这些年来，小耗子就象他的孩子一样。只是，他确实没把小耗子的安危放心上，他为什么不把耗子召回来，他为什么没好好嘱托闻仲照顾他！
余元其实对余化很不错，不但戮魂招给了余化，特意给余化打造的神妖双杀的化血刀，先伤了杨戬，再伤素霓，生而为妖，给正神兄弟个双杀，这装备不能说不给力，装备给力，其实就是师父的维护给力。
闻仲同他是好兄弟，他自己不出手也罢了，怎么可能在闻仲用人之际把余化叫回去？
余元只觉万箭穿心般疼痛，气恼之下，要向闻仲问罪，一手按下通讯，已知不妥，你要去问元帅，手下大将怎么死了？何况这件事他还不知原委，怎么也得看完了半小时的记录再做决断。
那边闻仲已收到：“师兄？”
余元强忍悲痛：“余化死了。”
闻仲大惊：“怎么会，我刚刚……”然后醒悟：“哎呀！杨戬与素霓往西歧逃走，正撞上余化，这都是我的疏忽！”闻仲把余化忘了。
他在京城这一场厮杀，差点送命，好容易把敌人打跑了，城里还乱着呢，闻仲此时正四处号召忠臣们站起来支持皇帝呢。
余元也看到背影纷乱：“怎么？京城出事了？”
闻仲道：“子启谋反，只怕来不及去救了。这可如何是好？不然让袁洪去看看，袁洪现在保护着大帝，他也打不过那两人，我现在确实走不开。”
余元也明白了：“你忙着，我自己处理这事。”
余元正要再看记录，忽然外面一声呼唤：“师父！”
余元一惊，抬头正看到余化走进来，这下子把他惊得：“余化！你……你不是……你怎么来了？”
余元直想揉自己的眼睛，难道我悲痛过度，脑子不正常了？还是我睡着了做梦了？
余化拱手：“师父，弟子习武时，不妨伤到个手下，弟子想，总是条人命，师父手中如果有解药，可否赐与弟子救治他？”
余元呆呆看着余化，这个一本正经的小面孔是谁？我家小耗子这辈子都没这么庄敬自强过，我这就算是做梦也梦得不靠谱啊！
余化见余元呆呆地看着他，忙陪笑：“师父。”
余元彻底清醒了，这特么肯定不是我家小耗子，我家小耗子陪笑时一脸的肉都挤成小波纹状，这货给我个陪笑，弯弯嘴角，眼角连个褶都没打，一副应付了事的架式。更神奇的是，他给我个陪笑表情，一双眼睛都不怒自威，我徒弟要这样，我敢跟他滚过来滚过去地说话吗？
余元回忆余化死状，那是被素霓一枪扎死的？素霓当时受伤了吗？好象衣衫带血，他是不是受伤了？化血刀上有毒，中者必死，这是有人冒充余化骗解药来了？
余元回过神来，笑笑：“解药不多，只有三丸，都给你吧。我去取来。”
余元起身，走到桌前，一手拉抽屉，一手握住桌上剑柄。忽然颈上一凉，只听身后一个冰冷淡定的声音：“别动。”
化血刀压在余元脖子上，他微微侧身：“余化？”
哪有余化，杨戬已经现了形，那双内敛却威严的眼睛盯着余元，声音平静而坚定：“别动，我不想伤人。”
余元咬牙切齿：“你杀了余化！”
杨戬轻声：“解药！”
余元冷笑：“我宁死也不会放过杀我弟子的凶手！”
杨戬沉默地看他一会儿：“你们师徒，倒情深义重。”
余元只红着眼睛怒瞪。
杨戬点点头：“那就好！余化的头，在我们手里，还活着。”
余元一愣：“真的？”
杨戬缓缓收回刀：“坐下谈？”
余元一手握着剑柄，犹疑，良久，缓缓松开剑柄：“一命换一命？”
杨戬顾自坐下：“闻仲手里有天化的人头。”
余元问：“你要换两条命？”想了想：“我做不了别人的主。”
杨戬道：“我要用余化的人头换天化的人头，你们应该不吃亏。”
余元愣一下：“解药呢？”
杨戬轻声：“你想你弟子活命，就偷偷把解药给我。”
余元这下子彻底懵了：“什么？”这是啥算法？
第11章 戏辱
杨戬道：“闻仲本来就不会情愿他砍下来的人头，换你弟子的命，何况是换得不划算。如果你想要你弟子的命，解药给我。不管这人头换还是不换，我保证你弟子都能活下去。”
余元气结：“我弟子的人头，换凶手一命，你们已经不算吃亏。”
杨戬淡定地：“我即然已经来了，那就是你弟子的人头与你的命了。难道阁下非逼我拿着你的人头去同闻仲换人头吗？”
余元“霍”地起身，杨戬却没站起来，他依旧气定神闲：“我并无结怨之意。”
余元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什么意思？
杨戬道：“上次，承蒙高抬贵手。”
余元登时气红了眼：“你们！你还有脸提这事！你们何其狠毒！”
杨戬道：“素霓也并没有想下杀手。不期而遇，令徒怕是误会我们有恶意，他先伤了素霓，招招致命，素霓不得不反击。我们本来，绝无伤害令徒之意。所以，请你相信，我是真的希望令徒能活下来。所以，我才来找你，而不是直接同闻仲谈。素霓如果出了意外，我们就没有谈判的可能。你想你弟子活命，先把解药给我，你可以说是我骗走的。然后，我会去同闻仲换人头。”
余元沉默了一会儿，在他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没什么可能打败杨戬，如果为了自己的性命交出解药就更难听了。他是否应该喊救命了？恐怕来不及……
那么，如果他坚持不给解药，被杀之后，会发生什么？素霓也会死，算是给余化报了仇，然而，余化恐怕是性命不保。
良久，余元问：“如果闻仲不肯换……”
杨戬缓缓道：“我猜想，闻仲即然没把天化的大脑销毁，那就是没打算互相毁灭的意思。卡Kа酷Ku尐裞網他只会算计一下换的合不合适。素霓已经往他师父处去了。如果真有什么意外，也不过是换个身体……”
余元微微弯了下嘴角，杨戬心中一寒，难道这刀上的毒，还不只是换个身体能解决的？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拿余元的人头来换素霓的命了。
人家又没上战场，无缘无故把人脑袋砍下来，就因为人家不给你解药，这事其实不是特别在理，杨戬的手不知不觉已经握成了拳，无论如何他要救素霓的命，在不在理，拳头硬是最大的真理。
杨戬轻声：“如果素霓死了，你徒弟一定会魂飞魄散，连个细胞都不会留存在这世上。”
那张英俊面孔上，平静淡定如故，只是他盯着余元的目光，有一种让人惊怕的坚定，那个坚定的眼神，不需要搭配任何狠绝表情，就让人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余元内心尖叫：“救命……”
“救命”是手环唤醒词之一，当即这一声“救命”就群发到通讯录上所有至亲好友名单上，然后又弹了回来，手环回他“通讯异常，请检查网络设置。”
余元脑子里“轰”的一声，顿时脸色苍白了。
他的网络被屏蔽了！
杨戬缓和一下语气，继续用他那千年不变的平和声音陈述：“素霓于我，就象你弟子于你，是亲人。如果他有意外，就再没什么条件可谈，只有血债血偿。我相信，你心中，同我一样，最希望的是亲人好好活着，而不是换得划不划算。他们的生命，于你于我，重过利益权衡。”
余元白着脸，看着杨戬，剑在身后，体力上打不过，呼救没信号，而且，杨戬说得有道理，最重要的是余化活着。是的，他以前不知道，对他来说，小耗子活着，重过一场战争的胜负。他似乎没有选择了，半晌，他慢慢站起身：“解药……”
外面一声笑：“解药先给他吧，别让小素霓死了。”
杨戬“霍”地起身，也来不及取自己的兵器，就将化血刀横在身前。
余元猛地后退，回手去抽剑，杨戬头也没回，化血刀向后一划，刀背“啪”地抽在余元腕上，宝剑当即落地，余元痛得哎哟一声，一头撞在墙上，辗转几个圈子，抱着手腕，直不起身来。
一身带着幻彩流光的蓝色长袍，光彩夺目地慢慢飘进来，孔雀明王依旧如一只孔雀般以一种浮夸的华丽姿态闪亮登场了。
杨戬很想说：明王你的袍子有点抢戏了，还有你手里那把孔雀羽毛扇，是拔自己尾巴上的毛做的吗？
孔宣笑一声：“怎么打人呢？君子动口不动手，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诚服也。昭惠王这种身份，一动手就落了下成了。”
杨戬看看孔宣，看看余元，微微一笑，收刀，过去扶起余元：“我一时情急，失手了，道兄见谅。”
孔宣忍不住哈哈大笑：“好个二郎神，我就喜欢你这样聪明的人。你不用抓他做人质，我没有跟你动手的意思。再说，抓了也没用，我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性命。”调头吩咐：“余元，解药给他。卡Kа酷Ku尐裞網”
杨戬直到解药在手，才缓缓放开扶着余元的手。是啊，人家来外援了，他二打一肯定是送人头，能怎么办，先抓个人质试试呗。不过孔宣说得也对，这只冷血无情的妖怪，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性命，他不想打就罢了，想打时，没准“人质已被我击毙，你快投降吧！”
杨戬欠欠身：“多谢，适才多有得罪。”
余元又惊又痛，情绪控制不住，悲声：“你要是伤我徒儿……”
杨戬轻声：“我保证过，他会活着。”
余元红着眼睛，沉默不语了。再出声就要当场落泪了，解药给人家了，还被孔宣当场撞破，想偷袭一下，被人打得差点没躺地上打滚，真是出够丑了。
孔宣果然一脸嘲讽地：“你还是可以说，是他骗去的。我什么也没听到。”
孔宣一指杨戬，一个跟我来的表情。
杨戬继续淡定地没表情地跟过去，强忍住想往下撇的嘴角。大家都是正神，都有王位，都有神庙，你一妖怪，看这排场摆的，这前辈装的。
当然了，孔宣确实是前辈，孔宣横行时，他还没出生呢。所以，杨戬挺客气地执晚辈礼，但是孔宣这大爷架子装得实在是大，大家平级同事，你总一副我是你二大爷，小子过来请安的架式不好。
孔宣直往自己车里去了。
杨戬微微犹豫，君子不处危地，他要进孔宣的车，第一，那是人家地盘，有啥布置，打起来他吃亏，死里面都可能被人说私闯民宅。第二，让别人知道，他进了妖怪的车，同妖怪密谈，容易说不清。杨戬在不远处站下：“明王，有什么事能否明示，素霓中毒颇深，我心中着急，想尽快回去……”
孔宣回头看他一眼，微微一笑。
杨戬想，这妖怪笑得这样奸邪做什么？忽然间整个世界一晃，天空大地，变成一间华丽的内室，杨戬呆了一下，伸手扶了一下桌子，才确认，自己已经在车里了。
杨戬慢慢抬头盯住孔宣。
孔宣摊摊手，看，我就是这么强大。
这回，杨戬笑不出来了。
原来，上古妖神真的象传说中一样可怕。他一向没同大妖打过交道，总在同辈人中行走，有点自大了。
孔宣伸手拿过杨戬手里的解药，速度快到杨戬没反应，只看到解药已经在孔宣手里，才握下拳头，确认手心里的药瓶不见了。
杨戬脸色惨白了。
孔宣看着那个药瓶，笑微微地：“你看，基于人体的任何改造，都有物理局限，神经传导的极限就是一百毫秒，想再快，只能加粗神经直径，可再粗的神经，人脑装不下。肌肉的强度就是那么弱，双倍的肌肉穿衣服已经不好看了，再加倍你就象怪物了。只有节肢弹性蛋白能给你最强弹跳力和速度。”孔宣轻吹一口气，瓷瓶化成一阵飞灰，只有三丸药在孔宣手心，孔宣笑道：“人体结构也无法发出超声波。”
摊开手，给杨戬看：“药在这儿，跪下求我吧。”
杨戬愣了，长这么大，他还没遇到过，有人故意羞辱他，什么也不为，就是羞辱他。
虽然在人间做孤儿生活挺清苦，可他亲妈是神，他舅舅是天帝，吃点苦是有的，心理折磨也极惨痛，但是没有人敢羞辱他。
他愣愣地看着孔宣，什么？
孔宣笑：“跪下哀求就给你，多么宽大仁慈啊。当年你跪下哀求有人回应你吗？当年我若跪下哀求，会有人饶我命吗？所以，你跪下哀求就给你，我是不是比天上所有神都仁慈啊？”
杨戬脸色微变，不要提当年！
孔宣轻声问：“他们划个道，谁踩过去，就杀无赦，你觉得对吗？”
杨戬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声音微微虚弱：“明王有什么要求，请直接提吧。”
孔宣笑微微地：“我不是说了吗？你跪下求我，我就给你。”
杨戬的手去摸刚刚挂在腰间的化血刀，没有。
孔宣把刀放在桌上：“神妖通杀，这好东西可不能给你。”
杨戬沉声：“杨戬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
孔宣轻轻晃了下手，掌心三个药丸顿时冒出蓝色火苗，杨戬大惊，上前一步，孔宣但笑不语。要动手吗？你小子不是对手啊。
杨戬眼看药丸外面的蜡丸熔化焦黑，刹那想到素霓性命不保，不管孔宣会不会真的给他解药，他也只能——杨戬咬紧牙，跪了。
第12章 离间
孔宣的笑容慢慢变得温和些，笑问：“素霓给你那一枪不痛了？”
冷面杨二郎是假的吗？
杨戬无奈，是不痛了，他还能怎么样呢？看来只能回去踹他两脚出气了。卡Kа酷Ku尐裞網
孔宣晃一下手里的药，火灭了，再晃一下，手心重新出现一个小瓷瓶。杨戬只觉一阵流光乱晃，定睛一看原来是随时准备开屏的大孔雀把药瓶递过来了。
杨戬愣一下，才伸手接过。真给我了？你费这么大劲真的就是为了戏弄我一下？也许人家觉得不费事吧。杨戬气恼中倒也有点感激。毕竟人家真是随手能捏死他的人物，这下也不觉得妖怪架子大到不配了，内心微微感觉其实自己这个神庙封得……才真叫有点不配了。
不过杨戬一向低调，他只是觉得孔宣太过浮夸张扬，对妖怪倒是一向并无轻蔑之意，此时被戏弄一场，也不过是淡然的表情上添点气恼，依旧欠欠身：“多谢明王宽放。”
药瓶收好，缓缓起身：“明王可还有什么吩咐？”
孔宣看着杨戬那个冷冷的小面孔，夸一句：“小辈孩子里，你可算最像样的了。”
杨戬欠欠身，说得没错，他还真是小辈孩子。所以，有啥呢？人家年纪大几千岁呢，跪求就跪求吧——好想打人。
孔宣笑问：“何必这样替素霓求情？”
杨戬内心叹气，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时也，命也，我真不想同那闯祸精有任何关系啊！
孔宣轻声：“你也知道天庭下定决心要屠妖吧？”
杨戬抬眼看了孔宣一下，平静地：“我在任何地方都没有看过关于这种内容的正式通知。”
孔宣硬是被这小官腔给逗乐了：“你舅舅私下也没同你说过？亲外甥呢，连我都听说了。卡Kа酷Ku尐裞網”
杨戬给孔宣个无奈的眼神。
孔宣哈哈大笑，然后接着说：“所以，素霓早晚也会死的，你何必这样尽心救他？昭惠王也是天庭除了大帝外排得上号的人物，还跪过谁？”
杨戬微微顿一下，平静地：“素霓不是妖怪。”
孔宣道：“现在还不是。我不是说了吗？正常人体改造没有用，打不过妖怪。你同素霓妖化都是早晚的事，也许，你舅舅还能帮你一下，素霓是一定的了。”
杨戬沉默。
孔宣笑道：“委屈你了，不过，屠妖任何完成，轮到素霓时，你若在师门前跪求，你师父可会帮你？不会，是吧？”
杨戬没有表情，整个人却象沉入深海般，慢慢冷下去，暗下去。
是，苦苦哀求，哭瞎眼睛，跪到晕倒也没用。
没有用，天庭给你什么命运，你就接受什么命运。没有用，做什么都没有用，束手无策，坐以待毙。
孔宣问：“或者，你同你师门一样，妖怪有用，榨尽所有利用价值，没用时，再销毁。”
杨戬慢慢抬起眼睛：“那是你师门，不是我师门。”
孔宣笑：“对对，是我师门，啊，我师门。”感叹了：“我师门，师父是好人，对我们也真好。造我们出来是错的，他为了活着没办法。养育之恩何曾忘——他忘不了，我们也忘不了，都是真感情。大约就是这样吧，感情都是真感情。有一天，你需要手刃你家素霓小师弟时，再含悲忍痛大义灭亲吧。”
杨戬淡淡地：“青玄师叔不会那样做。卡Kа酷Ku尐裞網”
孔宣点点头：“叶青玄也是个好人。我要赢了，会不忍心砍他脑袋的。我们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我不忍心砍，我就不砍，他不忍心砍，他还是砍了。哈哈……”
杨戬再次沉默。
孔宣问：“若你是妖怪，你能怎么办？”
杨戬淡淡地：“我不是妖怪。”
孔宣冷笑：“别太托大了，你以为你在天庭算个人物，天上的众神是不会自己妖化的，他们又不能输，妖怪不可靠，唯一的可能，就是让半神妖化了。”
杨戬半晌：“多谢你的提醒。如果，没别的事……”
孔宣见杨戬拒不受教，只冷笑一下，挥挥手，“噗”的一声，眼前的一切象幻影一般消失了。
杨戬依旧站在半空自己的悬浮板上，如果不是腰上的化血刀不见了，他真的要怀疑一切只是自己的梦境。
差距这么大，孔宣说得对，人体有局限，不妖化不可能发挥最大战斗力。
神是不会妖化的，利用妖怪是不可能的……
杨戬沉默，其实，即使不妖化他们，他们面对妖怪也就是炮灰，妖怪们几次手下留情，一是不想打，二是，他们认为小素霓是妖。
只是，如果妖化他们，再杀掉，就更悲哀了。
而他，能做什么？加入妖族，杀向自己的师长？天下大乱，毁天灭地的反抗，最后恐怕依旧是输。
他能做什么？什么也不做，完成命令，做好份内工作，死到临头时，表现得淡定勇敢点，礼貌地说：“好的，很高兴同你们曾经愉快地一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现在，到了结束的时候，诸位，永别了。”
杨戬垂着眼睛，静静地往回飘浮。
他的手指微微一动，慢慢低下头，然后目光从倒竖的眉毛下射出来，那双一直平静的眼睛，象是被点燃了两绺火苗，星星之火爆炸般地充满天地。
不知不觉间，杨戬模仿了朱厌怒掀天庭时的神态。
不！
我不接受这样的命运！
不！
我不接受这样的欺压！
这世上，不应该有这样的欺压。
当然了，这个世界上，这样的欺压无处不在，不公平到处都是，谁都有可能遇到。哪个人敢说自己一辈子没遇过不公呢？绝对公正也是不存在的。
所以，杨戬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深呼吸。如果，事情真的会这样，大爷已准备反抗，不过这事不用告诉任何人。
然后，杨戬自己轻声问：“然而，他们杀妖怪时，你觉得没问题。现在这不公轮到自己头上，你拒绝接受了？”
杨戬冷冷地自问自答：“我有义务为天下所有不公奋战终生吗？天下所有人又给我过什么？”
是是是，我没有为别人的不公站出来，当年我母亲被判终身监禁时有人出来说一声吗？别人未曾善待我，谁有资格站出来问我一声为什么不为别人的不公拼死一战？
余元焦灼地等待消息，大半天过去，没人理他。
他只得向孔宣请求通话。
过了大约两分钟，通讯请求终于通过了。
只是画面极端不堪，余元先是瞪大眼睛，然后不由自由地扭开头，不住道歉：“恕罪恕罪，冒昧了，您不方便，在下稍后再来……”
孔宣泡在热气腾腾的大池子里，淡定地：“有事快说，无事挂了。”
余元当即关了视频，只开通话，妈的，这大尾巴鸟不在乎，他还在乎呢！
孔宣的肉体实在是太美丽了，跨性别地吸引所有人。这赤裸裸的身体，让余元有一种想入非非的感觉，然后又对这种想入非非产生了剧烈的生理性厌恶。
余元咳一声，表示自己也不好意思问啊：“明王同杨戬交涉得如何？”
孔宣奇道：“交涉？我同他交涉什么？”
余元呆了一下，那你同他聊啥了？不是，这事我不好问啊，人家孔雀明王同昭惠王谈啥，我有啥资格问啊？这这，这话可怎么说？余元结结巴巴地：“那么，那么，解药……解药，明王抢回来了吗？”
孔宣笑道：“这叫什么话，我为什么要抢人家东西啊？”
余元无助地两眼望天：“明王……”
孔宣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就当我没去过。你当初怎么说的，现在还怎么说，原来事情谈到什么地步，还是什么地步。”
余元一头雾水地，只得答应一声：“是。”断了通讯。
孔宣往后一躺，盛世容颜，长发如水，妖冶地在碧绿温泉池中微笑。大爷岂是给你们解决一个二个小妖怪性命这种小问题的，轻叫一声：“无当。”
无当扫一眼孔宣清水中那一览无余的身体，赞一声：“这么妖娆，一定又是干了什么得意事。”
孔宣哈哈一声，翻身起来，一个大浪花之后，身后现出长长的羽毛，孔雀开屏了。
无当忍不住笑：“你这毛病算是改不了了。算了，你开心就好。”
孔宣左扭扭右扭扭，羽毛闪出五彩光来，直晃得无当眯起眼睛：“你收敛点。”
从小就这样，得意了，立刻就得来个开屏，得意个够不可。成年之后，别人面前摆驾子了，对着幼年朋友，一下子小时候的毛病就冒出来，难得这么开心，不臭显一下岂不是锦衣夜行了。
孔宣道：“猜我干了什么？”
无当看他一眼：“不知你又使了什么坏心眼，就乐成那样。”
孔宣不快：“什么坏心眼？我就不能大奸大恶一下？我挑唆杨戬反水来着。”
无当想了想：“可能性不大，陈玉鼎是真的对杨戬好。”
孔宣一摆尾巴：“切，可能性大的有什么可得意的！你懂什么，我先狠狠地提醒一下杨戬他妈的事，再恐吓一下，他是握着拳头走的。”
无当惊讶：“你恐吓什么？”
孔宣道：“我说他们打不过，肯定要把弟子们妖化，妖化的弟子，最后一样会被除掉。”
无当一愣：“这倒是个新思路。”
孔宣冷笑：“新吗？你看到素霓的时候没想到？”
无当轻声：“我迟钝了。”竟然没想到这一招。
第13章 妖化
杨戬回程，通知叶青玄：“解药拿到了。”
叶青玄颇为吃惊：“真的？”然后欣喜：“快跟你师父说一声，他快急疯了，刚才你手环通讯断了，他已经联络师兄弟们要去救你。”
杨戬忙答应一声，向师父报告：“师父，解药拿到了，我平安无事。”
陈玉鼎一声怒骂：“你这个莽撞的蠢材！”
杨戬被骂得一愣，瞠目：“师父！”
陈玉鼎气愤：“谁准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素霓是个妖……”忽然顿住，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了。顿了顿才道：“我是说，他身体构造不同，不一定有事。你何必拿自己生命去冒险。你啊！你以后少听叶青玄教唆，他自己就是个不靠谱的，能出什么好主意！”
虽然杨戬不同意陈玉鼎的观点，但是师父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杨戬还是欠身：“弟子行事莽撞，劳师父挂心了。”
陈玉鼎问：“通讯怎么还断了？”
杨戬道：“我怕余元呼救，开了屏蔽。弟子先去送解药，细节容后再禀。”
陈玉鼎心里纳闷，杨戬不但说容后再禀，而且给了陈玉鼎一个别说的眼神。
神仙们通话当然方便，然而，缺点也是很明显的，所有通过网络传送的信号，原则上是保密的，实际上只要管理员想听，都能调出来解密。而网络的终极管理员，就是三位师父。大家有什么不好放在台面上讲的话，最好开个电磁屏蔽面对面谈。
陈玉鼎只得按下心中疑惑，同杨戬说声“快去快回”，然后一个一个向师弟们解释：我弟子得胜还朝，咱不用救他了。
师弟们，其实都比他镇定，杨戬去找余元能出什么事？每次杨戬出去办点什么事，陈玉鼎都恨不能把全副家当披挂到杨戬身上，那小子动力强大设备精良，脑子灵办事却谨慎，寻常出不了事，他能出事的地方，大家就也不敢去了。
大家听了陈玉鼎的解释，嘲笑一通陈玉鼎大惊小怪，夸两师令徒有本事有人品，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地散了。
杨戬把解药交给叶青玄，问一声：“素霓呢？怎么样了？”
叶青玄脸现尴尬：“呃，他很好，没事，你先回去吧，我这就给他服药。”
杨戬叮嘱一声：“听余元的意思，这毒对大脑有伤害，让他及时服药。”
叶青玄点头：“我知道了，不送你了。”
转身回内室，还把门锁了。
杨戬愣了愣，这有点奇怪吧？我冒好大风险弄来的解药，不用谢，我要看看素霓的要求不过份吧？
可人家师叔锁门了，他总不好硬闯。
杨戬转身出门，无比纳闷地问师父：“师叔的反应有点奇怪，素霓情况不好吗？”
陈玉鼎道：“我问问。”
陈玉鼎的通讯请求半天也没回应，心中美急，忍不住强行闯入。
摄像头一开，一道强光直射，陈玉鼎“哎哟”一声，闭上眼睛依旧刺得瞳孔紧缩。幸亏手环立刻感觉到亮度超过身体承受强度，立刻降了亮度。
陈玉鼎这才看到，原来叶青玄在基因实验室里，顶级隔离装置是一个密闭的透明罐子，现在这个透明罐子里白光如炽，隐约能看到个人影，调了几次焦，陈玉鼎才看清楚：悬浮在罐子里的正是素霓，那白光正从他身体里泄出，仿佛整个人都变成了发光体，每一个汗毛孔都能冒出白光来。这分明解体前兆。
陈玉鼎大惊：“青玄，你这是在干什么？”
叶青玄倒也被他吓一跳：“咦，你怎么……”
陈玉鼎道：“我呼叫你几次都没回音，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叶青玄微微不悦：“我在自己家里能出什么事？”
陈玉鼎问：“素霓这是出了什么事？解药不好使吗？”
青玄道：“那毒药很厉害，素霓已经抽搐癫痫，恐怕大脑已经有生理损伤，所以，我给他吃了涅槃重生的药。”
陈玉鼎愣了一会儿：“可是……”
青玄道：“他会恢复健康，不必告诉别人。”
陈玉鼎半晌：“这样，怕是有点不妥。”
叶青玄道：“解药拿来之前他已经不行了，我没别的办法。”
陈玉鼎默默关了通讯。
沉思。
半刻，杨戬回到金霞洞，师徒相见，都一脸的欲言又止。
然后又都挺能察颜观色的，一看对方脸色，就感觉到了，“哟，他有心事。”然后齐齐决定，“我就先不提那件事了。”
师徒俩儿各自心事按下不提，互相关怀体贴地问候打探一通，然后都笑容满面的安慰对方一通平安无事，不必挂心。
杨戬沉默片刻，终于问：“素霓好吗？”
陈玉鼎点点头：“嗯，应该是昏迷抽搐了，青玄着急，没理会你。吃过药，应该已经好了。”
杨戬大惊：“我看余元的意思，那药是会伤到脑子。我得过去看看。”
因为叶青玄表现得太奇怪，杨戬反而不好意思打扰人家。现在知道是因为素霓病重，师叔顾不得礼仪，杨戬放心不下，非得去看看不可。
陈玉鼎没想到是这效果，一时不知如何拦阻，只得向叶青玄报个信：“杨戬过去了。”
叶青玄只剩扶额叹息的力气了。
因为素霓刚跑出去了……
这里毕竟不是铀矿，倒不是放射性物质不足，而是叶青玄的防护装置不足，所以放射量开不了那么大，素霓偏偏有一个超长的胚胎期，还有一个极其可怕的婴儿期。
叶青玄终于尝到了头鱼的苦，叶青玄刚把他从肉团子里剖出来，“嗖”地一声，素霓就象个窜天猴般跑了……
跑哪儿去了？叶青玄锁门了。所以，肯定不在外面，至于到底在哪儿，他就实在是说不准了。什么办法都用过了，生命探测仪，红外，食诱，也不能说没用，十分钟内叶青玄就找到素霓二十次，十分钟之后呢？十分钟之后，叶青玄就放弃了。
比如你家进了一只刚吃过耗子药疯狂乱窜的耗子，你只能等它疯完了。
叶青玄坐在透明罐子里，支着头，默默等素霓跑累了。为啥他要去罐子里，这道理就象你家进耗子，你忍不住上桌子一个道理啊。跑得那么快的猴子婴儿，叶青玄心里怵怵的。
不过，素霓五岁时就认识叶青玄了，在快速生长期，这五年也没就十几分钟。
所以，素霓很快就从一个食品柜子里把自己忽然长大的卡住的身体硬拽出来，柜子都撑破，他才揉着脑袋站起来，呆呆看了一会儿四周，记忆里，他是中了毒，然后被杨戬送回金光洞了，谁把他塞到冰箱里了？降温？大冰柜没了也不能把他打包塞成团啊。
一脸困惑的素霓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地到处找他师父，然后听到大门口有人推门而入，还大叫一声：“素霓！”
素霓一惊，人微微有点迟钝，前生记忆，多多少少调出得有点慢，然后他也认出来了：“杨戬哥哥！”
杨戬却是一脸震惊，倒退一步，再退一步，再退一步……
素霓急了：“哎，别退了，要掉下去了！”
杨戬这步子太大了，金光洞洞口平台确实小，可也三五米，杨戬第四步，就踩空了，一头倒栽下去。
素霓吓得，扑过去，一把抓住杨戬的手，扑得猛了点，一只手抓住杨戬的手，另一只搭在悬崖上，就没搭牢。刹那间，素霓整个人往下掉，脑子里却同时出现三个画面，杨戬，悬崖，悬崖边上的大树。素霓一只手抓住悬崖，一只手抓住树枝，一只手抓着杨戬。
素霓忽然呆了，我有几只手？
侧头，看肩上一个正扭过去看另一边的半个脸和后脑勺，这次三个画面是一致的。
素霓呆了，然后肩上那个脑袋终于慢慢回过来，素霓看到自己的脸！
忽然间所有的手都一松。
素霓整个人向悬崖下掉下去。
这回是杨戬伸手抓住他。
他惊得忘了召唤自己的悬浮板，杨戬没有，实际上杨戬吓得打算准备战斗。
杨戬把素霓扔到平台上，明知这是素质，剧烈的生理性厌恶，还是让他用了“扔”这个动作。
而摔落在平台上的素霓，左右看看，看看自己的手与腿，一声又一声的尖叫。
杨戬只是静立在悬浮板上，静静地看着。
素霓一定会被妖化的，天庭屠妖的决心已下。
到时你跪下苦苦哀求，有用吗？
你能做的不过是杀他时忍住眼泪。
当然，师父是好人，他也是没办法才制造妖怪的。
妖的存在就是错误。
所以，屠妖也没错。
你能做的，不过是忍着心痛，杀了他！
象是有魔咒一样，杨戬思考的声音，不管是他的想法还是孔宣的劝诱全变成孔宣的声音，软腻地，充满恶意地，无限嘲讽地，不停地刺痛他的灵魂，让他的心脏抽痛，却又不停地在他耳边回响。
杨戬微微窝了下身体，那样子就象心口中枪，他的感受也象心口中枪。
叶青玄终于听到动静，找出来了。
杨戬没听到他嘴里喃喃安慰的是什么，只是忽然间感到这位师叔，真让他恶心！
不管你的本意如何，不管你有什么样的不得已，杨戬在这一刻，只觉得恶心。
那孩子信任你，你把他变成妖。
如果你也爱那孩子，那就更恶心了。
杨戬退后一步，然后猛转身，走了。
第14章 新世界
素霓的脑子很乱，他现在接收到的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息画面，然而大脑无法把这些画面装配到一起，六只耳朵接收到的环绕立体声，于是两耳判断声音方向与远近的方法完全失效。惊惶之下，素霓跺脚大哭，一个头向着杨戬远去的方向狂叫：“杨戬哥哥，你别走！”一个头向叶青玄哭叫：“师父师父，救命！”
另一个头仰天尖叫：“啊~~~~~~！”
本来他一个人就很吵，三个头一起吵，叶青玄完全插不进去嘴，而且素霓这个样子是挺吓人的，他又那么激动，叶青玄情不自禁地想回到他的透明罐子里去，嘴里只会喃喃：“素霓，冷静，冷静！”
素霓怎么可能冷静啊，整个世界正在全方位无死角向他压过来，他的大脑整合不了这些画面，呈现给他的不是一个全息画面，而是三个碎片，他的意识在三个画面间切换的结果就是整个世界在绕着他转圈。而外界的所有声音，都变成忽远忽近飘浮不定的鬼音，更糟的是，三个大脑在处于不同位置时，传递给素霓的是三个身体平衡信息，只要素霓动一动，整个身体就失去平衡，大脑完全判断不出身体处于什么位置，素霓的感觉就是天晕地转，整个世界都乱套了。大量的信息轰击之下，素霓一头栽在地上，昏过去了。
叶青玄呆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到素霓面前。
这个三头怪，让他也觉得有点不适。人类本能地厌恶畸形，任何畸形，这样可以有效淘汰致畸基因。现代科技已经可以校正畸形，然而，本能就是本能。
叶青玄慢慢捂住脸，双手颤抖，不，这太可怕了！我没想到这情形这样震撼，我快被他吓崩溃了。
相应地，叶青玄对自身也产生无比强烈的厌恶感，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我只想回到过去，回到文明世界，我厌恶争斗，我厌恶血腥，让我回家。
素霓再醒来时，整个世界重又回复一个平面的正常样子了。素霓抬手看看自己双手，轻舒一口气，蹦起来：“师父师父！我做了一个超可怕的噩梦！”
叶青玄无奈地：“我们得来练习一下怎么使用你的新能力……”
素霓呆住。
叶青玄解释：“你中了毒，虽然杨戬拿回了解药，但是我怕你大脑已有损伤，所以，给你吃了重生的药。”
素霓茫然：“重生的药？”猛然想起三头六臂不断脱皮的矿工，大惊：“我变成怪物了？”“噗”的一声，素霓肩上冒出另外两个头，齐齐惊恐地瞪大眼睛。
叶青玄道：“我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下，你要保持冷静。”
素霓狂叫：“我怎么冷静，我变成这样子……咦，刚才没有，这头，能收回去？”
叶青玄道：“是的，我做了些改良，只要你保持镇静，可以收回三头六臂。如果遇到危险，多出来的两个头四个手臂会增加你的战斗力。”
素霓左右看看，三个头齐动，结果当即捂住眼睛蹲下：“我头晕！”
叶青玄道：“你先坐下，让身体习惯三个平衡感受器的信号，来，坐好，一个一个地晃你的头，感受一下，是哪个头在动。然后，我们再一个一个睁开眼睛，让大脑知道是哪个方向的视觉信号。”
素霓觉得很麻烦，但他的身体处于十五岁状态，对一切新的信息都接受很快，大脑很快达成共识，把收到的三幅视觉图像无缝对接，形成完整全息画面。
素霓好象进入了一个新世界，凭空比别人多出三维来，大脑兴奋不已，先是学会了一齐晃动，以免身体失衡，然后很快学会各自处理自己的动态位置，再共商身体的本体感受器信息。
大半天就这么过去了，素霓竟然乐不可支：“这个真好玩，我能看到完整的世界！”
叶青玄微微感叹：“好孩子。”小朋友接受新事快，这样的身体大改动，他只觉得好玩。有些年纪大的，看到自己长出新头来，立刻厌恶沮丧到想自杀。
杨戬的脸色很难看，一种无法控制的灰败之色。
文殊看到时简直大吃一惊：“怎么？素霓出事了？”
杨戬欲言又止：“没有，您问青玄师叔吧。”
文殊道：“打不通啊！所以我才找你，听你师父说，解药拿到手了。不好使吗？”
杨戬终于忍不住，低声：“解药送去晚了，素霓妖化了。师叔给他吃了重生的药。”
文殊一愣，半晌，轻轻“噢”一声：“难怪。”
杨戬问：“什么？”
文殊道：“我说他怎么不给素霓配救生舱，看起来他是早有准备。怎么不先说一声，白让你去冒险。”
杨戬呆在当地，忽然间哽咽一声：“他早就……”
文殊见杨戬一脸愤怒，红了眼睛，被吓了一跳：“喂，你这是怎么了？”
杨戬怒道：“天庭决心已下，除妖务尽。他怎么能把素霓妖化？”
文殊给他个大白眼：“怎么了？我们对除妖行动拥有最终解释权，什么是妖的解释权在我们手里，我们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
杨戬被噎住：“可是，可是，如果真有一日妖怪被除尽，真的对妖化的半神没影响？一旦出了什么问题，真的不会有人提出素霓的身份问题？即使没有死亡危险，无形的歧视呢？”
文殊大乐：“啥叫歧视？人人都歧视别人，不喜欢你，你呼吸就是有罪的。高一点矮一点，胖一点瘦一点，你长太美，我都可以骂你小白脸，任何差别都可用来歧视你，你要是强者，就算是只猴子一样有人管你叫大爷。有人歧视朱厌吗？只要朱厌不打他们就好，弱者的歧视对强者又有何用呢？”
杨戬沉默一会儿：“那么，何必除妖呢？神界能有今日……”是受了妖怪的恩惠的。
文殊幽默地：“估计是大恩难报，只得一刀宰掉吧。”
杨戬震惊地看着文殊。
文殊笑：“喂，我是开玩笑的。关于妖怪的问题，主流媒体有主流观点，用不着我再同你说了吧？”
杨戬依旧一脸震惊。
文殊窘了，完蛋了，陈玉鼎那家伙太一本正经，估计杨戬没接受过腐化堕落暗黑自私的各种不健康思潮的洗礼，忽然间被他灌了一大口功利说厚黑学，孩子啊，你缓口气，别过敏，也别直接黑化了，我跟你说，这个世界本质是黑的，真的，你看那无垠宇宙，只有星星点点的光。然而我们在无限黑暗中一直追随太阳，而不是追随黑洞，咱不是暗黑生物，咱们就爱阳光与温暖。
文殊尴尬地，孩子，你问啊，你问我才能知道得从哪儿解释，你这样瞪着我干嘛？我长翅膀了？
杨戬默默不语了，他默默地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这问题，天界真的一定要除妖吗？好象每次都是有利益之争。完全分不清，哪个是因，哪个是果，到底是借口利益之争除妖，还是借口除妖进行利益重新分配？说不清楚，但是很明白，于自己利益无关的人，是不会兴致勃勃加入除妖大战中的。没好处的事，没人愿冒着生命危险去做。
谁会去追击孔雀明王？一个人也没有。孔雀明王说：“呸，有种杀了大鹏给我看看。”提都没人提这事，不了了之了。
杨戬半晌：“师叔知道孔雀明王一直插手朝歌的事吗？”
文殊摸着下巴，良久：“我当然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就得劝你和素霓回家好好呆着，那不是你们应该对付的大神。他出手呢，我同你师父就应该出手，然而我们一伸手，他就啪一声打我们脸上了，我们还没本事打回去。所以，我要是知道了，同你们师父过去送脸给人打，是不是不太好呢？”
杨戬骇笑了，他一向知道文殊师父没个正形，可是公众会议时文殊总是收敛点，同陈玉鼎单独聊时，到底陈玉鼎是他顶头上司。他同杨戬一向并无太多交涉，此时他负责监控素霓的战斗生活，正式幕后指挥素霓与杨戬，而素霓是完全不听话的，听他的就杨戬了，这交流一多了，他的活泼劲就收不住了。
杨戬从没见过这样实话实说的师叔，一边惊骇一边好笑：“呃，这，这个……”我怎么回答才能保持正常人的形象啊？
文殊道：“这个孔宣傲慢得很，我觉得他肯定不好意思自己出手收拾你同小素霓。所以啊，你说我是不是还是不知道的好？”特么上次我车子忽然失灵，差点把我摔死，与此同时，玄鸟在朝歌显灵了，玄鸟是谁啊？凤凰早就不管世间事，朝歌一直是孔雀的地盘，别的鸟敢去朝歌显灵，怕不会被孔雀打出屎来！你猜我怎么办了？我特么假装不知道啊！然后再也不往朝歌那边去了！活着不好吗？
杨戬无可奈何地：“弟子见识浅薄，凡事请师叔示下。”
文殊道：“你问呢，我就同你直说，你师爷吩咐你们扶助歧山，你们就扶助歧山。没人派你们去打朝歌吧？那你们到了朝歌就夹着尾巴做事。闻仲说别动手，你就说多谢太师不劳远送。大神虽然不好意思直接动手打你，但是他只要一伸腿就绊你个跟头，明白了吗？”
杨戬欠身：“明白了。”
文殊叹气：“我可算遇到个能说明白的人。你师父其实满心里也是心疼你们，只是他不好说，他这人官方发言习惯了，已经不会说人话了。所以，我就替他说了，自家弟子自家心痛，你脑子里长虫了吗？搞这么英勇，莫不是打算替天行道？到时死了，只有你师父活活哭死去吧。别人在乎你？”
杨戬半晌：“那么，素霓的妖化……”
文殊轻叹一声：“叶青玄的脑子一向是我不了解的新奇方式运转的黑匣子。可是你师爷师叔爷都挺喜欢他，我这个不招人待见的岂敢妄加评论。”
杨戬被文殊酸得哭笑不得，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一肚子愤懑总算是消减些了，是的，也许叶青玄是另有打算，只要他肯一直保着素霓，就还是个好师父，挺多就是脑仁不一样，脑洞特别大的奇异师父。
第15章 战俘条约
杨戬一声不吭回去自己的地盘。卡Kа酷Ku尐裞網
歇了一阵，才想起来得同师父说一声：“师父，我回去了。”
陈玉鼎问一句：“素霓怎么样？”
杨戬微微迟疑一会儿，终于道：“我觉得……师父能看下素霓的医疗记录吗？”
陈玉鼎着急了：“怎么？素霓出事了？”
他依旧有权限查看同级医疗记录，心中一动，眼前已经打开文件，他扫一眼，微微一愣。
杨戬看他的脸色，轻声：“没有，是吧？”
陈玉鼎看他一眼，没出声。
杨戬道：“之前也没有，从我送素霓回去，就没有，是吧？”
陈玉鼎本来就不擅长说谎，查完之后，没掩饰住自己的表情，让杨戬一眼看穿了。一时间无比尴尬，对着自己爱徒也实在拉不下脸来，睁眼说瞎话，只得默认了。
真没有，素霓回到金光洞后，根本就没做过任何检查与治疗。
杨戬只是点点头。
陈玉鼎微微尴尬：“青玄见素霓抽搐，可能就直接给药了。你知道他一向紧张那个小弟子。”
杨戬看着他，目光有点疲惫，却没再说什么。
陈玉鼎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得换个话题：“天化的事，我通知了他师父。他师父不便同晚辈交涉，还是你去处理这件事，如何？”
杨戬点头：“是。卡Kа酷Ku尐裞網”
闻仲看到杨戬的通讯请示，默默叹口气：“你们收到人头会如何处理？”
杨戬道：“之后的事，我们互不干涉。”
闻仲轻叹一声：“你心里明白，这种交换条件是不对等的。”
杨戬道：“请说出你的建议，我听着。”
闻仲道：“请容稍后回复你，我现在有点事情，必须立刻处理。”
杨戬道：“如果可以的话，请把天化连上网，我也会同样善待你们的人，你可以在网上探访他。”
闻仲道：“抱歉，万请大王原谅，我真的有事必须立刻处理。”
杨戬欠欠身：“打扰了，您请便。”
不过闻仲已经转身而去，听没听到杨戬客气谦逊的回答就不知道了。
闻仲确实没有时间理这件事，费仲在门口跳脚抹脖子地叫他滚进屋商议军国大事。
闻仲匆忙间给斗君孔宣同时发了条信息：“杨戬要求交换人头，我没时间谈这件事，怎么办？”
孔宣同斗君对视一眼，看着闻仲匆匆而去的背影，只得笑了。
斗君道：“我弟子失礼了。”
孔宣道：“他说得不错，人头那样换不划算。”
斗君温和地笑了。卡Kа酷Ku尐裞網
孔宣也笑了：“嗯，暴风眼，我肯定关注他的。”
斗君笑着欠欠身：“劳你费心了。”
孔宣问：“你想谈什么条件？”
斗君道：“先听你的意见。”
孔宣支着头，半晌：“人头换人头，这事看着挺公平。这人头换回去，少不得各自救活。不过，他们有供给制的能源。咱们都是偷的。再者说，咱们人多，损失得起，没有一万也有几千，死几十个不算个事。他们人少，死几十个就死光了。这么一算，就换得太不划算了。可是，咱也不能说我就要互相摧毁，不把余化的人头要回来，余元第一个不干。咱要是人海战术，摆明让人当炮灰，谁还肯出头。”
斗君笑：“你知道怎么委婉地说不？”
孔宣道：“我不会，但是你一定会。”大孔雀干嘛要委婉啊，不需要这技能啊。
斗君哈哈大笑：“然也。用一个他们无法答应的要求，让他们来说不。”
孔宣点头做讨好状：“我知道你是最聪明的。”
斗君手指轻轻划着圈，半晌，微笑：“这样吧，换人头可以，不交给对方，交到北冥。让余化的大脑进入四民天，嗯，三清天？所有战俘都进三清天。你意下如何？”
孔宣骇笑：“正经的，这些妖连四民天都进不去。”
斗君斜睇一笑：“没错。所以……”
孔宣笑问：“会不会太明显？”
斗君淡笑：“梦想还是要有的，外一实现了呢。”
孔宣大笑：“实现了？对于我这自由的灵魂，这是噩梦啊！”然后似有所悟，带笑不笑地看一眼斗君，一脸讥讽。
斗君回他以平静眼神，两人盯视良久，谁也没击退谁，斗君问：“你没想到死亡的风险吗？相对于死亡，三清界还算好。”
孔宣笑意微凉，淡淡地：“不自由，毋宁死。”
斗君道：“别说大话，别嘴硬，也别事到临头后悔迟。好好考虑下。”
孔宣沉默一会儿：“我的修养，尚不足以让我忍受囚禁生活。我会选择，同归于尽。”
斗君轻笑：“娇纵狠毒的妖怪。”
孔宣白她一眼：“你交给我的东西，我造好了。不过，放在哪儿，什么时候用，我说了算。你这找好退路的，就不用操心了。”
斗君想了想：“说的是，大家都知道我的为人，前面是悬崖，我都是选退一步海阔天空。我拿这个威胁，人家也不信。”
孔宣讥笑：“退一步，顺手把同伴挡前面。”好心？才不，斗君本来就不愿开口威胁，人家是天神，怎么做也不过是四清天关一阵子，总有放出来的一天，从底层重新奋斗，不定哪天就又同殿为臣了，运气好，人家说不定称帝呢。同归于尽这种话，最好是别从她嘴里说出来，无论如何都得留个来日相见的余地。
斗君笑微微回一句：“人家有自己的刎颈交，你我都不算。”
孔宣被嘲笑痛了。斗君也罢了，他们三人一起长大，人家两个是刎颈交，这口气可如何咽得下。即没恋情也没奸情，孔宣硬是把这口醋吃得轰轰烈烈，师父师兄弟统统不把他当至亲至爱的人！孔宣“啪”地一声，把通讯拍掉了。
斗君扶头笑，如果不同妖怪结交，你真是永远想不到一个人能幼稚成这样。
他们能幼稚得这么动物。
哼，你居然不跟我最好，我不跟你玩了。
杨戬在傍晚时，终于收到回复。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价要的，是根本不想成交啊！
半晌，杨戬缓缓道：“余元似乎对这个弟子颇有情义。太师可同他商量过？”
闻仲的面孔忽然抽了一下，就象牙痛似的，妈的，这事他还真没同余元商量。虽然大家好兄弟，但是闻仲是真忙，这事就托给师父思量了，师父下的直接命令，你提什么什么条件，到这地步，他就再想同余元商量也没那个余地了。
杨戬很诚恳：“如果你还念兄弟情谊，何不提个有诚意的要求？”
闻仲心中犹疑，余化是余元的弟子，他一声不吭就提这种要求，简直等于直接拒绝交换，这还真有点伤感情。
杨戬道：“交换的人头，即与你无关，也与我无关。我相信我们双方都能客观冷静地看待这件事。太师也挺忙的，如果这是能商量的条件，我应该比太师更有时间和精力，慢慢同您商量。但是这种条件，完全不可能，我觉得，我就没必要白跑一次了。太师，不可能。您是回去再想想，还是这就动手把天化销毁，我等您的消息。”
闻仲被噎死了。
我擦！这一脸鲜奶油的小生可真厉害。眼睛毒，你一个迟疑，他就知道怎么回事。嘴也毒，不动声色损死你。心也毒，我眼看着你动手，你杀给我看吧。
闻仲毫无办法，只得说一声：“请稍候。”关了通讯，回禀师父去了。
片刻，闻仲再次请求通讯。
杨戬同意，客气地站起来：“太师有何吩咐。”
闻仲这回没有犹疑：“我们谈的，不是这两颗人头的交换条件。而是以后交战对待战俘的约定。如果你不想谈，最终结果，就是我们双方必然会对战俘生命进行完全摧毁。我相信，那是大王不想看到的。”
杨戬轻轻扬眉，嗯，要谈禁止虐待战俘条约，很好，妖怪们这次出手好象有点章法了。他欠欠身：“太师所言有理。”
闻仲道：“至少，战俘不得二次参战，脑子要做为元神送到北冥保留，这一点我们达成共识了吧？”
杨戬欠欠身：“我相信这是可以接受的条件。我会回去问过长辈。”
闻仲问：“那么，昭惠王可曾想过，如果出师未捷身先死，是进四民天好，还是进三清？”
杨戬从容的面孔淡定地停顿了比一愣神更长的时间。别说我不会死，他已经死过一次了。那么，元神送到北冥，所有眼睛都看着呢，他不可能得到特别关照。他迅速地做出评估，以他的身份，半神，三代弟子，当然他被封为王，在神界职位很高，但是，进四民天，比进三清界的可能性大。
闻仲点点头：“四民天的大脑稍有情绪波动，就会被注射镇静剂，他们保持一个没有情绪没有欲望的存储器状态。那不是你我希望的归宿。您只需将话带到，同不同意，师长们自会商量。”
杨戬半晌，点点头：“如果，这是你们的最后答复，当然，我会转呈师长。”
两人客气地各自欠身告辞。
第16章 协商
陈玉鼎情不自禁地摸摸自己的耳朵，幻听了？余化那种耗子精想进三清界？哈哈哈哈……
如果不是天化人头在对方手里，他简直要笑死了。
然而……
陈玉鼎看一眼杨戬：“你告诉他们不可能！”这话你回来告诉我干嘛啊？你就回答一声“滚”就得了呗。
杨戬道：“弟子已经说过，这不可能，要么退一步，要么不谈了。我看闻仲的脸色，他似乎也觉得有点为难，稍后他回复我，却依然不改口。我想，这不象是同余化商量的结果，这可能是他师父的意思。”
陈玉鼎不言语了。
他一向谨慎，既然这事可能是斗君的意思，他就觉得里面一定有文章，需要好好想想再回答。
不过，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提这种天方夜谭的建议。毕竟原始人的心思文明人理解不了。
既然理解不了，那就得相信群众的力量了，群策群力，出啥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陈玉鼎向广成子申请召集个会议。
广成子听说这理由，愣了一会儿：“这还要开会？”
陈玉鼎轻声：“既然，对方是商量以后战俘的处理，同大家说一声，谈成谈不成，也让大家知道个原委。”
广成子道：“你召集吧，我听着。”
这种屁事，广成子实在懒得走这个形式。
陈玉鼎把条件说了一下，一片笑声，文殊捂着脸：“闻太师这是脑抽了吧？”
陈玉鼎道：“此事确有怪异之处，但是对方既然提了，以后战俘都这样处理，咱们不同意，可也应该提出我们的意见，否则的话，好象是我们主动要求杀俘一样，恐怕也不太好。”
文殊反应过来：“哎，这倒是，咱不能说谁去打仗死了活该。总不能让素霓杨戬直接去死啊。问题是，如果我们说按原来的规定，我们这边的自然按能力进四民或者三清，妖怪是不可能进入系统的，他们肯定是不同意。可是规矩是规矩，我们没权力改。我们要是不改，那后果就是所有被俘的人都会被彻底销毁，还是我们吃了亏。”
陈玉鼎转头去看天化的师父道德真君，道德真君还挺平和：“我没有派天化下山。既然他私自下山为父报仇，那就是他的私事，出了事，自己承担后果。你们只管讨论战俘如何处理，不必考虑他。”
话说，这个天化，一如仙家惯例，并非无名之辈，他是鄂候的儿子，三岁时被道德真君带到紫阳洞学徒。鬼侯是剁成肉酱祭天了，鄂侯连个渣都不剩，尘归尘，土归土地融入大了。道德真君倒是没派他下山，只是告诉他，你爹死了。
天化大吃一惊，我擦，原来我还有爹！
三岁时的事，都没记忆了。他不记得爹是谁，但隐约记得幼时有个温柔的妈妈，曾经有人爱他如珠如宝，不是一开始就跟着面无表情的冷冰冰的师父的。
别的倒还罢了，他一定得回去看看他娘。
结果死在朝歌。
叶青玄垂着眼睛，不知在看什么，看样子，他并没停下手头工作，浑不把这会议议题当回事，然而，他却也没置身事外。
手指做了个停格动作，抬起头来：“别人是公事私事我不管。素霓是师父派去的。如果他出了意外，去四民天，我不接受。你们谁觉得可以接受，自可派弟子顶替素霓。”
陈玉鼎愣一下，忍不住就看看杨戬，哟，难怪杨戬会把这种条件带回来问我。如果他战死或者被俘，我是任他被彻底毁灭，还是送他去四民天啊？我肯定不能接受他去四民天，如果我们弟子去三清，妖怪们是绝不会接受去四民天，结果就成了互相摧毁。
妖怪的提议挺毒，我们要是不同意，杨戬同素霓怕是会有点心凉。更别提再派别人去帮忙了。好好的永恒生命，谁愿意为下界纷争丧命。
陈玉鼎看看广成子，广成子看起来象是卡住了，可能他也没想过叶青玄的反应如此直接。当然大家都护自己弟子，但是护到直说，不给我弟子进三清界，我就拒绝接受命令，叶青玄还真是第一人。
神界谁敢说，你不给我啥啥，我就是不听你命令啊？那不反了吗？当然，大家都会谈下条件，但是大都很委婉，态度也谦和。
广成子对敌人那是秋风扫落叶，对自己人还是挺厚道的。
叶青玄这样说，广成子就有点不太会回答了。
文殊眨眨眼睛，看看陈玉鼎，看看广成子，忍不住吐糟一下：“这事师父都定不了……”
叶青玄道：“师父命我弟子去送死，那我确实没办法。”一挥手，通讯关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呃……虽然，但是，总之大家都不想得罪同事，啥原则问题，关我们屁事，逼得同事同我们拼命不值当啊。
陈玉鼎为难地：“这，或者，应该报知师父？”
广成子半天才回过神来：“嗯，你去吧。”陈玉鼎那个面无表情的白板脸终于让广成子反应过来：“啊，噢，我去报。”不好意思，没习惯领导位置。大家不常开会，最重要的是广成子不喜欢做领导发言，所有他觉得无聊的会，都让陈玉鼎做事件陈述，陈玉鼎陈述完，他也不主持会议，总不能冷场，陈玉鼎就征求一圈意见，然后做个总结性结论 问他，他习惯性地所请照准。
时间长了，好象除了陈玉鼎没人记得他是头——包括他自己也不记得。陈玉鼎一点也不觉得得意，他就觉得尴尬。如果他有僭越之心倒好，关键是他一点也没有，搞成这样，他费力气花精力，还担了僭越的嫌疑。可问题是不管他怎么努力提点，也不能让广成子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
陈玉鼎无奈地叹口气：“是，有劳了。我们静候您的指示。”
广成子叹气，指你妈啊，我都不理解这种无理要求，怎么能搞到去师父那商量的，正常不是应该一个“滚”字结束谈判吗？简单粗暴的广成子，很想拒绝这任务，然而，他也觉得，怎么说服叶青玄啊？我有个弟子，就养这么几天，我也觉得吧，派他出战，然后随他去死，这样说不好。如果上头有命令我觉得这命令没问题啊，但要我自己去制这样的规则，我说不出口。
光风霁月，微湿的空气中一股草香。
一思一念风云变，这样如意的生活，简直让人觉得如意本来就是一种正常状态。不如意变得象一根刺。
象一根深入骨髓的刺。
神仙们解决不如意的办法，无非是忘了它以及忆苦思甜。因为凡是可以解决的，他们几乎都已解决了，若干无法解决的逆天要求，他们就只能不断地教育自己，人生有不如意事是正常，你老实地守着你如意的那些就好。如果实在平不下心头那口气，请去参观原始人生活，想想他们喝口水都需付出辛苦劳动，得抱着沉重容器把水带回家，且冒着生命危险，水边是野兽聚集区，水里有鳄鱼细菌……你不过想一下“水”，机械手自动将杯子放到飞盘上，飞到你面前，你只需张嘴。
至于解决问题，嗯，一群高度文明的生物，生机勃勃地各自解决自己的不如意——想当年他们拥有一个完整舰队时，加次油，一个恒星就没了。如果他们热心于解决自己的不如意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原始社会的勇敢面对，积极人生态度，对于高度文明社会就变成不道德的行为。对于高度文明社会来说，最高的道德，就是节制*，保护好自己生命，不去做任何冒险行为（你不冒险，别人就用不着救你。文明社会会花费极大代价去救一个人的命），什么改变世界，你最好是随遇而安，不管遇到啥样的倒霉事，在永恒的一生中，都只是一小段与众不同的经验与体验。丰富的人生体验只会让你更有涵养，学术点的说法：不如意会增加你对痛苦的耐受性。
当然对原始人来说，吃苦的意义完全不同。一共就一百来年的寿命，全用来搬砖，怎么么平和得下去。
洪开元独上高楼，临风对月，努力劝导自己平和看待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必须忍耐着妥善处理。
霍紫虚的通讯开了：“开元，可方便说话。”
洪开元回头微笑：“今晚的月色不错，师兄有闲情逸兴共饮两杯？”
霍紫虚顿时就婆妈心起：“你把酒戒了吧，那东西对人的情绪只有不良影响。”
洪开元淡笑，脾气挺好：“花看半开，酒饮微醺。师兄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霍紫虚想起那件头痛的事：“唉，我徒孙被闻仲杀了。”
洪开元一愣：“谁？素霓？”
霍紫虚道：“天化。”
洪开元一副放心的样子，不认识，听着有点耳熟：“我会问闻仲。”
霍紫虚一挥手：“那倒罢了，两人为了人间俗事争斗，各自训叱下就是了。问题是天化的人头在闻仲处。我弟子有意用余化的人头换他弟子人头，这也是常规处理，咱们一向不做杀人灭魂的事。”
洪开元听着这事好象没问题：“我同斗君说一声。”
第17章 剖心
身后一声轻咳，洪开元忽然改口：“我没听说这事，师兄等我问问再回复。”
霍紫虚苦笑：“咱们私下谈？”
洪开元心里已经非常不满了。轻咳的就是任无当，特么出了情况，弟子知情不报，凑一堆自己商量，老子说话，你还敢咳嗽。霍紫虚更可气，怎么着？我不应该了解情况之后再同你商量？你摆明了要趁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摆我一道？
不过，为了打击下任无当的气焰，他还是点头，挥挥手让任无当滚。
任无当微微有点尴尬，笑笑退了。她倒不担心师父会订下丧权辱国条约，师父心眼没两位师伯多，脑子可比他们快。你这边咳一声，他立刻就反应过来，这事有鬼。
洪开元笑向霍紫虚道：“见笑了。”
霍紫虚道：“你弟子瞒着你，怕是知道自己所行非礼吧？”
洪开元淡淡地：“他们只是知道我不会偏私自己弟子。”
霍紫虚噎了一下，微微撇下嘴角，只得陪笑：“换人头的事，我弟子提过了，你弟子拒绝了。他们提的条件是战死的无论神妖都进三清界。”苦笑：“你想这可能吗？”
洪开元微微吃一惊，活象吞了个热汤圆，哎哟，我这些弟子可出息了，非要同人家争天下，居然死后想全进三清界，这梦做得美。
霍紫虚道：“你也觉得他们异想天开吧？”
洪开元半晌：“我可以下命令，让他们还人头。就怕以后他们手里不会再有活的人头了。”
霍紫虚叹气：“其实你弟子是想要互相毁灭，这条件是借口吧？”
洪开元心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然则，你能如何？要战就出人头，不想死就眯着呗。然后，内心微叹，不不不，我不能这样想，双方都是条生命，我不能让他们开启灭魂模式。
洪开元微微皱眉：“师兄容我再想想，有没有万全之策。”
霍紫虚点点头：“咱们稍后再谈。”
让他想想吧。
中老年一想就是规定如何，先例如何，按道理来说这事应该怎么办。顶天开个导航给你看，虽然这条路远点，但是这条路达到终点最快，别的路堵车。人年轻人打开地图，两点一线，什么？没有路？不要紧，走的多了，就成了路。
洪开元各种冲动，负面情绪排山倒海，两位哥哥都被整得不住重启自己的大脑，还容忍着他，为啥啊？还不就为了精神病人思路广嘛。科技社会所有安排都是有原因的，他们可以把三个管理者都设定为中年人，但是他们现在的处境，需要开拓性人才。古往今来，开天辟地的大都是三十五岁以下年轻人，不管是政治上还是科技上。事实也证明，洪开元就是那个解决问题的人，虽然副作用挺大，然而，死了就没任何副作用了。
洪开元回头叫任无当：“丫头，你们私下商量什么了？”
任无当含笑：“斗君一早知道，你们监控我，她怎么会同我商量。不过，我听着你师兄的意思，哄你强压自己弟子。我咳一声的原因你也说了，你可以命令他们交换人头，你弟子可以当场毁尸灭迹。他们现在已经不愿同你商量了，你要是不想翻脸，就不能强按牛头。”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默念：因为我想两下保全，才导致我左右不是人。这不是别人的错，是我痴妄心太炽。半晌，只向任无当笑笑，温言：“冤枉你了。”
任无当静静看了洪开元一会儿，轻声：“最委屈的是你。”
洪开元再次微笑，却已经感到自己鼻子发酸。任无当轻轻握住他手：“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理解你。”
洪开元微微哽咽：“我也是。”你做什么我都理解你，真的，我知道你也忍够了。
王与王的爱，也只能这样了。
锋刃回到朝歌时，叛乱已经平息。
子启逃了，子干与子胥余被俘，闻仲救了皇储与小宠妃，费仲诱降了城中守军，闻仲指挥了一场漂亮的战役。恶来前线吃紧，东夷十二国联军紧追锋刃而至。
锋刃的笑容比洪开元的更苦涩，毕竟他只是一个短命的渺小的人类，生命中所有苦痛，在他的大脑里掀起更加猛烈的化学风暴。
惊弦问：“你还好吧？”
锋刃笑问：“我的笑容僵硬吗？”
惊弦摇摇头：“不过你好久都没眨眼睛了，直勾勾的挺吓人。”
锋刃这回可真被逗笑了。小惊弦说话又直接又粗鲁，同她那楚楚可怜的小面孔真是巨大反差。
惊弦问：“你坐着好一会儿了，他们等你决定呢。”
锋刃点头：“是啊。也没什么可迟疑的，我只是有点累了，一路奔波，早知闻仲处理得了，我应该留在原地，专心打东夷。”伸手摸摸惊弦的头发，怜惜地宠爱地，我生命中不多的，简单的爱。
锋刃终于走出内室，玄鸟尚白，他却一身黑衣，高大英俊一脸阴郁，只是后背微微有点驼，他有一种后背中箭的感觉，从背后射来的箭，总是特别痛一点。
还有一种耻辱感。
这毕竟是亲人给你的否定啊，象是“你在我对你的爱里伤害了我”，或者，在我微笑时，给了我一箭。
锋刃苦笑：“是不是，还应该听听他们的解释？”
别让我余生都困惑，他们为何要杀我？
闻仲轻声：“当然，大帝总要见他们一见，听他们最后说什么。不过，不管什么理由，谋逆者死，是一定的。”
锋刃点点头：“我明白。”
闻仲微微觉得心里有点痛，锋刃看着象大病初愈一样，虚弱而疲惫。
费仲陪笑：“大帝，任何一项改革，总会损害一些人的利益。必然有人反对，甚至有人拼死反对。从他们的角度来说，他们有他们的立场，他们维护自己的利益也正常，可如果不做处理，那就是鼓励他们暴力抗法，改革就进行不下去了。大帝，国之将倾，力挽狂澜不易。疏不间亲的道理，臣下是懂的，臣下冒死誎言，为国请命尔，请大帝果断处理才是。”
锋刃苦笑，点头：“去吧。”
费仲派人押解叛臣。
三位贵族被押上来时，已经整理过仪容。老贵族死到临头，依然从容地束发整冠，掸掸身上土，拉拉衣角。下人也不敢拉扯，那个时代的贵族同后来的集权帝制还是不一样的。即使贵族犯了法，人头落地，他的封地还是由他的后代继承，所以，人家就算不是王了，依旧是王的爸爸，贱民岂敢羞辱王的爸爸。
三位气宇轩昂地上了大殿，看起来比大帝还有气势呢。
大帝倒是有点风尘仆仆的样子。
所以，锋刃忍不住笑了：“三位太师，嫌职位低了？三个人一个帝位不好分吧？”
子衍顿时就跪了：“大帝，这不是我的主意，我也不赞成他们这样做。”
子干气得想过去踹一脚，转念一想：“这确实不是他的主意，他不过是小跟班。大帝，既然我事败被俘，生杀由你。但是我临死前有句话，一定要说。”
锋刃欠欠身：“请讲。”
子干道：“想当初，帝国势微，四方不服，连年烽火，民不聊生。大帝冲龄践祚，实多建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更可喜者，大帝仁政爱民，百姓安居乐业，国家逐渐富足。然而，近些年来，大帝轻忽祭祀职责，疏远至亲，不加任用，反而将四方逃奴敬为上宾。大帝一直认为，我反对这些，只是为了我自己失去权势地位？所以，更加不愿意认真听我们的任何建议。大帝，国家是我们的，帝国亡了，我们就永远失去一切。逃奴们还可易主为奴。大帝想想，谁最希望这个国家好？”
锋刃半晌：“飞廉恶来，为国家建功立业，他们是我战无不胜的原因。”
子干点点头：“我知道，我一双眼睛看着，虽然大帝不再需要我协理朝政，但是，我这双眼睛，还是忍不住关注着帝国发生的一切。他们的功劳我看到了。但是，他们的身份是逃奴，奴才做得好，该赏则赏，但是他们的身份不会改变，他们是大帝的财产，大帝不能让奴隶与我们并列，那是对贵族的羞辱。大帝心里，觉得我是个老顽固，是守着尊贵地位生怕失去的即得利益者。当然，我是。不过请大帝想想，方国几百个，哪个国家不是在我这样的老顽固手中？哪个王不是现行制度的即得利益者。为政不得罪臣室，因为天下是巨室与大帝共掌。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得罪巨室就是得罪了天下。大帝就算真的是神，也不能与天下为敌！更何况，大帝对逃奴仁义过度了，你可以善待奴隶，不准人虐待奴隶，帝国连牛马都不得虐待，四方之王只会赞你是个仁主，可是，你竟然给奴隶自由身份，导致方国奴隶大量逃往内服，大帝想想，你这是抢方国的财产，而大量的逃奴，对帝国的治安造成极大影响，内服的土地也养不活这些人口。大帝，帝王的第一职责是保证政权平稳！而不是仁爱！一旦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你的仁爱何在啊？”
锋刃沉默了。
子干说得有道理。他的改革当然令内服富足，却让外服方国极度不满。
锋刃最初只是不忍将逃奴送还，因为逃奴一旦押送给原主，第一次逃的，砍腿，第二次逃的砍头。他也真不敢公开说解放奴隶，不过是把这些逃奴安置到偏远地区开荒，因为是荒田，税很轻。真是一片好心，任何一个正常的现代人，都会这样做。然后后果是极其严重的，外服方国的奴隶，成批逃进内服，引起数次边境冲突，对于其它方国来说，这确实就是抢他们的财产啊。而且逃奴太多，荒地有限。所谓内服就是锋刃能够完全控制的地方，外服都是他信任的贵族管理的方国。外服可以扩张，外面真是荒地，他往哪儿扩张啊？外面是他亲戚的地盘。人口多，城市建设极其繁华，然而，一旦遇上灾年，在靠天吃饭的年代，密集的人口会无限扩大饥荒的规模。大饥荒必然导致国家政权动荡。这其实也是锋刃着急去打东夷的原因，他一定得把多余的青壮人口消耗在有收益的事上，不然，这些多余的人口就会吃掉他的帝国。
锋刃轻声：“所以，你们决定杀掉我。”
子干道：“不！大帝，能救这个国家的，不是子启，仍然是你。你听不进去任何劝谏，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利用你的宽仁了。如果事成，我们将控制朝歌，以你的妻儿为人质，拥你幼子继位。你是个帅才，战无不胜，聪明果断，这个国家需要你扶持，但管理国家，得大家商量着做。如果事不成，大帝杀我之前，一定会听我说最后一句话。大帝，你要听我劝，不要再接收逃奴！稳定内服，认真祭祀，尊重血亲，与民与国，休养生息！不要再大动干戈！我愿意用我的生命证明，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大帝与帝国。你不必怪责你的兄弟和子胥余，这一切，都是我主使的。”
闻仲与子干同朝为官，一向知道这位兄弟人品正直，说话直接，当下就信了。
费仲顿时就急了：“大帝，他说只是想同你谈判，这事谁能证明？他前面所说的就算了，这句话实在是让人无法置信的狡辨！”
子干大怒，回身一脚将费仲踹倒：“贱人！杀王是死，兵谏也是死，老了既然做了这事，就没想活着！”
费仲吓得连滚带爬，伸手想摸剑，手抖，剑掉地上了。他回头想捡，子干先捡起来了。费仲吓得腿软：“太师饶命！太师饶命！”
子干冷笑：“贱人，帝国倒了，你必死，所以，你好自为之。别总想着你自己那点利益。”一脚踢开。
转头看锋刃，忽然一笑：“大帝眼露不忍之色。是果然要饶我一命吗？”
锋刃沉默。
费仲急得汗都要下来了，以目示意闻仲，大哥，咱咋商量来着？你说句话啊？
闻仲为难地：“大帝，这……”
飞廉轻声：“大帝，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谋反是事实。”
子干长叹一声：“大帝要饶我，那你就又错了！我以命相谏，是为了自己吗？我是希望你保帝国不倒！大帝，现在你身边有用之人，都是逃奴，他们以我为敌，你不杀我，他们如何安心？饶了我，你就失了他们的心，那不是一个帝王该做的事！”
回头向飞廉笑：“你要看看我的心吗？”
一刀剖开胸膛，伸手一拉，白生生的骨头，和跳动的心脏，子干狂叫一声：“赤胆忠心，可昭日月！”
整个人向后倒去，直挺挺摔倒在地。
第18章 斩草未除根
锋刃呆坐在王座上。
他好象看到那颗跳动的心脏，猛地抽搐一下，然后停止跳动了。
也许是他的幻觉吧？
因为，他明明看到子干瞪大的眼睛，盯着他，好象忽然间看透了他的心思，锋刃想，我的眼睛是冰冷的吧？因为我的灵魂有一种冻结的感觉。因为他望着我双眼的一刹那儿，灵魂象被撞了一下，震动，疼痛。是的，你说的我都明白，你的为人我也明白，然而我不会改，我只是不想你再挡在我前进的路上。那瞳孔抽搐一下，缓缓扩大了。就象松开的双手……
他很想回到内室冷静一下——缩到墙角痛哭之类的。
然而，他是王，必须要承担一切的人。
这不是他预知的后果吗？
内外交困，他再也没有精力慢慢同自己的亲人耗。他觉得够了，他知道他的亲人也觉得够了，他给出一个机会，让我们彼此将几十年恩义做个了结。
他当然知道他们只是政见不同。
锋刃忍不住苦笑：真好，如果我能用生命换这个国家不倒，我也愿意换，但是我认为我可能需要用你们的命换国家不倒。我不愿意换……
我却这样做了。
这是我的职责，我注定承担杀戮之罪。
子胥余与子衍已经放声大哭，闻仲上前一步又停住，呆了一会儿，默默转开头，红了眼圈。
费仲与飞廉傻了，我擦，场面好象有点失控。两位谋臣齐齐回头去看锋刃的脸色。糟了，大帝面如死灰，反着血光的眼睛好象已经凝结成千年寒冰。
怎么搞的，谋逆者几句话就变成正面人物了，逼死皇叔这罪名，好象稳稳当当落在他们头上了。看锋刃大帝这架式，没准会对他们心中怀恨。
大帝恨起一个人来，也挺纯粹的，手起刀落剁个肉馅什么的，原始人干起来毫无压力。
两位小奸臣，有点胆颤。
费仲弱弱地叫一声：“大帝……”
锋刃没动没表情。
伏地痛哭的子胥余却猛地站起来，走向锋刃，张开手，怒吼：“来啊！还有我！动手吧！杀了我们！杀掉你所有亲族！”
闻仲上前一步，伸手做个止步手势，却微微欠身表示尊重。
子胥余毕竟是个贵族，不控制自己的情况，被人拉扯就有失身份了。他站住，轻声：“只求速死。”
锋刃终于慢慢站起来：“子干太师说的有理。”
瞬间所有人都静止，一片寂静。
什么？大帝要给叛徒平反？
锋刃缓缓道：“奴隶也是人，我们对人类，对所有生命的怜惜仁善……”良久，锋刃轻声：“我只是不忍，我对神，没有轻慢之意。我对我的亲人……”他的脑子好象浆住了，他看看子胥余，看看子衍，我确实想过，如果失去娇儿爱妻，失去所有我挚爱的亲人，国家算什么？子民又是谁？他们对我有任何意义吗？
锋刃轻叹，我确实想过，但是，王的职责好象已经深深刻印在我的脑子里，写进我的每一滴血，每一次呼吸。让我做出违背我感情与愿望的抉择。
锋刃疲惫地：“这些年，收纳的逃奴与俘获的战虏确实太多，丰年时，他们让我们的城市繁荣，一旦天灾，粮食不足，大量的，无主逃奴，确实会引起治安问题，甚至，危及政权的稳定。这是我年少轻狂，做事冒进了。这是我的错。然而，事已至此，如何解决？我也想要和平，灾年无粮，让即将饿死的青壮年安静地等待死亡吗？我们需要更多的土地。我的军队，将把多余的人口，送到新的土地上，耕种或战斗，而不是在我的城我的国屠杀我的子民。我很抱歉，我没能做得更好，但是现在，我只能努力去解决问题，而不是静静看着灾难降临。我没有闭上眼睛，我看到了问题，我在解决问题，我希望，能够在不伤害你们的情况下，解决问题。然而，是让我的子民饿死，还是进行战争，我只能选择战斗。”
目光落在地上，他没有再移动，只盯着那一滩血：“如果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我愿意听。”
无人出声。
子干的意思，大约是象武丁时代一样，一年杀他几千一万奴隶做祭品，神也高兴了，人口爆炸问题也解决了。
丰年时，养得起更多人，奴隶就是宝，建城修路，各种手工艺人打造生产生活用具，商品交换货物贸易，就连修水利设施也需要足够的人口与人品密度。
然而，荒年时，一条人命就不值他吃下去的那点粮食贵了。就象你没粮食养牛时，你还养牛吗？当然是杀牛吃肉。残忍吗？大自然就是这样控制物种数量的。
子胥余认真地思考，这些战俘奴隶，是白白杀掉好，还是发动战争，把灾难转嫁到外服国民身上去？他不是国际主义战士，答案是明显的。如果能转嫁的话，当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只是，这个转嫁过程，会否自损八百伤敌一千，那就不好了。
锋刃见没人回答他，只叹息一声：“把皇叔带下去，好好安葬吧。”
费仲不敢开口，以目示意飞廉闻仲，闻仲沉默，飞廉缓缓道：“大帝，谋逆者，当诛。”
锋刃看看飞廉，其实，凡是手掌兵权的人，都会对帝王造成压力。飞廉开口要求依法治国，锋刃隐约感觉到，他不能不安抚参与平叛的人。
他的亲人们，是永远的贵族，只要不死，仍然是自己方国的主人。而他的大臣，永远只是臣子，与王为敌，对他们来说，只有王死了，才是安全的。
锋刃淡淡地：“羑里城不是空下来了，让三叔去好好休养一阵吧。子衍，去同大哥说一声，微国东迁二百里，他可以在自己家里闭门思过。”
子衍愣一会儿，没听到锋刃准备怎么处理他，隐约觉得，小弟这是把他放了啊，脑袋保住了，何其幸运，当即躬身：“是！”
飞廉微微不甘，看一眼费仲，费仲只给他个眼色。现在不是讨论此事的时候了。
子干甘愿一死明志，他虽然死了，却给了谋反者某种正当性，其余的参与者就不好处理了。
闻仲不肯开口，表明他不愿赶尽杀绝，两个奴隶出身的臣子实在没资格评论帝王家事了。
闻仲挥挥手：“你们且下去，我有话同大帝说。”
两位臣子一肚子纳闷地下去，子胥余与子衍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闻仲上前，轻声：“我知道大帝生气，但是子干一片真心。大帝……”
锋刃笑笑：“我不是说好好安葬吗？要我下罪己诏吗？”笑容刺心。
闻仲轻声：“大帝不愿见他死？”
锋刃缓缓道：“我不愿他死，只是目前情势不能容他活。”
闻仲道：“我有两全之策。我可以把他的脑子取出来，也许能让他活在虚拟世界。”
锋刃立刻反应过来：“就象我的历代祖先。”
闻仲微微顿了一下：“嗯，恐怕，不如历代祖先的待遇。恐怕，有点差别，但是，无论如何，还是活着。”
锋刃喜极而泣：“快去！”
闻仲一边命令治疗仪进行血腥操作，一边轻声：“我不一定能做到，我尽力一试。”
锋刃擦擦脸上的泪痕，有点不好意思：“怎么做？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本事？如果你早说，两个孩子……”
闻仲咳一声：“两个孩子好好活着岂不好？被取出大脑，没什么意外，是不能有身体的。本来，我没有足够的能量供应一个大脑永久存活。但是现在，我手里有紫虚门下一个弟子的大脑，师父令我同紫虚谈判，所有战死者，大脑都将进入系统，永久保存。”
锋刃一呆：“什么意思？是鼓励大家打一仗的意思？神仙这是要组织场斗鸡比赛吗？”
闻仲无奈地：“大帝不得对上神无礼。”
锋刃给他个白眼。
闻仲对这不敬神的父子俩没办法，只得继续讲：“这其实是我师父的意思，紫虚那边还没给答复，据我看……”半晌：“他们觉得，凡人与妖不配进三清界。”
锋刃支着头，沉思，半晌：“那就要反过来想了，你师父提这要求的意思，如果谈成了，你们有个退路，如果谈不成，怎么办？”
闻仲道：“谈不成……恐怕，就没有交换人头这种事了，那么，那样的话，所有战死的人与神，就是真的死了。”
锋刃“啊”一声：“如果谈不成，倒可以吓阻神仙参战了。”
闻仲这才想到：“这……”
锋刃问：“那是谈成的可能性大，还是谈不成的可能性大？”
闻仲想了半天：“这个，我觉得紫虚那边是不会同意的，即使他们同意了，昊天大帝也未必同意。我师父又严令我不得让步，所以……”
锋刃大乐：“那岂不是你师父要借此吓阻神仙的？”然后面孔冷下来：“这意思是，要死砸啊？那就是说……”看一眼闻仲，内心不安：“你如果死了，就是死了。”
闻仲轻声安慰：“大帝不必担心，本来，我们战死，也就是死了。只有我师父那样的，才有可能进三清界。我本来，也没打算活着。”
锋刃看了闻仲一会儿，终于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我也是。一旦兵败身死，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子干的大脑已取出，一道蓝光正在缝合伤口。
锋刃笑笑：“我们尽人事，安天命吧。”
第19章 感情
洪开元抬头，笑问任无当：“你的计算机处理能力还有剩余？”
任无当沉思，半晌：“不，如果我有什么意外，这台机器肯定是会销毁的。卡Kа酷Ku尐裞網”
洪开元窘了，咱们大家心里都明白的，你直说多不好啊。
任无当半晌：“资料倒是可以云备份，程序也可以备份一份，只怕到时有人会借口我重格了电脑不给咱们的人分配空间重启程序。如果你说把紫虚的人安排进来，我倒是没意见，我相信我能打造最完善的物理隔离。”
洪开元无奈地看了任无当一眼：“你知道他们不会放心。”
任无当笑笑：“朱厌还在他们手里呢，他们有什么不放心。”
洪开元沉默了，我擦，朱厌是人质好吧？任无当但凡有任何反抗，他们只要收拾朱厌，任无当就服软了。所以，他们是不会送人质给任无当的。不过，任无当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他们是完全可以给妖怪的元神做一个物理隔离的。这样，就可以让妖怪们同三清界的神元一样有相当的自由，只要把他们隔离起来，给待遇不给权限即可。
其实神仙们把元神分成三清四民，分在四民界的大脑，多数都是普通人类或者半人半神的大脑，最大原因并不是种族歧视，而是普通人类本身很难习惯没有身体的生存方式，大概率会出现精神问题，当然其实他们可以使用更多计算资源设计更逼真更复杂的生活方式，然而这对神仙来说是不划算的，他们使用人脑主要用于进行一些创造性思维与模糊计算，为的就是节省计算能源，所以对于四民界大脑统一进行药物控制，即提高工作效率又便于统一管理。
现在妖怪们要求不进四民界，妖怪们的精神状态比人类还不稳定，洪开元觉得，这要求可以满足，只要你们自己管理。至于妖王如何管理，很显然，活着时候如何管理，死了也如何管理。任无当厌恶药物控制，但会使用暴力镇压。洪开元很明白，任无当的管理方式相当高压，但是只要不是他干的，妖怪又愿意吃她那套，与他何干？
然而任无当不同意，洪开元觉得，那我就再想想别的办法呗，着什么急，人生长如永恒，什么都不用急，万一时间把一切都自动解决了，我不是省事了吗？
一个人有永恒生命时，他的工作动力就很小了，超过十分钟的思考就都得算冥思苦想了，他们练习的就是，如果看着星球自转，能一看一天，就是修养。谁最能满足于无聊地混时间，谁的修养就最高。
天化余化在黑暗中度日如年地等待天亮时，大神们就闲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地慢慢思考着如何处理他们。
三五天之后，闻仲与杨戬好容易明白了，这谈判可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一年两年的漫长过程。于是余化与天化终于被连上单独的学习手环，然后通过学习手环与自己人对话。
余化扑过来一把抱住余元：“师父，师父救我……”结果从余元的身体穿过，扑到地面上。卡Kа酷Ku尐裞網他愣一下，才明白过来：“师父，我死了？”
余元微微叹口气：“你还活着，人头在杨戬手里。”
余化顿时痛哭失声：“师父救我，师父你一定要救救我！”
余元皱眉：“哭什么？没个规矩。”
余化强忍悲声，跪在地上，以头叩地：“弟子得师父恩典，修得人身，师父就是我的父母，师父对我比父母恩情更深。弟子愚钝，没别的本事报答师父，只愿能终生孝敬师父，替师父做点事儿，陪师父说说话，逗师父开开心，报答师父大恩大德的万一。如今一战而亡，弟子在人间也没别的牵挂，只是舍不得师父……”说到这里再次哽咽。
他说得挺夸张，但是余元平时也被他夸张惯了，虽然说的浮夸，声音里的悲戚却是真的。余元眼圈红了。
半晌，余元轻声：“别哭，我会尽我所能……”
余元沉默了。
闻仲提的要求太高，很难达成一致。达不成一致的后果，很可能会互相销毁大脑。余元伸手想拉余化起来，手握空气才清醒过来，忍也没忍住一滴眼泪就落下：“孩子……”
余化一抬头，看到眼泪，人就呆了。卡Kа酷Ku尐裞網
他太精明机灵了，他当然感激余元，但是他表达出来的感激之情比他心里真实存在的多，毕竟余元掌握他的生命他的一切。他没觉得师父对他有多好，师父对他有点象对小宠物，而且还是不太受宠的小宠物，当然，这种情况他认为是应该的正常的，他就是师父随手养大的一只耗子。
直到，看见眼泪。
是啊，人养宠物也会哭呢。
可是，这眼泪……
余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平静下来，含泪微笑：“不要紧的，师父，我都活了上百年了，比原来的一生不知长了多少，好了多少呢。师父……师父再养一只耗子就是了。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也没特别聪明也没特别善良，不过是嘴甜点，我猜，我们这个品种可能都这样。我只是，只是……”余化慢慢伸出手，想给余元擦去眼泪，手停在空气中，他微微哽咽：“忽然间，好想摸摸你的脸。”
余化幼年时并不知道自己身份不同，余元对幼儿也比较宽容。也只有幼儿余化可以把余元那张严肃脸又捏又扯。长大后，尤其是青春期被教训过几次之后，余化对自己的身份有新的认识，忽然间就从玻璃心中二少年变成了油滑小子。当然他再也没摸过余元的脸。
此时此刻，余元落泪，让他明白人同人，总是会处出真感情来的，也让他明白，余元可能是救不了他了。死到临头，他忽然间再一次感觉幼小无助，却也再一次回到幼年，感受到亲情，关怀，爱与被爱，忽然间，他好想再次摸摸那个养大他的父亲的脸，然后，真正面对面说声：“谢谢你，再见。”
你，给我一段美好的生命。
我拥有我本来不配得到的爱与牵挂。
余元结束通话后就找闻仲来了，良久的沉默之后，终于说：“我希望我弟子活着，即使是活在四民天。”
闻仲也沉默良久：“你呢？如果你参战，你希望死后活在四民天吗？而对手，都活在三清界？”
余元沉默了，半晌，点点头：“我参战。而且，不管是四民天还是三清界，我同我弟子在一起。我希望，我们都活着。”
闻仲点点头：“我知道。但是希望你明白，如果我们谈不成战俘条约，那边可能不敢参战，我们活着的可能性大一些。如果我们谈成了，大家死后都在三清界，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时间。我也不想死，我也不想任何人死。我只是，尽我所能，希望能有一个好一点的结局。”
余元点点头：“我明白，我还是，希望余化至少活着。”
闻仲微微悲哀：“我知道了，我尽力。”这，就是底层弟子一线参战人员的普遍想法了，当然他们想要三清界，但是，对于亲人，他们希望他们活着。
余元点点头。
闻仲看他一会儿，终于问：“那么，你能否同你师父谈一下？
余元愣了一会儿，点点头。
闻仲轻声问：“你想过吗？如果战俘条约谈成了，证明证明紫虚门下准备一场全面战争。”
余元笑了，过了一会儿：“我想过很多，我想过师爷是打算按住我们，让紫虚门下来除妖。我想过师爷是打算牺牲所有同情妖怪的参战弟子了，我想过劝你退出……”余元站起来：“我只是没想到，我会对余化的死，这么痛心。我会参战，所以，二代弟子很快也都会参战，等到弟子死得差不多的时候，师爷大约也会觉得，这种痛苦超出他意料之外吧。不过，那时候，已经晚了。”
闻仲看着他，笑笑，点点头。看来，大家都明白。
所以，没有人会去找洪开元商量。大家只是向对手亮出筹码，等待回应，只求自家教主不出手压制他们就好，没指望任何依靠。
所以，孩子打架，人家爹妈直接参战了，自家都是些孤儿。
闻仲并没有用友情绑架余元，余元表示参战，竟然是为了自己的妖怪弟子，闻仲微感震惊，人同此心，事同此理，这场战争就势必扩大成全面战争，所以，师爷呢？真能无情到底吗？千万别象余元所说，师爷会后悔，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第20章 归心似箭
太姒听说晨光回来了，微微一顿，慢慢抬起头看了吕尚一眼，略一沉思：“子启有消息吗？”
吕尚缓缓道：“已经失败，子干自杀，子胥余入狱，子启逃回微国去了。”
太姒的脸色微变，半晌：“那岂不是……”
吕尚笑笑：“夫人尚思退步抽身乎？”
无路可退吧？
太姒略想了想，眼前无路想回头？不想。政治本就是刀尖上的舞蹈，她是大邦公主，让她安于妾位是不可能的，她身上流着帝王的血，她的儿子不可能偏安于一个方国的小诸侯，那是对她高贵血统的羞辱。败军之将，唯死而已，岂可言退。
太姒轻声：“那么，我派人同我三弟说话。”
吕尚道：“晨光既然逃回来了，大约就是觉得锋刃没精力管他了。”
太姒轻笑：“他以为子启能成点气候，这连一天都没坚持住就被灭掉的叛乱，除非受德疯了，要大杀四方，灭尽诸侯，他才有机会。你觉得呢？西伯一定不想这个时候变成锋刃盛怒之下的祭品。”
吕尚笑道：“锋刃没把子干剁碎了祭天，而是好好安葬了，我猜大杀四方是没有了。不过，他可能挺希望我们内讧的。大王为人谨慎，一向忌惮大邦兵力，他一旦回来，必定会改变战略，轻易不动干戈。”
太姒笑睇他一眼：“太公果然深知大王。”
吕尚一笑：“锋刃现在有点四顾不暇，希望晨光回来牵扯下我们，否则，他不会不派人追击，保护晨光出逃的素霓身受重伤，剩杨戬一个，他真要弄死晨光还是有可能的。所以，晨光的判断也没错，锋刃不想杀他。”
太姒缓缓握紧双手：“你的意思是，受德是有意把晨光放回来同我们捣乱？”大弟造反的事，连累到我了吗？
吕尚道：“听素霓说，这事倒是晨光临时起意。卡Kа酷Ku尐裞網但是，锋刃确实没追击他。”
太姒沉默。
吕尚道：“晨光回来，第一步，怕是要夺我兵权。”
太姒抬眼，大眼睛里精光灼人：“他能做到吗？”
吕尚笑：“当然。大将重臣都是他多年老部下，我岂能抗命而行？”
太姒面孔微微一抽，目露凶光，吕尚一笑，轻轻按住太姒手：“夫人，稍安勿燥。珷王是战神，百战百胜，这倒是象他舅舅，你放心，只要战乱一起，谁也掩不下他的光芒，大王一定会名正言顺地把王位交到他手里。夫人此时同大帝联络未为不可，不论如何同帝国保持和平是有好处的。倒是也该好好安慰微子，虽然目前看来锋刃不想对他动手，但已经撕破脸了，或者他能站在我们这边。”
太姒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放松姿态，笑笑：“太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一切仰仗太公安排。”
吕尚一个来回，也不过一小时的路程，他特意回去一趟，只是怕太姒惊慌失措，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比如，一刹那的凶光毕露……
珷静静站在半山上，前面就是恶来带领的帝国军队，攻城掠地，势如破竹，鬼方大半国土已入歧山囊中。
一鼓作气，冲垮对方阵地，似乎是好主意。
然而，从半山往下看，对方的营盘整齐，炊烟袅袅，衣饰鲜明，来往士兵昂首阔步，岗哨交接准时有秩。
珷垂下眼睛，恶来背后就是大本营，粮草肯定也不缺。
这仗不能打。卡Kа酷Ku尐裞網
珷默默回营，吕尚见他只带了几个人从敌营方向回来，微微不悦：“二公子还是要小心自己的安全。”
珷低头：“太公教训得是。我只是，远远看一眼帝国的营盘。”
吕尚问：“如何？”
珷轻声：“恶来治军严谨，军纪很好。粮草看起来也充足，士气不错。虽然，我们接连胜仗，士气高涨，但是，对方以逸待劳。”
吕尚沉默一会儿，点点头，给珷一个赞赏眼神。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人你见过吗？锋刃尾巴都翘天上去了，三米之外都能被他的嚣张气焰掀个跟头。
王子珷打一仗胜一仗，依旧亲自去察看对方营盘，回来给你个意见，不好打。
吕尚问：“你知道你父亲要回来了吗？”
珷点点头，半垂着眼睛，看不出他的表情。
吕尚一时间不知这位冷静多谋的王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也就无从劝解。不过，不论如何，珷是绝对不会有什么不当之举的。
他习惯于静静潜伏，谋而后动。如果珷决定出手，那原因多半是，他有把握一击致命！
吕尚经常觉得这个安静的孩子，冷静狠绝得象条毒蛇。他会一动不动地埋伏在黑暗中，静静地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慢慢等待着一个最好的出手机会。
吕尚道：“西伯会停止战争，但战争一定会来，我们只需要静静等待。”
珷点点头，轻声问：“父亲可安好？”
吕尚点头微笑：“他很好，素霓为保护他受了伤，但是大帝并未下令追击，料想他很快就会回来。”
珷轻声：“我带人去迎接。”
吕尚道：“我会派人保护你。”
珷欠身：“多谢太公。”
晨光一路奔波，换马不换人地往家跑。
同时，他还不住搜索天空中神仙的影子。
没有，素霓重伤，杨戬带着素霓一去不返。神仙看起来一点也不把他当回事，时不时就“不好意思，我离开一下”。然后他就得努力战斗，自己解决问题了。
杨戬在干嘛？
在罢工抗议啊！当初说让我去看着素霓的，现在素霓重伤在他师父处，我当然回家了。我有啥义务替素霓去干活？我有啥理由去进行一场可能让我灭魂的战斗？
谁好意思去问杨戬一声：“你为啥不去看着晨光？”
至于素霓，他倒是挺急的，这些日子，他不但同锋刃处得挺好，同晨光也处得挺好，你俩最好都别死，我得去看着你们去。然而叶青玄明显同杨戬想的一样，不行，我绝不同意让我弟子去参加一场会灭魂的战斗。当然了，素霓其实已经有再生能力，然而，这种再生，需要能源，不能打断，除了毕方也没有人能从火中再生。也就是说，只要有人明白素霓有再生能力，又知道再生是怎么回事，杀掉素霓，灭了他的魂就很有可能。
叶青玄的理由是，素霓需要时间，习惯他的三头六臂。
晨光明白，神仙已经选中西歧，不过神仙也不太把他当回事，他能带领西歧称王当然好，不能，人家还别有选项。
所以，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吧。快跑，即使锋刃一点也不热心追他，随便遇上哪个守关的诸侯看他不顺眼，人家数万守军，拿他不象玩一样嘛。
闳夭累了个半死，那倒不要紧，他是担心晨光身体撑不住，六十多岁的人了，这样子赶路怎么经受得起。他同武吉商量一下，无论如何得让晨光休息一下。闳夭是没那个力气了，武吉追上去，扣着马头，劝了又劝，晨光只是摇头：“快走。”
神仙是指不上的，你我就得靠自己的马了。
日出日落，再次日出时，晨光抬头看着火红的云霞，忽然间眼前一黑，整个就从马上摔了下去，把闳夭和武吉吓得个半死，连滚带爬地把晨光抱起来哭叫：“西伯！大王！”
晨光不过是一时昏厥，片刻就缓过神来，挣扎着要继续赶路，闳夭与武吉无论如何也不肯了，这一定得休息一会儿了，这样赶路真是不要命了，咱是要活着回去，不是为了落叶归根啊。
晨光刚喝点水，闳夭与武吉在树下铺了几件衣裳，扶着晨光躺下。晨光头一挨地，忽然僵住：“有马蹄声！”
武吉马上叫一声：“安静！”耳朵一贴地面，脸色已变：“有追兵！”
完了，他们十几个人，七八条枪，耳朵里听着不远处的马蹄声怕不有几百人。
当下，所有人都上了马，手拿武器，这才看到远处尘土飞扬，一队人马已经出现在半山。
武吉转头见晨光脸色惨白，坐在马上双手犹自颤抖。当下叫一声闳夭：“你带西伯步行往那边林中躲避。我引开追兵。”
闳夭看看对方人数，硬拼肯定死，当即点头，扶晨光下马，两人弯着身子，顺着灌木丛，向密林中跑去。
对面一人大叫一声：“你们是什么人？到此何事？”
武吉远远喊一声：“我们是经商贩牛的，你们是何人？”
大队马过来，看样子想把他们围住。武吉一声“跑”，十几匹马向西边狂奔而出。
本来这些人只是崇国的守军出门打猎，路见行人问一声，盘查一下，想不到对方转身就跑，那肯定就得追了。
大队人马直追下去。
闳夭扶着晨光躲在树后，耳听追兵大叫：“站住！再不站住就放箭了！”
两人默默往林子里跑，然后只听一阵弓弦声，惨叫声，晨光站下，意欲回头，闳夭轻叫一声：“西伯！”拉着他往林中跑。
晨光轻声：“武吉……”
闳夭悲声：“西伯别让他白白牺牲，他这是为了救西伯的命啊！”
然而晨光已经再一次感觉晕眩，闳夭一个文人，哪拖得动晨光，只能搀扶着慢慢向前。
此时，武吉带着的十几人，已经差不多都躺在地上。用箭射猎的都是高手，普通士兵也用不起箭，青铜箭头挺贵的。
武吉背上中了一箭，顿时就觉得天光地色一暗，剧痛象闪电般劈中他。他咬紧牙关，双手紧攥马鬃，趴在马背上，死不落马。
武吉并不是求生欲强，那个时代，后背中箭存活率极低。他只是希望能把追兵引得更远些，让晨光有时间逃得更远。
这世上再没有比囚禁生涯更容易让人露原形的了。
晨光却依然谦谦君子，没事教武吉读书识字亲切如家中长者。武吉愿意舍命救他。
第21章 武王
不远的山坡上，几十个人躲在山沟里，默默看着飞跑过去的武吉，有人微微起身给珷一个询问的眼神，珷只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所有人不要动不要出声。
猛张飞，在珷手下是不存在的，无令妄动者，死！胆小鬼也是不存在，无令自退者，死一家！
珷静静看着飞驰而过的武吉，白衣上的血，仍在缓缓渗出，所以，可以明显看到周围暗红与中间鲜红的区别。珷久经沙场，看血色再看看阳光，阳光直射情况下，血色明显变暗也要十分钟往上，大致估算武吉受伤的时间有十几分钟，一柱香的时间，马匹受惊，奔跑速度极快，看起来这里至少离事发地得有十公里。
武吉在这儿，那么，父亲大人在哪儿？
武吉把主子扔下自己跑了？哼，丢下主帅独自逃生，杀无赦。
带箭而逃，就是曾有遭遇战了。只逃出一个？父王去时带着几十人，但这几十人未见得都能带出来，毕竟是逃跑。十几二十人应该是有的，只逃出一个，恐怕遇到的人不少。
直到追击的十来个人跑过去，珷才点了两个人，指指武吉来的方向。两人点头，过去查看情况。珷再点一个人，指指高处一棵大树，去高处站岗放哨。
然后，珷沉默地看着武吉远去，问一声：“地图？”
太章上前，展开块绢帛，默默指一下图的中下部，那就是他们所在位置，西歧军中绘图人员，走到哪儿画到哪，这企图心是相当的大了。
珷再次看看武吉远去的位置，缓缓向前，前面不远处有条河，不太深，勉强能叫河，现在是枯水期，珷转头向鬻熊道：“把人引到这里。卡Kа酷Ku尐裞網”
鬻熊微带困惑地看着他。
珷轻声：“你带五六个人过去，杀他们个不防，放两个人逃回去。”
鬻熊当即明白了，点头，竖下拇指。
珷温和地笑一下，雕虫小技尔。
象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这种事，珷并不爱干，也不以之为荣。看到人家强，你就不该去打人家，天底下最危险的就是巧计，上得山多必遇虎，只有实力是最可靠的。
现在不过是没办法，不使巧计得看着自己爹去死。
当然了，珷其实也没有非救亲爹不可的意思，只是总得试一下罢了。
话说，这一群在山上围猎的崇国军人，领头的是个将军梅武。
此时此刻，正将中箭未亡的晨光侍卫抓起来分别审讯。你们的头领是谁？哪来的？干什么去？
不说话，立刻用刀子往嘴里乱捅，说得同其它人不一样，眼睛挖出来。
很快就得到实话了，他们是保护晨光逃回国的，负伤而逃的是武吉，晨光与闳夭往树林方向逃了。
梅武想了想，左右看看，命令贴身侍从：“回去求援，告诉丰尹，晨光在逃，请求支援。”
然后，向手下道：“所有人听着，西伯晨光到此，我们刚才误以为他们是盗匪，不小心伤了西伯的侍从，你们去四处搜寻，见到西伯，就说梅武误伤他手下，向他道歉，请他无论如何给我个补偿的机会，让我为他接风，再派人护送他回国。卡Kа酷Ku尐裞網听明白了吗？”
侍卫们齐声答应。
梅武又道：“西伯往林中去了，往西一共三个山头，一队负责一块，务必将西伯请回，让我知道从谁手中放走了西伯，全队处死！”
于是，手下都明白了，这就是抓捕的委婉说法，就是客客气气地把西伯抓起来的意思。毕竟人家是西伯啊，咱国王才是侯，侯抓伯得有大帝的命令，大帝没下令抓时，只能客气地扣押。
至于崇国的一个将军为啥就要在没有大帝命令时果断下令抓捕，这就得说说歧山的发家史了。
在一个猛兽横行军阀割据的朝代，倒也常有商贩往返各封国之间，不过那时的商贩也都不是普通人，通常跨国贸易都有方国的军队做护卫。没有国家力量，你想做国际贸易那不是找死吗？商贸的中心就是京城，越是离王畿近的方国，同大帝的关系越近，也就越繁荣，想赚钱当然就要到有钱的地方去经商。那么，你要去帝国中心就必然要穿过无数关口与方国。地处越边远，经商的困难性当然也就越大。
崇国这个地点，不太远不太近，是大帝嫡系的外围。边上是鬼方，歧山被夹在中间，而且，通往中央帝国之路被崇国与鬼方截断。将军们比较警觉的原因是，歧山的商贸行动经常是打过去的。晨光的祖上季历那时代，基本是白手起家那种，娶个小部落酋长的二女儿都欢喜得不得了。你要知道那时代长子长女才有继承权，二女儿通常都是陪嫁的。所以，他们这身份地位，想同贵族们搞好关系，不是钱的事，就是不配。所以，他们想要到贸易中心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打过去。但是你要打大帝的亲戚，后果恐怕很严重。
季历第一次去京都进行商贸活动，是押着义渠王去的。没有错，就是我们前文提到的过的鬼方用来祭天的义渠羌的王，义渠是羌人中最强大的一支，经常搔扰周边方国，同东夷一样，他们也是一高兴就单刀赴会，一路抢掠到王畿附近。简直就是帝国不定期的重感冒，治不好，没完没了，帝国有点风风雨雨就得犯一次。
季历押着义渠王进京，一路上就没人阻拦了，因为，第一是大帝特批他进京的。第二，他押着义渠王，押解的队伍人就不少。第三，他有本事能把义渠王抓到，大家就对他的实力有所了解了，不会再拿鸡蛋去撞下试试了。
季历凭着义渠王和他的数百羌奴，得到封地三十里。当时的季历已经歧山站稳脚跟，三十里封地就是开玩笑，他自己的地盘用你封？别人的地盘你能封给他？然而，给了三十里封地，就是帝国承认他的占领了，给了他一个爵位，从此之后，季历正式成为有封国的贵族之一。
歧山能被帝国接纳为诸侯之一，就是因为他们敢同羌人打，年年都进贡的羌人，是帝国血祭的主要来源。
于是问题就来了，崇国是很高兴有人帮他们打羌人打犬戎，然而歧山不但没打破产，反而越打武力值越高，成为崇国卧榻边的一只猛虎，崇侯简直是坐卧不安。晨光被光荣下狱，同崇妃的耳边风有很大关系。
那么晨光为啥不从别的路线走呢？晨光一共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穿过崇国，一边是穿过鬼方，为啥不从鬼方走？那还近。特么鬼方是战场啊，恶来几十万大军横在那儿，他哪来的胆量穿过战场啊！
梅武的命令刚下完，两个一身血的手下就跑回来了：“将军！有人将逃犯救走！”
梅武大惊：“多少人？”
手下哭道：“十来个人，本来我们可以一战，但他们埋伏在林中，乱箭齐发，只有我们两个逃回来报信。”
梅武一问再问：“确定只有十来个人？”
手下肯定确定地：“是！他们还说要回歧山报信！”
梅武当即就调了几十个人：“追！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拦下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当然这几十人再也没回来。
太章在树上，向树下挥挥手。
珷示意好戏开场。
五六个人抬着武吉过河。
河水有点急，河底石滑，过河的人一个踉跄，武吉半个身子落入水中。本来已经昏迷的武吉，顿时就醒了，睁开眼睛，忽然间眼前是鬻熊，大惊之下，整个人挣起一半又摔回去，嘴里痛叫：“西伯！快去救西伯！不要管我！快去救西伯！”
鬻熊忍不住看一眼珷。
珷没有表情。
他没有表情时，一双温柔的大眼睛略带郁郁，嘴角却又紧抿着永恒的平和与坚忍。
然而，珷的命令是不容抗拒的，平和淡然的“违令者死！”就足够，他一个“杀”字出口也同样平和淡然，鬻熊不敢妄动。
余下的人，就埋伏在两岸。
追兵到时，鬻熊也到对岸了，几十追兵一见逃犯正往河岸跑，也觉得过河危险，立刻就放箭了。鬻熊与几个手下抬着人连滚带爬地躲到大石后。崇国士兵一看弓箭对付不了他们，只怕他们召来歧国大军，不得不骑马过河，鬻熊几次以目示意，珷纹丝不动，直到有十几个崇国士兵上了岸，已经开始砍杀抬着武吉的人，一声“放箭”才出口。
站在河中央的二三十人，顿时就成了靶子，只能往前跑，后退离岸更远。一场屠杀，埋伏在河边的弓箭手从后面一箭一个，好容易有那么四五个人到了对岸，对岸冒出十来个人站在岸上向水中人砍杀，然后珷才冲出去救下武吉。
武吉看到珷，差点没急哭了：“公子！西伯同闳夭逃入林中，对方有几百人！”
珷淡定地看着微微泛红的河水，轻轻擦擦手，问：“几百人？”
武吉愣一下：“一二百人。”
珷皱皱眉：“仔细想想，队伍多长，刚刚追过来的是四十五人，你见到的有几个四十五人？”
那个不悦与嫌弃的表情，立刻让武吉冷静下来，他认真回想一下：“有四五倍之多。”
珷点点头：“马有多少？”
武吉想了想：“大半有马。”
珷再次微微皱了下眉，吩咐鬻熊：“追来的这些人，每人身上至少有十支箭吧？”
鬻熊立刻翻看一翻：“回公子，大半身上只有二三只。”
珷走过去看看：“脸上抹了灰，这是打过猎了。还好。”人马疲惫，武器不足。
第22章 智取
四五倍，往多了算还有一百八十人，往少了说，还有一百三十五人，他只带了五十人过来，只能智取了。卡Kа酷Ku尐裞網
珷真厌恶智取。
位卑而言高，罪也。珷挺欣赏他父亲的秩序，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大家各安其份，平和，安逸，高贵。位卑，势弱，无援，想要谋求大位，只得智取。挣扎太累，天天用眼睛瞄着人家的位置，时时算计怎么才能更近一步，殚精竭智，魂牵梦系地仰望人家不费一点力气坐稳的位置，不累吗？挣扎到身心俱疲，还要装出我并没有任何企图的样子。
珷静静看着河水里那一丝红线般的血，辗转飘浮，兜兜转转，牵牵连连，越来越淡，无影无踪了。
他又有什么选择呢？父母的意志力都坚硬如铁。太姒指着千里河山：“这是你的江山！你身上流着神族的血，向任何人屈膝都是对生你养你的母亲的侮辱。”
他的冷静慎重与漠然，就是对他父母唯一的抵抗了。不，我不想要，我不想按照你的安排生活。你着急吗？我不急。
你们着急去救人吗？我不急。你们想让现实教我做人吗？不，让我来教你们做人。
珷没去救父，而是令人打扫战场。智取，他需要时间，定一个计划。想要智取，总不能靠现场灵机一动吧？灵感不来引颈就刀吗？
先前派出的探子也回来了：“公子，我们抓了个崇国的人，他招认带队的是梅武，他们一共有二百人，除掉追杀武吉的，其余人分成三队搜山，梅武身边只有十几人，在林子外等着。”
珷点点头：“很好。”
回头向鬻熊道：“把这些尸体的衣服扒下来，既然他们在搜山，主将身边人不多，我们唯一的希望，可能就是挟持梅武了。”
鬻熊答应一声，过去扒衣服。
粘着血与泥的衣服拿过来，珷再次微微皱眉，真脏。
做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了，他有洁癖。
珷默默穿上血衣，还好，毕竟是外衣，套在衣服外面也罢了，虽然领子湿腻冰冷地碰到他的脖子。真正让他厌恶的是鞋子，不但外面沾了泥水，里面也是湿的，骑马过河的士兵，鞋子沾湿是正常的，潮湿与脚臭的味道真让他恶心。
鬻熊看着珷没有表情，从容优雅地穿衣穿鞋，内心微微不安。虽然他已经完全被珷的智力碾压，产生了一种迷信般的顺服。然而，他们这几十人想要几百人中取上将首级，简直是九死一生。如果西伯与珷都落入崇国手中，歧山就完了。
梅武站在那儿，只有十几人陪着，这些人不断地来回传递着搜查进度，没找到。当然了，这么大的山，哪那么容易找到两个人呢。
珷远远伏在灌木丛中，过去抓人吗？人要是没找到他爹，他忽然跑去送人头，不是奇怪了点吗？听梅武的命令也没有立时三刻击杀他父亲的意思，他主动过去给人送个人质就是脑子进水了。
虽然现在他的鞋子进水了，很不舒服，但是那水还没渗到脑子里。
别再想那湿乎乎的鞋和那股子臭味了……
俩老头能跑多远呢？人家地头蛇，山路很熟，哪儿能上去，哪能躲个人。你是能上树啊，还是能攀岩？
闳夭与晨光听到搜山小分队的喊话，有那么一瞬间，简直就想举手投降。对，不管怎么样，先给我们弄点吃的找个地方睡觉，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太特么累了。
不过两位老人都有着惊人的意志力。
以年迈之躯，硬是爬到近千米的山顶上，后面是追兵，前面是悬崖。这是人家的地盘，他们对这块不熟啊！跑着跑着就跑到绝路上去了。
崇国的士兵远远听到一声惨叫，搜上来时，就看到林子里有人影晃啊晃，晃得特别神奇，不象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动作啊。
走到近前一看，歪脖树上吊着个老头，树枝乱颤，人在半空，衣袂纷飞，真是仙风道骨。不过脖子上那根腰带把脖子吊得太难看了。
众人七手八脚把老人放下来，士兵不认识，但是看老人的衣饰，不是普通人的样子。掐人中抽耳光，老人呻吟一声醒了，小队长喝问：“你是何人？！”
答得慢点，被人一脚踢在脸上，顿时嘴里多了几颗牙齿。老人哭喊：“不要动手，我是闳夭！我家西伯不慎掉落悬崖，我也不想活了，快杀了我吧。”
士兵跑到山崖边上看看，山崖边上还真有块扯碎的衣角。大家四处看看，山顶了，没啥遮拦的一块平地，这地方真藏不下。只能先把这老头带回去了。
前哨远远看到一队人马拖着老头子下山了，当即给珷打了个手势。珷心里骂句脏话，没法子，出手吧。
鬻熊低声：“公子，我带人去擒王，您领着人埋伏吧！”
珷考虑一下，摇摇头。哪个任务也不安全，文戏武戏，他还是选文戏吧。最安全的就是立刻撤了，撤了都不一定安全，特么，这事都怪吕尚。珷当初说要去接自己爹，意思是要么我带上几千人，要么我带个神仙。
吕尚说派人保护他，他以为会是神仙，结果派给他的是鬻熊。当然鬻熊是猛将，一人斩杀十几个普通士兵没问题，尤其是那些士兵在河水中，他在岸上时。然而，珷要去的地方，是崇国，他要面对的是几万大军。鬻熊能干什么？
但吕尚说得也有道理，你带几千人去，崇国会以为是宣战啊。到时，你面对的国际战争。难道你是想你爹死快点啊？
神仙呢？为啥不派神仙？珷问了声素霓的伤势。吕尚默默，一脸难言之隐。神仙有啥伤要治这么久啊？素霓受了伤，杨戬呢？然而吕尚不好总向师父哭诉，只得同文殊沟通，文殊一脸嫌弃：为啥找我？杨戬不归我管！你的屁事也不归我管。
文殊支着头：“容我想想。”他不可能去同师父告杨戬和素霓的状，别说大家好兄弟，就算没啥感情，你招惹比你能干比你厉害的同事不比原始大地上死只狗可怕多了？
想来想去，只有金吒了，然而，凭啥啊？工作危险待遇低，人家弟子集体罢工，我让我弟子上岗？万般无奈，叫过金吒：“你啥也不许干，去，给我看着点晨光和他儿子，我没说可以，你要是敢动手……”文殊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金吒一会儿，金吒诚惊诚恐：“弟子不敢。”
文殊点头：“嗯，你要是敢，那也挺好玩的。”
金吒欠欠身，领命而去。文殊好话也不会好好说，被素霓气急了，就冲金吒怒吼：“看你弟弟干的好事，你给我滚过来，让我打你一顿出气！”然而，他从没真打过。派金吒出去，恐吓威胁不许动手。有些人巴不得让弟子出手，证明自己响应师父的号召，然后弟子死了，他一缩脖，又不是我让他去的，干我屁事。
梅武这边刚收到消息：“中队找到闳夭，据说晨光失足落崖了，已经有人下山崖去找尸体了。”
梅武微微不安，糟了，咱抓到活人是个把柄，弄死了，怕是要有麻烦呢。
忽然间西边路上几匹马跑过来，有两匹马上有人，一个趴在马背上不动，另一个一脸血与泥，惊恐大叫：“西歧大军，西歧大军！”
梅武大惊，西歧的军队过来接他们首领了？坏了坏了！
拔马过去，问：“怎么回事？慢慢说！”
那人哭喊：“我们过河是受到伏击，他们全死了……”
梅武忽然一愣：“咦？你……”这一百多人是他亲兵啊，天天在一起，他都认识。
身后黑影一闪，趴在马背上不动象死人一样的珷，一跃而起，猛扑过去，直把梅武从马上扑到地上，一把刀顶住梅武喉咙：“别动！”
这时，左右两队收兵，中队也将闳夭押过来了。
珷一见敌军押着的是闳夭，就觉得胃部一抽，坏了！老东西狡猾如狐，这下不但敌人被他涮了，我也被他涮了！
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咬着牙，半天叫一声：“爹！”
闳夭一见珷，先是大惊，然后呆住，只得含糊一声：“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珷咬牙切齿地：“珷儿得知父亲逃出朝歌，怕您一路奔波劳苦，特来迎接。”刀一顶梅武的脖子：“叫人把他送过来！”
梅武呆呆地：“不是，他不是……”不是说闳夭吗？梅武只是边城守将，他还真不认识晨光。
闳夭这下子可急了：“不要管我！你快逃！”
珷拉着梅武后退几步：“别过来！”左右两边树丛里冒出几十人，拉满弓对着崇国士兵。
就在这时，远处人马沸腾，尘土滚滚，看样子，几万大军出城了。
珷内心长叹：天亡我也！
第23章 诱敌
跑，几十人，怎么跑过几万大军的围堵。
珷微微叹息一声：“你的援军到了，先把——你抓到的人叫过来。”
梅武道：“你跑不了了，我劝你老实投降。”
珷扬声：“把人送过来！”
梅武大声：“包围他们！”
珷看他一眼：“我数到三，一，二，三……”
梅武瞪眼：“你敢……”
珷手中的刀在他颈上一划，鲜血喷溅了他一脸。
珷终于放弃挣扎，慢慢脱掉外面肮脏的崇国军服。取出块雪白的小手帕，慢慢擦干净自己的脸，然后扬声：“西伯晨光之子珷，特来拜会丰尹仲虎，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丰尹。请通报一声。”
三个小队的队长已经傻了。
这是啥操作？数到三，人质就死了，你手里人质死了！
珷缓缓道：“当然，如果你们选同归于尽也可以。”
终于有人回过神来，珷的手下几十张弓箭还对着他们呢，现在冲上去给主帅报仇肯定不 是好时机。
左队队长轻声：“我去向丰尹报告。”
珷点头。
队长缓步而行，生怕引起任何误解，我们大军在后，稳胜，象梅武一样死在黎明前多不划算啊。
珷继续擦脸，几百人抓十几人，还叫了大军后援，这种事谁能猜到啊。珷微微扬头看了天一眼，天欲亡我乎？
金吒吓得以为自己暴露了，紧急呼叫文殊：“师父，怎么办？”
文殊支着头，津津有味地：“这小子挺有意思，要是有人拿刀砍他你拦一下，没人砍他，你就看着呗。”
金吒也无语望天了，好吧，我师父的恶趣味不是光对我一个人的。
珷终于擦干净自己的脸，微微扬下巴：“把人送过来，我同他一起去见你家丰尹。”
士兵不敢动啊，看着中队长，中队长犹豫。
珷自己过去，离着几步远，问一声：“父亲？”特么我亲爹呢？哪去了？
闳夭微微斜眼，看一眼山顶。
珷点点头，行。
所以，做事慢半拍最好，慢半拍我就能发现我爹没事，然后往山上找去了。
丰尹坐在战车上，听着手下报告。
啊哟，西伯的儿子给我送大礼来了，我很好奇。
不过，这小子居然敢在三军阵前杀我大将，谁给他的勇气啊？
丰尹道：“拿下，押过来。”
那队长微微迟疑一下：“只怕……”
丰尹气愤：“数万人抓不到他？你让他束手就擒，不然就乱箭射死！”
左队长很快回来了，身后数千弓箭手，象扇面一样缓缓展开，然后是“吱吱呀呀”的拉弓声，箭头密密麻麻地指向珷与他的手下。
那队长几乎是哆嗦着来向珷通报：“我家丰尹令你束手就擒，否则乱箭射死！”
毕竟珷刚表演过一言不和手起刀落。虽然身后数千弓箭手，对上四十人，肯定是完胜，然而，那四十人想把他射死却也是小菜一碟啊。
珷笑笑，缓缓抬起手，命令：“弃箭。”
开啥玩笑，他一点也不想死，他不过是找人通知一声，别大爷一生气，直接砍他脑袋。
那队长听到“弃箭”先哆嗦一下，才又挺直了，我擦，是“弃箭”不是“放箭”，吓死爷了。
鬻熊很不愿意弃箭投降，他宁可一战，管他多少人呢，英雄当死沙场，岂可为人臣虏，然而，珷已经弃刀，伸手服绑。
四十亲卫，对珷的命令毫不含糊就执行了，他也只得缓缓放下弓箭。
丰仲虎心里其实也在盘算，嗯，西伯家的小子不会给我来个死战吧？杀了西伯的儿子，恐怕就得准备一战了，那还真是个硬骨头，现在立刻求援不知来得及不。
看到珷被反绑双手押过来，他也松口气，立刻就心情愉快了：“珷公子，稀客啊。”
珷笑笑：“这恐怕不是待客之道。”
丰仲虎等了一会儿，见珷没提大礼的事，便问一声：“听说西伯也到了？”
众人把闳夭押上来，丰仲虎就笑了：“这是你亲爹？”
珷沉默。
丰仲虎终于直接问：“你的大礼呢？”
珷淡淡地：“只能你知我知。”
丰仲虎笑了：“你的意思是咱们私下谈，然后，你就象对付梅武一样，给我也来个偷袭？”
珷轻声：“我被绑着呢，丰尹也害怕吗？”
丰仲虎火了，一脚过去，珷摔倒在地。丰仲虎暴喝一声：“押下去。”
金吒有点急：“师父，还不救他吗？”
文殊问：“你烦不烦？”
金吒不敢出声了。
文殊道：“你去山上找找西伯吧。刚才那个是闳夭。”
对于金吒来说，找西伯倒不难，他只是不太放心珷：“珷公子怎么办？”
半空中一只小飞虫，轻轻飞下来，趴在珷的衣领上。
丰仲虎回到丰城，手下接连来报，没找到西伯，尸体也没找到，他心中就微微有点不安了。没搜到？让西伯跑了？那臭小子是啥大礼要送我呢？
闳夭几乎被打死，也没改口，只说西伯从悬崖上掉下去了。
丰仲虎拿他也没办法。
将近傍晚时，闳夭昏迷不醒，再也问不下去了。西伯也没找到。
丰仲虎吃饱了，正好找珷消化消化食儿。
珷在狱中呆坐，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他妈的神仙到哪儿去了？”为啥还不来救我？
然后不住回忆自己随军生涯有没有任何一件事得罪过吕尚，有没有任何一句话让吕尚感到不快？这个王八蛋为啥子要这么坑我啊？他该不是真的想我死吧？
吕尚冤啊！他跟珷一样着急，满地乱转，得不到任何消息，他也不敢没事就去烦文殊，文殊那个“你真烦人”的表情老生动了。
丰仲虎一抬手，卫士过去把珷拎起来，珷这才醒过来：“干什么？”
丰仲虎问：“知道你爹躲哪儿了？”
珷问：“山上没找到？”
丰仲虎一挥手，卫士把珷按桌子上，两人扭胳膊，一人拉头发，丰仲虎把佩刀抽出来，放在他脖子上。珷只觉整个脑子都“轰”的一声，血往上冲复往下流，想求饶却连嘴都不好使了，只能疯狂扭动挣扎。
丰仲虎猛地举起刀，然后一刀砍下，劈碎了桌子一角。
珷眼前一黑，只听丰仲虎哈哈大笑，他整个人已经瘫坐在地上，动也不能动。
不但他瘫了，连文殊与金吒都吓得一身冷汗动弹不得。
丰仲虎用刀拍拍他脸：“小子，还装英雄不？快尿裤子了吧？”
珷闭着眼睛喘息，过了一会儿，轻声：“丰尹要杀我，不过举手之劳。何需恐吓，但有吩咐，莫敢不从。”
丰仲虎道：“说说吧，小子，你有什么可以送我的？”
珷看一眼丰仲虎的卫士。
丰仲虎道：“来人，把他绑上，你们出去。”
珷被绑成个粽子，丰仲虎笑道：“说吧，我能拿你的命换个什么？”
珷轻声：“本来，我是想告诉丰尹，我父亲还在山上躲着。现在说这个，怕是已经晚了。你没搜到吧？”
丰仲虎一愣，慢慢蹲下，看着珷：“我没听错吧？你小子要把你爹当大礼送给我？”
珷轻叹一声：“我爹有一百个儿子，大尹您扣下他，我们肯定百里封地万两黄金赎回他。要是扣我，怕就不值钱了。”
丰仲虎笑道：“你不值钱哪？那就只能宰了下酒了。”
珷轻声：“万不得已也只得如此。大尹可以用我换几百两黄金，数十里土地，不过，这些就算是换了，也是崇侯的，同大尹没太大关系。我确实还有一份很大的大礼要送给大尹，只怕大尹不敢收。”
丰仲虎笑：“你说说看，没准我胆子挺大的。”
珷轻声：“崇侯的侯位。”
丰仲虎脸色微变：“什么？”
珷缓缓道：“一母所生，兄长为君你为臣，他能决定你的生死命运。崇国都是他的，他却让你守在最危险的边疆。”
丰仲虎微微眯着眼睛，一个威胁的表情，然而，他没出声，因为珷说的，就是他想的，他除了“闭嘴”没有别的话反驳，他也不想反驳，他想知道，然后呢？
珷低声：“大尹放我回去，只管关押着闳夭，然后上报崇侯，不管你用什么理由，把崇侯叫过来。我回去之后，带几千人马埋伏在路上，崇侯过来时，乱箭射杀。崇城只有孤儿寡母，谁能拦阻大尹称侯。如果大尹能把崇侯一家都叫来，就更简单了。大帝此时烽火四起，哪有力量再管你崇国的事，自然是，顺势任命大尹继位为崇侯。”
丰仲虎象被钉住了一样，呆在那儿。
珷没再说什么，他看到丰仲虎的瞳孔在微微抽搐，好象眼睛里住了一个名叫贪欲的怪兽，在黑暗中唁唁吐着舌头不住徘徊。
丰仲虎瞪着珷，好象忽然惊醒：“胡说！放肆！你……！”他虚张声势地抬起刀，好象要给珷一刀，然而，珷已经恢复了冷静，静静看着他。
丰仲虎觉得自己不但被人看透了心事，而且，被人在心底轻轻挠了一下，那种内心深处他自己都不敢窥视的黑暗渴望。是的，他这辈子最渴望的，就是他兄长那个崇侯的位置。同父同母，早生两年的哥哥就是侯，是贵族，他只能身列臣籍。
一刹那，惊恐与渴望将他淹没，他本能地挣扎，离开这里，等等，让我想想，我要窒息了！
丰仲虎转身出了牢房。
珷在他身后，平静地，不抱什么希望地：“能先解开我的绑绳吗？”
丰仲虎沉默了很久很久。
珷等到了半夜，牢房外的月光冰凉地照进来，他觉得手脚麻得好象要不属于自己了。
门外脚步声，然后是缓慢的开锁声，吱嘎……
珷仰面朝天，有气无力地：“我的腿麻了。”
丰仲虎向身后挥挥手，房门沉重地关上，良久，丰仲虎问：“我怎么知道你会守信？”
珷几近自弃地：“你叫仲虎，嫡二子，我呢，连个排名也没有，因为我目前还没算上嫡子。所以，你觉得，我能帮到你，你没什么可帮我的。不过，也许有一天，也许你也能帮到我。”
丰仲虎微微嘲讽：“你哪来的自信？”
珷轻声：“我手握兵权，嫡长子已死。我母亲是大邦之女，有梓氏是正妻，却没有人说过，我娘不是正妻。”
丰仲虎看着珷，珷的眼睛精光闪闪，丰仲虎认得，那精光叫欲望叫不甘叫愤愤不平，他在镜子里见过。
珷的娘亲，丰仲虎也听说过，当今大帝的亲姐姐。象晨光这种土匪出身的贵族，娶了大帝的亲姐姐，敢拿她当侧妃，这也是傲慢到家了。大帝的外甥，还真的是有可能的。
丰仲虎挥手，叫个亲兵过来：“我会派他去找你，以何为凭？”
珷取下一个玉玦：“以此为凭。”
丰仲虎看看，回了珷一个玉环。
第24章 削权
五更时分，丰仲虎的那个亲兵就打开牢门，把珷送出丰城，友好地道别了。卡Kа酷Ku尐裞網
远在天边的文殊与金吒对这一波的操作真是惊诧莫名，心服口服。
他咋知道丰尹居然想杀亲哥哥的？他怎么就能猜到呢？那可是亲兄弟啊，千载难逢的事就让他撞对了？几万人抓他一个，眼看着绝无可能逃脱的，居然就让他这么两句话搞定了？
其实如果只论王室兄弟，想杀亲哥的比例是相当的高。珷这根本不叫撞大运，而是深刻理解贵族兄弟关系。
珷独自一人逃回军营，亲爹没接到，手下大将与亲兵都被崇国抓捕了，多少有点灰头土脸。结果受到热烈欢迎，老爹扶病而起，握着珷的手老泪横流：“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大家都快要穿上孝服悼念你了。
珷羞愧地：“孩儿无能，累老父受惊。”
晨光拍着珷的手：“你能安全回来就好，我只担心你的安危。”
珷的心中有一点感动，还有一点不适应。年纪大了，西伯甚少同孩子们有身体接触，即使年幼时，百务緾身的歧山之主也很少会有时间与机会抱下孩子，那双苍老粗糙的手，让他觉得陌生。
晨光轻声：“父亲已经年迈，歧山全靠你了，你以后万万不可如此，要以国事为重，不可再将自己处于险地。”
珷一愣，这是承认自己的继承人身份了吗？忽然间有点辛酸，红了眼圈：“父亲古稀之年，亡命奔波，我怎么能在家中安坐。”
吕尚忙命人扶晨光：“快扶西伯进去休息。卡Kа酷Ku尐裞網西伯，你要好好睡两天才能恢复体力，这一路上太过劳累了。”
西伯一直拉着珷的手，听珷讲述历险经过，不时看一眼吕尚。
吕尚很无奈：“怕是急着救西伯回来，金吒一发现被抓的是闳夭就去山上寻找西伯了，送西伯回来之后，他就去找你了，找到时，你已经逃出丰城，他就没露面。”
两位凡人都默默看他一眼，觉得这神仙真不靠谱啊。
珷的感受更强烈点，特么我被几万人包围了，刀箭相向，你先去没人地方找我爹？有个轻重缓急没有？我要是当时逞个英雄，这会儿是不是已经该埋了？
晨光默默咽下“神仙是不是傻叉？”这句话，算了，又不是没见过神仙，脑回路不一样的素霓基本就是布朗运动，完全不可预知的行为模式。杨戬看着倒是挺稳重，其稳重主要表现在没大事绝不出现，有大事也看他心情。
吕尚也叹了一口气：“上界对神参与凡间争斗，一直持谨慎态度，再加上素霓身受重伤，师兄弟们难免心有余悸。”
晨光忍不住问一声：“太公，帮助帝国的妖类似乎数量很多？”
吕尚噎了一会儿：“千足之虫，死而不僵。”
晨光道：“大帝有志东征，讨伐蛮夷。我们何不避其锋芒，养精蓄锐，暂时不要与帝国进行正面冲突。我在朝歌，大帝与我商定，划洛水而治，我以为，有天险相隔，大帝可以安心对东夷用兵，我们也可安心内部建设。是两全之策。”
吕尚简直震惊得快休克了：“我们几乎全取鬼方，西伯的意思是让出我们占领的一半土地给帝国？这，这怎么可能！”
晨光看着他，良久：“太公，如无帝国军队联合作战，我们可敢攻打鬼方？”
吕尚沉默一会儿：“然而，我们已经拿下鬼方。卡Kа酷Ku尐裞網”
晨光缓缓道：“不，我不是同太公讨论战术与战绩。帝国三公，是鬼方，鄂方，与崇国，如果我们一个一个打过去，有多少胜算？”
吕尚道：“鬼方已灭。”
晨光点点头：“设若，我们不是与帝国联合作战，而是帝国向鬼方提供支援，我们有胜算吗？帝国风雨飘摇，不只我们看到了，很多方国都想挑战一下。帝国困兽犹斗，必然咬死首先挑战他的人，他即有必要也有能力杀掉三公，我们只要有耐心，默默地做好自己的事，三公自然就会不存在了。帝国将在不断的内耗中，慢慢死去。我们没必要去做第一批挑战帝国的人，首先起义的人，绝不会笑到最后。况且，歧山同帝都，隔着鬼方与崇国，后面是羌与戎，真要想同帝国做战，至少，要先扫平后方。否则，我们兵力东移，后方空虚，羌与戎必然趁虚而入，歧山就成了替他们打江山了。所以，退回洛水以西，拱手鬼方的半壁河山，让大帝有时间有精力去对付别的方国。”
吕尚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晨光说的有道理，唯一让他接受不了的，大约就是把自己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真是不甘心。
珷轻声问：“然而，帝国终究不会放过我们吧？”
晨光温和地：“是的，如果帝国衰弱下去，终究是要咬我们一口的。强大的中央政权才有容人之量，越是势微，越容易咬人，我们只是希望，他先咬别人，消耗他的力量和杀伤力。珷儿，你应该明白，兵者不详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动兵动刀已经是一种无能。上将伐谋。”
珷低头：“是。”
晨光微笑：“从丰城逃出来，你做得很好，上将伐谋。”
珷一愣，默默无语。
亲爹忽然间褒扬有加，他还不太习惯。亲妈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狠角色，他自幼习惯从娘亲眼角眉梢读懂暗示。亲爹一直觉得他有点唯唯诺诺，只因为他看得到亲爹眼神里的厌烦。西伯一直觉得他的存在是个麻烦，现在忽然间变个脸色，他简直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晨光轻声：“但是，这种危急时为人所迫的诺言不必遵守。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
吕尚的预测一点没错，晨光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撤兵求和，然后给了吕尚一堆内务让他去搞。顺手派了有梓的两个儿子去帮珷统领大军。
削兵权干得干净利落，有理有据。
恶来那边本来已经准备迎战了，刀出鞘箭上弦，西歧大军倒退一百里，上表请求大帝派人接收洛水以东之地。
锋刃那焦头烂额的一团乱麻中，终于找出个线头来，抽出部分兵力压到鄂国边境上，鄂国立刻就服了，鄂侯之子，立刻送上质子与贡品，表示服了，我们认错，不打也不反。
各国贡品随即如数奉上，三公斩了两公，大方国都跪了，他们不想拿自己的人头去祭天啊。压到边境讨还他们首领的东夷各部，立刻退了，然后派人求和，愿意花大价钱赎回他们的首领。
锋刃苦笑着喘口气，手下就再提子启的事：“微国尚未东迁。”
锋刃立刻就脸一沉，这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滚！微国不东迁，我也不能再派兵去打了！你们不觉得好危险吗？
费仲道：“如果他们一定不肯东迁，何不将微子诱到朝歌，囚禁起来。”
锋刃无力地看着他，良久：“他不到朝歌也就罢了，惹真逼反微国，箕国也可能应和，到时，如何应付啊？”
费仲轻声：“那位袁兄能把微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抓过来。”
锋刃道：“所以，你还担心什么？我不抓他难道是怕他咬我？我是怕贵族们反对。”
费仲无助地看飞廉一眼，飞廉欲言又止。
锋刃看看他俩，轻声：“我再想想，你们去吧。”
白冥氏的贡品很快就到了，带队的居然是个女人。
当然帝国也有贵妇领兵，所以朝贡团队是个女人带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女子大约只到锋刃肩头，娇小玲珑。
锋刃忽然坐直点，咦，这女人有点眼熟！
惊弦有点不开心，大帝还是这德性，见到女人注意力就集中了。
锋刃近日越发觉得惊弦省心省事，大小事带在身边，崇妃倒也静静不出声，眼看锋刃只得一个儿子，这种时候最重要的是不犯错。那妖女也没有生养的意思，似乎又真有些妖术，她不敢轻举妄动。不然，以她大方国之女的身份，想收拾个战俘贡品，倒不难。
那小个子女人踏着一种奇怪的舞步，铿锵有力又妖娆妩媚地扭动着上前，嘴里还念叨着奇怪的带节奏的押韵句子。锋刃忍不住站起来，惊弦无奈地站起来，又来了又来了。锋刃低声问：“她唱的是什么？祝福？歌颂我老人家的丰功伟绩？”
惊弦白他一眼：“你说的你自己信吗？”手环开启翻译功能，翻译得还是比较生硬，意思大约是：天灵灵地灵灵，我念的咒语能杀人能杀鬼，咒金金自毁，咒木木自断，咒水水自干，咒火火自熄，咒土土自陷，我咒玄鸟大帝烈火焚身人头高悬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我咒玄鸟国民流亡苦寒酷热之地永世为奴，我咒玄鸟帝国天不降雨，大地干裂，寸草不生，哀鸿遍野，烽火连年，铁骑践踏，国破人亡。
惊弦忍不住出一声：“白冥氏还活着，我建议你善祷善祝。”
那个一脸涂料的小姑娘忽然卡住了，黑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两圈，好象很疑惑：你丫听得懂我说的话？
然后想起来：“你是有苏部落的苏己！”
一口东夷话溜出来：“做降俘被*，奸出感情来了？忘了你的部落你的亲人朋友血溅沙场，伏尸成山，你同凶手睡觉睡出感情来了？你背叛了你的部落你的父母，你这个贱人！”
惊弦温和地：“好吧，大帝睡你时，你可以坚贞不从。到时大帝拿你父亲的肉给你做馅饼，祝你好味口，你部落被灭族时，一定会高唱着我们有个坚贞不屈的公主，所以我们都死得好开心。”
小黑妹愣了一下，忽然一声尖叫，从头上拔下个骨簪向惊弦脖子上划去。
惊弦这个惨叫啊，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同野蛮部落的女人吵嘴了！
第25章 完美老婆
骨簪停在惊弦面前，锋刃微微叹口气：“你又来了。卡Kа酷Ku尐裞網”抓着小黑爪的手微微用力，骨簪掉落。
锋刃微一用力，把那黑女拉近：“不是让你逃吗？”
黑女恨恨地：“你不是说，我来就放过我父亲我族人？”
惊弦简直气得，你特么明明就是用肉体换你爹人头的，跟我当初入宫的理由一模一样……
锋刃那边想了想：“我说过？你是哪家的来着？啊，徐夷，是吧？”
黑女双唇颤抖一下：“白冥。”
锋刃笑了：“噢，当初你骗我是徐夷的，你可要为徐夷的伤亡负责啊。”
白冥女咬牙：“我来了，请放我父亲回去。”
锋刃笑：“你刺杀我爱妃，那就是刺客，不是和亲公主了。”
松手一堆，白冥女踉跄倒地，锋刃道：“拿下！”
那白冥女一愣之下，急怒：“是她激我出手，她说大帝会拿我父亲的肉做馅饼……”
锋刃惊奇地回头看惊弦：“咦，你这是加入争风吃醋的行列了吗？”
惊弦气得：“你让她把刚才那首歌再唱一次，找人翻译一下就知道了。我本来只是提醒她善祷善祝。”
锋刃问：“你一定知道，她唱的啥？”
惊弦气愤：“你去问别人吧，免得我说了你不信，呸，争风吃醋。”
锋刃呆呆看她：“你看起来气乎乎的啊。你是我的女人，老子要纳妾，你吃醋不才是正常的吗？难道你很开心我又多了一个女人？”
惊弦结巴了：“谁，谁是你的女人！切！我才没有开心，呸，我才没有不开心。”
锋刃笑惨了：“好好，你才没有开心。卡Kа酷Ku尐裞網”
惊弦无奈地：“大帝，你正经点。”
闻仲上前：“大帝，此女无礼，然而……”
锋刃沉默一会儿，轻声：“放心，国策岂会因一个女人的愚蠢而改变。”
闻仲点头：“我们稍后再讨论。”
大殿下，白冥女惨叫：“放开我！是我自己的错，不要牵连别人。”没啥用，整个进贡队伍都被抓捕。有反抗的一律人头落地。
那尖厉的：“我不会放过你！”
惊弦微微不安地：“嗯，你不会真要杀了她吧？”
锋刃微微叹口气：“我放过她一次了。”上次刺杀我，我让她滚了。这些美丽骄蛮的公主啊，都被宠坏了，没有分寸不知进退。
惊弦愣住：“早知道，我就不说了。”又不是骂我，唉，不管骂谁，也不值搞到死人的份上。
锋刃轻轻搂住她，拍拍：“我会杀了她爹的，她一定会刺杀我的，就算不刺杀，杀了人家首领还睡人家女儿的事，我也干不出来。”
惊弦沉默一会儿，终于：“嗯，我不喜欢你有别的女人。”
锋刃愣一下，苦笑：“你尽量看开点，你看我这悲摧的人生还容得下奢华的伟大爱情吗？”
惊弦有点尴尬：“你当我没说过好了，我不喜欢的多了，我还希望天底下根本没虫子呢。”
锋刃忽然轻轻搂过惊弦，在她额上吻一下，轻声：“蠢相。”
笨笨的，小善良小天真，锋刃很怀疑，这样简单温暖的小暧昧，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刻骨铭心的爱情，不不，不要吧，我已经不愿再经历一次，我也不想让小萌蠢经历这样的痛。她就这样，象个旁观者一样，在宫里享受荣华富贵，喝着茶水，看个热闹多好。蠢萌小神仙，对我来说也挺可爱挺解闷的。
锋刃默默注视远去的白冥公主，杀了吧，挽不回了。卡Kа酷Ku尐裞網锥心泣血之痛。然后苦笑，也不一定，也许人家就开启了战斗的一生呢，我凭什么决定死亡对人家更好呢？
也许……鬼妹。
惊弦抬头，看到锋刃的目光注视着远处被押走的白冥女：“喂，你这是干嘛？”忽然间明了：“噢对，这是你喜欢那种型号的吧？”
锋刃回过神来：“什么？放屁！”
惊弦只嘟下嘴，表示大爷已经洞悉了你的内存，懒得同你交流了。
锋刃沉默而去。
是，他曾经喜欢这个型号的，他就喜欢那种直白又倔强的小眼神，那种直白尖锐的眼神如今却让他痛不可当。
惊弦轻声：“喂，放了她吧，让她同他父亲回家去吧。”
锋刃笑：“放屁，我岂会因为可怜一个女人就放走敌方首领。”
惊弦道：“也许，寻求合作才是更好的办法。”
锋刃摸摸她的头：“你说的都对，我要的是东夷的臣服，并不是消灭，当然，如果他们不臣服，那就只有消灭了。我们最终的目地是合作，然而，我猜，不管是啥人，别人要抢他的地盘，他都不可能轻易合作，除非不合作就是屠杀。我得证明不合作就是灭族，于是，首先我要证明我有这个能力，然后我要证明我有这个决心。是啊是啊，这真是残忍嗜血……”锋刃看着惊弦那瞪大的惊惶眼睛。
笑，轻声：“好孩子，你不需要明白这些事，去，回去玩去吧。”
惊弦急道：“可是可是……”
锋刃叹息：“孩子，你应该明白啊，天界也是这样行事的。人类政权必须同天界合作，交人头交尸体，派人挖矿征劳役加赋税，不听话天界就一松手，另选良材，另选良材的意思就是让新扶植的政权把旧政权杀掉啊，那就是几年几十年的混战，几十万几百万人的死亡。你不明白吗？”
惊弦呆了半晌：“我，大约听说过吧。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变成那样的人。”
锋刃笑了：“变成？嗯。傻孩子，十五岁时我就变了。否则我早就成了一个傀儡或者亡国之君了。好孩子，你只管在宫里玩，千万别把我想象成你的如意郎君，再同你的想象进行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也别因为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个人肝肠寸断。”
惊弦涨红脸，然后结巴：“我，我，我呸，你你，你头上长虫子的如意郎君，我呸！”
锋刃摊摊手：“地上的王，人间的主宰。”
惊弦忍不住笑一声：“无耻之尤，嗯，那你先把那女人关着呗，没准关时间长了，她就愿意合作了呢。”
锋刃忽然发现，惊弦可能真的不怎么爱他，如果她爱他，他告诉她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个人不是你的如意郎君，她应该会流泪吧？锋刃微微放松点：“你那残忍的天真啊，我把一个女人关上二十年，她屈服了，你不觉得更悲哀吗？”
惊弦想了想：“我觉得你想太多。”
锋刃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唉，我真喜欢你。”再次吻她的额头，笑着看看惊弦：“没白长这么漂亮。”这特么简直蠢得跟波斯猫一样，漂亮得也象波斯猫，而且她还能生活自理，不会到处大小便抓乱你的衣服家具，锋刃幸福地叹口气，老天对我不错，我想要只波斯猫就给我只波斯猫。至于那只用眼神把疼痛刻进我灵魂的小野猫，依法处置吧。
小内阁再次开会，闻仲问：“大帝还是要伐东夷？”
锋刃道：“天气预报有啥新动向吗？”看惊弦，惊弦“啊”一声：“等等。”忙去搜索，然后：“嗯，新出了未来三年的天气预测，不过，这个是预测，准确率不高的。”
锋刃道：“说说大趋势。”
惊弦默读一遍：“总的意思是未来三年可能有很大的气象异常，大干旱和寒冷天气，不过这个区域是整个帝国加西歧，还有鬼方，鄂方倒好象强一点。嗯，沿海地区可能会有飓风，不过那同我们没多大关系，啊，东夷这边，风调雨顺，沿海的大风吹不到他们那儿就停了，然后飓风带来大量雨水。”
锋刃问闻仲：“你注意到这个报告了吗？”
闻仲愣了愣，我没事看天气预报干嘛啊？
锋刃道：“咱们靠天吃饭的，天气预报就是经济形势，经济形势就是政治军事形势。看到吗？西歧也会大旱……”
惊弦忙道：“可能，是这一带，从西歧到朝歌这一带都有可能大旱。”
锋刃挥挥手，给她一个嫌弃的闭嘴眼神，继续说：“所以，未来三年，西歧是没有精力来给我们惹事了。”
惊弦轻声：“呃，我听说国家遇到经济危机最常使用化解方式就是发动战争。”
锋刃差点被噎死：“你……你听谁说的？”气死爷了，你要说她啥也不懂吧，她理论知识一套一套的，说出来噎你个跟头。要说她懂吧，大帝说话呢，你能不能杠得委婉点？
惊弦一脸无辜：“哪本小说上吧。据说原始人都这样解决问题。”
锋刃气道：“他们攻下鬼方，这粮草消耗不大吗？半个鬼方驻军不用吃饭吗？他通共多大的粮食产地，还有余力继续攻击？”
惊弦默默：“我就是说，你那句话逻辑不对，我没说他一定会打你啊，我本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打你啊。”
锋刃无语地看她一会儿，气死了，如果不是小神仙身份，我就拍死你这只波斯猫。
闻仲轻咳一声：“惊弦说的也不能不防啊。恶来的驻军不能回撤，我们也要持续为驻军提供粮草。所以……”
锋刃道：“所以，我们城中有近百万奴隶要吃饭，他们必须去东夷抢粮食吃，我们自己的产量肯定不够维持这些人的口粮，京城不能乱，唯一的选择就是将经济危机向外转移。对，没错，国家处理经济危机的最常规作法就是发动战争。”
飞廉轻声道：“大帝说的对，如果未来三年真的都是灾难天气，国家粮食储备不足以应付，虽然奴隶不能参军，但是可以随军屯田，大军所到之处，让奴隶开垦荒地，即解决他们的口粮又解决军粮长途运输问题。我认为可行。”
费仲一声不吭，只是不断低头又写又算，半晌抬头：“假设明年大旱，我们能支持一年，继续大旱，我们就发不出军粮。也就是，明年，驻军就得自筹军粮。嗯……减去二十万奴隶的话，还能支持更久一点。但是大旱，减产一半那种还可以，颗粒无收就完了，连着三年的话，我们只能移都。”
锋刃问：“明白了吗？朝歌人口爆炸，我们必须得有新地方安置奴隶，当初收纳了太多奴隶是我的错，现在我们必须解决这个错误。解决方法不能是杀掉二十万奴隶，我们要找地方安置他们，只有战争。我很抱歉几十年前我没能预见到这个错误，我想了很久，没有别的办法解决。”苦笑。
善良吧，你的善良导致一场对异族的杀戮，帝王的善良就是个笑话。
闻仲伸手接过费仲的报表来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一行行数字，立刻就头大了，放到一边：“你把重要数字列给我。”
惊弦拿起来看一会儿：“你这个预估得真粗糙……”
费仲立刻就变脸了，啥？我预估的粗糙？你要知道，大爷从奴隶爬到大尹的位置，全造算得一手好会计，真粗糙？
惊弦搜了一下：“不能直接就产量减半啊，你这个估算没依据的。嗯，我找到了，你看，这几年的气象同未来三年很相似，然后你找到相应年限的粮食产量，再找那年的耕地面积，然后对比下亩产量和面积定出个修正系数，然后我这里还有自然灾害发生在各地的大至概率，你可以根据当地的产量乘上概率做出一个平均的预估报表，然后再把灾害发生在重要粮食产地这种最糟的情况做一个最坏情况报表，你这个第二第三年的表上，也没有自然灾害导致减员与逃荒的影响，这个得加上，我再想想……”
大家都呆了，一片寂静。
然后费仲醒过来了：“你再说一遍，我记下来。”
惊弦又念叨了一遍，然后不好意思地：“我知道得也不多，我有空再翻翻书，看看有没有漏下啥。”
费仲惊问：“什么书？”
惊弦道：“统计学概率论之类的吧，数学模型就太难了，那得老长时间了，我懒得弄。”
费仲呆了一会儿，哭丧着脸，妈妈地，我听不懂！
锋刃摸了摸他家波斯猫，微微感慨，有美貌不骄矜，有知识没心计，这孩子简直是完美老婆啊！
第26章 挑衅
晨光终于体力不支睡去了。
吕尚看看珷，珷回应以平静沉默。
吕尚轻声：“军队交给南宫了。你留在这里……”王储远离政权中心，是不详之兆。
珷轻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忍不住一笑。
吕尚忽然间被点醒：“闳夭与鬻熊还在丰城。”眼看着两公已死，武庚即将成为王储，我们杀了崇妃的爹，看看和平还能维持不。和平维持不了，你还同我斗不？
珷轻声：“父亲明言不可实践诺言。”
吕尚看着他：“你愿意等他的选择？”
珷慢慢垂下眼睛，晨光似乎暗示，他愿意接受即成事实。然而，他愿意等待晨光的决定吗？珷很明白，南宫是他父亲的忠臣，左右有两个异母兄弟，下面有忠于父亲的大将，他基本是被架空。如果人家真选了他，肯定不会给他这么多掣肘。
然而，他需要父亲的旧臣支持他，他不能完全依赖吕尚，否则，一旦成事，他就只能是吕尚的傀儡。如果一定要做傀儡，父亲不是比外人可信多了？
吕尚见珷犹疑不决，心中厌烦，这些凡间的人脑子里倒底有些什么东西啊？告诉他们神已经选定他们，他们一副不想配合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那晨光也罢了，道理一通一通的，我至少知道他怎么想的。这个珷简直是一锥子扎不出一个屁来，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事实是，吕尚自恃是神在地上的使者，其实不太认真考虑凡人的小心思，他也不介意你怕他，你就应该怕他，他就觉得你们怕得还不够，应该全听我的才对啊。
既然珷不开口，他就自己决定了：“我派人去见丰尹，向他要求归还闳夭与鬻熊，如果他要求依计行事，这样的好机会不能放过。长远地看，杀掉崇侯，崇国在大帝那里就没有原来的影响力，关系也不会再那样密切，对我们绝对是有好处的事。锋刃一向傲慢固执，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改变他的即定战略。不会有任何问题。”
珷一听，半神已经不征求他的意思了，他暂时没实力没胆量同半神叫板，柔顺是臣与妾的美德，立刻低头：“晚辈年轻，遇到这样大事，心中全无主意，全靠太公处置。”
吕尚这才表示满意，虽然珷个性肉肉的，好在听话，当橡皮章用时还算好使。
其实丰仲虎那边也是一样辗转反侧，惊疑不定。
他是崇侯虎的弟弟，不过顶着国姓的只能是他哥哥那一支。长子是诸侯，次子是封国之臣，他被派到丰城守边关，是他哥哥信任他，还是希望他在危险地带遇到危险，这事不好说，人心隔肚皮，心事无人知。他自己是挺不喜欢这个位置这个职务的，真信任的话，留他在身边统领军政不好吗？侯爷把亲兄弟留在身边做首席大臣也是常事。锋刃最初也是把自己亲叔叔赶走，让亲哥做太师的，俩人政见不合，互怼几次，锋刃忍无可忍才换了人。丰仲虎觉得我从来没逆过你的鳞，你把我扔边城是啥个意思？希望我死快点乎？崇侯的母亲，只要想起来就哭一场，大儿子是培养做国王用的，小儿子是用来痛的，就这么一个心肝肉，你居然让我们母子常年不得相见？
母子俩没事一讨论就恨恨地觉得老大太狠心了，一定是见不得妈妈对小儿子好，成心的。老太太就忍不住念叨，要是我小儿子当侯爷就好了。
丰仲虎隐约就有点动了心思。
珷一言惊破梦中人，好机会啊！丰仲虎生命中的好机会不多，他忍不住立刻就抓住了。
所以，歧山使者到了丰城，脑袋就被砍下来了。
手下带回一封血淋淋的信。
吕尚气乎乎地看着着那封信：“这是什么意思？”
珷拿过来细看，信，是他们写的信，丰仲虎只是在上面用血画了半个圈，什么意思？圈画在“还”字上，那是吕尚要求将歧山大臣送还。
珷轻声：“还”唔，我知道，那是说他的玉环，要求我履约。卡Kа酷Ku尐裞網
吕尚问：“什么？”没听清。
珷缓缓道：“看着象画了个玦，或者，月亮。”
吕尚呆了一下，已经在脑子里调出月相图，明显下弦月，这意思是二十二三号的下半夜动手？
吕尚算算时间，当时已经十九号，三四天时间明显不可能啊。他们赶得去，崇侯派兵也没那么快啊。
武王轻声道：“月成赤色，国死大人。”
吕尚想想，野蛮对天文没那么熟，恐怕也只能定性理解这个破图，不能搞定量数据分析。
武王看着吕尚，然后呢？怎么办啊？
照说人家砍了我们的使者，下一步，我们肯定就得大兵围城，我们大兵围城，他才有理由找他哥，我们才能帮他这个忙砍了他哥的人头替崇国换国王！
然而，我爹是绝不会同意的！
你有胆明着抗旨吗？
吕尚觉得我有啥没胆的，你爹还敢把我怎么样啊，我捏死你爹就象玩一样，就算是灭你一族也不过是一个报告的事。我特么给你们个面子，大家不翻脸日后好相见，你们怎么着，还真信啊？我演技那么好吗？
吕尚道：“西伯一路劳累，恐怕还要昏睡两天，我派五千人去丰城要人。”
武王欠欠身，给吕尚一个感激的笑，内心却颤栗不止。
这个外族人跑到我的国我的家来，这是要鸠占鹊巢的架势啊。你不同意他的意见，他就让你睡两天，睡两天不够，他能让你睡一辈子啊。
丰仲虎早就给崇侯虎送信了，我抓了歧山的公子武王和他手下大臣大将；然后又改成武王跑了，我抓了闳夭和鬻熊。
崇侯虎一再劝说，大帝，不能放虎归山啊。卡Kа酷Ku尐裞網
锋刃很遗憾地问：“你觉得武王和晨光，哪个更象虎？”
崇侯虎倒是一愣。
锋刃皱着眉毛：“怎么抓到了还能让他跑了？把这小子宰了才是长久之计啊。”然后摇摇头，叹气，没啥用，一百个儿子怎么还找不到个差不多的。没准都是些渣子吕尚用起来才顺手呢。
崇侯虎终于发现：“大帝也觉得歧山是个祸害？”
锋刃轻叹：“从土包子发展到三公之首，肯定是祸害啊。”
崇侯虎脸黑了：“三公之首？”
锋刃道：“是啊，虽然晨光是逃犯，人家送来的几百里江山赎罪。我也没办法啊，抓不回来只能表示我收到礼物可高兴了，以后咱就既往不咎，是好朋友了！”掩面叹气。你不服啊？你不服你也打下来几百里土地送我，我特么立马就封你女儿为后，然后你就三公之首。
你能保住自己脑袋就不错了，不要想太多好吗？
然后，丰城被包围的消息就传过来了。
锋刃听到消息，转身就回后宫了。
锋刃把正在给费仲讲课的惊弦叫过来：“你，问问素霓在哪儿。”
惊弦纳闷：“问这个干嘛？”
锋刃道：“就说老子想请他喝酒。”
惊弦白他一眼：“你当我是白痴？我才不会帮你诱捕他。”
锋刃想了半天：“我听说，素霓受伤之后没有离开仙界，所以吕尚这种时候忽然去围攻崇国是什么意思？是想肉包子打狗，还是要诱杀我家太师啊？”
惊弦慢慢起身，犹豫良久：“锋刃，我不能……”
锋刃沉默一会儿，好象才明白过来“噢”了一声，叫费仲：“咱们开个会吧。”
费仲看了惊弦一眼，悄悄地退了。
闻仲惊疑不定：“晨光一回去就要攻打崇国？”
锋刃道：“我听晨光的意思，至少几十年内他没这个打算。否则，我也不会放他走。他们打下鬼方，让出一半给我们，我觉得他也是求和的意思。没想到他会立刻去打崇国。”
费仲问：“或者，这并不是晨光的意思？”
锋刃安稳下来，半晌道：“这可是挺有意思了。”
政出二门，反复无常，乱政啊。
这就有意思了。
锋刃是比较自信的人，他不喜欢否定自己对人的判断，同时也不喜欢更改即定政策。看错了人让他有点慌，为政者最重要的是用人，你连人都看不准了，那不就是老迈昏庸了吗？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后，他就重新恢复理性思考了。
嗯，晨光献地求和，然而从吕尚雷厉风行地攻下鬼方的行动看，吕尚没耐心再等几十年，毕竟吕尚年已七旬，他可能没多少年头可等了。怎么办？要不要等等看，还是立刻驰援崇国？
支援早了会不会影响人家内部斗争？
然而，失了鬼方之后，他们再不能失去崇国这个屏障，崇国失守，朝歌对西歧就门户洞开了。
锋刃问闻仲：“恐怕我们必须支援崇国，但是，人类士兵去拦吕尚只怕是以石击卵。”
闻仲沉思一会儿：“大帝的意思是，我们依旧对东夷用兵？这，我也不反对。那么，至少派诸侯去支援一下崇国。至于对付吕尚的人，我想办法。”
飞廉道：“如果需要即有兵又有法宝的，我倒是知道一个。”
闻仲对飞廉的话有点意外：“你的意思是，神的弟子？”
飞廉轻声：“神荼。”
锋刃“啊”一声：“没听说过。”问闻仲：“你听说过吗？”
八百个诸侯国，你指望大帝都能记住，这难度就象记住所有县长的名字一样难。
闻仲也微微为难，通天门下的弟子大约也几千上万的，他知道名的能有几百吧。不过大家多数还都学神仙起个赵钱孙李的姓，你说的这名字一听跟外号一样，明显不应该是我认识的人啊。
飞廉微叹一声：“当年与我同殿为臣也是……”上古大神一个啊！
这下子闻仲立刻就想起来了：“郁垒神荼！我的天！想不到竟然有幸能得一见，咦，他居然在方国为王？”
飞廉微微尴尬：“咱们当年兵败之后，逃得比较狼狈。”
闻仲怪道：“既然你找到他，何不在他的方国躲避……”大帝可是从奴隶堆里把你挑出来的啊！
飞廉看他一眼，默默。
啥叫四散逃命你懂不懂？能多分散就多分散。已经败了，人家是一个军团，你一个人两个人有区别吗？只要被人发现死一个死一对对人家集团作战的有区别吗？他们能做的就是越少有人知道自己越好，人家神荼救他一次，又相信他不会出卖自己，已经是天大的情谊了，他怎么敢留在神荼的方国。
锋刃问：“他就叫神荼？如果真的很能打，我应该有印象。”
飞廉道：“他在度朔为王。”
锋刃顿时就想起来了：“啊，鬼王。家父很欣赏他。”
闻仲脸黑了，跟帝乙一样专门诽天谤神的家伙，闻仲一直觉得那货对他家帝王没啥好影响。
第27章 委屈
里面正商量着，只听一声娇叱：“你在干什么？拿下！”
然后是惊弦的惊呼声。<a href="http://www.biquge." target="_blank">www.biquge.</a>
锋刃忙抢出来，见崇妃手下正把惊弦扭住，惊弦惨叫着：“放开我！”
崇妃见锋刃出来，先问一声：“大帝在商议国事？可允这妇人参加？”
锋刃看看惊弦那惊惶的小面孔，无奈地：“放了她吧，我允她参加了。”
崇妃轻声：“然而，她在门外偷听。”
惊弦急道：“不是不是，我，我是怕你生气，所以，我问过素霓了……可是，素霓是小孩子，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我不是在偷听，我是，犹豫要不要进去。”
锋刃面色和缓，骂一声：“蠢货。”转头问崇妃：“你来此何事？”
崇妃顿时一脸哀恳，跪地哀求：“大帝，歧山虎狼之国，我父亲无力独挡，大帝看在武庚的面上……”忽然间泪如雨下，她隐约知道锋刃为什么嫌恶她了，她已经没面子求救了，只能请丈夫看在孩子的面上。
锋刃不悦，半晌：“你只管放心，崇侯与帝国唇齿相依，我会尽力的。卡Kа酷Ku尐裞網”
崇妃顿首再拜，默默看着锋刃拉着惊弦手，一脸夸张的嫌弃与目光中的怜惜。大帝每次都爱上奇奇怪怪的蠢女人，即使这种蠢女人给大帝带来天大的麻烦，他只觉得好可怜啊这孩子这么蠢，让正常女人悲愤欲死毫无办法。
锋刃在惊弦脑袋上敲一记：“说吧，蠢东西。”
惊弦委屈地：“素霓不在西歧，我同他说晨光明明是不想打的，吕尚好象硬要同帝国开战，然后大帝让我问你在不在。素霓就生气了，说他不在，让你们快点把吕尚弄死，他绝对不会在的！”
锋刃忍不住笑了，勾勾惊弦的下巴：“看你这委屈的样子，你偷听我们说话，是想给那边报个信吗？”
惊弦愤愤地：“素霓是个小孩儿，他什么都不懂，他觉得你同晨光都是很好的人，所以吕尚要让你们打仗，他很生气。可是他什么都不懂，你这样问他话分明是欺负小孩子没心计。如果他做出了错误选择，天界的惩罚……”忽然间泪盈于睫。
锋刃觉得，老子是你丈夫，你特么为别人哭？然后想到，我去，那是她过命的好友，她还是替我问我了。
过去抱住惊弦：“别哭，别哭，你别担心，我只当不知道这个消息，我们本来也是准备去驰援崇国，现在也只是照原计划行动。”嗯嗯，不过知道素霓不在，我可得让他们行动快点。赶紧把吕尚弄死吧，人神共愤什么的，这小子太不安定团结了。
惊弦轻声：“我同素霓都不喜欢吕尚，可是素霓有保护吕尚的任务，我不知道他这样做……”
锋刃想了想：“这事不用你替他着想，如果吕尚死了，素霓会受重罚，他师父自然会想的。卡Kа酷Ku尐裞網我猜测……”
惊弦忍不住：“他师父就是个不靠谱的……”
锋刃呆了呆，呃？你这对师长的评价挺，挺有特色啊！就你这小蠢脑袋还能看出来别人不靠谱？那人到底得有多不靠谱啊？
闻仲忍不住咳一声：“青玄为人正直稳重，素有贤名。”说啥呢？你个屁孩子敢犯上。
惊弦涨红脸，尴尬了。好吧好吧，可能人家有无比精妙的算计和谋划，我根本看不出来。
锋刃决定不掺和师父和老婆拌嘴的事，往下说：“太师不是说，他们有个战俘条约？你听说过吗？”
惊弦没听过。
锋刃就冲她一挥手，没听过滚。转头同闻仲说去了：“我猜想，不但妖怪们想进三清天，素霓同杨戬也想吧，或者他们师父也想给弟子争这福利。如果吕尚死于他们消极怠工，我猜想，也许战俘条约就能通过吧。”
闻仲这才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咦，咦，原来如此啊！这必须神助攻一下啊，闻仲轻声：“既然如此！”一个杀的手势。
锋刃点头。心说，特么不管是为了啥，你们该动手快动手，打红眼了再没人同我提啥自我克制了。
锋刃立刻下旨让神荼驰援崇国。
崇妃内心戚戚，度朔是多大的封国啊？没听过啊，大帝是胡弄我吧？她也不敢再去讨嫌，只是落泪。卡Kа酷Ku尐裞網
武庚忍不住了，书房外等着锋刃，锋刃看见小儿子倒也挺高兴，召他进书房，问了一通学业身体，然后：“什么事？”
武庚喃喃：“我娘好象很担心。”
锋刃沉默了，她担心我有什么办法呢？我说我能保护你保护你爹保护崇国，你非说我不能，然后“嘤嘤嘤”，你说我能怎么办？
武庚忽然咬咬牙抬起头，看着锋刃：“你是觉得，郊和洪两位哥哥是我妈妈害的吧？”
锋刃愣了一会儿，轻声：“那倒没有。”
武庚道：“那几天，娘一直把我带在身边，哪儿也不让我去，她说这种时候，我们千万别招嫌忌。我一直同我娘在一起。”
武庚忽然哭了：“我知道你一直喜欢两个哥哥，宠爱鬼妃，娘说你痛失最爱，会迁怒所有人，尤其是从中得益的人，我们一定要谨慎。可是，我娘也是你的妻，我也是你的儿子，你有很多妻子儿女，我们只有你，我娘只有你一个丈夫，我也只有你一个爹。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们吧？”
锋刃愣了一会儿，确实，他没什么证据证明人家做过什么，确实，是有迁怒的意思了。他喜不喜欢崇妃都应当给予尊重，就当人家公主暂住他这儿，他不也应该尽下地主之谊吗？对武庚更没的说，那是他亲儿子。锋刃长叹一声，搂过武庚肩膀，轻声：“我这些天，确实忽略你们了。”锋刃自省，当然他很忙，真的很忙，但确实，武庚母子遇险，他只是例行问候一下，内心深处他对于子启那个拥武庚为帝的说法其实不是没有芥蒂的。这当然是不对的，小孩子不可能同子启去合谋这个，亲爹的位子必然是他的，他没必要去当大爷的傀儡。
锋刃道：“我们去看看你母亲吧。”
两人一路闲谈，武庚纳闷：“度朔是什么地方？我从没听说过，是个强大方国吗？这事不怪娘亲担心，歧山可是赦赦有名的虎狼之国。”
锋刃摸摸武庚的头：“过两天，让闻仲太师带着你学学吧。度朔不太大也不太小，确实同歧山没法比，不过崇国兵将够了，没必要从别处调兵将过去，粮草都吃穷了崇国。度朔的首领是你爷爷的朋友，他不仅有法力，而且是上古大神。”内心叹气，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他也不是好，只是，他确实同郊更熟一点，当他离家，想念儿子时，永远都是郊那个倔强又内敛的模样。武庚也很好的，真的，听话，勤奋，也挺勇敢的，说话做事也很有条理。只是，让他心头滴血的不是他。
深情燃尽只余灰。
神荼收到帝国的调令，这东西好久没见过了。
眼见帝乙被天神暗算，他没敢出手，就再没脸见帝乙的儿子了。好在锋刃很忙，也想不起来小时候曾经有个跟他父亲玩得来的叔叔。
孩子，你还好吗？
我就不该告诉你爹，天神也不过是凡人罢了。不，高科技的人就是神，你们这些原始猴子，就当高不可及的神来敬畏就好。科技代差不是人的意志力能跨越的，老老实实跪下，顺从地谦恭地，做条好狗吧。咬主人的狗会被处死的。
帝乙的地位明明只是头狗，我跑去教导他人与神是平等的生命，每个种族不论发展水平如何都有平等的权利，等到天打雷劈时，我却不敢申张正义，所以我特么这是怂恿朋友去送死啊。
神荼的眼圈微微红了，活得越久越懦弱，指望千年妖万年神一怒而起，血溅五步是不可能了。
良久，神荼拿起一个银色的盒子，里面是他的手环，一旦打开，就有可能被定位。他们是天界的一级战犯，上了红色通缉令的。上线即报警，定位自动开启。
听说西歧主事的是紫虚弟子。
那么，不使用高科技武器是不可能的，一旦使用，天界会启动通缉令。何去何从？
当然，还有一个选择，他可以立刻逃走。
忽然间手中银盒微震，发烫。
神荼一惊，扔下盒子，落地时整个盒子已经发红，不住震动，然后“啪”地一声弹开。
神荼大惊后退。
盒子里手环充电灯亮，闪了三五下，电量满格。神荼震惊得拔刀四望：“什么人？”
无线远程充电。
哪位神仙这么好心啊？星际警察到了？
盒子里升起一团云雾似的东西，不住旋转，慢慢凝成个荷包蛋形状，荷包蛋似由无数碎钻组成，闪闪发光，越来越大，化成无数星辰，闪电般从神荼面前划过，神荼被晃得头晕，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眼睛时，面前一个蓝色星球，上面盘膝坐着华丽丽的孔雀明王。明王身后就是金光万丈的太阳，给黑暗中的明王镶了个大金边。
神荼再次捂住眼睛，怒叱：“快特么把特效关了！”
第28章 神荼
孔宣哈哈一声，光线一暗，神荼终于正常睁开眼睛，看着大孔雀端坐树下，手指一拂，琴声叮咚，仙鹤起舞，祥云缭绕。把神荼气得：“为了表示你有钱，表演完是不是就焚琴煮鹤了？”
孔宣哈哈大笑，振袖而起：“神荼，老朋友了，千年不见，我可真想你。”
神荼鄙夷地：“老朋友，我第一次见你，你还是只蛋，要不是你妈太凶，我就煮个荷包蛋吃。你老实叫叔叔，别没大没小的。”
孔宣有点尴尬，唉，这些个大神真讨厌，只得笑：“逃难生涯不易，凡间生活可还好？”躲一下从面前飞过小飞虫：“哟，这是什么？我还记得你被蚊子咬一口，立刻肿成馒头状，现在都习惯了？”
走到神荼面前，细看：“啧，汗毛孔里都是灰泥，隔离霜也使光了？”
神荼看着孔宣那张剥了皮的鸭蛋青一样的光滑白皙面孔，一口气堵在喉咙那儿，说不出话来。
孔宣绕神荼一圈，惊了：“我去，你简直就是一个活着的动物园啊，这从里到外的寄生虫，把你弄干净得犯十万杀戮重罪啊。”一道蓝光从上到下扫过，神荼听着“哔啪”声，皮肤上一下下刺痛，偶尔冒点烟，忽然间泪下了。
是的，当初在神界何等娇贵，呼吸的空气都需净化过滤，寄生虫是不可能存在的，感冒都是五分钟痊愈。凡间生活，全身疼痛不知原因，全靠意志力挺过去，有次直接拉出十厘米的活虫，什么方国诸候都是浮云，神荼当时就想死。
然而，他不敢开手环，不敢开任何电子设备，啥时候挺不过去了，才找个山洞之类的地方，开了也不敢多用，电池越来越少。
神荼看到孔宣的星辰特效时，第一反应不是这小子真浮华，而是这太特么费电了。不过看在孔宣给他充了个满格的份上，他就没报怨。现在他忍不住再看一下手环，好家伙，这么会功夫就掉了一格，该死的孔宣这个全景投影简直在吃电。
孔宣见他眼睛盯电池，微微叹口气：“我有的是，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神荼叔叔，你入伙吧，侄子罩着你。”
神荼慢慢抬起眼睛，苦笑：“是，只要有人敢收留，我已经不在乎了……”不在乎生死，也不在乎荣辱，只要给我无穷无尽的电，我要清除体内所有细菌病毒，干干净净，健健康康地活下去，或者死了。
当下，神荼拿出所有能用的电器，电池，红的绿的蓝的充电显示灯亮起来时，就象收获了一屋子珠宝，神荼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富有。卡Kа酷Ku尐裞網他满足地看着电量一格格充满，终于微笑，问：“要我做什么？”
孔宣道：“你不是接到大帝的调令？”
神荼沉默一会儿：“对手是，紫虚的弟子？”
孔宣在空气中投影吕尚，只见一白发老头，正喘息着：“叫珷儿来！”
神荼问：“他？”
孔宣叹气：“这是晨光。那地方只有吕尚有手环……”镜头一转，只看到个下巴，吕尚叉着手，手环在正下方，往上看，就是长着胡子的下巴。
神荼纳罕：“吕尚？谁？”
孔宣道：“四十年前入的师门。”
神荼纳闷：“那能有什么修为。”想当年帮黄帝的可是正牌紫虚弟子啊
孔宣点头：“确实没有，而且至今为止，没看到他有什么了不起的武器。然而，他在鬼崖上，申请极端寒冷气象，成功冻死二千鬼方人类。”
神荼问：“杀掉他？”
孔宣道：“是。”
神荼慢慢抬起眼睛盯着孔宣：“然而，他是霍紫虚的弟子。”
孔宣点点头，笑。
神荼看着孔宣，大孔雀名声不好，他不是那种讲理的人。你既然已经收了他的礼物，再拒绝他的要求，他的反应可能不是向你讨还他的能量，而是要你的命。
一见面，孔宣就已经开了他的手环，能启动关闭的计算机，当然也能让计算机上线通知星际警察来抓他。
那么，此时此战，就是他的死期了。
神荼轻声：“虽然我真的不介意生死了，可是，这明显是送死的事儿，光是给我几个电池不够。”
孔宣问：“你还要什么？死后进三清四民？”
神荼道：“能进三清肯定成交。四民的话……”四民的话，我可能觉得死了更好，如果我觉得死了更好，我就不一定同谁战斗到死了。反正我的武器都充完电了。
孔宣道：“你久不在天界，大约不太知道现在的形势。天界除妖决心已下，赶上小冰河期将至，天界有意放弃玄鸟帝国。如果只是放弃倒也罢了，看他这意思，是想借着帝国与西歧之争将帝国内的妖怪与逃亡神仙清洗一下。你也知道，每到改朝换代时，必有一战的。虽然你被我找到了……”
孔宣笑：“看在我叫你一声叔叔的份上，你有选择的自由。战与不战，都由得你。至于三清界，斗君让闻仲向那边提条件了，战俘都进三清，或者，都毁灭。本来那边是不答应的，但是看样子，虽然他们不同意妖怪也进三清，那边的三代弟子，却不想自己一旦战死就被彻底销毁。本来素霓与杨戬在帮着吕尚，现在这两人都不见了。吕尚却不知进退地去打崇国，大好机会，拿住吕尚，很大可能，你活着成神，死了进三清。”
神荼面无表情地：“又要除妖？任无当呢？”
孔宣低声：“软禁中。”
神荼怒道：“我是问，那个婊子依旧不肯出头吗？”
孔宣被噎死：“那个婊子，目前看来是没法出头，一出头就会被杀。”
神荼看着孔宣：“你的意思是，这回领头的是你？”
孔宣微微有点心虚地：“啊。”
神荼瞪着孔宣，良久，长叹一声：“你是活不下去了，还是活腻了？”
孔宣摊手，想向神荼展示一下他活得多么光彩夺目多么有滋有味，结果神荼挥挥手：“行了，不用说了，让我静静。”
孔宣无奈地望天：“你是准备静静地逃跑吧？”
神荼讽刺：“我不是有选择的自由吗？是啊是啊，你可以立刻把我的定位发送出去，我特么看不出来哪样更凶险。”
孔宣无助地给斗君发了个消息：“你看吧，我就知道是这结果。”
斗君但笑不语。
孔宣扫一扫一屋子武器：“我是不是该收点费用？”
斗君终于轻声：“客气点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再送他两个大能量电池。卡Kа酷Ku尐裞網”
孔宣翻了两个大白眼，尼玛，你觉得我长得这么英俊，干这种收买人心的事不违和吗？你真不觉得违和吗？
孔宣一脸苦笑，翻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那么，还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地方？”
神荼讽刺：“帮我关好门。”
孔宣微笑中咬紧牙，忍住忍住，瞬移两千公里去抽他个大嘴巴不划算。
神荼的大门，无风自动，“啪”地一声狠狠关上。
神荼一惊，死鸟人用什么办法千里之外关了我的门？看起来这只孔雀怪积攒了不少东西啊。
孔宣依旧保持一个僵硬的微笑，脑子里正在骂斗君：“mmp的，你再让我干这种活，我特么……”
神荼缓缓问：“你还有什么？”
孔宣无奈地：“欢迎参观我的武器库，够了，我是不会让你参观的。咱们直接点说吧，谁也不是傻子，有人要屠妖，我们都知道，前人的鲜血是后人的动力。我们一边装傻，肯定是一边努力武装自己，就你这点战斗力吧，你们那一批人的战斗力，现在在我眼里都是渣渣。我也根本不介意你们死了去哪儿，反正我不想死，我要死了，不但这个星球会不见，整个银河系都得跟我一起玩完，理解了吗？”
神荼愣了一会儿，终于大惊：“你搞到了核心动力能源？”
孔宣再一次望天：“没有，我只是能破坏动力系统的保护装置。”
神荼呆呆看着孔宣，孔宣肯定是坏人，特么坏到这地步就不一样了，那就是真有能力罩着他了。
噢。
孔宣道：“咱们直接点，三清界，是吧？谈判这事不归我管，这样吧，只要你没被人一棒子打碎脑袋，入不入三清我不知道，我肯定是能把你弄回来，是复活还是接进互联网，都不是难事。”
神荼静静看着他：“别跟我许愿，我根本不信。你就说说，还有谁加入了，除了你。”
孔宣问斗君：“我出卖你不？”
斗君笑道：“委婉点。”
孔宣道：“斗君不会放弃玄鸟帝国。”
神荼望天：“败军之将，没输掉底裤不甘心。”
斗君默默关了通讯，尼玛！爱干不干，不差你一个，滚。
孔宣就憋不住想笑。
神荼问：“洪开元呢？有护着手下的意思吗？”
孔宣有点尴尬：“呃……”耸耸肩，算了，斗君都扛不住了，我还装啥啊：“跟以前一样，他倒是挺护着无当的，我不过跑去逗逗无当，他拿斩仙剑对付我。”委屈啊。
神荼上下打量孔宣一会儿：“居然没死？他手下留情了吧？”
孔宣惆怅地：“我真希望是。一样弟子，我这么漂亮又从不给他惹事，你说他怎么就单对我这么凉薄呢？”
神荼忍不住再翻个白眼，一样的弟子，怎么就你这么凉薄呢？
不过，这小子能躲开斩仙剑的攻击，这能力快赶上三大主管了，然而，有什么用，你这是快赶上主管了，对阵三大主管，就是送死！
神荼问：“他们有要杀任无当的意思吗？”
孔宣想了半天：“没有吧，看洪开元的样子，好象会为美女蛇拼命似的。”
神荼问：“任无当还想救朱厌？”
孔宣摊摊手：“看起来是。”
神荼问：“如果你都能看出来，任无当还是想救朱厌出来，他们看不出来？他们为什么不杀了任无当？”
孔宣道：“恐怕任无当为了活着，帮他们做了不少厌恶性工作吧。”
神荼不敢置信地：“她仍然能接近大计算机？”
孔宣道：“她还霸占着她的那台机器。”
神荼轻声：“这里面有鬼。”
孔宣见神荼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也烦了：“你好好考虑吧。嗯，有什么要求可以找我。”
神荼道：“我现在就有。”
孔宣觉得，你丫这脸也真大：“请讲。”
神荼道：“让任无当同我谈。”
孔宣看他一会儿：“行。”那美女蛇哪儿来的魅力啊？
片刻，任无当出现：“神荼，别来无恙。”
神荼问：“孔宣带头反抗，你知道吗？你支持吗？”
任无当沉默一会儿：“他要你帮忙？”
神荼道：“他要我杀了吕尚。”
任无当慢慢垂下眼睛，良久，慢慢抬起眼睛，盯住神荼：“那是送死。”
神荼微微移开目光，任无当的眼神晶光闪闪，无比锐利坚硬，他觉得自己的软弱被刺痛：“啊，我也这么想。”可算遇到一个智商正常的人了。
任无当依旧盯着他：“可是我需要时间。”
神荼一愣，看着任无当：“你需要时间。”
任无当肯定地：“我需要时间。我需要有人用生命拖延时间。”
神荼轻声：“你保证这不是白白牺牲？不是螳臂挡车？不是个笑话？”
任无当道：“我保证。”
神荼微微欠身：“你的意愿，我的命运。”
任无当点点头：“我不敢辜负。”
神荼再次欠身。
默默观赏这一盛况的孔宣，内心哀叹一声：“卧槽！”
这样也行？
原来这样就行？
mmp的！
第29章 神的忧伤
任无当消失，神荼终于回过头来找孔宣：“我还有四个兄弟，也需要电池。卡Kа酷Ku尐裞網”
孔宣瞠目：“还需要电池？不是有信仰就够了吗？”
神荼略带疲惫地看他一眼：“电池，还有三清界，希望你有言而有信。”
孔宣终于虚心地问一句：“兄弟，我差哪儿啊？怎么她说就好使？”
神荼已经开了治疗仪，开始进行全面检查，淡淡地：“你赢不了。”
孔宣更纳闷了：“任无当能赢？”
神荼道：“我不知道。但是，至少她有一个计划，而且，你也相信她有个可能赢的计划。去打一场必死的战争，你不是那种人。”
孔宣掩面无语。
我参战的原因，原因就是我不参战，该死的任无当就要派我弟弟去。不过这事就不必告诉这些孙子们了。
孔宣默默反思，我真的会因为那只傻鸟参加必死的一战吗？不会，如果是必死的一战，我死了，我弟弟肯定也完了。所以，其实这孙子说得没错，我觉得任无当有个计划，那贱人不肯告诉我，但是她有。
特么，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个计划，那三位项目主管却不杀她，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爱情的力量？
切！
神荼轻声：“信仰，也许吧。就象你说的，我活得象一只狗，完全靠求生本能活着。我是不介意去死的，我只是需要一个理由，希望我不是白白死去，希望我不是彻底地失败了，希望即使我死了，死得有点意义——即使只是让你这样的混蛋活下去也好。卡Kа酷Ku尐裞網”
孔宣捂住自己的心口：“我好感动，你希望救赎的人里居然也包括我。”
神荼微笑，是的，小子，你快孵出来时，我曾经把你捧在掌心，你在蛋里挣扎，我曾经感觉到眼见一个生命诞生的喜悦。当然，也许不是你，凤凰一下就生了十个蛋，谁知道哪个是哪个呢。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挣扎过。
孔宣咳一下，微微有点扭捏：“嗯，我是说，谢谢。”
想起来：“啊，四个电池，很快就到。”
桌面上爆出个泛着蓝光的圆球，然后出现四个电池。蓝光与孔宣都消失了。
神荼微微叹口气，这种超时空传递费的电，比四个电池的电量还大。有钱真好。
孔宣回复斗君：“搞定了。”
斗君有点意外：“以为你们谈崩了。”
孔宣道：“四个电池，加任无当的迷魂大法。”
斗君瞠目：“任无当说服他的？怎么说服的？”
孔宣无奈地：“可能是催眠吧。”正正色，瞪大眼睛，学任无当：“那是送死，但是我需要时间。”直勾勾盯住斗君。
斗君惊异：“她就象你这样色迷迷的眼神？”
孔宣气结：“尼玛，我这是色迷迷……”气死我了！
斗君问：“花痴得眼都直了？”
孔宣简洁地：“滚！”
丰仲虎看到神荼带着几千人的队伍风尘仆仆来支援时，忽然心底发凉。卡Kа酷Ku尐裞網我的天哪，不是吧？我报告崇国来犯，大帝就派了这么几个人来？
这不是逗我吧？我手下几万人需要几千人来增援吗？我这要是真的求援，那不是死定了吗？
没办法，带着几千人过来的也是诸侯呢。他只是崇国丰城的大尹，只能远远迎接，下马长揖：“崇国有难，劳烦度朔侯远路来援。”
神荼下马回礼：“来得匆忙，失礼了。”
丰仲虎此时才看清来人，中等个头，微瘦，举止倒是儒雅，神态冷漠疲惫。一身半旧的常礼服，藏蓝及膝半长袍子，看料子与样式做工都挺考究，只是颜色残褪。那时的衣服，染色技术不成熟，新染出来的衣服，洗两水就褪色，所以，新衣服和旧衣服很容易分辨。神荼喜欢旧衣服柔软，又觉得这种褪色的效果挺有沧桑感的，所以，日常也是半旧的衣服。但是对于诸侯们来说，见外人，你居然穿旧衣服，这有点……
丰仲虎顿时生出三分轻慢之色，再看神荼一张面孔，浓眉大眼高挺鼻子是天界标配，神荼神态里加三分疲惫与沧桑，让他看起来年纪大些。然而皮肤紧致一双清澈的凤眼，眼角额头一丝皱纹也无，也就二十多岁，立刻就心生疑惑了：“听闻侯爷是先帝亲封的，没想到这样年轻。”
神荼淡淡地：“这是大帝的调令，这是虎符。”
丰仲虎双手接过，细细查看，确实无误：“侯爷请。”
神荼见丰仲虎给他安排了个前锋营的位置，只淡淡点个头并无二话。当下吩咐手下收拾营地，埋锅造饭，安营扎寨。
神荼手环亮起，先给整个帐子消了遍毒，他受够各种奇怪的小虫了。卡Kа酷Ku尐裞網蓝光过处，所有蛋白质都碎掉，然后手环持续发出超声波驱赶所有蚊虫。
神荼看一眼自己宝贝盒子，那是一个椭圆形乳白亚光无缝球体，神荼一动念，那只蛋就自动裂开，一只六面体盒子飞出来，飞快扫描一下帐子，然后绕着帐子一圈圈喷出无色透明液体。一分钟时间喷完，换成一道紫色光线扫描帐子，被喷了透明液体的毛毡慢慢发白，然后变成坚硬的白色塑料一样的东西。不但蚊虫进不来，风雨不侵，坚硬如钢。
神荼已经脱了旧衣服，原本看起来有点瘦弱的身体几乎一丝脂肪也无，就象一层皮直接覆盖在肌肉上，脱下衣服后，身上一块块肌肉形状清晰棱角分明。他伸开手，一个肥皂样的白盒子飞过来，从头到脚地划过，划过的地方，皮肤雪白温润，神荼解开长发，那肥皂盒子象个动物般张口将长发吞下，整个盒子都鼓胀起来，最后张大嘴扣住神荼的头皮，五秒钟后，盒子自动缩回原状，飞回千宝箱去了。洗完澡了，不过一分钟，神仙们的清洁就是这样简单，超声清洗干燥护肤一分钟内完成。神荼恨死全身泡在水中，用半小时打肥皂去死皮，当然他最恨头发自然干燥至少得二小时。衣柜自动开启，薄薄的银色长衫自动飞过来，服帖地披在他身上，然后合拢，交接处自动融合在一起。天衣无缝，纳米级金属丝，超级强度防弹衣。
神荼一边慢慢戴上护腕，一边轻声：“开启电磁防护。”
外面士兵，只见自家大王帐中，忽然泛出一道金光，然后这金光变成个倒扣的碗状，越来越大，直到将整个营地扣在金光中，金光淡淡地隐去了。
这异象让所有人都呆了一下，也有人走到营地边上，走来走去，试图寻找那道金光。一时间所有人议论纷纷。
远在青龙舰的卞庄骂一声娘，咬牙切齿：“神荼！”
神才能拥有的电磁防护，打开的瞬间雷达报警了，强制识别系统立刻就显示这强大设备的所有者，然后红色通缉令就报警了。
老朋友……
算不上老朋友，神荼反抗时卞庄还是正规军呢……
卞庄忽然间有一刹那的恍惚，觉得神荼好象曾经是很熟的人。
算不上朋友吧，只是敌人的敌人。
不管是什么，卞庄千分千不想去同上古悍将打一仗，然而神荼出现在他的辖区，他似乎有义务前去剿匪。
卞庄想了想，管他娘的，我要进行电网安全性评估和极限测试！
我忙得不行，没空去剿匪。
在远方，一座小岛上，两条巨龙正在海中嬉戏打闹，在水中，一龙强压另一龙的头，然后两条缠斗到一起，在水中不住翻滚，周围海水如沸腾了一般冒出大量气泡，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旋涡。
岛上山林中一个面目狰狞的巨人正小心地把树上掉落的雏鸟放回巢中，树下一只花豹嘲笑：“你是要养大了再吃吗？”
那巨人低头看一眼花豹，火红的一张脸，已经足够骇人，偏偏表情狰狞扭曲。吊起的眉眼，血盆大口，他不过皱皱眉，已经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一开口，声音嘶哑如野兽咆哮，语气却很温柔：“饿了要吃，是没办法，小东西从树上掉下来，要是没人管就太可怜了。”
忽然，山顶高塔上一道蓝光腾起，夜叉手环一震，花豹颈上吊坠轻声“叮咚”。
两个怪物同时向山顶望去。
与此同时，海中的两条巨龙腾空而起。
巨龙的声音如雷鸣一般在空中炸裂：“神荼！”
夜叉与花豹齐声：“狰狞！花斑豹！”
一黑一花两辆车同时飞来，夜叉与花豹也已悬浮到半空，向巨龙喊话：“神荼开了电磁防护，一定是出事了！”
瞬那间，天空中又出现两个飞艇，巨龙一转身，化成两个一黑一蓝两个精壮的男子，各自抢上飞艇，直追夜叉花豹而去。
神荼在纯白的房间里，整个人香喷喷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窝在充气沙发里，正面墙上正放映着繁华都市的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蓝调音乐低沉地悠扬着。
神荼呆呆看着，一行泪流下来。
他也曾经最爱在自己的斗室内放映青山绿水，直到沦落异星。吸口气都吞进万千花粉孢子，清山绿水看到吐。神荼呆呆地看着灯火辉煌的城市，我想回家，我是不是，永远回不去了？
累了。
帐外忽然传来喊杀声。
很有意思，歧山大军直奔神荼而来，而崇国士兵毫无救援之意。
神荼轻叹一声，以神的能力去杀戮凡人，对于没有杀戮*的人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
鲜血飞溅，生灵毁灭！
神荼悲怆地望天，叹气，缓缓站起来，轻声：“护甲。”
手上的护腕顿时就象有了生命一样飞快地延着手臂爬满全身，金盔金甲银战袍，一伸手，剑柄飞过来，握紧，蓝光的剑刃。
神荼的表情，就象一个不得已要去用拖鞋拍死蟑螂的女人，恐惧又厌恶，他不是害怕受伤死亡，他害怕断肢乱飞鲜血飞溅的场面。
第30章 血战
几千人的营地也就一个大操场的面积。
神荼出帐时，外面的景象挺壮观的，有点象僵尸围城。电磁防护就象一道透明的玻璃墙一样，把西歧兵挡在外面，有人用刀砍，有人用斧子砸，有人好奇地用手摸用身子挤。夜色中看不清面目，只觉得象无数虫子蠕动挣扎。
而防护内的士兵也惊异莫名，好在他们一早看过电磁防护打开时的样子，一个个紧握兵器，严阵以待。
风林过来：“人太多，电磁防护支持不了多久。崇国按兵不动，不知何意。”
神荼轻声叹气：“准备战斗吧。”
风林看看神荼的装扮，这一身未来战士的装备，轻声：“要用法器吗？”
神荼点头。
风林顿时面色一喜，一翻手，五颗红色珠子从他兜里飞到他掌心，在他手掌上悬空旋转。另一只手一指传令官：“击鼓！”
“咚咚咚”的鼓声一阵紧似一阵，神荼的亲兵明白，三通鼓之后就是战斗，一个个握紧兵器，鼓声一停，金光消失，度朔士兵持枪就往前一捅，多数都能捅死一个，少数能串一串。
沿着营帐登时就倒下一圈尸体。
神荼飞到半空，远眺一下，不禁大吃一惊，崇国几万人，竟然趁着月色，全部向他的营地杀过来。明明白天看的时候，西歧只有万把人，现在偷袭的人数看起来数倍于他们。
神荼犹豫一下。
当然如果有哪个不开眼的用这样的兵力去攻打他的国度，他百分百会使出大杀器来。然而这些人打的是崇国，崇国守将还挺不是东西，他是绝不可能用自己的亲兵去替别国挡刀的，相应的，不是保护自己的国家，他也不愿承担屠杀之罪。
那就一个办法，崇国不救，我们逃呗。
神荼飞到风林身边：“你开路，我断后，后撤。”
风林知道神荼至恨有人杀他的手下，不禁担心地看他一眼：“侯爷，你一定要跟上！”
神荼轻声：“不必担心，这回我们可以全力施展。”
风林更加担心了：“侯爷？你……”
为什么啊？我们这些年小心翼翼地躲藏，现在不用了？为什么？
神荼已经转身而去。
风林命令传令兵响锣，同时挥动大旗，引导士兵随他后撤。
大王下令，可以用法器，风林站在马鞍上，夜风习习，黑暗中，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站在马背上，一手托着五个闪亮的红珠，那珠子越转越快，已经转得分不清个数，如同一个红色的圆环。
风林轻喝一声“杀！”
五个珠子脱手而出，四颗珠子直奔前方敌军，一颗珠子留在身边，绕着风林做快速的环绕飞行。
飞出手的那四个珠子，飞快地穿过一颗人头，轻微的“噗”的一声，人头上一个小孔，然后对侧头骨碎裂喷溅，带血的珠子继续旋转着飞行，风林目力所及，就是红珠的目标。卡Kа酷Ku尐裞網
这珠子的毛病就是动力不足，一般弄死三五个人，就得飞回风林手上充电，号称可以无线充电，但是离充电器距离越近充电效率越高。
象孔宣那样千里之外充电，损耗极大，速度极慢。孔宣能瞬间完成，是因为他有大功率设备也有的是电。
不过，面对原始人，巨大的科技代差下，这点缺陷等于不存在。珠子不过是飞回风林手上，立刻又飞出去，每次飞出十几二十人就倒下了，杀伤力堪比机关枪扫射手无寸铁的人民群众。这也是神荼不愿下手的原因，而风林对紫却全无心理障碍。
风林使用这个比较熟练了，随时有两颗珠子在开路，两个珠子回来充电。远远看上去，就象他手上各有一根红色蛇信不断吞吐着取人性命。
断后的神荼其实比风林更有效率，他手里的激光剑已经暴长到五米多长。自古以来，兵器是一寸长一寸强，人只能使丈八蛇矛的原因是人拿不动更长的。激光剑没有重量，想多长就多长，只不过神荼不想更长了，太长就容易误杀了。
一剑挥出，方圆五米全是断成两半的人，有的人被前面人挡住激光，光剑划回来，立刻被补刀。神荼有种正在用镰刀割韭菜的错觉，然后一只只人血喷泉很快将地面染红，这恐怖的场景很快让割韭菜的错觉变得噩梦一样的诡异与恶心。
神荼并不经常使用激光武器，除非为了保护自己的兵将，这样的杀戮对神来说，是禁忌，刻到血液里的禁忌。
风林偶尔几次见他出动激光剑，都是对上大兵力入侵或者不开眼的神族。神荼已经改良了基因，删除了抑制肌肉生长的因子，不需锻炼一身肌肉，反应速度与力量都比普通人类与神族要快，加上他的激光剑，神与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卡Kа酷Ku尐裞網
风林站在马上时不时会回一下头，大王你跟上了吗？对方人数太多，神荼周围有一个五米的圈子，然而西歧大军慢慢将神荼与风林截成两段，风林急了，保证不丢下一个士兵真的不是你的义务，打仗总是要死人，你这样，做为你的先锋压力很大的。
每次出动激光剑，神荼也都是做断后工作。风林从没见过别的方国之主一打仗就断后，人家都是左右一堆大将护持着逃命，神荼永远是最后一个撤退的人。
风林回马来救，一边大旗指挥士兵往前冲，一边自己单身匹马回去救主。
远方西歧一个歧字大旗，旗下一个穿着盔甲的人正在指挥手下进行分割与包围。
领军的不是别人，正是晨光派给珷的助手弟弟之一，叔干，叔的意思就是这人不是老大老二也不是老小，长子伯，二子仲，三到n是叔，最小的是季。名字叫干，为啥那时候好多人名字叫“干”，我也不知道。
叔干对于吕尚与珷的决定其实不太满意：“父亲似乎说过……”
珷很坚决地：“鬻熊是我带去的，闳夭是为了救父亲，他们被俘，我决不能弃之不顾。只是父亲现在病着，我一时脱不开身。不过，去向崇国要人，确实有危险，还是我去吧。”
吕尚此时手中尚有兵权，直接命令叔干先行，珷随后带大军支援。
叔干就这么不太情愿地上路了。来到崇国，也是客客气气请人家放人，丰仲虎当然不会放人，他就安营扎寨按兵不动了。结果神荼到时，吕尚与珷就也到了。
孔宣同神荼介绍吕尚时，晨光刚醒过来，咆哮着叫珷滚进来，他要让珷撤兵，吕尚回答，你儿子也去崇国了。晨光当即就病重三分，吕尚也不管，留下晨光一个儿子侍候，他也跟过来了。南宫适他调不动，也只调了自己手下的三万人马。
看到度朔的几千人马，吕尚倒纳闷了，奇怪了，大帝派这么点兵来是啥意思？
正好丰仲虎也派人过来通消息了，我大哥还没回来，你们再围几天吧，要动手，就杀度朔的人，别动我手下。
然后吕尚就收到神荼的信号了。
附近有神经过……
吕尚发现这还是个隐匿身份的信号，当时就紧张了，一番波折之后，发现神荼居然是位上古大神。他的决定就是，夜袭度朔。
正常神遇到神，你们单挑啊。
然而吕尚现在手里没啥武器，他不敢单挑，大兵压境，至少知道对方手里有什么货啊。
吕尚不但躲在后面，把珷也留在后面，让叔干指挥。
叔干一见是夜袭几千人的小营盘，觉得这没问题啊。
大旗一挥，左右两翼，将逃兵拦腰切断，然后，大家冲啊！
他在后方，当然看不到前面的士兵是怎么死的。
眼看着远方，一片蓝光挥舞得象朵盛放的玫瑰，他正凝神远眺，忽然间看到红光一闪，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觉得额头一震，好奇怪的震动感觉，什么东西流下来？眼前忽然一片猩红，人已经从马上摔了下去。
风林手指一动：“去！”一颗红弹直奔那首领而去，那人应声而倒，顿时帅旗就不动了，周围一阵大乱。
风林厉声：“撤退！不要恋战！”
神荼回头看一眼，知道这是风林火了，他倒不是恋战，他一点也不想继续战斗，漆黑的夜，血浓得象黑夜一般，血腥味，单个落在地上的手，半颗人头飞在空中，借着剑刃的蓝光，他能看到半个头颅上瞪大的眼睛，噩梦。
他只是不愿意跟着他出来打仗的人永远地消逝在异国的土地上。
神荼调转马头，也发现自己的队伍要被歧山军腰斩了，一旦被包围，肯定是会死更多人，他也顾不得落单的士兵，改成向前方突围。
这一次，歧山的追兵，没有追上来，一来是大旗不再催他们冲锋了。二来是，后来的士兵被地上的血肉尸骨绊倒了。再后来，他们发现营地外一圈尸体垒起来足有半人高，就象一座尸体堆起来的城池，血池地狱。
半空中的吕尚，认真地拍摄下神荼与风林的武器，上传给文殊。
文殊抱着头，苦恼得：“完了，这是大神神荼啊！吕尚，快收兵！”
吕尚问：“杨戬和素霓，还是不方便来吗？”
文殊忽然明白了，谁都不傻，原来你们是较劲呢？老子是夹心饼干啊？你们是觉得老子看起来好捏吗？
文殊轻笑：“吕尚，我不方便催促他们，你何不自去禀报师父。”滚你娘的啊！我又不是你爹，你爱找谁找谁去吧！老子不干了！
第31章 魑魅魍魉
吕尚笑笑：“那我就不叨扰师兄了。”
是的，他早就想找师父告状去了。
好吧，我撤兵。
一声鸣金，崇国兵退如潮。
风林手中飞弹，不住发出“啪啪”声，象吐着红信的毒蛇一般，每秒钟都爆穿几十上百人的头颅，眼看着崇国兵退，他意犹未尽，沿着包围圈一路追击。
神荼已经收了剑，轻叫一声：“风林，算了。”
算了，这样的屠杀有意义吗？
吕尚还没露面，不知他在等什么。
神荼缓缓升到半空，我在这里，过来一战啊！
远方，天光熹微，照亮一线远蓝。
脚下大地是一片近乎漆黑的深蓝，那忧伤的深蓝的光，罩在血色大地上方，浓烈阴暗得让人觉得无比寒冷，而地上的血，暗红的血浆，在深蓝的映衬下，红得刺眼。
围着他们的营地，一圈尸体，尸体压尸体，整齐地垒起半米高，象城墙。
尸城，血池。
可怕的血腥味。
神荼慢慢垂下眼睛，带着这样可怕的记忆怎么进三清界？大计算机里所有的记忆是共享的，情绪也是共享的，如果你带着可怕的黑色记忆，你会传递给所有人，如果你拥有可怕的黑色情绪，你会传染给所有人。一个有污点的大脑，就象病毒一样的存在，会毁掉所有人的平静生存。
而他自己，好象已经永远不会再拥有平静平和宁静的灵魂了，那些血腥会永远纠缠在他的生命中，噩梦永不醒。卡Kа酷Ku尐裞網
传说中，朱厌就永远生活在自己的噩梦中，你的记忆伤害你，你的想象伤害你，你的灵魂在毒害你的灵魂，没有新的记忆写入没有阳光与微笑打扰，只有仇恨，怨毒。你的灵魂有多黑暗，你的生活就有多黑暗，你曾经受过多重的伤，你就能多重地再一次再一次伤害自己，就象深入骨髓又无药可医的重伤，只有腐烂没有痊愈。
风林在下面：“侯爷！”
神荼猛然惊醒，他又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中了。每一次杀戮都让他陷入无法自拔的黑暗情绪，他深呼吸，这不是我主动进行的杀戮，我只是保护我的人，我只是生活在尘世间不得不遵守尘世法则。
风林手指远方：“侯爷！！”
神荼远眺，天边，四个黑点，划破云霞划出长长的尾线。
神荼微一动念，眼底已浮现四辆车的主人：狴犴，狻猊，豹妖，夜叉。
神荼那双全黑的眼睛好象映着微微亮起的天光，慢慢变成温暖温柔的淡棕，他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我的朋友们。
不知道这样温暖的感动，是不是能抵偿刚刚那刹那儿的黑暗。如何在漫长的岁月面对内心？也许就是这些温暖的片断照亮了一生吧。
神荼那个从未出现过的明朗的微笑在初升的淡金色阳光下美如神祇。
四辆车绕着神荼转了几圈才停下来，四个巨人走下来，黑脸红脸蓝脸加毛脸，个个面容狰狞，站在中央的神荼，只到他们腰，象个玩具娃娃。
风林在下面已经尖叫起来：“什么人？师父，师父！”他是方国大将，也是神荼当弟子养大的，平时一向以官职相称，此时急了，从前逃亡时的称呼就冒出来了。
只见那个血红面孔怪物，伸手把神荼拎了起来，神荼“喂”了一声，已经被夜叉双手举起老高，然后往上一扔，神荼顿时惨叫一声，被接住了，那夜叉发出可怕的怪笑声，神荼怒骂：“你个丑八怪！快放下我！”
夜叉怪笑着把神荼扔出去，然后黑脸的伸手接住，不等神荼骂一声，已经扔给蓝脸，蓝脸再扔给毛脸，毛脸接过后，张开血盆大口，冲着神荼一声咆哮。他那大嘴几乎有神荼脑袋大，神荼刺耳的尖叫声与毛脸低沉糁人的咆哮声，夹在哈哈大笑声中，整个天空好象都被他们震哆嗦了。
风林再忍不住，怒吼一声，五颗红珠齐出，射向四个怪物。
神荼被豹妖的咆哮震得头晕目眩，眼角见红光一闪，吓得大叫一声：“小心！”
伸手接到四个珠子，只听夜叉“哎哟”一声，一只角已经被打出个洞来，神荼这才收了第五个珠子。原本风林一直是留一个珠子护身的，此时情急，五珠齐出，四个珠子直取四怪的头颅，他还记恨夜叉先扔他师父的，给夜叉补了一颗，神荼被折腾晕了，照习惯收了四个珠子。好在夜叉机灵，看到红珠奔他来了，一侧头，被打到角了。
四怪大惊：“哎哟，什么人？”
神荼忙答：“是我弟子。”人已飞到风林面前怒叱：“风林！谁让你乱下杀手？！”
风林一见珠子被收也发现了，特么这些怪物是在跟我师父玩啊！好委屈，这么多年了，他没见过师父这么活泼啊！此时听到师父骂他就有点忍不住了：“他们是妖怪啊！我以为他们要吃你！”
神荼怒了：“混帐，你现在知道他们是我朋友还口出恶言？这些珠子你先不要用了，好好反省一下。”
打伤朋友就算了，是个误会，你特么直接说人家是妖怪？
风林愣住，本来呢，师父训徒弟，尤其是神仙师父给人类弟子两巴掌不算啥大事，文殊差点没把素霓的脸当自己另一只手，一高兴就“啪啪”两下，然而神荼人太好，从来没骂弟子啊。风林一脸愤怒，手里充电器“啪”地一声，扔地上就走了。
神荼很想怒吼一声回来，让他捡起来，想想弟子外一不回来，他就更没面子了，只得自己弯腰捡起来，脸上多少有点尴尬了。
狴犴有点不乐意：“哎，这小子脾气挺大啊。”
夜叉摸着自己的角：“没事，反正我也不痛。就是角上有个洞不太好看。”
豹妖大乐：“你本来挺好看吗？”
夜叉想想：“你说得对，不耽误我丑。”
大家都笑了。
神荼忍笑：“你们也是，没个正形，普通人被你们玩这一下，还有命在？”
夜叉抽抽鼻子：“好香。普通人不用有命在啊，有肉在就行了。”
四望，忽然间咽了唾沫：“好多肉……”
神荼叹气，以手覆额：“夜叉，别这样。”
夜叉点头：“我不吃我不吃，我知道你害怕。”补充一下：“你还一害怕就打人。”
然而四怪已经被空气中的血腥勾得不住咽唾沫，简直无法正常交流了。
神荼无奈地：“反正也要清理战场，不如你们帮忙把尸体弄走吧。”人是他杀的，他还装什么小白兔啊。
夜叉与豹妖当即欢呼一声而去。
剩下二位龙子终于正色：“你怎么会在这儿？”
神荼半晌：“我同帝乙，是好友。现在，他儿子调我支援崇国。”凝视远方，半晌：“他毕竟庇护我几十年，应该帮忙的。”
狴犴与狻猊互相看一眼：“你恐怕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天界摆明了要玄鸟倒，逆天而行，恐怕非人力所能及。”
神荼轻声问：“天界还有屠妖之意吧？”
烛龙之子，忽然沉默了。
神荼问：“要等他们宣战吗？”
狴犴轻声：“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说……”
神荼轻轻挥手：“不，别从法律的角度说了。谢谢你们赶过来，我没什么危险，啊，对了，我有点东西送给你们。如果有一天，你们需要帮助，可以去找孔宣。”
四个电池，半球形，象红宝石一样躺在他手心，神荼微笑：“别推辞，我还有很多。”
狴犴与狻猊傻傻地呆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你一定要听人类帝王的命令保护玄鸟帝国？”
神荼沉默一会儿：“我欠帝乙一条命。”还有，我打算为妖族一战，抱歉，其实不该召唤你们。
外面一声惨叫：“师父……”
神荼一惊，刚要扑出去，门已经打开，风林扑进来，然后吐了。
神荼大惊：“怎么了？吃坏了东西？遇到袭击？”
风林手指外面，惊恐地：“他们吃人！他们吃人！”
然后看到面前两个怪物，顿时甩开神荼后退。
狴犴与狻猊无奈地：“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神荼轻声：“我同我弟子单独谈谈。”
四个电池放到狴犴手里：“你们，我们就此别过吧。”
两个大怪兽出帐。
风林犹自颤抖，惊恐疑惑地看着神荼。
在远方，文殊轻轻掩面，又来了，唉，怎么办啊？
吕尚仍在等候：“师兄，可知这些怪物是什么东西？”
文殊叹气：“魑魅魍魉。”
吕尚“啊”一声：“当年，神荼奉命去除这四妖……”好好的一个神将啊，玄武帝手下大将，威风凛凛，神勇无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没完成任务。然后神荼就跑了，四只妖怪倒成了神荼的小跟班。
神荼坐下，自己倒一杯茶，也没喝，坐着发呆，良久：“他们都是吃人的，所以，当年天界派我去除妖。”
风林一向知道神荼原本的身份是天神，尘满面鬓如霜，也掩不下天神的美貌与风彩。而且天神特别和气，从不会喝叱责骂弟子，不管你有礼无礼，他总是礼貌地耐心地同你讲理。
风林却深恨神荼的淡定与耐心，他总让他觉得自己不但知识不行功夫不行，连道德人品也不行，尼玛，有你存在，世间人类都如猪狗，人世间容不下你那对洁白翅膀了，总结起来，你就是那种一出生就是天神即不知人间疾苦也不知人世险恶，然后永远一脸高洁地无限怜悯地看着人世的纷扰的白雪雪小天使。本来这啥事也没有，你偏要降临人世，然后把你那一脑袋不合时宜的高尚硬灌给我，你那些不合时宜的高尚除了让我感觉痛苦自卑之外，对我的生活一点好处也没有啊。
所以，风林就很自然地接话了：“他们吃人，你就应该杀了他们，你居然为了他们抗令逃亡？他们吃人啊！”
第32章 温暖
神荼垂下眼睛，良久：“我找到夜叉时，他捂着脸走在路上，遇到路人，他把手放下，路人就活活吓死了。同传说中一样，吓死路人的怪物。不过，我当时看到的，却是他捂着脸怕吓到别人，那条路行人很少，不可能禁止他走。遇到人时，他捂着脸是想躲开的，那两个路人却迷了路，大声问路，夜叉忍不住，伸手一指路，当场就吓死一个，另一个逃了。他并没去追，反而很懊悔地一直试图把吓死的那个救醒。后来，他发现那人已经死了，还哭了。不过，哭完，他就把尸体吃了，所以，我就打伤了他。他负伤而逃，我一路追踪。他逃回山中，拿人肉喂一个人类孩子……然后，他求我一定养活那孩子，那孩子扑到他身上，让我别杀夜叉。”
风林忽然间打个寒颤，他好象听到一声尖利的哭叫：“不要！”尖利的童音，他什么时候见过听过？风林慢慢回身，疑惑地看着外面，夜叉的角很粗，坐在夜叉肩上，两只小手都握不过来，倒是他脑后那绺绿毛，抓起来很方便，那绿毛象猪鬃一样有点扎人……风林抖了一下，这，我怎么会知道？
神荼苦笑：“我很迟疑，替夜叉治好伤，把他关起来。后来发现，他根本没有不能吃人的概念，对他来说，所有尸体都只是肉，不管是什么动物的尸体。而且，他也只是饿了，不饿的时候，他对所有动物都很友善，不象人类，不饿也会进行杀戮。”
风林愣一下，然后就怒了：“这是什么话？他饿了才吃人就没错？他是一定会饿的！就是说他一定会吃人，人却不一定会杀人！”
神荼沉默一会儿：“当然，对人类来说，吃人就应该杀掉。然而，人一直吃各种动物。”
风林道：“是啊，我们同动物就是这样的关系，它们有本事就吃掉我们，我们有本事就吃掉他们，你也是这个意思吧？”
神荼半晌长叹一声：“是的，然而，我却并不是人类，站在神的立场，你们都没有错，我有什么必要伸手干预？”
风林气得涨红脸：“可是……”什么？你是神，你不保护人类保护妖怪？
神荼轻声：“当然，我生存在人类中间，我同你们，相知相识，有感情交流。卡Kа酷Ku尐裞網我确实，有保护人类的意愿，不愿你们受伤害。”良久：“我开了电磁防护，他们就收到信号，知道我遭遇战争，所以，他们就来了。我同他们，也是朋友。当然，我尊重你的人类立场，不过，我不能给你我的武器，让你伤害我的朋友。”
风林咬咬嘴唇：“你要坐视他们吃人？”
神荼摇摇头：“他们尊重我的感受，会尽量不袭击人类。狴犴和狻猊很早以前就不吃人，当然，如果有人类要伤害他们，我认为他们有权利还击。那些人，是你和我杀死的，对他们来说，只是肉。”
风林沉默一会儿：“把吐红珠还我，我不打他们就是了。”
神荼笑笑：“谢谢。”五个珠子装在充电仓里，还给风林。
轻声：“他们是我的好友，如果可以，希望你象尊重长辈一样尊重他们。”
风林不情愿地“哦”一声，过一会儿：“你就是觉得，他们没什么错，下不了手，害得天界追杀你？”
神荼微笑：“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我不只同他们是朋友，还交了很多朋友，其中一个，是蚩尤。”
风林微微震惊：“那是个恶魔。”
神荼那个永远的惨淡的微笑：“他只是一个战败了的首领。他死之后，被肢解剁碎，煮成肉汤。我们这些曾经支持他的人，都受了很大的惊吓。”谁是恶魔？
风林内心，对于神荼把人类同妖怪平等相看，还是有点芥蒂的，隐约觉得，这位天神三观很不正，难怪被天界追杀。
不过，他还是有个疑问：“那个孩子呢？”
神荼没明白：“什么？”
风林道：“夜叉养的那个孩子呢？”
神荼苦笑：“当然是死了，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人类的寿命只有百年。”
风林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可是，嗯，我是说，后来你养那个孩子了吗？”
神荼点点头：“夜叉只是不明白，可我不能再让他继续那样喂养孩子。夜叉很伤心，而且从那儿以后，他也不愿意再吃人了。他很爱那个孩子。”
风林疑惑地看着神荼，却终于什么也没说。
帐外，四个怪物走动声，简直象地震，整个帐子都在抖。
神荼苦笑，这些家伙可别不小心踩死他的宝贝兵。不等他出去，整个帐子已经猛抖一下，脚步声就在门外了，然后一个巨人弯着腰捂着脸，把头探进来：“我要进去了，你家徒弟宝宝怕不怕？”
风林望天，我擦！宝宝！
神荼笑道：“他准备好了。”
夜叉慢慢露出双铜铃般的怒目，努力和气地：“我没听到他在后面，刚刚吓到他了吧？”
风林怒道：“我没吓到，我只是觉得恶心！”
夜叉明显愣了一下，惊愕的表情相当夸张，然后无助地看着神荼，神荼笑笑：“抱歉，我弟子失礼了，他怕是不太习惯看到有人吃生食。你进来吧，他也要去休息了。”
转过头来，看着风林：“你能尊重我的朋友吗？如果不能，你可以……”沉默了，后面一个“滚”字，没说。
风林咬住嘴唇，好好，我尊重吃人的怪物。转身而去。
神荼再次向夜叉道：“抱歉。卡Kа酷Ku尐裞網”
夜叉扭捏一下：“我应该小心点，他看到了肯定不舒服的。不过那么多肉，扔了好可惜……”
神荼笑了：“嗯，对的，尊重人类的感受，躲远点吃。虽然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是出来吓人是不对的。”
夜叉嘿嘿一声：“嗯，我不同他们玩就是了，我老友不觉得我丑就好。”
神荼招招手，夜叉低头，神荼给他角上的洞抹了点光敏树脂，用紫光照射再喷了色，笑道：“恢复如初了，又象以前一样漂亮了。”
夜叉照照镜子，又晃晃头，笑呵呵地表示很满意。
他晃头时整个帐子就跟着晃，一转头问外面：“我的角补好了，怎么样？”整个帐子就“咔嚓”一声碎开了。
夜叉站在阳光下，有点手足无措，忙把神荼从帐子下面拎出来：“怎么了？怎么倒了？”
神荼无奈：“一定是我不小心撞到了。”
夜叉“噢”一声表示明白了，其余三妖都笑了。连帐外守护的卫兵，都被这样蠢萌的妖怪给逗笑了。
本来他们对自己的营地出现四个巨妖是有点害怕的。但是神荼已经展现过多次神的大能，既然大神同巨妖象是挺熟悉的样子，他们也就只是小心别被踩到。万万没想到这巨妖蠢萌得象个巨婴一般。
神荼被夜叉拎到肩膀上坐着，只得手扶夜叉的角，向三妖道：“你们也该回去了，被人看到你们在凡间，恐怕天界又要降罪。”
狴犴犹豫一下：“你，一定要留下一战吗？”
神荼笑笑。
狴犴轻声：“所以，你还是让我们逃，你独自为我们战斗？”
神荼想了想：“这是神的错，当然只能由神来纠正。”
狴犴想了想：“从哲学的角度来说，确实是这样的。然而，你会觉得，不好受吧？这对你不公平。”
神荼微微叹气：“神的错误，由神提出，更容易被神接受。我来纠正，纠正不了，不过是吃点苦头。你们要参战，是种族战争。种族战争……”沉默了，那就是一方完全摧毁一方才能解决的冲突了。
狴犴轻声：“你打算孤军奋战，死而后矣。”
神荼微笑：“我还有些朋友，只是不方便告诉你们。”
狴犴厉声：“不敢公开出一声的朋友吗？不敢说一声支持的朋友，会给你什么帮助？你还不是孤军奋战吗？”
神荼沉默。
狴犴轻声：“你还是希望，我们留下来帮你吧？”
神荼忽然间眼睛微红，笑笑：“不用，你们走吧，这真的同你们没有关系，我只是，为帝乙的交情，不能坐视他儿子亡国。”
狴犴回头看看狻猊，狻猊半晌：“虽然，好象早晚会死的，但是晚死总比早死好。连妖王都不出头，神荼你何必呢？”
神荼垂下眼睛：“我逃亡逃够了，我同你们不一样，我习惯了天界生活，尘世逃亡，生不如死，所以，我决定一战。你们不必，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园，你们只要远离人类就好。”他抬起眼，轻声哀恳：“走吧，离开这儿，回家去吧。”
夜叉忽然间扭过头来看神荼，神荼当然就一个跟头摔下去。好在夜叉手疾眼快伸手把神荼接住，然后举着神荼，呆呆地看着神荼：“你是说你不想活了吗？”
神荼无助地被夜叉举高高：“快放下我，你这个……”
夜叉猛地紧紧把神荼抱在怀里：“不行，我不能让你去死！我要把你抱走。”
神荼狼狈万状地：“救命！”老子快要被勒死了！
豹妖忽然怒了：“你放手！”
夜叉一惊放手。
神荼以一个英雄降世的姿势落地了，只不过脑袋撞在夜叉膝上，捂着脑袋起来的姿势就不太英俊了。
豹妖咆哮一声：“你们还在犹豫什么？神荼，帝国灭亡同屠妖有什么关系，你说清楚！”
神荼在地上喘息一会儿，终于缓缓道：“帝国是通天教主的弟子支持的，屠妖也是通天教主的弟子阻止的。这两件事看起来没什么关系，实际支持帝国的神与妖倒下，也就没人能阻止屠妖了。”
四怪互相看看，豹妖再次咆哮：“那还废什么话！早死也好晚死也好，就是不能等死。神荼在这儿，他参战，我们就参战，他死战，我们就死战，这还有什么可商量的！”
狴犴长叹一声：“是。”伸手摸摸神荼的头：“你不会孤军奋战。”
狻猊道：“神荼，没有你，千年前我们就死了，我们劝你，只是希望你活着，如果你决定一战，我们不会离开。”
夜叉再次俯身，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抱住神荼：“好孩子，别去死，我们陪着你，你开心点，好吗？”
神荼忽然间声音哽咽：“好的。”好的，我当初为什么逃离天界来着？为了这温暖的感情，只是各自逃亡之后，多年的孤寂让我忘了，或者说，经历过那样温暖的情谊之后，孤寂变得特别可怕。好的，你们在，我当然不会去死，即使是让我回天界为神，也不如同你们生活在一起。
第33章 讲理的妖怪
风林微微不适地扭开头去。卡Kа酷Ku尐裞網
感动，是的，有一点。
四个大怪物一定要留下同我师父并肩作战，挺讲义气的。
然而，一种奇怪的感觉，象回忆又象被人硬插进脑子里的片断不断地闪现。夜叉俯身抱住他，夜叉身上有一种野兽的味道，夜叉的拥抱特别小心，那张丑脸会一边看着他的眼睛，一边慢慢用力抱紧他，生怕勒痛他，好象他是一个易碎的泡泡。
一方面，风林觉得恶心，那味道，那张丑脸，一方面，他觉得——温暖与安全。同时，他对自己那些美好的温暖与安全的感觉，感到恶心。
你想象一下，眼前一个无比丑怪恶心的食人妖，你却有一种渴望他的拥抱的感觉，那是一件多么让人恶心的事。
狴犴与狻猊开始同神荼讨论战略。
夜叉很老实地提供膝盖给神荼当座位，花斑豹妖已经趴到一边晒着太阳打盹去了。
神荼轻声：“有人建议，趁素霓与杨戬不在，杀掉吕尚。”
狻猊笑笑：“我们在，还用趁谁不在吗？”
狴犴很不安：“神荼，我觉得，你说的当然有道理，但是也有可能，只是推测。如果吕尚对我们并无恶意……或者，你觉得我们先下杀手，道义上站得住脚吗？”
神荼想了想，杨戬倒是听说过，素霓是个什么玩意？不过只要是人类，改造到极致也不过是常人二倍三倍顶天五倍的力量，没有力大无穷这回事，再怎么灵敏如猎豹也不可能真的象猎豹，顶天是护身的电磁强度大，然而，他的电磁防护强度也不小，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可怕他们的。
如果说拖时间呢，那慢慢打岂不正合吾意？
神荼点头：“我们还是先好言相劝，背叛帝国对他们来说，风险也很大，希望能够和平解决这件事。”
风林呆呆地看着师父与妖怪们，内心怪叫：“只有我觉得这是一帮大傻叉吗？人家昨夜夜袭你营盘是逗你玩吗？还先下杀手，还道义？特么我真没听说过两国交兵讲道义的。你们是妖怪啊！你们跟我师父坐那儿讲道义，你们要脸吗？”
不知道为啥，风林忽然没有勇气去怼他们。当你看到一只小白花时，你可能会嘲笑讽刺，当你看到一群小白花时，你会忍不住想缩成一团躲到草丛里去，可别让小白花发现我是块泥巴，他们鄙夷的目光会刺穿我的灵魂。
风林微微落寞地想：原来，这世上真有这么多天使一样的玩意啊！原来我师父居然不孤单啊。难怪，他有时候，会觉得我——不配做神的，嗯，不配做同神一样的人吧？唉，我以为我是谁，还想同神一样，我只是人类，在师父眼里可能还不如一只妖怪。他希望我尊重妖怪，然后让妖怪尊重人类的感受，多么高高在上的上帝视角。
风林苦笑了，所以，你同上帝在一起，没事提什么反对意见啊。搞不好上帝说：什么？你汪汪汪是什么意思？
天色大亮，旭日东升，两边都吃过饭之后，终于到了互相叫阵的时候。
吕尚先来叫阵了。
那边的主帅，出来打啊！
他是在找死吗？
是。
文殊说出魑魅魍魉后，就直说了：“吕尚啊，神荼是天神，当年的神将，当年他逃亡时，身份是玄武帝的副手，而且他的任务是去猎杀上古妖兽，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他带走的是战将级别里的，最高级的武器装备，他能杀妖，单身去杀妖，是因为他做了顶级的妖化基因，否则，你以为这上千年来，为什么没有人去追杀他？你以为只有你收到信号了吗？四大战舰，都在装聋。卡Kа酷Ku尐裞網光他一个素霓杨戬就不一定能打得过，再加上四大妖兽。别说我指挥不动人家的弟子，就算能指挥动，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去送死呢？你别指望我，我是文职人员，绝对不可能去冲锋陷阵的。你快去报告师父，你最好说清楚，你要求战斗人员上场，要求四大舰队缉拿通缉犯！”
吕尚当即就去找师父了，好容易有了足够的理由，他要同师父好好谈谈。
结果霍紫虚没时间。
吕尚万般无奈，只得发送书面报告。
霍紫虚已读不回。
霍紫虚当然没有闲着，他在同他师父进行一场心理战啊！我不同意妖怪进大计算机，你有办法你想，我不着急，我真的不着急。
然后他发现，他师弟才是真不着急，他要急疯了！
洪开元就那么闲闲地给他美丽可爱的宝贝徒弟用苹果雕了朵玫瑰花——工作时间，一边回复：我大至有个想法吧，还没考虑完善，过两天再回复你。
洪开元有什么可急的？几千个弟子，他都认不过来，死上几百个，他都不会发觉自己弟子名册变短了。
霍紫虚急得，直想蹦到他身上去卡着他脖子狂抽他大嘴巴：你给我快点想快点想！你给我去工作去工作！
然而，他深怕自己露出急不可待的表情，到时谈判谈不下来价，只得继续假装自己很闲，清风明月云卷云舒，老子一点也不着急……
我特么要疯了啊！
吕尚的报告简直是火上浇油，妈蛋的，老子告诉你没时间，你不能自己体会一下，这是我让你老实点别乱动的意思吗？
至于派素霓和杨戬出战，那是不可能的，别闹，真给整死了，我弟子会同我翻脸的，这事，我不用去偷看你们的会议记录我就能想象。卡Kа酷Ku尐裞網
然而，霍紫虚还是偷看了会议记录，然后对叶青玄极度不满，极度不满之后，他倒也理解叶青玄的感受，因为他自己想象一下，十二个亲弟子如果真被人道毁灭了，他会有什么感觉？那感觉真不好。
吕尚的感觉就是，他好想掀桌。
妈了个叉的，你们这都是啥意思啊？
说好的神的支持呢？神有电磁防护，我没有，神有法宝我没有，你们就让我下来替天行道？我拿啥行啊？没有将给我派个兵啊，现在兵都跑了，我要告御状，老大居然捂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老子现在就要被夺兵权了，我必须得挑起这一战，晨光已经对我即恨又怕，我此时此刻没有一丝退路，默默退回，以后我在歧山就不用混了，有脑袋等退休就是最好结局！
刹那间这辈子所受的屈辱轻慢都涌上心头，不！我不接受失败，我不接受这样憋屈的一生。老子如果非死不可，也特么要战死！
然而，他还是高估了他的勇气。
站在阵前高呼：“哈哈哈，手下败将不敢出战吧？”
大话没说完，四个巨人出来了。
一个黑脸一个蓝脸，这也罢了，那只红脸的……
吕尚吓得一哆嗦。
不但他哆嗦，所有人都哆嗦，最惨的就是他们跨下的马了，真是不好意思，当场就尿了，嘶叫声，全身哆嗦，不住摆头踱步，想跑。
吕尚站得比较靠前，所以他的马表现最好，一个人立而起，正好吕尚一哆嗦，直接就摔地上去了，马跑了……
白白了您那，我顶不住了。
很简单，对面那四个怪物，两个龙种，一个夜叉，还有一个豹妖，这些物种本身对动物们就是震慑性的存在，何况人家是兽中之妖。动物对于这种深植于本能中的恐惧是完全无法抵抗的。
不但动物抵抗不了，吕尚也抵抗不了。
忽然间他那宁愿一死的决心就崩溃了，不不不，我不要被怪物生吞活吃了……
默默无名地存在，碌碌无为的一生，我忽然能忍了。
狴犴挺和气地站出来：“来将可是吕尚？”
吕尚无比狼狈地被扶上一匹新马，老骨头摔得剧痛，强颜淡笑：“老夫吕尚，你……”想说你是什么怪物，忽然间嘴巴一瓢：“你是何，何方高人？”
狴犴很和气地：“烛龙七子狴犴，这是我弟弟，九子狻猊，那个红脸的是夜叉兄弟，花脸的是豹仙。”
吕尚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了，总不能说妈呀我害怕吧？
珷在吕尚身后，声音已经抖了：“太公，将士都怕了，打不了。”
狴犴见吕尚没接话，只得问一声：“那边的可是公子珷？”
虽然两条腿在抖，珷倒是习惯装淡定了，立刻拱拱手：“西歧公子珷，幸会。家父不幸见罪于大帝，幸得前日逃回，大帝宽仁，也恕我父无罪。崇国无故扣押我重臣闳夭，大将鬻熊，本来待罪之人不敢冒犯诸侯，然，闳夭与鬻熊为救我父子而身陷囹圄，在下实在不忍弃之不顾。珷此来别无他意，只希望崇国能将我父子的救命恩人放还。不知列位大仙在此，多有得罪，还让大仙海涵。”
狴犴一愣，忍不住就想回头问问，真的？你崇国无缘无故扣了人家的人？人家就来要两个人？这事不能不讲理，你扣人家的人不给就算了，再把人打死，这不好。
狴犴微一沉呤：“这个，放不放人，我们也做不了主。但是崇侯是大帝驾前重臣，有什么过节，你们应该找大帝评判，而不是私自攻伐，公子觉得我说得可有理？”
珷都震惊了，尼玛，这长角的玩意居然跟我讲理呢？而且他看起来好象还真挺讲理。立刻胆气就壮了：“仙人可能有所不知，大帝赐我父西伯称号，为诸侯之首，又赐与弓矢斧铖，得专征大权，诸侯有过，有权讨伐，何况崇国扣我重臣，此事，是崇国依仗大帝宠幸，不将我父放在眼中，挑衅在先。”
狴犴再一次觉得对方说的好有道理啊，既然西伯是诸侯之长，那么，你身为诸侯就应该尊重人家，不能仗着你女儿宫中得宠就挑衅人家，人家有权力征讨你，你还特么打不过，你不装孙子明明就是你的错。
风林觉得，二叉妖怪要反水啊！只得说一句：“既然大帝已经下令增援崇国，那就是不允许西伯征讨崇国。”
狴犴这才醒过味来：“珷公子，既然大帝有令，派我们增援崇国，那就是不允许你征讨崇国，你身为臣子，当听大帝的命令，不得行忤逆之举。”
珷一想，哎哟，妖怪跟我们讲理呢，这是脑残妖怪啊，君子可欺之以方，我本来打算跪下求饶了，这下子可以体面撤退还有啥不满，我就再体面点得了，当下义正严词地：“大帝一定是受了小人蒙蔽，如果大仙允许，我们要向大帝申诉，如果大帝严令我们不得征讨，西歧虽然受了这场委屈，也定会尊重大帝的决定。上仙可否容我们几日？”
狴犴想了想，拖时间嘛，对峙不打不正合适？当下点头：“这样吧，三日之后，你们给我消息，是战是退，我们奉陪。”
风林掩面，我跟着一群二叉来打仗……
第34章 必要的战争
双手掩面的怪物。
应该是噩梦吧？
风林在一个山洞里，地上的污渍看起来象油象血，象干枯了的内脏。洞里的味道血腥中混着酸臭味。
而且风林觉得自己好象只有三四岁，他不停地把破被子裹紧，裹紧，只露出眼睛，好象这样就安全点。
洞外传来一声狮子般的咆哮，风林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跟着震动了，他应该吓死了，可是他居然把被子掀开，露出头来，心头惊喜，他回来了。
然后外面传来低沉的声音：“是我，别怕别怕。”一个捂着脸的巨人出现在洞口，风林欢叫着：“肉肉，我要吃肉肉。”鼻子里传来血腥味，他应该害怕，他却只是流着口水，过去开心地扑到巨人身上，抱着巨人的腿。
巨人呵呵笑着：“我要放下手了，别害怕。”
一张血红的丑脸，风林内心尖叫，可是梦中，他却觉得这张脸很熟悉，不用害怕，他不会伤害他。
巨人抱起风林，就象抱了个小洋娃娃，那张丑脸上挂着一个扭曲的笑，风林在他怀里却感觉十分安全温暖，大头在巨人怀里蹭两下，风林闻到血腥味与野兽的腻味。
巨人给了他一块血淋淋的肉，风林内心明白，这是人肉，不能吃，然而，梦中的他接过肉就开始撕咬，风林大惊，猛地一挣，醒了。
月光从帐篷的缝隙中漏进来，一片清冷，风林喘息着瞪着眼睛，噩梦，可是，他却并无恐惧，只觉得恶心，天，怎么会梦到这种可怕的事！内心厌恶，这都是神荼师父讲的可怕故事，回想人肉的口感和味道，让他想吐。
风林起床，他要洗洗脸，把这种恶心的感觉洗掉。
这是第三天了，西歧没有消息。
风林问过神荼：“西歧会有什么原因需要拖时间吗？”
神荼表现得略微焦燥，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也没取消那个三日之约。
崇侯终于带着军队过来支援自家兄弟，第一件事就是过来拜会度朔侯，他对那四个妖怪的看法明显与风林不同，原本不安焦灼的表情，立刻就松驰下来，同时对神荼也更客气了。
原来大帝没有骗我，他真的派来了强大的援军。
随后粮食与配给源源而来，邀请神荼进丰城与自己同住。神荼拒绝了，不不不，我不去住有虫子的宫殿，我就在我自己干净的帐蓬里就好。
与此同时，吕尚一天三封信地表示自己一战的决心，又表明自己必须一战，必须战胜。
霍紫虚不得不招文殊来见：“吕尚的意思是，他有必要打赢这一仗。”
文殊只能恭敬地回答：“我已经收到吕尚的报告副本，弟子对凡间的事务不太熟悉，从他的描述上看，似乎确有必要。”
霍紫虚问：“你觉得，怎么才能支援他打赢这一仗？”
文殊无限愁苦地：“神荼当年不回天界同情妖族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已经基因改造，从肌肉的强化到神经反射的强化，几近于妖。我觉得，素霓与杨戬可能勉强能打平吧。但是，素霓要同他打，他有神族的激光剑和电磁防护。杨戬要同他打，他有专门针对人类的生物电信号干扰仪。据说是因为他怕在凡间受人暗算又不想伤害人类特别研制的。瞬间失能武器。再加上四个妖怪，听说他给他们一人一个磁力弹。这个东西就太危险了。”文殊很难为地看着紫虚。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嘛。卡Kа酷Ku尐裞網
同样的，不管你有啥本事，也怕流弹不是。
磁力弹只需要使用者一动念，就会以超音速攻击目标。文殊想，我这边刚掏兜，人家已给了我一枪，我怎么可能去进行那种可怕的战争。
霍紫虚看着文殊：“这些情况，吕尚报告上已详尽描述了。”不就是你小子告诉他的吗？
文殊无助地看着霍紫虚，是啊，你的意思是这样我们也能赢？那你说说我们怎么赢呗。
霍紫虚道：“你再想想。”
文殊沉默一会儿：“那个，战俘条约的谈判……”
霍紫虚沉默地看着他，你继续，你告诉我你是因为那条约才给我消极罢工的！
文殊明显感觉到霍紫虚的愤怒，忽然间哽住，然后轻声：“我还记得，当日遇险，师父急着救我们，竟向妖王道歉。”
霍紫虚的脸色缓和下来，臭小子，算你机灵。
文殊接着慢慢转圜：“我相信师父绝不愿舍弃弟子，才敢大胆问师父一句，并不是，我有什么想法，我只是，只是也很担心我的弟子。”
霍紫虚轻叹一声，虽然同“你不签约我们就不想打”是一个意思，文殊这话说得够委婉，让他憋屈多日的心灵感到一丝慰藉：“开元在想办法解决，我不能催他。你明白吗？”
文殊需要慢慢思考一下，才能明白霍紫虚为什么不能催他。这其实就是说谈判谈崩了，洪开元愿意再提一个妥协款的条约，也就是兄弟俩谈好了，洪开元会逼着他弟子让步。但是如果霍紫虚着急签约，让的这一步可能就会很小。人家要价一百，你说一百不行，二十，人家说这个谈不拢，我回去想想，明明可以继续往中间凑凑，可能五十就成交，你立时三刻必须成交，那可能就得九十成交。卡Kа酷Ku尐裞網
文殊想了想：“我们打赢这一仗，对条约的谈判有好处。”
霍紫虚点头，没错，肯定有大好处，当他们更需要这个条约保护时，我们就可以提条件了。
文殊忽然微笑：“师父其实一直想方设法保护我们，弟子们……师父恕弟子鲁钝。”文殊直起身行了个大礼，这算是道歉了。
霍紫虚微微叹口气，是的，那个会议记录看得我真有点伤感了。你们的危险算个屁啊，我在与虎谋皮，我在同你师叔商量剥他的皮啊，你师叔还比老虎厉害，我得费多大的精力才能让他自愿剥自己的皮给我啊？
文殊笑道：“其实，解决他们也不是很难。神荼这么善良，连妖怪都不肯杀，对自己人怎么下得去手。弟子只是觉得，暗算偷袭，怕是给师父丢脸。”
霍紫虚忽然很难得地同弟子幽默一下：“比输了更丢脸？”
文殊笑笑：“弟子会想办法解决。”
霍紫虚长叹一声：“不是我赞成不择手段。只是吕尚那边，情况危急，条约和谈，又需要一场胜仗支持。事情总有轻重缓紧。”
文殊欠身：“弟子明白。”我去，我干了就是不择手段，我不干就是不识大体，我觉得做好人真难，幸亏我也没往那个方向努力过。
文殊看着三头六臂的素霓，忽然间明了杨戬的愤怒。这特么绝对是个妖怪了，凡是见过他的人，都不会忘了他这个诡异形象，不管你平时能不能以正常面目见人，你就是个妖怪。
叶青玄回头：“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文殊没出声，他的手环通讯默默地打出：“你把素霓变成了妖？”
叶青玄也没出声：“如果你一定要这样称呼转基因人，那就是妖吧。”
文殊默默看着叶青玄：“是怕他战死，还是你根本不在乎他的未来，只要赢？”
叶青玄回头看着在半空飞来飞去，练习运用自己新身体的素霓，半晌：“为利已而进行改造基因是错的。一旦做了，这些新生命是新生命，毁灭生命是第一重罪，对吗？”
文殊震惊了，他以为他会听到让他鄙视叶青玄的理由，结果他听了天底下最正确却最危险的答案。
对，洪开元不该制造妖怪，他犯了罪，霍紫虚不该灭妖，他也犯了罪，相较而言，霍紫虚的罪更大，因为毁灭生命是文明社会第一重罪，也是唯一有可能导致死亡或者终生监禁的重罪。
他没进行任何反驳，而是立刻关了手环，同时示意叶青玄关闭手环。
叶青玄含笑看着他：“不必了，我早被列为问题人士了。”
文殊见叶青玄自暴自弃至此，反而一句话也不敢问他，他也再不想深谈下去了。是是是，你都对，然而我们现在身在蛮荒，文明本来是让我们在文明社会和谐生存下去的玩意儿，现在对我们的生存来说它就象团狗屎。我们只有这么点能力，这个星球已经成了我们的囚笼，如果我们逃不出去，我们至少得成为这个笼子里占有最大生存资源的一个而不是变成猴子吧？
文殊轻声：“我们不聊这个了，大家一起生活这么久，青玄你是个好人。”内心愤怒，我擦你妈！你不删你的记录，我就有义务去出卖你，否则就成了你的同伙。
文殊强压怒火：“你还是，让慈航评估下你的精神状态吧。我觉得……我帮你联络可好？”我特么就认定你是精神病吧，只有这样我才即不是你的同伙也不出卖你。
叶青玄“哈哈”一笑：“文殊，你还替我担心呢，我自始至终都是这个观点，从没隐瞒过。你嘴上从来不说，你却一直不愿屠妖，你以为师父不知道吗？在师父眼里我不过是蠢人，你却是个奸佞小人。”
文殊僵住。
半晌，文殊直奔主题：“师父的意思是，吕尚需要支援，师父也需要吕尚打赢这一仗。”
叶青玄笑容顿消，沉默了。
文殊等着，他亲自过来，当然是为了劝叶青玄老实听话，别给自己找不自在。现在他没那个精神了。
叶青玄忽然间笑一下：“我岂敢抗令不尊。”
文殊冷冷看着他：“所以，别人的怯懦是很好笑的事吗？我也应该笑吗？哈哈。”
叶青玄默默低头，欠身：“对不起，我最近情绪不太好。”
文殊再次：“去治疗一下吧。素霓我带走了。”
叶青玄的“奸佞小人”，简直就象在他的关怀与微笑里，劈面盖了他一脸狗屎，而且塞到嘴里了。
我是奸佞小人了？他还真说对了，我一直不愿屠妖，没啥大道理，我不爱干那风险大没好处的事，再说我没事为啥要把别人弄死啊？我知道师父不爱听这种话，我就不说，这就是奸佞小人了？我们几千年的交情，你就给我“奸佞小人”四个字做评价？
更糟的是，我在师父眼里会是“奸佞小人”吗？
文殊那颗糟烂得象被浓酸淋过的心灵，依旧给慈航个消息：“你关注下叶青玄，他看起来挺消沉。”妈蛋的，而且把我也给搞消沉了。
第35章 犹豫
风林洗漱结束，看到神荼也站在帐外。卡Kа酷Ku尐裞網
风林过去：“师父，你也没睡好？”
神荼似乎正在沉思，被猛地惊醒，看了风林一眼，只挥挥手。
因为孔宣正在骂脏话，已经骂过他妈妈奶奶，开启祖宗十八代模式了。
神荼很善良，并不是面团，忍过头两句，终于火了，不但回骂，而且忍不住骂出声来：“闭上你的鸟嘴！有胆子你就站出来，躲在后面装你妈的蛋！”
风林吓傻了——儒雅淡定的师父你在说啥？
然后风林听到一声咬牙切齿的阴狠声音：“看见你才知道傻叉两字怎么写！很好，被人宰了时记得是你自作自受，即不能命也不受命，老子有什么义务要为你这样的傻叉站出来！”然后安静了。
神荼脸色红红白白一个轮回，终于回过头来看风林：“有事吗？”
风林懵懂地：“没，没有。”
神荼心事重重地在微弱晨光中负手而立，那一身银色长袍在淡蓝空气中清冷得象凝结的冰。
风林轻声：“出什么事了？”
神荼微微叹气：“吕尚并没有向锋刃申诉，而是召来素霓助战。”
风林心一沉，果然，他的感觉是正确的，既然我们能赢，要么杀要么接收投降，你们居然停战三天！就象那个陌生狠人说的，你同你的四怪果然是一只手正好能数得过来的五个大傻叉！
风林感觉到自己智商人品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师父那一伙，立刻就直言相告了：“我觉得那四个怪物脑子……”指指自己太阳穴，没说下去，然后：“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素霓厉害到不可战胜吗？”
神荼一挥手：“你不明白。卡Kа酷Ku尐裞網不用担心，素霓只是个孩子，不足为虑。”
风林道：“这样的话，我们应该立刻下手，杀了吕尚。”
神荼沉默。
素霓，是叶青玄的弟子。叶青玄为人清正，他们是朋友。听到这个消息，他终于后悔当日应该果断下手杀了吕尚。当然神荼不愿同旧日同胞开战，然而既然他答应出手了，就是决心一战了。神荼最无奈的一件事，就是他不好逼着好友去下杀手的。谁都知道逆天而行是件送死的事，朋友来陪你战斗，你怎么好让朋友快下杀手，对天界指定代理人快下杀手真的不用顾忌吗？至于他自己，也因为朋友来了，他就不那么想找死了，总希望有一丝希望和谈也要尽百倍的努力。
孔宣觉得，大爷让你帮个忙，你特么是来免费安乐死的啊？
风林见师父不出声刚要再劝，四个怪物已经把大地踩得乱颤，从山林中走过来。
风林刹那间恍惚一下，情不自禁就迎上两步，一只手伸出来向夜叉打招呼，伸到一半猛地醒悟，我怎么了？我不认识他啊。
神荼微微惊讶地看着他，风林僵了一会儿，伸手指指夜叉：“他，他一直是，食人兽吧？”
神荼轻声：“他一直远离人烟，我找到他，他靠近人类聚居区，其实是想给那孩子找到家人。当然，他也吃人，如果饿得厉害的话。但他对幼儿和小动物一直特别友善。”
风林沮丧地：“总归是食人兽，我还喜欢小动物呢，也没禁了肉。”
神荼温和地：“是啊。”
风林气结，是啊，我特么也吃肉的，你这明明是讽刺说得这么儒雅温和干吗？奇怪的是这样儒雅温和的师父为了啥气得骂脏话啊？
四怪过来，夜叉照样把神荼抱起来举高高，神荼无奈地：“别闹，我有正经事同你们说。”夜叉忙把神荼放下，转过头来想给风林也来一下，神荼阻止：“嘿！”
夜叉一笑停手，可还是把大手放在风林头上摸上一下：“好孩子，别怕别怕。”
风林如受电击，夜叉身上的味道，夜叉小心翼翼的神态，甚至他说的话，同梦里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
更可怕的是，他就象梦里一样，无限渴望扑到夜叉怀里寻求温暖与安慰。怎么回事？那张丑脸向他笑时，他全身每个汗毛都象在嘶吼，他想扑过去抱住他，被他抱起来，缩在他怀里，吃他递过来的……人肉！
风林醒了，转过头，再一次干呕，尼玛！
狴犴听神荼说完，已经咆哮着冲向西歧大营。
神荼很无奈，只能调集兵将，跟去叫阵。
狴犴是个讲理的人，所以最厌恶别人不讲理。一般人看到他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子，也很少敢不讲理，因为很少遇到不讲理的人，他觉得吕尚骗他简直坏得达到人类极限了。
其实人类极限还很远。卡Kа酷Ku尐裞網
神荼开启了手环搜索，既然已经开战了，还有啥躲藏的必要？查明敌人情况才更重要。
通讯录上很快出现吕尚，素霓，与四怪，扫描范围扩大，一个名字闪了一下就消失了，神荼已经看到是金咤，他对紫虚的三代弟子就不太熟，不过他依然与四怪共享了一下这个异动。
狴犴倒是知道：“金咤是文殊的弟子，素霓是他弟弟，他们的娘是张川，前段时间张川被抓回去，素霓闹了个大新闻。”
神荼微微一怔，认识，两位都是舰长副手，舰长之间有交情没交情，具体事务的沟通都由副手解决。神荼当年同张川是挺熟，不但公事上很熟，私下也有交往，他们与叶青玄是一个小圈子里的，都是单纯善良好青年。神荼与张川彼此都有好感，张川爽朗，神荼温柔。和睦相处而无火花的原因，张川喜欢男人，然后她觉得自己比神荼更男人。神族社会高度文明之后，男女差别几乎没有，不论体力还是性格只有个体差别，没有性别差异，偏偏爱情这东西依旧遵循原始本能。
神荼看看素霓，那么，这也是故人之子了。内心长叹，怎么向自己好友的孩子动手啊？人家不过正常执行任务，我竟然一刀宰掉。偏偏神无死刑，不管啥过失不过是关上几百年，你动手杀了朋友的孩子，百年之后依旧无法面对啊。
文殊已经开骂：“金咤你上线了？！你的智商离开你了吗？你离那么近是活够了吧！”
金咤喃喃：“对不起，我不小心，我……”毕竟他弟弟在前线呢，而且立马就要对上大神了，他难免会有点担心，不自禁就比预定位置靠前了点。
文殊怒吼一声：“你给我滚回来！”
金咤无奈地后退，后退，一直退出五十公里。文殊恨恨，一个妖怪，就不值用我弟子的命去救了。正好你生命力已经强如虫豸，同时生命贱如草芥。
然后向吕尚通报：“照我说的做，让素霓对付神荼，你把妖怪引过来一个，记住是一个，四个一起过来，我特么就跑了。”
吕尚望天，好想哭，苍天啊大地啊，素霓对付神荼行不行我不知道，我怎么把妖怪引过去啊，你这是逗我吗？他们几个人来追我是我能决定的吗？还你特么要跑了，我特么跑不了怎么办啊？
狴犴一见吕尚现身，立刻怒吼一声：“老匹夫！你不向大帝申诉，反而召来帮手，是反了吗？”
吕尚现在完全没心情斗嘴，只转头向素霓道：“文殊可同你说过？你能对付神荼吗？”
素霓看他一眼，“嗯”一声。说真的，他真厌恶吕尚，这世上同他起过冲突的坑过他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没吕尚一个人讨厌。
吕尚长叹一声：“那么，老朽素日待你有不周之处，看在我老迈昏庸不是有心要难为你的份上，原谅老朽吧。”
素霓想了想，嗯，这家伙虽然很讨厌，但是吕尚的样子看起来是真的很愤怒很憋屈，素霓只能认为吕尚同他是真的三观有差距，并不是想欺负他，当下点点头：“行”
吕尚苦笑：“文殊让你对付神荼，让我引开四怪，如果有意外，至少把我的尸体抢下来。”
素霓再次点点头。
心里感觉有点复杂，他很生吕尚的气，但是他们毕竟是一伙的，现在吕尚交待遗言了，他不禁有点恻然。
既然已经来了，对手又挺强大了，心里愿不愿意也不能当缩头龟，当下伸枪一指神荼：“喂，废话少说，要战便战。你可敢比试一下？”
神荼坐那儿没动。
狴犴见吕尚闷头不出声，边上一小孩儿冒出来向神荼叫阵，心头大怒：“你就是这言而无信小人请来的帮手？要打一仗是吧？你过来！”
素霓微一耸身，已经跃到半空，双枪在手，面无表情。
吕尚一愣，哎，不对了，这个是我的，你得对付神荼去啊……文殊说明了，神荼只有你能对付，我对这怪物还能挣扎一下，对上神荼是直接灭啊。
神荼站起来了：“狴犴。”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素霓是往空中这一跃，神荼就站起来了，哟，这孩子灵活得不正常。悬浮板就象他身体的一部分，小朋友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正常人上升下降左拐右拐，多少都会有走直角的时候，素霓如行云流水，一个光滑曲线上去的，那就意味着小朋友对悬浮板的操纵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神荼一早问过：十几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修为？这个修为就是对武器与飞行器的熟练程度了。对神来说当然还包括你对各种仪器的使用权限，你的知识储备。但是对于战斗力来说，素霓的修为不正常地高。
狴犴本来也不想同小孩子打，他的主要目标还是吕尚这个骗子。人家小孩子挑战的也是神荼不是他，现在神荼应战，他当然继续向吕尚怒吼：“鼠辈，你可敢一战！”
吕尚微一沉吟：“你们是四个一起上，还是一对一？”
狴犴气：“对你这老匹夫还用四个？速来受死！”
第36章 不情愿的战斗
素霓看看神荼，这人有一张奇异的悲怆与疲惫面孔。卡Kа酷Ku尐裞網素霓见过的神仙大多平和而沉静，似乎神族把平和当成人生最高境界，这样一张生动的脸却让素霓凭空生出一点亲切感，因为不管是师父叶青玄还是老友杨戬都会偶尔流露这样的表情。素霓就把这种表情当成亲友标志了。
神荼缓缓升空，同时命令计算机计算素霓升高的加速度。速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加速度，那决定你能以多快的速度转弯与加速，也就是你能有多灵活。测量结果是五个重力加速度以上。五个g的加速度是什么概念呢，地球上最好的超级跑车大约能到1g左右，大约是二三秒加速到一百脉。
神荼愣一下，再次打量素霓，使用这样高性能的悬浮板，恐怕不是一个普通人类能够完全发挥其功能的。多数人类，还是愿意使用坐骑，稳当。直接使用悬浮板，多半是有极强的平衡能力和运动天赋。
面对这样的对手，就不可能有手下留情这回事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神荼轻声：“素霓？小川的儿子？”
素霓一愣，那张板起来的小面孔微微和缓：“嗯，你……”神族吧？好多人都知道，我们一家都上过新闻了
神荼点点头：“我们当年一起抗议过这个新法，可惜没成功，没想到她后来会成为受害者。”
素霓沉默一会儿：“噢。”默默地查询了一下神荼，还真是，这位神人当年同他母亲一起抗议过私奔凡人终生监禁的法律，事情闹挺大的，当年两伙人对峙，天界都出动军队了。
素霓再看神荼一眼，微微叹口气，看着象好人似的……哎，我也不想打，可是我师父明说不打不行，素霓只得实话实说：“你说这个没用，要是害怕你就投降。”
神荼笑了：“当年涿鹿之战如何？我只是，感叹下故人之子也长大了，想不到会在战场上相见。”
素霓觉得涿鹿之战如何我哪知道啊？爱如何如何呗。忽然间想起来：“那你也认识我师父吧？”
神荼轻叹：“亦是故人。”
素霓诚实地：“难怪我师父不愿意让我来。”想了想又问：“那你知道吕尚是我师爷的弟子吧？”
神荼点点头：“当然。”
素霓纳闷地：“那你不知道我师爷一定会派我同杨戬来吗？我们拖了这么多天，还以为你早把吕尚宰了呢。你磨蹭什么呢？”
神荼忽然语塞，啊，原来如此。
孔宣一早告诉他素霓与杨戬在罢工，原来叶青玄也希望他能把吕尚解决。
神荼缓缓轻声：“我以为，如果可以不打的话……”
素霓道：“师爷说吕尚需要打这一仗，师爷又需要一场胜仗，才好让师叔爷让步。总之，非打不可，所以，你说什么也没用，我不可能借人头给你，你应该也不会借人头给我。”
神荼愣了一下，半晌：“没有对错之分吗？锋刃并非昏君，一定要用战乱来颠覆旧秩序吗？那会死很多人。至于，屠妖，你可想过，妖也是生命，即使原始星球上不该制造妖类，也只应该一开始就不制造，而不是利用之后毁灭。我看你的身手，怕是也进行过基因改造吧？”
素霓看了神荼一会儿：“你说话同我师父挺象。我不想同你打，但是上次我害我师父挨了紫电鞭，他差点被打死。所以，你要么逃走要么投降，当然你有本事杀了我也可以。”
神荼愣住：“紫电鞭？用来，训兽的。”
素霓点头：“嗯，十二级一百鞭，我受不了，我师父替我挨的。”
神荼轻叹一声：“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文明退化，可真快。”多少人努力多少年才能改掉酷法恶习，进入文明社会，倒退回去，不过一转身。
素霓皱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神荼笑笑：“我们不会虐待任何生命。你师爷已经开始用肉体折磨训化弟子了？”悲凉。
素霓隐约想起来，是啊，他好象看到过什么禁止虐待动物的法律，他也感觉，被人用鞭子抽，好象在神眼里已经不如狗了。
然则，他也不想评论这事了。
神荼问：“你是否进行了不可撤消的基因改造？”
素霓想了想：“我不知道，大约有吧。”
神荼道：“那么，你也是妖了，飞鸟尽，良弓藏。有日真的屠妖，你能幸免吗？”
素霓沉默一会儿：“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要放你走，我今天就不能幸免，我也不能跑，我妈，我爹，我师父……你听不懂吗？”
神荼笑笑：“是我错了。”
神荼回头看风林一眼，同时向四怪下令：“杀了吕尚！”
正冲向吕尚的狴犴，猛地停住：“什么？”
神荼无声发送：“无法和谈，速战速决。”
狴犴迟疑：“杀掉？”
杀神是大忌，人与妖对此都甚忌惮。
神荼握剑，激光暴涨两米。
素霓已双枪合一，对手的武器长，他就也需要用长枪对抗，同时一个“之”形向神荼靠近，神荼百忙中向狴犴道：“活捉也可。”
素霓手中枪微微一动，又停住。对手说话分心，当然是进攻的最好时机，他本能地想趁机动手，然而神荼那个悲怆无奈的眼神，让他觉得，他这到底是在杀人啊！素霓从神荼身边滑过，绕了一圈。
神荼默默旋转，始终面对素霓。素霓点点头，很不错，这人身手灵活，眼神到位，不是白给的那种笨神。战斗级别应该同卞庄差不多。那就有点麻烦了，上次同卞庄打，他是吃了亏的。
素霓是挺善良的，能不打就不打，然而，如果必须打，他肯定不想输。
神荼对于素霓的手一抖，也立刻感觉到了，小家伙说话挺生硬，但其实都是实话实说，嘴里说“你别扯这些没用的”，下手却软了。然而这并没什么用，只是更加悲哀了。这兄弟人不错，你愿意借人头乎？
神荼想了想，活捉？呵呵，艰巨任务啊。
素霓只绕着神荼转了一圈，他就再一次冲上来了。
二米长的激光剑在时长时短地波动，素霓目光扫过，每当神荼握紧手时，那把剑就会变得长一些。这意味着一件极其可怕的事，素霓不知道那把剑能伸到多长，如果五六米外也能斩断人头，而光的速度高到任何人都躲不开，这就意味着一旦拉开距离素霓就是拿着冷兵器面对人家的激光枪了。素霓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那把剑的剑尖不要对着自己，想让剑尖不对着自己的办法，只有近身相搏。
枪剑相交，光影团绕。
神级对抗，对于普通人来说，其实没什么可看的，他们不摆pos，速度快得你看不清动作。唯一比较有看点的，就是闪闪发光的剑刃与枪尖在空中划过留下一团团光影。
枪的光影象银色菊花，剑的光影象盛放的牡丹。
两人都不想下杀手，所以都选择近身战斗。近身还是冷兵器互殴，远距离简直就是枪炮互射，不管是激光枪还是喷火器，后果都是致命甚至毁灭性的。
狴犴瞪着吕尚，龙子特有的突出的大眼与长脸，本来挺凶，他刚才向吕尚怒吼咒骂时，吕尚觉得他看起来象是要吃人。现在吕尚出来迎战了，他的样子看起来倒象是迟疑了。
狴犴并不是吃素的，他也有年少轻狂期，一怒而起，伏尸千里。无数伙伴的死亡，让他明白一件事，铁一样的意志力是挡不住子弹的，神的决策就是天道，逆天而行必受天谴。
神的决策，就是三位科研项目负责人的决策。
狴犴对紫虚有着一种动物被打过之后，对主人的恐惧。他瞪着吕尚，吕尚瞪着他，他们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恐惧，你也害怕吗？然而我们都无法后退。
我们命定的杀戮。
吕尚其实很痛苦，他年纪大了，对他来说，最大的愿望并非荣华富贵，吃喝玩乐他都享用不起了，山珍海味没有胃口，游戏玩乐他没什么兴趣，到了他这个年纪，连女人对他的吸引力都不大了，他唯一的渴望，不过是长生，成为神，成为神的弟子也行。他毕竟是霍紫虚的弟子啊，连素霓那样的二货都可以凭借基因改造长生不老，师父却只允诺他人间富贵。他不是少年也没英雄情结，即使对政治军事有兴趣，也仅止于庙算环节，降妖除魔之类的实非他所好，他没有战斗的血。
吕尚忍不住向狴犴道：“上仙斥责我背信，那么，上仙觉得，我们不应该向崇国要人吗？”
狴犴一愣，没说话。
吕尚再问：“那么，上仙觉得，我们向大帝申诉能得到公正吗？”
狴犴再一次沉默，不能。
吕尚轻声：“所以，留给我们的选择就只有忍受不公与死亡了。上仙觉得，我们应当做何选择？”
狴犴迟疑了，良久：“为两个人，发动战争，合适吗？”
吕尚缓缓道：“那两人是忠臣义士，舍命救主，我国主，应该弃之不顾吗？我国主从崇国过境，对崇国并无一丝一毫损害，他们的行为，即无道理也不合礼法，完全是以下犯上的挑衅。我看上仙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何必为崇国小人拼死一战？”
狴犴犹豫了。
远方的文殊只有一句三字经想送给吕尚，奶奶的，说好的诱敌呢？咋搞的只有我师侄一个人在战斗呢？特么我们帮忙帮成了唯一，你的良心不痛吗？
狴犴与吕尚那边只是几句话的功夫，素霓与神荼已经交手上千次，正常来说，几次进攻之后，双方会分开再进行第二回合的攻守。人总得喘口气啊。然而素霓不敢拉开距离，只能用不间断的进攻缠住神荼。
神荼有点惊了，从来没经过这样的战斗啊，你这一秒进攻五次，一分钟三百次，五分钟刺了一千多枪，我这简直是面对机关枪一样的攻击啊，这都没啥技术成分了，哪下子我一走神就被你穿上了。
不好意思，电磁防护……
正神对着小朋友开了电磁防护其实有点认怂的意思，如果不是孔宣表示电能你随便用，神荼也不会开，因为五分钟一千多次物理攻击太太太耗电了。而素霓的攻击速度也没超过他的防卫能力，就是说，理论上他的速度与力量足够阻挡素霓的攻击，神荼只是觉得，我可怜的注意力万一出漏子了呢？五分钟了，这货象个机关枪一样，没有停止的意思啊。
一圈金光闪动，素霓不提防，仍旧一枪刺过。
素霓的感觉，就象是一枪扎到一个超级光滑坚硬的球面上，枪一滑，在球面上滑开，刺空，一个踉跄，身体就失去平衡了，悬浮板感觉到他的身体猛地前倾，当即加速向前，素霓直起身体时，已经在五十米外，一回身，激光剑已经指住他。
素霓脸色惨白，完了，游戏结束了。
第37章 妖的意志
没人能快过光速。卡Kа酷Ku尐裞網
但是素霓的一闪身也许能快过神荼的一握手。
这是，生死之搏，王八蛋开了电磁防护，这下子还要激光切割，你还会不会觉得趁他不备下手不太好了？脑袋从脖子上掉下来好不？
面前这个傻叉，带着四个食人怪，要维护妖怪食人的平等权力呢，这下子我被他宰了，他会拿我去喂他的毛绒绒可爱大宠物啊。
神荼犹豫了，一握剑柄，小朋友就能被洞穿，然后……这个手软过一次的孩子就可以同他妈妈虚拟世界团聚了。
脑子装在瓶子里，意识活在幻象里。
再也没有爱没有恨没有快乐没有哀伤，象机器一样计算学习分类整理。
神荼叹气，我不能这样做！他有失能武器，活捉吧。活捉之后，再说吧……
神荼叫一声：“素霓！”
素霓一愣，叫我干嘛？在他的大脑某个特定区域，亮起一片红光，脑电波频率锁定，神荼平静地说出攻击指令：“素霓不下轮更待何时？”
素霓感觉眼前一片白光，极强的白光，然后全身抽动，再也无法保持平衡，直挺挺向地面摔下去。
神荼立刻收剑扑过去。这是空战，不是陆战，平时他叫对面大将下马，对面大将不过是一鼻子撞地上，鼻子断了。素霓这要是一鼻子撞地上，脑浆都会断成一摊摊的。
晕了一下的素霓几乎是几个微秒就清醒了，哟，我摔下来，一个翻身就重新站到悬浮板上，然后看到神荼正向他扑过来，抬手就要给神荼一枪，然后发现手是空的。幸好神荼也是空着手过来的，素霓一个闪身，神荼扑空，半空中，素霓一把抽出另外一只手里的枪，狠狠抽在神荼肩膀上。
一声惨叫，神荼旋转着一路喷着血摔下来，最后一丝意志力在不停重复：“下降下降，坚持到地面。”半空中昏过去，肯定就死了。
素霓站在半空，轻轻晃晃脑袋，嗯，不对劲呢，即不是三百六十度视角，也不是一双眼睛的视角，然后缺少的那块画面正在慢慢恢复，三个脑袋互相商量着：出啥事了？我们一激动又现身了是不？刚才好象少一个脑袋，嗯，应该是昏过去后现出妖形了。拿着枪的那只手把枪还给原来拿枪的那只手，原本在僵硬抽搐的那只手，已经慢慢平复，慢慢伸手，慢慢抓住枪，确定一下：刚才我好象癫痫发作了，现在好了。
没错，神荼的失能武器就是给人脑来一次超小型异常放电，大脑异常放电的结果当然是癫痫发作了。
素霓看到狴犴已经大叫一声向神荼扑过去，四怪立刻就围上来。
他刚想过去补一枪，忽然间想到，呀，刚才那蠢货是要来接住我吧？他本来可以给我一剑的……
素霓呆了呆，嗯，他要活捉我？干嘛？师父们是神，对于人类弟子当然很好，其实也就象家里收养的小猫小狗，人家品德好，所以爱护小动物，你要是想拿人类弟子当人质，威胁点啥，素霓想起云中与道德真君的态度，那就是“呵呵”啊。
素霓看着半边身子浴血的神荼，所以，你是真的不想下手杀我吗？
神荼肩膀血肉模糊，伤口象裂开口的馒头一样翻卷着，伤口里露出的不是白骨而支出来的断骨，不是一根，而一堆。素霓这一枪正抽在关节上，巨大的力量把锁骨肩肋骨与肱骨的接头处全部打碎，疼痛指数十级以上，神荼即使以妖的强大能力，也仅只维持自己不痛晕过去，落到地面，被兄弟们一把抱住，只说了一声：“收兵！”就闭上眼睛了。
痛得全身一阵阵发冷，那种发冷的感觉就象冷水一样，一波一波从头流到脚，让他失力头晕恶心，最难受的已经不是痛，而是这种自己快要死了的可怕感觉。
吕尚站那发呆，哎，这个，神荼重伤，好机会啊，冲上去继续打啊，他冲了两步，发现素霓在发呆，忍不住叫一声：“素霓！”
素霓看他一眼，微微一抖，三头六臂晃了一下，重新收回，变成正常人了。然后默默回去了。
吕尚呆了一下，我擦，你啥意思？趁胜追击啊！
四怪已经有三怪准备战斗了，风林在夜叉脚下怒吼：“我师父怎么了？”个小，看不到夜叉怀里的神荼。
文殊叹气：“收了吧，我再想想。”
他看出来了，如果不是神荼手下留情，素霓已经死了，如果不是狴犴在那儿讲理，吕尚应该也死了。
当然现在是好机会，只要吕尚同素霓冲上去坚持几十分钟，他再同金咤赶过去，叫上杨戬，有机会。
然而，文殊不想参战，谁爱上战场谁上，反正我不上。到时妖怪们急了，流弹横飞，脑子被洞穿，几万年的修行跟狗没差别，一样死得透透的。
再者说，素霓还肯冲上去吗？
文殊终于明白他的苦恼点在哪儿了。卡Kа酷Ku尐裞網内心隐隐感觉到，是的，素霓再也不会肯冲上去给神荼一枪了。于是，素霓会被……
折磨改变，还是直接当废物放弃了？一只警犬开始不听指挥了会怎么样？会比咬人的宠物更惨，因为他受过攻击训练，没有放生没有牢笼，会被直接人道处死。当然素霓确实是个废物，闯祸就属他最能，用到他的时候，他就指不定出什么毛病，安乐死最适合他了。
傻叉一样的孩子，故意欺负他他也没感觉，还傻傻觉得师叔对他好，文殊痛苦地掩面，我真不该欺负他玩，我这人一欺负谁就上瘾，觉得这么好玩的东西不想丢开手随他去。
事到如今，文殊倒是不太考虑叶青玄的感受了，他觉得你丫不管为了啥，把自己弟子当狗一样随便改造，你都不配做我朋友了。不论如何，人类是有感情而且会表达感情的动物，你不能把他们当机器一样改造。文殊只是觉得，完了，我上个计划把素霓当主力，这肯定不行了，必须得改变计划，还不能让人看出来是素霓不想打，可是吕尚那兔崽子惜命得什么似的，肯定也没法当主力，难道我居然要为了个妖怪去冒着枪林弹雨战斗吗？
当务之急，是把素霓招回来聊聊。文殊也感觉自己那巨大的痛苦得找人发泄一下了。
素霓进门时，看到文殊十指交叉支着额头，不知道是在祈祷还是在苦恼。
素霓默默过，跪坐到文殊身边，坐得还挺近，近到文殊觉得要是抽他嘴巴会有点施展不开的地步。不等文殊开口，素霓问：“我怎么办？”
文殊轻声：“我一直这么问自己。”
素霓道：“我就把那两个人救回去扔到吕尚面前得了。”
文殊当场笑喷：“你觉得这是好主意？”
素霓道：“是。”想了想：“我觉得是，但是我拿不准，所以我才来问问你。”
文殊内心一个声音：揍他揍他揍他！
然而，素霓看着他的目光，是信任与寻求支持，你怎么能在一个人的信任里给他个大嘴巴？想想就觉得太伤人了。
文殊沉默良久，终于慢慢地一字一字地给素霓解释：“他有同你一样的神力，他武器等级比你高，他手里的东西比你多，你知道吗？你唯一的取胜可能，就是我教你的，抢先下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弄死他。你去救人，他只要叫你一声，你就摔倒在地上开始抽搐了。”
素霓有点纳闷：“师爷既然要我们赢，为什么不给我们更好的武器呢？”
文殊顿时就尴尬了，啊，呃……
我给你打个比方，我要灭鼠，我弄只猫，我要灭猫，我弄只狗，我要除狗，我弄只狼，以此类推，最后就是我老人家被狮子吃了。
懂了吗？你现在三头六臂，妖力无穷，再给你比神更高的武器，到时你反了，我们再派谁去抓你啊？你是觉得你比神荼善良还是比神荼听话呢？你哪来的自信啊？
素霓看着文殊，忽然间点点头：“因为除完了妖，还得除我呢，是吧？”
文殊惊怒：“你说什么？”立刻手一按手环，素霓反应奇快，伸手把文殊的手捏住，另一只手就捏住了文殊的喉咙，文殊一脸惊骇，你要干什么？已经被捏得说不出话来。
文殊瞬间反应过来，他关了手环，就没法召唤任何设备，而素霓神力如妖，可以轻易捏死他。素霓怀疑他们有利用他再杀掉他的心，小妖怪手比脑子快，怒火上头没准先把他捏死再想后果。这一瞬间，文殊真是要吓尿了。
素霓低头，看看文殊的手，手腕上的手环正闪着红光，闪了二下之后，灭了。
素霓呆呆地：“你要干嘛？你的计算机怎么关了？”眨着眼睛：“关了，你就叫不了你的遁龙柱了吧？”
文殊挣扎哀求：“别杀我！我告诉你。”
素霓微微松开点手，文殊喘息着：“不能开着手环说那种话，手环有可能……被人监视，不能开着手环说任何……”
素霓慢慢松开手：“你是怕师爷知道我这么说？”
文殊点头。
素霓瞪着文殊，文殊全身的肉还在哆嗦，却见小妖怪眼睛渐渐发红，越来越润泽，然后豆大的泪水就滚了下来。
在文殊万年生命中，还没这么近距离，这么清楚地看过一个人眼睛里慢慢盈满泪的情形，当然他早就见过素霓嚎哭了，但是泪水在眼前慢慢涨大的样子还是挺震撼的。
文殊一边想偷偷打开手环，一边又觉得……别惊动这孩子吧，他看起来，好象很委屈又很感动似的。
文殊叹气：“要不，你也关了，咱们聊聊？”
素霓关了手环，跪下。
文殊看看素霓，却忽然沉默了。
他本来是真心觉得素霓同叶青玄亲厚，叶青玄护着弟子，他们说小素霓不是妖就不是妖，就象他们说杨戬是神，杨戬就是神。
现在想想，素霓听话吗？不听，这小子十五岁，对人类来说就是叛逆期少年，他对整个世界一知半解，却已经构建了自己的世界观与价值观，他坚持要用自己的观念重新评判这个世界的黑与白，道德法律都拦不住他把自己的蚂蚁视角当成上帝视角，然后感觉这个经过多数人利益妥协的社会太特么黑暗复杂，充满种种卑鄙与不公，然后丫就要伸出自己的小爪子去执行他认知中的正义了。
这种行为有个专有名词，在人间叫谋逆，在神界叫颠覆政权。
小素霓有没有反抗的心，有啊，啥规则执行到他头上，他觉得不对，他都会反抗。他有没有反抗的能力，有啊，人家现在妖力达到顶级，有着标配的武器。他会不会遇到不公？会啊，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谁活一辈子会一点不公都没碰上？有时候对你不公有时对别人不公，有时人民群众觉得很公了，当事人却觉得不公。
所以，推导下来，小素霓一定会反抗现行社会秩序，然后一定会被杀。
文殊看素霓的眼光就不太一样了，一定会被杀的人，我离远点吧，如果叶青玄死保他也罢了，我肯定挺我兄弟，现在叶青玄下手把他改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连宠物的待遇都算不上了，我一外人，没理由死保他，要是下定决心不伸手，那就干脆一早离远点吧。
素霓抬头，隐约知道自己刚才发火，吓到文殊了，见文殊不出声，立刻又哭了：“师叔，我不知道你关了手环，我只是，我以为你又要绑我。我没想吓到你。”
文殊轻声：“素霓，要是我没有遁龙柱还抽你耳光，你是不是就要还手了？”
素霓愣一下：“要是我不认识你大约会吧，可是……”
文殊道：“因为我帮过你多次，所以，你大约能忍我两次。可是我要是把遁龙柱给了你，你就不用我帮你了，所以，我干嘛要给你？”
素霓“啊？”一声，心说，你干嘛要给我？我没让你给我啊！
然后反应过来：“你是说，师爷为什么不肯给我们更好的武器？”
文殊点点头。
素霓吃瘪地：“噢。”
文殊支着头：“至于，妖怪除尽了，会不会除你，本来我是觉得，绝对不会的。然而……”
素霓眨眼。
文殊笑：“你要是动不动就把别人脖子卡住，这事真不好说啊。”
素霓急了：“我，我并不想伤到你的……师叔你还是生气了？你要是生气，你，你……”气恼：“你就直接动手打我吧，我，我知道错了。”
文殊道：“我给你讲道理，你好好听着。小家伙，没有人在比别人强大时还愿意受人欺凌，然而，我们活在世上，或多或少，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不公平，对每个人都公平，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多数时候，大家都承受一点不公平，然后这也算一种公平。有些时候，一个人会遇到极大的不能忍受的不公，或者他有能力反抗任何不公，如果他即有能力又一定要反抗，就成了必须被除掉的妖。比如，神荼。如果你也不愿忍受任何一点，对于你或者对于他人的不公，你早晚会反抗的，你又有这样大的能力，所以，小家伙，我不能保证天界不会有需要除掉你的一天。我不能保证有一天你遇到那样的事，我会死保你。”
素霓呆了一会儿：“如果我做了错事，当然不会怪你。我问的是，会不会有一天，仅仅因为我是妖……”
文殊想了想：“天界没有因为任何一个妖是妖而杀他们。但是妖确实……我刚刚向你讲的，你没明白吗？你有超人的能力，一定会要求超人的地位。”
素霓摇头：“我不会，我只要同你们一样就可以，我不会要超人的地位。”
文殊想了想：“啊，因为你不可能同我们一样，你是我们造出来的，比人类强大，但也不是神，这样说吧，即使我们承认你们是平等的生命，仍然是另外一个种族，不是我们同族的人。”
素霓呆住，半晌：“啊。”可是，你对我很好，师父也对我很好，杨戬也对我很好。
文殊轻声：“我们就个人关系来说，是朋友。所以，你会站在我们这边，还是妖那边？”
素霓轻声：“我当然站在师父师叔这边。”
文殊问：“你能把神荼杀了吗？”
素霓呆看着文殊，半晌，摇摇头。
文殊给了他狠狠的一个大嘴巴：“滚！”
我费这么大劲是在同你玩绕口令吗？气死我了！这孩子完了！
第38章 庇护
素霓挨了一巴掌，脸上微微露出一点悲苦。卡Kа酷Ku尐裞網
文殊忽然间觉得，哎呀，这孩子长大得挺快啊。原来就象小孩子一样害怕又生气，现在挨一巴掌居然有更高级的感情了，这是啥意思？
素霓轻声：“师叔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听话，即使跪着道歉，任由师叔处罚也不行？师叔的意思是，妖是比神低一等的存在，只要认清自己的的身份，不是与神平等的，是神的狗，好好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才能活下去，而有强大能力的妖，是一定不会屈居狗的位置的。”
文殊支着下巴，过了一会儿：“嗯，你说的挺有意思，如果我不听师父的，师父也不会让我去死，只会让我滚，然后我可以去领基本生活用品，能活。你呢，如果你拿着你师父给你的武器，只替你自己的打仗，不替你师父打，你师父只会让你把武器交还，然后，你就自由了。你喜欢自由不？自由的意思就是没人管你死活了，你靠自己的能力去生存，如果你成了国王，我们并不会去阻止刺杀你的，如果你成了后羿，被手下弄死，我们也不会去救你的。你觉得这不公平吗？偏偏你没了武器没了师父给你的超级能力，你还真打不过凡间的原始猴子。所以，你能理解你的超级地位其实是你师父给你的，他有权拿走的吗？如果这样就是狗，咱们这儿除了你师爷，都是狗，只是分头狗与你这样的狗崽子罢了，你不满吗？真有气节就宁当死人不当狗，交出一切滚回人堆里去。”
素霓沉默，过了一会儿，轻声：“好的。”手环放下，火尖枪放下，腰带，磁力弹。欠欠身：“师叔是好人，我记着师叔一直帮我教我。这些，替我还给我师父，这具身体的异能……”沉默了。
文殊轻声：“你师父不救你，你根本不会出生。”
素霓道：“那只能谢谢了，予取予夺，安敢有怨。如果我师父让我还命，我在这里，我不还手。”
文殊一手支头，沮丧，怎么办啊？我这已经威胁要他命了，到顶了。哟，好象还有种办法，我把神荼饶了素霓那段记忆删了，给他加点神荼凶残狂暴的虚假记忆……
文殊看一眼素霓，素霓沉静倔强的小面孔，让他怒火中烧，反手又给素霓一巴掌，素霓只是晃一下，轻声：“师叔要是决定收回一切，好象就不该这样做了。”你们给的，还给你们了，大家两清了，再打我你就是欺负人了。
文殊气得：“小子！你等着，我可以把你变成一只狗！”我特么能修改你的记忆摧毁你的意志让你变成一只舔我手的狗。
素霓一愣，瞪住文殊：“什么？”
文殊呆了，妈的，我还没开手环呢！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救命，谁来救救我……
素霓看着文殊，他依旧是那个沉静内敛的表情，一双眼睛却冒出精光来：“真的？是把我的脑子安到狗身上，还是把狗脑子安到我身上？你是说这个身体变成狗的，而我已经死了，还是我还活着，却活在狗身上？”
文殊不敢动，手环就在手腕上，他不敢按开机。脸上已经变色，嘴里喃喃：“我只是，打个比方。”
素霓想了想：“那就是，最可怕的那种，我还是我，却变成了听你话的人，就是说，我会眼看着自己做了原本宁死也不愿做的事，清楚知道我不想做，身体却不受控制？如果你愿意，可以让我去杀了我的朋友亲人，我会流着眼泪杀掉他们？”
素霓想了想：“我好象看到过，记忆植入，观念植入，还有制造极强的条件反射。不过，对神这样做，是同毁灭生命一样的重罪，除非对象不是神。我对于你们来说，只是实验用小白鼠，所以，你可以。所以，你说，我一定会反抗的。”
文殊想了想：“是的，神杀妖无罪，所以……”话到此时，文殊终于轻叹一声：“对神来说，制造生命当然不对，毁灭生命更不对。所以，在我们的观念中，生命一旦创造，生命属于被创造者自己。我说的都是威胁，你拿着你的武器你的身体滚吧，我只是威胁一下。我威胁你并不是老子缺了你不行，只是不想你这样给你自己惹麻烦。滚，我再想办法。”
素霓慢慢站起来，半晌：“师叔……”你不会真的这样做，是吗？
文殊轻叹一声：“ 我不会这样做的，记忆植入之类的，是严重的罪行，你放心，我没理由为了让你听话变成一个被所有同胞都不齿的人。真的，愿意冒点险拿着我们的武器去除妖换长生不老的人有的是，你不干有的是人干。我威胁你，是真的认为你听话地变成一个半神是比较好的选择。我真的不会这么干，你看我连战场都不愿意去，怎么可能同你这个妖力无穷的人结下那样的仇怨？求你相信我。你快走吧，你瞪着我，我害怕。”
素霓忽然泪盈于睫：“师叔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杀的人之一。”
文殊呆了一会儿，终于松驰下来，扬眉：“啊，那我可以继续揍你，而不是不该这样做了？”
素霓望天了，即将流出的眼泪一下就缩回去了，半晌，长叹一声：“是的，我对师叔动手，是我错了。”是的，因为也没别的人肯帮我了。我不能去找我师父，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我的罢工，就算他同意了，那就变成他的过失了。他肯去顶罪，我不肯让他去顶罪，所以，其实我就是给师叔一堆麻烦让他解决，他解决完了，就揍我一顿，我还能忍。天界这么多好人，只有这个坏人肯帮我。
文殊苦恼地支着头：“不肯对神荼下手，那么，别的妖怪总没问题吧？”随手开了手环：“给你看看这个。”
素霓看到夜叉正在狼吞虎咽地吃人，半个胳臂象棒棒糖一样塞嘴里，再一拽，胳膊上的皮肉都撸干净，只余沾着血的白骨。
素霓咬牙：“没问题！”火了。不但火了，连对神荼的好感度都下降二成，你竟然庇护这种东西，天界杀你就没大毛病。我不过看在你对我没下杀手，我也不好先对你下杀手，但是，我觉得我没必要做更多了。
文殊点头：“嗯，那么我重订计划，不让你直接对神荼。不过，你看在师叔费这么大劲为你重订战略战术的份上，如果大家群殴神荼，你伸不伸手，躲后面磨洋工也好，答应我，你不会阻止别人杀他的。”
素霓犹豫：“我，应该不会吧。”
文殊坐到素霓面前：“小家伙，我关了手环，对你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你这个死妖怪是有可能被惹火了把我一巴掌拍死的。你说我为了啥？我特么这辈子英雄过吗？”
素霓抬起眼睛：“为了让我去杀人。”
“啪”的一个大嘴巴又落脸上：“你个蠢猪！你特么除了欺负起来特好玩倒底有什么值得老子冒这风险的啊？我特么是为了让你别上屠妖名单！你这只猪，特么我觉得我要是教一只猪也能教得比你强！”
素霓又气又恼，瞪着文殊。
文殊指他鼻子：“你再敢瞪我！”
素霓嘴角抽抽，好想一口把他手指咬下来。文殊立刻感觉到小兔崽子眼神不善，飞快地把手收回去了。然后内心悻悻，一反抗就电击也没消除这野小子的条件反射，除非他真是做了天大的错事，平时你打他他就想咬你，简直是训不好的野狼。
素霓见自己一动念头，师叔就象被烫到一样把手缩回去，忍也忍不住就笑出来，然后眼泪也流下来。
文殊轻叹一声，我面对妖怪时都觉得害怕，所以：“素霓啊，你别露出来你同情妖怪，否则，否则……你必须坚定地认同自己是个半神，你才能是半神。你也不是妖怪，妖怪是会吃人的，你肯定做不到，既然你同他们混不到一起去，就千万别首鼠两端，到时两边都想你死，你就一定会死，明白了吗？”
素霓擦擦眼泪，点点头。
文殊内心有一种无限挫败的感觉，怎么办啊，我觉得小孩子早晚要闹事，不是说好了离他远点吗？怎么我又纵容他了呢？看他那小眼神，象小鸡崽儿看着鸡妈妈似的，我可怎么办啊？文殊深深感觉到自己陷到烂泥地了，他应该正常上报前线人员军心不振，思想动摇有反水的危险，结果他好象成同谋了。
神荼看着自己被砸碎的半个肩膀，已经麻醉了，看起来依旧那么痛。
对神来说，任何时候都不会经历无法忍受的剧痛，手环会自动切断过载的疼痛信号，然而战斗中的电子设备放电、脉冲产生的电磁能量覆盖了很宽的频段，手环的通信系统就不够稳定了。被打中的一刹，真是痛到灵魂飞升，虽然他还是保持清醒降到地面，然而一直有一种灵魂比肉体下降得慢的感觉。到现在，他也有一种站在外面冷冷看着这具肉体的感觉。
断骨碎片被药水冲洗出来，应该很痛吧？神荼问自己还想不想两全了？还敢手软不？这伤口太巨大，至少得一二天才能恢复，如果人家趁他伤再次进攻，朋友因他而死，他何颜以对？当然，他的朋友们也手软了……
神荼无奈叹息，还想再一次看到好友被肢解煮汤吗？
我没有选择，只能拼死一战，只能下死手杀敌致胜。
第39章 我是谁
风林看着神荼脱下的衣服上的血，鼻子里充满血腥，他忽然间想舔舔手上的血，血有一种奇怪的味道，无法形容。如果你曾经用带血的食物充饥，当你闻到血时，你回忆起的就不是恶心，而是胃部饱足后的幸福感，你就觉得——饿了。
他盯着那块血渍，慢慢抬起手，慢慢地把手放在嘴边，血味让他干呕一下，他忽然间双手颤抖，轻呼一声：“狰狞！”夜叉有个名字，叫狰狞！狰狞叫他宝宝，狰狞会带肉给他吃，带血的温热的肉，他记起了血的味道和肉的口感。他记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声：“不，我要狰狞，我不同你走！”
风林慢慢按住自己的胸口，不，不不！我吃过……
“哇”地一口食物喷在地上，风林不住呕吐。
神荼微微挣起身子，声音有点虚弱：“风林？”
风林喘息：“我没事……”
夜叉已经探头进来：“宝宝怎么了？”
风林呆住，半晌：“狰狞！”
夜叉那双铜铃般的眼睛猛地瞪大，不但大，而且突出，看他的样子，好象吃惊得快要把眼珠瞪出来了似的。
风林感觉到心脏狂跳，夜叉的反应证明，他的感觉没有错。
然而，这突然闯进他生命的记忆只让他感觉到一阵恐慌，真的？我曾经有过一段那样的生活而我一直以来毫无记忆？
夜叉慌乱地看看神荼，然后上前一步，看他的样子，好象是想给风林一个拥抱，那么丑陋的面孔上居然也能看出那是一个无比哀伤与不舍的表情。
风林刹那间有扑上去的冲动，他再次：“狰狞？”
夜叉忽然间摇摇头：“不不，我不认识你。”转身跑开。
风林愣住。
啊，几百上千年了？所以，夜叉忘了自己曾经捡到过一个孩子？
或者，真的只是我的记忆出错？很多孩子会根据大人的叙述虚构自己的童年记忆。我把师父讲的故事当成了自己的记忆？
然而……
他怎么可能记得夜叉的名字叫狰狞？
风林扭头看神荼：“师父？”
神荼静静自己身体上方的空气，他的样子好象又在查资料。神在查资料时通常会双眼没焦点地看着半空。当然如果在查比较大的数据时，或者需要精神特别集中时，是会闭眼打坐的。凡人有样学样，以为闭目打坐能成神仙。
风林静候了一会儿，无奈地回去屋角坐下。
神荼却终于轻声：“风林，过来。”
风林忙过去：“师父，你要什么？”
神荼已经坐起来：“你站着别动。”
风林站住，神荼手腕上那个金环射出一道蓝光，缓缓从上到下地扫描，然后闪两下，消失了。
神荼轻声：“我把所有设备都加上你名字，以后，你也可以使用。”沉默一会儿：“有些事，早就应该告诉你，我只是觉得不好说出口，所以……一直拖延至此。”
风林愣一会儿：“师父……”他忽然间从心底涌出一阵恐慌，不不不，我害怕听到我不想听的事。
神荼轻声：“你可能已经想起来了，夜叉当年收养的孩子，是你。”
风林颤抖：“我吃过，人肉？”
神荼半晌点点头：“嗯，当然，你现在觉得这种事很难接受，但是，夜叉只是好意，我同他说过，同类相食容易导致脘病毒累积。而且，会有精神层面的损伤。”
风林忍不住干呕一下。
神荼轻声：“不知道你有没有记起，我用了很多办法，让你厌恶带血的生食。”
风林呆了一会儿，他记得。吃生食后，神荼会给他一杯很难喝的饮料，说生食不卫生，那是药，但是每次吃药之后，他就会呕吐。再后来，只要吃生的血肉，他就会吐。是的，吃生肉不好，但是你让我一闻血腥味就吐，是不是有点过了？
神荼点点头：“催吐剂也不好使。本来，饮食习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你还是个孩子，总猎杀小动物来生吃，我觉得，不太好。”
小动物？小动物？！风林猛地得记起啥叫小动物，灰色的，巴掌大，“吱吱”叫，他“哇”地一声，喷了。
神荼微微咬住嘴唇：“抱歉，我知道这些记忆会带给你痛苦，所以，一直不想告诉你，但是，这毕竟是你的记忆，是你生命的一部分。我没办法改变你捕食的习惯，后来，只好删掉了，你同夜叉在一起的记忆。你忘了那段野外生活，也忘了捕食技巧。我很抱歉，我并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风林吐得腿都软了，手扶床沿，蹲地上，呻吟：“不要说了……你能把这段对话也删了吗？”
神荼道：“不能，神界的法律，删人记忆等同伤人肢体，除非有医生诊断必须这样做。”
风林愣了一下：“那么……”
神荼垂下眼睛：“我担心，你长大后，会猎食同类，所以……”
风林轻声：“天！我没有……”
神荼的眼睛慢慢转向一侧，再转回来，还是不要说他有吧，真相有时，太过黑暗。
风林的身体在颤抖，不，我没有！神界的法律，删人记忆如伤人肢体，我特么没有，我捕两只耗子吃，你能剁我手？所以，所以……不不不，千万不要告诉我事实，不不，我不要听。
风林轻声：“我，记起来之后，会不会又要猎食……”
神荼叹气：“不会，因为你现在的身体，没有那个记忆。有些本能的渴望，是由身体的条件反射形成的，新的身体，没有。”
风林愣愣地：“新的身体？”
神荼道：“你是个人类，不可能长生不老。”
风林震惊：“但是……”但是我现在的身体确实长生不老啊！
神荼的目光再一次凝注，这回好象已经穿透帐顶望向无限苍穹：“涿鹿之战，我们兵败，黄帝大胜，他煮了我的朋友。做为报复，我杀了风后。”
风林隐约感觉到一种更大的恐怖正象阴影一样慢慢逼近他身后，向他伸出黑色的尖利指爪，不！
神荼道：“我杀了风后一家，他们有一个孩子，叫风林，同你长得很象。那时，你已经……死了很多年。”
风林忍不住尖叫一声跳起来，后退一步，他想大叫：快来人啊，我师父疯了！
神荼看他一眼：“记得吗？我说过我删了你的记忆，我也说过，不能随便删掉别人的记忆。因为删掉他人的记忆会导致非常可怕的后果。”
风林只是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神荼道：“夜叉一直非常想念你，他想看望你，我告诉他，我已经删掉了那段记忆，你不认识他了。他哭了很久。我猜，他还是忍不住经常来看你，因为你十岁的时候，夜叉来看你，他实在忍不住，想靠近些，没想到，惊醒了你，你睡梦中惊醒，看到夜叉的脸，惊吓而死。”
风林捂着自己的胸口，不不不，这故事太离奇了，这不可能，他震惊到极点，已经没有痛苦难过恐惧，只有兴奋的感觉，简直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神荼道：“夜叉对你的死亡，不能释怀，我保留了你的记忆与思维数据。我当时在逃亡中，没有条件保存你的大脑，我很抱歉。所以，夜叉苦苦哀求，我没有杀掉风林，我想，我做了一件自己和别人都永远无法原谅的错事。我抹掉了风林的记忆，把你的记忆写入他的大脑。”
风林呆呆地：“那么，我是谁？”
神荼半晌：“法律上来说，你是拥有一段他人记忆的风林。你的身体，你的大脑，你是半神，你的性格与智力水平，都是风林。只是，有一小段，十来年的，他人的记忆，让 我同你，可以友好相处。”
风林几乎啼血：“就是说，你杀了我父母！”
神荼点点头。
风林茫然：“你杀了我父母？然后，修改我的记忆，让我把杀父母的仇人当成唯一的亲人？”
神荼轻声：“我很抱歉。”
风林狂叫一声，伸手拾起个东西就向神荼扔过去。
神荼的床边有啥呢，除了治疗仪就是他的激光剑，那玩意儿放那儿就象个塑料十字架似的，风林有一次还拿起来替他师父洗洗，直接扔水里一通刷，吓得神荼立刻捞出来，好在激光剑防水性能良好。
只不过这一次不一样，风林手指一搭剑柄，红灯就一闪，握紧剑柄，蓝光就冒出来了，然而，风林并没有看到，即使他看到，他也反应不过来，他还直接兜头冲神荼脑袋扔过去。
本来，神荼没想躲，这事是他干的不对，徒弟冲他扔东西，打一下就打一下算了，没想到蓝光冒出来，他才想起来，他刚把所有设备添上风林的名字，猛一闪身，命令激光剑关闭。
只见帐子顶出现一道口子，露出蓝天白云和阳光，然后整个帐子向两边倒下去。
蓝光灭了，神荼半个头皮加耳朵，刚包好的半个肩膀，被切了下来。
风林完全呆住，看着露出半个脑子，肩膀正往外喷血的神荼，忽然间狂叫一声，转身就跑。
第40章 奇袭
陈玉鼎望天，然后问：“怎么办？”
文殊已经苦恼到把脑袋埋到膝盖里去了。我擦，mmp的！
我能怎么办啊？
我不过让师兄黑一下对手的武器啊，结果特么看到神荼在那扮演辣汤火锅加小喷泉，我为啥要在这时候黑进他的手环啊！我们要是不进来，神荼昏迷了，他的医疗包关闭了，别人打不开，血槽已空，马上就结束游戏了。不但游戏结束了，人生可能也结束了，这货的救生舱还使用过了，新的没买，脑生都可能要结束了。
陈玉鼎看着文殊：“如果他只是肉体死亡，我们可以乐见其成……”这货大脑都暴露了，这血喷的，人快死了，救生舱没有，就算他们马上扑过去切他脑袋，一旦死亡，大脑有任何感染就不好处理。必须让他的身体活着才能供给大脑养分，修复脑损伤。
文殊挥挥手，点头：“救他救他！”我叉叉叉的，气死我了。
四怪正在神荼身边束手无策。
他们完全不敢动神荼，只用衣服压迫伤口止血。狴犴虽然从来没用过治疗仪，却也知道只有这玩意能救神荼，神荼在逃亡中养成的良好习惯，一旦治疗用完立刻断电，所以，狴犴去开机，然后发现自己开不了，治疗仪不住回答：“用户无此权限。”你没权力叫我干任何事……
狴犴急得快疯了，对着机器苦苦哀求：“他快死了，求求你救救他……”
“叮”的一声，治疗仪启动了，狴犴一愣，我擦，这玩意还通人性了？
治疗仪自动绕过他，对着神荼一通扫描，喷泉止住了，被削掉的头骨开始打印。
比较奇妙的是，治疗仪居然肯同狴犴对话了：“请将削掉的肩膀安放到原来位置。”
狴犴一头懵地照做，手拿开之后，肩膀居然象又粘好了一样。
文殊道：“我觉得这就不用了吧？”
陈玉鼎愣一下：“啊，对啊，我这习惯性的……”苦恼了，医生的本能啊，现在也不能再要求狴犴再把肩膀重砍下来一次了……
文殊掩面，哎哟，我找大师兄来干坏事真是找错人了。卡Kа酷Ku尐裞網
然后反应过来：“他多久能恢复？”
陈玉鼎查看一下：“至少还需要十小时吧，倒不是这次的伤，而是上次素霓打那一下，造成肌肉和骨骼缺失，骨骼和肌肉再生需要时间。不过他现在就醒了，重新给他的治疗仪下诊断呢，看他的意思是打算用代用品先支持一下，让肌肉与神经附着在树脂骨胳上，大约要二个小时。”
文殊立刻通知吕尚：“马上发起第二次进攻！”
吕尚用颤抖的声音：“啊？”你开玩笑吧？你一定是开玩笑，素霓没回来呢！
文殊道：“马上，神荼重伤，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素霓与杨戬也马上会到，你先引出来一个再说。除了你都是凡人，那些怪物不会使用电子设备。你只要跑得够快，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吕尚怒目，那些怪物还需要用电子设备？他们能直接把我撕了！
文殊道：“你有二个小时。二个小时后，神荼就能重新战斗，而且他受了伤，绝对不会同你硬拼，会直接使用电子设备，一招致命。你考虑一下。”
吕尚想了想，文殊师兄不但自己不肯冒险，也不肯让神仙弟子冒险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自己只能选择赌一记，还是退了。他咬咬牙，罢了，赌输了不过少活二十年，赌赢了，是永生。这是得到永生的唯一机会，再危险，他也赌定了。
吕尚点点头：“好，我尽力而为。请师兄让两位贤侄……尽快赶过来。”
文殊道：“一个一个引开，分而治之。卡Kа酷Ku尐裞網”
吕尚简直是满腔悲愤，怀着慷慨赴义的决心，来到战场上。
神荼无限困惑地检查自己的治疗仪，断电关机是极度危险行为，会导致你昏迷将死时得不到急救。然而，只要你开了机，你的治疗仪是一定会出卖你的位置与身体状况的。治疗仪与手环是不一样的，手环可以设置不向外广播身份，治疗仪是强制对上级医师开放端口的，上级医师可以进行任何远程操作。神荼知道打开电源的是狴犴，他当然不会相信狴犴说的：“你的治疗仪可能成精了，我说你快死，求他一定要救救你，他就开机了！”
我呸！成精了！
他不但断电关机了，还设置了只有他与风林能开机。这玩意是无国界医生型的，你不设置只有你自己能开机，它扫描到任何生命垂死，都会展开急救，当然它是会向主人请示的。但是如果主人半分钟内没禁止，它就开始给兔子麻雀治伤了。坠落异星后，多数人都会加个设置只救治同类，也就是只救神，顶多加上个人类。可是神荼逃亡中，万万经不起风林这臭小子把他的治疗仪拿来玩时随手打开，所以，只有他的声音他的脸他的dna能开机，风林是刚加上的。
神荼咬牙，再问一次：“风林没回来？”
夜叉道：“我去找他！”
神荼轻声：“不，别去。”
夜叉结结巴巴地：“我，我知道他打伤你，这是，他不对。可是，可是……”
神荼道：“我受伤了，保护不了他，如果这时候，敌人发动进攻，我保护不了他。让他离开，比较安全。”
夜叉呆住：“可是，他一个人……”
神荼轻声：“不要紧的，他带着武器，离开战场比较安全。如果，如果吕尚再招别的帮手来，你们也逃吧。”
狴犴道：“我们不怕他们。那吕尚也不过如此，你不必担心，好好养病。”
神荼沉默，风林没回来，那么开机的，就只能是——上级医师。
夜叉喃喃：“所以，你并没有怪他？你只是担心他的安全？”
神荼道：“是我的错，我抹掉他的记忆，对他是严重伤害。他也不是有意重伤我。夜叉，我很抱歉，我们当初不该那样做。”
夜叉轻声：“不不，我只希望他活着，只要他活着，他不认识我不要紧的，他不是原来的样子也不要紧的……”
神荼轻轻拍拍夜叉的手，是的，他被夜叉那无私的爱感动顾。意外吓死了自己最爱的孩子的夜叉，悲痛绝望得让人心碎。他实在是看不下去这样的伤痛。他想，这样，两个孩子都活着，都活得比较好吧？如果被他杀掉父母的风林一直怀着那样的仇恨，被他养大，也是种折磨吧？好象，是一举三得的好主意。多年以后，他才惊觉，他做了一件残忍邪恶的事。
狴犴问：“你这个时候告诉他，本来就是要赶他走吧。”
神荼半晌，点点头。
狴犴微微不安：“你觉得，我们打不赢？”
神荼沉默一会儿：“狴犴，我们手里的武器，都是一击致命的，全看谁肯先下手，如果你们不愿对凡人出手，很大可能……你可以不战，不能犹豫。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该迟疑，以至重伤。我们，要为自己的抉择负责，风林……风林是风后的孩子，他不应该参与这件危险的事。”
狴犴想了想：“你说的是，如果你不退出，我们应该决心一战。”
神荼点点头：“我不该把你们拖进这场战争。如果……全是我的错。”
外面已经传来吕尚的叫阵声。
狴犴恨一声：“这个狡猾无耻的老匹夫！我出去结果了他！”
神荼道：“不，我们可以拒战，再拖两小时，我就可以……”
狴犴道：“你不用担心，根本不需要你出手。”
当下，让狻猊同自己出去，豹妖与夜叉照顾神荼。
吕尚那边正叫得欢，猛见狴犴出来了，立刻就哑了。呃，出来了？你咋出来了呢？你家主帅不是受了重伤吗？用不用这么勇敢啊？
刚才咬紧牙关，决定赌一把的劲头，立刻就怯了，尼玛，这怎么赌，我手里一对小三，人家王炸出来了，这不叫赌，这叫送人头。
嘤嘤……立刻就跑看起来是不是有点象丑角？
我特么管你象啥呢，我……
狴犴已经二话不说冲过来了，吕尚急得：“你家将军伤势如何？”
狴犴一愣：“还好。”
吕尚道：“既然如此，何不明日……”噎住，实在说不出口，是我跑来叫阵的啊，嘤嘤……
狴犴也有经验了，左右看看：“素霓呢？”
吕尚道：“啊，啊，道友你是要找素霓报仇吧？”
狴犴这个无语啊：“他不在，是吧？”
吕尚道：“我这就叫他过来会你！”
狴犴无奈地笑了：“既然他不在，我就先把你打死吧。”
吕尚呆了呆，你咋不讲理了呢？我哎呀，我刚才为啥不拖到素霓来了再打呢？
我现在咋办啊？
也只好手提宝剑，左右看看：“哪位将军前去战他？”
将军们互相看看，这，这是妖怪啊！是你非要来打的，你现在问我们谁去战他？
吕尚手环震了震，当即大喜：“素霓回来了！”抬头四望，大叫一声：“素霓！”
狴犴抬头一看，远方天际线上一个小黑点。
很好。
抬手一个磁力弹飞出去。
素霓正在考虑，要不，我再去劝劝神荼？没啥必要同整个天界死砸啊！你这是为了啥啊？忽然间身体一震，低头，看到自己胸口衣服上一个洞，正汩汩冒出鲜血。
磁力弹的速度太快了。
音速的五倍，听不声音，看不到子弹，雷达都发现不了。这就是文殊坚决拒绝亲临现场的原因。不管你是多么大的神通，全国武术冠军也好，神枪手也好，手里拎着核按钮也好，人家只要埋伏在草丛里，“嗖”地一声，子弹穿过你的心脏，你的肉体就完了，子弹穿过你的大脑，你的整个人生就结束了。
素霓离战场至少还有五公里，只能看到一片黑鸦鸦的人群，他又在思考人生难题，完全没想到会遭遇这样可怕的袭击。
当即身子一软就往后倒。
吕尚只见一道银线从狴犴手上划出，直穿过远方的一个黑点，然后那黑点就直线下落了。呆呆地回过头来看狴犴，狴犴一抽定剑，向吕尚扑过去。
吕尚大叫一声：“素霓，你怎么了……”转身就跑。
车也来不及叫，也顾不得晕高了，直接悬浮板上就飞了。
狴犴见他逃跑，立刻也踏着悬浮板追上去了。
第40章 奇袭
陈玉鼎望天，然后问：“怎么办？”
文殊已经苦恼到把脑袋埋到膝盖里去了。我擦，mmp的！
我能怎么办啊？
我不过让师兄黑一下对手的武器啊，结果特么看到神荼在那扮演辣汤火锅加小喷泉，我为啥要在这时候黑进他的手环啊！我们要是不进来，神荼昏迷了，他的医疗包关闭了，别人打不开，血槽已空，马上就结束游戏了。不但游戏结束了，人生可能也结束了，这货的救生舱还使用过了，新的没买，脑生都可能要结束了。
陈玉鼎看着文殊：“如果他只是肉体死亡，我们可以乐见其成……”这货大脑都暴露了，这血喷的，人快死了，救生舱没有，就算他们马上扑过去切他脑袋，一旦死亡，大脑有任何感染就不好处理。必须让他的身体活着才能供给大脑养分，修复脑损伤。
文殊挥挥手，点头：“救他救他！”我叉叉叉的，气死我了。
四怪正在神荼身边束手无策。
他们完全不敢动神荼，只用衣服压迫伤口止血。狴犴虽然从来没用过治疗仪，却也知道只有这玩意能救神荼，神荼在逃亡中养成的良好习惯，一旦治疗用完立刻断电，所以，狴犴去开机，然后发现自己开不了，治疗仪不住回答：“用户无此权限。”你没权力叫我干任何事……
狴犴急得快疯了，对着机器苦苦哀求：“他快死了，求求你救救他……”
“叮”的一声，治疗仪启动了，狴犴一愣，我擦，这玩意还通人性了？
治疗仪自动绕过他，对着神荼一通扫描，喷泉止住了，被削掉的头骨开始打印。
比较奇妙的是，治疗仪居然肯同狴犴对话了：“请将削掉的肩膀安放到原来位置。”
狴犴一头懵地照做，手拿开之后，肩膀居然象又粘好了一样。
文殊道：“我觉得这就不用了吧？”
陈玉鼎愣一下：“啊，对啊，我这习惯性的……”苦恼了，医生的本能啊，现在也不能再要求狴犴再把肩膀重砍下来一次了……
文殊掩面，哎哟，我找大师兄来干坏事真是找错人了。
然后反应过来：“他多久能恢复？”
陈玉鼎查看一下：“至少还需要十小时吧，倒不是这次的伤，而是上次素霓打那一下，造成肌肉和骨骼缺失，骨骼和肌肉再生需要时间。不过他现在就醒了，重新给他的治疗仪下诊断呢，看他的意思是打算用代用品先支持一下，让肌肉与神经附着在树脂骨胳上，大约要二个小时。”
文殊立刻通知吕尚：“马上发起第二次进攻！”
吕尚用颤抖的声音：“啊？”你开玩笑吧？你一定是开玩笑，素霓没回来呢！
文殊道：“马上，神荼重伤，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素霓与杨戬也马上会到，你先引出来一个再说。除了你都是凡人，那些怪物不会使用电子设备。你只要跑得够快，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吕尚怒目，那些怪物还需要用电子设备？他们能直接把我撕了！
文殊道：“你有二个小时。二个小时后，神荼就能重新战斗，而且他受了伤，绝对不会同你硬拼，会直接使用电子设备，一招致命。你考虑一下。”
吕尚想了想，文殊师兄不但自己不肯冒险，也不肯让神仙弟子冒险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自己只能选择赌一记，还是退了。他咬咬牙，罢了，赌输了不过少活二十年，赌赢了，是永生。这是得到永生的唯一机会，再危险，他也赌定了。
吕尚点点头：“好，我尽力而为。请师兄让两位贤侄……尽快赶过来。”
文殊道：“一个一个引开，分而治之。”
吕尚简直是满腔悲愤，怀着慷慨赴义的决心，来到战场上。
神荼无限困惑地检查自己的治疗仪，断电关机是极度危险行为，会导致你昏迷将死时得不到急救。然而，只要你开了机，你的治疗仪是一定会出卖你的位置与身体状况的。治疗仪与手环是不一样的，手环可以设置不向外广播身份，治疗仪是强制对上级医师开放端口的，上级医师可以进行任何远程操作。神荼知道打开电源的是狴犴，他当然不会相信狴犴说的：“你的治疗仪可能成精了，我说你快死，求他一定要救救你，他就开机了！”
我呸！成精了！
他不但断电关机了，还设置了只有他与风林能开机。这玩意是无国界医生型的，你不设置只有你自己能开机，它扫描到任何生命垂死，都会展开急救，当然它是会向主人请示的。但是如果主人半分钟内没禁止，它就开始给兔子麻雀治伤了。坠落异星后，多数人都会加个设置只救治同类，也就是只救神，顶多加上个人类。可是神荼逃亡中，万万经不起风林这臭小子把他的治疗仪拿来玩时随手打开，所以，只有他的声音他的脸他的dna能开机，风林是刚加上的。
神荼咬牙，再问一次：“风林没回来？”
夜叉道：“我去找他！”
神荼轻声：“不，别去。”
夜叉结结巴巴地：“我，我知道他打伤你，这是，他不对。可是，可是……”
神荼道：“我受伤了，保护不了他，如果这时候，敌人发动进攻，我保护不了他。让他离开，比较安全。”
夜叉呆住：“可是，他一个人……”
神荼轻声：“不要紧的，他带着武器，离开战场比较安全。如果，如果吕尚再招别的帮手来，你们也逃吧。”
狴犴道：“我们不怕他们。那吕尚也不过如此，你不必担心，好好养病。”
神荼沉默，风林没回来，那么开机的，就只能是——上级医师。
夜叉喃喃：“所以，你并没有怪他？你只是担心他的安全？”
神荼道：“是我的错，我抹掉他的记忆，对他是严重伤害。他也不是有意重伤我。夜叉，我很抱歉，我们当初不该那样做。”
夜叉轻声：“不不，我只希望他活着，只要他活着，他不认识我不要紧的，他不是原来的样子也不要紧的……”
神荼轻轻拍拍夜叉的手，是的，他被夜叉那无私的爱感动顾。意外吓死了自己最爱的孩子的夜叉，悲痛绝望得让人心碎。他实在是看不下去这样的伤痛。他想，这样，两个孩子都活着，都活得比较好吧？如果被他杀掉父母的风林一直怀着那样的仇恨，被他养大，也是种折磨吧？好象，是一举三得的好主意。多年以后，他才惊觉，他做了一件残忍邪恶的事。
狴犴问：“你这个时候告诉他，本来就是要赶他走吧。”
神荼半晌，点点头。
狴犴微微不安：“你觉得，我们打不赢？”
神荼沉默一会儿：“狴犴，我们手里的武器，都是一击致命的，全看谁肯先下手，如果你们不愿对凡人出手，很大可能……你可以不战，不能犹豫。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该迟疑，以至重伤。我们，要为自己的抉择负责，风林……风林是风后的孩子，他不应该参与这件危险的事。”
狴犴想了想：“你说的是，如果你不退出，我们应该决心一战。”
神荼点点头：“我不该把你们拖进这场战争。如果……全是我的错。”
外面已经传来吕尚的叫阵声。
狴犴恨一声：“这个狡猾无耻的老匹夫！我出去结果了他！”
神荼道：“不，我们可以拒战，再拖两小时，我就可以……”
狴犴道：“你不用担心，根本不需要你出手。”
当下，让狻猊同自己出去，豹妖与夜叉照顾神荼。
吕尚那边正叫得欢，猛见狴犴出来了，立刻就哑了。呃，出来了？你咋出来了呢？你家主帅不是受了重伤吗？用不用这么勇敢啊？
刚才咬紧牙关，决定赌一把的劲头，立刻就怯了，尼玛，这怎么赌，我手里一对小三，人家王炸出来了，这不叫赌，这叫送人头。
嘤嘤……立刻就跑看起来是不是有点象丑角？
我特么管你象啥呢，我……
狴犴已经二话不说冲过来了，吕尚急得：“你家将军伤势如何？”
狴犴一愣：“还好。”
吕尚道：“既然如此，何不明日……”噎住，实在说不出口，是我跑来叫阵的啊，嘤嘤……
狴犴也有经验了，左右看看：“素霓呢？”
吕尚道：“啊，啊，道友你是要找素霓报仇吧？”
狴犴这个无语啊：“他不在，是吧？”
吕尚道：“我这就叫他过来会你！”
狴犴无奈地笑了：“既然他不在，我就先把你打死吧。”
吕尚呆了呆，你咋不讲理了呢？我哎呀，我刚才为啥不拖到素霓来了再打呢？
我现在咋办啊？
也只好手提宝剑，左右看看：“哪位将军前去战他？”
将军们互相看看，这，这是妖怪啊！是你非要来打的，你现在问我们谁去战他？
吕尚手环震了震，当即大喜：“素霓回来了！”抬头四望，大叫一声：“素霓！”
狴犴抬头一看，远方天际线上一个小黑点。
很好。
抬手一个磁力弹飞出去。
素霓正在考虑，要不，我再去劝劝神荼？没啥必要同整个天界死砸啊！你这是为了啥啊？忽然间身体一震，低头，看到自己胸口衣服上一个洞，正汩汩冒出鲜血。
磁力弹的速度太快了。
音速的五倍，听不声音，看不到子弹，雷达都发现不了。这就是文殊坚决拒绝亲临现场的原因。不管你是多么大的神通，全国武术冠军也好，神枪手也好，手里拎着核按钮也好，人家只要埋伏在草丛里，“嗖”地一声，子弹穿过你的心脏，你的肉体就完了，子弹穿过你的大脑，你的整个人生就结束了。
素霓离战场至少还有五公里，只能看到一片黑鸦鸦的人群，他又在思考人生难题，完全没想到会遭遇这样可怕的袭击。
当即身子一软就往后倒。
吕尚只见一道银线从狴犴手上划出，直穿过远方的一个黑点，然后那黑点就直线下落了。呆呆地回过头来看狴犴，狴犴一抽定剑，向吕尚扑过去。
吕尚大叫一声：“素霓，你怎么了……”转身就跑。
车也来不及叫，也顾不得晕高了，直接悬浮板上就飞了。
狴犴见他逃跑，立刻也踏着悬浮板追上去了。
第41章 杀戮
狴犴与吕尚的悬浮板都是标配，狴犴的标配是指速度，他体重大，发动机已经是很高极别的，才达到标配速度的。卡Kа酷Ku尐裞網吕尚是有资格要个加强版悬浮板的，然而，他的身体承受不了高速飞行，标配对他来说已经远超他的使用能力了。
所以，两人一前一后，追得个旗鼓相当。
狴犴没有直接去追吕尚，而是先到素霓身边去回收了自己的磁力弹。这东西是自动回收的，但是距离太远就不行了。
带血的银珠飞回手里，狴犴看一眼地上的小黑点，犹豫一下，死了没？要不要去切他的人头？不行，我还是先杀吕尚要紧。这孩子——神荼的意思，这孩子是他故人之子，如果能跑就跑了吧。跑不了，他肯定有急救舱，一会儿我再来切他人头也来得及。
帐子里静卧着的神荼，终于忍不住，广播了个消息：“谁？”
文殊无奈地：“别声张。不用给我送助人为乐的锦旗。”
神荼呆了一会儿，缓缓露出个微笑：“文殊，原来是你。没想到……”
神荼同十二使徒都认识，但是，他同文殊可没什么交情，为什么会冒着风险来救他一命呢？
文殊支着头：“不用谢，你要是能当没这事儿就更好了。”
神荼点头：“当然，天界在追杀我，被人知道了，对你没好处。所以……”
文殊喷笑出来：“所以，别泄漏你的伤势你的位置？”
神荼微微窘迫，迟疑一下，终于放弃威胁：“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了。”
文殊点头：“没错，老子不救你，你这会儿不但血流干了，脑子都坏死了，基本上，我就是你再生父母之类的，你应该用后半生感激我。”
神荼苦笑，要不他说没想到呢，文殊同学一向不是以助人为乐闻名于世的，相反，这货为人奸滑，那是半点便宜也不让别人占的刺头。怎么办啊，既然遇上了这样要命的恩人，也只得：“不管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文殊笑了：“嗯，我要你自首。”
神荼僵住，然后嘴角微微弯一下：“你不是这样的人啊。”先助人为乐，再劝人自首维护法律正义之类的。
文殊很感兴趣：“啊，你觉得我会提什么要求？”
神荼苦笑：“要点能量，或者，帮你做点什么之类的。我去自首，对你有任何好处吗？”
文殊忍不住笑：“你猜呢？”
神荼半晌：“你，怎么会，知道我……”你不可能正巧碰上吧？你不可能无聊到去随便打开个治疗仪玩吧？所以……
文殊点头：“老子负责这次追杀，杀了你，对我最有好处。”
神荼静静看着他：“所以，你何必救我？”
文殊道：“我要杀了你，不是消灭你。我完全不懂你，就算终身监禁，以你的身份地位，也不会比你现在更吃苦，更没有被彻底毁灭的风险，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啊？”
神荼愣了一会儿，为了，自由啊！然而……
文殊轻声：“神荼，尘世挣扎，苦海无边，你也受够了吧？回来吧。我仍然认为你是好朋友，会为你尽力争取良好的环境。”
夜叉看到静卧床上的神荼，闭着的眼角，一滴泪水滚了下来了。他愣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沾去那滴泪水。别哭，风林宝宝会回来的。
神荼轻声：“能放过我的朋友吗？”
文殊摊摊手：“他们不会放弃战斗。”
神荼半晌：“至少，别去追杀风林，他是，风后的孩子。”
文殊轻声：“谁？你说的是谁？我认识吗？我知道吗？”
神荼苦涩中露出一个微笑：“谢谢。我犯下大罪，自首也没什么用。我的朋友没有放弃战斗，我也没办法放弃战斗。但是，我不会对你和你保护的那个孩子使用电子武器。”
文殊轻叹一声：“老子不会相信你的，死也不会跑到你面前去的。至于，素霓，你凭良心吧，那小子不肯对你下手，被我打了一顿，威胁要夺他神志，他都不肯对你下杀手。卡Kа酷Ku尐裞網你要下得去手，只管杀了他，让他知道天地之间，容不得他的纯洁善良小天真。”
神荼只是轻轻“呵”一声，苦笑了。
然后，文殊就惊叫一声：“卧槽！”断线了。
狴犴再追下去时，吕尚已经飞没影了。
然而，最初的肾上腺激素过后，吕尚一低头，我的天啊！大地离我有多远？脑子忽悠一下，两腿就瘫软了。他是没想降速，他手环却已经测到飚高的血压与心跳，立刻就指导悬浮板降速了。
所以，也就十来分钟，狴犴就看到吕尚。
狴犴的性格其实挺直线的，他认死理的，同时，他认为应该下狠手时，也一点不困难地下狠手。
眼睛见到吕尚，当即出手，磁力弹再次飞出，正中吕尚后心，吕尚根本没挣扎，就直接摔了下去。
文殊安抚金咤：“没事，挺住，你弟弟没死，你给我坚守阵地！”一边叫素霓：“冷静，既然你还能说话，就死不了。你身体会自动止血，再生，歇一会儿就好了。”
素霓喘息：“不，不，我觉得我要死了……师叔，救我……”
文殊掩面，是的，你要死了，抱歉，我救不了你，你的身体已经用不着急救模式了，我阻止不了你的再生模式进入再生环节。抱歉，当然对于你来说，你即将死亡，我应该过去，握着你的手，安慰你别怕。可是我没时间……
转头怒叱金咤：“谁让你往前飞的？你是找打吗？”
金咤站住了。
他怕他师父。
文殊查看吕尚与狴犴的距离，结果收到吕尚手环报警，心肌损坏，血压没了，呼吸停止！
文殊惨叫一声：“天啊！”完了完了，这一战打成这样，真特么要完！
文殊咬牙：“金咤，往前飞，坐标发给你了，尽量别动手，向他通名报姓，劝他别动手滚回家去。我说杀时，你立刻动手。”
狴犴降低了高度，寻找吕尚的尸体。卡Kа酷Ku尐裞網
人头得切下来，他们是要拿着吕尚的人头谈判，不能把人头留在敌人手里，等着他们搞复活。也不能让人头死了，虽然吕尚只是个人类，毕竟是神仙弟子。三清界有没有吕尚的位置得是他师父定，别人定不了。
刚在一片绿草中看到一点白，远方一个人影已经高速飞来。
狴犴微一沉呤，先下手为强这事，他干过两次了，非常有效。不过，他本身不是凶顽之徒，连杀两人，就有点手软了。
那白影子远远拱手：“这位道兄，敢问是哪家门下？”
狴犴微微不安地：“通天门下弟子，你是何人？”
白影子又近了一点：“我是紫虚门下，文殊弟子金咤，在此等候道兄多时了。”
狴犴一愣：“你等我做甚……”
猛然感觉什么东西扣住他的颈部和手脚。用力一挣，那东西极其结实，竟然挣不开。
金咤只听到一声：“杀！”
手中白色剑光暴涨，一剑挥过，狴犴断为两半。
文殊正指挥机器人为吕尚急救，百忙中看一眼：“你这是有特殊爱好吗？切下脑袋就行。”
金咤脸色惨白，全身颤抖。
狴犴犹自抽搐抖动，狂喷鲜血，就象一只被切两半却拒绝死去的鱼。
内心惊恐，也只得再一下砍下狴犴的头。
金咤将狴犴的头放入急冻箱，回到车中：“师父，我去看看素霓。”
文殊沉默一会儿：“别去。他很快就好。”
别去，你弟弟现在是个大肉球，正等待出生呢。
我不知道你弟弟在婴儿期啥样，见到你会不会咬你……
素霓站在山坡上，他好象刚做了一个噩梦，又似乎是一个美梦。
他梦见他死了。
灵魂飞升半空，肉体在放着幽幽蓝光的草地上慢慢枯萎，他感觉自己正在慢慢死去，放手的一刹那，感受到解脱与自由。没有了，迷茫痛苦和生命里的所有伤痕，然而，他感觉到悲伤，他死了，所有的记忆与感觉即将消失。
据说，他还会再次记起来生命中的一切。
然而，他不知道，他真的会记起来生命中的一切吗？那些不再记得的事，他也不会知道自己不记得了，是不是？那些曾经的，细细微微斑斑驳驳点缀在他生命中的，黑夜中的星辰一样的感动与爱，还会都在吗？如果不在了，他也不记得，是不是？
黑暗慢慢降临，整个世界都消失了，素霓仍然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宇宙中唯一的存在。
他轻声：“要有光。”
刹那间，一道白光刺得他闭紧双眼，再次睁开眼时，素霓伸出手，看着婴儿的小拳头，当他伸开手时，手就已经长大了一点，当他站起来时，整个人已经象有五岁，潮水般的悲哀向他涌过来，他不知道这悲哀从何而来，只是感觉，他好象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醒了，梦中的那个人好象是死了。当他醒来时，他不记得那个人，那个人就是死了。
谁杀了我？
记忆在慢慢回复，就象一片荒原，他走到哪里，记忆恢复到哪里。那些他没走到的地方，那些被他忘了的过往，是不是就已经死了？
是的，久不被提取的记忆就那样慢慢无声地枯萎死掉了，消失了，再也没有了。
狻猊久不见狴犴回转，内心纳罕，不由得升到半空，寻找狴犴。
半空中见绿色草地上一大圈蓝色荧光闪烁，荧光中一个幼儿，正茫然呆立。
狻猊愣一下，忍不住叫一声：“娃娃！快离开那儿！危险！”
那蓝光诡异莫名，看样子象是会有巨大幅射。
那个漂亮娃娃，慢慢抬头，看到狻猊，记忆回复，啊，我正赶去帮吕尚，他们是敌人，不知哪位射了我一枪。不管是谁杀了我，你别走了。
素霓叫一声“风火轮！”
在他离开蓝色荧光光环的一刹那，五岁娃娃的身体变成十五岁，现出三头六臂，六臂皆拿武器，向狻猊扑了过去。
狻猊一愣，这是什么？这是谁？这……
素霓已到他面前，一枪刺到，狻猊忙举剑相挡，这才认出，三头怪就是当日同神荼大战的素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刺向他的一枪忽然间从中断开，变成两只短枪。一枪压着他的剑，别一枪直刺他腹部，狻猊狼狈后退，一只红绫已经缠到他双腿上，狻猊晃了晃又稳住身体，一边用力挣脱，一边挥剑抵挡不断刺来的枪尖，然后一颗圆珠带着风声穿透他的胸膛。
狻猊大叫一声，向地面摔去。
素霓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接过他手中的剑，一剑砍断他的脖子。
素霓一只手拎着血淋淋的人头来到文殊车上。
文殊立刻抓狂了：“滚出去！”掩面，我不要看这血腥场面。
素霓看看地上滴的血：“抱歉，弄脏你的车。”退出去，等着金咤送上急冻箱。
文殊放下手，看看素霓：“你还好吗？”
素霓没有表情，一双眼睛却比平时更黑更亮：“我死了？”
文殊沉默一会儿，终于点点头。
素霓想了想：“我醒过来时，感到巨大的悲伤。好象是，我死了，好象，虽然活过来的依旧是我，然而，不是那个我。”
文殊垂下眼睛，是吧，那些再生的人都会感觉到曾经死亡的悲哀，可能他们就是真的经历死亡了吧。他只能回答：“所以，你尽量别找死就好。”
素霓看着文殊，文殊叹气，轻声：“过来。”
素霓过去，文殊轻轻拥抱：“别想太多，你依旧是素霓。”
第42章 升级
素霓沉默。
文殊给他的那个拥抱终于唤醒了一点旧日的感觉，啊，这个脾气挺坏，人也挺坏，却一直帮他对他心软的师叔。
只是，在他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疑问，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个样子？我明明可以治好伤口，为什么让我一次次死去，再重新活过来？我毕竟是死了啊，不管这个新生的我，是不是我，过去的我真的是死了啊。
师父，真的是对我好吗？
他把我变成了怪物，真的是对我好吗？
师叔怕我，如果没有那些电子设备，师叔怕我。别的人也会怕我，我只是生气卡住他的脖子，他却吓得发抖，所以，不论什么时候，我只要对神仙动手，对神来说，我就是在威胁他们的生命，所以，除非我乖得象狗一样，最好还带着电击项圈，我的存在对神来说就是威胁了。
谁会愿意永远生活在恐惧中呢？
文殊没再安慰素霓，因为他需要安抚颤抖的吕尚：“我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在哪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文殊苦笑：“你被狴犴打死了，我刚把你救活。”
吕尚捂着自己胸口：“我死了？对了，我这里被打出一个洞。”忽然间惊恐辛酸，老泪横流。
文殊轻声：“把眼泪省省，到师父那儿哭去，好不好？”
吕尚看着他。
文殊道：“你想想，我们这么打，能赢吗？不想死的话，怎么办？你跟我哭，一点用都没有啊。卡Kа酷Ku尐裞網”
吕尚哭啼啼直奔师门而去，跪在师门苦苦哀求，霍紫虚万般无奈地只得接见。
吕尚把战况陈述一遍，哭求：“师父，敌人实在太强大，弟子虽百死无怨，只怕不能完成任务。”
霍紫虚挺淡定，你会不会死我不知道，反正我能赢。不过你这配置确实差点，我可以给你升个级，讨厌的是，升完级之后，你就觉得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了，哪天你一不高兴就跟那些个叛徒一样拿着我的设备向我讨要公正来了。特么现在任无当还霸占着我们唯三唯四的大计算不还呢，我居然还真要不回来，那还是个囚徒。
大爷当初不给你们，你们不过是低等动物啊，唉，公正。
我想想能给你点啥护身。
你不过是个谋士，我都给你派了护身卫士，特么你跟半神搞不好关系，人家看着你遇险，吃瓜看热闹，也能怪我？
半晌：“你不必担心，我送一个坐骑，一件武器。天意已定，不管遇到什么困难，自有贵人相助。”
吕尚是想向师父要个护体的金光，我特么再也不想被人打死了。然而，师父不提，他也知道那电磁防护是神族将领的配置，他没那个资格，也没敢提。
当下骑了四不象，拿着个教鞭状的东西就回去了。
霍紫虚看了一遍战况，觉得文殊指挥得没毛病，不但没毛病还挺正确，比较有毛病的就是杨戬。但是杨戬虽然也是他徒孙，他可是真指挥不着人家，人家有正经工作，受昊天领导，不但是大帝心腹还是大帝亲戚，所以，请人家帮忙都不是他直说的，他是问陈玉鼎，你弟子挪用公共财物，你说咋处理呢？然后杨戬真是说的去帮忙。人家不开心就不帮，他也没招，使阴的下绊子，人家师徒挺聪明的，把这么厉害两个弟子整成仇人好吗？弟子厉害你就得特别拉拢啊。
然后霍紫虚就挺困惑，那个战俘的事引起的？战俘的事跟你没关系吧？你拿着顶级配置遇难的可能性低到极点了吧？你要是都害怕别人还不得吓尿了？再说，以你这级别，我跟你说就没啥进三清四民的可能，你大帝舅舅是无论如何都会把你弄活过来的。
霍紫虚就把陈玉鼎叫过来训话了：“杨戬有什么顾虑？”
陈玉鼎当下就尴尬了：“他，这个，舰队在进行电力安全测试，他手下电站也需参与，一时走不开。”
霍紫虚沉思一下：“我是问，保护吕尚的事他有什么顾虑？如果有的话，我们商量一下，如何解决。”
陈玉鼎犹豫了，说了好象证实我们罢工，不说吧……问题你想解决，那得沟通啊。
霍紫虚见陈玉鼎犹豫就知道是真有问题，话说透但是别冲突最好，所以，他就先聊一下：“战俘条约，我同你师叔在谈，他的意思是他想办法在计算机单开个域，可能会介于三清四民之间，不象四民控制那么严，但是也没三清那么大权限。个别本身就权高位重有能力的，可以有更大权限。我们只是要解决问题，从来没有要虐待报复谁的意思，我想你是了解的。但是这件事，我的意见是，对妖还是要有个严格的制约的，不然一旦出现网络安全问题，那是生死攸关的事。但是，不管是三清四民，同杨戬没什么关系，杨戬已被大帝封王，他的处理由大帝来定。”
陈玉鼎顿时一喜：“全仗师父谋划，弟子们并无异议。”
霍紫虚点头：“那么，杨戬有空，照拂下素霓。”
陈玉鼎顿了一会儿，才答：“是。”
霍紫虚纳闷了：“杨戬依旧同素霓有隙吗？”
陈玉鼎犹豫。
霍紫虚长叹一声：“玉鼎啊……”
陈玉鼎很为难，他想解决杨戬的问题，但是他又怕说了杨戬的问题，让霍紫虚对杨戬有偏见。师父都叹气了，他也只能说了：“杨戬最近，看上去很烦恼，我也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他似乎是，看到素霓服用人参果之后……虽然，素霓曾经重伤他，杨戬为人宽厚，对素霓倒是如兄长一般，我觉得，可能，他是不愿见素霓妖化吧。”
霍紫虚沉默了。
嗯，杨戬都看出来了吗？这么可劲折腾素霓，整成这种恶心样子，各种宽容顺毛惯着他，让那小子飞扬跋扈的，最后结果就只能是人道毁灭了。
这可麻烦了，这么讨厌的小孩儿，你们都能生出兄弟情谊来？
陈玉鼎愣了，师父是什么意思？瞬间感觉到妖化这事难道是师父授意的？如果是师父授意的，那么，素霓的未来，如何处置？那可是真真正正有神的基因与血缘的孩子啊，不会吧？不能当妖处理吧？然后，如果你把半神半妖人道处死了，我家半神怎么办？我无论如何也不接受你处理杨戬，我无论如何也不接受。
霍紫虚缓缓道：“青玄有点冒进了，我会同他说一下。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让杨戬好好管教素霓，有功于国者，不可辜负。”
陈玉鼎忙答应一声：“是。”再不敢迟疑，也不敢表达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霍紫虚同洪开元都是独裁者，洪开元就是那种，你快把事儿给办了，你不老实我直接给你点肉体刺激。霍紫虚是客客气气地，你说不行，好吧，那别人去办，这帐我记下了，等属于你的小本本记不下你的帐的时候，我就把你和你的小本本一起勾销。
好吧，至少师父说了，有功于国者，不可辜负。
陈玉鼎带回两个消息，亲爱的徒弟啊，如果你成了战俘不论如何都会被徇私枉法地优待地，师父的意思是，你可能根本就不会死。第二个消息呢，总之师父是说，不能辜负你们，能忍你们到啥地步，没说。
杨戬点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过了一会儿，轻声：“我让师父为难了吧？”
陈玉鼎想了想：“如果你真的人头落地，才真是让师父为难。所以，千万保重。”
杨戬嘴角微弯，半晌：“这么多年，师父一直对我这么耐心，我心里是很感激的。”
陈玉鼎愣一下，有点害怕：“别说丧气的话。”
杨戬笑了：“不是，我不是觉得以后没机会说了。我只是，想补上以前千百年间应该告诉师父的。”
陈玉鼎半晌：“我也，没有能力做更多，我希望我能做更多。”
杨戬点点头。
师父不是那种会拿生命前程不顾一切来帮他的人，但是这么多年来，他遇到任何艰难困苦，师父能不能解决，都给他一个关心关怀关注的眼神。还不够吗？
反正不够也没别的了。
他是成年人了，别人给予这样的关心，已经足够了，足够到他已经心怀感激了。
杨戬轻声：“那么，我去了。”
陈玉鼎道：“小心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杨戬欠欠身。
陈玉鼎终于道：“素霓，如果，你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话，看着他点，别让他犯错，他没有……”
杨戬看着他，点点头。
他没有依仗，是他师父没有护着他，还是他师父的份量不够，护不住他？
吕尚带着新坐骑和新武器回到军中，吓得半死的公子珷顿时就热泪盈眶了：“太公！天保佑你没事。”吓死我了，呜呜。
然后，素霓与杨戬也回来了。
两位半神在空中相遇，素霓轻声：“我死而复生。”
杨戬道：“我不在，你不得出战。”
素霓忽然间泪流满面。
文殊终于也带着他的宝贝弟子金咤出现在战场，好吧，神荼说过他不打我，我就假装勇敢一回吧，下回该轮别人勇敢了吧？相信师父不会可着我一个人祸害的。
第43章 神殒
孔宣看着神荼与文殊的那段对话，斗君问：“我的理解不知对不对，神荼的意思是，既然人家救他一命，要求他自首，他就答应送人头染人家的军功章了？真的吗？”
对不起，政治家不太了解这种“言必信，行必果”的小人行为。
孔宣道：“我觉得我可以把他们列入耗材项了，可惜神荼那些设备了，不知道我要求他洗干净了光着身子去送死，他能不能干啊。”
斗君轻声：“这么好的时机都能搞成这样，你不觉得……”
孔宣回头：“姐姐，你还来得及退出，你说一声，我回家睡觉去多好。”
斗君问：“任无当倒底有没有大招要放？”
孔宣道：“没准她同她师父情比金坚爱比海深，志同道合，干脆决定把老朋友们都骗去弄死。”
斗君愣一下，沉默了。
孔宣回头看她一眼：“我回去洗洗睡了？”
斗君忍不住笑：“你装什么大尾巴鸟……”不可能，任无当意志如铁，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也拦不住她任性飞扬的灵魂。
孔宣缓缓微笑：“嗨，是啊，我也没别的指望，只能相信她了，你呢？”
斗君轻叹一声：“有信而喜信人者……”
孔宣道：“随你便啊姐姐，你要说你退了，我立马举双手支持，虽然我是死定了，明儿死也好过今天死啊。”
斗君看着孔宣：“你不退，我就不退。”孔宣上次跑得最快，这次不肯跑，一定有原因，我真不信他就是视死如归。
孔宣沉默一会儿：“这种毫无斗志，一心求死的，我就当弃卒了，让他求仁得仁吧。”孔宣消失在通讯视频上，也消失在神殿里。
一路轻唱：“我是快乐的送货郎……”
十天君站在山崖顶，等待孔雀降临。
对面摆出华丽阵容。
神荼轻轻按按肩膀，活动自如了，按上去隐约还是有点疼。狴犴与狻猊一死，他们就收到生命迹象消失的通知了。
夜叉当即落泪，豹妖想冲过去拼命，神荼静静地：“治疗快结束了，稍等片刻不妨。”
甘不甘心，败局已定。
如果他没答应文殊，或者尚可一战。
神荼是个讲信用的人，文明社会里居然会出这种三杯许诺，五岳倒为轻的侠客式人物，难怪他只能做一个逃亡中的大神了。
两怪等着他，神荼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刚刚，我受伤将死，启动治疗仪的，是文殊。”
豹妖当即一愣：“你不是说，对面领头的是文殊？”
神荼点点头：“是他。”
夜叉呆呆地：“那，那他是个好人啊。他救了你的命！”
神荼点头：“所以，我必须告诉你们，我不会伤害他和他的弟子。”
夜叉问：“那我们不打了？”
神荼苦笑：“我既然答应过锋刃为他一战，怎么可能不战？”
两怪呆了，啥意思？要打，还不伤他？难道要用嘴吹跑他吗？
神荼只得明言：“我会战死。”
豹妖终于明白了：“你特么是说，你要自杀？！”
神荼道：“我意已决。所以，你们走吧。我不会活下去了。”
豹妖大怒：“你害死了狴犴和狻猊！如果你要找死，为什么要拖着我们来打这一仗？”
神荼苦笑：“我的错，犹豫不决，延误战机。”所以，更没理由拼命了，朋友战死，我岂能独活。
豹妖狂叫：“懦夫！你可以去死！我要为朋友报仇！”
转身冲向战场。
夜叉呆呆看着神荼：“风林宝宝怎么办？”
神荼轻声：“夜叉，替我说声抱歉吧。去找他，别让他一个人孤独地人世间流浪。我的所有设备，都已经承认风林是新主人。你跟着它们，能找到风林。”
豹妖已经与素霓杨戬战到一处，神荼手握铁剑，飞向战场。
夜叉呆站在那儿，看着神荼的治疗仪与激光剑反方向飞走，他内心激战无法动弹。
素霓远远看到神荼走过来，手中的枪微微一滞，大约也就是百分之一秒的停顿，豹妖已经有机会一念起，子弹出，银弹子直向素霓胸前射去。
素霓手中枪还在抵抗豹妖的长剑，意识到自己又要再死一次时，内心惊恐，不，别再来一次！
杨戬已经和身扑上，将素霓撞飞，银弹撞在电磁防护层上，泛起一波金光，杨戬手中长刀反手撩过，将豹妖劈成两半。
神荼在两军阵前站住。
天空中，好象下了一场血雨。
“如果你要找死，为什么要拖着我们来打这一仗？”
神荼呆呆看着纷纷落下的血雨，那一刻，好象变得无限长，无限长，天空中的血雨，不停地不停地淋下来。
温热的血，滴在脸上，那粘稠的带着体温的液体，是兄弟为他流的血。
即不能退，也不能战。
此时此刻，引颈就死也变成一种背弃，背弃了为他战死的朋友们。
连疼痛都不存在了，神荼的内心，只有麻木与疲惫，杀了我吧，让死亡快点降临。我不要去三清界，我不要自由意志，我只想做一个麻木的计算机零件。
请，赐我平静。
神荼抖剑扑上，素霓顿时后退一步，杨戬迎上。
远处的夜叉，看着空中的血雨，忽然间惊恐至极，痛叫一声，转身狂逃。不不不，我不想死，上千年了，我还没最后抱一下风林宝宝，不，我要活着，我要同风林宝宝重回到神荼没来的时候，我爱着那孩子，被那孩子爱着，紧紧的拥抱，天使般的笑容，我从来没感受过的温暖与幸福，
神的战争，光与电，防护全开，金光乱闪，都是预料中事。然而，神荼手中的是铁剑，电磁防护没开，连悬浮板都没用，步战。杨戬百忙中问了文殊一句：“怎么回事？”这人想干嘛？
文殊淡淡地：“他答应我不用电子设备，我没想到他会说话算数。”
没想到他居然真是个好人，以及，好人死得真容易。
虽然这种二叉不死天理难容，然而，忽然间，我就感觉到啥叫胜而不美了。
杨戬顿觉心头一轻，一把大刀舞得行云流水一般，神荼的长剑使得很厉害，一连在杨戬的电磁防护上撞出几次金花。杨戬向文殊道：“那我就退下了，让素霓得这个大奖吧，他需要战功，我无所谓。”
文殊厉声：“千万别！大王，求你一定要拦在素霓前面，把他人头拿下来！”
杨戬困惑：“什么？”
文殊无奈地：“这人饶过素霓一命，素霓不肯杀他。你快把他砍死，别让人知道素霓抗命。”
杨戬无语了，望天，所以，这人不但言而有信，勇敢坚强，还仁慈善良，你们都不愿意杀他，让老子的刀来沾这义人的血？
大家都觉得神荼是来送人头的。
杨戬一开始确实没出全力，半个时辰之后，他就开始全力砍杀了。
神荼没有表情，没有感觉，没有思维，好象只剩下条件反射与战斗本能。他的眼里只有不断砍向他的武器和对面那个永远砍不到的神，这一刹那的平静，也不是不美好的。什么都不要想，只想着如何招架与刺杀，生命就暂时不痛了。
杨戬发现自己保赢不输不用防守的情况下居然拿不下一个大副级的战斗人员，先是大吃一惊，然后微微羞惭了，人家来送人头，但并不是白送的。你要拿人家的头领功，总该拿出点真本事才叫尊重啊。
一个时辰之后，文殊急了：“都给我上，你们在这儿看猴戏吗？”
怎么回事？应该很容易，这咋打了二小时还没死？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到手的人头要是跑了，这特么不是太丢人了吗？
金咤上了，素霓也只得跟上，他不想杀神荼，但是他得保护他哥哥。
吕尚无奈地拿出他的打神鞭，催着他的四不象冲上去了。主将上了，西歧所有大将就也跟上去了。
十几个人围着神荼，那一场围殴居然维持了四个小时，文殊掩面，mmp的，实在不行我就得在冷兵器丛中使用热兵器了。我真的不想出手杀神荼……
然而，神荼终于累了。
他渐渐感觉到，受过伤的肩膀，肌肉疲劳酸痛，然后撕裂般的痛，一下下的撞击，让筋骨分离，肌肉撕裂。剧烈的疼痛一点一点吞噬掉他的力气与意志。痛到全身颤抖，痛到冷汗流进眼睛里。
这样的痛，也赎不回我害死朋友的罪吧？然而，我也再不能够了。
杨戬实在是不愿再战了，所以，他的每一刀都带着可怕的风声呼啸着向神荼砍下去。神荼那张被冷汗浸透的面孔，让他觉得死亡是送给神荼最好的礼物，别再坚持下去了，你的坚持让我感觉自己残忍。
虽然所有人都时刻准备着，有机会就给神荼一刀，但是主力依旧是杨戬。
一刀挥下，神荼的手臂一歪，肩头的衣裳与皮肉忽然间发出一声可怕的撕裂声，血如泉涌，皮开肉绽，白骨支出。
杨戬呆住。
皮肉被这一击之力活生生撕开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惨景。
不但他没见过，所有人都没见过。
杨戬的刀，停在半空。
别的人，忽然间都不愿上前。
长剑落地，半身是血的神荼，只是静静站着。
半晌，神荼终于慢慢用另一只手，拾起地上的剑。
所有人都惊悚了，你还要再战吗？
神荼笑笑：“看来，我只能有负大帝的重托了，幸可一死，以尽臣节。”
回手一剑，切下自己的人头。
第44章 只有你
风林独自立于天地间。卡Kа酷Ku尐裞網
我是谁？
这问题真凄凉。
原来，一直以为是亲人的师父，其实是仇人。
风林呆呆地看着无限天空有限大地，地平线落下的血红色夕阳好象在描述什么叫凄凉。
原来，最伤痛的，并不是，师父杀了他父母。
而是，而是，原来他并不是师父最亲的那个爱如亲生的弟子啊。他是师父仇人的儿子。所以，所以，师父总是客客气气的，有一点疏离。
原来，他从来不会象别的师父那样打骂弟子，是因为……他杀了我父母。
所以，我那么理所当然地享受的，我以为是痛爱，其实……
风林微微弯腰，呕吐。
动不动就会呕吐，风林笑，他会心痛我吗？他修改我的记忆，我的爱好，我的生活习惯，就象切一块橡皮，随心所欲地。如果一个人真的爱你，会随随便便把你改成另外一个人吗？
风林呼吸微微粗重，愤怒与伤痛让他慢慢握紧拳，杀了你……
面前立刻出现神荼血淋淋倒在地上的样子。
风林慢慢失去力气，双手抱头，坐倒在地上。
完了。
我已经杀了他。
风林慢慢缩成一团，并没有哭。
杀了他，他在尘世就彻底没有任何亲人了。
即使，他象他的上帝一样，把他捏圆捏扁，然而，他也没有别的亲人了。神荼微微冷淡与疏离的陪伴，经常让风林有一种莫名的暴躁，让他想顶撞想发火想用任何事打破这平静，有时候，他无礼取闹，神荼强忍怒气的表情让他觉得，这是一种爱护吧。
然而，这淡如白水一样的感情，也不存在了。
命运还给了我这么长的生命，隔了千年一回眸，漫漫人生路，“我”只是个幻觉。
身后有微弱的嗡嗡声，这声音很熟悉，风林回头，看到师父百宝箱正缓缓停在他身后。风林忽然间心头一喜：“师父？”
师父还活着？他来找我了？
虽然……但是……
我在这世上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风林忽然间无限委屈，无论多么恨你，都希望你会来找我。
没有人，百宝箱之后是激光剑，悬浮板，治疗仪……
风林伸手摸摸那完美无缝的圆盒子，盒子应手而开，风林愣一下，忽然间记起，师父说，从今以后，他可以使用这些设备了，然后，这些设备就跟过来了？大战在即，连武器也跟过来了？
风林只觉得全身发冷，这是，在交待后事？所以，瞒了一千年的身事，你也告诉我了？因为，以后再没机会说了？甚至，你就是要赶我走？
一个巨大的身影，挡住阳光，风林慢慢抬起头：“他死了？”
夜叉喃喃：“也许，应该，大约……”
风林缓缓伸手握住激光剑，剑光猛地暴长。这是，我的了。
所以，他已经死了？
那么，我在这世间终于真的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夫复何言。
夜叉轻声：“宝宝，你都记起来了？”
风林缓缓摇摇头：“我还是，不记得我父母什么样子。卡Kа酷Ku尐裞網”
可怕吧，一句我抹掉了你的记忆，你就成了孤儿，同亲生父母在一起的十年，是什么样的？曾经深爱我的父母是什么样的？没有了。我只记得自己是被夜叉养大的，只记得同师父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妈妈长什么样？曾经替我擦过眼泪，当我是世上最珍贵的珠宝吗？不知道。只记得师父笨拙地煮难吃的豆子，烤焦的野味，还有骗我喝下的呕吐剂。
风林无力地：“那么，我们走吧。”
夜叉弯腰抱起风林，把他放到肩头。
风林长大了，不再是幼儿那样可怜可爱，但是，不要紧的，他还是他的宝宝。
泪水，不知不觉地往下流。
风林不知道自己哭了，他以为他只是在发呆。
夜叉忍不住轻声：“别哭，别哭……”
风林笑笑：“我没哭。”
夜叉沉默着，于是，只余风声。
九龙岛，因为这是烛龙的岛。
蚩尤兵败，烛龙与九个孩子，只剩两个，现在，一个也没有了。
夜叉轻声：“这里，有房子，有吃的。”本来，还有朋友。
风林问：“他们呢？”
夜叉呜咽一声：“你走之后，他们趁着神荼伤重，前来叫骂，狴犴去追杀吕尚，不知怎么死了，狻猊被素霓杀了，豹妖被杨戬杀了。”
风林呆了一会儿：“那么，他呢？”
夜叉道：“神荼让我来找你，他说，让我替他道歉，他说，不能让你一个人孤单地活着。”
风林轻声：“他死了吗？”
夜叉低头：“应该……是死了吧？他不肯逃走。他还说，文殊救了他，他不能杀文殊和他弟子。所以……”
风林竟忍不住笑了：“那还是那么蠢。”善善不能用，恶恶不能去。风林只用了几十年就明白他师父很蠢了。这也是他经常发火的另一个原因，蠢到抓食人怪都能同食人怪混成朋友。这种完全没是非观，同情心泛滥到亲者痛仇者快地步的蠢货。
所以，蠢死了。
风林轻声：“那么，你走时，他还没死？”
夜叉点头：“他还没死。”
风林问：“你扔下他一个人。”
夜叉有点羞惭了：“他不肯走。”
风林沉默，看，你救的人值得你送命吗？看，你遇到的，所有的人，值得你为他们付出吗？
蠢货。
然而，在我生命中，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风林轻声：“那么，你好好活着吧。”
夜叉低声：“我们以后，就在这里，他们不会来找我们的。”
风林点点头：“嗯，我去歇一会儿。”
夜叉看着炉火上的粥，他学着煮人类的食物。神荼说风林不能再吃生食了。
他不想杀人，也不想被杀，他只想煮粥给他的孩子吃，煮所有好吃的东西，只要宝宝吃下去，对他微笑。
一直独自生活的夜叉，第一次看到人类宝宝在吃饱后露出的满足笑容，立刻就着迷了。他也不懂怎么照顾宝宝，他只知道这笑容真好看，这笑声真好听，我再喂他点什么，让他笑呢？我怎么才能让他再笑呢？
粥的香味弥散开来，夜叉耸耸鼻子，嗯，好象这味道就是熟了的意思。
夜叉把粥倒出来凉着，轻手轻脚地去看风林睡醒没有。
门，紧关着。
夜叉忽然觉得不安。有什么不对？
啊，门缝漏出来的风，味道不对！
没有人的味道！
夜叉推开门，没有人。
夜叉四处寻找，没有人。
夜叉呼叫他的悬浮板和车子，在小岛上空盘桓，没有人。
夜叉狂叫：“宝宝！”
不不不！我不要再失去你一次！我再也不要回到失去你的日子！
风林到时，神荼刚死。
血还在地上流动。
金咤正在收拾尸体，脑子取出了，他把神荼的头与身体重新放在一起，装进棺材里。
风林静静地看着，刚死？
为什么打了这么久？
你是想拖时间，让我们逃远点，还是希望我们会回来救你？
以你的愚蠢，一定是前者吧。
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世上最高尚的人类，牺牲自己救一群耗子只是因为你品格高贵，同耗子值不值无关？
如果我早来一会儿，你是不是不会死？
我是那么恨你，可是，也没有别人了。
金咤忽然间看到红着眼睛的风林，情急之下禁不住尖叫起来，救命啊！这里有敌人，我没带武器啊……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素霓已经从十米之外冲过来，挡住风林狠狠劈下的一剑。
一场沉默而凶狠的打斗。
风林的身体条件要弱一点，但是，他手里拿着激光剑。
素霓这次毫不手软，不管这人是谁，差一点杀了他亲兄弟，肯定不会在他这里得到原谅了。
杨戬站在一边，不时用身体挡住风林那时长时短的剑刃。风林暴怒之下还不能控制力道，剑刃就象他的怒火，不断地伸缩喘息。
文殊喃喃：“真特么讨厌啊，我答应过神荼不杀他弟子啊。可是他弟子跑来杀我弟子，你说我怎么办啊？”
杨戬淡淡地：“你敢同我再说一次，我就过去把那小子活捉了请师叔发落。”
文殊长叹一声，关了通讯。
别告诉我结果了。
夜叉扑过来抱住风林那断成两截的身体时，发出一声无比凄厉无比可怕的惨叫声。
山河变色，落叶萧萧……
野兽般的嚎叫声，一声又一声，震得杨戬退后一步又一步。
所有人都杀够了，只觉得，你逃吧，我们不追你。你反正不过是个胆小的夜叉鬼，快滚吧。
然而，夜叉扔下风林的尸体，狂叫着扑向杨戬，杨戬一闪身躲了，素霓也闪身躲开。
夜叉也不追他们，反身扑进西歧大营，一口咬掉一颗人头，爪子一扫，十几个人飞出去。
杨戬长叹一声，那么，你只能跟你兄弟做伴去了。
四个正好凑一桌麻将。
素霓已经扔出金弹，正中夜叉后心，洞穿。
杨戬回头看一眼素霓，沉默。
第45章 奴役
第45章 默认分章
神荼没想到，没有他想象中的漫长的黑暗。
好象一个梦还没做完，一道白光已经唤醒他。
更没想到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任无当。
任无当微笑：“还好吗？”
神荼茫然，怎么会是你？难道我被人救了？我在哪儿？
任无当道：“你的脑子依旧在文殊手里。我正主持战舰的修复工作，需要助手，虽然战俘条约还在谈，但是紫虚师伯同意，你现在就可以来帮我。”
神荼愣了一会儿：“他们疯了？”是的，第一反应不是，哎哟我找到工作了，而是他们居然让你主持修理战舰，这不是疯了吗？
任无当微笑：“嗨嗨，委婉点。”
神荼回过神来：“对不起。我的意思是……”
任无当笑得很温和，一点悲凄委屈也没有。神荼想，这是一个真正强大的人，强大到好象没有心，所以怎么样也伤不到她的心，或者，她早就伤透了心，所以，不管是谁想利她，那特么都是疯了。这主意对天界来说就象是把自己的喉咙交给一个恨他入骨的仇人去修理，我怎么才能阻止这件事？
神荼完全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开口。
任无当缓缓道：“所以，我只是出一个总的方案，做个规划，同时在你的监督下解决你们解决不了的问题。师长们的意思是，舰队的安全决定你的存活与否，你是绝对不会对这个监督工作有所懈怠的。同时，你也是目前为止曾在天界任职最高的战俘，舰队的大副，应该对舰上的设备都很了解，如果你有任何疑问，师伯的十二个弟子随时提供技术支持。当然，既然你是战俘，解除囚禁的条件是，十二小时工作制，如果我加班的话，你也要跟着加，很不幸，我基本上都是十六小时工作，余下那四小时，你可以休息，但需向当值人员申请，如果出现漏岗，会有惩罚。”
神荼听到这样的安排，知道大神们并不信任任无当，多少心安一点，然后才注意到自己的待遇：“十六小时？奴隶吗？惩罚？你的意思不会是……”
任无当笑：“你应该是知道的，你们早期使用过的，虚拟的肉体疼痛。当然，最高惩罚是单独监禁，不过，象你这样了解舰队设备的管理人才也不多了，我相信，他们是绝对不会愿意让你意志崩溃精神混乱的。所以，千万别出错，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鞭笞已经足够让你留下永久的精神创伤，师长们授权我，可以使用最高七十二小时十级疼痛。他们觉得我能挺七十二小时十二级的，你们大约也能。相信我，你不能。”
神荼瞪大他那不存在的眼睛，声音尖锐：“什么？”
任无当轻声：“所以，虽然我很理解你并不信任我，但是要把这种不信任用在认真工作与谨慎复核上，我并不打算原谅因此导致的任何抵触情绪和工作失误。”
神荼轻声：“如果我不做……”
任无当道：“你的梦境可不美好。”
那你就在黑暗中同你的噩梦纠缠挣扎呗，通常很快你变成一只只会狂吠与乱咬的狗一样的生物，甚至，连狗的智商都不如。
神荼轻声：“我没工作十二小时过，如果我受不了……”
任无当道：“人类在极度疲惫无法坚持时，会想到自己的亲人朋友，你也有朋友吧？”
神荼良久：“如果我同意，我的朋友们可以活下去？”
任无当道：“我认为如果他们也愿意的话，你可以安排他们的工作，当然，目前系统还在组建与测试中，我需要你同我一起测试一下这个系统的安全性。卡Kа酷Ku尐裞網”
神荼点点头：“他们也是奴隶？也会受到酷刑。”
任无当道：“他们的工作由你安排，当然，你可以对他们很宽容，甚至，出了差错，你可以替他们受罚，不过，我建议你象我一样，事先严厉警告他们，且严格要求。我重申一次，你可能承受不了差错的后果，如果你疯了，你的朋友们就由别人领导了。”
神荼沉默，半晌：“你需要奴隶，所以，你要求我为帝国一战，是个圈套吗？”
任无当无奈地笑了：“你出卖了我，我会记下这笔帐的，神荼，你这个软弱善良的小清新，你绝对是个猪队友。”
然后无奈苦笑的任无当就向半空中问：“你们觉得还可以吗？”
神荼没有看到任何人，但是任无当明显是能看到。任无当接着问：“那么，或者二师伯可以同他谈谈，免得他一直心存疑惑。”
一个声音冷冷地问：“你什么时候同神荼谈过？开元，你一直看着她？”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她工作十六小时，说一句话只要五秒。如果师兄觉得我做得不好，也给我个十二级一百鞭子的处罚吧。”
一声咳嗽，静音了。卡Kа酷Ku尐裞網
任无当扬着半边眉毛，嘲讽地看着神荼。
神荼终于：“我……”
任无当点头：“没事，我都被打习惯了。”
神荼忍不住：“为什么？”
任无当诚恳地：“我坦白同你说……”然后讽刺：“你觉得我是弱智吗？”
神荼望天，你不是，但你肯定是觉得我是了。
任无当微笑：“不，这样挺好，三位师长一致通过你是最佳人选了。以及，如果你勇敢地向他们告密，他们是不会允许我对你进行任何不公正惩罚的。”
那真是一个温柔善意的微笑。
好象任无当很高兴神荼一时说走了嘴，让三位师长信任了神荼。
神荼困惑地看着任无当：“你，觉得，挺好？”
任无当微笑：“神荼，你是好人。我希望你有个好结局，你只要好好工作，师长们会考虑让你官复原职的。虽然，工作量比较大，我想，这次你真的能帮到你的朋友们，你应该是高兴的。”
神荼这才想到，虽然工作量大得可怕，虽然任无当声称她有权利使用可怕的酷刑，但是，如果这是他能同朋友在一起的代价，他应该是高兴的吧？神荼半晌：“我，当然。你，会怎么样？”
任无当苦笑：“可能会被刑讯我还鼓动了谁，谁是我的同伙之类的吧。”
神荼呆了：“然而……”
任无当道：“然而，我肯定不说，然后被折磨到崩溃哀求，胡编乱造个故事。”
神荼沉默了。
任无当笑：“我在开玩笑。”
下线了。
神荼却默默地颤抖了。真的是玩笑吗？然而他们真的那样对待过妖王，几百年间，可能无数次那样折磨过任无当。他不信任无当？他坚信任无当不会停止反抗，也坚信任无当会报复的。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工作，如果他沉默，他的同胞会有危险，如果他出声，任无当会被残忍折磨。
我可以拒绝吗？也许，在黑暗中发疯，散失理智，变成线虫一样的东西，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霍紫虚无奈地看着任无当：“刑讯？真是好主意。”
任无当微笑：“我预计我需要二十年时间，不过我的预计里是所有人能按时完成我分配的工作，您那十二个弟子，目前能完成工作量的一半的只有叶青玄。我估计原因还是他被师伯给打服了。所以，我只能向师伯推荐个合适的人手，和适当的方式。”
霍紫虚气结：“我……”我没有把叶青玄给打服了，我特么……
好吧，任无当确实给过他工作计划和完成情况，霍紫虚看的时候觉得，我擦，这是什么？完成了十分之一？多数弟子都只完成十分之一，这特么——那一定是工作量太大了。
他的好徒弟叶青玄完成了一半，霍紫虚已经觉得，哎哟，你这简直是使唤牲口一样地使唤我弟子呢，我弟子居然做了这么多你还有啥不满意的。至于陈玉鼎完成那四分之一，他觉得，这就是勤奋的正常人了。
然后任无当要求他给他弄个他弟子级别的奴隶工，霍紫虚的回答是：“滚。”
于是任无当自己就出手了。
霍紫虚怒道：“你怎么躲避监控的？把程序交出来。”
任无当诚恳地：“师父吃午饭的时候，我大约私自上网五秒钟，监控应该是有记录的。”
霍紫虚看一眼洪开元，洪开元向他丢了一个数据包：“你自己查吧。”
霍紫虚看着那个庞大的数据包，忽然间脑仁痛了，特么，我也不想查！扫一眼，几百幅画面已经扫过去，扫上十眼，数千个画面过去了，每一幅都是任无当聚精会神在工作，这还是半小时一格的，要是查五秒一格的，怕不会累死。霍紫虚忽然间叹口气，这货一个人比整个团队的工作效率都高，他能怎么办呢？半晌，霍紫虚只得说一声：“你们辛苦了，无当最辛苦，师弟看着这么狡猾的人，也辛苦了。”
洪开元淡淡地，依然一肚子不满。你妈的，要不你自己看着她吧！老子也受够了，我好象在同个机器人共事一样！
霍紫虚问：“你还干了什么？啊？你需要谁，告诉我，我想办法……”
任无当温和地：“师伯要是主动去捉拿，他们会吓坏的，然后立刻就组团反攻了，那样恐怕就不好办了。”
霍紫虚气馁了。
第46章 工作外包
霍紫虚还是去同神荼亲自谈话了。卡Kа酷Ku尐裞網
他微微有点不安，有点歉疚：“你知道，我们几百年，没有进行正常的工作，即使不想回家也需要维修设备。现在出现一点新的状况，也许有一个时间窗让我们能回去。我需要在二十年间完成维修工作，当然，我知道强迫囚犯工作是违法的。所以，如果你自愿加入任无当主持的维修工作组，大帝同意你的工作将作为特殊贡献，折减你的刑期，你知道，你的刑期可能高达五百年。”
神荼忍不住笑了：“我明白了。”我忽然间明白，为啥你们要起用任无当了。因为任何人不能要求神一天工作十二小时，奴役行为是违法的，而且刑期不低。但是如果你加入私人企业，且表示自愿加班，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既然提到回家，那就不能不考虑法律问题了。
神荼想了想：“关于惩罚……”这特么是真的吗？即使是虚拟的肉体折磨依旧是严重违法。
霍紫虚道：“嗯，没有人授权也没有人同意，但是任无当坚持如此。嗯，当然她是有原因的，她是工作狂，她希望手下都是工作狂，但这是不可能的。她下达的工作量至少是十小时以上的，我手下的弟子已经很尽力了，甚至，青玄可能一天工作了八个小时，我没法对我手下提更高要求。当然，我知道这要求对你也是不近人情的。但是，你还有朋友，他们可以分担你的工作量。我不介意你找几个朋友来分担，只要你们按时完成工作，所有人都可以折减刑期，我是说，工作完成，你们就自由了。”
神荼苦笑，然后提醒：“惩罚……”你绕好大圈子，给我画了个画饼，但是没说惩罚的事啊。
霍紫虚极端无奈地：“我会严厉禁止。但是，你明白，你归任无当管理，我根本没同意她的提议，把你或者别的什么人抓来强迫工作，但是你知道结果。我会严厉禁止她对任何人使用肉刑，但是……”
霍紫虚艰难地：“如果她硬是使用这种非法折磨，我不可能停止她的工作，囚禁她，理由我已经说过。”霍紫虚无力地望天：“当然，你知道，在必要的情况下，我可以对妖使用肉体刑罚，所以，如果你提出控告，我会给任无当双倍惩罚。”
霍紫虚停了一会儿，很诚恳地说：“但是，我认为这可能阻止不了她。所以，如果你感觉到你可能会受到非法侵害，我建议立刻联络我弟子，也许可以及时阻止。另外，任无当是个挺公平的人，我相信你只要尽力了，她不会太过份。”神荼目瞪口呆地看着霍紫虚，这么老长的一段话的意思就是，我没说要打你，不是我干的，而且我阻止不了，我也不是很想阻止。总之我没犯罪，你要是不满你可以告啊，你一告你就重回你的牢房，你的朋友还在我们手里呢……
另外，不会太过份是啥意思啊？没准在任无当的意识里，只要没把人逼疯都不算太过份。
霍紫虚最后说一句：“当然，如果她有什么阴谋或者过错，你告发了，我们肯定是有义务保护你的安全的。”
神荼忍不住笑：“我明白。”我告密你们才会罩我。所以，正常来说，任无当应该拉拢我，然而那家伙的思维是不一样的。
霍紫虚看着他：“任无当劝你为帝国一战？她怎么说的？”
神荼无言，半晌：“她说，她需要时间，我认为，你们让她主持这么重要的工作，不太安全。当然，她也可能是指她需要我的时间，一天拿走十小时，我当时可能误解了她的本意。”
霍紫虚缓缓道：“你认为，她在进行一个阴谋，她需要时间。”
神荼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所有人都认为她正在进行，将要进行，已经进行了一个计划。但是没人知道那是什么。”
霍紫虚道：“目前的，在帝国背后指挥这一切的，是孔宣。”
神荼轻声：“我不知道，但朝歌是一向是孔宣的地盘。”
霍紫虚问：“还有别的吗？”
神荼苦笑：“如果我是核心人物，人家不会当我是弃子。我只是不想伤害无辜，也不希望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进行种族屠杀。我当然更不会伤害我的同胞。所以，如果我知道任何针对神的谋杀，我一定会阻止的。”
霍紫虚点点头：“所以，我们才会把这项工作交给你。放心，我会尽力保护你。”神荼没给出任何有证据的有实质内容的检举，一切都是他推测可能是，这对他们毫无帮助。当然也有可能，神荼只是个弃子，根本不知道什么。
神荼叹气，看样子，任无当可能真的有坑他做奴工的意思，然而，任无当鼓动他参与帝国保卫战也可能是真的。
神荼苦恼地按着自己的头，他同任无当共事过一段时间，当然，那时他们是同事关系，所以，任无当没难为他。
照常理来说，神安排神荼给任无当做助手，有监督任无当的意思，任无当应该不敢亏待神荼。
可是据我所知，那个工作狂……
但是，工作狂根本不理解你工作四小时后需要休息一会儿只是因为你累了。她会觉得，你丫居然干了四小时想休息，这太奇怪了，你一定是在故意磨洋工，你磨洋工的原因肯定是一种对抗，或者你需点安全电流刺激一下才能激发潜能。当然，更惨的是，她可能直接觉得你丫不能工作八小时肯定因为你是个废物，废物扔到垃圾桶正合适。当初任无当虽然没难为他，可也坚持地把他踢出了她的组。
同任无当工作过一段时间之后，做梦都会不断解读大量数据……
然后，神荼就接收到工作计划表，他呻吟一声，喃喃：“我一定是在做噩梦。是吧？这是噩梦吧？”
任无当淡淡地：“如果你没完成，才是噩梦。”
神荼喃喃：“这是五个人的工作量，还有，这些仪器都是整体组装，我维修时只是更换模块，你让我拆成零件是什么意思？我不会拆，我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一个数据包扔过来：“这是相关设计论文集，你休息时可以看一下。”
神荼惊诧：“我特么还有休息时间呢？”
任无当已经转头开始工作：“吃饭时，或者减少两小时睡眠时间。就算一天睡八小时，工作十二小时，你还有四小时，吃饭健身洗浴时不正好可以看资料？如果有疑问，你最好先找紫虚弟子，他们解决不了，我每天有一小时答疑时间，你需要先把问题用邮件通知我，通性的问题，我会集体讲解，你个人的问题，我会给你资料。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工作量的讨论，你可以开始工作了。”
神荼惊叫：“这，这这，这论文集是几千万字的吧！我什么时候能看完？”至少得一年吧？我这是重新学习又不是看小说。
任无当道：“你找你有用的看，给你二十天时间，每天六小时，够了。”
神荼惊讶：“二十天？这怎么可能？再说学习同工作不一样的，每天学六小时是很……”
任无当慢慢转过头来：“我说过，不用讨论工作量。”
神荼噎得：“我是说我二十天学不完，我没讨论工作量，我是讨论开始工作的时间。”
任无当道：“开始时间？这是这个月的工作量，这个月还剩二十天，你立刻马上现在就开始工作。至于学习，那是你自己的事，你找时间安排。”
神荼呆住了，这完全是噩梦，他们告诉他是工作十二小时，这特么还要加上六小时也看不完的资料学习，这是开玩笑吗？
任无当不开玩笑的。
他干不了怎么办？
任无当轻声：“我按天验收工作进度，我建议你立刻着手，否则，第一天就挨揍，可不是个好开始。”
神荼默默无语地开打数据库，轻声劝慰自己：不会的，她吓我的，这不是真的！
神荼打开资料之后，才发现几百年的逃亡生涯，已经摧毁了他的知识系统，他连最简单的名词解释都要检索温习。
四个小时之后，神荼就开始向叶青玄哀嚎：“我做不完，实际上我还没开始，我无从下手……”
叶青玄接过一看，“哎哟”一声：“这是要你立刻开始清点模块组件吗？”
神荼哀嚎：“要求我细化到零件，这怎么可能？厂家说明书只给到三级模块设备型号，零件在哪儿找？”第一级的是生活区，工作区，仓储区，第二级将三大区分为结构模块，自动化控制系统模块，动力系统模块，生活供应系统模块，第三级就是各模块里的小模块，神荼做维修工作时，就到第三级别，只需要测度出哪个小模块出了问题，查找仓储设备，按个按钮，无人机会自动将设备取出运送到指定地点，自动解锁损坏模块，安装上新的模块。
叶青玄看神荼一眼，微微有点尴尬地：“通过设备型号找厂家说明书，但是我们现在找不到厂家说明书，所以，无当给了你通用的设计原理。你肯定看不完，不过，按照工作安排，你今天需要的是统计所有废弃模块，到三级，所以，零件的事以后再说。”
神荼寒冷地：“这个月就要统计到零件，你觉得我能完成吗？”
叶青玄沉默了。
半晌才艰难地：“嗯，我觉得好象很困难。但是……唉。”
第47章 惩罚
任无当管不着紫虚弟子，所以十二使徒根本不理任无当的工作计划。结果任无当给每人种了个病毒程序，妈蛋的，实时计算他们的工作时间，然后公示在网上了。
神荼指指桌上一个闪红字的电子钟样的盒子：“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过一会儿就响一下？”
叶青玄看一眼，忍不住笑：“嗯，这个，就是，工作时间内打开的数据包是否与你的工作有相关，如果不相关，它就开始红字计数。如果相关，它就绿字计数。如果你的眼睛离开相关文件，或者眼睛焦点不在文件上，它也开始红字计数。嗯，当然，我说的是我们的，你这个，应该是直接读脑电波的。它响一下的意思是，你有十五分钟没工作了，响三下是有一小时没工作了。如果到了四小时……”叶青玄叹气，有天睡个懒觉，起来时发现自己被公示了。当然陈玉鼎是网管，贴子即发即删……然而神仙们都是脸皮超薄人士，一句批评能记十年那种。叶青玄一开始是羞愧难言，后来被整得能与师兄弟们相对苦笑了。
叶青玄再看一眼：“哎哟，你这个四小时里只有一小时是有效工作时间吗？这可糟了……”
哎哟，兄弟，你想什么呢？你跟我们可不一样啊！她对我们还只是侮辱谩骂，我可是亲见过任无当大嘴巴抽她下属的。
神荼紧张地：“没有啊！我只是在考虑怎么做，我不可能一直看数据，我需要想想……”
叶青玄给他一个同情眼神：“嗯……”终于忍不住提醒：“思考问题和回忆联想的脑电图是不一样的，你思考问题时，是绿字计数，任无当的程序一般不出错。”
神荼内心一声“卧槽！”恼羞成怒了：“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无权……”
叶青玄叹气：“她是无权，但是她给我也安了一个，还删不掉。我建议你立刻开始工作，别再想，怎么完成或者你完不成怎么办的事。因为同她讨论工作量是没用的，你怎么解释也没用。”
再说现在的工作还没涉及智力问题，只是量比较大，你就快点干吧，拆零件那是十天后的事……到那时你才真得开始惨叫呢。
十天后的事确实也得考虑，叶青玄查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和时间表，叹气：“至于零件的问题，嗯，我看下，我今天还有时间，可以帮你整理下资料，看看哪些是重点需要查阅的。”
神荼含悲忍泪地开始工作了，小闹表终于开始绿色计数了。
神荼看看那耻辱的三小时红字，内心激愤，啊啊，我走神了三个小时？真的有那么久？这不可能，一定是任无当那个婊子污蔑我！
嗯，十二使徒也都在骂任无当，连霍紫虚都面红耳赤，洪开元笑得打滚，一边看工作记录一边笑：“嗯嗯，你弟子很不错，这四小时工作里，居然有人走神了三小时十五分钟，哎哟，我忽然觉得我挺勤奋了。”
然后转头警告任无当：“你特么要敢给我装这个程序，我立刻就请你尝尝紫电鞭。”
任无当只摆摆手：“让你二师兄管管，不然，我给他也装一个，一起公示。”
洪开元一口茶水喷出来，笑得直哆嗦。
霍紫虚刚要发火，李耳已经怒道：“你是该管管你弟子了！再这样下去，他们就不用在研究所工作，去舰队服兵役吧！”
霍紫虚一看自己成了少数派，当下默默无语去骂自己弟子去了，你们这帮兔崽子丢尽了老子的脸，亏了老子还替你们求情要求减少工作量，这特么一天只工作了半个多小时是啥意思？
霍紫虚的弟子们把任无当骂得狗血淋头，然而谁也没办法，只能努力做满四小时，再多他们就不肯了。当然叶青玄与陈玉鼎还尽力想完成工作，这两位认同任无当的时间表，也一向是勤奋努力的好员工，然而工作量实在太大，非不为也是不能也。
话说神荼这边高度紧张地进行工作，期间焦虑值爆表，红灯一直亮，问他需不需要镇静药物。神荼怒吼：“不要！”
当他的工作效率提高到一定程度时，绿色计数开始消减红色计数，神荼这才略微镇静些，他还有时间，大不了他可以加班，他也不需要洗脸刷牙吃饭，当然在虚拟环境里有这些选项，但这些选项只是为了让他们感觉自己还活着，象正常人一样活着。除了睡眠是必须的，其它一切都可省去。每二小时还有十五分钟的茶水点心时间，任无当觉得自己的工作计划安排极其人性化了。
神荼一杯茶捧在手里，内心感叹：朋友们，你们还好吗？当日惨况还在眼前，不等一滴眼泪滚下来，闹表已经“嘀嘀”提示，您的休息时间结束了。
工作有利于身心健康。
神荼眼看着红字已消减到二小时，然而他已极度疲惫，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他只得要求：“茶，提醒药物。”
系统回答：“无法提供违禁药品。”
神荼无可奈何，强打精神继续工作，二小时后，他打算加个班，系统提示：“极度疲惫状态，需要休息，强制进入睡眠程序。”
神荼惨叫一声被关入黑暗状态，因为他惨叫的时间比较长，系统给予镇静药物，这一觉，沉沉稳稳睡足八小时。
神荼醒来时，觉得奴隶生活还不错，原来我极度疲惫时是会被强制休息，而不是强迫工作。任无当还没想象中那么可怕嘛。
系统提示，您的起床时间到了，您希望洗漱还是直接早餐？
神荼习惯性地洗脸刷牙，当然他没有脸也没有牙，但是这种起床仪式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也能让他更快地进入清醒模式。
早餐是简单的咖啡与煎蛋，很简单，但是神荼在人间久未尝到这两样食物，此时尝到，只觉得六神归位，这是他以前的生活。他为他那点不忍心，付出了近千年的痛苦不适。
好吧，工作量大点，他好象也能忍。
挥挥手，查看小说与电影，当然，都是老片子，但是他们有庞大的数据库，却没有庞大的记忆，千年之前看过的电影，你肯定记不清了，重看一次就是了。
不过，他好象没时间看电影，神荼微微叹息，好可惜，以前有的是时间一点也没觉得珍惜。看看新闻吧，嗯，他同他的朋友们上头条了。
风林！
神荼呆住。
风林死了？为什么？文殊答应过不追杀他们！为什么？
神荼呆呆地，麻木地往下看，啊，我死后，风林回来了，风林回来找我。
神荼忽然间抱住头，天，告诉他真相，他还是回来了？他还是回来了。神荼泪流满面。
然后记起，他为什么会跑到人世间吃苦，不只是善良，他贪恋人世间的那点温情，贫乏的生活让他们不得不紧紧依靠彼此，这种依靠让人感觉温暖。
神荼没召唤叶青玄，他找文殊：“风林死了。”
文殊有点难堪，低声：“他死在丰城，战场上，砍杀我弟子。神荼，你能理解吗？”不是我去追他，是他来追我，理解吗？
神荼半晌：“他现在怎么样？”
文殊道：“不在我手里。”
神荼问：“他现在怎么样？”
文殊只得道：“已经安置在北冥，你们都在北冥，战俘条约还没达成，但是，这个基础环境已经搭好了，你正在使用，感觉如何？真实感很强吧？过得还算舒适？师父们最后谈的可能就是谁来管理这个环境，嗯，基本上就是任无当了。还有，就是任无当有多大权限，嗯，你尽量给自己争取一下。”
神荼一愣：“你的意思是……”
文殊笑笑：“如果你对体罚适应良好，可能所有人就都得学着适应。”
神荼想想：“就象你们对那个小闹钟？”
文殊轻骂一声：“妈的，那贱人！”文殊挥挥手：“算了，当我没说，同任无当对抗没啥好处，她意志如铁，硬碰硬，折断的一定是你。”
神荼微微叹气：“我知道。”然后提出：“我能见见他们吗？”
文殊道：“你的管理者是任无当。记得吗？我也是刚知道的。你知道，我虽然不能算啥好人，但是我挺心软的，象这种，你们想见一面想在一起之类的事，我肯定是会答应的。”
神荼再次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
文殊支头，半晌：“你是觉得，我……欠你点啥，一定会答应帮你吧？”
神荼点点头。
文殊再骂句脏话：“我去同任无当说，不过我同那贱人不熟……我想想办法。”
闹钟提示，工作时间到了。
文殊指指那闹钟：“你一定要严肃对待那玩意儿，我特么两天没理，那贱人居然……”
文殊的话没说完，系统提示出来了：“正在对上一日工作进行验收。工作完成度为百分之八十，工作时间百分之八十三，判定工作未尽责，惩罚指数八级，五分钟，十五次。初犯，予以惩罚减半，三分钟，八次。”
神荼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什么？不不不！这不是我的错，我被强制休息，这不公平！”
任无当冷冷地：“是的，你被强制睡眠，但是起床后，你仍有两小时完成工作，才到下一工作日，你在上网聊天喝茶？你不知道你工作没完成？”
神荼惊叫：“我不知道验收时间是下一工作日，你没有告诉我！”
文殊呆呆地：“啊，呃，我觉得，无当，毕竟是第一天，神荼还不熟悉工作。”
神荼气结：“你难道不是应该说体罚违法吗？”
文殊也生气了：“你觉得她不知道体罚违法吗？我说违法有个屁用吗？好，我说了，体罚违法。你觉得满意了吧？”
神荼厉声：“我会申诉，我会控告，我尽力了，如果这样你还……还……，我认为你是携私报复，我要申诉！”
文殊轻声：“我擦，完了，我是救不到你了。”
虽然苦苦哀求不一定有用，但是威胁对抗肯定完蛋。文殊立刻就呼叫了所有师兄弟，你们上吧，我担不了这责任，违法事件发生在我眼前，然后我没阻拦之类的，不管是精神上的自责还是法律上有责任，咱都大家一起扛吧。
十二使徒到齐时，正好围观神荼忽然身子一震，整个僵住，屏住呼吸，慢慢闭上眼睛。处罚开始了，神荼已经痛得无法开口再说一个字。
广成子厉声喝叱，叶青玄惊叫恳求，陈玉鼎慌张操作计算机试图解锁程序。
文殊犹豫良久，通知师父了。
三分钟八次，大约是一分钟三次疼痛，第三次时，神荼已经趴到桌上，全身颤抖，呼吸急促。
霍紫虚实时收到讯信，他的感觉就是文殊这小子有点欠揍吧？你特么告诉我干啥？我跑去说“任无当你给我住手！”任无当要是说“滚”我怎么办啊？反正我不能让她滚的，我手里就她一个人在干活。老子把神荼派去给她当助手不就是为了让她别折腾你们吗？你知不知道个好歹啊？再特么这样，我就把你们派去她当助手。
神荼也算是天界有身份的人物了，多半能爬到一定位置的人都是有点毅力很要面子的，第六次时已经滚到地上去了，他倒不是痛得打滚，他只是没力气再支撑住身体了，对于余下两次打击，基本没什么反应，只有嘴里的喘息声象轻咳似的震两下。
然后，长达十分钟，他即没动，也没反应。
所有人都呆了，没人出声。
慈航与陈玉鼎已经给神荼开了镇静药物，远程发送至北冥基地，红色紧急呼叫玄武帝审批通过，五分钟后北冥回复已给药，再五分钟后，药效起作用，神荼的身体不再颤抖，慢慢松驰下来。
叶青玄过去呼叫：“神荼，神荼……”
神荼终于回过神来，慢慢看叶青玄一眼，喉咙里发出耳语般的声音：“我没事。”
第48章 驯服
第48章 臣服
然后霍紫虚到了：“怎么回事？”
一群义愤填膺的愤怒控诉，霍紫虚忍不住用愤怒的眼神把所有弟子都冷冷地看一遍，你们这群猪！如果不是你们怠工，我用得着这样吗？难道我想让任无当管理这项工作吗？
众弟子感觉到，老大的愤怒不是针对任无当的，顿时慢慢哑然了。卡Kа酷Ku尐裞網
霍紫虚查看了一下神荼的工作记录，微微叹口气：“做了这么多，辛苦了。这样还受处罚……”看看自己的弟子们，缓缓道：“确实不公平啊。”
列位弟子忽然间感受到一股寒意，呃……
嗯，那个，师父你的意思不会是说我们才该挨揍吧？
霍紫虚就把任无当叫来，看看任无当，看看工作记录，想了半天，长叹一声：“第一天就这样，已经不容易了。”
任无当表示：“确实做得很好。”
已经被搀扶着坐起来的神荼听到这话，瞬间眼圈就红了。原来你们也知道我不容易，我尽力了！
霍紫虚商量：“别太过份。”
任无当道：“一般人，完成这个工作量我觉得就可以了，不过很明显，神荼没达到指定的工作时间，尤其是，他睡醒之后不是继续完成工作，而是喝茶聊天。你放心，我绝不会给他安排超出他能力范围的工作量，我觉得这个工作量正合适。”
霍紫虚半晌：“放宽一小时吧，如果他能多做一小时，可以给予奖励，否则，这么满的工作量，只有惩罚，对工作的人是不是太痛苦了？我知道你完成工作就能感到满足，但是多数人，还是需要一点鼓励的。卡Kа酷Ku尐裞網”
任无当想了想，点点头：“师伯说得是，我修改一下，把尽责标准定在九成，完成任务给予奖励。嗯，不过，没完成的工作量第二天还是得补上，惩罚可以免。”
霍紫虚硬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擦，死硬的任无当居然听他劝了，他顿时就惊了一下，我去，你要干嘛？你这是讨好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结果任无当一脸“爷正在工作爷是认真的”的表情，真的重修自己的计划表去了。
霍紫虚这才感觉，啊，原来我真的提了一个好建议啊，任无当对这个奴工网络的建设是很认真的。
霍紫虚再一次把自己的弟子们狠狠盯了一顿，你们这群猪看看，人家的心思都放在怎么把工作做好！你们呢？你们这群吃饱了撑的，死到临头都不愿多干一点活的猪。
我为啥要冒风险让任无当去组织一个违法的奴隶工作网络啊？！我特么是为自己吗？我是被你们这群猪给逼的啊！
霍紫虚再一次开口：“任无当工作很辛苦，几乎是你十二个人的总和。虽然她是个囚犯，我也不忍心这样对待她，所以给她配了个助手。我觉得，她给每人分配的工作量，都稍嫌沉重了。不过应该没有超过任何人的生理承受能力。如果真的仁慈，把自己该干的那份工作干了！这样，别人就不用多承受你没干完的那份！”
霍紫虚叹口气：“虽然，我很感激无当勤奋的工作，但是，对任何神族，即使是囚犯，使用肉刑是违法的。无当，你觉得呢？”
任无当淡淡地：“属下没完成工作，就是我没完成工作，应该是处罚加倍吧，不过考虑未来我可能有很多属下，师伯觉得该怎么办？”
霍紫虚这个汗啊：“规则的事，以后说，我仅就这次违规行为……”
洪开元终于冷冷地：“任无当是我弟子。卡Kа酷Ku尐裞網按法律当然是关押一个月。这是她一个月的工作，师兄安排自己弟子交接一下。”
霍紫虚好想望天，特么！你们不要这样挤兑我好吧？想整死我啊！我还能怎么办啊？
霍紫虚沉默一会儿：“广成子，你去交接一下。”
广成子呆了：“啊？”
不是，师父，她打神啊！处罚就是给她放一个月大假，然后活我们干了？你这是夸她打得好打得妙吧？
然后一头汗地想到，神荼那工作量啊，是二十年抵减五百年的刑期了。基本上人家干一天活相当于关押一个月，所以这点轻微违法算个屁啊，当年你们折磨人家三天三夜，人家这不过给个三分钟的八级疼痛。
任无当站起来：“师父别为难师伯了。我时间紧，每天的计划都排满了，经不起耽误。不劳师伯动手，我自己启动程序，疼痛级别八级，十五下，五秒一次，用刑结束注射镇静剂。”
然后任无当隐身了。
洪开元缓缓把十二使徒与霍紫虚看一遍，这一次，他目光里的愤怒夹杂着不屑，然后甩袖而去。
一分钟后，任无当现身。
微微惨白的面孔，额头上的冷汗，淡定地：“结束了，视频记录和医疗记录发给师伯了。如果没别的事，我要开始工作了。工作期间请勿打扰。”
没人开口，大家都低着头，隐约感觉，任无当明明做了错事，我们硬是感觉理亏，拿她没办法。
叶青玄先开口：“那么，弟子告退，我会尽量完成工作的。”
余下弟子一一告退。
霍紫虚“啪”地一声摔了个杯子，妈蛋的！这群混帐玩意儿！
然后心虚地想，明明是我不肯担这个使用奴工的责任，任无当才挨了这顿打。然而，大家成年人，非象洪开元那样：爷决定这样干，爷承担这责任！最后哭得恨不能死去，真的更好吗？
霍紫虚长叹一声，随便了，我就这点能力，只能把事办到这地步了。大爷毕竟是为了把所有人带回家啊！不是特么给自己家打工捞钱啊！
神荼对这种结果，有一种无力感。
深深明白了文殊所言：“她意志如铁，硬碰硬，折断的一定是你。”
果然，谁劝也没用，霍紫虚说要给她一样的处罚，人家没当回事地接受了，行行行，快点打，结束这事我好继续工作。
那女人从灵魂到肉体都比他铁硬，他还能怎么样？
然后，他就彻底地服了，一点反抗意识也没有了。镇静剂的效力还没退，他依旧全身酸软无力，立刻开始工作。
然后收到广成子的通讯。
广成子有点不爽，微微尴尬地：“那个，如果你工作太多，反正我干不完自己那份，也不会怎么样，你就找我吧，我随叫随到。”
神荼愣住，半晌才轻声：“谢谢。”当年逐鹿之战，广成子帮的黄帝，两人是死敌。
然后，叶青玄与陈玉鼎发来的讯息：“任何时候，你感觉完不成工作，立刻呼叫我。”
后面紧跟着数条短信，都表达了愿意提供帮助。
神荼沉默一会儿，忽然间落泪。
他回来了，回到同胞间，成为囚徒，居然第一次感受到同胞的情谊。
神界人情寡淡，大半也是没什么需要互相帮助的地方，真有人需要帮助时，这些个养尊处优习惯了的人，还真是看不得别人吃苦。
神荼在这辈子最卑微的境况里得到了史上最好的人际关系。痛不欲生的狂啃资料与拼命工作的生涯里，微弱的一线光，居然头一次让他感觉到人生美好。
第二天完美完成工作。
神荼一边查阅着叶青玄分类整理好的资料，一边喝着没有咖啡因只有口感的咖啡，轻轻松一口气。还好，不但能完成工作，还有时间看资料准备后面的工作。经过叶青玄分类整理之后，他也明白，多数资料只需扫一眼备查，真正需要他熟知的，不过一二百万字，任无当说得没错，工作之余的时间挤一挤二十多天能看完。
验收工作程序启动，给了神荼完美的一百分。任无当再次出现。
神荼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迎接，这位真是决定他命运的大神了，装什么啊，给命运之神点尊重吧。
任无当坐下：“昨天的工作完成得很好。师伯说得有道理，完成工作应该有奖励。”
神荼点点头：“我可以提要求吗？”
任无当道：“文殊说过了，要见你的朋友们？”
神荼再次点头：“是。”
任无当点开个程序。
九龙岛，两龙戏水，风林呆坐岸边大石上，夜叉站在他身后，豹妖伸着懒腰在晒太阳。
神荼微笑，润红了眼圈：“啊，这样就好。”
任无当点头：“见面对你的情绪没好处，所以，我花了点时间，给他们组建了小型内网。我觉得，这样可能更让你安心。如果这个月，你的工作完成良好，我会放你一天假，让你同他们聚聚。那时，他们可能也会对自己的处境接受得比较好，我让文殊向他们解释，你为他们争取到这样的待遇。希望之前有任何误会，都能冰释。”
神荼掩面，哽咽：“是，这样就好。”
任无当再次点点头，然后轻声：“我很抱歉，我知道对你不公平。但是，错过一个时间窗，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回家的机会。当然，我是希望你们滚出我们的时空，放我们这些妖一条生路。”
神荼苦笑，半晌：“鞭子对懒人确实有用。我服你了。”
霍紫虚看着工作记录，弟子们基本都能完成任无当分派的一半工作量，神奇的是他们的工作时间居然达到平均六小时，咦，超出的两小时在做啥？然后霍紫虚发现超出的两小时他们是在帮助神荼，一时间哭笑不得。任无当你真行，居然能想出这种主意。
神荼同他的若干弟子关系不错，霍紫虚是知道的，他倒没想到任无当那冷酷无情的处罚能逼得他所有弟子去做义工。
当然，他知道神荼这么疲于奔命，是不可能去监督任无当做啥了。然而，如果神荼不尽快成长为设备专家，空有一颗想飞的心，拿什么去监督任无当呢？
第49章 人道毁灭
第49章
夜叉轻声：“宝宝，吃饭了。卡Kа酷Ku尐裞網”
风林面无表情：“我不吃。”
夜叉痛苦地：“你很久都没吃东西了。”
风林道：“我也没喝水。”
夜叉重复：“你也没喝水。”
风林道：“我应该已经死了，可是没有。”
夜叉沉默。
风林半晌：“所以，吃什么饭？我们只是换了个囚笼。”风林望向远方：“如果，我们一向向前走，远方是什么？”
文殊打个呵欠，轻声：“是黑暗，无边黑暗。如果你非要去，你就可以白天黑夜不断地做梦了。能落到什么地方，就全靠你的想象力了。慢慢地，你就再也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你的想象了。所以，小子，你老实点。”
风林回头：“我师父呢？你说过我可以见我师父。我们都在这儿，为什么他不在？”
文殊想了想：“过些日子，如果得到允许的话，也许十几天之后吧。”
风林问：“他在哪儿？为什么我们都在，只有他不在？”
文殊道：“他有工作要做。”
风林愣一下：“工作？他不是跟我们一样死了吗？”
文殊觉得这真特么难解释：“是这样的，我们这里缺人手，有些工作他正好很胜任。所以，他去工作，你们才可以从黑牢里放出来。这环境还不错吧？比你们单独在黑暗中关押舒服多了。”
风林还是很困惑，良久：“他在做什么？”
文殊道：“跟以前差不多，管理设备方面的。”
风林呆住，半晌：“他，只是回去做从前的工作了？我们，也算是，回到他没出现时的生活了？是这个意思吗？”
文殊想了想：“差不多。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这里还不够好吗？有什么不满的，可以说，我看看能不能改善一下。卡Kа酷Ku尐裞網”
风林良久：“我想见见他。”
文殊支着头：“能换一句吗？”
风林问：“我师父为什么不能来见我们？他不想见？他恨我？他……”
文殊望天：“你师父也是囚犯！你们不是当你们跑来度假的吧？”特么，我就应该象任无当那样，不老实就揍你们，你们就一点毛病都没有了！你看神荼现在多么的精神饱满活力十足啊！
文殊来干嘛，神荼每次完成任务的奖励都是“我想看看他们。”所以，文殊就是来录像的。一开始这任务好简单，也就是五分钟的生活片断嘛。然而，慢慢地，越来越困难，今天，他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一个和谐美好的镜头。四个妖怪还好些，打猎戏水，夜叉更是经常开开心心地做饭到处收养小宠物。可是风林一直面无表情，十米之外摄个影，都能看出他痛苦，到后来夜叉也开始痛苦了，夜叉一痛苦，另外三个妖怪的脸也拉长了。
文殊眼看着这情况是每日愈下，只得现身，请教一下，你们过得这么悠闲到底有啥子不满意啊？连大爷我现在都被强迫超时工作了，你们想上天啊？
风林怒吼：“我不想当囚犯！我死了！我已经死了！你们无权这样对我！给我真正的死亡或者让我真正地活着！你们无权这样折磨我！”
文殊忽然变色：“风林，别说这样的话。不要拿这个要求来威胁或者开玩笑。”
风林呆一下：“什么？什么威胁？”
文殊“嗖”地就跑了。
是的，特么，所有脑子都有权要求死亡，这要求提出来，玄武帝就可以接受申请然后批准。
文殊不安地：“嗯，大王容禀，小的能打扰您一下吗？”
文殊就是那个四小时走神三小时十五分钟的。任无当对他肯定没什么好感，所以，并没见他，只是回复一条：“何事？”
文殊望天，这个史上最傲慢的妖怪，你特么是个囚徒！囚徒！特么这架子摆得比我师父还大。想了想，人家本事也跟我师父差不多大。反正要让我组这么个网，建议个规则，然后安排这么多人的工作，我是干不了。人家不但能安排好，还能想办法把你们每个人都赶去加班。夫复何言。
文殊老老实实地，使用文字，把情况描述一下：“风林的情绪很糟糕，而且一天比一天差，如果这样下去他好象有要求死亡的意思。卡Kа酷Ku尐裞網虽然，他有这个权力，您可能也不在乎他死不死。但是，我想你手下现在最能干的那个囚犯恐怕会因此产生很大情绪波动。”
任无当回复：“给药。”
文殊半晌：“风林要求见神荼，可能见一面比药物的效果好。如果风林的情况糟到必须使用药物控制，神荼也会感觉痛苦。”
任无当回答：“挺有意思。”
文殊呆了，我擦，啥叫挺有意思啊？整件事里一点有意思的地方也没有啊！
任无当终于现身：“发牢骚情绪不好的从来都不是苦苦挣扎与辛苦工作的人，越是闲着毛病越多。”
文殊再次呆住，我擦，好好的你骂我干啥？
文殊很不悦：“呃，我不该拿这些无病呻吟打扰尊贵的大王。”
任无当温和地笑了：“这问题也得解决。得给他们找点事干，不然他们就要抑郁了。”
文殊道：“要不，大王你试试，免了我的工作，看看我能不能抑郁了？”
任无当温和地：“也可以，反正你也没干多少活。”
文殊的脸色不太好看了，妈的，我来同你对话真是自取其辱。
任无当那个淡淡的微笑，平静地看着他。
文殊沉默一会儿：“我只是说，闲着我一样能活得很好，我并没有说我要辞职之类的，罢工之后我的生活水准会下降，没工作我会痛苦，那不是闲出来的毛病，那是穷出来的毛病。”
任无当点点头：“你的意思是，我把这些人弄去同神荼欢聚一堂，对他们有好处？”
文殊搔搔头，应该是吧？想了又想，觉得应该至少没什么坏处：“我觉得，反正他们最后不是也应该进这个网络吗？”
任无当道：“他们需要充分的训练，才能胜任工作。我暂时没有适当的人手，也没时间训练他们。尤其是，我需要神荼的工作结果，进行下一部的计划，不能有任何人来打扰神荼的工作。”
文殊沉默一会儿，欠欠身：“我只是说，出现了这种情况，我不知如何处理，又有必要提出警示，所以报给大王知道，大王怎么处置，我并无异议。”
任无当微微扬眉：“你能否再想办法劝解一下他们？”
文殊摊摊手：“我尽力，不过才疏学浅能力有限。”
任无当看了他一会儿：“如果你无法胜任安排给你的工作，你可拒绝，我不接受拖延和错误。”
文殊怒了：“你听到了，我说过了，才疏学浅，能力有限。”
任无当点点头：“我会取消你现在的工作计划。
文殊首先发现自己的监督小程序被取消了，任无当居然来真的！那种隐隐的不安让他坐立不安，他很想说，是的，我不舒服，但我明显是被妖王给吓得的不是特么闲的。
文殊隐约觉得自己把这事搞砸了。
文殊平时看起来挺嘻哈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是个傲慢的家伙。任无当不管是太忙还是真的对他有点不屑，文殊感觉到对方的轻慢，一时没忍住，竟然回了任无当一个不屑。
文殊觉得，特么，我其实不敢得罪妖王的啊！
没忍住。
文殊很痛苦，他觉得任无当是那种心眼只有针鼻大的人：你不要同我提原谅，你要是真有一颗博大的心胸，等下我一脚踢你小*上，你可以原谅我。
嘤嘤，我可不想被她踢，更糟的是，她踢了之后，我除了原谅她并不敢踢回去。糟了糟了……
然后，神荼崩溃了。
因为，文殊不干了，任无当肯定没时间跑去蹲点给神荼挑点好的剪辑一下。
神荼要求看看，任无当给他开的是实时直播。
风林呆坐在沙滩上的大石上，神荼把画面拉近，面对面看到风林没有表情的脸和空洞愤恨的眼睛。
四怪站一圈，风林看着远方。
夜叉在落泪。
狴犴沉默一会儿：“风林，你心里，到底是在怪你师父，还是担心他？你说出来，我们商量。”
风林半晌，垂下眼睛：“没什么，我只是担心他。”
狴犴道：“文殊说他在工作，你还怕什么？他没必要骗我们。”
风林点点头，不再开口。
夜叉哽咽：“你已经坐在这儿好多天了。”
风林不再开口。
豹妖终于怒了：“你们特么是不是都在装傻？我告诉过你们了！你们死后，神荼说是文殊救了他，他不会杀敌人！你们还不明白吗？你们死的时候，他同众神谈好了，他是神，他不是死了，他是回家了！他同我们不一样，他不愿在尘世吃苦了，他要回家。他同你们说得清清楚楚，让你们滚，他只是要回家。现在他回去了，还做原来的工作，回到他原来的生活。而我们被困在这个该死的地方，永生永世，你们担心自己吧！他用不着你们的担心！”
风林静静地看着他：“你是说，我做的一切，只是蠢。”
豹妖怒吼：“我是为了我兄弟！我兄弟被杀死了！你只是蠢！你挖自己的心去喂狗都比喂给你师父强！”
狴犴沉默一会儿：“神荼救过我们，他要回家……我们也不必怪他。”
豹妖咬牙：“是，他还都坦白告诉我们了，我们不信，是我们活该。”
风林沉默，然后微笑：“这样也好。”
神荼面如死灰，任无当看他一会儿，轻声：“唔。”原来如此啊，朋友，原来你不只出卖我，还坑我同类陪你自杀啊。你没想到会遇到可怕的我吧？你这铁肩担道义的，肩膀痛了吗？
任无当最厌恶的莫过是接受任务，然后拖着不办，或者不尽职尽责地给办砸了的人。所以，她让文殊滚，倒真没有报复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我的工作不允许出错，你做不了，你就滚。而神荼，明确表示接受她的任务了，好吧，能力不够她能原谅。特么你敢引颈就戮，你真是胆子大得不得了。
神荼的工作进行了二小时之后，系统推送：风林请求人道毁灭。申请进入审核程序。
神荼慢慢低下头，伏在桌上，然后更低地缩紧身子，窝下身子，从桌子椅子上掉下去，就象被鞭子打过一样，在地板上缩成一团，然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不！”
不，不是的！我虽然想回家，我并没想抛弃你们。我只是不能把文殊杀掉啊！他没有杀我，他奉命来杀我，却救了我的命，我怎么可能把他或者他的弟子砍成一个漂浮在营养药水里的脑子啊！我让你们走了啊！我希望你们幸福快乐，我没想把你们拖到这样的地狱中啊！
百死莫赎。
即使我愿意做几十年的奴隶换你们好好活着，你们也不接受吗？我还能怎么办？百死莫赎，只得以死相报。
神荼咬着牙，缓缓抬头：“呼叫任无当，我也申请……”
没说出口，我也申请人道毁灭吗？
任无当几乎是立刻出现：“你的情绪波动过度剧烈……”然后看到回放录像：“哦，你也要申请人道毁灭？”
神荼沉默。
任无当笑了：“不再试试，解释，道歉，承认错误，努力补偿，直接走最后程序？正常来说，不是应该劝说朋友中止死亡程序吗？当然，我明白努力挺累的，只要你感觉累，随时可以要求死亡。至于你的朋友们，嗯，其实除了风林，他们都不太想死。不过不用管他们，没人管之后，他们可能很快就也想死了。或者，四民界的设置，是有原因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永生之痛。”
神荼半晌：“我，能现在就见他们吗？”
任无当看看时间：“现在，是你开始工作的时间。当然，我可以破例。不过，我看你现在的状态恐怕不适合进行理智的解释与劝导。我建议你先想好你要说什么。动不动就缩到地上打滚，恐怕一小时就不够用了，或者，没什么用。明天，起床后工作前，你有一个小时时间。”
任无当停了一会儿：“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忘了他们。”
神荼点点头：“明天一早，谢谢，我不会……”忽然间你曾经眷恋的那点温暖变成刺骨的寒风，在生命最低处折磨你刺痛你，在你最脆弱的伤处撒盐。
任无当道：“忘了他们，用你的工作，换他们安逸生活。如果你的工作够出色，他们的环境会同活着一样真实。”
神荼轻声：“请，让我，独处一会儿。”
任无当点点头。
第50章 祸不单行
第50章
文殊再见到神荼是收到神荼的求助短信。卡Kа酷Ku尐裞網
脸色苍白双眼通红的神荼，用虚弱的声音：“抱歉，对不起，我，我今天有点……抱歉。”
文殊接过他的工作计划表看一眼，顿时就：“卧槽！你特么是逗我吗？”
神荼双手合什，深躬，哽咽：“对不起。我，我……请……”他双手颤抖，然后文殊掉线了。
文殊呆呆地，嗯，任无当在整我吗？我擦，我正经历着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没有工作了，嘿，姓任的你来看看，大爷爽着呢，一点抑郁也没有！所以，你居然让六个小时没工作的神荼来找我帮忙。大爷是说过可以帮忙，可没说你不工作时大爷能替你顶上啊！你特么是疯了吗？大爷这辈子没超时加班过，然后你这六小时的工作，我特么十二小时都做不完的，大爷如果替你做了，大爷就是疯了！
然后，我就问一句，你居然把我踢出系统了？难道大爷替你做苦力，还得苦苦哀求您给大爷这个荣幸吗？
不过文殊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啊，神荼的脸色，他最后好象全身都要发抖了。他是遇到啥事了？特么你遇到啥大爷也不会替你干六小时的活。不过，这事不一定非得我干。觉得神荼可怜，哭着喊着要帮助弱小的神荼的伟大圣母有的是啊。
奇怪了，我跟神荼一点交情也没有，我特么还是把他脑袋砍下来的指挥人员，这小子怎么好象就赖上了我似的……
神荼为啥不找叶青玄？神荼不想叶青玄看到他落泪。
你背叛你的阶级你的种族，你活该左右为难，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想一死了之都不行，这样的伤痛，朋友已经分担不了，越是亲近的人，越分担不了。
文殊气闷地，用脏话骂了神荼的祖先几次，终于再发短信：“让我进去，我就是表达个震惊……我没别的意思。”
没有反应。
文殊气急败坏地：“哎呀，我特么给你跪了还不行，求求你让我进去替你工作吧！你特么到底还想怎么样啊？”
文殊被拉黑了。
平生第一次，文殊用脑袋撞墙了。卡Kа酷Ku尐裞網我擦，我擦，我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欺负过！
神荼双手抱头，是的，人家帮一两小时查资料已经是老大的人情，你把六个小时的工作给谁看，谁都会觉得你是不是疯了？
神荼颤抖恐惧，系统第二次要求：“您需要注射镇静药物。”
神荼点头，我需要，可以，麻醉我吧。如果我倒下，正好，这是我该得的，难道不是吗？这是我的错，我活该。
文殊只得通知叶青玄和陈玉鼎了：“神荼的状态不对，你们有时间看看吗？”
叶青玄顿了一下，听起来声音有点疲惫：“我刚完成计划，正好有时间帮他。”
文殊大吃一惊：“你特么完成计划？你的意思该不是你工作了整整八小时吧？”
叶青玄轻声：“十个小时，任无当有点高估我的效率了。”
文殊气急败坏地：“你特么有病吧！做不完你不做就是了！你这个样子，你帮不了神荼了。哎呀……”
转头去问陈玉鼎：“老大，求你告诉我，你没象他那样吧？”
陈玉鼎欲语还休地：“嗯，我还好，我没事。”
文殊呆掉了，半天才缓过来，急急地：“你俩去看看就好，我找别人去。”
叶青玄才叫一声：“神荼。”立刻就被踢出来了。
叶青玄惊讶：“我也被拉黑了，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陈玉鼎道：“我也被拉黑了。”
叶青玄忍不住看一眼文殊，一脸疑惑。
文殊只得道：“他向我求助，我一看，八小时有效工作时间只有二小时，我就……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在逗我。然后，他的样子好象，不太好。我就被踢了。”
文殊无可奈何地：“我的错，我应该一看记录就知道他不对劲，我不该嘴贱讽刺他。我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叶青玄与陈玉鼎听到二小时有效工作时间时，顿时都觉得脑袋“嗡”一声，然后惊恐对视一眼，从工作量到神荼的状态都让他们眼前一黑。卡Kа酷Ku尐裞網
如果他们两人分担神荼的工作量，至少会用神荼两倍的时间，在神荼不能正常交接的情况下，可能时间会更长，那样，他们这一天，几乎就是干了两三天的活。两位神仙真的从没吃过这样的苦。
然而，叶青玄真是个好人，依旧安慰文殊：“不是你的错，这一定是神荼遇到什么意外了。这也不是你能立刻想到的。”
文殊深深感觉到，这特么肯定得算是我的错了……
叶青玄鼓起勇气：“我去找任无当，她应该可以解除神荼的拉黑权限，我们一起帮着神荼，或者同任无当说一声，神荼一定是有原因的，请她容情。”
文殊看叶青玄那个为难的表情，心知没有任何一个紫虚门徒愿意去向妖王求情，那贱人的嘴脸啊！这事既然是他搞出来的，肯定应该是他去丢这个脸。
文殊道：“我去说吧。你们先休息一下。”
特么，就我闲了一天啊。
文殊求见任无当。
这回同见师父的礼节一样，客客气气，请求通讯，原因写得简洁清楚，结尾客气地表示打扰您老人家了，求您拨冗一见，万分感谢。
任无当根本不见他，简洁地回答：“已解除神荼权限。”
文殊无比憋气地同两位好友一起去探监。
神荼两眼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列表，双手颤抖，一副我很急但是我已经死机的样子。
原来他不仅是精神受到重创，而且真真正正遇到技术难题，在最需要用脑力的时候脑子卡住了。看到三位硬闯进来的朋友时，再一次眼圈红了，他无力地坐在那，看起来打算起身，但没起来，只在原地深揖：“对不起。”
叶青玄也不多言，直接接收资料，同步显示，问：“问题在哪儿？”
神荼轻声：“三个动力舱的设备，识别码都被破坏，文字标牌与立体扫描图形不符，立体图形识别库里没有样本，无法识别。卡Kа酷Ku尐裞網二个动力舱里有不明设备，没有任何标识，样本库里无此样本。二十个集装箱模块没有任何标识，无法进行扫描。”
叶青玄打开扫描图，先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一看到那复杂的立体图形，他就先头痛了。飞舰上的设备多到人的记忆根本不可能容纳，所以他们建有样本库，用计算机的模糊算法对这些扫描图进行识别。
但是舰队设备模块都是标准化生产，计算机识别高效准确，计算机识别不出来，问题就大了，原因可能多种多样。
叶青玄道：“我们先看看文字标牌吧。”
文字标牌标识的样本出现，叶青玄没看出来同实际设备有啥差别。十分钟后才感觉到：“啊，这个是好象比那个多了一个，嗯，多了个什么东西。”
让搞生物的去看机械设备，叶青玄与陈玉鼎都轻微地呻吟一声，他们很想冲神荼大叫一声：“你精神点！我们完全看不懂这是啥啊！你能分辨出来不？”
文殊道：“宁封好象研究过一段时间动力能源方面的资料。”
宁封秒到，摸着下巴：“我研究过如何使用最原始的煤与石油做能源得到几千度高温，只是为了让原始人能用上陶土的饭碗。是，都是能源，这些，是粒子能量驱动的，兄弟你这是问道于盲啊！”
文殊斜眼，就象正常人看到有人花尽心思教狗算算数，你会怎么想？哗，真厉害，还是你特么闲得吧？尤其是坠落异星努力求生的过程中，你这做法就显得更傻叉了。
宁封苦笑：“我只是好心，我倒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点小帮忙，会导致黄帝崛起，涿鹿大战。”
好心，教你们烧个碗，别再用人头骨盛水喝了，太野蛮可怕了。
学会用陶器，就可以储存粮食，可以收集更多粮食，减少青黄不接时的饿死人数。陶器还可以做生产工具，能产更多粮打更多猎，于是黄帝部落人口爆增。你能烧陶器就能烧低温金属，于是你有了武器，人多，武力值高，必然的结果就是扩张与征服。
对于这点好心引起的天翻地覆死伤无数的大战争，宁封沉寂了许久，一直在思考，真正的仁慈，是否就是眼看着天道轮回，物竞天择，不干扰食物链上任何的一环。
看到文殊的斜眼，宁封指出：“燃灯才是动力方面的维修工程师。”沉默一会儿：“想飞回去的话……”不说了。
你想让坏了的飞船飞起来，全靠维修机师啊！平时不把人当个玩意，舰长是舰队指挥，船是舰长的。三位博导占有所有科技资料，除了舰队的裸船，全是鸿钧的。好的，你们最牛了。你们能把坏了的飞船修好吗？让人干活，拿人顶雷，还敢免人家的职务，现在人家摊摊手，你们认识这玩意是发动机还是低音炮吗？一万年不坏算你狠，坏了，谁会修？好的，这东西是你的，你拿着吧，老子睡野地里。
现在再去请人家出手，不知得拿啥来换。
当然，对于大帝与三圣来说，你一个小小的后勤维修工凭什么跟我们有一样的话语权啊，你老实修你的机器，那是你的工作，你还想参与决策，给你一票，做五常之一，你还不满意？不满意滚。
燃灯也是狠人，你说免职，好的。
他根本不回舰队，不吃你的用你的，自己在蛮荒地建立一个王国。所有人都知道他私卖电力能源，没人敢出一声。来个检查组，核电站就出故障，一停电半个月，除了燃灯别人查不出毛病来，慢慢大家就明白了，你是想一拍两散大家都没电用，还是睁只眼闭只眼？选择很明显嘛。
当然了，其实除了燃灯，还有别人会维修的，任无当，朱厌，陆珺，当初都是建电站的核心技术人员嘛，整个电站都是任无当设计的。你想找哪位来修啊？前狼后虎。兔子没猎尽，狗快杀光了，再想想，留两只狗，总比供着一只狗当大爷强，他们多想杀掉任无当啊，牙痒手痒也没动手。
文殊仰头半晌：“燃灯肯定是理也不理我们。他要能派个弟子给我们也行。不过……嗯，这事恐怕得师父去谈，这一谈啊，半年能谈回来，就算是神速了。”然后嘴角抽抽：“可要是指望他弟子也一天干上八小时那是做梦了。”
刚吃饱就为了权利利益打成一团粥，想整合出一个团队谈何容易啊。
叶青玄说：“其实……”然后就沉默了。
宁封笑而不语。
陈玉鼎想了半天：“嗯，师叔……”
对了，洪开元手底下一堆能源动力专家啊。虽然人家不一定是主攻发动机的，但是当年他们翻遍了仓储舱和垃圾堆查找各种动力设备想拼凑个发电站出来，对这些设备可能都很熟啊。
发什么愁啊，把当年那些建电站的人重新起用，一切顺顺当当。
唯一的毛病就是当年因为大恩难报，一刀宰掉了好几个大牛啊。余下的人多少都觉得神仙们给功臣的报偿太特么奇葩了，消受不起，谁也不打算做功臣了。
想象一下，现在去找孔宣，让他把当年折腾过的设备梳理一下，他会说啥？
——呵呵。
神荼急道：“别想那些了，这些设备怎么办？”
系统立刻回复：“过度焦虑，强制休息。”
神荼惨叫一声：“不要！”人已慢慢软倒。
好吧，三位来帮忙的彻底傻了。
然后十二使徒就集齐开会了。
十二个人一边看资料，一边报怨，这特么是什么工作啊，太可怕了，计算机核对不了，我们就更不认识了。
这可怎么办？然后再次讨论这些东西谁有可能认识。
最终还是文殊想起来：“这些东西，恐怕是被拆下过好多零件吧？咱们降低匹配度试试。”
降低匹配度之后，每个图象搜出上千个类似设备来，而他们需要识别的设备也过千。
十二个人一起人工核对，然而，他们真的不认识这些设备，实在是分不清那些差别倒底是更象这个还是更象那个。
三个小时过去了，叶青玄的手环先报警了：身体过度疲惫，建议立刻休息。
文殊才想起来：“哎哟，这都半夜了，青玄你工作要超过十三小时了，这都赶上奴隶了，你快去休息。”
叶青玄也真是支持不住了：“我去同任无当谈谈。”
对不起，任无当已经休息了。手环自动回复：非紧急事件，请勿打扰。
大家一商量，哎，明天再说吧，咱们这么多人，三个小时都没弄出头绪来，就不能再处罚神荼了。
第51章 别走
第51章
第二天一早，十二使徒倒都记得有这么回事，大家齐齐跑去求见任无当，把任无当硬生生吓了一大跳，这是出啥事了？二师伯的弟子忽然之间全跑到我这儿来报到来了？
洪开元立刻就过来替她站队，你们这是成群结队欺负我弟子来了？
七嘴八舌地开场半分钟，大家觉得还是陈玉鼎一个人说比较靠谱，陈玉鼎很无奈地：“我同青玄去时，神荼已经因为过度焦虑被注射过三次药物，没等交接清楚，他就被强制睡眠。卡Kа酷Ku尐裞網我们也只得大家一起商量着做了一下，这些模块没有标识，设备不全，位置错乱，样本库检索，三个小时只识别了十个设备，这个工作难度确实很大，不怪神荼做不完”
任无当也没开口，只是打开神荼的工作任务，刹那脸色铁青：“工作有效时间三小时，工作完成度百分之二十。”
陈玉鼎忽然语塞，呃，有效时间三小时：“神荼好象是遇到什么很难过的事了。”
任无当淡淡地：“嗯，他弟子风林要求人道毁灭。”
文殊惊叫：“什么？！”
任无当已经打开神荼的工作：“你们做的模糊查找？应该使用主要设备或者局部识别。”
当下在一堆机械中选了个小框，瞬间出现五个样本，任无当看一眼，点中一个。
整个过程五到十秒不等，一分钟做了十个。
陈玉鼎瞪大眼睛，你是乱点的吗？不是，任无当工作精度不容质疑，陈玉鼎查看二分钟后确定，没错，对比显示该模块少了几个设备，又多了几个杂乱扔进去的零件。望天，呃……
大王，能留点面子吗？别直接打脸好吗？这啪啪的。
然后任无当示意叶青玄：“你来。”
叶青玄红着脸，学任无当的样子选了个局部识别，刹那再次出线上千个样本，任无当当即就把一口茶全喷地上了，笑问：“这是什么？你就算没选中主要设备，也不能选个节流阀啊，差不多的管道上都有这东西。卡Kа酷Ku尐裞網”
叶青玄喃喃地：“这个设备看起来同别的离的远，我以为比较清晰。”
任无当沉默一会儿：“你看不出来哪个是主要设备很正常，是我失礼了。我倒是没想到这点。不过神荼应该不至如此。当然，他可能对动力系统也不熟，多选几次应该能选到主要设备。所以，二小时的工作，我安排他十二小时做完。”再次脸色不悦。
然后，大家就眼睁睁看着任无当手势流畅，毫无停顿地干了一小时，他们觉得半个月干不完的活，任无当早饭时间干完了。
洪开元递杯热茶：“先吃了饭再工作吧，不能有人干不完，你就替上，再找帮手吧。”
任无当笑着接过茶：“有劳师父了。”一转头，才惊诧：“你们还在？还有事吗？剩下的工作我做完了。”
陈玉鼎也才醒过神来：“没事没事。我们真是，佩服。嗯……”
任无当道：“抱歉，我刚才一定失礼了，一忙起来，忘了你们还在。”
陈玉鼎当即道：“不不，这也是，难得的学习机会，多谢指教。我们就不打扰了。”这才想起来：“神荼……”
任无当捧茶，想了想：“我会考虑他有原因有理由，不是有意怠工。”
陈玉鼎欠欠身：“打扰了。”
十二张没了面子的脸……
文殊喃喃：“他们当年……建电站的苦力，当然认识这些东西……”脸也发烧了。
广成子道：“缺的零件根本就是他们拆的。”
陈玉鼎淡淡地：“术业有专攻是正常的，我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了。我看无当也确实是工作得很勤奋，大家也都用心点吧。”
然后文殊想起来：“哎呀，风林提交人道毁灭申请了？我得去搞定这事，先走了。”
九龙岛上空无一人。文殊大惊，人呢？这五个人也去不了别的地方啊！
文殊再次确定无人在线，只得痛苦地去求见任无当。
任无当回复：“同神荼会面。”
文殊请求与神荼通讯，神荼回复：“稍等。”
文殊一想，嗯，人家亲人相见，我确实不好去打扰。
神荼被系统叫起床时是清晨六点半，他想爬起来去工作，系统告诉他七点钟有一个无法取消的预约。
神荼就掩面坐回床上了，良久，爬起来整理仪容。
镜子里，他有一张憔悴灰败的面孔。
这是一个极端真实的网络，人的情绪与自我定位会显示在虚拟人物的外观上。当然，神荼可以进行调整，他选择了一个精神饱满的面孔，眼看着那张精神的面孔重新慢慢灰败起来，只得再选择了一个微笑表情。
他的朋友们看到的就是一个精神饱满，表情愉快的神荼。
神荼住所简洁干净，地方不是特别大。当你想要多大就有多大空间时，你就会忽然发现，你不需要大屋子，走出十米去拿一本书不麻烦吗？
但是窗外有个幽静的小院，一片绿荫里夏花烂漫，一条小溪穿过院子，风来，空气中一股股的香气夹着水气的湿凉与淡淡的潮气。
四怪与风林顿时就感觉到这地方同他们的九龙岛不一样，匆忙之间也分辨不出什么不一样。
九龙岛上也有嗅觉触觉味觉与冷热感觉。但是数据对大脑的输入明显粗糙得多。
这里的花香同现实中一样，是一股股地飘过来的，若有若无。九龙岛上的花香与海腥味，恒久不变。更不要提，那细微的，溪水被风吹来的一股股湿凉的感觉。
风林困惑地看看四周，难道这里是真实世界？不，即使这里是真实世界，他拿什么去感觉真实世界啊？他只剩一个大脑了。卡Kа酷Ku尐裞網所以，这只是一个等级更高的幻境。
狴犴依旧温暖热情地过去给神荼一个拥抱：“神荼，可见到你了。”
连豹妖也礼貌地笑笑。
风林却走神了，他忍不住伸手触了一下玫瑰的刺，许久没有过的刺痛让他大吃一惊。是的，九龙岛上没有痛觉。你也不会摔倒，你用拳头去打墙，墙不坏你的拳头也不痛。从悬崖跳下去，只有震动的感觉。又不会受伤，干嘛设置疼痛啊？
风林烫到一般缩回手，指尖上慢慢冒出一滴圆滚滚的血。
神荼本来就一边寒暄一边看着风林，此时见他流血，忍不住“哎呀”一声：“刺破了手？快消下毒。”本能地要叫治疗包，然后想起来，他们用不到那东西了。苦笑一下，轻声：“风林。”
风林慢慢舔了下手指，血腥味，他忍不住干呕一下，忽然间泪盈于睫。原来，死后还记得师父替他强加的条件反射。
神荼看到眼泪，刹那崩溃了：“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
风林抬起眼睛，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神荼好象被冻结了：“你……”
风林轻声：“我以为我可以死。我在世上，已无亲人，我也活够了，我以为我可以死！而不是被关在一个虚假的幻境里！”
神荼摇摇头：“不不，别这样，风林，这里很快会建好，你可以……”停住，他还愿意跟我一起吗？
风林笑了：“可以来陪着你？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假装你仍是我至亲至爱的师父？我怎么面对杀了我父母装做我亲人的你？或者，你抹掉我关于我的身世的记忆，让我相信，我同你一起升天了？”
神荼僵住，半晌，喃喃：“请别这样……”忽然间心力憔悴，大脑空白，整个人只想再缩回床上去躺下昏睡，他只能喃喃重复：“别这样……”
良久：“风林，对不起。”想哭，却没有眼泪。嘴角还挂着一个微笑，目光却无限悲怆，别这样，我做错过，可是我们相伴近千年，你是我的朋友我的弟子，我亲儿子一样的存在，如果你死了，我没力气活下去。
豹妖正用拳头敲桌子：“这地方挺不错的啊，难道你回来了。噢，对了，我想过了，你也没什么错，其实，你为了不杀我们，离开这么好的地方，跟我们在人间受罪，我们应该谢谢你的。不过说真的，咱们也陪你送人头了，然后……永久关押，是不是，有点……算了，反正我们想死的话，立刻就可以死，既然没死，就是还比死了强。所以，挺好的。你不用觉得欠我们人情，就是，我觉得我好象也不欠你啥了，他们非得来见你一面，我就也跟着过来了。跟你说一声，咱两清了，以后也不是朋友了，我这辈子也不想再见你了。”
神荼呆呆地带着那个白痴一样的微笑，看着豹妖。然后看看狴犴，狴犴勉强地笑笑：“别这么说，神荼是好人，我们要是害他永世在人间流浪，于心何忍。这样也好。”
神荼微笑着，热泪盈眶，无法开口。
豹妖用力在桌上打一拳，然后“哎哟”一声，笑骂：“居然还真会痛。奶奶的，跟真事似的。”忽然间狠狠一拳打在桌子上，又一拳又一拳，雪白的桌上渐渐出现一个血印，又一个血印，豹妖嚎叫：“痛快！我特么居然又能感觉到痛了！你妈的，你这日子过得……哎哟，真特么痛！”
狻猊与狴犴拉住发狂的豹妖：“嘿，小猫。”
豹妖哈哈大笑：“你们放心了吧？不用担心了吧？”然后沉下脸来，指着神荼：“他们到死都不信你坑他们，你告诉他们，你是不是私下同文殊达成交易了！”
神荼沉默，是。
文殊救他一命，他自杀，虽然没有明说，他知道文殊会念这个人情，在他死后帮他，那是交易。当时狴犴与狻猊已死，但是豹妖还活着。豹妖的命，确实是他害死的。
豹妖一拳向他脸上挥过去：“你说！”
神荼没有躲，打吧，也没有别的能补偿你们的了。
拳头没落在他脸上，神荼被推开，推开他的风林已经被一拳打飞，整个人破墙而出，摔在花丛里。
神荼吓得一挥手，风林倒飞回来，一脸的血，痛得面目扭曲。神荼再次挥手，疼痛消失，伤口平复，只留下一点血痕，他忍不住伸手想替风林抹掉血痕，风林侧头，苦笑：“别。看起来，你是这里的神。不管怎么说，多谢你当年，手下留情，没杀了我。还有，那么多年……”风林那没有表情的脸，忽然流露出一丝眷恋，回忆里，神荼温和关切的表情，看他胡闹时无奈的表情，那些曾经温暖他生命的小火星……
风林欠欠身：“谢谢。我也，多活了上千年，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我只是累了。看到你过得还好，我就放心了。师父保重，弟子，就不再陪你了。”
神荼站在那儿，不，你绝不能死！你不能死！可是他即不知道如何挽回，他也没权力阻止，他愿意用自己生命去救他去换他一命，然而，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看他结束永生。
神荼微笑着，泪水滑落，全身颤抖，不能开口。
别走。
别走……
大家忽然都沉默了。
妖怪们没拦着风林，他们也拦不住。
只有夜叉一直呆呆站着，他是个即蠢又懦弱的丑八怪，只是贪恋幼儿那可爱的笑脸，无助的信赖，生死相随到现在，终于要永远失去他的孩子了。他除了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了。
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生命这么痛，感情这么折磨，生而有智慧可能不是一件好事吧？
那么，死亡其实也不是不可接受的吧？
如果风林死了，对他来说，其实死亡是一种慈悲吧？
所以，如果风林痛苦，死亡对风林也是一种慈悲吧。只要他觉得好，那就好吧。
狴犴终于轻声：“神荼，别太难过，我会再劝劝风林。”
神荼颤抖着，呆呆坐下。
第52章 不可承受之痛
良久没人开口，终于狴犴道：“我们，今天，且到这里吧。卡Kа酷Ku尐裞網”
神荼慢慢站起来，低头，跪下，轻声：“对不起。”
狴犴一把抱起：“你别这样，不关你事，是我无能，被文殊暗算，要说有错，也是我拖延战机，他们援军未到时，是我不想下手。这事不能算在你头上。”
转头向众人道：“要怪就怪我，要打要骂冲我来，神荼不欠我们。”
风林忽然间落泪，跪倒在地，一拜再拜：“师父对我，养育之恩……只是，弟子不能再陪你，师父恕弟子……师父保重。”
神荼忽然间失控，惨叫起来：“不，不不，你恨我也好，走的远远的也好，只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求求你……”
神荼再次跪倒，风林已转身推门而出。
神荼起身要追赶，系统声音响起：“验收程序启动。”
神荼大惊，惨叫：“怎么回事？时间没到，不不！”
四怪本在屋里，眼前一花，忽然间身到室外。
神荼痛叫：“任无当！”
任无当出现，嘴角一个讽刺的笑。
神荼痛叫：“还没到时间。”
任无当道：“他们恨你。”
神荼呆住，是，口口声声，你不欠我们，但是他们恨他。泪如雨下，无话可答。
任无当轻声：“我可以解决，你愿付什么代价？”
神荼轻声：“一切。”
任无当再次露出一个温和却略带嘲讽的笑：“小心许诺。”
耳朵里已经听到系统温和平静的声音：“工作完成度为百分之二十，工作时间百分之二十五，判定恶意怠工，惩罚疼痛指数十级，九小时，一千三百五十次。如有异意，可提出申诉。”
神荼呆呆站着，忽然间一股寒意从头流到脚，把他整个人冻结：“什么？”多少？多长时间？不可能吧？
九小时？会死吧？
不，最残忍的就是，不会死。
风林听到神荼叫声凄厉，却不肯回头，只是心头疑惑，不知他叫的是什么意思。走到小院门口，只见远山近水，茫然无路，这才想起来，我走到哪儿去啊？这特么是幻境，人家没准我离开，我走到世界尽头去啊？
然后就听到系统温柔的声音残忍的语言。
风林呆呆回头，什么意思？惩罚？疼痛？九小时？这是什么？
神荼全身颤抖，颤声：“不不，我申诉！我要申诉！我不是恶意怠工！”
忽然间双腿发软，原来苦苦哀求的人动不动就跪下是有原因的，他吓到腿发软，不论身体与精神都渴望跪下。想起从前，高贵淡定地不解释不争辩，我错了我承担。大不了一死，生何欢死何惧，尝过八级疼痛，他相信十级疼痛足够让一个大活人死上十次，可是他已经死了，不能再死了，被活活打死十次，他承担不了！
任无当再一次出现，不过，她看着面前的空气，那样子好象在工作：“简单点说，申诉理由。”
神荼道：“我，我，受到精神困扰，无法集中注意力，系统给我三次镇静药物，最后强制我休息。我不是有意的，更不可能有恶意。我知道我错了，我愿意接受惩罚，只是，只是……”大脑哀叫，救命，文殊呢？青玄呢？救我！
任无当查了下医疗记录：“嗯，系统记录你确有极大情绪波动。”
神荼道：“当天核对的设备受到恶意破坏，如果只是局部缺失，那还可能是工作人员失职，缺失部位被人有意添加不明设备，这，这不能算在正常工作量里。卡Kа酷Ku尐裞網”
任无当排出当天动力舱，一排显示十个，然后将十个图中标示错误的设备从这个图移到那个图，两分钟完成，核对样本正确。任无当微微叹口气：“这不是故意破坏，只是工作人员未尽责区分设备正确位置，把设备胡乱塞进模块。当然，这确实是个有难度的工作，我知道你不是动力部的，但是做为舰长的第一助手，这些设备应该是由你安排存放的，你应该大致有个印象。如果你比我预计的慢上百分之二十，我可以原谅。但是你只完成了百分之二十，这还包括别人帮你做的，我认为你确实不是恶意怠工，但是很明显，你也没有感觉到工作在你现在生命中的重要性。为了不拖延整体计划，我不得不花费整个早餐时间替你做完了剩下的工作，我建议你下次遇到困难时，态度更积极地寻找解决办法。虽然我并不希望被人打扰，但是如果你穷尽办法无法解决问题，你应该立刻向我报告，而不是拖到工作无法完成。”
神荼呆呆地看着任无当，他的脸色惨白，内心一丝理智尚存，让他无法出声哀求，别这样……
任无当轻声：“记着，现在，工作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如果你印象不深刻，疼痛会帮你牢牢记住这一点。”
任无当向系统指示：“请受申诉理由，判定非恶意怠工，改为消极态度工作，精神治疗或者二小时惩罚。”
神荼隐约觉得，他不应该问：“哪种精神治疗？”一定不会是好东西。
好东西能用来顶替二小时鞭刑吗？
系统回答：“正在检索精神波动原因。”二秒后：“基于你目前工作量，药物治疗必然影响进度，建议清除有害记忆。”
神荼呆了一会儿，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呆呆在站屋外的朋友们，他的心里微微一痛，浮现一丝渴望，是的，曾经的，那让他觉得舍弃天堂也值得的情谊，已经变成日夜折磨的牙痛。医生建议拔了吧……
神荼慢慢回头，轻声对系统回答：“拒绝精神治疗。”那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啊，不管是疼痛还是快乐，那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啊。
拒绝精神治疗，惩罚程序开启。
神荼两手支在桌上，心知接下来就是倒在地上，还是忍不住找个支撑。卡Kа酷Ku尐裞網
任无当明显对系统又做了进一步改动，神荼听到真实的呼啸声，然后是清脆的击打声，刹那间眼前一片白光，神荼的手指情不自禁地在桌上抓抠，发出可怕的“咯咯”声，想逃，想躲闪。
然后听到“呯”的一声，原来是四怪在门外，虽然听不到任无当与神荼的对话，系统声音却是全面广播的。一开始还困惑疼痛与惩罚是啥玩意，看到神荼忍痛的表情与后背凭空出现的血淋淋的一道伤口也明白了。推门不开，情急之下，一脚踢去，“呯”的一声之后，就是狴犴的痛叫声，脚骨好象都震裂了。
神荼慢慢抬头，扭曲疼痛的脸，正对上风林惊愕的目光，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关上窗帘。”
窗外美景如画，当然是落地窗。为了安心工作，也装有挡光的窗帘。
神荼还想呼叫任无当，送走他的朋友们，深呼吸几次之后，第二次疼痛就到了。
屋里光线暗下来，没有会看到，神荼趴在桌上，用拳头堵住嘴，辗转着用手挡住后背，触手湿粘，伤口刺痛得他一抖，回手看时，一手腥红的血。神荼颤抖，不，不不，那么，他还会感觉到失血与休克的痛苦？全方位地模仿真实人间的惨痛吗？
他应该选择精神治疗吧？
神族是不会承受这样的痛苦的，即使是精神疼痛，也一样不允许存在。如果你的精神疼痛达到某种程序，治疗会立刻启动，你将被删掉你的痛苦记忆，在药物作用下重写你的记忆，你将记得有这么件事，却不会重新感受到这件事带来的痛苦。你再次回忆这件事时的感觉，就象是看了场让人不快的电影。
神荼忽然间落泪，值得吗？我怎么会落到这地步？
我为什么要保留这段让我痛苦的记忆，并为之承受这样的折磨？
因为回忆的感情那样美好，所以失去的疼痛才这样剧烈。如果没有了这段记忆，我就不会去挽留风林，甚至他死亡讣告都不会打扰我的早餐。不，我一定要阻止他！
玻璃窗外“呯呯”的巨大声响，完全掩盖住神荼痛苦辗转的声音。他咬住自己的手臂，无声地在地上翻滚瑟缩，直到无力挣扎。
半小时之后，系统轻声：“你有五分钟时间恢复知觉。同时会面时间结束，客人将自动返回原有网络。”
伤口愈合，血迹消失，血压心跳回复。
神荼跳起来，拉开窗帘，人去院空，神荼痛叫：“不！别走！我还没说完，风林……”痛哭失声。
五分钟之后，系统再次温柔地：“惩罚再次启动。”
野兽般的嚎叫声，一次又一次，击打玻璃的拳头，慢慢把窗子上拍得全是斑斑血迹。
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神荼，在慢慢恢复体力之后，缓缓抬头，泪水滚落，哭泣哀求：“呼叫任无当，我知道错了，我受不了了，请饶恕我这次。我知道完成工作是最重要的事，请原谅我这次。”
没有回应。
神荼哀叫：“文殊，救命。”
一边喝荼看新闻一边不时看下通讯录的文殊终于发现四怪与风林回到九龙岛，在他感觉中他这已经算是及时拜访了。在收到“救命”消息的刹那，被狴犴卡着喉咙拎起来，怒吼声差点把文殊震聋：“你们把神荼怎么了？”
文殊翻着白眼，退出九龙岛内网，内心不住地mmp，也不敢再进九龙岛内网，转身直扑奴工网。
拒绝进入……
文殊再找任无当：工作中，请勿打扰！
文殊抓狂地再回到九龙岛，怒吼：“神荼到底怎么了？你们再敢动手，我就把你们送回到黑牢里去！”
这一次，文殊的设定比狴犴还高一倍，妖怪们也深悔刚才动手把文殊吓跑了，再见到文殊时，全体都冷静了，狴犴颤声道：“我们只看到神荼好象不知被什么打了一下，整个人都在颤抖，后背上一道血痕，然后窗帘就关上了，半小时之后我们就被送回来了！”
文殊惨叫一声：“什么？半小时？你们听到系统怎么说的？”
风林惨白着脸：“二小时，十级疼痛。”
文殊转身就消失。
太可怕了……
他已经顾不得霍紫虚那个少见的扶额的厌嫌表情：“师父，你一定要阻止她，这样太过份了，不能这样对待神荼，不能这样对待任何一个神。”
霍紫虚轻声：“那么，那些工作你们做吗？”
文殊愣了一下：“如果，我完成我的工作，就能放过他吗？”
霍紫虚轻声：“这话，你可以去问问任无当。”
文殊面无人色地看着霍紫虚，半晌，点头：“弟子告退。”
文殊发送信息：“请饶恕神荼这次失误，我愿意完成你安排的工作。”
没有反应。
文殊又气又急，双手发抖给所有同门群发消息，要求大家一起去求情。
任无当收到十二份愿意完成工作的保证，简单回复：“我并无此意。同时明白你们回护神荼的意志很坚决。剩下的处罚已免，下不为例。”
洪开元坐在一边喝着茶，微叹一声：“这算是把人质的作用使用到极限了。谁还敢把神放进去。所以，这个工作网络里，大约没人敢反抗你的意志了。”
任无当嘴角微微牵笑：“我是越来越象师父了吗？”
洪开元脸色微微一沉：“越来越象二师兄了。”沉默一会儿，轻叹：“是，越来越象我了。”而且你看起来并无歉疚。洪开元苦笑，是的，我那无限的歉疚又有什么用呢？除了煎熬我自己，有什么用呢？
第53章 屈服
文殊到时，神荼伤口已愈合，衣服与屋子都恢复正常。卡Kа酷Ku尐裞網
他只是慢慢爬到房间最暗的一角，慢慢抱紧双膝，慢慢缩起来，把头与脸埋在身体里，向黑暗与墙角寻求一丝温暖与安全。
屈服于酷刑的人一开始都以为自己可以承当。
好在，没有人看到，他崩溃后的不住求饶的丑态。
文殊看到缩到角落里的神荼，愣住。
曾经那样骄傲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清新，象只被打怕了的野狗。
没有见识过人生残忍一面的人，总是让人觉得幼稚。见识过人生黑暗的人，再也无法保持完整的形状了吧？
文殊在那一刻只想退出，离这一切远远的。
他呆站在那儿，无法出声。
小闹表轻轻发出“嘀”的一声，神荼一抖，慢慢抬头，愣了一会儿，好象在回想，这是什么声音？为什么他这样恐惧？
神荼慢慢爬起来，茫然地站一会儿，好象忽然想起了什么，飞快地打开资料库，开始核对设备。
至于文殊，他的目光扫过文殊却好象根本没看到任何东西。
现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就是完成工作。
文殊默默转身，即将离去时，终于轻声：“风林的事，我会去解决，你别担心。”
神荼的手停下来，呆住，一大滴泪水滚下来，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开始工作。
文殊无比头痛地回到九龙岛：“列位，我好象有必要同你们好好谈谈。”
四怪扑过来：“神荼怎么样了？”
文殊犹豫一下：“我去求情，余下的免了。”
狴犴怒吼：“那是什么？疼痛？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折磨他？”
文殊道：“我不是说过了，你们能呆在这个地方，条件是他会去工作，如果他完不成工作，嗯……”
众人呆住。
豹妖怪叫：“你们完不成工作，就这样？”
文殊仰头望天：“我们完不成工作，屁事也没有，但他是个囚犯，当然即使他是个囚犯也不会……但是他答应一天工作十二小时，如果他走神了没做好，嗯，要么你们滚回牢房去，要么他会受惩罚。”
风林轻声：“如果我死了，你们就没什么可要胁他的了吧？”
文殊眨眨眼：“你的意思是让你的朋友跟着你一起自杀？”
豹妖大怒：“我立刻去提申请。”
狴犴迟疑一下：“既然是这样，我们确实不能拖累朋友。”
文殊尖叫：“啊！你们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啊？”
我擦，怎么回事啊？你们不是应该很感动，然后同神荼一笑泯恩仇之类的吗？
瞬间四份人道毁灭的申请上线了。
文殊震惊了，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机智的啊。怎么现在他一开口，就能捅到一个天大的马蜂窝呢？
刹那间冷汗就下来了，完了，任无当是不会原谅我“才疏学浅能力有限”的，人家说了，你办不好这事，你就滚。好心办坏事在任无当眼里没准就是恶意破坏。
文殊呆呆地：“你们死了，神荼会好好活下去吗？”
没人回答。
文殊缓缓看了所有人一眼，终于明白：“你们是希望神荼死吧？”
半空中猛地出现任无当那张冰冷的面孔，巨大无匹，遮天蔽日。被多次打断工作的任无当已经爆怒了，你们没完了是吧？
那冰冷的目光环视一圈，狴犴与狻猊忽然间矮了下去：“妖王！”
夜叉与豹妖惊醒般地跪下：“妖王！”
风林还愣愣地，看看文殊，这是啥人物。
文殊松口气，大王你来吧，我真不爱跟脑子不清楚的人说话。他们这么纯情这么傻叉，我同他们说话会一直掉智商。
任无当垂着眼睛看着风林，巨大的面孔微微凑近，风林只觉得一座大山向自己倾过来，只觉得头晕眼花，胸口发闷。
任无当缓缓道：“听说，神荼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你们恨他？”
狴犴忙抬头：“不不，事情是这样的……”他还想徐徐道来。
任无当已经简洁地：“害我妖族者，我必百倍报复。”
一抬手，整个世界都暗下来。
大家好象都重回到神荼那间小屋里，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在屋外，而是在屋里，屋里阴暗只有窗帘透进来的微光，白色地板上，粘满鲜血，要过一会儿，所有人才能看到，地上那个象离水的鱼一样不住蹦跳翻转的是个人，一身血迹的人。
很奇怪，那人挣扎翻滚得那么厉害，却始终不出声，有时他用拳头堵住嘴，有时他咬住自己的手臂。卡Kа酷Ku尐裞網
神荼！是神荼！
豹妖扑过去要抱住神荼，触手发现，那是幻影。刹那间，大家都明白，这就是早上发生的折磨。
血迹越来越多，神荼从蹦跳的鱼慢慢变成象蛆一样只能蠕动的东西，然后慢慢静下来，只剩下条件反射般的抽搐。
没有人开口。
文殊捂住眼睛，不，别给我看这个！
没有用，任无当让你看时，眼皮是不存在的。不管你是睁眼闭眼，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不想看不忍看的可怕情景。
然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幻影从神荼一动不动的画面，切换到神荼拼命锤打窗子：“别走！放我出去！风林！风林……”然后后凄厉的嚎叫声。每一次面目扭曲，血迹出现，都伴着尖厉刺耳的惨叫，血手印拍在窗上，一个又一个，到最后只剩低弱的：“风林，别走，风林，原谅我，原谅我……”
风林愣愣地看着，泪流满面，却无法出声，整个人象冰结了一样，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他不能动。
第三次切换时，神荼的衣服上已无血，他却满面惊恐，疯狂地四处逃窜，用头撞墙，用身体撞墙，不住哀叫：“不，不要再打，别再打了，我愿意精神治疗，我选择精神治疗！求求你，饶了我，别打了……”
画面消失。
任无当冷冷问：“你们觉得够了吗？”
所有人都用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她，什么？你在说什么？
任无当冷冷地：“不够的话，明天继续，打到你们满意。”
豹妖狂叫一声，向任无当扑去：“你竟敢这样对他！”
然后在半空中定格。
任无当忽然微笑，无限趣味地问他：“够了吗？你原谅他了吗？”
豹妖怒吼：“我原不原谅不关你事！你这样折磨我兄弟，我要杀了你！”
任无当简洁地：“很好，明天继续。”
消失了。
狴犴与狻猊狂叫着：“够了！我们原谅！我们原谅了！”
没用，没有任何回音了。
狴犴与狻猊转头去拉住文殊：“你去告诉她，我们原谅神荼，求她再也不要这样做了。”
文殊呆呆地看着他们，忽然间一弯腰，吐了。
然后也从四怪面前消失了。
可怜的文殊，肉身真的在呕吐。
一边吐一边哆嗦，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特么再也不要同任无当打任何交道，她是恶魔！是恶魔！
受了极度惊吓的文殊，哆嗦着爬到床上，喝了杯热水，盖上被子继续瑟瑟。五分钟之后终于清醒过来，我擦！事情搞到这个地步，我特么必须去灭火！
任无当一天工作十六小时，每次被打断都会暴怒，完全是走火入魔状态，解决问题基本上就是大力打压。
不行，我特么这回拼了老命也得把事摆平，不然任无当那王八绝对是说到做到的。
文殊再次出现时，四个妖怪都呆站着。
文殊仰天长叹：“谁给你们的勇气，敢不回答妖王的问话啊？她从来不问第二次的。”你不想工作吗？不等你解释，你的工作取消了。我擦，然后我自己写了保证书。嘤嘤……
四怪互相看看，忽然间齐齐跪下。
风林也跪了。
文殊呆了呆，然后暴怒了：“你们脑子里有虫吗？跪我有个屁用啊！有这个本事，你们刚才就跪了，还用费这个事吗？”
豹妖抬手就给自己两记耳光：“我错了，我认打认罚。神荼没有对不起我，但是不管有没有，我原谅。我真的原谅。”
文殊叹气：“你不是重点。风林，求求你，把那个申请撤了吧。真的，你要不撤，任无当那老妖婆，真的能在你死之前，先把你师父折磨傻了。她倒是不会折磨死，可悲的是你师父死不了，他连求死都不能。任无当答应只要他好好工作，会给你安排一个好的环境。结果你们就不停地作，害得神荼不断出岔子，真的，神荼答应一天工作十二小时，干不完就挨揍，那是他觉得他害了你们，想赎罪的意思。当然了，其实他也没别的选择，妖王说这些工作你今天干完，你就得干完，他只是以为他有选择。但是，你们再恨他也不能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风林“哇”地一声哭出来：“我撤销，我撤消。我想还象从前一样，我只是……”只是说不出口。
一千年来的习惯有多可怕，他跟在师父身边，牢骚抱怨一堆，他师父发脾气的次数都没他多，他师父做点啥事他就一肚子腹诽。原来，那个人不在了，发脾气没人微笑劝解安慰了，牢骚没人听了，原来，只是他不再对他微笑，整个世界就这样孤寒。他自己并没有感觉，即使他感觉到了也羞于承认，他只是想家了，想家人，死亡经历的刺激，孤独悲伤，让整个世界都变成阴冷的黑色，他以为他是想死，其实他只是想家。
神荼的惨叫声，终于揭破了罩在他整个灵魂上的阴翳，师父叫我别走。风林擦擦眼泪，我只是等你来找我。
任无当的状况，很类似于你有个正在为国家制造国之重器的朋友，他每天都忙得睡不好吃不好，紧张一个失误就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然后你不住打电话向他哭诉我兄弟说我坏话，我儿子不好好吃饭，我老婆同我冷战，虽然你其实没啥错，好朋友不聊这个聊啥呢，但是他很容易就产生让滚你xxxx的情绪，然后有一天不小心说出来了，于是友尽了。
任无当暴怒之后，就点开人事档案，在元神名单里找到女魃，查看一下，女魃同学的职位不高，但是刚好，她是在动力部任职，虽然只是普通维修人员，但名校毕业，专业知识过关，只是资历浅些，当初她助黄帝时用的驱散暴雨的就是大功率微波武器，然后武器的动力部是她自己组装的，貌似组装得很成问题却也很有创意。
任无当填好表格，向三大主管提交用人申请。
文殊几次求见，任无当根本不理，特么神荼她都想扔了，还理你。
文殊没办法，因为师父给了他极端嫌弃的眼神，他现在也不敢找师父撑腰了，师父每次撑的都是任无当的腰。
所以，他就结结巴巴委委婉婉地求见云程去了。
云程正暴躁地答题呢，文殊一眼就认出，那玩意就是跟他给素霓一样的学习系统，带电击的。从云程皱巴巴的表情上看，电流强度可能比他给素霓的大多了。
文殊掩面，我擦，看起来云程的脾气也不会好。
果然，说明来意，云程愤怒地：“她不理你？她对你真好，我特么要去为这种事求见三次，她会打我！”
文殊喃喃：“那，你就只求见两次呗。”
生把云程给气笑了。
然后云程道：“把他们跪求原谅的录像给我，再把撤销申请的副本给我，我给你面呈，呈完之后不管啥反应，你都别再来烦我，好不好？”
文殊道：“好好好。”
其实任无当对云程倒是挺好的，午饭时，云程过去亲手送上妖怪们的苦苦哀求。任无当打开看看，终于消了气，倒是笑问一句：“文殊是你好兄弟？”
云程老实答应：“是。”
任无当叫：“师父师父，你来看看，这位是文殊的好兄弟。”
洪开元从厨房探下头，笑骂：“你同孔宣真是亲兄弟？”
云程郁闷地给他们两个翻个白眼。
孔宣从小就是聪明机灵的代名词，师父这话明显是骂他蠢。
任无当道：“你告诉文殊，我收到了，让风林入网给他师父当助手去，四怪你就训练一下吧。同神荼也说一声，我请了女魃专门整理动力部与武器部的疑难模块，如果他再不好好干活，就让女魃取代他的工作。”
洪开元端出香喷喷的红菜汤：“尝尝，据说人手煮的，同机器煮的不一样，这是有灵魂的食物。”转头看云程：“煮的少，就不留你吃了。”
云程灰溜溜地：“是是，弟子告退。”
洪开元喂任无当一口，问：“心情好点了？”
任无当诉苦：“我就说，人要是不累也不痛，就会开始没事找事，果然吧？浪费我多少时间。一开始就给他们苦头吃，放出来都老老实实听话。”
洪开元温柔地给她抹去嘴角的汤汁，微笑不语。
吃饭的功夫，女魃的人事任免也批下来。三大主管虽然工作效率比猪低，任无当的优先级却是最高的，申请一提交就有特别提醒，三人一通话，感觉这个人选没问题，立刻批示。
任无当的工作效率更高，即刻接通端口，将女魃放出，女魃人有点呆，美貌少女，轻轻伸出手来，然后摸一下面前的桌子，当然是穿手而过。女魃轻声问：“我又做梦了？”
任无当出示任免文件，然后问一句：“一天十二小时工作量能接受吗？”
简单的问话，立刻就让女魃回到现实。任无当以前做设计工作时，对低阶人士说话就这样，简单直接。斗君经常叹气，这种人也能胜任领导工作真特么是异数。然而你老实听话，任无当给你的就是简单直接还相当坦诚友善，你要玩个心眼，就会知道，特么玩心眼玩不过任无当的，任无当即有智慧又有人撑腰，下手还没分寸，你不过是小虫子，在她手上叮个包，她居然一个炸弹炸得你粉身碎骨连累无数同事那种。再加上技术人员本来就是最服技术大拿，所以，动力部的维修工一见总设计师全体老老实实。
女魃忽然间热泪盈眶，点头：“能，如果是简单工作，我二十四小时也可以。”
任无当沉默一会儿：“你知道，因为你的基因改造得太过份，需要特别做隔离处理，所以，那么久的时间没把你连上网，并不是有意折磨你。”
女魃点点头：“我只感激你给我工作。”
任无当道：“任何问题，都可呼叫我。”
女魃离开，任无当指指：“看。”
洪开元微笑：“你知道，她真的不需要睡眠的。别拿普通人与超人比。”
任无当不语，过一会儿：“所以，你们害怕我们？”
洪开元再喂任无当一口汤：“好喝吗？而且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技能点不一样，管理人员做技术工作不行，技术人员做管理工作也不行。”多少大名鼎鼎的专业人士，学而优则仕，升了某长某主任之后，立刻把专业脸拉成驴脸，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然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生把大好人生过成鸡肋。
第54章 等你回来
第54章
下午时，女魃同神荼见面，蚩尤大将与黄帝的天女，相对而立，然后微笑，最后紧紧相拥。卡Kа酷Ku尐裞網
当初的死对头，现在落到同一间牢房里，仇恨早已烟消云散，只有劫后余生的惺惺相惜。
神荼微笑：“可盼到个人来，一个人工作即孤独又紧张。”
女魃笑道：“听说你还有助手。”
神荼道：“也是今天来。”
女魃笑骂：“妈的，还是那么不公平，你指挥人干活，我就得苦哈哈亲自动手。”
神荼笑喷：“喂，你连个长都没混上，工资就比我高，我有说什么吗？”
女魃倔强地：“爷干的活比你技术含量高多了！”
神荼笑：“是是是，你是爷，小的这次全靠你救命了。”
舰上所有技术人员都是得罪不起的大爷，女魃还是总舰上的机师，一有什么问题，这句话神荼真是日常挂在嘴上的，每次求人机修人员加个班都是不住说好话装孙子。至于技术人员，那真是除了自家老大谁也不惧。而他们的自家老大，燃灯大法师，也是刻意培养技术人员的这种忠诚度，但凡是他手下同人争执，他百分百挺自己手下。结果燃灯一出事，跟他的手下依旧挺他，然后混得特别惨。
女魃也挺直接，问了神荼遇到什么难题，并不计较神荼把自己工作的难点全推到她手里，反而觉得，这工作需要智商，有意思。
然后神荼不好意思地问：“你的工作计划能完成吗？”
女魃打个响指：“小意思，我看过了，没啥难度挺无聊，我说我干这个没问题，不过有点浪费智商。妖王让我把你不会的接了，再把简单任务交给你和你的助手，不过你要做不完，我全干了也没问题的。”
神荼微微红了脸，然而，这安排没问题啊，他本来就是指挥大家干活的，不是专业人士。现在任无当是没说让他指挥，然而，让他把不会的给女魃，把简单的给助手，还不是由他分配任务吗？
女魃笑问：“打击到你的自尊了吗？”
神荼微笑：“不是早就让你打击得粉碎了吗？”傻女孩还不觉得她已经成了神荼助手之一。不过专业人士不需要情商，大把有情商的哄着他们做牛做马。神荼轻声：“谢谢你，你救了我的贱命。”
女魃大乐，拍拍胸膛：“你的贱命，包在爷身上了。”过一会儿，轻声：“嗯，听说这里的惩罚是肉刑？”
神荼苦笑：“唉，是，系统里可以查询惩罚规则。”
女魃沉默一会儿，微微觉得屈辱，转念一想，屈辱算个屁啊，万夫所指，孤身逃亡的日子不屈辱吗？至于痛，咬咬牙的事。再说这工作强度想挨打才难度挺高呢。也就神荼这个技术小白才会嗷嗷惨叫。
神荼眼看着女魃把所有难题拆解得有条有理，虽然看着不象任无当那么眼花缭乱地眩酷，可明显人家都是有办法有思路的。眼看着这一天工作，肯定是完美完成有余了，下午荼时间就替女魃向系统要茶要水要点心，还细心地挑了女魃喜欢的复古瓷器，摆好了请技术大拿喝茶吃点心。
风林在门口，愣住。
原本简单到一案一椅的书房，已经多了一个小圆桌，精致的蕾丝装饰，放着美丽图案的白瓷杯子。
师父同一个美丽女子吃着东西喝着茶，有说有笑，气氛轻松愉快，看着一点也不象刚受过酷刑的人。
风林茫然叫一声：“师父？”
神荼抬头看到风林，立刻浮现一个温和客气的笑容，向风林伸出手来：“你一定就是刚派给我的助手风林，我们有半小时下午茶时间，正好互相自我介绍一下。”
风林呆住：“什么？”
神荼道：“我是神荼，负责安排你的工作学习。这位是女魃，负责解决我们解决不了的问题。风林，你原来做过舰队工作吗？”
风林瞪着神荼，半晌：“师父，你在开玩笑吗？”
神荼也愣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风林目光犹疑地扫过神荼再看看那女人，喃喃：“我是……走错了？”
神荼点开人事档案，看看上面的照片，看看风林：“风林，没错，是你。下午过来报到的，初级实习生。”把档案推给风林看：“是你，有什么问题吗？”
风林笑笑，那笑容极惨：“要是开玩笑的话，到现在为止吧。如果不是开玩笑……”他看着神荼的眼睛，有一点笑意吗？虽然这玩笑太过份，但是，请告诉我是玩笑吧。神荼的眼睛只有困惑，风林忽然间觉得全失力。
神荼摇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能解释一下吗？”
风林笑着后退，摇头：“不不，不，这不可能……”笑着，眼泪就出来了。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不不，我重新进来一次。
一步步退出房间，这小院，确实是早上来过的院子，风林尖厉地狂叫：“文殊，任无当！随便谁，救命！救命！”
然而内心却越来越绝望，发生了什么？师父不认识他了。删除记忆，精神治疗，不……
神荼无限困惑地看着风林疯狂地尖叫，然后跪倒在地上，伏地痛哭。
女魃轻声：“我擦，你这助手关多久了？疯了。”
神荼呼叫系统：“检查风林的精神状态。”
系统轻柔地：“已注射镇静药物，强制休息。”
神荼摊摊手：“看起来，还是你我加班了。”微微皱眉：“单独关押对人精神压力这么大吗？”
女魃点头：“大爷被关了……好象有半辈子吧，谁放我出来，我都想跪下磕头。”然后笑笑：“有一天，我觉得系统是我妈装的，冲它喊了大半天。”
那漫长的梦境，神荼微笑着：“好好，我的错，对不起，你说的对，别生气了，过来吃饭。”风林只是哽咽，无法开口。
神荼笑问：“真的不吃？我可是想尽办法才弄到甜菜提纯的糖，抹在烤肉上特别香甜，你不吃，我要吃光了。”
风林摇头，不不，你忘了吗？你都忘了？
喷溅的血，“我杀了你父母，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风林，别走……”
你都忘了？
“哎哟，你居然撞树上，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哈哈，别生气别生气，来，给你揉揉……”风林微笑，别生气，师父总是先来哄他，先来服软道歉，他不舍得他生气，如果他不服软，风林可以拒绝吃饭，他一直以为那是正确的对待师父的方式。
所以，你舍得问我一声“你是谁？”让我感受一下什么叫最绝情的抛弃。
早餐时间，任无当无视洪开元的怒目，戳开记录，查询三个囚犯的工作情况，顿时眼睛瞪得老大：“我去，居然有人敢给我一个完全没工作的记录。风林这小子……”生气了：“弄死吧。”
洪开元轻声：“要是有人逼你干活，弄死你兄弟，会如何？”
任无当咽一口被塞进嘴里的面包，含糊地：“我不过说说，某某同某某才真干过。”
洪开元道：“那么，别跟坏人学。”
任无当笑：“坏人成了神界的主宰，这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啊。”
然后噎到：“我，咳，这特么，咳咳，是什么？”
洪开元一看，居然是风林提出的正式控告，控告任无当强行删除他人记忆。
洪开元顿时脸一沉：“你真这样做了？”
任无当噎了个半死：“我……”
我冤枉啊！刚说让我温柔宽厚体恤下情，你这脸色是要开揍的意思吗？
脸上已经挨了一记大耳光。
任无当想，你真狠，先塞我一嘴点心，再问话，我刚把点心咽了，你就当我默认了，给我记大耳光。这特么真是最先进的审讯方式了。
手指不停地戳戳戳，洪开元见任无当视他如无物，怒吼一声：“任无当！”
任无当已经把空气屏拉大，推到他面前。
医疗记录显示，犯人情绪波动过度，经查找到确定干扰源，建议删除。犯人同意，表示同意视频，同意书指纹确认，同意书基因确认。
洪开元尴尬了。
风林收到裁决书，犯人记忆导致无法忍受的精神困扰，系统做出治疗建议，删除该部分记忆，犯人自愿同意手术。证据如下。故，任无当无罪。
任无当出现，坐在对面：“这是，你师父录下的视频，向你们或者未来某一天想知道原因的自己解释，他为什么这样做。”
神荼刚打开录像，一只手收回去放在桌上。
他看着放在桌上的，自己的双手，那双手在微微颤抖。
他清清喉咙，欲言又止，良久，在空气中点了一下，一张表格打开，风林的死亡申请。神荼轻声：“我杀了风后，所以，一直希望能补偿他。一千年来，只有他一直在我身边，慢慢地，对我来说，他是朋友，亲人，爱儿。”
神荼的眼睛微微泛出泪光，他好象咽了一下什么，那点泪光就象被他生生吞回去一样，慢慢消退了。神荼慢慢再排出四份申请，笑笑：“我在人间，最好的四个朋友。”
神荼又停了一会儿，再次笑笑，轻声：“对不起。我欠了你们。”
他低着头，轻声：“我希望你们能原谅，当然，我不是，不是我，对不起，让你们看到，看到，我……不是我安排的。”
神荼咬着嘴唇，六神无主地四处看看，惨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多出四份死亡申请？我以为，也许，你们……就能原谅我的。即使不原谅，这是，要……要……为什么？”
神荼再次低头，不知他是否在忍泪，也许只是平复激动的情绪，过一会儿，他再次抬头：“我受不了了，对不起，我是说……”他再次低头，良久：“对不起。”
“对不起。”
神荼颤声：“我应该再见你们一面，劝说，或者，但是，太痛了。我不敢……”
语无伦次之后，神荼终于平静下来：“我没办法工作，看到这些之后，我没办法继续工作。系统建议精神治疗。我同意了。请原谅，我承受不了再一次鞭刑，我知道我软弱可耻。我知道，如果你们选择死亡，都是我的错，痛苦是我应得的，我不应该选择忘记。我只是，灵魂与肉体，都是个软弱的……懦夫。我设置了一个触发键，如果你们真的死了，记忆会重新植入，我会选择死亡。如果你们活着……我想，我保持正常的工作状态，对大家都比较好。”泪水大滴地落下来，神荼轻声嚎叫：“你们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我不想忘记你们，我不想忘记你们……”
风林看着视频，整个人慢慢僵住，应该有眼泪吧，他却只是颤抖。然后慢慢埋下头，僵硬地，一动也不动。
他不想忘记我们，那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什么样的痛苦让他不得不屈服。那些痛苦，部分是我造成的。
朋友，家人，爱儿……
可是，你终于弃我而去。
我回来时，你已不在。
我以为，你会永远在家里等着我。
任无当轻声：“我觉得，也许这样，对你对他，都有好处。他对你的歉疚，这一千年，也该还完了。因为歉疚，他对你一再退让，当然你觉得很好，但这不是正确的相处之道。你们可以试试，正常平等的师徒关系，也许是一个更好的开始。相信我，即使没有歉疚，神荼也是个好师父，也许会对你稍严厉些，但他始终是爱护手下的好人。”
风林点点头，师父不在家了，那么，换我等他回家吧。我在这里，总还是有希望的，如果我走了，就再也没有了。
虽然任无当把风林当成半个人，给了二份半工作量。
自从神荼忘了风林是谁，二份半的工作量完成得顺利平滑。三人组在神荼的安排下，居然配合完美。不但配合完美，而且相处愉快。
不过霍紫虚遇到些麻烦。
文殊提交了一份死后拒绝保留元神的备案表。
第二天，叶青玄也提交了一份。
第三天，十二使徒都提交了备案表，且删除了救生舱单独保存大脑的危急状态选项。
霍紫虚愤怒地把备案表扔到任无当脸上，当然了，那只是一叠幻影。
任无当任凭那些影子划过她的面孔，默默拾起来看了一会儿，微笑问：“如果我也提交一份，有用吗？”
霍紫虚的愤怒表情冻结了。
有用吗？
当然没用。
妖怪有个屁权益，大爷不准你死时，你只有屈服一个选项。奇怪的是你居然没屈服。
建电站修信号基站，同胞同事同为神族的燃灯都知道留一手，在设备里留个后门，以图日后自己被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任无当没有，妖怪中最奸坏的孔雀也不过是在最后阶段感觉不妙偷了点东西。他们曾经是多么善良纯真的一群可爱妖怪。
所以，现在任无当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毒蛇，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那足够任何神族屈服一百次的三天三夜的折磨吧。软弱的屈服了，坚强的却发生了质变，她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
她的灵魂铁硬，对别人，对自己，都不再有温度。
第1章 人事档案
霍紫虚看着任无当的人事安排名单：“你把这么多人都写上，是啥意思？”
任无当道：“我写了需要几个，名单是我觉得合适的人选，给我哪个都可以。卡Kа酷Ku尐裞網”
霍紫虚咬牙：“我十二个弟子都上名单了？”
任无当道：“你师弟几百个弟子都上名单了。”
霍紫虚愤怒：“他那是百分之一，我这是百分之百！”
任无当莞尔一笑：“师伯的弟子收得精致能干，是我的错？”
然后认真地：“师父和大师伯的亲随大弟子也都在上面，倒不是我想坑哪位长辈，我只是觉得，不写上，岂非侮辱人家不学无术？虽然很有几个真的不学无术。”
霍紫虚这一鼻子灰，他深深怀疑，那几个不学无术的可能就是指他弟子。
李耳看霍紫虚一眼：“全用妖怪，你放心吗？”
霍紫虚沉默一会儿，看着任无当：“到时，我们会带个人质。”
任无当问：“你觉得我师父份量不够吗？”
霍紫虚看了洪开元一眼，洪开元只是静静看着任无当，我有说要走吗？你要我走吗？你根本没考虑挽留我？
那双清澈年轻的眼睛，有一种被刺了一刀的伤痛与虚弱表情。
他慢慢垂下眼睛，嘴角微弯，挂一个浅浅的微笑，默默无言。
霍紫虚沉默一会儿：“我们带朱厌走。”
任无当轻声：“那就为难了。卡Kа酷Ku尐裞網我师父同你们走，是回家。朱厌同你们走，是永生囚禁，我向我兄弟保证过，要么给他自由，要么给他解脱。你们带着他真的是一种保证吗？”
霍紫虚咬牙：“那么，孔宣。”
任无当沉默一会儿：“师伯好好考虑一下。我已经先行表达了信任了，愿意把我兄弟性命交到你手里处置，我也希望，师伯信任我。如果我真是那种忘恩复义的人，什么人也阻止不了我复仇的，我对你们的感激之情，你应当也是知道的。”
霍紫虚沉默了。
任无当的感恩好象也不是假的，真不象假的啊……
长叹一声，就象一条狗，你打它一棍子，它负伤而逃，你叫它过来，它还是听话过来舔你的手。
倒是我们心生恐惧，打了好几次了，这狗记仇没？下一次是舔我手，还是咬我一口？
洪开元淡淡地：“你们不能留在地球上，所有妖。我们也带不走所有妖。所以，我们会在这个星系寻找最近的你们可以生存的星球。朱雀白虎，留给你们。”
霍紫虚与李耳同时：“什么？”
洪开元笑笑：“是的，他们还可以回来，不过，建设自己的家园不是更好吗？无当对人类也有感情，我想她不会放任妖族肆虐。这样，对人类也好，如果人类真的是我们的祖先，无当在，他们的未来更有保证。答应我，你会守护人类。”
任无当沉默一会儿：“我听师父的。”良久：“我等师父回来找我。”
洪开元再次微弯嘴角，良久，终于轻声：“我身不由已。”
任无当道：“那么，师父等我去找你。”
洪开元笑出了眼泪：“你真狂妄，你打算靠你们这几千个妖怪追赶我们天文数字的群体智慧吗？唉，无当，指数级别的差异，不是努力能达到的。卡Kа酷Ku尐裞網”
任无当轻声：“等着我。”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点点头：“我会记着。”忽然间内心酸楚，何必还留一丝希望呢？你在未知的多维时空寻找我，比大海里找一根针还难。一经别离就是永恒，你真不明白？
霍紫虚与李耳默默望天，看这两只深情款款的样子，应该不是假的，这应该是最可靠的保证吧？特么，至少任无当不会把我们发射到半空放个礼花吧。
所以，你想让一个人忠诚可信，最好的办法当然还是对他好，而不是把他亲朋好友关起来当人质。人最爱的还不是自己吗？有几个真会为好兄弟放弃理想啊。放弃生命的有，放弃理想的好象没有。
话说，如果他们真的不相信任无当，也不会让任无当替他们做这么重要的事，连这个念头都不会起。
至于他们的信任的源头，当然是洪开元的信任，千年以前就种下的根植内心深处的信任。即使情势改变，冲突不断，他们不断更新对任无当的疑惧，也改变不了洪开元的信任，三位一体就是这样麻烦，其中一位有执念时，另外两位必受影响。
霍紫虚叹口气：“开元这主意挺奇特。下次提出前知会一声，给我们个考虑时间就更好了。我一时间，也想不周全，暂时没什么反对意见。想起来什么，我再提。虽然我觉得留下一个舰也够了吧……这是细节，再说吧。”
李耳道：“大致是这个意向，细节再谈。也要看我们最终维修结果，到时如果动力不足，或者寄居星球太远，我们再调整计划。但是给多给少，仅以维持你们存活为目标，以后的发展，靠你们自己。困难多点，不一定是坏事。”
任无当缓缓点头：“是，如无压力，我亦不是今日的我。”
李耳看一眼任无当，然后颇为不满地看看两位师弟，一种看看别人家孩子的感觉油然而生：不放弃不报怨，默默苦干。卡Kа酷Ku尐裞網看看你们两个，少壮的你们不努力，做为老大的我，只能徒悲伤了。
双方都觉得，对方似乎是有诚意的。
当然洪开元居功甚伟，然而最悲伤的似乎就是洪开元。
霍紫虚看看名单，喃喃：“妖怪们似乎有相关工作经验。”
李耳看他一眼：“不工作，确实永远都不会有经验。”
霍紫虚忍不住擦擦汗，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把十二使徒的拒绝保存元神申请发给李耳。
李耳顿时大吃一惊：“这是为什么？”
霍紫虚望了一会儿天：“神荼的事，吓到他们了。”
李耳气了个半死：“一天工作十二小时的要求真的很高吗？”
霍紫虚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然而，他们确实有权拒绝。你我如果强制他们工作，确实违法，我们早晚是要回到文明社会的，不能在蛮荒地混一辈子，到时接到一堆起诉，恐怕就只能天涯流亡了。如果那样，就不如呆在这儿不回去了。”
李耳有一大堆mmp要讲，可是这问题他解决不了，工会的力量是强大的，人家都宁死不工作了，你还有什么办法。
李耳缓缓道：“那么，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开元手下那几个……”
霍紫虚顿时精神了：“斗君同无当不睦，他们一起工作，互相还能有个监督。”
李耳再看霍紫虚一眼：“斗君不如任无当可靠。”
霍紫虚弱弱地：“她也斗不过任无当。”
李耳道：“然而任无当不会跟我们走，一旦舰队只余斗君，你明白，她谋求的是舰长之位。张坚人是很好，个性却柔弱，根本挟制不了斗君。”
霍紫虚沉默一会儿，轻声：“除非，斗君只余元神。”
李耳一愣：“她不可能同意。”
霍紫虚轻声：“我们要杀了她，需要她同意吗？”
哪个受害人同意去死了？
李耳半晌：“开元会同意吗？”
霍紫虚道：“斗君同开元还差一层，只要多宝任无当没事，其他人他也不好提太多。两个舰都送给任无当了，他还好意思反对我们？况且这也同他安危相关，你觉得他不担心斗君吗？没有妖怪们镇着，他也压不服斗君的。其实不管斗君参不参与重建工作，让她上舰就多了很大的变数，弄死她才最安全。这事你我心知，斗君现在还专心人间争权夺利的事，让她牵扯更深，借机除掉就是。到时，她死于原始人类战争，与我们何干？”
李耳犹豫：“你手下十二人就没有能拿得出的吗？”
霍紫虚半晌：“现在日常维护也得有人啊，他们真一怒罢工了，难道舰队维护也让妖怪做吗？”
李耳气得：“你弟子没空，你就亲自复核吧。”
霍紫虚仰天长叹：“哥哥啊，日常工作我做得最多，我……你这样说我，我就冤枉了。”
李耳转念一想，这倒是真的，他研究他的，洪开元专门创意性工作，日常两位都不爱干的，都是霍紫虚在干，这也不能太报怨师弟，人事工作毕竟是厌恶性工作，玩得再好也是左右为难的事。霍紫虚真要不干了，才真真正正一切都乱套了。
开元见两位哥哥眉目传情，心知这两位又私下交流，算计他呢。
可怜他现在心思都在“别后经年，纵万种风情又与谁说”上，实在无心同两位哥哥打擂台，他也知道两位哥哥不会害他太惨，就算害他，还有任无当提点着。如果大家合伙一起坑他，他就跳坑呗。
这事他也干多了，哥哥们挖坑给他，他就跳进去，两位哥哥还得哭着喊着求他快爬出来。
果然，任无当已经发来消息：“我感觉你两个师兄，憋着劲琢磨坑你弟子呢。”
洪开元看一眼名单：“那十二个人不肯干活，师兄估计是没辙，真弄死，可能也舍不得。”
任无当嘴角微微一牵：“先弄死，我看他们哪个真成了元神还非要去死，他们的救生舱不保存大脑，我们帮他们切下来冷冻。”
洪开元微叹一声：“你整神荼，神荼还有朋友，不敢死扛。这些人，就躺下挺尸了，你能如何？”
任无当想了想：“是你们回去之后，没法处理吧？”
洪开元点点头。
任无当咬牙：“你们这种工作态度，理应都饿死在异星上！”
洪开元悠悠地：“你以为没饿死过吗，就有死不改节，饿死在原始星球上的，象我这种努力求生的，回去怕被目为没道德没底线的卑鄙小人。”
任无当默默不语了。
咱们以为集体主义，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才是高尚。
人家觉得尊重个人权利，随遇而安，该死就死，死也不加班才叫高尚。
价值导向不一样，有什么办法。
第2章 动力部机师
锋刃收到神荼阵亡的消息，脸色微变，看看闻仲，看看惊弦。
闻仲道：“十天君已经过去了。”
锋刃问：“你说的什么天君，比正神还厉害吗？”
惊弦道：“那个正神啊，可能是不太想打吧。莫名其妙就差没光脚拿个耙子去打架了。”
锋刃嘴角抽抽，亲切地搂住惊弦：“快跟我说说，他为啥不太想打？”
惊弦道：“跟你呆久了，简直成了个八婆了，成天说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传言。”
锋刃默默无语地把这侮辱咽了，特么这都是关系老子生死存亡的大事好吧：“快说！”
惊弦道：“传说中这个神荼啊，一直就是个神经病，跟素霓的师父一样……”
闻仲“咳”一声：“我出去走走……嗯，叶青玄好象是你师叔吧？”
惊弦反应过来：“噢噢，我不是说青玄师叔不好，青玄师叔为人特别好，所以大家才觉得他不正常。”
锋刃弱弱地问：“这些神仙的是非观是不是有问题啊？”
惊弦纳闷：“有问题吗？你们人类不是一切都为了神，什么尊严道德亲情都可以牺牲奉献吗？神也是啊，他们就是神，所以为了自己，别人的尊严道德亲情啥都能牺牲，这同你们是非观不一样吗？”
锋刃无奈掩面：“好好，你继续。”
惊弦道：“神荼是那种觉得众生平等的人，所以，不但神不喜欢他，人也不喜欢他，但是叶青玄还有素霓的娘张川同他是一伙的。”
锋刃惊异：“停停，为什么人也不喜欢他？”
惊弦道：“众生平等啊，他的意思是人与神的生命价值是平等的，你当然很开心，但是他又说人同狗的生命价值是平等的，你还开心不？”
锋刃轻轻“唔”一声，我对后一条持保留意见。
惊弦道：“所以啊，神荼就觉得神保护人类，要对妖进行种族屠杀，真是太不公平了。不过神荼是个挺好的人，他不愿意杀妖，宁可逃亡，他也不愿意弑神，宁可伸脖子等人砍。就这样了。谣传神荼被关起来之后，好象很吃了苦头，不知是真是假。”
锋刃摆摆手，表示这种道德高尚到我理解不了的神经病，我对他吃不吃苦就不关心了。
闻仲在外面探探头，意思是你讲完神的坏话没？讲完我就进去，没讲完你继续。
闻仲的师父一向道貌岸然，或者说高贵端庄，闻仲身为半神，对自己神中之神的师父那是极度尊重的，相应地对师父平辈的神，也十分尊重。
惊弦谈论神的方式，总让他产生一种想制止的*和吃了屎的感觉。
惊弦忙点点头，表示我评论完了，你可以进来继续了。
闻仲进来后，回答锋刃刚才的问题：“十天君准备了一些很厉害的武器，不会靠肉身力量同神对抗。”
锋刃问：“他不会也觉得弑神很不好之类的吧？”
闻仲微微迟疑一下：“呃……”
惊弦道：“基本上所有人都觉得弑神很不好。卡Kа酷Ku尐裞網不过得罪妖王会更惨。”
闻仲张口结舌地：“弑神当然当然……妖王，嗯……”
锋刃气得：“惊弦，还是你说！”
惊弦道：“这些人啊，只要没正好被打碎了脑袋，脑子都要在天界保存的。一般大家打仗也尽量不打碎对方脑袋，因为你打人家脑子，别人也打你脑子，脑子坏了，就没有永生了。所以，他们杀神时会害怕自己将来到了天界被神报复。不过现在好象妖王管理一部分大脑，神荼缴械自杀，就被妖王整得很惨很惨，惨到我那十二个师叔伯拒绝死后保留元神了。所以，现在参战的妖怪们不怕神的报复，怕妖王的报复。”
锋刃扭头看闻仲：“是吗？”
闻仲轻声：“呃，妖王确实在管理战俘的工作，以后估计很大可能也是她管理。”
锋刃看了一会儿闻仲：“我说太师啊，咱们现在干的就是逆天的事，你这一脸的对神的崇拜，很不利于我们的伟大事业啊。”
闻仲喃喃：“我们，只是尽人事，安天命。”
锋刃再问：“是不是因为对天命的畏惧，让你们不敢放开手脚去拼命？”
闻仲沉默一会儿，轻声：“大家只是尽力，拼命……这个拼命……”有永生可能谁会拼命呢？
锋刃默然不语，是是，你们神仙永生，下界来打着玩玩，人间死伤无数不过象踩死些蚂蚁是附带伤亡。卡Kа酷Ku尐裞網然而，又能如何呢。惊弦不是说了吗？让你们同狗平等，你们也不干啊。
话说十天君热烈欢迎孔宣的到来，长揖：“明王！”
孔宣半空中立定，手环开始自动检索，片刻，十道蓝光分别射出，然后手环轻轻“咚”的一声，柔声：“解锁完毕。”
孔宣微微一笑，在空中消失。
十天君依旧长揖相送，半晌才抬头。
没有人能在原始星球上从炼钢开始制造武器。通通都是利用废旧元件重新设计制造的武器。
原武器的所有者，制式武器属于舰队，备用零件属于鸿钧，重新组装内核不变，人家的东西是智能认主的。
孔宣所做的，就是伪造主人变更记录，解开原管理员锁定。不难，只要会解就不难。
十天君当然也感觉大孔雀真是傲慢无礼的存在，然而，人家有傲慢的本钱，你就得承认人家的江湖地位。
霍紫虚正在碧游宫咆哮：“那些动力装置是怎么丢的？谁解锁的？任无当你别说你不知道！”
任无当轻轻推过两个屏：“动力装置在千年前就报失了。怎么丢的，一定是管理混乱导致的。解锁的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会承认，如果不是我，我更不会承认。”
霍紫虚气急败坏地：“你特么刚给我报过来急需动力部机师，动力部机师就集体出现了？你你你……”
任无当忍不住微笑：“我刚向师伯要人，人就出现了。难怪上次师伯说，我想什么人告诉师伯即可。”
霍紫虚噎住了。
洪开元放下茶：“你们非要吵着玩吗？”
霍紫虚忍气吞声，半晌：“好好，我就不问你怎么找的人，人你找来了，你为啥还要给他们武器解锁？解锁之后，谁能抓住他们啊？你，你这不是难为我吗？你倒底想不想顺利地把人弄来啊？”
任无当支着头：“解锁的是我？”
霍紫虚道：“不是你就是你的同伙，你解的锁你去抓！”
任无当抿嘴笑：“师伯要给我什么武器呢？”
霍紫虚气结：“我把你押到两军阵前，拿你人头祭下天。”
任无当道：“你那十二个废物，即不能命也不受命，闲着干嘛呀？”
霍紫虚嘴角抽抽，瞪眼：“我那十二个什么？”
任无当问：“别人工作十二小时，有些人工作四小时就惨叫不断，非说自己精神与肉体都受不住，师伯说这种人是什么人呢？”
霍紫虚气道：“他们都写了放弃保留元神的医疗备案。”
任无当道：“活得好好的，都觉得自己不怕死，我倒想知道他们真死了，还有没有这份勇气。”
霍紫虚内心那个黑暗的小人，暗搓搓地想：“我也想知道……”然而，他依旧大义凛然地：“不行，我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任无当道：“然则，师伯还有别的办法吗？”
霍紫虚气得，一拍桌子：“你坑我弟子！就别怪我不客气！”
任无当道：“让他们把自己造的东西用用看，正好了解下哪位设计能力强点。全是我一个人设计，我干不过来，师伯也不放心。至于师伯的弟子们，现成的设备零件，完整授权，由得他们用，他们还打不过，我真觉得师伯就不必替他们操那么多心了。”
霍紫虚无助地：“开元……”
洪开元特没诚意地一边看着自己杯子里的茶叶一边说：“无当，不得对师伯无礼。”
霍紫虚脸憋得发紫，手指点了点洪开元，点了点任无当，你们等着！
吕尚呆呆看着半空中飞过的十辆车，缓缓降落在丰城中。
手环上出现十个点，上写“无法识别身份”。
吕尚有点想哭，无法识别身份好象比正神出现更可怕。因为这些飞车看起来一点也不象孤魂野鬼能拥有的东西，然后连神荼都改不了的标识，他们能改，肯定不是更好对付的意思。战争在升级，不可能过关越来越容易。可是苍天啊大地啊，我这边的后援没升级啊！
丰城中，崇侯虎与闻仲共同迎接十天君的到来。
第3章 落魂
第3章 落魂
酒宴之上，大家少不得唏嘘下神荼的英勇壮烈，讨论下失败原因。卡Kа酷Ku尐裞網
张绍道：“其实维修舰队这事，只要大帝通知一声，咱们未必不肯回去，咱们在小岛上过得不错，也不能让舰队出问题，他们出问题，我们早晚也会出问题的。听说神荼被安排做维修工作，我还觉得这也算合理。后来传出的消息就不太对了，听说惨到他自愿删除记忆。”
秦完道：“我真是想不通，这是逼着咱们反吗？”
王奕笑一声：“妖王肯定想逼着咱们反，奇怪的是……那两位是怎么想的？”
众人议论纷纷，金光终于道：“内网不知你们进去过没有，挺热闹的，一开始工作安排给霍紫虚的弟子，那几位大爷当然理也不理，就回一声干不完。任无当居然给他们安了个监视程序，每天公示他们干了多少工作。”
袁角惊奇了：“她这样合法吗？没人管吗？”
王奕“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是今天刚出生吗？你不认识任无当？她的存在就不合法。还没人管，三天二头打个半死，没死她就继续那么干。”
金光继续道：“也就这两天的事，我看内网上公示的，这些人都老老实实干满四小时了，有几个，好象都超八小时了。据说，自愿的。可是，他们是宁可死，也不去任无当手下工作。”金光想了想：“任无当，其实人挺好，当初一起工作时，虽然她总是不太满意咱们的工作量，可有什么事请教，她倒是热心相助的，学识广博精深，实在是让人佩服。就是……她好象觉得人应该是不是需要休息的，对疼痛应该有无限忍耐力的。这就比较可怕了，你们可知道，她对神荼印象很好，管理人员，第一个要的就是神荼，结果神荼现在求死不能。”
王奕“嘿嘿”一笑：“唔，你对她印象还挺好。她是觉得你们这些人不听指挥，才去造的妖怪。她对妖怪，基本上就是你睁着眼睛没干活，她就揍你，揍到你产生条件反射，一闲下来就惊恐焦虑。”
姚宾的手，轻轻按在王奕肩上，轻声：“如果不这样，妖怪就没有存在必要。卡Kа酷Ku尐裞網”
王奕笑嘻嘻地：“是是，我们就这样卑贱的存在。”
张绍淡淡地：“所以，现实点，原因不重要，现实就是，被抓回去可能以后几十年都得惨叫着度过。既然走到这一步，遇上什么人，都别手软。”
秦完不太明白：“任无当得罪这么多人，倒底是为了什么？”
姚宾轻声：“朱厌。”
王变道：“那是不可能的。”
张绍叹口气：“所以……希望她这次聪明点吧，留点后手，或者要点能要到的东西。”
姚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就没改过，次次都要朱厌，告诉她多少次不可能，她也不死心。虽然，人生得此一友足矣，但是想想朱厌也被她祸害得够戗，这样的知己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要得起的。”
王变笑：“妖王要是得了天下，估计同她工作一样，谁不合她的进度，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倒是挺纳闷，要是所有人都照她要求的样子工作，整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这会儿是不是应该银河系装不下她了？”
董全讽刺：“这个宇宙都装不下她了，她还不得跑到另外一维度去啊。”
闻仲又有点不适了，啊喂，任无当是创世神啊，虽然是个大妖，你们尊重点啊。
闻仲挺勉强地把话题往现实上拉一下：“那个吕尚，看来也很厉害。”
一片唏哩哗啦的笑声，大家都没给他留面子，嘲笑意味极浓：“厉害厉害，死而复生当然厉害。”
姚宾轻笑：“能被狴犴打死，你说他能有多厉害？神荼不过是不想招惹是非。你放心，我立刻就能要他的命。”
闻仲立刻来兴致了：“这，现在素霓杨戬一直跟随他左右，恐怕不易下手。卡Kа酷Ku尐裞網”
姚宾一哂：“太师是怕我们打不过素霓杨戬吗？”
闻仲一窘：“呃，那两人确实……”
姚宾笑道：“要是肉搏，咱们还真打不过他们。”
一时间众人皆笑。
袁角一本正经地：“我们带着剑，只是做做样子的，我们不会打仗。”
闻仲脸都黑了，啥？你们不会打仗？
姚宾伸手一按闻仲：“咱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今晚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杀人于无形。”
张绍轻咳一声：“我们不伤害无辜。”
姚宾道：“你觉得吕尚无辜吗？”
张绍想了想：“但是，嗯，你有不伤及无辜的方式？”
姚宾道：“嗯，我手里有帝钟。”
张绍点点头：“不知吕尚去了无当那儿，能安排个什么工作。”
王奕笑道：“矿区可能缺工人。”
大家又笑，闻仲觉得，这些人傲得……
然后微微不安地，这伙人不会觉得我也就配当个矿工吧，我……
姚宾在帐篷里调试帝钟。
倒也不难，吕尚的手环，一直播报着他的地址，一个小程序就能解析他的坐标，姚宾发了个短信，只有两个字“吕尚”，这同神荼呼名落马的原理差不多，任何人听到或者看到自己的名字，都会在大脑特定区域有一个特定反应，这个反应可以帮你确定你探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你的目标。
吕尚看到一条没有发信人没有内容的短信，微微一愣，然后觉得脑子里忽悠一下，忽然整个人无比困倦，他正向文殊求援，文殊本来也要结束这没营养的对话，忽然见他打个呵欠，立刻就：“你早点休息，我去向师父请示。卡Kа酷Ku尐裞網”
吕尚道个谢，忍也忍不住再打个呵欠，就倒在床上，和衣而眠了。
文殊支着头，问陈玉鼎：“查到了吗？”
陈玉鼎道：“防护极高。”
文殊苦恼地：“有手环，还防护极高，这是糟了的意思吗？”
陈玉鼎道：“是。”
文殊道：“那就希望他们级别再高点，高到师父亲自出手……”
陈玉鼎轻哼一声：“应该师父出手的，通共五六个人。”
文殊忍不住笑：“你一定没算任无当和大孔雀。”
陈玉鼎微叹一声：“查到了，有人向吕尚发了个短信，端口还开着，姚宾。”
文殊轻骂一声：“妈的！这货找死来了。”
陈玉鼎道：“那几个应该就是当初他们一组的。”
文殊道：“我不行了，我这就逃回山洞去，蒙上被子瑟瑟发抖。”
陈玉鼎道：“我同广成师兄说，你不用为难了。”
文殊道：“师弟给你磕头了。”
陈玉鼎忍不住笑：“师父派你去算是知人善用。”
文殊笑问：“这是夸我呢？”
陈玉鼎道：“真心夸你，谨慎机灵指挥有度。”
文殊道：“你这是要把我架到火上烤啊，我不管，我先回去睡一觉再说。”
陈玉鼎道：“姚宾不会无故给吕尚发消息，你还是查一下。”
文殊苦着脸：“你为什么要提醒我……”
吕尚的手环“叮咚”了一会儿，终于不耐烦地自动开启，血压心跳正常。文殊想了想，也许是真累了，说着话就打呵欠，吕尚也是老年人了，行军打仗，累了也正常。
不过，那么胆小的人，眼看着劲敌到了，真睡得着吗？
吕尚被狴犴打死一次之后，越发象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忽然间就睡得着了？
文殊呼叫素霓：“你去看看吕尚。”
素霓进帐，推推：“太公？”
吕尚睁眼看看：“别吵，让我睡会儿。”
素霓回复：“正常，睡着了，让我别吵他。”
文殊放心了。
姚宾仍在帐中闭目打坐。
闻仲十分不安。因为大家都觉得吕尚很好杀，却一直杀不掉，他难免就产生了一种对方有神助，我这里有鬼打撞的感觉。
姚宾已经准确锁定吕尚位置，同时精确测得吕尚脑干的共振频率。他不想伤害吕尚的大脑，互相不要破坏这个底线。但是其它器官又比较容易修复，无法保证让吕尚死去，脑干就是最好的选择。脑干掌管睡眠与觉醒，吕尚受到影响后的第一个反应是困。
这算是初步得手了。
此后需一直调整声波方向与频率，因为吕尚的位置会改变，传递介质也会有变化，不过轻微变动可以交由帝钟自动处理了。
姚宾睁开眼，见闻仲一脸忧心地看着自己，不禁好笑：“完了。”
闻仲一喜：“吕尚死了？”
姚宾笑道：“现在还没，应该是明天早上吧。”
闻仲迟疑：“嗯，不能速杀吗？”
姚宾道：“虽然也能做到，但是容易波及无辜。”
闻仲沉默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友宅心仁厚，然而，然而，我们对面皆是敌军。”
姚宾微笑：“我知道，但是大功率非定向性的次声武器，属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是禁止使用的，这是天界的法律。虽然理论上来说，我们攻击天界正规军也是违法的，但是，有轻重之分，我的道德观也不允许我在地球上使用次声武器。”想了想：“这样说吧，如果非定向地使用帝钟，半径十公里内所有生物都会死亡，这里是平原，没有什么障碍物，几百公里内生物都会有不同程序的影响，打个比方说，朝歌的大帝可能会吐一地，头疼欲裂之类的，如果我干了那样的事，我很怀疑我会怎么死。”
闻仲愣了一下：“可以，一下灭了西歧。”
姚宾苦笑：“是的，但是这种武器很多，如果我们不约定不使用大杀伤性武器，地球上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任何生物了。”
闻仲惊恐地：“啊！”
姚宾轻声：“很多人置疑我们不肯主动进攻，我同你说，主动进攻天界正规武装，当整个舰队处于生存危机中，按照法律，神有权首先保障自己的生存。也就是说，如果舰队有被毁灭的风险，他们就有权使用摧毁地球的武器。你明白了吗？”
闻仲点头。
明白了。
神仙们确实只是在闹着玩，例如闲极无聊的划地盘游戏，他们不当真，人类就死一群，是的人类很气愤，然而，如果神仙们当了真，地球不够他们认真一把的。
第4章 险境
广成子向霍紫虚提交的文字报告，霍紫虚就扫一眼。卡Kа酷Ku尐裞網感觉就是我这些弟子还真笨，特么任无当早几天就报告过这些设备出现并解锁了，他们到现在，连对方的身份都靠猜的！
然后自省，唉，人家任无当是在全境搜索丢失的设备，设备一开启，人家就发现，然后报告给我了，连可能的小偷都报给我了。我就跑去骂人一顿……
霍紫虚支着头，那个惆怅的表情倒是挺应景：“既然如此，你们所有弟子都去应战吧。”
广成子的嘴角微微抽动一下，师父，你还记得吗？上次我支持黄帝，被一群妖怪打了一头包，最后是动力部的女魃解决的问题，不是我……
这回来的是动力部的十位大神和妖，您真忍心让我带队吗？
霍紫虚看看他：“或者，你去请教下他们的老上司，这事怎么办？”
广成子的眼睛瞪得老大，啥？你说谁？
霍紫虚想了想：“你同文殊一起去吧。如果你有办法请动燃灯，最好，如果没办法，就让文殊想办法。”
广成子很痛快地答应了一声“是”。至于为啥文殊能有办法，他不好奇。至于师父让他听文殊的，他没听出来。
文殊半夜接到这个消息，呆若木鸡，半晌：“让我想办法？我能想什么办法？我怎么可能想得出办法？”
广成子愣一下：“咦，师父说让你想办法啊。”
文殊忽然感觉后背好象有个无形的虫，正慢慢往上爬，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师父为啥觉得我有办法？难道他知道我私下见过燃灯？
我擦！
他莫不是疑心我同燃灯有不应该的来往？我特么冤啊！我没上报只是为了让素霓不挨揍啊！
文殊哭丧着脸：“师父没说，我要是想不出办法来，怎么办啊？”
广成子道：“没说。卡Kа酷Ku尐裞網师父说的是，我要是没办法，就让你想办法，你要是没办法，他没说……”
文殊支着头：“你……”算了，同广成子这个二货有啥关系，这大半是我不小心触了师父的逆鳞。
我想什么办法啊……
哭泣哀求抱大腿，估计滚钉板都不好使，燃灯憋足了劲就等这天呢，怎么可能会好使呢！
嗯……不对，燃灯憋足了劲等这天，肯定不是为了出口气，所以……
广成子问：“你想出办法没？”
文殊望天：“我要是威胁到他家门口上吊，不能好使吧？”
广成子一点也不欣赏他的幽默：“都什么时候了，说这个好笑吗？”
文殊道：“师兄您也想想，没准您比我聪明，一下就想出来了。”
广成子噎住，到这时才想到，特么师父这意思是你这个笨蛋要想不出来，就听文殊的……好心塞。
好好，广成子很快就释然了：“既然师父觉得你一定有办法，我就不急了，咱们明天一早出发。我先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文殊气得：“我睡不着。”
广成子也幽默了：“那我就早点休息了。”
把文殊气了个半死。
这一夜翻来复去，到黎明刚有点睡意，忽然间收到吕尚的危急警报，心跳减缓，血压下降，文殊刚从昏睡中醒来，迷迷糊糊地想，这特么是谁要死了，谁爱死谁死，我无论如何也要睡觉……
然后血压没了，心跳停了，死亡警报。卡Kа酷Ku尐裞網
文殊一下就坐起来了，厉声：“谁死了？”
手环重复：“吕尚已无生命体征。”
文殊支住头，骂了句最直接的脏话，叫素霓杨戬：“去看看吕尚，哎哟，我要死了……”
素霓一边系衣服一边往吕尚帐子里跑，还不忘关心文殊：“师叔，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文殊怒骂：“我特么是受伤了！昨天让你去看吕尚，你同我说什么来着？没事？”
素霓立刻不响了，昨天是没事啊！我没说今天也没事啊！
呼吸心跳都停了，吕尚死得透透的了。
素霓道：“死了！”
文殊怒吼：“我知道死了！急救！”
一通急救之后，治疗仪报告：“心脏安装起搏器，呼吸不稳定建议输氧，血压不稳定，正在进行全面体检。”
文殊起身，我得过去看看，转念一想，呃，不对，这个这个，肯定不是自然死亡，所以不知道人家咋把人给弄死了，我过去莫非是要送人头？所以：“素霓，有急事，你同我走一趟。”
转头问广成子：“师兄起来了吗？吕尚死了，刚救回来。咱们去找燃灯的事急不急？是我去一趟，还是师兄派别人去看看吕尚？”
广成子也没多想，立刻就安排宁封：“你过去看看吕尚。”
宁封同广成子倒是好友，忍不住就笑一声：“文殊那小子不敢去吗？”
广成子道：“他同我要去请个人……”然后噎住：“是，那奸滑小子！”气死了，那臭小子一肚子坏心眼。卡Kа酷Ku尐裞網
广成子这才想起来：“宁封，这事挺危险，但是文殊确实有事，一定得离开。”
宁封想了想：“我去同师父说一声。”
广成子道：“你只管看看，尽量别动手，等我回来再说。”
文殊正同陈玉鼎对话呢：“师兄，你查查，看是啥问题。我要去找个厉害帮手，素霓跟我走一趟。嗯，广成师兄派宁封过去了。”
陈玉鼎当然秒懂：“我正在查。”
立刻就把杨戬叫走了：“你回来帮我带样东西过去。”
杨戬愣一下，感觉这样把吕尚半死不活地扔下，不太好吧？陈玉鼎已经沉下脸来：“速回！”
杨戬无奈：“是。”
内心微叹，师父真是我亲爹一样的存在啊，感觉危险，连道义面子都不要了。
珷公子眼看着吕尚昏迷不醒，素霓杨戬飞速离开，表情淡定地长揖着恭送两位上仙，肚子里忍不住怒骂一句：我叉叉叉叉叉叉啊！
广成子看到素霓，挑起半边眉毛：“需要带着他？”
文殊含糊地：“万一遇到需要打一仗的事呢，再说，这小子的名字就叫意外，我们这一趟可能很需要意外。”
广成子默默地忍了，好吧，我们可能很需要意外。
文殊发了请求见面的短信，两人已在半路。人家高一级，见不见，他们都得表示诚心拜访。
结果半路收到答复：“老地方见。”
广成子纳闷：“老地方？”
文殊嘴角抽抽，燃灯你就坑我吧……嘤嘤。
广成子一脸疑惑地看着文殊，文殊想，我怎么解释呢？我特么不解释，就这样吧。师父问我，我只能出卖素霓了，素霓不过是淘气不听话，我替他担着，就成了通敌大罪了。
三人到了蛮荒地，漫山遍里蓝幽幽的一层光，广成子微微愣一下：“这……”
文殊道：“铀矿。”
广成子的车子当即就往上升了一千米。
文殊无奈地：“师兄，就是这里。”
广成子的车子停在半空：“我们非得下去吗？”
文殊无奈地：“我先下去看看。”文殊拿不准燃灯说的是不是这里，降下高度，在原本关着猰貐的那个山谷里绕了一圈，向燃灯请求：“我们到了山谷这边，求见前辈。”
忽然之间，车子直线下降，文殊大惊之下惨叫：“救命！”应该立刻有应答的手环却静默无声。文殊来不及查看，发现自己的车子已经扎进水潭中，虽然车子密封良好，然而毕竟不是潜水艇，眼看着车子越扎越深，抬头看到的蔚蓝天空渐渐变成更深的蓝，文殊忍不住嚎叫起来。
一只手抓住文殊手臂，镇静的声音：“别怕，憋一口气，开车门，我带你游上去。”
文殊这才想起来他还带着素霓，所以好心有好报，他担心小孩子遇到危险，结果真用上了。文殊刚深吸一口气，忽然前水潭一侧现出一片白光，不等他这一口气呼出去，车子脱水而出停在一片草地上。
文殊站起来，车子四壁已经透明显示周围环境，这是一大片草地，光线不知从哪儿来，看起不水潭深处别有洞天。
文殊尚在犹豫中，素霓已经一手挡住文殊：“我先下去看看。”
虽然理当如此，文殊还是挺喜欢小家伙这种主动伸手把他拉到身后的举动，就是啊，我这文弱书生，咋搞的，最近总是在前线冲锋，我告诉你们这样子是不对的！
门一开，素霓出去了，文殊顺手放出三只迷你无人机，看着就象三只小飞虫跟着素霓出去了。然后门关上了。
开门的一瞬间，文殊的手环已经“哔哔”报警，文殊忍不住叫素霓：“外面辐射强度太高……”
素霓没反应没对答，文殊忙通过手环呼叫，手环回答：“无网络连接。”文殊拍门，车子隔音效果不错，文殊要开门，扫了一眼手环，发现辐射指数达到红色警戒线，文殊急得跳脚，劝慰自己，素霓能重生的，能重生。然而，素霓不喜欢重生……
文殊眼看素霓越走越远，茫然无觉，想起来小家伙那一伸手挡住他的勇敢，只得咬咬牙：“开门！”
此时，文殊也发现，自己放出去的三只小虫象中了蚊香一样从空中摔下来，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当然小虫没有防护，可是辐射能损伤电子元件时……
门没开。
文殊此时倒急了，愤怒地拍打车门：“开门！开门！”
素霓走了几步，四望无人，已经跳上悬浮板，绕着圈子升高飞远。
文殊一边大叫一边拍门，情急之下开始撞门，忽然间车门打开，他一头撞出去，整个人摔到车外，文殊大叫：“素霓！”
素霓早就没影了。
文殊站起来四望，同时大叫：“素霓，快回来！”车门忽然关了。
文殊愣一下，忽然间整个人都发冷：“开门！”门不动。
文殊在手环一声紧似一声的警报声中呆住。
广成子已经发现文殊不见了，通讯也断了，顿时顾不得辐射问题，直向文殊降落的山谷飞过去，绕飞一圈，山谷中空无一人，广成子急得围着山谷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地搜索，活不见人，死不见车。
第5章 成妖
文殊看着手环，辐射计数达到4西弗，没有治疗仪的情况下，一次性遭受4西弗的辐射量，死亡率是五成。卡Kа酷Ku尐裞網
而他暴露在强大辐射下不过五分钟。
时间一秒秒地过，计数不断上升。
文殊觉得头晕恶心，慢慢手支车壁，内心绝望，医疗包关在车里，只能立刻启动救生舱，救生舱的信号不一定能发送出去，抗辐射能力没有那么强。完了，他死在这儿，大脑都会死亡。
然后想起来，我特么居然签了拒绝保存无神的协议，嘤嘤，那就是死定了啊……
远处一个小小的人影，文殊勉强打起精神：“素霓！”
那小人“咯咯”笑，声音纯真如天使，然而此时无论多么可爱的笑声，听到文殊耳里都象一种讽刺。文殊轻声：“天！”
不，别这样。
傒囊。
傒囊不在树上，而是满地跑，就证明一件事，辐射够强。
傒囊……
文殊猛地伸手要抓那娃娃，小娃娃“咯咯”一声跑开，文殊一跤摔在地上。
头晕，辐射影响到神经了吗？那就是要死了。
忽然间脚步声，一双手将他扶起来。
文殊看到素霓忽然间热泪盈眶，救命！
素霓跑回来的。
悬浮板呢？悬浮板里有电子元件，这么久，肯定是废了！
完了。
文殊坐地上了。
素霓跑回来：“师叔，我的悬浮板坏了，咦，你怎么了？”
文殊苦笑，问：“你还有力气游回去吗？”
素霓想了想：“应该没问题。”
文殊点头，手指水潭：“去吧，快回去找广成子，发求援信号。”
素霓点头：“好。”
素霓几步要跳到水中，忽然听到文殊手环再次“嘀嘀”，回头一看，文殊面色死灰，手环红闪不停地闪。
素霓愣一下：“师叔，怎么了？”然后想起来：“那是有辐射的意思？”
文殊沉默一会儿：“你快去吧。”
素霓急道：“我带着你一起……”
文殊苦笑：“这好象是个山洞，虽然刚才车子开得很快，但是感觉上要游的话，至少也得五分钟。二分钟浮不出水面，我就窒息而死了。”
素霓想起来：“你有救生舱！”
文殊心动，是啊，到一半时，我快死了，启动救生舱，不论如何水里的辐射小一些，如果能浮上水面，生存机率就更大了。
可是，素霓的生存机率……
他能重生啊！
文殊咬咬牙：“素霓，拖累你了。卡Kа酷Ku尐裞網我不会游泳……我尽量跟住你，我游不动时，会启动救生舱，如果，你还有余力，就拉我一把，但是，最重要的是，你得往外游，你能重生，可如果不停地重生在灌水的山洞里，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你会不停地被淹死重生淹死重生，比死亡还可怕，懂了吗？所以，首先是，你一定要游到能浮出水面的地方，我在救生舱里，死不了，有时间等你救我，明白了吗？”
素霓想了想，点头：“明白了，首先我自己得游出去。”
文殊点头。
内心惊叫，救生舱阻挡不了辐射啊！我在救生舱里，时间长了会死的，会死的。
他终于忍不住说一声：“然后，你一定快点回来救我，辐射，我受了伤，早点治疗比较好。”
素霓点头。
文殊轻声：“记住了，如果没看到光亮，你先自己往外游，无论如何不能淹死在洞里。”
素霓沉默，微微胆寒，死亡不可怕，不断地重生淹死比死亡更可怕。
文殊想了想：“我修正一下，我启动救生舱后，你千万别管，你尽全向外游就是了。”
素霓看他一会儿：“你的救生舱，挡不了辐射，是这个意思吧？”
文殊没回答。
素霓道：“所以，你才让我拉你一把。”素霓想了想：“我会尽力。”
文殊沉默一会儿，终于笑了：“素霓，你自己游出去，听见吗？你想象下，你五岁，发现自己重生在水里，不知如何是好，大口呛水，然后淹死，重复一万次。这比死亡可怕多了。你快走。”
素霓伸手拉住文殊：“准备好，跟我一起往外游，你启动救生舱，我就扔下你。”
文殊挣扎：“你会被淹死无数次！”
素霓沉默。
文殊挣不脱，只能叮嘱：“记住，一定要游出山洞！一定要游出山洞！”
素霓的入水姿势象一条鱼，他的手臂一划，文殊差点被勒死。素霓用腰带绑着文殊的手，文殊就用一个单手向上的飞天姿势被拉着，手腕痛得象脱臼，内心无比恐惧地在数秒——我得离辐射源远点，我得在昏迷前开启救生舱。
永生的生命啊，真到彻底死亡时，那种恐惧让文殊忍不住地颤抖。
直到大脑昏眩，两眼冒金光时，文殊才用力拉拉红腰带，素霓回头，文殊做个松开的手势，素霓微微迟疑一下，松了手，然后整个人象一只箭鱼般飞速消失。
前方不远处就有亮光，离洞口很近了。文殊无力地飘浮在水中，按下救生舱。然后忍不住一口水进肚，呛水挣扎，痛苦而无力地辗转良久，终于失去知觉。
广成子在十五分钟后已经抓狂，文殊消失不见了！
在这种地方消失了！
广成子向燃灯求援，向所有同门求援，最后通知了霍紫虚。
燃灯回复，正在搜寻中……
十二使徒除了正在救治吕尚的宁封全部到齐。
霍紫虚向燃灯表示关切，感谢他帮助搜寻文殊。
此时此刻，素霓仍在山洞中，离不远处的亮光很近了，然而五分钟的剧烈运动让他的耐受力达到极限，整个身体炸裂般地痛苦。忽然间一团亮光靠近，素霓差点张嘴大叫，嘴巴进水才想起来，他在水中是无法呼救的。
那团光亮倏忽即至，素霓几乎是撞在那团光上的。当然那光是车灯，车子看到他就停住了，他用力过猛已经停不住了，脑袋上的大包也挡不了素霓的狂喜，得救了！否则——那个淹死一万次的预言真是吓死他了。
车里的人隔着门与素霓对望一会儿，毕方！
毕方的目光充满戏谑与嘲笑。素霓微微有点心寒，这是什么意思？他的眼前已经开始飘金花。
一只机械手伸出来，素霓不安地想闪避，然而，救援就在面前，他失去继续独自逃生的勇气，昏眩中被机械手拉进货舱，然后听到货舱排水声，空气进入，素霓呼出一口气，这才确认自己得救了，当即大叫：“我师叔还在后面，救命，救命！”
文殊醒来，一房间的金星乱转，他侧身，“哇”地一口吐出来。
毕方斜倚着个转椅，笑嘻嘻地：“醒了，你走错路，山谷里辐射量大，你的车子失灵。”
文殊咬牙，接过素霓递过来的水，漱口，不出声。
不是，他的车不是失灵，而是准确向水潭中飞去，在水中，依旧象有人牵引一样，直线向山洞中飞去，这不是事故，这是有人害他。
然而指出凶手是凶手对他有啥好处？他只得笑笑：“多谢了。”
毕方笑道：“听说，你放弃保存元神？”
文殊沉默。
毕方道：“本来想把你脑袋切下来送回去，结果治疗仪拒绝这项手术。我只能叫醒你。你的身体肯定是完了，看你吐的这个样子，神经可能也有损伤。所以，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撤销那个放弃元神的协议，或者……”
文殊轻声：“死？”
毕方想了想：“啊，我错了，应该是三个选择，我忘了你还能选择死。”
文殊愣一下：“你的意思是……”
毕方转身把一盘子人参果放到文殊面前：“吃了吧。”
文殊呆住。
毕方看看时间：“建议你快点选择，再慢点，就只有重生与死两个选项了。”站起来：“素霓一定要在这儿陪你，其实你现在已经是个可怕的辐射源，我就不久留了，再呆一会儿，我得早死三百年。重生的滋味可不好受。啊！”毕方忽然想起来：“我忘了，你好象还有一个选择，记得吗？当初任无当怎么把朱厌救回来的？”
文殊惨叫一声：“不！”不不不！那特么是比死亡更可怕的选择。
文殊再无二话，拿起一只傒囊放进嘴里。不不不，死也不要落到任无当手里，所以，重生和死，还是选妖化重生吧。
毕方缓缓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第6章 裂痕
大约过了一小时，文殊表示，你们的技术改良很成功，三头六臂能收回去真是太好了。
然后人影晃动，燃灯只觉得眼一花，眨下眼的功夫，大家都归位了。
文殊笑笑：“我试试这妖身好使不。”
陆珺闲闲地：“人的速度还是不能同鸟比。”
文殊淡淡地：“真遗憾。不然我就捏死你！”
陆珺一笑：“还可以继续妖化。朱厌是力量的极限，我是速度的极限，你可以尝试突破，不过，大家后来都学会保密了。任无当有这成就，你们这群生物学家感到羞耻没？”
文殊默默咬牙。
陆珺再笑：“不过你们宁死不加班的意志还是令我敬佩的。啊，你们管这叫什么来着？天赋神权不可侵犯之类的，哈哈……”
文殊微微惊异，哟，这话是啥意思？只是嘲笑吗？这样的笑话，倒同任无当的意见如出一辙，你们走到一起了？
陆珺支头：“天为啥赋你们不赋我们呢？我想想，因为这些权力其实是你们祖辈赚给你们的，我们为啥没有，我们正在给后代赚这些权力啊。你看，我们从零做起，我们没说不公平，你们呢？被超过之后，有没有点气急败坏？”
文殊茫然，我们被超过了？猴子们，计算机借你们玩两天看把你们狂的……
陆珺轻声：“要杀我们！被反杀时，望你心平气和仙风道骨地接受你们自己创造的命运。”
反杀？妖怪们打算反杀？
文殊在陆珺一直浮着一抹嘲笑的脸上，看到深深的恨意。那双黑眸子里好象着一绺血红的火苗。
他恨我？我干了什么？我不但同他不熟，好象还有救过他啊！
啊，后羿射日，陆珺满门被灭。卡Kа酷Ku尐裞網他所有兄弟……
文殊觉得，这特么关我什么事啊！当初没人问我的意见啊！
文殊提醒：“我同你无怨无仇，还救过你一命，从你好友嘴里……”
陆珺微笑：“所以，你现在成了我的好兄弟。”张开双臂过去拥抱文殊，文殊一脚踹过去，陆珺身移影动，闪过这一脚，文殊站立不稳，向前一扑，正扑进陆珺怀里，被抱了个满怀，陆珺笑着拍拍他：“太热情了。”
文殊抬手给他个大嘴巴，当然没打到，陆珺已经回复原位。
素霓终于感觉师叔同救命恩人敌意满满，虽然目前止于戏谑，他还是上前一步，卡到助攻位，毕方速度快，师叔再动手，他就助攻一下。
陆珺终于一笑，后退一步，举手投降：“喂喂，两位想必是有正经事来的。”
燃灯终于开口：“文殊，这场意外我很抱歉。我的意思是让你到矿区见面。这个山谷，前段时间发生了垮塌，部分放射性物质泄漏于地表。可能影响了你车辆的导航系统。”
文殊看着燃灯，过了一会儿，微笑：“没什么，我现在即有强大武力值，又有不死之身，细想想，没什么不好。”
燃灯点点头：“既然，你们要面对可怕的对手，需要极强大的战斗能力，你们又签了不保存元神的协议，一旦受伤，治疗仪会自动拒绝给你们做保存元神的手术。那么，这就是唯一能保证你们不死，不败的办法了。你说对吗？”
文殊瞪着燃灯，你什么意思？
燃灯缓缓道：“我知道你疑我，如果我害你，再给你转换一个不死不灭的身体，这是给自己制造一个强大的对手。你我无仇无怨，你对陆珺尚有救命之因，对吗？要说，想保全你的性命，宁可让你恨我视我为仇，我也没有那么伟大的胸襟，你我也没那个交情。卡Kа酷Ku尐裞網如果真有人无论如何都要保全你性命，那也不会是我，对吗？”
文殊呆了，什么意思？
谁无论如何都要保全我性命？
谁会希望通过妖化强化他的战斗力？
确实，不管那个人是谁，肯定不是燃灯。
文殊内心发冷，谁？有动机有能力这样做的，只有霍紫虚。
文殊再看一眼燃灯，轻声：“那么，前辈想必也知道师父嘱我们前来请托前辈……”
燃灯道：“你且回去，我随后即到。把你们师兄弟的武器给我列个单子，我看如何安排对阵方案。”
文殊欠身：“多谢。”他们早谈好条件了……
早谈好条件了，我根本不用来的，师父送我来，就是，就是……
文殊慢慢垂下眼睛，咱们太习惯旧日社会里疏离客气的关系，导师摇摇头，我转专业了。什么？事业追求？着什么急，永生啊，总会遇到好老师好机会的。现在的霍紫虚简直就是他生命中唯一真神……
文殊告辞，燃灯送他一辆新车。文殊同师兄弟们打个招呼。
广成子问：“出了什么事？燃灯说在水潭里找到你，说你的车子失灵了。”
文殊点头：“车子失灵了，我们落到水潭里，差点淹死，我的救生舱完蛋了。不过，燃灯很痛快地答应出手了。”
广成子惊道：“你这倒是因祸得福了。”想不到会轻易解决这件事。
文殊忍着气，一言不发。
师兄弟们一通慰问之后，各自回返。
素霓握住文殊手：“师叔。”
文殊看他一眼：“什么？”
素霓轻声：“师叔你看起来，好象，很难过。你，能重生，感到很难过？”
文殊缓缓握紧素霓的手，过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也许，在这个世界，强大的武力值才是依靠呢。”
素霓半晌：“那么，你为什么难过？”
文殊苦笑：“唉，我知道我现在在这里，但是在我们的过去的世界，以及未来我要回去的世界，大猩猩一样强壮的身体，一点用处也没有，只是看起来象畸形。而且……”文殊沉默一会儿：“我们世界里，很多人排斥人工添加基因，认为这种人会污染整个人类的基因。当然，只要留在这里，一切都还没问题。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
素霓倒放心一点了：“啊，那就同我没什么关系了。”
文殊笑了， 经过那样的同生共死，他终于觉得，应该同素霓实话实说：“这种改造，就是妖化。小家伙，妖在天界是……有些人认为妖化之后的神，就不能算是完全的自己人，当然，没人明说，只是真遇到什么事，妖化的神是会先被扔出来牺牲掉的。否则的话，谁不愿换个更强大的身体？”
素霓看他一会儿，沉默。
霍紫虚听闻燃灯答应了，倒是微微有点意外：“他没提什么条件？”
文殊看着他：“没提。”
霍紫虚默然，这是何意？半晌又问文殊：“他还同你说了什么？”
文殊道：“让我们把自己手中的武器列个单子给他，他好安排对敌方案。”
霍紫虚点点头：“也可。”
文殊道：“他除了对这场意外表示歉疚之外，什么也没说就答应了。”
霍紫虚半晌：“或者，是因为歉疚吧。”
文殊只是看着霍紫虚，霍紫虚终于有些纳闷：“怎么？”
文殊在霍紫虚的脸上没看出破绽，只得说：“十天君手中的武器，恐怕威力很大吧？他们中，有些人妖化过，反应速度也很快。师父觉得，我们这些……”
霍紫虚道：“我会考虑你们的安危。”
文殊垂下眼睛：“我相信师父。”
文殊离开，霍紫虚忍不住问广成子：“出了什么事？”
广成子沉默片刻，终于问：“文殊以前见过燃灯吗？”
霍紫虚想了想：“燃灯离开之后，应该没有吧。”
广成子道：“我们请求会面，燃灯回复文殊‘老地方见’，然后文殊独自去山谷那边查看，忽然间就消失了，一个小时后被送出来的，说燃灯答应出手。”
霍紫虚沉默。
事情真古怪。看样子，文殊以前真的私会过燃灯……
那么，他这次失踪，是为什么？难道，他们有什么谋划？
可是文殊的神情，似乎对我颇有怨恨之意，怪我不该让他去冒险？
燃灯做了什么胁迫文殊了？
可恨文殊这小子从来就没信任过我！霍紫虚真是咬牙切齿恨煞这个永远收不服的奸滑小子。
霍紫虚不明白，文殊为什么永远对他防备而怀疑。其实挺简单的，文殊对于能掌控他命运的大神永远报怀疑态度，没有法律约束你，我只能信任你的道德，可惜连让人坚守道德的舆论圈都不存在，这是多绝望的一种信任啊。
其实，做为一个神，上万年养成的道德观，还是挺顽固的，霍紫虚到生死关头，都不肯强迫弟子加个班，然而弟子却依旧感受到来自生活生产资料所有者的威压，因为弟子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他是这个世界唯三的资本家，他说声滚，你就从中产变成贫民或者流浪者。
本来，被霍紫虚骂声滚的人，还能投到洪开元手下苟延残喘一下，虽然工作更多，管理更严，待遇更糟，毕竟还有个次等的选择。现在，连这个选择可能也要没有了。霍紫虚要成为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真神了！
文殊只想发抖，信任，我为啥必须信任你？我就不能信任我自己吗？
燃灯回头看陆珺：“如果文殊认定是我们害他，那我们可是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强大的对手，你觉得，这样值吗？”
陆珺面无表情地看他一会儿，忽然“扑通”一声跪下了。把燃灯吓得倒退两步：“你干什么？快起来！”
陆珺不但没起来，反而四肢着地，猫一样爬过去，燃灯实在是惊吓过度，步步后退，好象眼前爬过来的不是他的同伙加好友，而是一条蛇。
一直退到墙角，退无可退。
燃灯瞪大眼睛看着陆珺抱住他的大腿，一脸哀求：“我只有一个目标，让洪开元死！我可以做任何事。如果不……”陆珺笑了：“我也可以做任何事！”
然后陆珺站起来了，一手支墙，居高临下地，笑眯眯地看着燃灯：“你明白了吗？”
燃灯这个气啊，尼玛！你就直接说就行！用不着肢体表演！
陆珺依旧笑着，目光却带寒意，再一次问：“你明白了吗？！”
燃灯竟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明白了。”
第7章 合纵
文殊与燃灯之间发生了什么？霍紫虚确实想同燃灯谈判，你回来帮我吧，我给你原来的位置，你别扯啥更大权益，你要是非要扯投票权的事，你睁大眼睛看着，你在名单上，同孔宣，陆珺在一栏里，你觉得，你们三个，最容易被切下脑袋收进奴隶网的是谁？
但是，他没想到燃灯没提任何条件就同意了。卡Kа酷Ku尐裞網
霍紫虚派文殊去，当然是发现当初文殊跑去蛮荒地，而且记录还被删了。特意想看看文殊当时是不是去会燃灯去了。
结果居然是“是”。
这就不由得他不想，文殊以前去找燃灯干什么？这次燃灯为何这么痛快就答应帮忙？正常来说，至少得官复原职，三顾茅屋之类的啊。他什么都不提，只把霍紫虚的好弟子留下聊了一小时，让霍紫虚反而不安。
霍紫虚支着头，烦恼莫名，再把文殊召来聊聊？再挽救一下？他感觉文殊这弟子再怎么聊也聊不出点真心实意来，一时间也有点疲了。
霍紫虚很心塞，我曾经那样爱护你们啊，你为了啥要这样阴谋反对我？我完全不理解不明白啊！
霍紫虚不讨厌文殊，他对这十二个弟子都很护短，他肯留在身边的，都是他觉得挺好的弟子。霍紫虚涵养功夫极高，轻易不表露自己的感情，此时此刻心里的感觉，就象被亲儿子捅一刀似的，确确实实打扰到理智思维了。
话说丰城外，宁封同陈玉鼎叶青玄三方会诊，终于确定，吕尚是神经病，不是心脏病。
吕尚的那颗心脏就象神经病一样，跳一会儿停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会儿，任性得象有了自己灵魂一般。所以，这事挺容易就想到是神经有问题而不是器官有问题上。
治疗仪果断决定脑部三维扫描，立刻就发现脑干灰质团碎了，碎得就象摔过的豆腐一样。
宁封上传了病历，有过战争经验的医师们很容易就确定这是能量武器攻击，更确切点是次声波攻击。当然宁封也知道，他上传病历一来是确诊一下，二来是告诉同事们，此地有违禁武器，速来支援，我一个人是顶不住的。
吕尚的脑干神经很快开始再生，心跳与呼吸随之稳定下来，这种曾经是绝症的损伤，在高科技之下，很容易治好。一种专门针对干细胞诱导生成神经细胞的生长素。
然后，再生的脑干，再一次被击碎了……
治疗仪报警时，在帐子不远的车子里监察的宁封，吓得跳起来。然后立刻就原路返回了，当然他还留了治疗仪继续维持吕尚的呼吸心跳。
宁封求见，霍紫虚支着头，推说自己去碧游宫了。
我不在，让我冷静一会儿。
说到碧游宫，霍紫虚想想，我特么就真去散散心吧。
洪开元也很烦，外面血雨腥风，邪风一个劲地往他弟子身上吹。虽然不管神荼的四妖，还是十天君都不过在他门下挂个名，可倒底也是挂了名的，被人砍死，他脸上没什么光彩的。他亲爱的弟子任无当好象乐见其成的样子，虽然任无当如果立刻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他更麻烦，然而这种事不关已的样子也让他很烦。卡Kа酷Ku尐裞網
咦，原来任无当不伸手打回去，他就只能默默地咽了，而他默默咽了的感觉原来真的很不好受啊。
洪开元此时也又想起石矶之死，是啊，任无当立刻坑得叶青玄要死要活的，他是很想揍任无当。可如果任无当真的什么也不做，他会有什么感觉呢？
所以，他们兄友弟恭源自任无当的背锅挨打受罚吗？
洪开元沉默。
霍紫虚看到洪开元才想起来，十天君的事，也得同洪开元交待一下：“开元，你看，任无当需要这十个人工作，求他们回来工作，效果肯定不如抓回来。”
洪开元忍不住笑：“你那十二个弟子也是。”
霍紫虚觉得，我特么这哪是散心来了，这是上门送脸来了，当下长叹一声，坐下，陪着洪开元欣赏任无当认真工作的理性美。
霍紫虚看了一会儿，问：“你说她哪儿可爱啊？简直跟早期不需要休息娱乐的初级人工智能一样。”
洪开元回头看他：“我没去，你也不许去。”
霍紫虚噎一下：“我……”那我十二弟子可能都会死啊！这我接受不了啊，你有好几千弟子呢，你就不能贡献几个吗？
洪开元缓缓道：“听说孔宣也在名单上？”
霍紫虚道：“你同意过的啊，啥叫听说？”
洪开元道：“燃灯和陆珺不是更合适吗？”
霍紫虚惊奇：“那小子不是已经叛出师门了吗？”
洪开元看他一眼，不语。
霍紫虚隐隐感觉，事情恐怕比他想象的更麻烦：“你的意思是，你名下那些弟子，不管你见过没见过的，就连那些叛出师门，完全不听你的，你都想护着。那么任无当要的那些助手，怎么出？直接把我弟子全弄死？又让谁去抓捕？你吗？还是任无当去？还是我亲自去？”
洪开元道：“我不去，你就不能去。”
霍紫虚摔了杯子。
洪开元静静看着他：“谁撞上算谁。死了就进网工作。”
霍紫虚起身走了。
妈的，总得有人维持秩序吧？把我弟子都弄死，难道让妖怪维持秩序啊？摔！
这下子霍紫虚要重新考虑战略了。
这不行，本来单子上妖怪为多，霍紫虚的意思是把这些妖怪宰了，我弟子出点力，大家别伸手，把工作人员凑齐就结了，至于我弟子，那就是点缀一下，想砍我弟子头绝对不行。我那都是亲的。
洪开元的意思是，就你是有感情的啊？我弟子都是捡来的垃圾啊？——虽然大部分真是捡来的。
怎么办？弟子少，武力值不行，照洪开元的意思，人家弟子一抱团，他家弟子肯定剃个光头啊。
那就只能联合阵线了。
虽然是弟兄们情谊有，各自心事各自谋吧。
这下子霍紫虚真心开始考虑怎么坑小师弟了。
第一步，就是让宁封找大师兄去了。
然后他亲自同李耳说一声：“师兄，有人使用次声波武器把吕尚杀了。对人类使用高科技武器肯定是犯规的，我现在在碧游宫，宁封求援，您看看能怎么帮个手。”
李耳忍不住批评一下：“使用能量武器的，可不止他们……”
霍紫虚沉默一会儿：“师兄看过任无当那个单子了？”
李耳道：“大多是开元的弟子吧？”
霍紫虚道：“说对了，大多是洪开元的弟子，但是开元的意思是，随他们打，谁死了，谁入网。既然他弟子多，一旦团殴，后果是什么？”
李耳沉默。
霍紫虚问：“难道日常维持你我亲自做？还是也委托给妖怪叛逃之人？”
李耳半晌：“还是要同小师弟商量着办。”
霍紫虚道：“他连孔宣也要保。”
李耳“啊”了一声：“听说上次他对孔宣动了斩仙剑。”
霍紫虚道：“我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准故意打歪的。总之今天他亲口对我说，他觉得燃灯与陆珺更合适。这分明是要保孔宣的意思。师兄还记得我们是要收拾猖狂肆虐的妖怪。他要这么护着他弟子，那你我的弟子恐怕都不是对手，结果就是猎妖变成了猎神。”
李耳再次：“我建议你还是同小师弟商量。这次，吕尚的事，我倒是可以帮一下。宁封到了，我给他个太极图，让他把帝钟拿回来就是了。你别同开元闹翻。”
霍紫虚当即就道声“多谢。”嗯，大师兄脑仁有点钝了，太极图这玩意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的，那个是扭曲时空的强大装置，一旦出动，所有人都会知道是大师兄出手，只要你帮了我，整了小师兄的弟子，那你就是与我合伙了，到时小师弟会自动去得罪你的。
霍紫虚并不需要李耳出手帮他，他拉李耳出手不过是帮大师兄站个队，你站我这边了，洪开元那个傲慢自大的脾气，再不会低声下气去拉笼你，只会迎面给你个大嘴巴，不管是谁，迎面挨一大嘴巴都没法再保持中立身份了。
宁封得了太极图，立刻锁定了对吕尚正在进行攻击的武器的位置。太极图能制造一个小型的时空虫洞，如果大家还记得孔宣曾经千里之外替神荼关上门，大约就能明白，这东西能让远在千里的东西，变得近在咫尺。孔宣能伸手关上千里之外的门，宁封当然可以伸手拿百里之外的武器。
姚宾与兄弟们一起等待闻仲的死讯，结果等了大半天也没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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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杀阵
趋利避害，是人性。
总有一些人要用生命向众人示警：你们得站起来拼命了。
姚宾拿着太极图，试图开机，开不了。太极图的级别太高，他没有使用权限。想必大孔雀一定有办法，但是姚宾有点不舍得，这种宗师级的大杀器，岂是轻易能到手的，让他拱手相让，实在不舍。
当下，他只向众天君说了声有人抢走帝钟，没提自己帝钟换了太极图，真特么太划算了，就是我还不会用……
闻仲觉得：要完，要完……
然而他能怎么办，也不能立刻就说，你们不行，我再找人去。
话说广成子给师兄弟们发个集结令，自己先到了丰城。
吕尚大难不死，见到广成子忽然产生了一种见到亲爹的感动：“师兄，多蒙援手，吕尚死里逃生，感恩不尽。”
广成子笑道：“是宁封救了你，他为了救你，还真冒了挺大风险，受了点惊吓。”
吕尚立刻再给宁封个长揖。宁封救他时，他一直昏迷着呢。虽然珷眼看着杨戬素霓一个一个地逃跑了，可现在人家一个一个都又回来了，吕尚也救活了，总之虽然神仙靠不住，然而不靠也不行，只能更加谦卑地努力巴结着。
广成子看看空中徐徐而来的车子，笑向吕尚道：“我师兄弟都赶过来了，就听太公指挥了。太公有何破敌之法？”
吕尚一听这话，内心一声“卧槽”，我有啥破敌之法，我就一办法，被敌人打死，然后你们就来救命了。这是让我再死一次的意思吗？
哎哟，虽然被打死不算啥功劳，可是被打死一次又一次，可特么难受了！你们知道吗？我不想死了啊！
吕尚立刻给广成子一个几乎手碰地的大大大长揖：“吕尚何德何能，敢劳众师兄相助。对此强敌，实在心中全无办法，万请大师兄坐镇指挥，救我一命。求大师兄万万不可推辞。”
广成子笑了：“我倒知道你没办法，不过我也没办法。”
吕尚急得：“师兄再没办法也比我强啊！”
广成子一哂：“不过，我请了有办法的人来。一会就到。”
吕尚急问：“何人？”师父来吗？
广成子道：“燃灯。”
吕尚一愣：“那不是……”
广成子道：“对面都是他手下，这算是克星了。”
吕尚大喜：“如此甚好！”
广成子内心茫然，甚好吗？我心里挺没底的。师父让我们听他的，我觉得吧……这人真是好心吗？这就好象你本来准备好了五块钱要买两斤鸡蛋，卖鸡蛋的把鸡蛋给你：“拿回去吃不要钱。卡Kа酷Ku尐裞網”而你同他又肯定没有白收二斤鸡蛋的交情，我怎么就觉得这事不靠谱呢？太特么的不靠谱了啊！
片刻，十二使徒俱到，大家互相拱手见礼，问候寒暄。吕尚嘱咐上茶上水，又引来公子珷互相见礼。广成子终于给搞烦了，让吕尚搭一高台，招待众人。
台高三米，没梯子，就是凡人别上来的意思。吕尚你这个恐高症最好也少上来。
众人齐到，燃灯翩翩来迟，十二使徒齐来迎接，给燃灯晚辈大礼，一时间燃灯风光无俩。
燃灯妆模作样地问一声：“哪位是此战的指挥啊？我特来相助，愿听令行事。”
广成子捏着鼻子回答：“我等无能，全仗老师指挥。”
燃灯一笑：“如此，我就不推辞了。令印拿来，所有人等听我号令！”违令者，当然军法从事。
十二使徒面面相覤，想说你怎么这么大脸啊，没人敢说。
而另一边，金光轻声：“燃灯！”
金光是少数对黑客技术有兴趣的女人，因为这船上的女人本来就少，能进入技术工种的女人都有点本事。金光对任无当印象特别好的原因就是任无当对她的印象特别好。那时，任无当给她的单独指导很多，包括她的个人爱好，网络解密。虽然她做不到伪造证书，解锁武器，但黑进防护不太严密的公网内网都是毫无问题的。
燃灯对自己的行踪也并未有太多掩饰，他相信天界不敢同他翻脸，妖界大半电能都经他手，谁敢给他个白眼都会犯众怒。藏起来干嘛？别人找不到他，还做什么生意？
所以，金光立刻从他手环中读出身份，并且立刻就脸色惨白了。这真是克星来了。
十天君都沉默了，一时间竟无一人出言。
王奕终于笑道：“要不要去给老领导问个好？”
董全咬牙切齿：“咱们为他报不平才离开舰队，现在他来捕杀我们？”
孙良轻声：“顶层政治斗争，今天孙刘盟，明天反脸杀，都是常事。想必谈好了条件，他觉得值。”
王奕笑道：“咱们拿着人头同他讲义气，他拿着咱们的义气去谈了个好条件，我猜，至少官复原职外加投票权吧。要不，咱们直接过去投诚吧？”
张绍终于缓缓道：“大难将至，总要有人用生命向同伴示警。”
又一阵沉默，王奕忍不住笑一声：“卧槽，我不适合这么伟大的情怀啊！”他俯过身子，给张绍看他的脸：“你觉得，用自己的脑袋向别人示警这事，适合我干吗？我咋听着象有病呢？”
张绍笑笑：“想过去投诚的，我也不拦。”
王奕踌躇良久，左右看看：“真的，你们怕不怕任无当？我是真害怕。”手指敲桌子，咬牙：“狗娘养的，我死也不想在她手下工作了！”
姚宾点点头：“我理解，我们都理解。”
王奕忍不住笑出来：“你们理解个屁！你们理解不了的。”没遇到姚宾前，他不懂坐着看风景是啥意思？这风景一动不动地在那儿，我一眼就看完了，为啥要看半天呢？而且我坐着啥也不干，就这么看着一动不动的风景，一点也不觉得愉快啊！相反，这样浪费时间，他的内心充满罪恶感啊！内疚，焦灼，恐惧各种负面情绪直至发展为狂躁，每次坐看云卷云舒都需要同样时间的心理干预或者药物干预。王奕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能坐下来静静看风景。
王奕苦笑，你们理解不了，又要重回工作狂的状态，我的内心一面是渴望的，一面是恐惧的，你们理解不了。他会渴望，就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那样生活的，他被任无当训练成那样的人，他努力做一个正常人，在做正常人时，他是需要不停对抗内心的焦虑不安的。恐惧就很容易解释了吧，是个人就不想重来次高考，除非当年就没好好学。
袁角轻声：“留下来，我们大家在一起吧。”
王奕笑了：“当然，我怎么能放心把你这么蠢的人独自一个扔到任无当手里。”那家伙对废物的态度可不好，我猜你在她的字典里肯定是废物。
王奕笑道：“那我给大家一个警告，如果你们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伟大的全能工程师任无当，一定要回答，是的，女神！我愿意为你工作，我愿意全身心地投入到你的伟大事业当中，保证心无旁羁，永不停止地专注于工作。”他夸张地高举着双手，就象献祭的牧师在向神求告。
秦完道：“别开玩笑了。”
王奕放下手，沉下脸：“我是认真的！不管她交给你什么样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都要相信她的判断，她说你能做完，你就一定能做完，不要抗议，反对，争辩！你就老实地开始做，拼命做，不然的话，你会挨顿毒打后哭着做完的。我是认真的，我不开玩笑，如果你们死了，记住我说的话，尤其是，小鹿。”
王奕忽然拍拍袁角的头，那张总是挂着尖刻与嘲笑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怜惜的微笑，幸运的小鹿袁角，一出生就被派到燃灯手下工作，燃灯虽然有政客的狡猾，对手下却还真的很好。所以，袁角天真得令人发指——在王奕眼里，也蠢得让人发指。
王奕坐着想了一会儿：“虽然，我害怕任无当，但是燃灯让我想吐啊。”看着所有人：“如果你们都投降的话，我肯定也投降，躲在人群，可能会比较容易捱。独自一个去面对燃灯，算了，我怕我会吐出来。”望天……
内心默默，我为啥害怕任无当？是任无当让我明白，我特么真的做不到啊……我拼了命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很勤奋还算努力的人。
有些人被逼到极限，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有人被逼到尽头，发现，特么原来我的能力是有限的，我没潜力……
然而，他这个被任无当觉得没啥潜力的人，被扔到机师中，也立刻就出类拔萃了，可知勤奋是有用的，尤其是在一群没勤奋过的人中。
金光轻声：“别讨论这个了，神荼前车之鉴，我们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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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冷酷
文殊其实是哆哆嗦嗦地走向战场。
站在悬浮板上的两条腿，不知为啥一直在抖。
他能重生，已经证明过他真的能重生。
可是……
他依旧害怕死！
不知道被震碎了是啥感觉，比较幸运的是那玩意好象死得超快了！大脑不一定来得及感知到痛。
文殊笑一声：“我来了！”
秦完倒是认识他：“文殊？”微微愣一下，沉默一会儿：“你一定要来吗？”
文殊立刻哭丧着脸：“我现在劝你回去你的小岛上修身养性你也不干吧？特么也没人逼你，你为啥要来呢？”
秦完轻声：“有人逼你吗？”
文殊往后看一眼：“我是在职的啊！”
秦完道：“你是做研究工作的啊！”
文殊苦笑：“谁说不是呢，算了，别聊了，反正你不肯退，我也跑不了，咱们开始吧。”
秦完沉默一会儿：“我只望你们知难而退……”
刚杀的那个人，实在是，让他心惊胆颤。
文殊笑道：“快特么开始吧，我要哆嗦了……”
秦完缓缓道：“我会让声波由弱到强，你感觉不对，就速速离去吧。”
文殊忙不叠地点头说“好”，对对，你慢点，我感觉到不好好快跑。
秦完犹豫的时候，文殊这边就开机了，预热空气也是需要时间的啊。
秦完见文殊那边开的是物理防护罩，顿时就一声叹息，这个方法可不对啊，超声波穿透力虽然弱点，可是你这一层玻璃是不行的。
然后只见平地起风，一小股龙卷风围着文殊就旋转起来。秦完这才发现，文殊是要造个真空层。这可就真的是对症下药了，他立刻就加大了功率。然而，超声波不但没加大能量，反而下降了。秦完大惊，文殊已经到了近前，他只得拨剑相迎。
文殊胆小如鼠，开了防护之后，遁龙柱就出手了，秦完剑拨到一半，已经被绑了个结实，他不过是个普通人身，没有十万马力，半分挣扎不了。文殊嘴里说声：“对不起。”一剑挥下，人头落地。
明知同伴并没有真的死去，只是被抓去做苦工了。
鲜血喷溅，依旧让众人惊悚了。
曾经的好朋友，此时只余一具股股喷血的无头尸体。
闻仲惊痛而起，一催黑麒麟扑了上来，文殊顿时就一惊，我的妈啊，我特么可没打算同人动手啊！我就带了个遁龙柱，我这把剑，我不会用的！
素霓杨戬一见闻仲拦住文殊顿时一左一右过来夹击。
文殊便点点头：“太师，我们不过是道友比试，不必搞成围殴，到时误伤人类，就不是我们的本意了。”
闻仲看了看这架式，自己这边有法宝的人是不少，但能打的不多，他独自一个被人群殴，肯定得不了好。当下涨红了脸，默默不语，看着素霓与杨戬将文殊接走。
文殊平安无事地拎着人头回来了。
十二使徒终于心服。
师父说得还真没错，燃灯对手下使用的武器性能非常熟悉，只要让他看一眼，他就知道是啥东西多大功率，用啥办法能破解，而且这破解之法还想的又快又好。
难怪当初燃灯让他们报武器单子，忽然之间，没报武器的就有点后悔。
张绍忽然间明白了：“他们是先派一个人上来试我们的武器。”
王奕轻声：“燃灯还真有两下子！”
姚宾喃喃：“那东西有那么大威力吗？怎么可能挡得住声波武器？”
张绍轻声：“造了一个真空层！只是，龙卷风能造出那么均匀的真空层吗？这或者……”运气？还是人家专门针对我们造的新武器？
赵江缓缓上前：“赵江特来讨教！”
燃灯左右看看，大家忽然眼观鼻鼻观口了，嗯，虽然燃灯表明他真有两下子，但是刚才第一个出去的，直接就化为血浆了。
燃灯缓缓道：“韩毒龙。”
魏大同顿时一愣，转过头去看燃灯，你叫我弟子干什么？你什么意思？
燃灯道：“你前去应敌！”
魏大同张张嘴，终于没有出声，既然第一个送死的，是个与他同辈的师兄弟，人家派他弟子去送死，他似也无话可说。连一向最有反骨的文殊都遵令而行了，他要不要做第一个说不的人？
韩毒龙一脸怯意，无助地看着他，他只能没有表情地垂下眼睛。
韩毒龙此时也知无望，人家派师叔去对阵，师叔不也哆嗦着去了吗？站着也是死，打滚也是死，当下转身而去。
赵江看到自己不认识的小子上场，就知道这又是来试武器的，人家边上等着识别你的武器呢。你也不可能不开机啊，赵江看看韩毒龙：“机修部的赵江，来者何人？”
韩毒龙抱拳：“紫虚门下家师魏大同。”
赵江点点头：“你师父也同意你来祭刀吗？”
韩毒龙不知如何回答，唯有拨刀扑上。
赵江看着对面高台，好吧，咱们就斗斗吧。
手中一个银盘自动升空，一声巨响，震得众人心头惊悸。
韩毒龙呆了一下，我死了吗？好象没。啥东西啊？我咋一点感觉也没有呢？不是为了吓我一跳吧？
不管怎么样，既然没死，我就去杀了他呗。韩毒龙打算驱动悬浮板，身子向前微倾，但是，他感觉，自己好象没动。
他想低头，头也动不了，只有眼睛往下一垂，看到举着兵器的双手象被煮过的龙虾一般通红冒着热气，油光光的，不，好象滴着油……
他想：我怎么了？我动不了，我好象被煮过了。我没觉得热，实际上，我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他眼睁睁看着赵江飞过来，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啪”地按亮了激光剑，把他的头，从脖子上切了下来。他想哀求想挣扎想尖叫……
却只能静静看着这一切发生，只有瞪着要掉出来一样的双眼，表达着他的惊恐与绝望。
赵江远远向高台喝一声：“还有何人前来送死？！”
从远处看，就象一声巨雷之后，韩毒龙就不动了，赵江就过去把他头切下来了。
燃灯没出声，大家屏住呼吸看着他，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
出啥事了？大师，对面的人在使妖法乎？我们可是讲科学的啊。
燃灯望天，特么，我的手环烧了！
你们是真傻还是假傻？难道……
嗯，所有人都在观战啊，谁在这个时候看自己的手环啊，当然只有正在忙碌识别对方武器的燃灯，所以，也只燃灯看到一片白光，然后发现自己的手环烧了。
所以，大家都懵懂着呢，只有燃灯用自己被刷成砖头的计算机验证了对方使用的是电磁脉冲武器。
至于韩毒龙出了啥事，他离得太近，脉冲太强，直接把他给煮熟了，他为啥没感觉，因为他被煮得太快了，疼痛信号没传送呢，上下行神经束就已经熟了。至于他的脑子，赵江很小心地避开了他的大脑。
虽然很诡异，很恐怖，但是，这确实是非常人道的死亡方式，毫无痛苦。赵江同秦完一样，都是心地很好的人。
大家见燃灯不但没说话，还望天了，不禁有点不安了，你没查出来？说句话啊！那边还叫阵呢。
燃灯看一眼杨戬：“杨戬。”
杨戬刚要往前，忽然发现自己的悬浮板不动了。他愣一下，不动声色地呼叫自己的手环，没动静。
杨戬只得远远答一声：“弟子在。”
燃灯明白了。
凡是开机的，都烧了，但仅限灵敏电子元件，动力系统依旧好使，只是无法通过计算机直接指挥了，问题是他们还没设手动操纵方式。
那就是，悬浮板不能用了，车呢？
燃灯看看停在半空中的车，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进到车里去！你们不老实把车停地上，你们停半空干嘛？现在，我就问你们怎么爬上去？
陈玉鼎一见杨戬如此失礼，忍不住
问一声，手环无应答，他也发现了，当即就一头冷汗，看一眼燃灯，燃灯正看着他，他给燃灯一个询问的眼神，燃灯微微摇下头。陈玉鼎想了想，走过去轻声：“我试试重装，但是，我的车……”不好意思，车停在半空，离台子挺远。
燃灯问：“车子有足够防护吗？”
陈玉鼎道：“我的车有防护，应该没问题。”因为他车上有大计算机的终端，所以做了特别防护。
燃灯点点头，回头叫：“惧留孙。”
惧留孙微微皱眉，却还是向前问：“老师有破解之法？”
燃灯道：“电磁脉冲弹，不是啥高级东西，他只是趁我们不备出手，让我们着了他的道。你有高能微波武器，只要弄个等离子体在身前做盾即可。最重要的问题是，那是你的车吧？”
惧留孙这才明白，他为啥光荣中彩了，就他的车子停的低停的近，在高台边上。
燃灯轻声：“先用你的车，把陈玉鼎送到他的车上去，别让他们看到，我们得装成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然后，你试试你的悬浮板还能用不？如果没开机的话……”
惧留孙道：“没开机！”特么就他的没开机，因为他懒，车就留台子边上，这样他就没用悬浮板，直接迈到高台上的。惧留孙看一圈，发现除了他有这么懒之外，别人都很有公德心地把车子停在比较远的地方，免得挡别的同人的道，悬浮板既然用过，就肯定是待机或者开机状态，大家都设置的夜间自动关机啊（当然战斗人员是根本不关机的），只有他根本没用过，所以一直关机。
惧留孙一看这形势，舍我其谁了！只能认倒霉上了！
所以做人要有公德心啊！
赵江静静看着，为啥没人尖叫“我的手环！”“啊啊，不好啦！怎么办啊！”之类的？
神仙们很淡定地不知在商量啥……
晃来晃去在做啥？
啊，有人过来了！
惧留孙，人一出现，已经头顶祥云，整个人罩在一团等离子体后，赵江当即转身就跑，内心尖叫，不可能，为啥他还有武器能使用？！
好简单，惧留孙来时根本没打算上场跟人打，十二个师兄弟呢，为啥会轮到他上场啊！他是爱好和平人士，他就没报他有武器，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就因为他没想打，所以，只有他的武器与装备一点事都没有。当然，他的车也毁了，但是导航与智能系统坏了，手动系统还活着啊，车子是有手动机械系统的……
惧留孙心骂，妈妈的，你还想跑……
捆仙绳！
记忆金属也依旧好使。
赵江当即被捆成个粽子，倒在地上。
惧留孙这么爱好和平的人士，当然也不愿意砍人头，整个人由机械手抓起来，转身就回去了。
然后那边高台之上传话：“连下两阵，明日再战。”
燃灯过来，一看，活的！
抬手就给赵江脸上“啪啪”两个大嘴巴：“烧了我的计算机，小子，你绝对会很不好受的！”
赵江这个后悔，啊，原来你们已经中招！
应该趁这机会把你们一锅端了啊！
赵江忽然间崩溃了：“为什么？当初我们怎么对你，你怎么能……”
燃灯那举起来想继续打的手，忽然僵住，僵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他就笑笑：“把这小子吊起来示众！”
赵江瞪大眼睛，那双惊异的眼睛，依旧在问：为什么？为什么？
燃灯转过身，吩咐：“好，恢复通讯了，首先恢复战斗人员的悬浮板，然后是我的手环，需要多长时间？”
赵江依旧瞪了一会儿燃灯，在被吊起来的瞬间，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也不再出声。义气和牺牲都成笑话了，无话可说。
手腕承受着整个身体的重量，痛得钻心，没多久，就冒出冷汗，整个人昏昏沉沉，痛到神志不清了。
至于燃灯，他只憎恨惧留孙给他捉了个活的回来。该杀人时，他手起刀落一点也没问题，只是，看着赵江的脸，曾经信任过支持过他的人，这个“杀”字忽然间没说出来。然后转念一想，是啊，好容易抓到个活的，没准有什么用处呢。
当然了，干嘛杀了呢，把赵江吊这儿，能更好的保证他的朋友们不逃走。
第10章 另一种选择
赵江在傍晚被放下来时，是昏迷的。
两只手青黑色。
治疗仪诊断一下“疼痛性休克。双手肌肉缺血性坏死”
燃灯的脸绿了，呃……糟了。
燃灯很意外，尘世生活多年，他却并不知道把人吊起来是这种后果，好象这种处罚在人间挺随意的啊。呃，人间对奴隶砍手砍脚砍头也都很随意啊。
醒过来的赵江，看着燃灯的目光，只有恐惧。
燃灯躲开他的目光，糟了，怎么办？他狼狈地想逃走，衣角被抓住。
回头，赵江的手抓住他的衣角，一脸哀求，无声地：“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燃灯终于想起来，他还可以用死亡来终结这尴尬，立刻吩咐：“把他脑子挖出来。”
当着众人面，他无法表达，天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本来的意思是……总之不是这么残忍的干法啊！当下只给了赵江一个歉疚的眼神。
叶青玄看一眼赵江，看看燃灯，轻声评论：“狼群里呆久了，自然会茹毛饮血。”你在人间呆久了，觉得酷刑好正常了吗？这可是你旧日部下，你让他痛到休克？
文殊的感觉就是我好想捂你嘴。
燃灯装做没听到，默默而去。
文殊很认真地研究一下叶青玄，默默地想：“他能活到现在，到底是个奇迹，还是……”
文殊有点不太敢相信，难道是因为师父心里也保留着一丁丁的小天真吗？我不太相信啊！
孔宣的第一感觉是，肯定是你们做东西不行。
然后与斗君连线观战，两人共同的感想就是燃灯的反应真快。然后就是演技真好，运气更好。
龙卷风造真空这个种方式，根本就不靠谱啊！居然真能挡住那样强大的超声波攻击，这特么是奇迹啊。
如有天助。
真有天助乎？
连败两局，斗君问：“被人对症下药了？功率问题？技术落后？还是……”
孔宣面色铁青：“燃灯可能对他们的专业很熟悉，没准来之前就猜到他们的武器是哪种类型的。”
斗君问：“你当时没评估下他的武器？”
孔宣沉默一会儿：“如果文殊同秦完面对面，忽略谁先动手的问题，你觉得文殊一定能赢？应该是一定能死。”
斗君问：“你感觉正确的方法是？”
孔宣道：“当然是以有效杀伤为目地。”
斗君轻声：“那么，既然人家舍得一个大活人用生命来祭阵……”
孔宣诡异地一笑：“我会安排的。”
文殊不太放心，叶青玄既然这么坦诚地发表了“燃灯是个狼崽子”的看法，他觉得，明儿可能就轮到叶青玄上场了，到时燃灯一个不小心随便犯点啥错，叶青玄就死了。
犹豫了片刻，文殊就拎了壶热茶看望领导去了。
半路遇到广成子，顿时就收到一个疑惑外加不屑的眼神。卡Kа酷Ku尐裞網
文殊无语望青天，不得不深刻反省自己为啥总给人狗腿子的印象，然后领导同志都觉得他象是喂不熟的狼，为啥呢？
因为他总往领导身边凑和，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捞好处啊！他想干的其实是左右领导同志的决策。
燃灯一见文殊拎着个挺好看的壶，站在门口犹豫，立刻果断地热情地迎接过去：“文殊，快进来，我也正有话同你说。”热情地搂着文殊肩，然后把门关上了。
文殊好想捂脸，我特么这是有病吧？叶青玄那小子现如今都不知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我这奸侫小人为啥要为他自己都不担心的事跑这儿惹一身骚呢？
文殊强打起精神，陪个笑脸：“这地方，也就这种饮料值得尝尝。”
燃灯看文殊倒茶来，不禁一笑：“从前，任何精神药物都是违法的。”
文殊苦笑。
燃灯饮茶，然后轻叹一声：“有事相商？”
文殊沉默一会儿：“明天，还有几场恶战，老师运筹帷幄，本不需我等多言，我只是不放心……”
燃灯倒有点意外：“你担心什么？对手十个，你们十二个，万没有派同一人上两次场的道理。”
文殊轻声：“我弟子……”
燃灯一笑：“师父上了，弟子就不用上。师父连个武器都不给我报备，那就只能贡献个弟子了。”
文殊这才明白，我靠，原来是这个逻辑啊！意思是我同我弟子都没事了呗，心头一轻，然后才喃喃：“嗯，素霓……”
燃灯笑微微地：“你管的有点宽……”
文殊窘了，只得厚着脸皮笑道：“我弟子的弟弟，还有我弟子的另一个弟弟。”
燃灯道：“他们的师父都报备了武器，不过素霓同青玄各有所长，我倒是没决定哪个上场，你到底更关心哪个呢？”
文殊愣一下，呃，弟子与师父必选一个？叶青玄是我兄弟，是神，小素霓不过是个……文殊僵住了，那孩子冒着淹死一万次的危险拉着他在山洞中奋力前行，所有同事都不出声时，那孩子说“我替你去”，别说他是个半神，他就是条狗，我能说舍弃他吗？
文殊良久，轻声哀求：“老师能否别派他们做太危险的事？”
燃灯笑了，半晌：“风险最小的一战，我已经安排给别人了。”
文殊惊讶：“谁啊？”
燃灯指指他：“你。”
文殊呆住，我？我特么还以为打头阵风险最大呢！可是，但是，然而，为啥呢？
燃灯喝茶，半晌，轻声：“我被撤职，不是因为我对妖族进行屠杀，而是我拒绝进行屠杀。”
文殊的眼球左右扫两下，表示我晕……不是，这事我听说过，但是你现在同我说这个干啥？
燃灯慢慢弯起嘴角，露出一个近乎慈祥而温和的笑：“你能理解吗？”
文殊呆呆地，大哥，你心狠手辣手起刀落不带皱眉的一个大好正常人，你同我装侠骨柔肠有意思吗？
文殊清清喉咙：“嗯，咳，老师想必……”他气馁了，今天心情不好，说起场面话来特别绕嘴：“其实我不太理解。说实话，您不象那种人。那您肯定也挺欣赏叶青玄的，所以，您就别安排他干送死的事吧。”
燃灯哈哈大笑：“我这形象同叶青玄象吗？”
文殊沮丧地：“不象。”
燃灯问：“你的形象同叶青玄象吗？”
文殊道：“我象他妈个腿！他就一神经病！”
燃灯点点头：“你却觉得你那好兄弟同个妖怪份量一样重？”
文殊目瞪口呆：“嘎？你在开玩笑？”
燃灯笑道：“我不是让你在叶青玄与素霓里挑一个吗？”
文殊这才知道燃灯是说素霓：“啊，那小家伙是不一样的。这同他的身份无关，我们个人间有情谊。”
燃灯点头：“对，我同某个妖怪，个人间有情谊。就象你不会为任何原因去杀了素霓。”
文殊愣一下，我不会吗？我真的会象燃灯那样冒着失去地位权力的风险拒绝杀掉素霓吗？
燃灯轻声：“或者至少，你希望还有其它选择。”
文殊到这里才明白，人家劝降来了！劝降来了！
文殊微微哑了嗓子：“叛出师门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燃灯点点头：“那么，我换个说法，任何时候，你需要帮助，记得我会提供帮助。”
文殊咬牙切齿地：“你能提供多大的帮助？”
燃灯笑：“维持你的生活水准不变，保护你不死。”
文殊目光上下扫他，你？你能做到？
燃灯笑问：“毕方还活着。”
文殊沉默一会儿：“需要我做什么？”
燃灯缓缓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派给你的是风险最小的一战？”
文殊看着他，不知道。
燃灯道：“你觉得龙卷风在你的防护罩外能造成一个均匀的完整的真空层吗？”
文殊嘴角抽一下，呃……
燃灯笑：“但是我确定，修改过的证书能把他们的武器能量控制在最小。当然，第一战肯定好使。至于以后，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现，那就不好说了，我只知道，越往后风险越大。”
文殊瞪大眼睛。
燃灯道：“我也只能用人命去试。”
文殊问：“然后呢？他们发现了之后，怎么办？”
燃灯笑道：“那就只能请你师父给我一个真的证书了。”
文殊望天，我擦！
燃灯轻声：“所以，我这里有两丸人参果。如果有哪个，你不希望他们死，可以让他们服下。或者，你能劝他们撤回那个申请也好。不然，真的发现死亡事件，我会感到很抱歉的。”
文殊瞠目：“什么？我不会替你干这件事。”
燃灯淡淡地：“只是提供另外一种选择，除了死亡之外。”
第11章 气象武器
文殊目瞪口呆地看着燃灯，忽然间想起：他为啥要让我替他再妖化两个？那么，他诱我我妖化也是同样原因？所以，这不可能是我师父的意思？
不，如果是我师父觉得手下太无能，妖化一个不够用呢？
良久，文殊问：“谁？”
燃灯一笑：“我不知道是谁，不过，我对那十个人擅长的方向和他们手里的东西都有点了解，我不可能是临时想出来的主意，依照他们的意思，明天会是董全和袁角，所以，派上场的可能是普贤与慈航。卡Kа酷Ku尐裞網”
文殊紧张地：“危险吗？”为啥都是我好友？
燃灯淡淡地：“微波武器，同赵江的差不多，赵江的是炸一下，他们的能长时间发射，能量还极高。”
文殊轻声：“老师一定有办法。”
燃灯轻声：“幸亏他们守诺，不伤旁观者，否则……”
文殊非常不安，燃灯的意思其实是胜得很侥幸啊，如果人家被杀急了，直接给你们来个团灭，又能如何？我们的防御不足啊！
文殊轻声：“你可以，派别人……”
燃灯一笑：“越往后，越危险，你以为他们能永不上场吗？”
文殊缓缓道：“越往后，越危险……”
燃灯忍不住笑问：“你不会觉得十天君在通天教主那儿，算得上个人物吧？”
文殊内心哀叹一声，是的，十天君是外门弟子，就是根本没得到洪开元亲授的挂名弟子。卡Kа酷Ku尐裞網
文殊很沮丧地回去了。
陈玉鼎先来问候了：“文殊，你去找燃灯了？太不小心了。”
文殊轻搓着额头：“哥哥啊，我上过场了，我是为谁啊，我还不是担心你们吗？”
陈玉鼎愣了一下：“你是去打听……”
文殊扭头问：“普贤和慈航呢？”
两位立刻上线了，叶青玄也随后到了。文殊很不快：“你们是聚一起背后说我坏话呢？”
普贤与慈航立刻就笑了：“有人说你坏话，我们是抱团取暖呢，这个团儿，包括你。”
文殊叹气：“广成子那小子，是不是？”
大家都不出声了。
叶青玄道：“我们觉得，你有必要去同师父解释下了，如果你觉得用不着向我们解释的话。”
文殊轻轻晃晃身子，现出三头六臂。
四声惊叫。
文殊再晃一下，收回三头六臂，叹气：“就是这样。广成子不知对你们说了啥。大约是我同燃灯密谈之类的，实际上就是燃灯或者别的什么人害我，害得我只能选择重生或者死亡。我没我想象的那么洒脱，死亡面前，我宁可变成个半妖。”
文殊拿出两粒丸药：“这个，是燃灯给我的，明天，是普贤和慈航上场，照燃灯的说法，他打仗基本靠蒙，死不死人靠运气。所以，他把这个给我，我就接了。毕竟重生还是死亡，你们可以选。当然，也可以选去给任无当做奴隶。至于，青玄，我知道你自己有。还有，就是，相较普贤和慈航，你的危险可能更大，人家指挥战争时，你就别发表关于人家人格的真知灼见了。我是怕燃灯报复你……信不信，就这么回事了，爱信不信吧。”
沉默片刻，陈玉鼎终于道：“我觉得，你或者应该同师父谈谈。”
文殊忍不住笑：“我觉得师父即使不知情，也是乐见其成的。否则，就算不给我们个人加强防护，至少会给我们个整体防护，不至于让人用个破电磁弹把我们设备都烧了。看我，死不了，战斗力强大，又是自作主张妖化的，同师父无关。师父肯定不想知道这事，知道了也没办法，当然我不拦你们去告诉师父，我已经是妖怪了。至于你们……”
文殊看了大家一会儿：“自己决定吧。其实，师父不出头，让燃灯来，没准是让我们自己选择，做奴隶还是做妖怪。不给防护，逼着你自己选择。燃灯那厮是真心来帮忙还是拆台的都不知道呢，不知师父为何信任他，让我们听他指挥，命悬人手。”文殊笑笑：“自毁长城的，都是聪明人。”
沉默。
文殊轻声：“虽然，我现在是妖怪了，我还有过去的记忆，忍不住仍然当你们是朋友。不过，如果你们觉得我是个妖怪了，不配同你们结交，随你们了。请静静离线就好，千万别教育我指责我，我现在脾气不好，妖力又强大，容易揍人。”
大家没出声，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然后，叶青玄下线了。
默默离去了。卡Kа酷Ku尐裞網
文殊只觉得脆弱的小心脏好象被捅了一下子，当下露出个温柔了解体谅的微笑：很好，叶青玄，你很好。
叶青玄把桌子上所有东西都扫到地上去。
素霓惊吓地：“师父！”
叶青玄回身就给他个大耳光：“滚！”
素霓微微僵了一下，低头，默默退出。
师父，自从……好象越来越暴躁古怪了！
叶青玄一头撞在车壁上，再撞再撞，然后狠狠给自己两耳光，开门，道歉：“对不起，我……”
素霓轻声：“师父对文殊妖化的事很生气。”
叶青玄点头。
素霓问：“他同我一样，师父为什么生气？”
叶青玄良久，苦笑：“对不起。”又把门关上了。
素霓站在门外，他想不明白，也不愿再想，归结为师父脾气怪吧，任何其它原因都比这个原因更不堪。
素霓转身想去找文殊，又站住。
其实在他心里已经有了更不堪的猜测，是不是？更悲哀的是，现在这种猜测居然并不能让他肝肠寸断，或者有任何比皱眉更深的痛苦了。如果是以前，他会放声大哭吧？
素霓再次回头看一眼，师父曾经为了我去北冥性命相换，师父替我受刑。即使我不理解他为什么妖化我，即使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文殊的妖化这样愤怒，还是不应该恶意猜测吧？即使，他真的是象通天教主对他的弟子一样，先利用再抛弃，那大约，也是因为受了两次酷刑之后的改变，那也是因为我，他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吧。
素霓默默站在车门外，没动。
晨光熹微。
文殊辗转一夜，还是送脸上门，把两粒药给普贤慈航送到手上：“吃不吃随你们。我……反正希望你们活着。”
两位师弟也都很给脸地接下了，没说自己吃不吃，倒是都给文殊个拥抱，好兄弟，无论如何这是你的心意。
然后文殊在叶青玄车外看到素霓，那孩子焉巴巴站在那儿，小脸微微发白，身上铁甲结露。
文殊愣了一会儿，叶青玄这是什么意思？把素霓赶出来站一夜？同我绝交，迁怒不到素霓头上啊。
文殊上前一步，素霓看到他，微微窘迫地转过身，掩饰半边微肿的脸。
文殊转过去，上下打量一下，顿时心头火起，低声：“怎么回事？”
素霓沉默一会儿，轻声：“你吃了那个药，我师父，心情很不好，他，担心你，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打了我一下。”
文殊目光闪了闪，叶青玄担心我？难过吗？他这表现象是愤怒不是难过。奇特的情绪。怒我不争吗？这种药，根本就是他造出来的吧。所以，他愤怒了？对谁？不管是对谁，我才是当事人，我没力气哄他了。
文殊点点头，默默离开。
战鼓咚咚的响，神仙们在高台上站立两厢，燃灯象皇帝早朝一般当中一坐，眼睛半垂着，已经在搜索今儿开机的是啥设备了。
都是垃圾里拣出来的。新设备领用需层层报批，有移交手续。旧设备虽然也有这制度，但是当初造发电站时对旧设备管理就松了，对报废设备的管理就更松了。捡点破烂拿到人间都当宝贝了。
董全拿的肯定不是高能脉冲炮，飞舰上的脉冲武器根本不是对付个体生物用的，那是对付天体规模灾难或者敌人用的。整个地球不知值不值它轰一下子。董全拿出来的，类似于把自家微波炉修理改装一下，然而，杀伤力仍旧巨大。
这一次，人未出现，机器先开。刹那间，狂风大作，整个战场变成一片昏黄色。
燃灯默默望天，这特么微波炉大了点……
没错，这就是他们常用的干预气象的玩意，经常用来加热空气改变风向之类。这玩意用来干预天气，遇到系统性强天气时往往能量不足，用来杀人，基本上，一扫一片，以万为单位都不算个事儿。
燃灯沉默。
是不是到了要位置的时候了？机修部老大轮机长一到场，这东西应该立刻就可以停。
大家见主帅不出声了，立刻就惊了，然后陈玉鼎忍不住说一声：“气象诱导仪……”
燃灯点点头。
陈玉鼎沉默一会儿：“我关不了，陆吾也关不了，这个气象仪不在系统管理范围。我尝试添加，不成功，它不属于我们，有自己的密钥。”
第12章 险胜
董全怒吼：“何人前来破阵？”
很费电的知道吗？这么半天没反应是啥意思？
还不能关，关了人家来了现开来不及。卡Kа酷Ku尐裞網
那么真打起来，人家还等你开吗？真要打起来，记得鬼崖速冻吗？就那效果。然而十天君很忌讳伤害无辜人类。就象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人，有动保人士也有狩猎爱好者。十天君在两者之间，他们不强调动物权益，但是拿炸弹炸兔子这种事他们干不出来，尤其是不为了吃也不为了生存的时候。如果可能，他们希望对面的神仙看到这大威力武器，不战而退。
燃灯示意陈玉鼎：“把这情况，向你师父说一声。我这里，也想想办法。”
陈玉鼎愣一下，答应一声：“是。”
霍紫虚沉默了挺长时间，嗯，所以，你还是想官复原职吧？然而，你打这么两场就要求官复原职，是不是急了点？对方一个气象仪，我们有好几个呢，四大舰队，一队一个啊。
燃灯那边见陈玉鼎长时间静默，已经明白，微微一笑：“不如，向气象部借个气象仪对抗下试试。”
陈玉鼎欠欠身，立刻转达。
霍紫虚同意了。
燃灯左右看看：“过去知会一声，下午再战。”
董全这个气啊，看着电池消耗了一格电量，也只能无奈关机。
卞庄默默看着调他气象仪的命令，皱皱眉，叫王煜过来：“严格遵守交结程序，标明接收时间与设备状态。”
王煜问：“青帝怀疑他们又要用这个屠杀人类？”
卞庄看他一眼，王煜行个军礼：“是。”
其实紫虚与通天之战，大家都关注着，目前为止，紫虚出动了自家嫡亲的十二弟子，对阵洪开元几个外门弟子，估计洪开元也很为难，帮自家弟子吧，师兄肯定就爆炸了，不帮吧，未免让弟子心寒。这种时候，昊天大帝你站这个队好吗？
我要不要给斗君个消息呢？这种时候发消息恐怕太显眼了。
中午时，两台气象仪送到，二打一总能赢吧？
燃灯笑笑：“这个就请玉鼎师徒操作吧。”
陈玉鼎与杨戬都觉得这个好象没啥问题，对方的气象仪没接入系统，计算能力肯定没有系统中的气象仪强大。用两台气象仪去化解一如造成的龙卷风异象应该不难。
两位把上午的数据输入，制定了一个消灭龙卷风出现条件的策略，然后宣布应战。
董全微微不安，人家应该是想出破解之法，才来应战的，所以，破解之法是什么？他对自己可能被打败之后切下脑袋的可怕未来，感到恐惧。
燃灯左右看看，十二使徒的表情都不太自然，他不禁笑笑，叫声“吕尚”，吕尚在台下等候，听得这一声叫，身子不禁晃了晃，大师你是在开玩笑吧？我保证我飞不到一半，就能从悬浮板上掉下来！
吕尚上得台来，长揖为礼，强笑道：“老师叫我，有何吩咐。”
燃灯笑道：“你手下可有能人，前去破阵？”
吕尚一想，只要不是我，谁死不是死，难道神仙来帮你，你能说，光让神仙去送死？当下点了战将：“方弼可往。”
燃灯道：“你不必担心，如果能破了对方法宝，普通大将即能将对手扑杀，如果没破，神仙也是无用。”
吕尚答应一声，下去吩咐方弼破阵。
方弼看着滚滚浓烟般的昏黄风暴从天而降，围成一个几十米的巨形风暴，内心翻滚的恐惧快要让他呕吐了。
然后两个细小龙卷风一左一右伴在他身边。嘤嘤，这阵势不适合我们渺小的人类啊！
方弼当下强勒住发狂的战马，策马向前。
前方的风暴中隐约一个人形，冷笑着：“无耻败类，又送凡人来祭阵，不觉羞惭吗？”
方弼想，你说得对啊，然而你能不杀我吗？
暴风眼中的董全，内心正闪现无数mmp，咋回事？对方也弄两个龙卷风出来？哎呀不好，方向正同我这个相反，以二敌一，这是我把这个弄灭的意思，我怎么办啊？手环正在计算对方风暴的速度与能量，蓝灯不住地闪，明显运算能力不足。
眼看着三股风暴就要合并，忽然间董全脚下悬浮板失控了，他整个人向前冲去。
暴风眼不过二十多米的空间，他往前冲，立刻就要被卷进自己制造的风暴中。龙卷风的风速达到每秒百米以上，他这小身体进去，直接就白日飞升了。更别提风暴卷起的沙尘木石碎片，能把他打成筛子。董全惊慌惨叫着扑向前。忽然觉得头顶气象仪震动发光，然后整个风暴向前移动。董全内心全是尖叫，这是啥意思？我没这么干过啊！带着龙卷风跑步前进真的可以？
刹那间，龙卷风扫过方弼，从两个小龙卷风间穿过。
方弼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已经飞到半空，无法呼吸，眩晕，无数撞击，然后一道闪电划过，方弼停止了呼吸。
巨大风暴带着闪电穿过两个小龙卷风后，刹那的真空让两个小龙卷风顿时离开原来的轨迹撞到了一起，两个同向龙卷风撞击之后，狂风大作，轮廓不清，好象消失了一样，片刻，忽然一个巨大的龙卷风重又出现，呼啸着满地乱转。
陈玉鼎与杨戬顿时就汗下了，失控了！
而董全已经半疯，特么他全部设备都不受控制，悬浮板自动飞行，气象仪顾自运作，手环已灭火。龙卷风横冲直撞。啊啊啊，这是有人操控啊！可是老子还在暴风眼里啊！
气象系统完全没预料到那个孤胆龙卷风能这样神走位，两位一边重订策略，一边演算结果，当初系统的目的是化解极端天气，并不是用来制造极端天气的，实战之中，一击不中，重新推演，明显速度跟不上。紫虚的龙卷风原地晃荡一后才重新摇摇晃晃跟上董全，而董全的龙卷风已经全力向紫虚这边冲过来。
燃灯大惊之下，叫：“慈航！”
慈航慢慢扭过脸来，啥？
燃灯道：“挡住他！其余人，上车，撤退！”
慈航一脸：我用啥挡？
燃灯道：“打开你的能量武器，建立等离子体通道，引导龙卷风内的雷电，消耗电磁场！”
慈航的脸上，有一种无言问青天的表情。
燃灯的办法要好使，还用去调气象仪？
所以，你是让我去送死吧？
龙卷风当面而来，众人疯狂奔逃，一时间车子与人乱飞，不时发生碰撞。
素霓已经抢先把师父扔进车里。一眼看到文殊正倾斜四十五度角原地踏步，离车子只有两三米，却无论如何走不完最后两米的样子。素霓立刻全速扑过去，一头将文殊撞进车里去。喘息初定，就看到正迎着暴风而上的慈航，素霓“霍”地起身，打开门，文殊大惊：“素霓！”素霓一回头，被文殊拉进车子：“小子！你给我滚进来！”
被风卷起来摔死很舒服吗？
素霓焦急地：“可是……”手指慈航：“她，她……”
文殊沉默一会儿：“你也没办法。”好朋友好同事，文殊忽然发现他的种族偏见竟然敌不过他的个人感情。金咤就象他养的小宠物，这孩子，却象他真的养了个孩子。不，我不能让你去救我同事。
陈玉鼎与杨戬仍在车子疯狂操作。
董全终于战胜了自己的恐惧，顺其自然，爱谁谁吧！张开双臂，让风暴来得更猛烈些吧！如同听到他的呼声，头顶乌云滚滚，四周一片昏暗，暴风层中电闪雷鸣，不知是闪电引燃了什么，乌黑的风暴中时不时冒出大团火光。
慈航默默站在暴风前，信不信也只能照燃灯说的做，要不，她等死或者逃？
她逃了，她弟子下次就会上场，而且是百分百的送死。
不但她弟子会死，她也会在未来的战场上被安排到死亡小组去。
慈航到此时，终于郑重考虑，那么，我是选择死，还是重生？抱歉，做奴隶是完全排除选项。
风越来越大，慈航的衣裳在风中翻飞。
她静静地，绕着龙卷风移动，暴风眼中的人应该看不到她，依旧直线扑向神仙们所在的高台。
她只需绕圈，手中的能量武器会自会寻找已经生成的等离子体，稍加点脉冲，即可将这些等离子体连成一线，通向大地树干屋顶。
等离子通道建立完毕，龙卷风携带的电荷立刻顺着等离子体通道放电，一时间，龙卷风就象活了一般，伸出无数白亮的触角，不停地放出耀眼的闪电。
慈航慢慢后退，仰望苍黑色天空，天哪，这风暴一点变小的意思也没有啊！
董全在暴风眼中，也觉察到气象仪的输出功率正在慢慢加大，而风暴的大小似乎在慢慢收缩，出了什么事？
碧游宫中，霍紫虚正在狂叫：“把监控给我打开！”
洪开元冷冷地将摇控器扔给霍紫虚，同时通知任无当：“师兄来看监控了，你没在捣鬼吧？”
任无当轻笑一声：“知道了。”
霍紫虚盯着监控，任无当一直在工作，正常工作。不过监控开了之后，董全那边的龙卷风就再也没有神走位了。
陈玉鼎与杨戬终于操作自制的反方向龙卷风从董全身边擦过，相反的两股风在擦肩而过时仿佛都被吃掉了半边身子，刹那的空缺让慈航看到董全的位置，立刻抛起手中牵引激光器，一道牵引光射出，董光顿时被从暴风眼中拉出。慈航手起剑落，斩下人头。
两个龙卷风各自旋转挣扎片刻，终于缓缓消散，大地一片狼籍，空中落下巨大的树枝，倒塌的房屋，尸体从半空中落下，着火的树……
霍紫虚知悉战况，站起身来，冷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洪开元唯有苦笑而矣。
任无当手搭门框，无言注视。
洪开元笑笑。
任无当轻声：“他不但出手帮自己弟子，还联络外人帮忙杀你弟子，却不准我动手。那么，师父准备听之任之？”
洪开元沉默。
任无当轻声：“你打不过他们，可以找帮手。”
洪开元清晰地：“我不会那样做。”
任无当欠欠身，离开。
那么，我就帮不到你了。
那么，请原谅我必然要同别人合作了。
深恩尽负，情断义绝。
第13章 激战
张绍忍不住看一眼袁角，袁角没有表情地上前一步：“袁角前来讨教。”
孔宣建议他们开机之后斩杀试阵的，就换上下一人的武器，董全对自己的武器相当自信，没同意这主意。金光可能不愿同袁角交换，袁角的武器，威力不够。
然而，此时他能说什么？
闻仲心中对十天君已经渐渐失去信心，怎么办？既然对方出了三代弟子，他应该也请师叔辈的出头才是。
袁角向半空扔出一个半米直径的圆盘。
那东西飞到半空，忽然间一阵凉意，狂风四起。
刚刚从远处飞回来的陈玉鼎就不禁一惊，还是龙卷风？不能吧？据说他们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
唉，十种武器，一起攻击，对于十二使徒来说，是挺有杀伤力的，这些神经病却一个个开了机器等人来破解。你拿的又不是什么独家私造的，都是从飞船上拣的破烂，难道你们以为飞船上除了你们就没有专业修理工了？
那圆盘缓缓向西歧这边飞过来，袁角自己也微微退后一点。看起来杀伤面积应该是比较大的。
燃灯叫一声：“薛恶虎！”
魏大同忍不住惊愕地瞪住燃灯，这是什么意思？你派了两次我的弟子了！是不是过分了？
燃灯道：“你前去破阵。”
薛恶虎只答应一声“是”。他知道反对无用，他就是祭品了，做祭品总比做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强。
袁角仰望天空，半空中风云际会，浪花般的云层旋转着越积越厚，慢慢变成黑色，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四周阳光普照，只有两军阵前被云朵投下巨大的黑影。
袁角沉默地低下头，看着薛恶虎，笑笑：“你后退吧！”
薛恶虎苦笑，拔剑而上。
袁角伸手指天，轻声：“急冻！”
忽然之间，天空中的乌云拉出无数白线，正向他扑过来的薛恶虎猛地痛叫一声，踉跄一步，一个拳头大的冰雹擦过他的额角，顿时鲜血直流，薛恶虎忍不住抬头，只见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冰雹正飞快地砸下来。
薛恶虎顿时惨叫一声，转头逃窜，他想找个有遮蔽的地方躲躲，可一时之间哪找得到，刹那间，几个大冰雹已经砸在他身上，将他砸得一头摔倒在地，一头血的薛恶虎挣扎起身，还要逃跑，忽然感觉双腿无法动弹，回头时，只见自己下半身已经蒙上一层白霜，那白霜飞快地爬过他的身体，身体僵硬。他试图扭头呼救，白霜爬过脖子，整个人僵硬。
袁角放下手，沉默一会儿，冰雹停止。
薛恶虎被切下头颅。
燃灯转头叫：“普贤。微波加热空气即可。”
普贤点点头。
他也发现了，这玩意比气象仪好对付多了。简单点说，对手不过是弄了个磁悬浮制冷压缩机。冷却剂是一种特殊固体，压缩时放热，膨胀时吸热，而压缩时释放的热能用来加热空气，空气膨胀，再次压缩吸热后膨胀的固体。当然，这种永动机式的设计是一定有能耗的，但是因为设备的主要装置，都是磁悬浮状态，摩擦力很小，产生的能耗也极小，制冷效率极高。
应对方法很简单，普贤将微波加热装置打开，慢慢向前走，等他快走到两军当中时，乌云已经四散，慢慢露出丝丝绺绺的阳光。
袁角脸色惨白地站了一会儿，猛地转身回逃。
一道白光从普贤手中飞出，吴钩剑，旋转着飞向袁角，一剑切断喉咙。
金光一见袁角人头落地，猛地甩出十二个银柱，目光凝注普贤。
普贤猛听手环传来一声紧急呼叫：“快逃！”
一抬头，白光一闪，他整个人已经被白光切成碎块。人头落地之际，还觉得，我怎么自由落体了呢？
燃灯大惊失色，完了，女人就是任性，不按牌理出牌了，这下要完。当即回头随便点了个不太熟的：“萧臻，去挡住她！其他人，上车，备战！”
萧臻挺身而出，执剑向金光飞去，心里知道，自己要是被那白光扫过，必然会切下点什么，然而，他飞过来了，金光就停住了，他也只能用生命给队友挣得个备战时间了。
萧臻拼了命地加速蛇形前进。
金光看着他，不动不出声，毫无征兆地十二道白光齐射，这回，没有普贤那么惨，萧臻看着胸口一个透明的大洞，风从胸膛穿过的感觉，真是奇异。
燃灯当即再叫：“广成子！高反防弹衣。”
广成子轻声问：“激光数据？”
燃灯将激光性能数据传送过去，广成子即时调整防弹衣涂层，然后一扬手披到肩上。
那防弹衣轻薄坚韧，最重要的是有反激光的涂层，只要得到对方激光的功率性质，调整对应的涂层即可。他这一扬手，把防弹衣甩得扇面般展开，煞是帅气洒脱。
不过走到一半，他就想起来了，特么，我脑袋还在外面啊！为啥不设个头盔呢？没必要，这东西最大好处就是轻便啊。卡Kа酷Ku尐裞網于是，广成子走到一半就整个人缩到披风里去了，远看活象金龟子。
金光当然也看出来了，人家拿出针对性武器了，那明晃晃的反光证明是高反材料。不过任何高反材料都是有极限的。当下，十二道光线凝在一点，同时加大功率，只要烧出一个洞来，里面的人就死了。
广成子立刻开启左躲右闪高高低低外加原地转圈模式，话说导弹反激光也是用的这招，高速旋转外加变轨让激光不能专注于一点。
唯一的毛病是导弹不晕车，广成子要吐了……
实在晕得受不了，广成子也顾不得瞄准，就将番天印扔出。当然，番天印是智能制导武器，心中想着打谁，只要资料够，它会自动寻找目标。很巧，广成子布朗运动得离金光越来越近，而金光久战不胜，内心正惊异，这功率为什么加不上去？忽然间一道金光闪过，翻天印正中额头，当即一声惨叫，昏倒在地。
张绍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高反涂料能防范的功率是一定的，金光的激光武器功率极高，根本不可能……”
然而，这些人里，只有金光的手环能侵入设备查看数据。
张绍情急之下呼叫孔宣：“情况不对……”
孔宣淡定地：“嗯，开机之后，机器证书被更换，有人破解了我们的密码，限制了你们的使用权限，无法提高输出功率。”
张绍急问：“我们怎么办？”
孔宣道：“交换武器吧，我需要时间重置证书。”
斗君已经失了镇定自若的风度：“怎么回事？”
孔宣静坐不语，缓缓望天，任无当换证书都需要半个月，燃灯居然能瞬间改证书，我怎么有点不信呢？我是不是被人坑了？我被谁坑了？任无当在坑我？
任无当在坑我吗？
要是我连她都信不着，这世上就没有能信任的人了。
孔宣低下头，看着斗君：“我再查一下，或者，实在没办法就只能暴露身份了。不过，我还是希望师父哪个有份量的弟子出个手，让我有个伴，孤胆英雄容易牺牲，我死了，对你有啥好处呢？”
斗君想了想，嗯，有啊，你要死了，任无当还能缩着脑袋装王八吗？
孔宣意味深长地一笑：“有人扣着任无当的刎颈交呢，我这算不上的，死了也不一定能激发她的斗志。你啊，还是满足于有我这样的帮手吧。”
斗君点头：“好，再等等。”
孔宣忽然想起来：“金光是不是同武器部那个……”
斗君纳闷：“你是才想起来的吗？”
孔宣嘴角抽抽：“你想多了。”
斗君轻声：“所以，金光一死，你就想起来了？”
孔宣挑挑眉毛：“咱俩还用比善良吗？”
斗君忍不住笑，给闻仲发了条短信：“赵公明。”
闻仲了然，也不顾得场上比试，就向赵公明请求见面。
赵公明心里明白他的来意，只问一声：“十天君尚好？”
闻仲黯然道：“已经阵亡五位，孙良刚上场。”
赵公明顿了一会儿：“金光呢？”
闻仲道：“死于广成子之手。”
赵公明怒道：“你怎么才来找我！”
此时此刻，广成子正在收拾战场，一手拎了金光的人头，一边在场上寻找：“没找到普贤的头，实际上，他的尸体也不见了。我看到他的手环了，他的悬浮板，普贤他死得太惨了，不会是……”
然后广成子一声惊叫，从自己的板子上掉下去了，当然，板子又接住了他，广成子瞪着面前一丝不挂的普贤师弟：“你，你是人是鬼……不，你是影子吧？”
普贤微微困惑：“我在哪儿？我，我这是干什么？”
手环里燃灯已经在问：“找到普贤了？”
广成子颤声：“他，他好象重生了……”
燃灯道：“嗯，把他带回来吧。”
广成子迟迟疑疑地把手环递过去，如果手环认主，那就真是普贤，如果不是，翻天印神鬼皆杀。
普贤戴上手环，一伸手，悬浮板与衣服就自动飞过来，这下子没啥疑问了。
广成子惊问：“你吃了……人参果？”
普贤想了一会儿：“啊，对……”慈航上场时，他吃了人参果，想要去帮慈航，结果慈航也吃了。
啊，对，我吃了人参果，能重生，所以，我刚才是被金光杀了……
第14章 算计
燃灯很满意，霍紫虚不给他位置，他收割了霍紫虚两个弟子，也许三个。
他挺想笑的，很明显，如果他不帮霍紫虚，他的未来就是被切下脑子去做奴隶工。他不想去。白帮忙，他也不干。至少，他要组建一个自己的团队，活着组建。他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正在收割越来越多的队友。
广成子已经惊了，默默地把普贤带回。然后就上报师父了。
普贤很快就被师父召见了，人参果哪来的？只有你吃了？还有谁吃了？
普贤也不敢说谎，人参果是文殊给我的，别人吃没吃我不知道，当时情况危急，我想去帮慈航，我以为她一个人对付不了龙卷风，没想到救了我自己一命。
霍紫虚只点点头，就结束通话了。
普贤心中惊惶，一个人承受这恐惧肯定不如同人分担，当下就找到文殊与慈航，把师父的问话说了。
文殊沉默一会儿，给慈航个长揖：“我多事误你了。”
慈航默默看了普贤一会儿：“然，谁能保证不会象普贤那样遇到意外呢？我若觉得自己一定能赢，也就不会吃了。”
文殊轻声：“燃灯说会保护我，我想，大约也包括你们吧。虽然……毕竟师父不好出面同师叔翻脸，都是他在指挥。他倒是没提什么条件。”轻叹一声。
这世上最可怕的条件就是没提条件，人家要求你的友谊。
这世上最贵的价格，就是没商量好价就已经吃下肚的价格。
霍紫虚惊悟自己为没价格的燃灯的帮忙，付了最贵的价。霍紫虚气得吐血，忽然间感觉到自己一向好象低估轮机长的智慧了，这个王八蛋其实是即有科技知识又有政治智慧且敢想敢干的行动派。想当年，他还觉得把在原始星球上搞出核污染的大罪安到燃灯头上，轻轻松松搞掉了这个敢对他们说不的轮机长，真是太容易了。后来才发现轮机长那边一甩手，他就不敢继续杀妖，人家简直就是一个名义上的职位换了群妖的命，然后也换了无形的巨大权利。卡Kа酷Ku尐裞網硬生生把所有能源控制从他手里抠出去了。如果没这个燃灯，昊天敢同自己讨论能源配给问题吗？能源建设同昊天半毛钱关系也没有。然而，你要知道燃灯是正牌的神，按法律来说，只有舰长有权在紧急情况下抓捕轮机长，昊天能讨论能源问题，无非是他说句话，燃灯还得掂掂份量，毕竟昊天是唯一有权抓捕他的人。
然而，其实这种事从没发生过，轮机长只是比舰长职务上低半格，实际是各管各的，当然舰长管全舰，可甲板之下看不到的地方都是轮机长为王。而且舰上机器运转正常是性命相关的事，舰长必然是要找个合脾气的轮机长。张坚是绝对不会去抓捕燃灯的，即使没有现在的利害关系，人家是老相识了，做你一单生意，你是老板，你说了算；生意完了，你就不是老板，人家还是合作了上万年信得着的老搭档呢。这会儿，张坚要知道了这事，不偷着乐就算好的。
那么，想弄死燃灯，唯一的办法，就只能靠他师弟那几只大妖了。霍紫虚有那么一会儿功夫，真心希望哪个妖怪冒出来快把燃灯拍死算了，然后他也想到了，燃灯现在帮着他呢，人家明明开过价了，官复原职，你不给，想白用人家，所以人家下阴招出黑手了。
然后霍紫虚就迁怒自己手下那一群贪生怕死，好逸恶劳的玩意儿。本事不大，要求挺多，最后吃亏是必然的。你们这群废物就不能想想，我就算是不护着你，我也不会把自己搞成光杆司令啊！
霍紫虚一向是喜欢同小师弟商量的，现在这事他没法同师弟商量，只能同师兄商量。
李耳听完这翻话，内心无比震怒：“燃灯那厮岂是肯被人白利用的吗？你心里倒底是怎么想的？”
霍紫虚轻声：“他即不提要求，我想，这场仗，他只要下了场，难道还退得回去吗？我倒没想到，文殊竟然做这样的选择。”
李耳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要信得着他，就把职位还他，你若信不着他，让他指挥你弟子，这是拿你弟子性命开玩笑，还怪得你弟子自己打算？”
霍紫虚被说得挺难受，但是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即使他事后会想法相救，让他们不去做奴隶，这战场上水火无情，真被烧死了，那就死了。虽然对手都没下狠手，可是把自己脑袋寄托在对手的仁慈上，总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这些弟子本来就研究室文职人员，不是战士，你指望人家个个是英雄，那不现实。半晌：“然而，事已至此，如何是好？”
李耳良久：“日常维护，确实应该留你弟子活着。然而，你弟子确实不行，你也确实不好出手。事已至此，该给的好处，你就给了吧。就算你有什么想法，也是以后徐徐图之，别让战时他再出阴招了。你那几个弟子，你好好笼络着，至少，那三个现在确实是比别的弟子更强大了些，无论如何，得让他们做你的帮手，别白白送给别人做小弟。”
霍紫虚沉思半晌，虽然这口气他真心咽不下去，然而不管是他亲自下手惹翻了小师弟，还是燃灯继续坑他弟子，都是更咽不下去的事，为了不吃屎，这点唾沫星子咽了吧。
人年纪大了，很容易就选择宁弯不折，我弯弯腰，就当风中起舞了呗，真把腰杆挺断了，不就一辈子爬不起来了吗？
当然，霍紫虚走出这样的昏招来，自有他的道理，他为啥不答应燃灯的官复原职要求？因为他没理由向李耳与昊天提这个要求。
拖一下，应该会找到理由的……
不管是他弟子出了意外，还是燃灯出了意外，总之都是好理由。
现在他弟子出的这个意外，无论如何，还是对这场战役有好处的意外。是的，他又怒又心痛，然而事情正向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那就是把燃灯把李耳把昊天统统拉下水，站在他这边，逼着洪开元贡献自己的弟子，也就是逼着洪开元杀掉所有妖怪。把这些人口头上和心里的支持，化为他们必须支持的行动。
当下霍紫虚忍气吞声，默默准备说辞。战时，也不好立刻招燃灯来谈判，只能耐心等这一天的战事完了。
好在第六场战事，燃灯派了叶青玄，轻松就拿下。叶青玄口口声声的反战，就差没人前人后给霍紫虚拟个十大罪状了，霍紫虚不但容得他，还挺喜欢他，原因无非是这小子正直，真诚，且有本事。人家虽然也背后说过，但是并不是背着他说，叶青玄很坦白，我反战，我是反战的，你非让我战，我当然听从命令，但我是反战的。啥重要工作分派到他手里，就算是做不出个花来，也总不会太差。卡Kа酷Ku尐裞網智力就不差，还肯干活，这种人在霍紫虚手下就不容易找了。当然，人家洪开元的手下全都是智力很强大，而且勤奋超你一倍二倍十倍的，没办法，妖怪是在拼命，神只是在生活。
霍紫虚一待叶青玄胜利结束战斗，首先开通讯问了声文殊：“你还好吗？”
文殊知道普贤已经招了，听到霍紫虚问他，忽然之间泪盈于睫，说不出话来。
霍紫虚缓缓道：“那个战俘协议，我拖着没签，所以，即使你们谁有意外，我自会设法再给你们个身体。你何必如此？”
文殊一时间，有点无话可答。即使我们有意外你也会保住我们吗？这么暖心鼓舞士气的话，你为啥不早说呢？师父你想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吗？
这种话，在文殊已经妖化后再说，引起的情绪就不是感动而是厌恶了。就好象有人拍着你的棺材说：你往左跳我会接住你的啊，你为啥往右跳？
占死人口舌便宜有意思吗？
这种情况下，文殊只能按照以前的习惯，胡乱给师父个回答，他就没能力好好修辞一下了：“师父，燃灯同我说，他换了对方的证书上，控制对方武器不能开到大能量，但是这招，不定哪次会被对方识破，一旦人家有破解之法，我们就是个死。师父也见到他们那些武器，能不能留得人头在，不好说。留得人头在，治疗仪怕也不肯动手术保存元神。当日，燃灯问我是撤销了保存元神的协议，还是重生，几分钟之内就得下决断，我一时，也想不了太周全。弟子贪生怕死是弟子的错，师父要责罚，弟子并无怨言。两个师弟，是我不该引诱他们，死到临头，总是容易心志动摇。师父别怪他们，是我的过错。”我擦，别说你当初没说，就算说了，你不一定来得及救，你跟我扯这个有意思吗？
霍紫虚半晌：“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不怪你。”
文殊愣一下，忽然沉默了。
师父道歉了，感动吗？
本来应该怒吼着过来抽两嘴巴，或者给个重大处罚的事，师父认错了。
为啥尼？
当然，师父可能是考虑不周了，但是主动妖化这事……
师父不生气，还是忍着气。
忽略不生气吧。
忍着气为啥呢？因为，我现在挺有用吧。
或者，师父真不生气，我反正现在挺有用，用完了处理一下就得了。有啥好生气的。
内心惊疑恐惧。
原来真真假假总得敷衍着师父，师父要演哪出，他总得顺当着接下去演全套。
现在，胆小的文殊已经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得大脑空白了。
也许，没有演下去的必要了……
霍紫虚见文殊没出声也觉得厌嫌，有反骨的小子留也留不住，只得努力再说两句：“你别担心，师徒一场，我断不会弃你们不顾，日后慢慢想办法，或者可以逆转。”
文殊良久，终于问：“师叔同他的弟子，也是师徒一场，师父觉得，师叔能忍心不顾？”
霍紫虚顿时变了脸，内心惨痛，是是是，我不忍心凭什么觉得开元应该忍心啊！我特么站在大义的角度同我师弟聊，可我师弟是有情绪的系统的啊，特么，他那情绪体验还比我的激烈呢！
对于提及这一事实的文殊，顿时产生无比厌恶，怎么？你做下这等事，还教训起我来？
文殊道：“我是说，师叔恐怕早晚忍不了。到时，兄弟情谊怎么办？”你能杀你亲人一样的师弟，你同我说师徒一场那不是逗乐吗？
霍紫虚看着他，半晌：“你的意思是，让我放手不管？”
文殊僵住，不是，我是说，让你别开战，不过，现在说这个还有屁用，再说估计就要当蛊惑军心推出斩首了。
文殊低头：“我是说，师父当及早谋划。”
长叹一声，是啊，我做不了忠狗的，谁爱做谁做吧，我特么确实是脑后有反骨。
当下就把燃灯教过的话向霍紫虚说了一遍：“既然，师叔是不可能放手的，师父还记得师叔手里的诛仙剑吧？当日说是用来开山劈石，用过之后，可没有归还。那是大计算机控制的智能激光攻击武器。虽然，师父是不怕的，可别的弟子，怕是百分之一秒内就一个不剩了。师父如何应对？”
霍紫虚呆了一会儿，挂了。
是的，这话是燃灯让文殊说的。普贤找了文殊之后，文殊就去找燃灯了。燃灯就教了这番话，文殊当时没转过脑筋来，问了一句：“说这个干什么？”
燃灯解释：“激光剑是不攻击主管级人物的，你师父师伯以身为盾能挡住两个，还有两个呢，他要能说动昊天，也还剩一个……”
文殊这才反应过来：“你这是给自己要职位呢！”
燃灯点头：“你才反应过来？”
文殊给气得：“我是问你，我们怎么办？”
燃灯道：“我成了主管，自然会保护自己人，你们不就没事了吗？”
文殊拂袖而去，滚！
然后同师父一聊天，一时情绪失控就聊下道了，为了重新返回到我是师父忠诚弟子的康庄大道上，正好顺嘴把燃灯要求的话给补上了。
实际上，文殊是心生怨恨，忍不住帮燃灯捅了霍紫虚一刀。虽然，他不知道燃灯是何用意，但是明显燃灯对他师父没啥善意，当你恨一个人时，很容易就决定帮他的敌人了。
然后，当然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第15章 底线
文殊说完了话，自己也反应过来了。
总之，这事他替燃灯办了。
扶额掩面。
内心沉重。
文殊先同燃灯回报一下：“话我说了。”
燃灯笑问：“效果如何？”
文殊道：“不知道，通讯立刻终结了。”
燃灯哈哈大笑。
文殊道：“师父很生气。”
燃灯笑道：“嗯。”
文殊道：“你激怒他？”
燃灯笑问：“我看起来象是没事同人斗气的人？”
当然不是了，你冲他头上扣一大盆狗屎，人家都淡定有礼貌地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几大主管，哪个会故意同人斗气去？
燃灯道：“你师父要真怒了，可能是你有什么话说得不当，比如，提及了兄弟情谊之类的。否则，就是被说中心事了。”
文殊忽然间红了脸，嗯，呃，我当时……
然后沮丧地承认，是的，我当时慌乱又怨恨，说了错话。我应该调整情绪，别再做过激反应。问题是他们现在在战场上，天天人头横飞，想不激动也很难做到啊。
燃灯笑：“然而，你说中了他什么呢？我让你说的是什么？看起来，从一开始，你师父就有对你师叔下手的意思了。卡Kа酷Ku尐裞網你还指望他顾惜你们性命呢？”
文殊半晌：“师父，一向是顾惜弟子的。”
燃灯笑得：“是是，不然他不就成光杆了吗？这就好比匣子里的子弹不多了，好好珍惜着打吧。你觉得那是顾惜？你吃了人参果，你师父责罚你了？应该是好言安慰来着，难道他要鼓励别的弟子也这样？自然是你还有用。那些个曾经有用的妖怪都怎么样了？”
文殊咬着牙，没出声。
做了对不起师门的事，他一正常胆小鬼，良心上肯定是不安的。
为了心理健康，他只能慢慢给自己找个正当理由。要不孔先生说为政必先正名呢。
人要找理由来原谅自己，总是特别容易的。
文殊想想，自己当时说的话还真没错，小师叔一副你巴掌过来我用脸扛的架式，师父居然一开始就盘算着要同他翻脸，这什么人品？这人品肯定没比我高出多少吧？
既然大家的道德品质都不是完美无瑕的，咱就别讨论道德问题了，讨论点利害关系吧。
文殊看一眼燃灯，特么，我跟着你真能比跟着师父强？
燃灯一手摸着下巴，察言观色：“当头领的，尤其是好头领，基本上不可能是仁慈善良的小白花，我也不是。我找上你，没找别人，自是有原因的。”
谁要说燃灯是个大仁大义的好人，文殊能当场笑趴到地上，妈啊，他正为了官复原职帮着当初害他的杀掉当初帮他的人呢！他要是大仁大义，那我特么就是圣母（其实，单单心软这方面，文殊还真是挺圣母的）。
文殊瞪大眼睛：“什么原因？或者说，你要我做什么？”
燃灯笑眯眯地：“听说，你同云程是朋友？”
文殊差点一口老血喷地上：“你！”你咋知道这事的？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想干什么？
燃灯笑：“我正巧同云程也是朋友。卡Kа酷Ku尐裞網”
文殊再一次想吐血，啊啊，我不过是……我怎么能想到会因为这么点子事陷到这种烂泥塘里？
事到如今，文殊终于深自反省，他虽然胆小怕死，却一脑袋反骨，做事疏狂，小心谨慎的外表，愤世嫉俗的内心，他性格有问题，苍蝇才能叮了他这有缝的蛋。
燃灯挤挤眼睛：“你放心点了吗？我真是为你好。”
文殊一时没忍住：“呸！”
结果燃灯“哈哈”大笑，然后道：“咱们是同一类人，别同我们讲众生平等，肯定是人比狗重要，不过同我有情谊的狗，自然是重过陌生人的。我们就是这种三观不正的坏人。”
文殊气急：“我不是……”我不是吗？
燃灯轻叹道：“尤其是救过我们命的狗，忍不住就当骨肉兄弟了。”
文殊即时闷住。
燃灯打趣：“替只狗跪下求情的人，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文殊含泪望天，人要是太心软，那就活该被人踹到烂泥里打滚。我竟然被同情妖怪的奇特神族，引为同类了，这可如何是好？
然后文殊就纳闷了，疑惑地看着燃灯，半晌：“你的意思是……所以，你是，你是……他们一伙的？”快否认，我要吓尿了！我特么这也就是拍下现管马屁的意思，我不是要通敌啊！
燃灯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同你一样。”
文殊急得：“我没有！我虽然贪生怕死不想打仗，我可没有！”
燃灯看着他：“真没有？”
文殊又气又急：“真没有！你别打我的主意，我绝对不会干出卖同胞的事，同情归同情，我又不是……”我又不是妖？我特么真不是吗？嘤嘤！半晌：“云程固然是朋友，我们师兄弟上万年的交情……”
燃灯点头：“那我就放心了，你帮我把云程约出来。”
文殊简直混乱了：“什么？我说过我不会私自通敌！”
燃灯点头：“对，所以，你把他约出来，我好抓住他，钓条大鱼。
文殊呆了，然后感觉又一口心头血涌到嘴边，我我我，我虽然站在这边，我只是参战啊！我特么不想主动出击去害交情浅的朋友啊！
燃灯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然，你怎么证明，你真的会站兄弟这边啊？”
文殊激动地：“我不需要证明，就算你要陷害我，我会保留我们谈话的纪录。”
燃灯淡定地：“就算你自己生死置之度外，还有素霓呢，云程和素霓，哪个重要？你选一个。”
文殊呆呆看着燃灯，我不该同魔鬼做交易……
霍紫虚难得地砸了点东西，才平熄自己心头怒火。
然后深觉自己没培养好情绪，就去做弟子的思想工作，有点匆忙了，难怪效果不好。
但是说晚了，怕文殊又干出什么蠢事来，直接投奔了燃灯再也拉不回来了。马上再去说，他一时没想出怎么才能表达我特么是真诚地想同你继续做好师徒啊。
怎一个愁字了得。
只好先去找燃灯聊聊了，同燃灯聊，倒是不难，人家条件谈了，大家不过是讲讲价，顶天价谈不拢，我拍桌子走，然后各自出招。有人挺不住了就重启二次谈判呗。
结果霍紫虚这边刚通了话，燃灯倒也直接坦白：“我知道这事，不是您一个人定得了的。原本那两个副职该扶正，因为扶哪个定不下来才拖到如今。所以，我也不急。不过，您也知道，有职务才控制得了那些武器，一次两次可行险招，上得山多必遇虎。我又听说，您弟子都申请不保留元神，这事也是为难得很。所以，我私自主张，他们愿意重生不死的，我就给了人参果。”
霍紫虚一时没忍住，咬了咬牙。
燃灯笑道：“亲弟子，您自己动手不合适。可如果真死了，您岂不更心痛，如果一败涂地，那就不止是心痛了。我替您解决了大麻烦，您现在可能觉得我行动自专，让您颜面扫地。细想想，就知道我的苦心。”
霍紫虚苦笑，看吧，虽然自己是项目负责人，倒底是搞研究出身，象牙塔里的人，尤其是搞理工的，再怎么智商过人，场面话也说不过人家正经行政管理人员，人家经常说天天说，这事跟学习一样，不管天赋如何，你要是天天只学二小时，怎么都比不过人家一天八小时的，要拼天赋，你得先把那六小时补上再说（昊天其实更会说，然而手里没王牌，只能和个稀泥）。
然后边上短信就不断地闪：“文殊求见。”忽视之。
霍紫虚正在组织语言，就见到大段大段对话在往上飘，飘得快比他看的快了。如果是一大长篇，他肯定就关了等会看。可是人家是一句话一句话发的，所以，关了一句，又跳出来一句，霍紫虚就这么一边关一边看到：我：“师父，一向是顾惜弟子的。”
燃灯：“是是，不然他不就成光杆了吗？这就好比匣子里的子弹不多了，好好珍惜着打吧。你觉得那是顾惜？你吃了人参果，你师父责罚你了？应该是好言安慰来着，难道他要鼓励别的弟子也这样？自然是你还有用。那些个曾经有用的妖怪都怎么样了？”
霍紫虚呆了，啊？
有这么聊天的吗？有把这种聊天自动发出来的吗？你是觉得背后骂我不爽，当面给我播一遍吗？
当即向燃灯说一声：“请稍候，有件急事……”
文殊此时正将录音自动转文字，一句句发给霍紫虚。
为啥，他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下，燃灯的要求他做不到，他绝对不能约云程出来，不管燃灯的意思是要勾结云程，还是要弄死云程。前者，他解释过了，他不能背叛。后者，他也不想害云程。更何况这是战争，输了他是战俘。好好的光明正大的对决为啥要搞成个人恩仇呢？同上古大妖结怨，输了，他可能变成屎。
他要是拒绝了燃灯，燃灯肯定要阴他，他还能有什么办法，肯定是主动向师父自首，争取变成污点证人，求师父给他个司法交易才是保命之道。
燃灯此时正咧嘴笑着，看文殊自首呢。
多稀奇啊，文殊在洞里受到辐射，手环数据丢失大半，正是入侵的大好时机，不送个木马进去，对不起自己的智商。
霍紫虚看完整段对话，只觉得太阳穴上在擂鼓，两只眼睛冒火光，修养还是不够啊，这些本也在预计中，但真的发生了，他还是忍不住产生情绪波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先强迫代谢掉这具身体产生的肾上腺之类的东西，然后深呼吸一下，闭目沉思片刻，重新整理思路。
第16章 棋子
霍紫虚做好心理建设，重看一次谈话，第二次还是觉得心塞……
原来你们背后这样看我……
再看一次，跳过对自己的评价吧，燃灯把文殊妖化，是因为文殊同云程是朋友，啧，劲爆的消息。
不过，最重要的是，燃灯的意思是，他要抓云程吗？
霍紫虚细想了一会儿，淡定地对文殊说了一声：“滚。”
文殊呆了一会儿，后背发凉，回报双重背叛的可能是双重抛弃吧？
霍紫虚转头向燃灯笑道：“我弟子给我发了点东西。”
燃灯用一个虚假而夸张的惊讶表情：“噢？”表示了他并不惊讶。
霍紫虚很无力，忽视他这么明显的“我知道”暗示：“你要抓云程？”
燃灯一边嘴角微弯：“天尊怎知我的心事？”
霍紫虚道：“文殊告诉我的。”气死我了你……
燃灯一笑：“天尊不疑我是要私通妖怪吗？”
霍紫虚道：“你还用文殊替你传消息？咱们实话实说吧，如果你抓了云程，诱捕了孔宣，你想要的，一定会得到。当然，你也要相信我，事情可能会拖一拖，但我言而有信。”
燃灯点头：“我自然是相信天尊一诺千金。”
霍紫虚问：“那么，你不打算再报答朱厌的救命之恩了？”
燃灯笑道：“我不是报过了？投了个反对票，失去了职位。”
霍紫虚看他一会儿：“嗯。”
燃灯道：“天尊想办法让文殊误会一下，既然他向你告状，意思就是不肯去找云程了。当然，如果天尊容不下妖化的弟子，我是愿意收了的，我可不是给妖怪添帮手的。试探的结果，好象不太乐观。”
霍紫虚很心塞……
霍紫虚半晌：“让他误会，你是要联系妖怪。”
燃灯笑：“除非天尊觉得那才是我真意。又或者，天尊觉得，相较于杀掉妖怪，文殊更不肯结交妖怪。”
霍紫虚叹口气：“至少，他是不肯站到妖怪那边的。卡Kа酷Ku尐裞網”
燃灯笑道：“天尊要是不想要他了，不如送给我吧。”
霍紫虚无奈地：“也只好原谅他了。”
燃灯忍不住笑：“你就是这么宠坏了弟子的。”
霍紫虚再次无奈苦笑。
燃灯笑向文殊发一句：“你出卖了我，我可是在你师父面前保了你。”
文殊悲愤欲绝，直想一头撞死算了。
不过，霍紫虚倒是再次安慰他一下：“唉，好在你无论如何不会站在妖类一方，别的我就当没看到了。”
文殊道：“燃灯会逼迫我……”
霍紫虚道：“你再探听一下，他让你约云程是为什么事也好。我不会容他欺侮我弟子。”
文殊此时唯有苦笑而已，燃灯的意思分明是师父已经把自己发的消息告诉燃灯了，那就是信了燃灯不信他的意思。师父你看到了，他拿素霓威胁我呢？你肯定看到了，不过，你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他要抓云程是真是假。双面间谍的下场通常都不会好，不过自己背叛在先，人家肯不肯庇护都是正常的，当下答应一声，不再多言。
第二天一早，白礼已经准备好，张绍再次劝说：“你拿上姚宾的武器一起用吧。”
白礼缓缓摇头，冷笑：“绝对力量面前，计谋无用，绝对高温面前……”冷笑。
那边一个懒懒的声音：“不用换了，我查出来了，他们把你们的武器黑了，能量一直维持最低档。”
白礼顿时就惊了：“那可如何是好？”
孔宣淡淡地：“我不是说了吗？不用换了，既然我发现了，自然就有办法。”
白礼拍拍张绍肩：“听到了？”不是他自负强大不想换，而是换了之后，实际上等于这一场用了两份武器，那么，最后上场那个岂不等于没有武器？
张绍点点头：“小心。”
那一边燃灯正在查询武器名称，盘膝而坐，拇指按着中指和无名指，伸着食指与尾指，做了个药叉手势。语音也好使，但有些人习惯使用快捷手势。那边一开机，燃灯已然收到，那是飞舰发动机部分构件，从三维图上看，主要是燃烧室，这个发动机的喷嘴老损了，火焰从燃烧室喷出时，高达万度，喷嘴虽然是耐高温材料，也经不住长时间高温，烧坏了，所以，被换下来了。
没有喷嘴，火焰依旧从喷口处喷出，只是整流效果不好，喷得不那么好看。用来当武器，万度高温，当者立化飞灰。
白礼不说过了嘛，绝对的高温，就是绝对的力量。
还真是一点错没有，啥防御性武器也挡不了万度高温。当然他们有耐热材料，然而喷口的耐热材料达不到万度不化的能力，必加冷却系统，加了冷却系统后，就必然要求这耐热材料是导热良好的。所以，你能挡住前方火焰，你挡不住高温通过耐热材料传导。万度高温传导过来普通人类一样立刻化飞灰，顶多就是原来十分之一秒，现在一秒……
燃烧睁开眼，看一圈，谁上都是炮灰……
又把眼睛闭上了。
：“六丫，你得上场了，我顶不住了。”
陆珺淡定地：“马上到。”
燃灯缓缓道：“不急，你把李靖带着。”
陆珺笑：“明白。”
陆珺微笑，仰望天空：“哥哥们，你们看到吗？大仇得报，我就找你们去。”
温柔地笑，真诚地笑，快乐地，没有痛的笑。
陆珺深知毕方被屠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重大性格缺陷，傲慢，暴躁，心眼小，一个眼神就会被得罪，又记仇，睚眦必报就是对他们的精确描述。
所以，二等品，或者废品，人家重新开发了固执却温厚忠诚的大鹏与相对算是比较能忍耐的孔雀之后，对他们就很想人道德毁灭了。
不过，灭的方式残忍了点。
为了引陆珺兄弟们以死反抗，居然把陆珺交给仇家私刑。问题是不管多么可怕的折磨，就算是把人活活痛死，那总是有一死啊。陆珺是死不了的。无数次死而复生之后，陆珺再也感觉不到心痛了。
总是微笑，永恒的微笑，痛了伤了累了，任何肉体刺激与他不会表达也分不清的情绪波动，都让他忍不住微笑。
然后神仙们也觉得陆珺经过九死一生的大难之后，性格温顺多了，再说毕方独有的耐高温能力，孔雀同大鹏都没有，这才留他一命。
然而，毕方被磨出来的，只是耐心，他的个性依旧是睚眦必报，九乌之命，必得百倍偿还。你让我眼看亲人惨死，你也要眼看亲人惨死，你要么亲手去杀你的亲人，要么你死于亲人之手。千年万年，他要等到那一天。绝不饶恕！永不原谅！
当下，燃灯命令挂出免战牌，下午再战……
白礼默默而回，向张绍道：“拖拖也好，我见闻仲半夜启程，下午应该能够赶回来了。否则……”
人家既然是高挂免战，又约了下午，想必是有破解之法，正在找人找东西。
张绍当即催命一样地催闻仲速回。
然而闻仲与赵公明此时正赶往三宵姐妹处，他们也明白赵公明一人不保险，毕竟同级别的，对方有十二个呢。
当然，赵公明最后得到的回答是“滚”。滚的原因很简单，洪开元严令不得对抗，不对抗的无故被杀，我一定会讨个说法，冲到前线比武的，自作孽不可活。
三宵同赵公明原都是武器部的，手中有大杀器，别人轻易不敢动，一向过得逍遥自在，为啥要替动力部的同事出头呢？尤其是对头轮机长，危险系数极高。
所以直到下午开战，赵公明还没到。
李靖倒是先到了，一下车，向燃灯见礼，文殊早知道，陈玉鼎与叶青玄顿时吓了一跳，这不是素霓的父亲头鱼吗？
素霓当场愣住，先是上前一步，然后就醒悟过来，这是他爹的身体，当下就悲愤填膺，激动难言了。
燃灯淡淡向大家介绍：“我弟子李靖。”
李靖环拜一圈：“俗事缠身，晚辈来迟，诸长辈恕罪。”然后在素霓脸上顿了一下。
素霓这个怒啊，你特么看我干啥？还想叫我过去给你磕一个叫声爹不成？你个臭不要脸的。
谁知李靖完全不看他脸色，见过礼后，直接过来站素霓边上了。素霓忍无可忍，抬脚就要把他踹趴下，结果后脖领子被一把抓住，差点把他拉个踉跄。
文殊向李靖点点头：“这孩子欠收拾，我带回去管教一下。”
李靖顿时一脸不乐意，可倒底管不了人家管教弟子，只得哀求：“道友切莫责备太过，我理解他心里别扭，毕竟父子连心。”
完了，这下文殊还没反应过来，素霓的拳头已经向李靖脸上挥过去，只不过拳头在李靖的脸前停住了，这张脸……
素霓狂叫：‘我叉叉叉！’叉叉叉的父子连心啊！
任何人一副我虽然不是你爹，但我用着你爹的身体，我还忍不住把你当儿子，那个被当儿子的都会想揍他吧？然而素霓一看那张脸，就想扑过去抱住大哭，爹我想你了，我更想我娘。想到里面住着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人，简直恨得他想杀人，可打又打不下去，真是憋屈死了。
李靖吓得连连后退，燃灯那森严的目光已经瞪过来，也无多话，叫李靖过去，把原来火烧过素霓的那只玲珑塔给了李靖，冷冷地：“我建议你时刻拿在手里，等他动手你再掏出来，就来不及了。”
李靖红着脸答应了，眼角却依旧忍不住去撇一眼素霓。那种莫名的亲切怜爱感觉，让他也觉得困惑，他只能归结为他的同情心泛滥，可怜这个不得不面对亡父活动着的身体的孩子。
文殊把素霓拉过来，本来还想好好说话：“素霓……”结果素霓挣扎着冲看过来的李靖咬牙切齿。文殊气急败坏，猛一把拉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素霓脸上，素霓懵住：“你，你干什么？”
文殊拉着素霓：“你给我滚过来！”
素霓给吓得，东张西望，不住想找师父救命，叶青玄早听到动静，无可奈何地过来，他倒知道文殊真心喜欢他弟子也真心维护他弟子，然而这货也不能太不把自己当外人啊！你特么平时没人时又打又骂就算了，大庭广众之下，你打我弟子脸，真不用忌讳点吗？
结果文殊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一指叶青玄：“你过来，把你弟子看住了！”
叶青玄差点给气笑了：“金吒一个人不够你欺负吗？”
文殊一点平时的嬉皮笑脸都没，沉着脸问素霓：“你看到燃灯给他弟子的是什么吗？你忘了上次被火烧的滋味了？你再敢对燃灯的弟子动手，他弟子把你弄到塔里折磨，这回让你师父去下跪哀求吗？”
素霓咬着牙：“我不动手。”然后哭了。
文殊微叹一声：“别哭，你就记着，这次你再被人抓住把柄，那就不是哀求一下的事了。师叔不介意被你牵连再上阵一次，但是你最好别害你师父师叔再上阵，免得师父师叔死了你后悔。”
素霓吓得目瞪口呆：“什么？”
文殊轻声：“那老小子可能无人可用，啥理由他都能把人再送上去拼一次命。求小爷你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素霓立刻点头：“我保证再也不理他，我保证。”
文殊这才放心，再次转头向叶青玄道：“你看住了他，别心慈手软任着他去闯祸，到时再救不了他。”
叶青玄给噎得脸都青了，可是素霓闯北冥的事在前，他也只能全数领受师弟的教诲了：“是是是，我看住他。”一边心里纳闷，文殊一向挺守兄友弟恭的礼，这下子这么严肃地教训师兄，实在有点奇怪。
再看一眼，文殊不但严肃得奇怪，眼里隐约是紧张恐惧，目光闪躲不愿与叶青玄眼神接触。他不禁微微一惊，难道文殊知道些什么隐情？
叶青玄原本对妖怪没什么歧视，但是自从亲手送上朱厌的终止码，他就再也不想同任何妖怪有交情了，何必呢？肝胆相照，然后为种群同胞砍了肝胆相照的脑袋。包括妖化之后的文殊，文殊说想绝交就闭嘴，他就闭嘴了。所以，不管文殊有啥问题，他不想过问，也不想帮忙，但是如果牵连到他头上，他就不能不问一声了，当下让素霓退开此，轻声问：“文殊，可是，发生了什么？”
文殊转过头去看看叶青玄，叶青玄的表情不象是关心他，倒象是担心他会说出些什么麻烦事来。虽然有可能是他过敏了，但叶青玄当日道不同不相与谋表达得坦白直接，所以，他对陌生说什么？
当然是笑笑：“没事，我只是吓吓素霓，让他老实点，免得吃苦头。”
叶青玄看到那虚伪的笑容，也觉得没什么可继续聊下去的了，小事就别同我说了，大事，阴谋叛变之类的，你千万别同我说，说了我立刻就上报，当下点头：“我看住他，多谢你提醒。”
文殊静静无声，微微咬牙，内心哀苦，求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忠心不二，再不无事生非，我愿意做条忠狗了……
然后更让文殊糟心的事来了。
素霓是答应不招惹李靖，李靖却跑来招惹素霓，一手托着玲珑宝塔就直奔素霓过来了。
文殊气得直想掩面痛哭，你不用这么积极主动地出击吧？
叶青玄一看文殊脸色，忙结束谈话，去看护自己弟子。
结果李靖一脸忧色，看着素霓：“你没事吧？你师叔为什么打你？”
素霓很无力地看着他：“为了让我离你远点。”
李靖大吃一惊：“为什么？”
素霓气结：“因为我刚要给你一拳，你师父就给了你这个……”指指李靖托在手里那只塔。
李靖当即把那只塔背到身后去：“噢噢，这只是防身用的。”
素霓点头：“对，你是需要防身，因为我看见你就想揍你，为了咱俩的生命安全，你能滚远点吗？”
第17章 惊变
cpa300_4(); 小一辈眉来眼去拌嘴吵架时，燃灯已经抬头问一声：“谁愿去破此阵？”
大家互相看看，咦，要求自己报名送人头？神仙们没这个觉悟，人人都是永恒生命，没有为子孙后代这回事，刀不压脖子他们绝不为别人牺牲自己。
半空中一声长笑：“我来也！”
一个白影，象白色光线一般划过，大家隐约觉得这人影好象曾经展了下黑色双翼，那人影已经站定，只见一个儒雅的中年人，白衣飘飘，可一双漆黑的眼睛奇()特地透露着阴寒凌厉的杀意。
大家一看，咦，不认识。
燃灯也装模作样问一声：“哪方高人？”
那人一笑：“陆压，我可以破阵。”
燃灯也不多问，说声：“有劳。”
大家看着燃灯，满以为燃灯老师会解释一下，结果，人家一副我也不认识的样子。
众人默默，你也不认识，人家说能破阵，你就说行？
烈焰阵开始喷火，淡蓝色水波一样的火焰，并不是寻常常见的橙色。
燃灯微微变色，暗暗与陆珺通讯：“我只能控制智能瞄准系统，火焰开关是机械的，关不掉。温度最低也是一万度。哪怕是不小心被扫上，也是尸骨无存。六丫，这太危险了，还是找个人来试试。”
陆珺笑笑：“咱们都知道，你干不了那样的事。你只管拖慢速度，真不行的话，我会瞬移。”阵阵都派炮灰，这一场为啥不能派？万度高温之下，直接汽化，连重生都不能，那是真正的彻底毁灭。
燃灯道：“你直接瞬移，万度高温，不能出错。”
陆珺懒懒地：“知道了，我也不舍得死啊。”
陆珺身形一动，似一道白光闪过，蓝色火焰立刻调头扫过去。
燃灯在瞬间发现原来的通信端口已关闭，心底一沉，叫了声：“回来！”
只听“噗”的一声，一大团浓浓的白雾升起，什么都看不到了。
燃灯当即“啊”的一声站起来，心底冰凉，完了，直接汽化了，完了！
燃灯回头四顾时，大家忽然间都有点象乌龟了，忍也忍不住地缩缩脖子。别介啊，老前辈，您看到刚才那位扑过去的速度了吗？快似闪电啊！他都不行，我们更不行啊！
燃灯默默无言，自己飞到阵前遥望。
叶青玄震惊之下，一把没拉住，素霓也跑了……
燃灯只是看着，素霓已经狂叫着：“人呢？陆压！陆压！”
燃灯只叫一声：“别过去……”素霓已经消失在白雾中。
文殊追过来时，素霓也没影了，虽然文殊急得跳脚骂娘骂脏话，可也没敢冲过去，开玩笑，汽化了，那就完全不可能重生了。
所以文殊一回头，看到叶青玄，狂怒骂道：“你他妈怎么看着他的？”
叶青玄一脸沮丧，默默地忍了。
他高速布朗运动，我实在看不住啊！
陈玉鼎轻咳一声：“文殊！”冷静啊冷静，你现在怎么象条疯狗啊？
普贤同慈航的感觉就是文殊现在怎么象燃灯的忠狗啊，平时危险地段，他都不靠前的，现在居然主动跟随领导视察前线了。
文殊这是急得没感觉了，如果他知道好友这么想非得气吐血不可，他管燃灯死不死，他是想把素霓抓起来揣兜里！
片刻，白雾中一个人影，大家屏息摸武器。
素霓自白雾中出现，手里提着个人头，大家一看，不是陆压的，是白礼，顿时所有勇气重回神仙们的胸膛，大家迎过去：“赢了！赢了！那位道友呢？”
素霓道：“不知道，我只看到这个人，人头落地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位道友。”
金咤接过人头，文殊拧住素霓的耳朵，素霓那惨叫声……
燃灯亲自到阵前巡视，希望能找到个脚指头也好，哪怕留下个指头也能重生，不过是长得慢点。卡Kа酷Ku尐裞網谁想连一片衣角都没看到，倒是地上隐约有一大片油渍，仪器扫过，尸油。
燃灯站在那儿，半晌没动。
直到众人围过来，一时间，大家都想到了，这一大摊油……
燃灯转身：“我们回去吧。”
文殊忍不住问一声：“白礼的人头？”
燃灯缓缓转头看白礼的人头，忍不住咬牙，杀我好友，让他魂飞魄散，如今你人头在我手里，倒想进系统得个永生。
文殊本来一直瞪着燃灯，见他这个嘴脸，顿时心里一动，你抓我把柄，我也抓你把柄啊！你出手啊，弄死个元神，那可是大麻烦了。
然而，燃灯咬了一会儿牙，转过头，挥挥手：“你处理。”
把无辜的人送进奴工网是一回事，彻底毁灭是另外一回事。
让我们重回刚才的战场，慢放一下。
陆珺一冲进烈焰阵立刻就要瞬移，不过瞬移之前，他先把身上披的隔热湿胶披风扔向扫过来的烈焰，湿胶中的水遇火顿时蒸成大团雾气，然后，他才开启瞬移。
蓝色焰火倏忽即至，陆珺却发现瞬移没开启。
刹那间展翼而起，然而，蓝焰快如闪电地扫过来，陆珺顿时半个身子汽化不见，跌落在地。
蓝焰紧跟着扫下来，陆珺闭上眼睛，甩出飞刀，心知自己这次不能幸免于难了。
姚宾上前：“姚宾，携落魂阵前来讨教。”
燃灯心情恶到极点，转头扫一眼，叫吕尚随便挑个人上阵。
然后叫过宁封：“上次你斗过他一次，这次还是你吧。”
宁封呆了一下，特么上次我拿着太极图都失了手，这次你让我怎么办啊？
燃灯道：“帝钟不在他手里了，太极图他用不了，你上次不是见过，他手中只有黑沙了。”
宁封默了一下，黑沙很容易躲吗？上次叶青玄那招不知这次还好使不。
方相下场，他只是寻常武将，冲到场中，姚宾见一人类，只叹口气，随手扔出一把黑沙，眼睛看着方相。
那黑沙顿时浮在半空，象有了生命一样，朝方相扑过去。
如果近看，就能发现，这些小如芝麻的黑色砂粒，其实是带着利刃的圆形飞轮，一碰到人身上，就象圆锯一样把皮肉骨头锯开，直钻进人身体里。当然，一个圆锯很小，这样的圆锯却成千上万。刹那间，已将方相切成一堆肉泥。
宁封哆嗦着想要挺身而出时，燃灯轻声：“休战，明日再战。”
宁封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一看燃灯的脸色，第二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宁封轻声：“怎么了？”
燃灯铁青着脸没出声，他才想明白，为什么陆珺死了，有人出手封了烈焰阵瞄准器的所有通信端口，然而并不是一开始就封的，而是待陆珺上阵之后再封，他来不及再想办法，陆珺也以为他能控制瞄准器操作火焰移动的速度。
那么，这就意味着，那边有大妖出手了。如果他不能想出别的办法，或者搞定那个大妖，再派人上场，就是个死。
他这边刚说个“明日再战”，只见天边一道白线，燃灯站起来，计算机正在飞速的查证，来者何人。
赵公明！
燃灯左右看看，轻声：“撤！”
准确点说，快特么跑吧！
然而，赵公明根本没理什么休战，直接过来叫阵：“燃灯！”
燃灯只得笑一声，回头相迎：“公明，别来无恙啊！”
赵公明指着不远处的赵江：“是你让人吊的？”
燃灯看一眼：“脑子已经取出来了。”
赵公明道：“那就是，有意羞辱我们通天门下了？还是有意羞辱那些曾为你仗义直言的手下？羞他们当初的义气讲给了狗吗？”
燃灯嘴角牵牵，苦笑了：“公明，咱们往日也是平级，同那三位，也是平级说话，想不到公明兄你投到人家门下，做了弟子，生生矮了一辈啊，这骨气，来同我讲义气，咱们何必彼此羞辱啊。不都是为了活着吗？”
赵公明顿时气了个倒仰，大叫一声扑了上来，燃灯内心一声“卧槽！”
转身就跑，不好意思，这个我打不过，真的，赵公明之所以被挤出舰队是因为他做了基因改变，也就是说，他部分妖化过，你普通人类身躯是不可能赢的。至于武器，人家原来掌管的是武器部，你要同人家比武器？
燃灯跑得快，比他跑得更快的就是文殊了，对不起，他一直看着燃灯的脸色呢，一见这货一脸害怕，他比燃灯还要早上车呢，随便给普贤慈航陈玉鼎叶青玄群发个快跑。
燃灯看着自己前面居然还有跑更快的，也不禁一笑，好个文殊，打仗你不行，逃跑没有比你更机灵的。
剩下的倒霉蛋，就没那么好运了。
大家正跟着燃灯老师观战呢，怎么忽然间敌人就到自己眼前了？而且燃灯老师跑了……
黄龙要哭了，有啥办法，逃跑来不及了，只能出手了，拔剑而起，挥剑扑上。在赵公明跟前没过三招，被一鞭子抽倒，缚龙索扔出去，绑个正着。余下本来想跑的，一看黄龙被抓，也只得上前抢人。宁封一向是个热心肠，第一个扑上来，广成子见宁封上了，他二人平时最要好，当即跟上。陈玉鼎一时没反应过来，同事们都上了，他也不好退，只得上前。
赵公明一见自己被围殴，立刻从自己兜里取出个闪着白光的珠子，不过是眼前一花的功夫，五位紫虚门下大弟子已经全体扑倒在地。
正常来说，这么勇猛的英雄豪杰，实验室工作人员肯定是不会再有人敢上了。然而，正在边上吃瓜看戏的杨戬，没办法旁观了。
本来，杨戬同学身份特殊，他不请令，没人敢派他上场，这些天来，他喝着茶水看着大戏，过得很安逸。当然了，别人逃跑时，他也打算躲远点，然后就看到自己师父被打倒了。
杨戬简直是翻了个白眼上场的，刹那间金光一闪，全套盔甲上身，一道金光闪过，长刀拦住赵公明手中银鞭，然后赵公明就没时间去掏他的银珠子了。远处的素霓一见杨戬哥哥上场了，别人他不熟可以扔下，杨戬哥哥可不能扔下。叶青玄当然拦不住他，而且叶青玄也觉得不应该扔下陈玉鼎，只吩咐一声：“素霓，不要恋战。”
两打一，赵公明顿时就支持不住了，好在那边闻仲也跟过来，那边逃走的文殊叶青玄也跑回来接应了，两位师父不住地呼叫：“不得恋战！”杨戬见素霓打得挺勇猛，自己就不那么使劲了。赵公明寻机后退，杨戬立刻停手，过去抱住陈玉鼎：“师父！”
陈玉鼎心口一个血洞，痛得冷汗如雨，杨戬叫一声素霓，抱起陈玉鼎送医。素霓见杨戬退了，他立刻也退了。
赵公明一招手，缚龙索带着黄龙跟他走了。等素霓发现了，想追上去，后领已被文殊拉住，倒退着被直拖进车里。
素霓吓得，立刻就捂住脸，又要挨打了吧？
文殊那个抬起的巴掌，使了两次劲，没打下去，他被逗笑了。
素霓悻悻放下手：“你要打就打吧，不过，我不会眼看杨戬哥哥遇险不管的。”
文殊那巴掌终于狠狠拍到他脸上：“杨戬就算了，黄龙你见过几次？你也要追？你到底有多少人非救不可啊？！啊？臭小子，我特么就看你一个人都看不住！你……”
长叹一声，看来，我是没办法了，杨戬，叶青玄，就连普贤慈航，可能素霓也打算去拼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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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劝诱
cpa300_4(); 淡蓝色的火焰即将扫过的一刹，一道白光将陆珺拖开。卡Kа酷Ku尐裞網
陆珺只觉眼前一花，然后脖子一紧，整个人被人掐着脖子拎起来。
那人笑：“试试一条腿能不能站住。”然后一松手。
陆珺当然是直挺挺摔在地上。
他痛得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耳朵里轰鸣不已，脑子里黑暗与金光乱闪。
好痛，什么地方痛？感觉不到了，痛得要失去知觉了。
耳朵里听着脚步声一下一下敲过来，在他在耳畔停下，一个温柔的嘲笑声：“火候不错，外焦里嫩的。”顺手从他身上撕下条焦黑的皮肉：“痛不痛？”
陆珺眼前的黑白光慢慢淡化，才看清自己在一个白色屋子里，高穹顶，白色花纹镶着金边，肃穆圣洁。
神庙。
这么夸张别致的神庙，还能是哪个。
陆珺微微辗转，看看自己烧得焦黑的半边身子，右臂右腿都不见了，焦黑的表皮绽裂开来，露出下面半熟的红肉，冒着油光，滴着血水，陆珺的眼神忽然间露出一丝恐惧一点惨痛。
孔宣看他的神色，忍不住问一声：“六哥想起往事了？”
陆珺苦笑：“多谢明王手下留情。”
孔宣笑得很开心：“别客气，烧到一半，我闻着这股肉香，想起来应该撒点孜然，就拎回来了。”
陆珺沉默地看着他。
孔宣笑：“不痛吗？重生啊，让我也见识见识。”
陆珺道：“明王留我一条命，想是有话要问，我就省点事，等明王拷打完，一起重生。”
孔宣微笑点点头：“说的也是啊。老实说吧，你同燃灯要干嘛？别等着我把你身上的烤肉一条条撕下来喂你吃。”
陆珺良久轻声：“你不是知道，我要洪开元死。”
孔宣笑：“唔，我差点忘了，要杀了洪开元，自然得先断其爪牙，不过，六哥眼里的爪牙，难道也包括我同无当？六哥是要同我借人头？我记得咱们聊过这事了，我好象也同意合作了，正常来说呢，六哥应该站在我这边，帮着我们弄死二师伯那几个弟子，二师伯自然会同通天教主打起来，可现在，六哥跑去帮二师伯，这样子，虽然我们死光了，教主也会同二师伯打起来，但是，最好死道友不死贫道，这道理六哥是明白的吧？不到必要时候，借兄弟的人头，不太好吧？”
陆珺沉默。
孔宣温柔地：“六哥，我们一奶同胞，我不舍得烧死六哥，六哥一定也不舍得杀我。六哥要做什么，咱们兄弟好商量，除了我自己的人头，我不愿借给六哥，别人的，都好商量。六哥何必帮别人打我脸，我这暴脾气一个没忍住，伤到六哥，岂不痛悔终生。”
陆珺看着孔宣那个虚伪的温柔，忍不住想笑，也放软了声音：“我知道你心软，下不了手。”
孔宣憋不住笑：“这高帽戴得好。六哥知道我是这样的人，让六哥魂飞魄散的事，我真的下不去手。不过，把活人撕成碎片这种事，我倒是下得去手。”
打个响指，身后无声滑过一个柜子，然后飞出一个托盘，托盘是整套各种形状的大大小小的刀具；再飞出一个托盘，里面一个手枪状的东西。孔宣挥挥手，治疗仪启动：“正在监控血压心跳血液成份。”
孔宣拿起那个手枪状的东西，扣下扳机，蓝色的火焰笔直地喷出来，孔宣笑：“你见过人类处理食物吗？先用火燎一遍，把毛褪干净了，然后，放在炭火上，小火烤，我会从你脚指头开始，你要痛得受不了，就重生。”再打个响指，飞来个银球：“我给你准备了大剂量的镭，听说这个能让你五秒钟内重生，当然，电磁束缚，免得我老人家受到辐射，也免得你跑了。卡Kа酷Ku尐裞網然后，咱们就重头再来一次，不对，从脚再来一次，哈哈……”
陆珺脸上一个淡淡的微笑，然而，没有用，仪器已经闪起红灯，呼吸加速，心跳过快，血压飚高。陆珺听着医疗仪报数，笑意更浓，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孔宣愣一下，看看陆珺那张惨笑的脸，看看医疗数据，我擦，治疗仪告诉我，这小子已经吓尿了，大爷还没施展功力的万一，他咋就跪了呢，这有点意外啊。
孔宣怜惜地：“六哥，你在发抖。”
陆珺淡淡地：“冷。”
孔宣笑，过了一会儿：“六哥，嘴挺硬。不过，你看你这心跳血压，应该是已经怕了。六哥，别装了，咱们没必要再试试，你能不能挺得住死去活来的折磨。”
孔宣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当初，你求饶过没？”
陆珺紧闭的双眼，缓缓流出泪水，半晌苦笑：“说的是。苦苦哀求，而且是哀求他们烧死我就好。后来，也明白，惨叫，哀求，什么都没用，就不再哀求了。所以，明王要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孔宣沉默一会儿，终于轻声：“当年的事，也难怪你记恨……”
陆珺微笑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赵公明下场了。”
孔宣点点头。
陆珺道：“看来他没说动他们的朋友们帮手。我想，等我宰了他，他那三个红颜知已，总得出手了吧？”
陆珺笑问：“你希望她们出手吧？”
孔宣轻声：“杀了赵公明？”
陆珺问：“或者，明王有别的办法，让三宵出手？”
孔宣打量他一会儿：“然后呢？”
陆珺冷笑：“以后，就不关我事了。我解决不了三宵，燃灯也解决不了，相信三位签过妖怪死刑判决的大人物们，会自己演下去的。你想看吗？你真不想看他们怎么演？”
孔宣悠然神往，我真想看。
陆珺看着孔宣：“明王觉得，我会为了复仇杀害骨肉同胞？”
孔宣看他一眼，两兄弟从神情到态度都有七分相似：“你不会吗？”
陆珺有点无奈：“好吧，也许我会。那么，明王觉得，师父会为哪个妖怪之死出来一战？”
孔宣沉默。
陆珺笑：“所以，我为什么要杀妖？妖怪死了并不能引他们开战。除非有人挡在我路上，我不会主动去伤害任何一个妖。明王放心了吗？”
孔宣“唔”一声：“不太好，三宵能引得紫虚出手，可不一定能让师父去报仇。”
陆珺轻笑：“你师父虽然不在乎你们的命，却挺在乎自己的面子。如果这也不行，还有多宝的弟子，那是他正经弟子，亲随弟子，神仙弟子，同你们不一样。”
孔宣再次“唔”一声。
嗯，多宝是师父亲儿子，咱们不过是师父养的小宠物，咱们平时宠物间争个宠，从来不攀比人家亲儿子的。
不过，师父的亲儿子，对家里的宠物们也很好，真的很好。不管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师父面前，多宝都当他们是兄弟一样维护。
陆珺轻声：“现在，你同六哥说，你为谁而战？”
孔宣想了一会儿：“打着玩呗，我听任无当的。”
陆珺问：“你同任无当谈过了？她提过洪开元的事？”
孔宣笑笑：“没机会深谈。”
陆珺笑：“你再想想，你为谁而战。”
孔宣沉默半晌：“你呢？为了复仇，是吗？复仇的过程中，伤到谁也不介意？”想了想：“啊，当然，我理解，那样的经历，如果是我，肯定也是这么做。”
陆珺静静看着他：“你理解？”笑了。
算了，是是，你们坐在屋子里喝茶看戏掉眼泪，就能理解……陆珺想到这儿，好象思维都停滞了，理解，你能理解我的恐惧吗？我决心复仇，我也不怕死，落到你手里，却真的会发抖。你恐吓我，我也真的……会出卖任何人，我想，你是永远不会理解，当初那个傲慢嚣张的陆珺，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看在你叫声六哥的份上，我就祝你永远不会理解吧。
陆珺轻声：“我没瞒你，我想要洪开元的命。所以，明王如果不想说，就别六哥六哥地叫着，怪瘆人的。”
孔宣半晌：“只是想活着。”
陆珺问：“没别的了？”
孔宣道：“希望，好好活。还有……”
陆珺半晌：“还有……，什么叫好好活，重回到一切都没发生之前，是吗？”
孔宣笑：“嗯，如果没太费事的话，当然希望朱厌，任无当都好。”
陆珺问：“洪开元呢？”
孔宣望天：“如果不太费事的话，希望他也好，如果太费事的话，就算了。”
陆珺点点头：“想不到，你居然是个厚道人。”
孔宣点点头：“呃，谢谢了，我还以为这样太凉薄了，他们都说我凉薄啊，说厚道的，你还是第一个。”
陆珺轻声：“他签了你的死刑判决。”
孔宣没回答，半边脸抽抽，象牙痛又象苦笑。
陆珺笑笑：“所以，不知道的当然说凉薄，知道的，就得赞明王一声仁厚了。”
孔宣无奈，我也很心塞啊，师父的心头肉听说这消息都叛了，我还心心念念不忘旧情，整个人就象傻叉一样沦为笑柄了。
苦笑，然而……孔宣在他师父心里一直排位挺靠后，既然师父是无差别杀戮至少还挺公平，所以对这事失望得不太严重，这么多年来，最伤他的并不是师父你居然同意杀掉我们，而是师父你为啥更喜欢我师姐和师弟，我夹在那两人中间就象隐形了一样总被你无视而过，明明最聪明最乖巧最懂事的就是我！他们还仗着你的宠爱有恃无恐，我一直在讨好你，嘤嘤……
陆珺见孔宣一脸愤懑却怨而不怒的样子，知道劝说无用，只剩微笑：“那么，明王即不肯要我的命，是打算切下我的脑袋做战利品？还是终生监禁？”
孔宣想了想：“啊，咱们好兄弟，说这种话又何必呢，你好象冷得厉害，重生吧，我备下酒宴，好好招待你。”
陆珺点点头：“我这样子，也受不住明王一拳一脚，是得重生了。”
孔宣纳闷：“你这是挤兑我吧？挤兑我干什么？我也没打算打你啊，你不早知道我心软吗？想让我放了你？也不可能啊，我这么聪明，好容易抓到的，不可能放了你啊。”
一道蓝光浮起，孔宣后退，打个响指，金光罩住陆珺，象无数根绳子捆住陆珺。片刻一个瘦小的看起来十四五岁的陆珺出现。
孔宣大乐：“看来你损失了不少细胞。”
陆珺淡定地看着他：“你不能放我，那么，我可以把一些东西交还给燃灯吗？”
孔宣支着头，沉思：“我考虑一下。”
陆珺轻声：“有些事，明王出头不太好，我可以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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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往事
cpa300_4(); 陆珺轻声：“有些事，明王出头不太好，我可以代劳。”
孔宣笑：“说说看。”
陆珺轻声：“杀了袁洪。”
孔宣的笑容顿失，瞪着陆珺：“什么意思？”
陆珺轻声：“你们找到朱厌的位置了？”
孔宣嘴角微牵，没出声。
陆珺道：“朱厌需要身体，你们不敢明目张胆地事先培养，怕走漏风声。是个大难题吧？袁洪是任无当养大的，无当养猴子养出感情来，她不忍下手，你也不好下手，是不是？”
孔宣缓缓道：“你小子，胆挺大，不怕任无当同你翻脸。”
陆珺问：“如果明王有别的主意，我洗耳恭听。”
孔宣半晌：“我是说，无当……”
陆珺无奈地叹口气：“明王很久没见过任无当了吧？”
孔宣斜他一眼：“你同她商量过？”
陆珺笑了：“你说你理解我，其实你不理解，如果你能理解我，你就会明白，现在的任无当，早就不是你当年认识的那个任无当。”
孔宣看着陆珺：“是吗？”是吧
陆珺微微有点疲惫：“你看不出来吗？当然，当年你跑了，少吃了很多苦。所以，你理解不了，人受过那种折磨之后，感情这东西就不算什么了。什么心酸心痛，黯然神伤跟火烧刀割比起来，真不算个事。所以，别考虑任无当的感情问题了，她没有。她要救朱厌，朱厌更能帮到她，袁洪的脑子可以找个地方放放，慢慢等身体养出来，那不算个事儿。她自己下手呢，有点伤感情，所以，我能帮这个忙。”
孔宣苦笑：“我会问无当。”
陆珺点头。
燃灯脑子里，怎么杀掉赵公明与陆珺的死交错出现。这两条线扭曲地交织在一起，让他的思维变成个死结。最终，燃灯接通任无当的暗线：“陆珺可能被汽化了。”
任无当目光微微一闪：“可能？”
燃灯无力，将现场录象发过去。
任无当查看一遍：“白雾起时，隐约有道白光。去问孔宣。”
燃灯惊愕，自己查看，果然，虽然白雾浓厚，火光乱闪，确实好象有道白光，他惊喜交加：“但是，孔宣恐怕，不会放人吧？”
任无当道：“我同他说。”
孔宣收到四个字的消息：“网开一面。”他的嘴角微微扭曲，向陆珺笑道：“任无当让我放鸟。”
陆珺扬眉：“什么？”
孔宣笑道：“网开一面，不是放鸟吗？”
看着陆珺，陆珺微微紧张，口口声声听任无当的，真的假的？当初，你可是谁也不听。
孔宣看他一会儿：“如此，保重吧。”一抬手，围绕着陆珺的金光消失。
陆珺缓缓起身，看了孔宣一会儿：“你也保重。”化作一道白光而去。
孔宣沉默。
是啊，他跑去勒索无当，无当只是微笑安慰，宽容慈悲。
宽容慈悲，平静得象没有感情。不生气，不委屈，不失望，也不痛苦。她还会，记得过去的旧情吗？啊，应该是记得的，只是，已经不重要了。
据说，朱厌也变了，舍已救人的二叉，已经变成乱杀无辜嗜血暴虐的怪物。
他逃了，没有与同伴共同经历那些折磨，即使再团聚，他们都变了，再也找不回从前了。
慈爱的师父，聪明的师姐，强大的师弟，又驴又蠢的弟弟。孔宣的嘴角微微弯一个略带嘲讽与悲凉的笑，或许当初应该留下死战，你转身而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当初不该走，我不知道会再也找不回你们了。所以，这次，我就听师姐的命令吧。
陆珺给燃灯发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孔宣不可靠，心怀故主，必须除掉。”
燃灯叹息一声：“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第二个消息：“赵公明不能死在我们手里，我把东西给吕尚，让吕尚下手。”
燃灯道：“我以为你真死了！”
第三个消息：“扣下素霓，让文殊引出大鹏。”
燃灯终于长叹一声：“小子，你在哪儿？”
陆珺道：“老地方，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原来的身高体重。”
燃灯问：“被烧到了？”
陆珺道：“一半身体汽化了。”
燃灯轻声：“我不该让你去冒险。”
陆珺半晌：“别婆妈。”
燃灯没再开口，内心隐隐有点痛。
当年他同妖怪们共事时，那些妖怪，天真坦诚，当然也有点傲慢嚣张，对自己的造物主不够敬畏，但是，他们都象所有少年人一样，有着神所没有的热情执着与活力，他们愚蠢地，会为一点赞赏拼命工作，会指着建成的电站，骄傲地：“看，我设计的，我建造的，我的心血！”也会不服管束，觉得某些神的智力不足以指挥他们，觉得自己同大能的神是一样的生命。曾经，为了一声“好兄弟”，他们愿意冒生命危险，燃灯只要说一声：“拜托列位。”所有妖怪就不眠不休地工作。
燃灯的手下当然也支持他，燃灯默默垂下眼睛，可从没有神付出那么大的信任，不用他强行指派，有危险的事，妖怪们奋不顾身，前赴后继。燃灯当日曾说：“我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到底还是辜负了。
独木难支，一个反对票等于没有。
这不公平。
不管是为了什么，不能这样做。
燃灯决意做自己种族的叛徒，谁施行了这种不公，就推翻谁；神与妖的地位决定了这种不公，就推翻神的统治；科技代差注定了这种不公，就毁灭科技代差。卡Kа酷Ku尐裞網这样做对吗？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无法漠视这样凉薄的事发生在自己朋友身上。
不过，现在陆珺做的，也很凉薄。
孔宣面冷心热，嘴上全是利害得失，心里却一直顾念旧情，陆珺的判断是必须除掉他，当然这是一个理智决定，然而，只有理智。当然，燃灯也明白原因，仇恨过量，陆珺的心里已经装不下其它感情了。
燃灯内心微叹，我要给谁公平？不是光给陆珺一个，我想要的公平，包括孔宣的。
燃灯愁肠百结时，李靖同学默默地摸进了素霓的帐子。是的，素霓虽然有车，然而素霓觉得车太小，他不习惯那么小的空间，有空调有换气，他也觉得象棺材，不透气。所以，吕尚给了他一个营帐，同样有营帐还有杨戬，杨戬对素霓依旧淡淡的，素霓年纪大了，不象小时候那么厚脸皮地硬扑过去，然而依旧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毫无保留的信任，杨戬哥哥上战场，他立刻跟过去，杨戬也没办法，只能原谅他那穿腹一枪，保留脸上那个厌烦的“滚远点”的表情。
小素霓正热心地问：“你师父好了吗？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
杨戬简洁地：“他睡着。”
素霓道：“我好象都看到他的肺子了，那么大洞，他还活着？”
杨戬望天：“还活着。”
素霓问：“怎么治的，是补上洞，还是换了个新器官。”
杨戬道：“治疗仪治的。”
素霓终于气馁：“你这么聊天，把天都聊死了。”
然后，两位就都看到李靖了，两位都觉得我跟这人不熟，我也不想熟，这人一定不是来找我的。于是异口同声：“我回去歇歇。”两位各自回帐了，李靖就摸进素霓的大帐了。
李靖抬头四望，一脸惊奇()：“这帐子挺大啊，确实比车里感觉宽敞些。”
素霓也一脸惊奇()：“你找我？你来找我？你不怕我趁没人打死你？”
李靖看一眼素霓，默默把兜里的玲珑塔拿出来捧好。
素霓冷冷看他一眼。
他默默把宝塔往后藏一下，半晌，没话找话：“你爹当年一定对你很好吧？”
素霓沉着脸：“没多好，三天两头打我一顿。”
李靖大惊：“啊呀，那可不应该，虐待儿童，这太野蛮了。”
素霓气结：“你们神仙很文明吗？电击火烧药水刺激，真是文明得不得了，上次你师父用那个玩意儿把我烧得跪下求饶，我们野蛮人还真是不会虐待得这么高级。”
李靖愣一会儿，默默把宝塔藏到身后：“不是，我不是，我只是……”我就想保命啊！你不打我，我就不会用啊……然而，总觉得有点理亏。
素霓忽然红了眼圈：“我爹，他，他，他平时把我扛在肩上到处玩，他打不打我干你屁事。”忽然间喉咙哽住，身边那个熟悉的身体熟悉的气味，让他无限渴望扑过去痛哭，然而，那个身体里装着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人。气恨让他握紧拳头。
李靖呆呆地：“啊！呃……”想了一会儿，默默把宝塔放包里了，看看素霓，小心地把手远远地虚放到素霓肩上——其实离素霓的肩膀还有一寸远，默默地表示安慰。这是咋回事呢？他即不认识这孩子，也不喜欢任何小孩儿，可是看着这孩子扭曲的小脸，他的心脏不舒服，总想把那孩子抱过来搂在胸前，这样子好象就能堵住胸口那个空荡荡的大洞一样。
素霓扭头怒目，你干嘛？你特么干嘛？装爹装出瘾来了？“你哪块皮子痒了吗？”
李靖飞快地收回手，过了一会儿，轻声：“你要是想哭的话，我可以假装我不在，你可以假装，这是你爹，我，我……”
素霓怒目，想骂人，可是忽然间泪水盈满眼眶：“你……”
李靖眼睛看着别处，感觉好窘，我好象说了奇()蠢的话。
忽然间一声闷闷的巨大哽咽，一个身体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素霓怒吼：“你闭上眼睛！装死！”李靖忙闭上眼睛。
素霓哽咽：“爹，我好想你，我想妈妈，我想你，我想你……”大头贴到李靖胸前，听到那一声声稳定有力的心跳声，心跳声好象有巨大的安慰力量，他还在，他脑子不在这儿，但是他的心还在，甚至，他哭叫，他能听到心脏跳动得更剧烈，象在回应他。
素霓哽咽：“爹。你和娘好吗？”你们俩个生死相随去了，丢下我一个。
李靖想假装自己死了，可是这具身体却对这样惨痛的呼喊自动做出回应，心脏抽痛，一双手不由自主就抱住素霓，孩子啊，孩子，别哭，你别哭，我的心脏好难受，象被人捏了一样。
李靖不住地拍素霓的后背，嘴里喃喃：“别哭，别哭……”虽然声音象头鱼，头鱼可不是这么说话的，通常应该是：“滚一边去！不许哭！”
所以，他的别哭，立刻就引起素霓的暴怒了：“你特么再说话！你是死人，听见没？”
李靖立刻一动不动装死了。
素霓在那儿嚎叫：“爹。”
李靖一动不动。
把刚进门的杨戬吓得：“出了什么事？”
李靖立刻一脸尴尬地睁开眼睛：“啊，呃……”
素霓也有点尴尬：“没事！”
杨戬那英雄伟岸的脸上顿时出现一个奇()妙的表情，李靖吓得：“不是，是这样……”
素霓简单地：“我想我爹了，让他装一会儿死尸。”
杨戬扶额，然后默默转身出去了。
哭笑不得，然而鼻子忽然有点酸，是的，让小家伙天天看着自己爹的身体装着别人的脑子在面前走来走去，这真特么缺德！然而，他毕竟还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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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定海珠
cpa300_4(); 燃灯掏掏耳朵，被素霓的嚎叫声震到了，忙把手环音量调低些。忍不住微笑，使用人类的身体就这点毛病，容易被人类的情绪感染。他就知道李靖会忍不住去找素霓，他身体里的那颗心，左右着他的行为。
人心啊，你要懂，就是最好利用的东西了。
燃灯这才静下心来思考第二天的战局，赵公明现场扔出的发着光的珠子有强大的防护层，燃灯的计算机识别不了，他将战斗录象发送给准提，准提是武器部现任负责人，虽然武器部现在没有任何工作，所以准提的工作基本上负责矿区与蛮荒地各类基础设施的维护，是燃灯原来的两个副手之一。
准提过了大约半小时，终于回复燃灯：“不认识。”
燃灯大吃一惊：“不认识？”赵公明是武器部的，他当然认为赵公明使用的是武器部原有设备，能在武器名录上查到。然而，武器部负责人声称，不认识。
准提有点难堪：“这一定是自己改装的，外面的防护层我倒是认识，强磁的，粒子波穿不透没法三维扫描，能量攻击也没用。”
燃灯只得追问：“那么，这个防护层当初是谁领用的呢？”
准提一通查询，半晌：“是您。”
燃灯噎死了，是我？
准提道：“这个，是当初建电站时领用的，用来制造防辐射设备外壳和防护服的，大批量一次领用了很多，这个，目前还在您名下，没有支出记录。”
燃灯给气笑了：“管理不严，我确实有过错，被免职不冤。”
准提倒是安慰一下：“当时工期紧迫，急需用电，这事不能怪您。倒是，嗯，有些人趁乱谋私，应该罪加一等。”可怜，混水摸鱼的，以神族为多，妖怪们犯事的倒不多，通共就孔宣顺走的东西多点，然后神仙们就不敢惹孔宣，人到无秩序无法律的环境中时，就恶人为王了，谁大公无私，谁就为公众牺牲了，谁专门考虑自己，谁就自立为王了。
燃灯沉吟一下：“这个东西是有编号的，与之相连的编号，领用日期是什么时候？”
准提再次查询，说了个时间，燃灯点点头：“那是工程开始多没久，赵公明还在武器部，不可能是他拿走的，一定还有别人经手。”完全没头绪了。
准提道：“赵公明不擅长改造武器，虽然他是武器设备专家，但不是改造专家，他擅长的是识别与评价武器性能，指出未来发展方向之类的，创新与动手，不是他的专长，动手能力方面，或者你应该问问任无当。”任无当与孔宣是真正的魔改专家，魔鬼一样的思路与技术，能把一样东西改得它妈都不认识它，还能把一个普通的科技运用到你想也想不出的地方去。
燃灯无奈，只得再把记录发给霍紫虚，毫无意外地，霍紫虚也不认识，燃灯请示：“能否请教下任无当？”
霍紫虚脸灰灰地：“能吧。”能倒是能啊，问题是你一请教任无当，我师弟就知道了，我师弟知道了，肯定同你说滚。
于是霍紫虚就心虚地请教任无当：“无当，你看下，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任无当扫一眼：“不知道。”
霍紫虚咳一声：“你再看看。”
任无当见霍紫虚一脸诚恳，只得皱皱眉：“很重要吗？你要干什么？只是识别？还是破解？”
霍紫虚无奈地：“能破解当然好，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
任无当盯着录像看一会儿：“我要见朱厌。”
霍紫虚咬牙切齿：“行！”
任无当道：“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是这玩意儿的运动轨迹明显不是惯性或者磁力轨道，而是计算机信号控制的变轨，我也看不出它的动力装置，但是，它一定需要接收计算机信号，有接收天线。微波武器虽然会被强磁防护层吸收掉大部分，你开大马力肯定能烧毁天线，实在不行，设个强磁屏，把这东西同使用者隔开，信号一断，这东西就掉下来了。”
霍紫虚无语望青天，我觉得这主意我也能想出来，在我知识范围内啊！我特么就是被燃灯给带偏了，管它是啥东西，打下来就得了呗！我居然被她诈得……
任无当把录像关了：“我随时都可以，师伯安排见面时间吧。”
霍紫虚无奈点点头。
霍紫虚离开。
不远处的洪开元的脸，有点阴森：“那东西，是赵公明的？”
任无当没有停止工作：“应该是。”
洪开元咬牙：“你告诉他破解赵公明武器的方法？”
任无当停了一会儿：“我需要见朱厌。”
洪开元点点头：“很好。”
任无当很平静：“如果下次有人来问，我会征求师父意见。如果师父也能让我见朱厌的话，我会听师父吩咐。”
洪开元冷笑：“赵公明是去帮你的。”
任无当点头：“我知道。”
洪开元问：“你同朱厌见面，值他一条命？”
任无当想了想：“师父，既然师伯主动过来打听这种事，师伯又请了外人来帮着他弟子，赵公明死定了，因为，师伯的弟子不行，师伯会亲自出手的。师伯不行的话，他会拉大师伯出手，只要师父不出手，赵公明死定了。他是去帮我的，现在他帮了我大忙。”
洪开元沉默半晌，终于轻声：“你觉得，我应该出手。”
任无当垂下眼睛：“师父有师父的立场，师父有师父的打算，我也不知道，师父希望得到什么结果。我想，师父不出手，他们，大约会一直杀到斗君为止吧，师伯应该也知道，师父不会容他们动多宝，至于，妖怪们……”任无当看着洪开元，良久：“会被一网打尽。这是必然结果，我唯一能做的，只是解除他们的武装，证明他们有用，最低限度，保障他们生存，或者说，有存在价值。师父觉得，我做得对吗？”
洪开元半晌：“你想得开就好。”
是的，对抗没有意义。
是的，你做得对。
任无当轻声：“至于朱厌，师父觉得，只是见一面。但是对于一个囚禁了几百年的人来说，见一面，很重要。我会利用任何机会，去见他，让他知道，我没放弃，他会清醒过来的。”
洪开元良久：“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
任无当微笑：“我还完整地活着，神智清醒，每一天，都感谢师父。”
洪开元转身而去。卡Kа酷Ku尐裞網
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什么也做不了！
他们会杀掉我所有弟子，我身边只会留下多宝一个，我真的只能什么也不做，等着那一天到来吗？
洪开元转身回来：“如果……如果……”
任无当没回头，依旧在工作：“如果师父真的要同师伯们对抗，只要把斩仙剑的智能瞄准系统关掉，改成机械手动。师伯们唯一制住斩仙剑的办法，就是亲自现身，斩仙剑会停止工作。改成手动，挡在剑前的人，立刻会死，然后，智能系统启动，所有敌人都会死掉。很简单，很容易，并无任何难度，然而师父不会这样做，不但不会，我告诉师父之后，师父会让多宝严加防备，免得我对斩仙剑动手脚。所以，师父还是别再问了，我真的不愿对师父说谎。”
洪开元呆在那儿，唯一的想法，就是无语问苍天：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为什么要问？！
他只能默默吩咐多宝：“把斩仙剑收好，别让任何人碰。”
任无当回过头来，微笑，悲哀却理解宽容的笑，有一种佛样的慈悲。
洪开元轻声问：“我怎么才能停止程序运作？”
任无当良久：“向鸿钧哀求，或者装疯。装疯更有保障。”
洪开元点点头：“谢谢。”
任无当轻声：“清除有害记忆，不是更好吗？”
洪开元微笑，良久：“不，这些有害记忆，才是真的我。”
任无当看着他：“你是神吗？”
洪开元僵住。
任无当的双眼仿佛射出精光：“你不是神，为何站在神的立场上？”
燃灯听了回复，也决定不再探究武器来历。烧掉天线他暂不考虑，武器总是有用的，能不毁掉就不毁掉，而且烧掉天线这事不保险，看那珠子对扫描的强大屏障能力，烧掉天线不知要用多大功率。
便携式的电磁屏容易得多，虽然他手头没有，但是军方应该是有的。
第二天一早，赵公明前来叫阵，燃灯亲自迎战，两人各用冷兵器，走了两个回合，燃灯的肉身立刻就受不住妖怪的大力打压，他转身就跑，赵公明立刻追上：“你往哪儿跑！”
前方出现两个人，赵公明顿觉不妙，看起来燃灯备下帮手。他虽然妖化得挺强大，却也知道这世界妖化得更强大的人有的是，当即立断，向燃灯扔出定海珠。后来的两个人立刻也扔出样东西，那个圆形的铜板样的东西，飞到半空，在定海珠与赵公明之间展开一道泛着绿光的透明屏障，定海珠顿时停在半空不动。赵公明一呆，来人已经飞快上前，拾起定海珠装到盒子里。赵公明大急，再扔出缚龙索，缚龙索过了电磁屏也停止不动，再次被拿走放进盒子。赵公明气急败坏，大叫一声扑过去，一鞭抽下，那人来不及躲闪，从右肩到左胯被臂成两半。燃灯忙回身迎战。
主人一死，电磁屏顿时关机了。燃灯一见屏障消失，自己的遥控武器可以出场了，一尺来长的l形回旋刀立刻飞出，直取赵公明项上人头。
赵公明两样遥控武器全失，见人家飞刀扔出来转着圈子来砍自己，知道人力不能胜过机器，转身就逃。
燃灯倒也不追，转过身来看着正在收拾战利品的小朋友，嗯，你把那玩意收起来了？小朋友感受到这温柔的凝注，有点纳闷，却也忙过来见礼：“燃灯老师，在下曹宝，闻听老师有难，同我兄弟特来相助。”
燃灯叹气：“多谢两位仗义援手，可叹拖累你兄弟遇难。”
曹宝微微犹豫一下：“我们在外飘泊多年……听闻……”嗯，听说就这么一个办法能回家了，所以，有人给个信儿，他们就过来了。
燃灯上下打量这人一番，嗯，原来霍紫虚没有通过军方去借人家的军用设备，而是另找了两个逃兵来，看刚才那位被打死得那么痛快，应该也不是啥有本事的人物，当下应允：“适才多得二位援手，你兄弟的元神会进三清界，如果道友愿意，同我一起帮助西歧，将来一定得偿所愿。”
曹宝欠欠身：“多谢燃灯老师。”
燃灯笑道：“刚才你收的那个法宝，不知是什么东西，我也想见识一下。”
曹宝愣一下，这东西一向是谁得归谁啊。再说，这是我兄弟一条命换来的啊。
燃灯见他不太乐意，内心微微叹气，亲，别逼我杀人越货，不过，我先看看那是啥东西，值不值得杀人越货吧。燃灯笑道：“这个东西，我给很多人看过，都不认识，所以，我才想看看。”
曹宝当即反应过来，这玩意没人认识，也用不了，控制权还在赵公明手里，我拿着有啥用啊？连忙拿出来：“老师请看，我这是怕拿出来，又被赵公明控制。老师在这里，想必是不妨的。”
燃灯接过那个珠子，心头顿时一惊，这东西不对啊！用手掂一掂，不太重，可是，左右挪动的时候，却有微弱的阻滞的感觉，好象在把一块磁铁从铁上移开的感觉，这种情况，燃灯感觉即奇()异又熟悉，什么东西也曾经给他这样的感觉？
忽然间，燃灯悄然大悟，情不自禁大笑起来：“原来如此，我终于找到它了！这下可好了。”
曹宝愣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燃灯笑道：“这是定海珠！这是丢失的那根定海神针截成二十四段，重新组装的二十四个定海珠！”
曹宝大吃一惊：“定海神针，那岂不是……”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大宝贝啊！舰队为了这个定海神针曾经派潜艇找了十年了，又特意定制了无数鱼妖专门去海底搜索，结果差了一根找不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被赵公明拿了去。
这玩意珍贵得过了头。真的是太珍贵了，满世界的大神大妖都在找这玩意儿，他拿着就象小孩子怀璧夜行，不但留不住，还容易搭上小命。而且，这玩意，大妖大神得到了，能向舰队开个高价，他拿着，也就是个免罪回队。
再看燃灯这两眼的精光闪得有点吓人……
没错，燃灯已经下定决心非拿下这定海珠不可了。
曹宝陪笑：“既然这样，这宝贝在我手里也是无用，就送给老师了。”
燃灯一看这人还上道：“这样不好吧，我怎好要你的东西。”
曹宝笑道：“如果老师不在这里，我连性命也不保，这宝贝老师拿着有用，我就算是拿着，也保不住。老师就不要推辞了。”
燃灯笑道：“如此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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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荆棘之中
cpa300_4(); 赵公明气急败坏地想找回场子，丢了武器，他同闻仲说一声，就走了。卡Kа酷Ku尐裞網燃灯看着赵公明那远去的id，内心微微叹口气，兄弟，你失了武器，我没追着打你吧？你能理解那是放你一马的意思吗？你还真非要同我死砸啊？那兄弟就只能对不住你了。
通知陆珺一声：“把东西送过来吧。”
再叫杨戬把被捉去的黄龙救回来。那边赵公明一走，就没有战将了。杨戬出手，很容易就把吊在阵前的黄龙弄回来了，更神奇()的是，黄龙的脑子还在！
第二天一早，姚宾再次出场，燃灯吩咐宁封出战。宁封只得带上自己的全部防御武器，姚宾一把黑砂抛出，那黑色砂粒象一团细小的飞虫，成团地扑向宁封，燃灯已事先备下大能量粒子武器，小飞轮的接收天线顿时烧毁，所有黑砂在即将碰到宁封的一刹，纷纷跌落。宁封同时也感觉自己的所有设备都在熄火中，惊惶之下，拔出激光剑，一剑过去，姚宾连武器都没掏出来，就已经一分为二了。
王奕没轮到上场，赵公明已经回来了。
闻仲见他没有带回新帮手，也只能内心微叹一声。
眼看着这群散仙一个个展示自己的新武器，却一副我没杀过人也不想杀的样子。闻仲也不明白他们为啥非要单兵做战，为啥对方见到赵公明时会奋不顾身上前团殴，十天君里硕果仅存的几个却在一边看着，干嘛呢？你们上啊！人家在群殴，你们眼瞎了？
十天君其实也挺冤，不行啊，他们手里的武器，都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打开就双方齐死那种，他们需要两个妖怪出现以对抗那边的素霓与杨戬，然而，妖怪们没一个出战的。
他们隐约有一种，我们是谁？我们在干嘛？我们为何而战的感觉。
妖王，你为何不派人出战？
赵公明也不多言，半空中叫阵，让燃灯还他定海珠。
燃灯肯定是不会还他的，不过，他也没胆子用自己的生命去试下赵公明拿来了什么新玩意，左右看看时，大家都瞪着他，嗯，上次五个打一个，二秒钟内都倒下了，你还想派谁？燃灯叫声：“素霓，杨戬。”这两位倒都挺英勇，然而他们的师父顿时就把脸沉下来了。
燃灯笑道：“与我一同上前观战。”
这两位莫名其妙，观啥战啊？也只得上前陪着燃灯出列。
燃灯刚到阵前，一道白光闪过，陆珺已经站在赵公明面前，赵公明微微一愣：“你是……”
陆珺已经拔刀扑上，赵公明立刻扔出个棒槌般的东西，那东西放出一个电弧，然后蓝色电弧瞬间变大，直向陆珺扑去。卡Kа酷Ku尐裞網
陆珺立刻瞬移了。
等离子切割机……这玩意同白礼那个烈焰差不多，几万度高温的等离子体，不过这个是细细一线，能精确切割。更惨的是瞄准系统比烈焰阵那个还灵敏。
燃灯远远问陆珺一声：“得手了？”
陆珺道：“会慢一点，不过，应该没问题。”
燃灯向赵公明欠欠身：“兄台远路奔波，想也累了，兄台要定海珠，并不在我手中，我也要同人商量。我总在这里，也不会跑，何不明日再战？”
赵公明莫名地感觉，是有点累了，既然对方好言相商，那就明天再战吧。
闻仲上前寒暄一番，内心默默，干嘛又把武器给人看一眼等人家准备好啊？这特么仗打得跟玩似的。最惨的是对手从来不同你玩，人家收割脑袋就象收大头菜一样。
然而，这次赵公明有点奇()怪，他看起来心不在焉，好象有啥心事一样。闻仲同王奕与张绍交流个眼神，虽然他们没有使用经验，仍然忍不住说一声：“帝钟落到他们手里……”
张绍忍不住向孔宣求救：“赵公明好象有点不对。”
孔宣淡定地：“赵公明自有至交好友。”
张绍顿时就明白了。
三宵的名头太响，别人不过拣点垃圾，这三位确是实打实地直接从舰上卸下现役武器，带着逃跑了。当然，她们很小心地从不招惹是非，轻易也不离开住所。
所有人都知道她们拿走的武器太厉害，不想死的，不会去惹她们。
张绍隐约明白了，虽然赵公明的身体强化过，但也不过就是普通的强大，看样子同素霓纯冷兵器单打都费事，现在丢失了两样强大的宝贝，他的最大价值可能就变成了诱三宵参战。
张绍沉默，他也慢慢明白，他们兄弟间性命相博的义气，在大人物眼里，也不过就是可利用的一步棋罢了。然而，更悲剧的是，他现在只希望他能是大人物手中的一粒棋，如果大人物说，我特么根本不想下棋，你们自由自主自强吧，那他们的义气就真成了一点屁用都没有的牺牲了。象泡沫“噗”的一声……
妖王何在啊！
孔宣当然是神级大妖，然而，这位逃跑过的大妖，拿什么身份来调动别的大妖参战啊！谁听你的啊，凭什么听你的啊！总不能靠哄骗诱拐让人参战啊！
赵公明感觉有什么不对，不过，他陷入一种平静祥和的舒服感觉中，
这种吃饱了想睡觉的感觉，越来越严重，然而平静舒服的感觉就象镇静剂一样，让赵公明产生不了焦虑感。他就那么乐呵呵地休息聊天打瞌睡。
张绍觉得赵公明不对劲，可他也说不出赵公明哪里不对劲，总不能说您老人家这股子不着急不上火的劲头看着象神经病啊。想要暗中用治疗仪给赵公明做个大体检吧，他级别比赵公明低，赵公明能偷着扫瞄他，他无权偷着扫瞄赵公明。
到了第二天，赵公明直接就赖床不起了，大家明知道这事不对劲，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总不好立刻跑去三宵门前说你家兄弟看着不对劲啊。
燃灯如约出现在战场上，一脸无辜地表示，怎么约好了今天打的，你们不守信呢？
于是，王奕上场了。
明知道是送死的。既然黑砂失效了，红水肯定失效。两位用的是差不多的舰队上常用的维护除锈工具啊。一个是物理除锈的砂纸，他手里的就是化学除锈的强酸溶剂。
红锈色的水溶剂，用磁力束缚着。
燃灯犹豫一下，问曹宝能否上场。曹宝立刻同意了，燃灯就安然。曹宝去了，定海珠就彻底归他了，也证明他没理解错曹氏兄弟的意思，他们没指望着免罪官复原职，只要能进三清界就行了。能力弱一点的逃兵，在人世间活得并不容易，连神荼都过得很不痛快，比神荼更弱的普通士兵带着这种防御性武器能过啥好日子。
强酸，沾身冒烟，皮肤解体，筋肉变黑，骨头粉碎，在旋转的溶剂冲刷下，化成污水。
曹宝就是冒着泡死了。
但是这种磁力控制的液体也很容易被磁力反控制，燃灯不过是测试下电磁强度，再派个人上场稳当些。
无当去见朱厌时，王奕已死。
任无当看着平静的淡灰色天空。
火红的岩浆与黑色的岩石都不见了，也许，朱厌的愤怒有所削减吧？面前是灰色天空，一望无际的黑色荆棘。
朱厌在哪儿？程序任无当同朱厌谈过她的计划了吗？
定位朱厌。
远方连绵的黑山微微闪动，这就是系统在标识你的定位了。无当苦笑，看起来，朱厌仍在厌世的昏睡中。
那么，定位任无当程序。
系统即时斗转星移，风景如列车两边的窗景飞快地向后飞去。然后停在一块荆棘地上方。
任无当低头，一片黑色带刺的植物中，一个全身暗红的人。卡Kа酷Ku尐裞網
那个人，缓慢却不停地向前走。
荆棘的刺在她身上划过，留下一道伤痕，微白的一线，泛红，然后沁出血痕。
衣服恐怕早就碎成线，皮肤细碎地挂在身上，多数地方露着暗红的肌肉纤维，手指上已露白骨。
那个人沉默地往前走，被地面的荆棘绊一下，摔倒在荆棘丛中，断裂的黑色枯枝刺穿她的身体。她停了一会儿，不动也无声，象是已经死了。过了一会儿，那暗红的满是干涸血液的身体，颤抖着慢慢爬起来，继续向前走。
无当静默。
说不出，是谁更残忍一些。
任凭程序无当在荆棘中不断寻找的朱厌，还是把自己的程序复制品扔给已经疯了的朱厌的任无当。
在必败的实力悬殊的战斗中，应该学会残忍面对，还是应该学会屈服？
任无当轻声：“朱厌！”
朱厌，轻声，却清晰的呼唤，好象就在耳边。
朱厌慢慢睁开眼睛，苍茫天地间，两只乌黑的眼睛在山脉中闪着寒冷的光，然后山脉摇晃，大地震动，巨石乱滚，朱厌慢慢坐起来。
一道白光，白衣的任无当落在朱厌膝头。
同样冰冷的眼睛在寒夜对峙，良久，任无当轻声：“你知道，她虽然只是个程序，却同我一样，有感情会痛苦的吧？”
朱厌轻声叹息，象林风天籁，低沉悠长，然后沉默。
任无当道：“你竟然让她一直在荆棘中……”
朱厌转开头，他不用定位，他是这个世界的神，他想看到什么就能看到什么，是的，真可怕，那个可怕的任无当依旧在荆棘丛中穿行，她在找他，一寸寸划破皮肤，只余枯骨，却即不死也不疯，不停地找他。朱厌觉得他要被她逼疯了，不，是硬生生被她从疯狂中逼得清醒了。
朱厌问：“你要干什么？”
任无当沉默一会儿：“我放弃。”
朱厌慢慢垂下眼睛，噢，那也好。
任无当抬手，程序任无当那血淋淋的身影忽然闪了闪。
朱厌按住任无当的手：“你要干什么？”
任无当道：“删除。结束她的痛苦。”
朱厌轻声：“她同你，一样是生命。”
任无当的瞳孔微微收缩，一样是生命吗？如果那样，我已经杀过你一次又一次了。可如果不是，洪开元只是个程序吗？
任无当问：“好玩？没玩够？”
朱厌看着她，良久，慢慢松开手：“也许，结束更好。”
任无当再次抹除程序，朱厌低吼一声，恢复程序。
任无当再次抬手，朱厌按住她，他的面孔扭曲，良久，轻声：“我错了。”
朱厌缓缓道：“我是觉得，你大约是要等我证明，我仍然是朱厌才能救我出去。”
朱厌微笑：“我当然不会，因为我已经无法证明。你觉得，我还有可能仍是过去的那个朱厌吗？”
朱厌轻声：“你还可能是过去的无当吗？”
他再次微笑，嘲讽，惨笑：“我们都变了，你还能信任我，放我出去吗？”
任无当慢慢长大，从朱厌膝上跳下来，慢慢长到同朱厌一样高，她弯下身子，低头看着朱厌的眼睛，点头：“能。”
朱厌道：“我以为你不再信任我，我错了，是我对你失去信心。你从没放弃，是我，不应该放弃不应该猜疑。我错了，信任我，别再冒险来看我，我不会再发疯。还有，别删除她。”
任无当忍不住再看那个程序一眼：“我才是你好友任无当。”
朱厌苦笑：“你是师父的，所以，把她留给我吧。”
任无当愣了一下：“然而……”然而，你从没说过……我们是好兄弟啊！
任无当觉得，这太混乱了！这这这……难道，你的意思是你爱我吗？
朱厌温和地笑：“不，我不是爱你。我们是好兄弟，嗯……我不知道，那个，她同你不一样，她，柔弱无助的样子……”
任无当涨红脸，啊，猴子你好这口！呵呵，谁没无助痛哭过，只不过我老人家哭的时候，你没看到而矣。苦笑，这就是缘份吧？一模一样的人，他遇到她时，都是她坚强刚硬的时候，所以生死与共他只觉得这哥们儿真够意思。好的，好的，你要这个程序我就送你了，这事儿可真特么尴尬死了啊！
任无当苦笑：“既然这样，我本来应该转身就走，等你想办法把那个程序哄好了，她自然会告诉你一切。不过我担心时间不够了，所以，我还是直接说明白了吧。”
任无当缓缓道：“底层证书是无法破解的，整个计算机与信息系统属于鸿钧是无法变更的，即使我可以变更三位首徒的权利，鸿钧只要恢复原始设置即可。即使重装整个系统也变更不了终极证书，终极证书使用脑电波认证。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鸿钧的脑子听我们指挥。”
朱厌微一扬眉：“噢？”
任无当微笑：“是，我知道，还可毁掉主机。那对我们的造物主太残忍了。”
朱厌的大手，轻轻拍了拍任无当的头。
任无当微笑：“不，不是我依然心存善意，而是，不忍对开元下手，而且，即使对我们自己来说，离开这个星球，可能依然是比较保险的选择。我们在这个星球上出现，是个意外事故，也许我们能同人类共存下去，然而，太危险，一旦有什么打断或者更改了人类进化方向，导致时间悖论，我们可能直接就不存在了。所以，朱厌，如果你得到自由，做事一定要小心。”
朱厌点头：“我明白。”
任无当道：“素霓的母亲张川，被挖出脑子时，我托人给她安了个定位器。定位器里，是一种基因的载体病毒。一半释放到鸿钧脑子中，一半，释放到你的大脑中，这种病毒会改变大脑结构，让你们可通过一个简单的接收发送装置进行直接交流。你将看到，他看到的，听到他听到的。你的想法，能影响到他，但是，一定要记住，不能让他发现，你在影响他。必要时，你可让他感到困倦强制他进入睡眠状态，也可以让他狂燥不安。但是，这种情况不能多次出现，否则，彻底的检查，会暴露基因改变，也有可能发现大蛇血液中的遥控装置。不到必要时，保护你自己最重要，我们需要你持续地对他施加影响。一旦，你感觉到，可以对他施加影响，记得，首要任务是，让他走出中央控制室，去见洪开元，任何原因，任何理由，只要让他同洪开元见一面。洪开元体内感染的病毒携带着你的模拟程序片段，一旦见面，朱厌程序就有可能进入主机，进入主机，就等于控制了三位首徒。我有没有说过，他们三个也是程序人，是鸿钧的模拟程序。”
朱厌愣一下，凶暴的大眼睛里忽然流露出一丝同情。
任无当苦笑：“是的，一切皆是虚妄。”
朱厌看她一会儿：“你从不诉苦。”
任无当摸摸自己的胸膛：“嗨，这里面在哭泣。”
朱厌点头：“我知道，然而，你只在师父面前哭。”
任无当苦笑：“现在也不哭了。”
朱厌道：“记着，如果我没成功，你要狠下心毁掉主机。”
任无当点点头：“我会的。我明白，科技归零，总有一天会发展起来，种族灭绝，就没有了。妖怪们会活下来，哪怕被奴役被折磨，不管经历多少苦难，我们会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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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中计
cpa300_4(); 对于可怜的赵公明来说，这一天就不太好过了。早上他不肯起床，脸色潮红，状似醉酒。随即王奕战败而亡，赵公明倒有点明白过来的样子，支着身子坐起来，愤怒地：“待我出战，给王奕报仇。”
人站起来总是好的，大家都觉得谢天谢地，赵公明又站起来了。
冷水洗洗脸，赵公明觉得自己清醒点了。
他觉得鼻子有点痒，忍不住揉一下，忽然间感觉鼻涕象水一般流出来，赵公明惊异，伸手一看，满手都是血，鼻血几乎是喷涌而出。
张绍看着赵公明鼻子流出血来，忙去拿毛巾给他擦拭。毛巾刚碰到赵公明的脸，只见赵公明两只眼睛忽然间变得通红，然后两行血涌了出来。张绍受惊后退：“公明兄，你的眼睛……”
赵公明虽然没看到自己眼睛流血，却感觉到眼前一片血，急呼：“治疗仪！”
蓝光扫过，只见身体里一个又一个球形的阴影，有的圆一点，有的扁一点。赵公明大惊失色，这是什么东西？我一夜之间长出十几个肿瘤吗？
不但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而且那些阴影还在涨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忽然间，胃部巨痛，赵公明手捂胸口，弯腰，一口鲜血喷出来。
治疗仪顿时开始报警：“血压过低，心动过速，内出血，血管壁受损严重形成若干血管瘤……”
张绍顿时再退一步，不开玩笑，一转眼就能长出这么多血管瘤的，那是什么毛病啊？烈性出血热之类的病毒病菌吧？他忙问一句：“病因？”
治疗仪已经“嘟嘟”地开启急救程序，一边回答：“未检测到任何已知病毒病菌。”
对不起，张绍再次退后一步，未知病毒的意思是没有相应治疗方案，那就是绝症啊。
张绍再问：“传播途径？”
治疗仪回答：“不明原因，未知来源，无法判断传播途径。建议四级生物隔离。卡Kа酷Ku尐裞網”
张绍退出大门了，急召自己的治疗仪过来给自己做个大体检。
那边治疗仪已经开启隔离程序，整个房间被喷了一层类树脂的涂料，就象被罩在了一个大塑料袋里一样，一个小型通风扇大力向空中排放气体，给房间造成负压环境，紫外线强力扫描全屋。
与此同时，赵公明大口喷血，同时再次发出危急警报。
三宵顿时就收到了求救信号，正在饮茶赏花的三姐妹大惊失色：“你这是怎么了？”
赵公明在喷血的空档中虚弱地：“我不该来，怪我不听妹妹们金玉良言。可恨燃灯暗算于我……”说不下去了，他现在隐约感觉到对方是准备充足来对付他们的，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能明着赢人家想尽办法明着赢，明着赢不了的，就暗算下狠手，根本不惧同他们结仇，一点高手比武的意思也没有，就是要弄死你。
云宵问一声：“可知道是中了什么招？治疗仪没查出病因？”
她已经在查看治疗程序。
赵公明无力地呻吟：“痛，我的内脏好象都裂开了一样。”
依依惜别的任无当，站起身：“有人找我，我得走了。”
朱厌欠身：“别再来了，我会依计行事。”
任无当点点头，微一停顿，轻声：“你变了，我也变了，我依旧能在你身边感到安全。”
朱厌缓缓柔和了自己的面孔，轻声：“是。”
云宵哭叫：“无当，你救救公明哥哥。”
任无当无声地接入治疗仪，整体扫描图示，放大再放大，只见血管壁上布满一个又一个伤口，血管壁薄若蝉翼，因为内壁压力而膨大，随时有炸开的危险。
无当拣了个不要紧的血泡，取了血样与*组织，活检。
正常治疗仪是从症状推导出可能的病毒细菌感染，然后检测患者体内是否有对应的病毒细菌霉菌甚至蛋白质。
任无当选择活检是有风险的，是常规方式无法解决问题之后的人工干预了。好在，任无当在计算机系统里权限极高，连治疗权限也仅在三大主管之下。
放大，再放大，切片上有奇()怪的细长如竹杆样的东西。看起来倒是同导致出血热的丝状病毒有些相似，然而一百度高温未失活，射线辐射切断dna未失活，高氯消毒剂无用，酒精中仍在游泳。
任无当支头，这是啥意思？超级病毒乎？高温消毒都不好使，岂不是要灭绝人类的意思？这是不可能的，燃灯岂敢使用无差别杀伤性武器。
一个小时过去了，赵公明整个人都变成死灰色，七窍出血，皮肤上布满大大小小的血泡，完全是出血热的症状。如果是出血热性的病毒，赵公明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在病毒攻击之下所有组织变成血浆肉泥一样的东西，他将会从内部被粉碎，而且在*死亡之前，大脑就死亡了。所以……
赵公明咬紧牙，牙龈上立刻就流出血来，满嘴的血，舌头痛得象火烧，而且肿胀得无法说话，幸亏计算机可以翻译，否则现在他就算想哀求一死，也不能出声了：“无当，她们下不了手，你果断点吧，如果我的脑子也受损了……”
任无当道：“启动救生舱，保存元神。”
她不忍说，麻烦的是我现在不知如何终止这种病毒的活性，你脑子里只要有血管，这东西就一定进去了，我也不知道冷冻是否能让病毒失活。
一份样本冷冻处理。好消息是病毒活性降低，坏消息，病毒仍在动，只是慢一点。
任无当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决定施加极限高温。
令她无法置信的是，高温达到五百度，那东西才开始融化。这不可能是蛋白质！
光谱扫描，主要成份，一种无机树脂类的东西。这不是病毒，是人造的机器人！
任无当当即：“暂停切割，电磁屏蔽。”
云宵即时通知张绍那边设置电磁屏蔽，然后问：“什么情况？”
任无当道：“纳米级的机器人。我们先试试切断信号吧。”
电磁屏蔽打开，没用，那些细长一线的机器人依旧在工作。任无当长叹一声：“切割吧，等不了了。抱歉，时间来不及了。”
一时间哭声大作。
任无当平静地命令整个隔离室四级生化危险处理。
赵公明的大脑被冷冻保存，整个隔离室以六百度高温激光扫描后，化成了一个棉花糖雪洞状。
任无当并没急着去告状，而是支着头沉思。不可能啊，燃灯不是这种人。如果机器人是自动工作的，那岂不成了杀不死灭不掉无差别杀伤武器，同烈性病毒一样了？谁敢制造烈性病毒，那可真是死罪。
所以，这些东西的终止命令是什么？是需要燃灯下令停止工作吗？
工作时间到了，任无当有工作进程必须执行，叹口气，把整个病历交约小师妹龟灵：“你追一下这东西何时停止运作，什么原因停止，谁下的停止命令。公明的脑子里也有，必须知道机器人停止损害大脑的方法，才能解冻。”
龟灵已经知道消息：“是燃灯杀了公明师兄？”
任无当想了想：“应该是他主使的吧，查一下，看他有没有使用违规武器吧。”
小家伙已经哭肿了眼睛，任无当默默查了一下自己的泪腺系统，功能正常，没有大量分泌泪水的意思。
任无当沉默了五秒钟：我的眼泪呢？
也不是不伤心，然而自从知道自己的思维也被监控之后，她养成了瞬间转移注意力的习惯，伤心事到来时，大脑自然而然开启工作模式。
公明是为了帮我，热心肠正义感超强的兄弟。
我得把龟灵的检测工作写进我的备忘录，然后按时查询进度。
正式工作开始……
洪开元在监控程序中看到任无当一句话的感叹时，只觉得，莫名地起了一阵寒意。一句好兄弟，完了？
还有吧？
好兄弟被人杀了，你会做点啥吧？
想想自己好笑，她做点啥好让你打她一顿吗？
那么，我做点啥？
洪开元沉默。其实他心里很明白，任无当列出人事档案单子，肯定是他几百个弟子上榜了。师兄那几个弟子没啥意外的话，师兄是想保住他们做日常维护了。
这事定的时候，他觉得他能忍。弟子脑袋被切下来时，感受就不太一样了。
赵公明死得太惨了。
任无当回头：“师父。”
洪开元沉默半晌：“没事。”
任无当轻声：“你不有担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洪开元点头。
张绍下场了，逃走，还是应战？
同兄弟们在一起吧。
张绍布下红砂阵。
燃灯微笑看看李靖，转头问吕尚：“你拜了？”
吕尚道：“一天三拜，不敢有误。”
燃灯笑笑：“快了。”然后叫一声：“珷公子。”
公子珷愣一下，才上前：“老师，有何吩咐？”
燃灯笑道：“吩咐不敢，只这红砂阵，需天命所归的尊者去破，公子可愿前往？”
公子珷呆了一下，看看吕尚，吕尚比他还呆，珷看看燃灯，难道这伙计想弄死我另保别人？然而，说不去恐怕也不行吧，明摆着他比吕尚厉害多了，想弄死我动动手指的事，我说不去有用吗？
珷抱拳陪笑：“劳动列位老师相助，今日有用我之处，岂能不去。”
一肚子卧槽也只能陪笑了。
燃灯转头叫自家弟子：“李靖，你陪公子前去，一定要保护公子安全。”
李靖出列：“是，弟子听令。”
素霓一愣，当即抬头：“不行！”
燃灯扬眉：“何人大胆，敢阻我军令？”
叶青玄急忙按住：“素霓！”
素霓一甩，上前一步：“我替他去！”
李靖呆了一下：“呃……”为啥？
素霓扫他一眼，心头大恨，王八蛋，你要带着我爹的身体去冒险！然而，他依旧咬着牙：“我替他去。”不行，明知道里面装的别人，可这依旧是他父亲的身体啊，那颗心会因为抱住他而剧烈跳动。
文殊冲过来：“老师自有安排！你有什么资格冲撞长辈。”一把抓住，就往回拉。
燃灯笑道：“也可。”
文殊呆住，回头，啥？
燃灯笑道：“难得有人奋勇当先，主动请缨，也罢，你就替他去吧。”
文殊急了：“燃灯，青玄师弟已经出战！你不能再派他弟子上阵。”
燃灯道：“本来不当如此，但素霓主动请缨，我也不好拒绝。”
文殊回手就给素霓一耳光：“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全体人民都要抗议了，你背地里打打徒弟就算了，这么大庭广众之下，你打别人家的弟子，这是伤害罪你知道吗？
结果素霓回身一把抱住文殊：“你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文殊这下子简直肝胆俱裂了，气的。你不会有事，你特么一定会有事！气炸肺了：“素霓！你，你……”
唉，令牌扔下了，人家拿的军令，意思就是抗令者死。文殊毫无办法，只能在好友中挑一个，救哪个害哪个？
要不让素霓死了算了，这惹祸胚，完全是自己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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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求情
cpa300_4(); 不过，这次既然让准太子上场，肯定不能直接拿太子祭阵了。卡Kа酷Ku尐裞網看书阁wwΔw.『ksnhuge『ge.la燃灯交给珷一样东西：“遇到危险按一下就好。”
文殊望天，那特么是个救生舱！啊啊啊，他好想惨叫，这意思是这两位进去也是祭阵的，救生舱保公子珷不死啊！
这不行啊！素霓没有啊！素霓没有，遇到杀阵，他只能不断重生，如果人家用的火烧魔酸之类的，一个细胞都留不下，也一样是个死，重生不了啊！
所以，素霓与云程你选哪个？肯定是素霓啊，再混蛋也是跟他一起混了这么久又救过他一次又一次的小孩儿啊。云程也就是偶然认识一挺不错 的妖怪。
文殊立刻给燃灯发了条短信：“我服从命令，放过素霓。”
燃灯一笑，文殊这小子有点小聪明，可惜有点自视过高，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明摆着你师门不罩你了，你就得听我的，让你打狗你不敢骂鸡才对，怎么还非让我把刀压你脖子上才肯服软呢？大家成年人，有必要做得这么难看吗？
燃灯回个：“军令如山，岂能出尔反尔。”
文殊愣住，你以为你跪了就行？人家说你跪晚了，来不及了。文殊刹那间火冒三丈，一双眼睛里惊慌、悔恨、愤怒、哀求如霓虹灯般闪烁。
燃灯笑笑，回一条：“他不会死。”
叶青玄无奈地过来拉他：“师兄，你冷静下。”你站在地中央，一直瞪着燃灯是什么意思啊？这好象太失礼了吧。
文殊咬会儿牙，只得退下了。默默地再发短信哀求：“请保证素霓生命安全，我一定全力相助。”
燃灯终于笑回一句：“你一定会全力相助的。”
张绍被燃灯的布置完全搞懵了，这是啥意思？这不是你家扶持的*武装头子吗？送过来祭阵？你们是不想干了，还是要换人啊？
不过公子珷边上有素霓，素霓的战斗力不是开玩笑的，张绍缓缓伸手，掌心红色的砂子样的东西慢慢旋转，象小型龙卷风一样慢慢浮到半空。卡Kа酷Ku尐裞網
黑砂被用能量粒子破的，红水是电磁屏障破的，他手里的红砂也使用同样原理，为免同呼吸共命运，这些红砂使用了分布式架构，各自利用算法锁定目标，躲避同伴，一旦锁定目标，所有红砂都象有生命的一只蜜蜂，会自主决定怎么飞向目标，不需再同主计算机沟通，而一旦有一只蜜蜂受到能量波冲击，会立刻通知所有同伴，关闭通信，惯性冲向目标。
所以，虽然珷与素霓都带了电磁防护装置，当第一粒砂通过电磁屏，失去能量之后，所有红砂刹那间变身高速飞行的子弹。
砂粒很小，张绍掌心飞起的，也就一把。但是速度极快，珷身上穿着防弹衣，这种防弹衣同杨戬穿的那种差不多，极薄，坚韧无比，自动展开。
所以，珷的感觉就是自己好象被巨灵神一巴掌拍在胸前，整个人都被拍飞出去，五脏六腑震得翻江倒海一般，想吐又吐不出，好象食道都痛得缩成一团了似的。好在红砂经过一道电磁屏之后，转动的小飞轮就烧坏了，偶尔有些惯性飞转的，也转不了几圈，切破防弹衣，再切个表皮就没什么劲了。当然珷就觉得，胸前被拍的地方，不但钝痛，且象火烧刀割一样尖锐地刺痛一次又一次，他也无力挣扎，在地上翻滚两下，眼前一黑，人就昏过去了。
素霓就麻烦了一点，这小子速度真是快，第一把红砂硬是让他躲过去了，张绍只得再加两把，然后命令红砂蜂群式包抄，结果素霓被不同方向上连打了三拳，从半空中摔下又摔了个半死。卡Kа酷Ku尐裞網
张绍过去时，老远，就抽出激光剑，一剑过去，素霓人头落地，然后，一道蓝光闪过，张绍手环中辐射计数暴响，吓得张绍转身就跑。
被一刀两断的素霓就慢慢缩成了一个肉球……
文殊急得：“快派人去救他！”
燃灯捻着胡子摇摇头：“这个张绍又添加了新技术，我一时之间，竟然没想出破解之法。传令，明日再战！”
文殊当场气呆了：“啊？这这……”
燃灯给文殊个眼色，意思是咱私下谈。文殊忍气吞声，你特么别当着众人面冲我抛媚眼，我不想同你谈！
然而，他也不敢拒绝啊。
燃灯那个虚伪的官方微笑，真是让文殊恶心死了，奈何他并不敢表露出自己的厌恶之情。
文殊只能惊恐地：“恳请老师想办法救素霓出来。”
燃灯笑道：“你怕什么？素霓能重生，切下脑袋就启动重生。张绍九个兄弟人头都在我们这儿，你还怕他毁素霓元神？”
文殊愣一会儿：“那么，那么，老师需要我做什么？”
燃灯道：“话虽这么说，你心里想必还是担忧吧？”
文殊咬了下牙，才点点头。好想咬死你啊！你这不废话嘛。
燃灯笑道：“孔宣暗中指挥，想必你是知道的。你既然这么担心，何不让他兄弟云程去求个情？如果云程肯求这个情，你也好放心。如果他不肯……”
燃灯将一枚指环放到文殊手中：“只需默念发射即可，小心别让他看到，里面是极细小的芯片，定位窃听。我知道你同他交好，不会要求你伤害他。”
文殊低头看看那芯片，抬头看看燃灯，他不相信就这么简单，然而，他现在绝对不想发现燃灯还有什么更可怕的阴谋。卡Kа酷Ku尐裞網如果事实真象燃灯说的一样，只是定位窃听，文殊觉得，他的良心还过得去。
可是事到如今，他也没别的选择，只能压下自己的智商和好奇()，认为燃灯会满足于窃听一个二货的通信吧。
不过，既然老大你这么说了，那我就给你安窃听器去了，我要安窃听器就没必要把云程约到太远的地方去了，你特么既然告诉我你没有害云程的意思，那我就跑到您老人家不敢去的碧游宫见面了。
云程收到文殊的短信：“要事，能否面谈？”
云程立刻回复：“滚！”
十二使徒干了啥，大家都知道啊！你们是以我们师门为敌了，我真纳闷他到这个地步居然还有脸来找我面谈！谈啥？
过了一会儿云程就真的开始好奇()了，他要找我谈啥？
洪开元同任无当，也在纳闷，文殊一直围着碧游宫转圈，他这是要干啥？
洪开元问：“你猜，他是来找死的？还是来找事儿的？”
任无当道：“不用猜，我入侵了他的计算机，他是来找云程的。”
洪开元望天了。
我有个二货徒弟：“告诉云程不许去。”
任无当笑：“师父回避一下，我叫云程给他安个窃听器。”
洪开元再次望天，用吗？不用啊，我就算知道他们干了啥，我能怎么办？不过，也许无当想知道吧。苦笑：“你不得出手，记得吗？”
任无当道：“这不算出手吧？你师兄请燃灯出山都不算出手。”
洪开元默默离开了。
文殊再次请求见面。
云程忍不住：“你直接说吧。”
文殊道：“不方便通信。我就在碧游宫附近。”
云程一查文殊的位置，吓得差点没叫出来：“你特么找死啊！”
文殊哀求：“求你出来见一面。”
云程刚出屋，就被任无当叫住。
任无当温和地：“干什么去？”
云程一脸尴尬：“嗯，我……不干什么……”转身打算回屋。
任无当笑：“说个谎也不会？”
云程红了脸，尴尬半天，实话实说：“文殊说有重要事，求我面谈。我本来是不想去的，可他就在外面转，我是，我是怕……我这就去赶他走。”
任无当将一个芝麻大的红宝镶到云程手环上：“你去见文殊吧，听听他说什么，顺手给他安个窃听装置。”
云程微微觉得，这不好吧？虽然我们现在是敌人了，但是……文殊毕竟是私人来找我。
任无当轻声：“然后，不管他说什么，你立刻回来，不许替他做任何事。他是杀了我们同门的敌人，明白了吗？”
云程憋了一会儿，看到任无当脸一沉，只得答应：“是。”
两位各怀鬼胎，都不太情愿的朋友尴尬见面了。
云程不肯上文殊的车，也不肯让文殊上他的车，他就站在车门口拉着一张老长的脸：“有什么事儿，说吧。”
文殊内心哀叫，别这样啊，你直接答应我，我就不用跟你玩阴的了，好不好？
云程一脸怒色：“你这么明晃晃在我师父山下转，你不觉得应该有话快说吗？”
文殊轻声：“他们发现了吧？”
云程道：“不知道！”
文殊舔舔嘴唇，终于决定直接说了：“素霓被困红砂阵。”
云程愣一下，目光微微回软：“噢，死了？”
文殊道：“还没。他，他能重生。”
云程纳闷：“那你还怕什么？”
文殊道：“被火烧了就重生不了了。”
云程看着他：“所以……”
文殊半晌，嘴巴干涩地：“你，能说句话吗？让他们别伤素霓性命。”
云程大怒：“我求你说句话，别伤赵公明性命，好使吗？”
文殊低头，轻声：“燃灯不会听我的。”
云程怒道：“你特么给我滚远点！咱不是早说过吗？一旦开战就是敌人，我求你手下留情不好使，我师门死伤一片，你现在让我去向同门求情？我没下场帮忙就算了，我还有脸去求情？”
文殊忽然间手抖：“云程，如果我能，我一定愿意帮忙的。我是没办法！我的要求也不高，只求别让素霓魂飞魄散！你们那边指挥的是你大哥，你说一声，他不会拒绝的！”
云程呆住，怒目，然后“啪”地关上门。
文殊惊呆了，天，他关了门！我说错了什么？！我没想到他会直接关门！我即没求下情来，也没完成任务，素霓！
云程刚要发动车子，发现文殊挡在他车前，内心怒骂一句脏话，猛拉起，要从文殊头上飞过，结果听到“咚”的一声，刹那车载全景摄影显示，撞人了！而且撞到头了！而且撞的人从百米高空直摔下去了。
云程惨叫着开车门，飞扑出去，双翼展开，俯冲。双手碰到文殊时，文殊已经“咚”一声摔在地上。
云程这下子真叫得撕心裂肺：“文殊！”
我可没想杀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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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决裂
cpa300_4(); 就象被惨叫声启动了一样，一道蓝光亮起来，文殊整个人开始发蓝光，云程吓得把文殊扔下就跑了。卡Kа酷Ku尐裞網一秒记住【看☆＾→书＼◇阁 kanshuge.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半个小时之后，云程同文殊坐在文殊车里喝酒压惊。
两人都默默不语。
终于文殊轻声：“我只求你这一次。”
云程抬眼看他：“你是有病吧？那是别人的徒弟，你自己的弟子要死了，你是不是要拿脑袋撞不周山啊？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神仙，你是不是精神出啥问题了？”
文殊望天，良久：“我同素霓被困在铀矿区，他拉着我游出去，他可能在水洞里被淹死，然后不停重生。他不带我，我会被辐射死。这小子没扔下我。还有，那次我去抓素霓，被你一声吼震昏过去，掉海里差点淹死，你是知道的，他把我捞上来。所以，我没欠过别人一条命，不会再麻烦你一次。”
云程叹气支头：“我是造了什么孽，会遇上你！”
文殊道：“你开车把我撞死了，我就求你说句话。”
云程激烈地吐出一堆脏话：“是你这个叉叉玩意撞我的车！我特么放慢镜头给你看，我先发动的车，你后往上撞的！你这个叉叉。”
文殊道：“头骨被撞碎，痛得我……”
云程举双手投降：“够了够了，我去说！说好了，我就说一句，人家要是回我个滚，我反正是说了。”
文殊当即长身而起，给云程个长揖。
云程回他句铿锵有力的“叉叉叉”，拂袖而去。
文殊忍不住摸摸自己的额头，让他恐惧的疼痛，他发誓再也不会发神经去找死了，虽然他不会死，可是他会痛啊！
额头忽然感觉异样的热，文殊一愣，放下手，热的地方就是燃灯给他的指环，当然指环带在手上，应该是温热的，但如果比手指更热，那就不对了。他摸摸指环，掌心那边的只是微热，掌背那边的，却明显高温，甚至，有一个小黑点的地方几乎有点烫手感。为啥指环会热起来？电脑机箱为啥会热？枪管又为啥会热？文殊汗毛倒竖，不不，我没命令发射！他抬头，看着云程远去的背影，他应该阻止吗？他应该……
云程不愿意去见孔宣。
任无当给他解释过孔宣为啥不现身救他，他心里隐约觉得，如果那样，我似乎就有点对不起大哥了。
从心底不愿承认自己可能才是错的那个。
可是，文殊一头撞死在他车头了，他一时没忍住答应了，现在后悔也没用，还能食言不成？
再说，素霓真是个挺好的孩子。
要不要去面谈？
云程微叹一声，还是通讯里问一声吧。真的太尴尬了。
云程终于通过暗网呼叫孔宣。
孔宣出现在云程面前倒是难得清清爽爽，浅银灰的一身云锦，目光也沉静，没什么表情：“什么事？”
云程微微尴尬，垂下眼睛，轻声：“素霓被困红砂阵。他，——我们当初也有一面之缘，素霓……所以……”说不出口，素霓挺好的，所以，你别伤到他。
孔宣叹口气，点点头：“知道了。”
云程抬头看他一眼，孔宣看起来平静温和，好象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知道了的意思，是他答应手下留情了吗？大约是吧，大哥同无当他们说话都含蓄。就算是拒绝了，我又能如何呢？
孔宣抬手，看起来是要结束通话，最后吩咐一句：“没重要事，别联络我。”
这可是几百年来第一次联络啊！云程不知为何，忽然问一句：“有要事，联络你有用吗？”
孔宣盯了他一会儿，轻笑一声：“你要是觉得没用，就不必联络我。”
云程涨红了脸：“我！”
孔宣轻声：“我不是神，能帮的，我都帮了。帮不了的，希望你能谅解我能力有限，而非死有余辜。”
云程瞪着他：“你扔下我们所有人逃了。如果……我就已经死了！你在生死关头扔下我等死！”
孔宣看着他，点点头：“是，我是扔下你等死。自此以后，你也可以扔下我等死，如果你有机会的话。”通讯关了。
孔宣没什么表情，不过他保持一个僵直的姿势与表情有一分钟，然后轻叹一声，也没什么错，人家把云程抓起来送上处刑台时，他是冷眼看着来着，他觉得洪开元下不去手，云程觉得能，生与死不过在洪开元一念间，事实也证明不了什么，因为人的念头是很容易变的。所以，云程说的也没什么错。孔宣笑笑，所以，我就是个胆小自私的人，我就是这样的人，不过亲弟弟你也没吃什么亏，从来没帮过我，别人踩我时，你踩得特别狠倒是真的。
云程气得全身发抖，同时内心无比痛恨自己，我为什么要说那句话！本来，也许，我们可以打破百年尴尬，重新开始对话，就象孔宣表现的那样，就象什么都没发生过，每次我去求大哥做什么，他不高兴时都是面无表情，可也都替我做了，我为什么要讽刺他。
我已经不再怨恨他了……
不再怨恨了吗？
云程想起孔宣冷冷的：“我是扔下你等死，你也可以扔下我等死。”当然最可气的是“如果你有机会的话”，他没机会，他从来没能力去救他大哥。他是废物，大哥眼里他一直是废物。
文殊的通讯请求狂闪。
云程不想接，大量的短信发过来：“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把素霓烧了！”
云程呆了一下，开了通讯：“什么？”
文殊怒吼：“他们烧死了素霓！你干了什么？”
云程轻声：“不！不可能！”
文殊发过一个视频，一股蓝色火焰过后，素霓变成一堆飞灰，带着火星的灰烬在风中飘扬。
云程关了通讯，直接开足马力向孔宣的神殿冲去。
我不该出口伤人！可是你居然这样报复我？你可以来杀了我，你居然这样报复我！
离明王神庙还有两公里远的地方，首先收到警告：“未知飞行器禁止进入。”
云程没理。
忽然间一道金光屏障出现，云程措不及防，一头撞上去，发动机顿时就静音了。云程知道自己这是被电磁屏给刷到了，只得一开车门，展翼扑出去。
半空中一个巨大的白色的大鹏，直向神庙飞去。
神庙上方，出现一个金闪闪的巨大孔雀，以一种俾睨天下的眼神看着那只白色大鹏鸟。
大鹏唳叫一声，圆瞪双眼，尖利的指爪向孔雀抓去。
孔雀只不过一挥翅膀，云程只看到金光一闪，眼前一花，感觉整个身体向下坠落，然后是震动剧痛。
云程的眼睛看着孔宣缓缓一步步走过来，他却一动不能动。孔宣伸手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拎起来，他却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眼睛在孔宣的瞳孔里看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云程缓缓闭上眼睛，泪水落下。
听到孔宣轻声：“废物，你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恶心我吧？”
孔宣扬手，云程感觉到自己飞起来，然后眼睛看到火光，感受到可怕的灼烫。
海底的鳎，猛地一震：他竟然烧了我的身体！
文殊气急败坏地问燃灯：“这个指环！你骗我，是吧？你已经发射了！”
燃灯苦笑：“文殊，你真相信我说的话吗？”
文殊愣住。
燃灯道：“既然你已做出选择，就别再谴责别人了，否则，下次我坦言让你取你老友项上人头，你连骗自己的借口都没有，岂不更难当。”
文殊呆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啊，他真相信燃灯说的没恶意，就是安个窃听器吗？他当然不信。
半晌，文殊问：“素霓呢？你现在可以救他出来了吧？”
燃灯道：“快了。我刚给你师父消息，讲了现在的情况。”
文殊再次呆住：“你，你没办法把他救出来？”
燃灯笑：“有，恢复我原职，再把我职位与主管们并列，我就能把他们救出来。”
文殊气结：“你，你……”
燃灯问：“公子珷同他在一起，你怕什么？那是吕尚保定了的真命天子。”
文殊半晌，轻声道：“所以，其实我什么也不必做……”
燃灯手支着头，非常苦恼：“文殊，你是个聪明人，按说，不应该这样天真啊。我既然指挥了这场战役，不但素霓的命，连同你的命，你几个师弟的命都在我手里攥着，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觉得你有选择呢？你背叛过师门了，你觉得你师父原谅你了吗？战场上已经死多少人了，难道你还没明白，没人罩着的神，面对妖怪时死得象个肥皂泡一样。你无处投奔，无路可走了，我愿意保住你的小命，你不是应该感恩戴德，言听计从吗？你非要我明说吗？我命令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你不干，我就弄死你，明白了吗？”
文殊沉默一会儿：“明白了。”
燃灯点点头，挥挥手，滚出去吧。
文殊道：“我宁可死。”
燃灯一愣，然后笑了：“行，我也不缺你一个。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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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三宵
cpa300_4(); 文殊滚了之后，就后悔了。卡Kа酷Ku尐裞網看ΔΔ书阁wwんw.『kan→shu→ge.la
不是，我能重说一次吗？我还是愿意活着……
只有在你要求我杀掉我朋友时——貌似除了小素霓我弟子，特别好的几个师兄弟之外，我也就想想我愿意死。其实我不愿意……
这就尴尬了。
文殊苦恼地想，燃灯说的是真的，我师父可能不要我了，我这下子还得罪了可怕的大妖，云程一旦出什么事，孔宣和任无当都会想弄死我的。我这不死定了吗？燃灯既然把真命天子扣手里了，拿到主管位置的可能性极大啊，如果有个主管肯罩我，总比没人罩强啊。
沮丧了。
任无当与洪开元正在碧游宫里纳闷呢：“云程见了文殊之后，在碧游宫不远处停车了，但是有两小时没动地方了。”
洪开元道：“叫他回来吧。”
任无当呼叫云程，没反应，随即检查心跳呼吸：“他不回应，但是心跳呼吸还正常。”
洪开元不悦：“命令他回来。”
师父直接下令，你再拒绝回应就是想挨揍了。
依旧没反应。
任无当道：“不太对，我直接控制他的车吧。”
车子开回来，任无当已经在院子里等着。
打开车门，云程一动不动坐着，没有表情，目光茫然。无当叫一声：“云程！”
没有回应。
任无当立刻命令治疗仪扫描，扫描结果是云程的接收器烧了。接收器接收北冥大鱼的脑信号，指挥云程这具妖身行动。接收器烧掉，云程的身体还活着，北冥大鱼也没事，只是这个云程的身体变成植物状态了而矣。
接收器扫描图放大之后发现是电池炸了，至于电池为啥会炸了，可能就需要点时间来分析了。无当很无奈，只能再把这东西交给龟灵小师妹来研究。她被工作计划推着走，只能每天挤出点零碎时间关注下这个事。
龟灵倒是也很有效率：“师姐，上次的机器人查过了，它们八小时自动停止工作的，再次启动靠口令，切断信号应该是好使的，但是切断信号后要八小时才能停止。”
任无当问：“攻击信号是谁发出的？”
龟灵道：“没有查到发送信号的机器所属人，但发出信号的是吕尚，一天三次，念咒跪拜。”
任无当问：“有违规情节吗？”
龟灵摇摇头：“没有，因为这些机器人只攻击设定目标，而且只能攻击一次，不会造成大规模生物伤亡事件。如果想要防备的话，也不太难，就是及早发现，然后使用同样的纳米机器人进行清理。或者，激起免疫系统。我想，他们可能不会再试一次，这种方法也只能用一次。公明师兄身体里的机器人过滤掉就好。我看可以把公明的大脑解冻了，有些损伤还是及早治疗的好。”
任无当同意：“解冻吧，开始治疗。云程这个优先处理，先把他的大脑信号同大鱼的连接上，大鱼忽然间失去信息会着急。我觉得这接收器烧得古怪，你查下有无人为破坏痕迹，再看看存储单元能恢复最后半小时信息不。”
龟灵点头，过一会儿：“师姐，是打到我们头上了吗？”
任无当轻声：“别怕，待在师父身边就不会有危险。”
龟灵轻声：“我们就这么看着吗？”
任无当道：“什么也不要做。”
龟灵沉默。
因为云程这个接收器，信号需要能穿透上万米深的海水，鲲的思维信号又因其体积过于巨大，频率独特，接收器是特别制造的，只此一份，并无备品。在没有修复的情况下，大鱼只能同自己的人类身体失联了。
任无当将赵公明的死亡原因回复三宵，云宵只点点头：“这么说来，吕尚也算得凶手之一了？”
任无当点点头，嗯，理论上来说，吕尚就是凶手，不管东西是谁交到他手里的，谁拿着菜刀砍人，谁是凶手。不过受害者家属悲愤之下，扩大打击范围，她也不打算直言相劝，只叮嘱一句：“谨慎小心为上。”
云宵问：“无当，你可认识这个人？”
录像上出现的，正是毕方那张经过易容后的面孔。
任无当看一会儿：“人我不认识，可这种速度……”看着云宵。
云宵惊问；“孔宣？”
任无当微微一哂：“孔宣我会不认识？”
云宵轻声：“孔宣那一族的。”
任无当微微扬眉，做个你我心知的表情。
云宵咬牙：“他先动手，姐姐恕我不能容情了。”
任无当道：“败类，除之可也。”
三宵到阵前了！
三位姑娘很低调，几乎无声无息地来了。银灰色水滴车，常规样式，唯一不正常的就是特别的安静，从发动机到无线通讯都无声。
燃灯的计算机闪了红灯，他低头看的时候，计算机已经完全静默了，灯灭了，呼叫无响应，只有屏幕下角一个小小的惊叹号证明计算机没死，还活着，只是不再回应他了。燃灯二话不说，把手环扔车外去了。上车，关掉自动驾驶，取下自动驾驶的能源电池。驾驶台即时分开，露出方向盘、仪表盘、油门、刹车。燃灯狂踩油门，贴着地皮全速飞逃。
陆珺反应慢了点，他同燃灯都知道三宵可能会来，一早设置提醒功能，但是红灯闪时手环灭了，他就呆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这红灯闪怕是有危险。于是他就找了一下燃灯。燃灯当然已经电子静默，不回应没信号了。不过陆珺还是看到燃灯的车飞速地爬走了。
于是，陆珺也明智地选择立刻逃。唯一的毛病是他居然也想开车逃，当他化做一道白光飞进他的车里时，一道金光紧随其后。
他的感觉基本上就象是上了拉肢架，有两股力量在拉扯他的身体，上下左右，好在力的作用点比较均匀，所以，实际上他感觉到的是皮肤被撕裂的感觉，而不是关节脱臼。他觉得，更痛。
最惨的是，当他瞪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三宵。明显人家的捕捉成功了。三位美丽女子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她们不认识陆珺，因为陆珺脸上粘着硅胶模，并不是原来的模样。但是陆珺认识她们，三位女神向不张扬也不霸道，连长相都是邻家妹妹温婉款，然而，这三位是高级战斗人员，军队编制的，高端舰体大型武器操作人员，军衔仅次于舰长。看上去就象科研人士一样，其实是高级军官。
所以，陆珺就有点怯了。
三位女神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是他吗？”“脸易容了，看不出来。”“肢体动作资料不足，相似度八成。”
云宵缓缓上前：“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哪来的？”
陆珺目光闪烁：“陆压，只是流落人间的普通军士，吃足苦头，跟着他们，只是想回归原位。”
云宵轻声：“陆压！”
陆珺忍不住答应一声：“是。”
云宵笑笑：“脑电图说你没说谎，可是我查不到一个叫陆压的军士。事出反常必有妖。”
云宵看着陆珺：“你就是向赵公明下手的人吧？”
陆珺的脸色微微发白。
碧宵道：“他既然不回答，那就是他了！”拔剑而起。
琼宵道：“他跑得飞快，绝不是普通士兵。”手一抬，捆仙索自动将陆珺双手反绑，然后反吊起来。
只听手臂“咔”的一声响，陆珺顿时惨叫一声，痛得眼前发黑。
碧宵冷笑：“痛吗？”一剑刺过去：“我兄长全身血泡，如被凌迟，他做了什么让你这样害他？”
陆珺咬着牙，看着胸前一大片血花，竟然忍不住笑出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我兄弟做了什么，被你们一个一个杀光，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报了这彻骨之痛，所以，遇到谁就弄死吧。
碧宵大怒：“你还想抵赖！”再一剑刺过去，陆珺咬着牙，其实剑尖刺进身体真不算痛，妹子们怒极了，也不过是这样，陆珺就忍不住想笑。可惜了，这些妹子真挺聪明可爱的，估计死期就这两天了。
碧宵气急败坏地：“你还笑！”这下子一剑差点没把陆珺洞穿了，陆珺终于忍不住“哎哟”一声：“小心，捅肚子容易喷出屎来……”
碧宵竟然被吓得倒退一步，陆珺这下子真是忍不住大笑起来，然后他感觉真的有臭味……
三位姑娘全体脸色惨白，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陆珺低头看看，叹气：“再笑肠子就出来了。要不姑娘们把我烧死算了，想解恨的话，慢点烧也就是了，再这样砍下去，怕吓到你们。”
云宵轻声道：“且把他关起来吧，我们捉了吕尚再说。”万一搞错了呢？不好误杀无辜人。
三宵的车子雁行向前，十二使徒都在外面，脚踩悬浮板，四顾询问：“怎么回事？我的手环象是死机了，重启不了。燃灯呢？”
然后看到空中的三辆车，模式太普通，没啥标识度，只是，大家对“三”这个数量忽然间都有点敏感。
文殊大叫一声：“快跑！”好吧，这小子永远是第一个叫快跑的。
刹那间神仙们如无头苍蝇般乱窜起来。唯一回头一战的是杨戬，杨戬向陈玉鼎大喝一声：“快跑！”就正面迎上了。
陈玉鼎惨叫着：“不行！你挡不住！杨戬！”
金光一闪，杨戬不见了。
陈玉鼎看着半空中那个象倒放的斗一样的东西，量子传送装置？
不管怎么样，反正也跑不了！
陈玉鼎迎过去：“你们把杨戬怎么了？”
整个人消失了……
十二辆飞车就象钻地鼠一样到处乱窜。可惜他们的手环出卖着他们的坐标，量子传送口随着云宵目光将十二个坐标一一锁定，生命体量子化后传送。
三宵有点苦恼了，十二使徒和吕尚都抓来了，怎么办呢？照说，应该象他们对十天君那样，一个一个切下脑袋来……
然后呢？师父肯定不会“哈哈哈”的，二师伯肯定是要找我们算帐的，那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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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兄弟阋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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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灯哀求：“你救救陆珺，他毕竟是你兄弟。”
孔宣苦笑：“嗯，我隐约感觉到，这兄弟在我遭难时是绝不会救我的，倒是可能捅我一刀。”
燃灯半晌：“要不，你杀了他也行。落到三宵手里，恐怕求死亦难，你怎么忍心看他再被死去活来地折磨。”
孔宣笑骂：“放屁，三宵不是那种人。再说，让她们觉察到我救人，误会我同陆珺是一伙的，真的比较好吗？”
燃灯沉默一会儿：“那么，你觉得三宵会这样就站在你们这边了？你去问问吧。”
孔宣一袭白衣，外罩白色纱罗，在风中飘扬，风姿羡煞多少美人。
两公里外弹起“禁入”标志。
孔宣就停车，站在半空，风度飘飘拱手：“孔宣给三位姐姐见礼了。”
三宵立刻出现在半空，惊诧：“你怎么来了？”
孔宣沉痛地：“刚刚听闻噩耗，公明兄竟遭小人暗算，姐姐们节哀顺便。”
三宵都静默了。
孔宣道：“姐姐们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孔宣责无旁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云宵一伸手，给他个止步手势：“不！你快回去！我们只想给公明兄讨个公正，并不想挑起战争。就算你不怕死，请你为妖族想想，别再掀起战争。”
孔宣脸色微变：“姐姐们觉得，战争还没开始吗？”
云宵沉下脸来：“我知道有一些小冲突，但远远没到全面战争的地步。这次冲突，也不是因为神妖之分，你看到了死去的大半都是神族。孔宣，你如果一定要惹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孔宣愣了一会儿，回想燃灯所言不虚，到这地步，三宵也只想替兄长讨个公道，神妖之战，最好别提。
孔宣欠欠身：“那么，姐姐们记着，我随时愿意提供帮助。”
回头去与斗君商量：“咋办？人家不让帮，咱能硬帮吗？”
斗君回答：“能。我们埋伏在附近，霍紫虚同她们打起来时，如果她们赢了，咱就撤，她们输了，我们就上去群殴。”
孔宣沉默一会儿：“然后，师父同大师伯就会来要我们的命了。”
斗君嘴角带笑：“任无当能按住师父，大师伯如果自己来，那就一起处理了吧。”
孔宣半晌：“任无当能吗？”
斗君点头：“能！”
孔宣问：“要不要先同她通个气？”
斗君道：“如果她反对，我们不如造个即成事实。如果她不反对，到时通知她即可。”
孔宣嘴角牵了牵：“你还挺有信心。”
回过头来，躲在神庙的燃灯不肯走：“你先把陆珺救出来。我在你这儿躲躲。”
孔宣忍笑：“你是怕三位姐姐收拾你吗？”
燃灯摊摊手：“我就一技术人员，怕武装力量不正常吗？”
孔宣对无赖也没办法，好在陆珺没机灵地把手环扔了，用是不能用了，定位还可以，量子通道打开，收到的是个凤凰蛋。
孔宣忍笑：“哟，这是真遇到手黑的搞刑讯了。”
燃灯倒真是一脸不忍，顺便还瞪孔宣一眼：“你上次搞刑讯了？”
孔宣笑道：“没，一吓唬他就招了，你家小宠物也不是什么英雄人物。”
燃灯沉默，那一脸的不高兴还是挺明显的。
孔宣纳闷：“喂，这是我兄弟，看你这意思，他同你有骨肉之谊啊？”
燃灯调整下情绪：“明王体谅我是个文明人，对虐待折磨这种事笑不出来。”
孔宣只是笑了。
嘲讽，却懒得揭穿地笑了。
燃灯叹气：“是是，我知道，文明人折磨起人来才够残忍呢。”
孔宣问：“你派去送死的那些人，死得痛不痛？”
燃灯道：“恐怕有些是很痛的。不过十天君死得都尽可能的人道了。”
孔宣想了想：“也是，你很感激他们吧？”
燃灯轻声：“这样对他们比较好，对所有人都比较好。”
孔宣问：“你觉得，那个维修计划可行？”
燃灯道：“千年以前就该施行，可惜，我们只顾内斗，争扰不停，难得所有人都同意，我们是该进行全面维修了，又有人肯执行。”
孔宣沉默一会儿：“这样说来，你倒是真心赞同霍紫虚正在做的事。”
燃灯一笑：“霍紫虚怕不只是想进行全面维修。我真心赞同任无当正在做的事。”
孔宣缓缓道：“你的意思是，杀十天君，杀赵公明，是任无当的意思？”
燃灯摇摇头：“不，任无当只是需要人手，如果你们敢下手杀霍紫虚的弟子，她接收起来毫无困难。”
孔宣道：“看起来，你们知道的比我多。”
燃灯点头：“当然，因为有些事，你是不可能同意的。”
孔宣问：“什么事？”
燃灯未答，凤凰蛋已经发出“咔嚓”一声，裂开了。
毕方重生，不过，他的精神明显有点萎靡了。
孔宣道：“两天之内重生两次，你的样子看起来真就象死过一次似的。”
陆珺这回挺郑重地给孔宣个长揖：“明王，我欠你两条命了。”
孔宣微微尴尬了一下，笑道：“我还可以再救你七次。”
陆珺愣了一下，然后沉默了。
孔宣见陆珺这个表情，知道人家这是“我没原谅你当初不救我兄弟，即使你救我九次，也抵不上当初那一次让我满门被屠杀。”的意思。想想，也释然，那我下次不救你就是了，反正你也没做过啥让我以死相报的事。真要以死相报，我也是报给朱厌任无当，还有我那个蠢弟弟，我弟弟后面还有我师父，我师父原来排第一，现在我给换到第四了，至于你，你在名单老远的位置呢，我一时还数不过来你排第几，提原谅啥的，你就是想多了，我这对你的歉疚比对我弟的差老远老远了，我对我弟说的都是“滚。”
孔宣微微叹气，我那蠢弟弟也一直记恨我呢。我当初不死，把你们都恨坏了吧？呵呵，大爷哪下要真死了，你们又找谁救命去呢？
孔宣一想到云程，那个温柔虚伪的笑容忽然就淡了，一双眸子越发黑得发蓝，整个人漂亮得更加妖邪起来。
话题越聊越尴尬了，孔宣正想说“你们继续，爷有事先走。”忽然间手环提示：“雷达显示异常。”
孔宣默默打开雷达数据，只见一个巨大无朋的黑影正向神?缓缓飞过来！
孔宣愣了一下，然后大惊失色：“鳎鹏！”
顾不得燃灯和陆珺，直接从窗子跳也去，展翼划了个弧线飞冲半空，同时呼叫：“云程！云程！”
没有回应。
孔宣眉头紧皱，不管是为了什么事，大鱼无事出海，在人间现身就是违规，必然要受处罚的。这个惹祸精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不会因为昨天我们吵那一架吧？
孔宣微微不安，我说得过份了。何必呢？这下子小弟火了，闹起来我还得收拾烂摊子。没必要解释，也没必要回骂。沉默大约算是最省事最高贵的反应了。（是的，所以，我忍了五百年什么也没说。然后他说五百年你都没时间解释一下吗？）
当然，昨天的争吵，对于孔宣来说，他是骂完云程就结束了。所以，他只纳闷大鱼怎么会出海了？
然而，文殊射进孔宣身体里的信号干扰器却给云程放了场全息电影。信号器截断了大鱼向云程身体发布的所有命令，同时给大鱼发送了虚假信息。在大鱼的脑子里，孔宣一怒杀了素霓，在最后的争执中，一剑砍下自己的脑袋，将他的身体烧成了灰。
于是，大鱼怒了。
大鱼决定战斗到底（你都没同敌人战斗到底过，跑这儿来同亲兄弟战斗到底是为啥？），只不过鳎鹏之大，启动一次不容易，将近一天的时间，大鱼才飞过来。
孔宣赶过来时，大鱼正在穿过二公里电磁防护线。
半边天空忽然阴下来。
地平线上，巨大的阴影罩在大地上。
鱼嘴一圈椭圆形的金光时不时闪着火星闪电慢慢扩大，大鱼的头正撞进防护圈里。
孔宣飞扑过去，一道闪电随着他一挥翅膀，打在大鱼的嘴上。大鱼微微一顿，象是愣了一下，立刻就继续缓慢前行了。
孔宣怒吼：“云程！你要干什么？”
大鱼张开嘴，吐了口口水：“呸！”
孔宣没躲过去。
他的感觉是大约有一万吨海水夹风带雨一下子全倾到他头顶上了。当然，实际上并没那么多，也就几十吨海水加唾沫迎面喷在脸上而矣。
孔宣倒飞了一公里，才能勉强停住。
英俊漂亮的孔雀就象一只落了水的断毛鸡（尾巴上的长翎已经受不住断了……），更惨的是大鱼的口水是黏的，半透明亮晶晶黏溚溚地粘了一身，缓缓地往下滴。
大鱼不但是冲他吐口水，还吐的是口痰。
正抬头仰望，吓傻了的居民，在那一瞬间几乎同时收到属于自己的一份。所有人惨叫着，一边吐着喷到嘴里的黏液，一边从头上往下扯那生鸡蛋清似的东西。然后大家就狂叫着逃了。
半空中那个巨大无比的东西，一开始大家以为是超级黑的乌云，不过这云朵怎么这么有压迫感呢？这么低，这么厚，看上去好象能掉下来砸死人的样子。然后有人发现这东西好象不是云啊！象是长着巨大的鳞片，边上有阳光的地方还反着七彩光呢！
等大家发现这玩意可能是活的时候，立刻就一哄而散，开始逃命了：“妖怪！妖怪来了！”
孔宣转着圈往下掉，拼命挣扎几次，才甩开一身黏液，重新展开翅膀。看着疯狂逃窜的人群，他忽然明白，不能让云程再前进了。防护罩下都是他的信徒，都是普通人类，云程不管是吐口水还是大小便，对于这些人来说，那都是灭顶之灾。看云程这意思，是生了气，一副要砸他神庙的样子，砸了神庙不要紧的，真弄死一城的人，就算孔宣不心痛，那也是大罪一条，会让云程受到严重惩罚。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7章 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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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宣狂叫：“云程！云程！”
没有回应。
没办法了，孔宣也怒了，只能恢复人身，召来所有战斗装备。当然，他化身为孔雀时个头大点，但相对于十几公里的大鱼，他的个头也就是从尘埃变成粒芝麻，技能点完全无用。
想象下近两米的人类拿着把五十米的大刀是啥样子。在大鱼眼里，也不过是勉强能看到指甲大小一个光斑。
孔宣双手举着巨大无比的激光剑，闪电般飞到大鱼颌下，激光剑开大最大功率，挥剑，五十米半径的一个圆弧，深入大鱼皮下有十几米，在大鱼的下巴上划开了一道几十米长的口子。
大鱼猛觉得一下刺痛，不禁扬起下巴，整个鱼嘴顿时离开防护圈。孔宣瞬间将防护能量开到最大。
大鱼这一仰头，再落下时，发现电磁防护已经开到物理防护级别，下巴就象砸到一大个水晶球上，硬是进不去了。
大鱼气得用力撞向那水晶球，神庙顿时就下陷十米，然后塌了。
整个大地都在抖动，尘埃飞扬，房屋倒塌。
大鱼已经挡住整个城市的阳光，本来看不太清周围的情况，天空中忽然倾下一大片暗红色的血雨。几十米的伤口，就象一弯小湖泊，原本已经烧结的伤口，被大鱼乱撞，顿时流出血来。
成百上千吨的暗红色血浆倒下来，被防护电磁挡住，变成巨大的扣住整个城市的血幕，一道道浓重刺目的暗红，不断地流下来。
暗无天日，漫天黄烟，血色天空，城中的居民已经吓疯了，除了疯狂逃窜，就是跪地祈祷。
孔宣看着跪在地上，不住呼叫自己名字哀求祈祷的信徒，无奈地：“声波武器蓄能。”是啊，人人都知道大鱼的弱点，他只是舍不得对自己弟弟用这招。你要是觉得他把大鱼弄出几十米的口子，流了几百吨的血好残忍，那你就错了，对于巨大无比的大鱼来说，那点伤口，就象人类不小心在手上划了一厘米的口子根本不算个事儿。
可是闪瞎眼睛震聋耳朵是另外一回事。
孔宣伸手，一粒葡萄大小的透明的等离子体已经浮到半空，高些再高些，接触云层！半空中巨大树枝形闪电劈下来，然后是震动大地的炸雷声。
大鱼发出一声痛叫，声音低沉悠长如地狱的号角。
正在疯狂逃跑的人类，忽然间倒地一片，翻滚惨叫，呕吐死亡。
孔宣捂住胸口，剧痛，恶心，五脏翻腾。
他可以直接把大鱼震昏过去，但是大鱼在陆地搁浅会死。
半空中，一个巨大的投影，孔宣出现在大鱼面前，大鱼的视力很好，但是看不到渺小的人类，他的视力只能看到十米以上的物体。
孔宣一脸怒色：“云程！住口！”
大鱼怒极，你给我滚！再次咆哮一声，向孔宣撞过去。
大地上再次躺倒一片，有些人已经不动了。
孔宣焦急：“不要再叫了，你杀死了几千人！你不能这样！”
大鱼再次吐口水。
孔宣闭着眼睛，狂风大浪扑过，他依然站在半空，全身滴着水，忽然间泪盈于睫，温热的泪水在冰冷的脸庞上滚落，竟有一种灼烫的感觉。
孔宣怒吼：“回去！回到大海里去！”
大鱼继续向前。
远处，忽然飞过两个小黑点，云程没看到，但是孔宣已转过身，厉喝：“别过来！不许动手！”
燃灯站住：“我们只是想帮忙。”
孔宣手中激光剑猛向另外一个闪电般的黑影砍过去，那个黑影刹那倒退五十米，远远笑一声：“不识好歹，我可是来报恩的。你家小狗砸了你的神庙，杀了你的信徒，你还不肯动手吗？要宠到他闯下塌天大祸你救不了才算完吗？”
孔宣怒吼一声：“滚！”
陆珺双手中已经爆起一大团白光，然后白光升到半空，无数道闪电划破天空，“轰隆隆”的巨响声不断。
大鱼双目刺痛，耳朵剧痛，情不自禁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吼。
燃灯顿时就从半空掉落下去，陆珺一惊，忙扑过去救起。
整个城市，死寂了。
一颗炸弹扔进大鱼嘴里。大鱼感觉到嘴里有什么东西震动，发出巨响，舌头刺痛，一时顾不及吼叫，闭上了嘴。
炸弹在大鱼舌头下留下了个几十米的坑，有点痛，大鱼生气了，却不太敢再张嘴，只用力向孔宣的影子撞过去。
孔宣伸手按住大鱼，用力回推。
当然，现实中的孔宣对于大鱼来说只有芝麻大，能有多大力量。所以，他其实是召唤了车辆与大推力的发动机，要把大鱼推回去。
很蠢的办法，一时间想不出别的办法。
大鱼摇晃了两下，终于缓缓后退了几公里。
然而，孔宣的计算机已报警：“输电线路过载！发动机过载，能源耗尽！”
大鱼缓缓摆动翅膀，后退停止，再一次缓缓向前。
孔宣回头，他守护的城市，已经化为废墟。
整个大地，象血池一般。
到处是尸体，不论老幼，男女。那些曾经向他祈祷的老人，那些天真的孩子，那些红着脸的少女，那些欢乐的笑声，都变成死寂。
他喜欢的热闹伧俗的城镇，变成血色的巨大的坟墓。
其实，已经没什么需要守护的了。
然而，他不能转身就走，大鱼不能留在陆地上，它会死的。神仙们知道了他干的事，会杀掉它的。它得逃回深海去！
他能怎么办？
孔宣站在那儿，忽然间一行泪水就滚下来，他哽咽：“云程！是我错了，我不该扔下你。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求你回去。”泪流满面。
大鱼愣一下，微微不安，不对，我不是为这件事，我是因为你烧了我的身体。可是……
可是，如果我扑过来找你，你的反应是道歉？不是杀了我？
有什么不对？
不，大鱼没那个自信，觉得孔宣拿它没办法，他扑出来找孔宣闹事，是觉得大哥不舍得伤他。
可是大鱼没有云程这个身体时，无法开口说话，他只能疑惑地看着流泪的孔宣，疑惑地停住不动。
他从没见过大哥流泪，从没见过。
他好象，应该回到大海中去。
孔宣的影子静静看着大鱼，目光悲哀而疲惫：“云程，你要杀了我才行吗？好！”
激光剑插在大鱼鳞片间，激光打开，孔宣挡在剑光前：“来吧。”
大鱼不动，孔宣上前一步。
大鱼犹豫一会儿，终于缓缓后退，再后退。
孔宣终于笑了：“所以，你还是……”苦笑，眼睛里的泪花一闪，孔宣再一次恳求：“回去吧，我找不到云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你先回去，我去找你的另一个身体，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别再继续，你会害死我同你。回去吧。”
大鱼内心惊骇，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我的身体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他说谎！
不，他哭了。
大鱼慢慢回身，他哭了，一定有什么不对……
孔宣收回投影，转过身，看到燃灯陆珺，还有另外一位老熟人准提。
准提是燃灯的副手，亲密战友，所以霍紫虚一伙坚决不同意他接任轮机长。
孔宣看看燃灯，看看陆珺，想想刚才两位帮的忙，估计准提很大可能也是来帮倒忙的。至于他们为啥要来帮倒忙，人心难测。
也只得默默检点自己的装备，还有啥能用的吗？瞬移，电力不足；激光剑，被大鱼带走了；牵引光线，电力不足，电磁防护，电力不足。
大鱼为啥来找我？为了素霓，素霓怎么了？被燃灯派上战场送死。
孔宣忽然间笑了：“原来如此，燃灯，好计谋，好胆量！”
陆珺淡淡地：“瞬移不好使了吧？我的还好使。所以，我劝你束手就擒。否则的话……”
陆珺消失了。
孔宣忍不住身形一动，要去拦截，然后那淡淡的金色余光显示，陆珺已经瞬移，他再也追不上了。
陆珺再次出现在孔宣面前，已是全息投影。他拍拍脚下泛着鳞光的大地：“看到了吗？你弟弟。你舍不得伤他，所以对他没办法。你猜，我舍不舍得杀他？”
孔宣忍不住微笑：“你这是第二次报恩吗？”
陆珺轻轻摊开手，再次拉起一个光球：“如果他变成瞎子聋子，撞到地上打滚，你猜，他还能回到大海的可能性，有多大？”
孔宣微笑：“我猜……”忽然间喉咙哽住，眼圈也红了。孔宣苦笑，一定是今儿喝了太多海水，一直眼睛不舒服。我竟然哭了又哭，真是神啊，千年眼泪，一朝倾尽？
我猜，我一时忘形，被陆珺看破了弱点。
我猜，陆珺同我师父完全不一样，他对谁都下得了手。
我猜，我救了中山狼。
陆珺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救你弟弟，你也知道我说到做到。何必再浪费时间？”
孔宣摊开手：“好。”我不是答应云程了吗？我再也不会扔下他独自逃走了，再也不会了。
就这样吧。
掌心一个银丸猛地塞进嘴里，默念：“爆破！”
我不会扔下他，但是，我也不会活着屈服。
孔宣选择炸掉自己的大脑，不管能不能救到云程，他没逃。他也不想落到敌人手里，他要死亡，将大脑炸碎的彻底死亡！魂飞魄散，永远不再见到所有这些让他失望让他恶心的神与妖！
银丸没有爆。
因为准提扑过来狂叫：“不！停止！停止！”
孔宣惊呆了，首先是炸弹居然没响？
然后是这小子怎么敢扑过来？这炸弹杀伤范围是五十米啊，要真炸了，我的头骨渣子能把他打成筛子。
最后，这小子能叫停炸弹！我手里的炸弹没人能叫停，除非最高主管级别的人物以身为盾！
孔宣看看燃灯，看看准提，哎哟，小子，你的副手转正了，那你就是没戏了啊！
孔宣走神走得太不是时候了，震惊之下，脖子上已经被准提套上了个电击项圈，准提大叫：“吐出来！否则，否则……”伸手就捏孔宣的嘴。
孔宣低头看看那个项圈，咦，你真觉得这玩意儿能好使？既然你老人家送上门来，那我试试吧。
孔宣很老实地把银弹吐到准提手里，然后伸手捏断准提的脖子，猛扑向燃灯。
电击项圈真好使，扑到燃灯身上时，电击已经麻痹中枢神经，孔宣直挺挺颤抖着摔在燃灯身上，很巧，项圈正好碰到燃灯伸出来拒绝他的手上， 所以，燃灯也跟他一起抖了。
陆珺站在大鱼背上，默默看着被秒杀的两位大师，啧啧，啧啧啧……
说什么好呢？
就这么脆弱，妖怪一伸手，比他们快十倍，两根手指一捏，脖子就断了，就这么简单，就这么容易。
我多想给洪开元与霍紫虚也来这么一下啊，挡我道的是谁呢？就是英勇的孔雀弟弟你啊。所以，你就别怪我了。这回，你可以向你死保的亲爱的师父苦苦哀求了，看他饶不饶你。
陆珺微笑着瞬移回来，把三位厉害的大人物，一个一个扔上车。孔宣，他就直接给扔到棺材里去了，冻上吧，这家伙活的太危险，不好押运。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8章 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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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宣醒来时，双手被扣在桌子上。于是他就敲了敲桌子，然后挣一下试试。
桌子与手铐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和可怕的“咯咯”声。
桌子挺结实，造舰船外壳的那种合金，轻便结实，抗压抗拉高屈强比高韧性，总之，人家是确定他挣不开，才把他扣桌上的。
然后孔宣又低头看看桌子腿，固定在地上的，用螺丝。
孔宣就笑了，这才抬头看对面的人，点点头：“准提，弥部长？”
准提脸都白了，一脸惊恐，一副想逃跑的样子。实际上，孔宣刚才挣那一下，他已经跳起来了，看孔宣没挣开，他才又坐下，不过看孔宣那个诡异的笑，他就又开始内心颤抖，脸色惨白了。
孔宣纳闷：“你抖啥？”
准提颤抖的双手一下按在桌上：“我哪儿有抖？”
孔宣道：“你手在抖，不过我不关心你哪儿抖，我是问你为啥要抖，应该发抖不是我吗？”
准提气得：“你捏断我的脖子！你竟然捏断我的脖子！我救了你的命！”
孔宣点头，纠正：“你是去抓我，你想活捉。我的命属于我自己，我要活时，别人要我死，我就要他死。我要死时，别人要我活，我也要他死。因为命是我的，是死是活，我说了算。死同生是同等重要的大事，所以，不管你是要杀我，还是要救我，我都应该弄死你，捏断你脖子是小事，下次我有时间，会直接爆你的头。”
准提气爆了：“你！”
孔宣点点头：“我什么也不告诉你。”
准提呆了：“啊？”我没问你啥啊，你听错了？还是疯了？
孔宣道：“咱们直接入正题吧，我啥也不说，然后你直接动手。”
准提呆呆：“我没问你啊。”
孔宣困惑地：“你的意思是，你不审问我？不问我同伙是谁？手下在哪儿？也不问我背后何人指使，或者我从哪儿弄到的这么多电，以及，我手里的宝贝藏在哪儿？”
准提尴尬了：“啊，嗯，你背后还有人指使？”
孔宣乐得：“我不告诉你！”
准提气结：“谁还能指使你，你就是罪魁祸首！”
孔宣呆了呆：“啊！原来如此。”
准提到这时，倒真想起来：“定海神针你手里是不是有一根？”
孔宣愉快地：“我不告诉你！你不要浪费时间，直接开打，打服了再问，我就什么都告诉你了。”
准提呆了一会儿：“你要是不服呢？”
孔宣望天：“我怎么会不服呢？我又不是铁打的，我有肉身啊！”
准提更震惊了：“那即然你一定会屈服，咱们就略过中间那段不好吗？”
孔宣支着头，看了准提一会儿：“你这人真有意思，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有意思。”
准提低头看看自己，我哪儿有意思啊？
孔宣关心地问：“你脖子断了不痛吗？”
准提顿时满腔怒火：“你，你这个混蛋！我饶不了你……”
孔宣纳闷：“所以，你为啥要略过中间那段呢？你还打算和和气气把我说服，这意思是，你还打算同我交个朋友？监狱长要同囚犯交朋友，百分百是有事，八成是借人头，老子救了陆珺两次，被他出卖到这地步，我是肯定不会再帮你们这伙人了。所以，部长，你能直接开打不？”
准提张口结舌了，我我我！
我不是打算同你交朋友！是你师父亲切地关怀了一下你的身体状况，还委婉地提到神茶控告任无当虐待，任无当受了两倍的罚……
另外，我还真打算同你交个朋友……
准提无比憋屈地默默起身走了。
燃灯与陆珺站在外面，一脸憋笑地看着他，兄弟，你同犯人说相声呢？
准提望天：“黑脸什么的我演不了，我还是演白脸吧。”
燃灯扶额。
大玻璃窗里的孔宣，向他们挥挥手。当然，他在里面应该看不到外面的。
然后孔宣就开始研究他脖子上那个电击项圈了，不知他在研究什么，转着圈往桌子上敲。
不过燃灯很快就明白，这货大约是在找项圈的电池在哪儿……或者，在研究项圈的材质。
燃灯默默，我不敢进去，他默默转头，看着陆珺。
陆珺平静地回望他：“我进去，就是刑讯了，他肯定不会同我谈的。”
燃灯问：“你觉得目前这状况，还能谈？”
陆珺点头：“那就没问题了。”
陆珺开门。
孔宣正在进行的研究就停下来，他盯着陆珺，倒不是仇恨，而是怜悯。是的，你受苦了，而且你没挺过去，苦难把你变成了一个垃圾样的东西。我错把你当朋友救回来，下次只得象对待垃圾一样把你焚烧处理了。
陆珺的目光倒是很平静。
死亡一样的平静。
两人角力一样互相瞪了一会儿，孔宣移开目光，是的，他死了，我连恨都懒得恨他。
陆珺问：“很委屈吧？”
孔宣看他一眼：“谁？六哥委屈我了？还是六哥夫子自道？啧，被冤狱了，很委屈吧？你一家都被杀光，很委屈吧？六哥，节哀顺变。”
陆珺捂住自己胸口，啧，你伤到我了，他笑，惨笑了一会儿，轻叹：“是啊。好在，我家人都爱护我，不论我是清白无辜，还是罪有应得，他们都愿意用生命保护我，而不是希望我用生命保护他们，也不会害我被捕。你看，拖累他们的是我，我却活下来，多讽刺。所以，我想问问你，被兄弟害死，委屈吗？你恨云程吗？”
孔宣点点头：“是，我永远不会原谅他的冲动愚蠢，当然我不会打他杀他，我只希望他永永远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也是，我看到你，就象看到一块腐烂生蛆散发恶臭的屎，你同云程一样，都是废物垃圾，没脑子只有原始条件反射，专坑兄弟，屎一样不值得憎恨只让人恶心的东西。”
陆珺沉默一会儿：“那么……”忽然间他眼圈红了，声音哽咽，然后笑：“我猜也是吧，我想，如果死后真有灵魂，我有何面目同兄弟们相见。”
孔宣点头：“是啊，你现在来见我，我就觉得你脸挺大了。”
陆珺笑：“我喜欢听你说话，这种伤痛的感觉，被人骂出眼泪的感觉，让我好象又活过来了。”
孔宣呆了呆：“啊，你这嗜好挺特别，我骂得爽，你听得爽，咱们真是天造地设地一对啊。”
陆珺道：“所以，我猜，你弟弟没准也会觉得爽，关于，他是屎一样不值得憎恨只让人恶心的东西。”
孔宣翻个老大的白眼：“你们造假能力那么强，为啥不造点更有杀伤力的，那蠢货能被骗得跑来杀我，拜托你们造点更狠的话放给他听，最好无限循环地播放，让他一头撞死在海沟里。对，没错，你的好兄弟们肯定也这样想你。为了永远不再见到你，他们会祝福你好好活着永生不死的。别死，他们不想看到你！”
陆珺“哈哈”两声，笑容挺怪，忽然以手掩面，哭了。
孔宣看着他，不，我的内心毫无波澜，你说得对，我真特么委屈到家了，我竟然被云程那个垃圾害到这地步！我真特么屈啊！妈个圈的，你哭吧，要是我能看我弟哭就更好了，我还想上去再踹两脚，你给我哭！不许停！停了我就继续踹到你哭！
窗外的燃灯与准提，同时望天，然后扶额无语了。还以为陆珺这小子铁石心肠什么的，硬给骂哭了。
大孔雀不招人待见是有原因的，怼人的本事太强大了……
陆珺也真是，让你直接开揍，你非想聊聊，感化下大孔雀，这下子好了，舒服了吧？
陆珺哭泣的功夫，孔宣收到了短信。
是的，他的计算机还在，当然他被扔进牢房时搜过身了，全身扫描，没找到任何电子设备。因为他的计算机不是手环形式的存在。
所以，他还能收到短信。当然，整个审讯室是电子屏蔽的，所以，他收到的消息肯定不是外界的，而是陆珺发给他的：
当初你同任无当为何不敢反抗，救出朱厌？是怕两位师伯同他们的废物手下吗？是的，同门兄弟都同情你们，但是，如果你们反了，他们不会奉师命捉拿你们吗？如果不会，你们为何不敢反？
想要救出朱厌，想要自由，应该怎么做？
你认为是仇恨蒙蔽了我的双眼。那么，你自己想想，怎么做才能获得自由？
孔宣默默用指甲敲着项圈，陆珺说得还真对……当初我不敢动手，当然不是怕紫虚门下的十二个废物，我是怕多宝三宵赵公明，甚至我不知道任无当会不会配合我，不知道师父一声令下，妖怪们是帮我，还是来抓我。即使到现在这地步，三宵依旧拒绝联合我们造反。
他们同情我们，有啥用？他们不支持我们得到自由。目前的战争似乎确实是唯一的办法。
然而，你特么把我抓起来是想干啥？
啊，是因为……孔宣咬牙切齿，因为他们真的要杀洪开元，因为我表示不同意！任无当默许了？她同意杀掉师父，默许她的战友把我抓起来，免得我碍事？！
气炸肺了！
陆珺在指缝里观察孔宣的表情，孔宣的表情显示，他在思考，他想得很多……然而，他不知道孔宣是否收到信息，因为查不到孔宣的在线状态，一直都查不到，只有他回复你，你才知道他收到看到。
陆珺只得继续发送：“为免被人查获，我不能细述我们的计划，但请相信，准提是我们的人，你在他手里很安全，任无当会派任务给你，望你合作，我们都不想伤害你，别逼我们。阅后即毁。”
孔宣气爆了，特么我不信！你们就是些骗子，说出来的话没一句值得相信。如果这是真的，特么任无当居然同意囚禁我的计划，那就恕我无法配合你们的表演了！尼玛，这计划太变态，我受不了。真遗憾我不能回一声“滚”。我得假装我没收到这些消息，不能回骂，我觉得好亏。
陆珺见大孔雀表情毫无破绽，要么这货没收到，要么这货压根不信。总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特么失败了。燃灯说得对，应该直接开揍。
陆珺抹抹眼泪，温柔地微笑：“看起来，劝你直接合作是不可能了，你是不是对当初逃走扔下兄弟们受苦深怀歉疚？非要补上这课不可？”
孔宣侧头看了陆珺一会儿：“我真没有那么感性的灵魂。我不觉得我必须舍已为人地去救你全家，也不觉得我必须舍弃自己生命做出个一定要救谁的样子，然后去自杀。孤军奋战，那特么就是自杀！我歉疚个屁啊？你一直觉得我应该歉疚吗？你想多了，我可没要求过你为我去死啊！实际上你只要不害我，我就愿意同你友好相处，随手救下你的命什么的，就象顺手从水里捞上只虫子，虽然我没想到居然是只大马蜂，还特么叮我一口，我也只想把你重新扔回水里，不会后悔当初我没救你全家，我没欠你钱，谢谢。”
陆珺终于明白了：“啊，原来你以为我把你抓起来，是因为我恨你？”
孔宣愣了一下，不是吗？如果不是，我就是你的大恩人啊！
陆珺一本正经地：“你想错了，我是为了正义的事业。”然后忍不住笑了。默默发送：“这是我们伟大事业不可或缺的一环，虽然你肯定不愿做这个无私的奉献，哈哈……”
孔宣握拳，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陆珺笑道：“既然你一定要做英雄，如你所愿，我们到你屈服为止。”取出一个指环状的东西：“记忆金属，三十六度时开始收缩，缩成五毫米直径的圈，历时一分钟。套在人手指上，效果特别好。”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9章 越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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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珺一只手按住孔宣的手，另一只手要给孔宣戴上指环。
孔宣看起来很顺从，没啥表情，也没挣扎。不过指环触到他指尖时，他的手猛向前一伸，扣住陆珺三个手指用力一拗，“咔嚓”声又响又脆。明王依旧保持一个高贵淡定的微笑。
陆珺痛叫一声，另外一只手猛击孔宣太阳穴。
孔宣双手被扣，当然无法阻止。不过他站起来了，这一拳就打在他肩头，孔宣身子借势前扑，猛撞地桌子上。桌子很结实，一点事没有，但是地板不是铁的，螺丝扣也没那么大承受力，地板撕裂，桌子翻了……
陆珺一只手被扣住，也被带倒在地上，情急之下，急令电击。
电击！电击！自己手被扣着，会被一起电击也顾不得了。
然而，电击项圈回应：“您的权限不够！”
陆珺疯了，手指断了也不管了，拼命拉开自己的手，狂叫着后退。
孔宣松开陆珺，也没站起来，跪在地上，就把金属桌子抡起来，抡到陆珺腿上，那个清脆的声音就象扭断了一大把竹子。陆珺摔倒在地，尖厉的惨叫声中，脑袋上又挨了狠狠一下，蛋壳破碎声！血流披面！
又挨了一下，陆珺软软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瘪下去的半边脑袋流出红红白白的脑浆。
站在外面的两位大神，瞪大眼睛，颤声：“落闸！落闸！”
审讯室正常的木门玻璃窗外面还有一层铁闸。
窗上的铁闸落下了。
门外的铁闸落到一半，忽然停了。
审讯室里的孔宣，一身喷溅的鲜血，一块白色脑浆正从他下巴上滴下来，嘴角挂着一个微笑，看着自己的脚镣，电子锁忽然闪了闪红光，然后蓝光闪烁，开了！
燃灯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回见了您哪，我保命要紧！
开啥玩笑，孔雀明王的头衔没撤，丫只要有计算机，权限就比我高，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准提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他被提职了，所以只有他能阻止大孔雀，他也有义务阻止大孔雀。
孔宣一脚踢碎大门，准提惊叫：“电击！”（他没法隔着电磁屏障命令电击，只有门碎了，他才能命令电击）
电击项圈被扯碎扔在地上，当即就烧穿空气形成一个白亮的电弧，然后烧毁了。
准提脑子里一片“完了完了……”拔出速冻枪，没等抬手，已经被孔宣捏住脖子拎了起来。孔宣一边破解密码一边命令：“开门。”
准提很想坚强一下，肩膀实在太痛了太痛了，痛得他无法出声直翻白眼，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重复了“开门”命令。
孔宣轻轻说声：“抱歉，你人挺好的。就是笨了点，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快跑吗？”
准提已经昏过去了，所以没看到自己手臂被活生生扯断，鲜血喷涌的壮观场面。
孔宣展翅而起，身后白光一闪，陆珺在重生。不过现在逃命要紧，要彻底杀死陆珺，只能用超高温烧死，那垃圾不值得冒这个险。
准提被唤醒时，发现自己手握一把次声波手枪，个子小得象精灵一样的陆珺握着他的手，命令他：“开枪！”
准提内心哀叫，这种时候我不是应该被急救止痛吗？居然把我叫醒，让我开枪！然后陆珺用力捏紧他手臂：“快！不然我把你另一个胳膊也扯下来！”他的心中，已经毫无斗志，根本没思考这是啥枪？我在对谁开枪？他痛苦万分中顺从地下令“开枪！”
二十公里外的孔宣应声落地，不可能！
这么简单的声波武器，有啥不可能？
原因很简单，帝钟这种东西要发次声波时都是要测下对手频率的，然后用共振原理摧毁对方的器官。任何扫描都会触发孔宣的计算机警报。
没警报的意思是人家没扫你。
然后，虽然次声波的定向能力很差，但是他们通常利用超声波的定向作用，再用超声波通过叠干涉生成次波，完美地解决了次声波的定向问。然后问题来了，任何人要定向孔宣首先要找到孔宣的计算机，孔宣的计算机是静默的，任何对它的搜索行为，都会导致计算机报警。
没有警报，那么，陆珺咋找到他的？
没有任何数据，怎么可能把孔宣从遥远的空中打下来？
三大主管加上昊天面色沉重地看着依旧躺在治疗仪上的准提，准提目瞪口呆：“我？发射了非定向次声波？”不是定向的，没测频率，唯一可能就是使用极大功率不定向发射。
昊天点点头：“铀矿区所有工人都已死亡，不过他们都在重生，虽然对工作有影响，好在没有人员伤亡。但发射方向45度角，半径二十公里内所有生物都已死亡，包括五百个人类。五十公里内所有生物都受影响。目前声波已经扫过五千公里，估计大约得绕地球五到十圈后才衰减消失。不过，抓到孔宣了。虽然，大家都理解，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还是希望，你下次使用这种大杀伤性武器时，慎重些。”
准提这才想起来，自己剧痛失血昏迷时，强迫他开枪的陆珺：“这是，陆……”咬住嘴唇，这特么是那个不存在的妖怪干的事。
李耳道：“陆珺干的？”
准提无奈，低头认错：“是，我下次一定慎重，这是我的过失，如果……我也接受处罚。”
李耳怒道：“妖怪胆大妄为！”
洪开元点头：“是，把陆珺处死吧！”
霍紫虚咳一声，妈妈的，你们是在挤兑我吗？平时不干活不知道，一干活才知道，所有不干活的人都在挤兑你。特么，大师兄你睁眼看看，除了妖怪谁能捉住妖怪！没有胆大妄为的陆珺，孔宣就跑了！真是气死我了！是是是，最好全杀了，但是你不能杀一半时就嚷嚷妖怪应该全杀了，你这不是等着被反杀吗？特么人家刚决出战神来。
昊天沉思，看着准提：“你的意见呢？”
准提叹气：“我需要考虑一下，事发突然，我一时间，有点……”
昊天道：“燃灯说，他还是没查到孔宣如何侵入牢房的控制系统，当时他所在的牢房，有电子屏障，应该是无法进入络的。”
准提再一次望天了，特么，那意思是外面有人接应啊！不可能啊。忍不住看洪开元一眼，是你还是你手下？不会吧？
昊天道：“既然这样，恐怕正常关押风险很大啊，或者移交到更安全的地方吧。”
准提当即看看霍紫虚，看看洪开元，有人想要孔宣吗？
霍紫虚望了下天，我肯定是想把孔宣弄到手，特么这个时候提，准提这小表情，好象立刻就想到过河诉桥上了。再说，最有本事关住孔宣的肯定是小师弟，可是孔宣跑得挺怪，不会是洪开元做啥手脚了吧？所以，洪开元真的忍不住出手，让他得罪准提，总比让所有人看我们兄弟笑话好吧。
洪开元冷冷地：“那就切下脑袋永久囚禁。能源武器部分负责人再立人选？”
霍紫虚立刻就：“不不！这两人不如……”停住了，他的第一反应竟是这两人没孔宣可靠！但是话不能这么说，你同人还合作呢，霍紫虚顿了一会儿：“不如孔宣合适，而且……既然已经抓到了，那就是他了。一定让他合作。”
一边暗暗向洪开元发消息：“那两个人，恐怕都不如孔宣可靠，你就忍痛割爱吧。”
洪开元看他一眼，转开头。
是是，你也知道孔宣合适，因为另外两个即没他聪明能干，也没他……洪开元默默，囚禁朱厌，关押无当，孔宣立刻就跑了，其实也怪不得他，是个人就得跑。暴躁的朱厌，傲骄的无当，最乖巧贴心的就是孔宣了，那孩子从不惹事。
如果当初不屠妖，要修什么建什么，洪开元一句话的事，保证一切进行得顺利高效可靠。
苦笑吧，只剩苦笑了。
准提缓缓道：“我会想办法处理。这次，我们会加强安保措施，至少保证毁灭。”生气了，我特么死了两次抓回来的，你们想要自己抓去啊！我宁可烧了也不给你们，你们能怎么样？
洪开元目光如刀般地盯他一眼：保证毁灭？
霍紫虚也不太开心了，别啊！特么他死了，我拿你顶上啊？
李耳发现大家的意思其实是妖怪不能杀啊！他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了。
昊天看一眼准提，点点头：“这次抓到孔宣，你是首功，如果能劝得他合作，孔宣肯定是由你指挥，只是希望，别再出意外。”
准提点头：“多谢大帝宽宏，我一定小心从事。”
大家散会了。
准提嚎叫：“陆珺，你这个王八蛋干了什么？！”
陆珺懒洋洋地：“抓住了孔宣，第二次。”
准提气结：“你怎么能……”
陆珺道：“抓住你手，让你下令就能。”
准提气：“我是说……”一挥手，算了，我不说了！我要找燃灯：“燃灯回来了？”
陆珺笑得：“嗯，吓得跑出五千里，直到我说孔宣已经关起来了，他才回来。”
燃灯从外面进来：“好笑吗？你那脑浆喷得一地都是。他要再逃了，保证第一时间把你烧成个灰。”
准提急得：“别斗嘴了，怎么办，想个办法。”
燃灯挥手，电磁屏蔽，电子静默，先问准提：“他们向你要人了？”
准提道：“昊天问一句用不用转到更安全的地点看押，我说会加强安保之后，昊天倒是说，抓到孔宣，我是首功，孔宣应该由我指挥。”
燃灯一笑：“老张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他这是提示咱们呢，既然他当众表态，孔宣归你管，霍紫虚此时用人之际，拉拢你还来不及，想必也不好向你要人，等我们把人手凑齐了，他再想起来要人，也晚了。”
准提很不安：“这个主管的位置，有机会还是应该还给你。”
燃灯沉默一会儿，终于道：“准提，好好同昊天合作，他是好人，真是个好人。至于我，我决定留下了。”
准提大吃一惊：“什么？”
燃灯笑：“我知道，原始星球条件艰苦。可是，很怪，我从来没过得这么自在快乐过。我决定留下来，同妖怪们混日子。”
然后，燃灯才问陆珺：“你同他说了？”
陆珺道：“短信发给他了，既然我们猜测，他的计算机仍在活动，那就是收到了。应该是不信吧，当然也可能信了之后更生气了。”
燃灯沉默一会儿，笑看准提：“如果孔宣真愿意帮你，三大主管也得惧你三分了。”
准提点点头：“我当然明白。所以，我都被捏死两次了，也没动手抽他。可我这是退让到头了。总不能跪下哀求吧？”
燃灯道：“我想，试着谈谈条件吧，他只要肯合作就好，瞬移和光线牵引机都被我们抄没了，他就算逃了，拿什么抵抗追杀？他要肯合作，我们都安全，有什么不好呢？如果实在不行，也只得让任无当来劝他了，不过，那样霍紫虚会疑心的。”
准提点头同意：“孔宣这种凶顽之徒，除非他自愿合作，否则就是不定时炸药。”
燃灯笑：“妖怪们都这样，合作可以，服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觉得，他们值得尊重。”
陆珺给燃灯一个夹着感激与信任的温软目光，笑笑不语。人同人讲缘份，陆珺兄弟十个，他们有彼此就行，不需要同别人再达到那样深厚的情谊了，外人的感觉就是他们十兄弟是野生的，狼一样的家伙。燃灯找到落魄的他，说的是合作，不是你跟着我。陆珺深悔自己性情桀骜，闯下大祸，然而性格就是这样。他会感激别人救了他放过他，依旧谈的是合作，陆珺对燃灯，算是少见的有情有义了。
准提微微叹气：“真想揍他一顿出出气。”
陆珺笑道：“反正他在咱们手里，我也想出出气……”
两位大神齐齐：“不不不！”千万别，别再出意外了。
陆珺道：“你们劝着，劝不好我去打打他的气焰，然后你们再接着劝。”那个指环没用上，还被他打破头，我真是不甘心，我非得试试不可……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0章 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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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开元看着准提：“停电了？”
准提道：“正在重启。”
洪开元问：“孔宣？”
准提望了下天，尴尬地：“我只是没忍住给了他一巴掌……”
洪开元看着准提，准提点头：“我知道。”
洪开元点头，断了通讯，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眼睛还看着准提。
准提扶额：“我特么现在怀疑断电就是他搞的！”
燃灯笑得：“就算是，问题是他怎么知道你打人？”
准提咬牙切齿：“我要把孔宣脑袋扭下来，抽筋扒皮挫骨扬灰！”气死了。
燃灯问：“他到底提了啥条件？”
准提问：“你真想知道？”
燃灯道：“无当，孔宣不肯合作。”
任无当支头：“我不信你没办法。”
燃灯道：“我真没办法，每次我要揍他，就会瞬间断电。”
任无当忍笑：“答应他的条件啊。”
燃灯忍气吞声地：“实在答应不了……”
任无当问：“什么条件？”
燃灯沉默一会儿，张了几次嘴，无奈望天：“你自己问他吧。”
任无当道：“放投影给他看。”
大孔雀光着身子，大字形，垂着头，悬浮在半空。
任无当回头看着燃灯：“这是什么意思？”你把他剥光了羞辱他？
燃灯苦涩地：“我不过搜下他的身，他特么脱光了就不肯再穿上……他不肯穿，我也不能不把他锁起来啊！你以为我愿意看他的光屁股吗？”
任无当忍不住笑：“你不觉得你挺丢脸吗？”
燃灯气结：“我当然觉得啊，一个大嘴巴抽过去核电站都停电了！我还能怎么办？只能求他别再放大招，我再也不揍他了。”
任无当无法直视孔宣的*体，尤其是那具肉体看见她时好象还有反应了。她只得看着孔宣的脸苦笑：“喂，你收敛点。”
孔宣梦中惊醒般抖一下，抬头，迷迷糊糊睁眼：“哈哈，燃灯把你弄来了？咦，这不是真身，是影子。”转头去骂：“你敢浪费老子的感情，老子都*了，拿你下火啊？”
任无当掩面，我擦，所以，大孔雀你要的条件到底是啥？
燃灯默默扭开头：“嗯，你有什么要求，跟她说吧。”
孔宣笑嘻嘻地：“想让老子死就过来给老子一刀。想让老子干活，任无当得过来给我咬（分开读）。”
任无当怒吼：“燃灯！”
你特么叫我过来听这个？
燃灯望天：“嗯，我能拿他怎么办？再说，不是你让我答应他的条件吗？”
任无当怒指孔宣：“你给我等着！”
孔宣淫邪一笑：“我衣服都脱了，等你这么久了……”
准提挺客气地同霍紫虚商量：“不知什么原因，我们只要碰碰孔宣，核电站就停电，然后您师弟就来问他弟子怎么了。我们其实真的没难为孔宣，只是，这样下去，他有恃无恐地……”
霍紫虚的感想就是：当初我没坚持把孔宣要过来真是做对了。我师弟疯了，疯了你最好咬别人别咬我！
霍紫虚只能表示，你们辛苦了，但是我爱莫能助啊，哈哈……
准提只得问一声：“能否请哪位高人查下，孔宣是怎么把消息发出去的，或者，怎么控制核电站的？”
霍紫虚一愣：“你的意思是燃灯没查出来？”
准提委婉地：“他还在查。”
霍紫虚这下子可真是无语问青天了：“你是希望，让任无当查？”你特么知道任无当查一下有多贵吗？贵到我都直接想骂街，不想同你打官腔了。
准提道：“孔宣是任无当师弟，从小一起长大，也许她不愿见师弟吃苦，肯劝劝孔宣也说不定。”
霍紫虚想了想，对，这事干我屁事啊！你们去求，她同意不同意都不干我事，啥价格也与我无关：“只要她同意，我没意见。”
然而，洪开元不同意。
任无当关了通讯，洪开元一脸不悦：“燃灯让你过去。”
任无当道：“我过去收拾他。”
洪开元那个铁青脸：“答应他的条件？还是威胁折磨？”
任无当气结：“我打出他的屎来！答应他个屁条件！他敢停电，我能打到他来电！”
洪开元道：“他们折磨他还不够？”
任无当看看他，无奈地：“师父不愿他受折磨就让我去吧，向别人屈服，他更觉得受辱。”
洪开元万般不愿，死孔雀敢对他的女人*起，他就想阉了他！然而，让别人折磨孔宣，他也不愿意。
况且，燃灯真不敢，都不是停电的问题，只要孔宣有可能不死，燃灯就绝不敢下狠手揍他。大孔雀记仇，谁敢欺辱他都得决心做他一生的死敌。但是事情不能一直僵着，一直僵着，大孔雀可能被处死。
洪开元闷闷地：“师兄们都同意了。我陪你过去。”
任无当想了想，洪开元问：“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在车上等你。”
任无当笑道：“没什么不方便。”
握住洪开元的手：“走吧。”
任无当绕着孔宣走了一圈：“电磁防护拦不住？”
燃灯望天，摊摊手。
咱们都是老机师了，最基本的，他无线充电，咱们肯定电磁防护。
任无当道：“即停即来，肯定不是损坏电路。”
燃灯道：“瞬间过载导致的跳闸。所以，肯定是大功率无线充电器，搜过身了，也三维透视过了，没有。”
任无当忽然间眯起眼睛：“有什么能让信号穿过屏蔽的东西？”
燃灯道：“不可能。”
任无当环顾一圈，眼前已经出现三维立体图像。任无当看了一会儿，放大，然后点点头。
孔宣笑嘻嘻看着任无当：“死心吧，过来给老子咬（分开读）就是最佳解决方案了。”
任无当过去了，抡圆了给他个大嘴巴，孔宣被打得一个后滚翻飞出二米又弹回来，当即血流披面。
孔宣晕了一会儿，才苦笑：“哎，这力道有点大，先玩S-M再上正戏？那也得温柔点啊，小妞。”
房间的灯再次闪了闪，然后由近到远的灯火，次递熄灭。
燃灯叹气：“又来了。”回头吩咐：“重启。”
任无当一笑：“拿个斧子来。”
孔宣惊了：“我擦，这口味有点重吧？咱们用皮鞭不行吗？”
任无当道：“我慢慢砍，你慢慢恢复，可以玩一天。”
孔宣瞪着她，想了想：“我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吗？”
任无当接过斧子：“你现在开始求吧，什么时候我愿意饶会告诉你。”
孔宣惨叫：“不要啊，姐姐，我再也不敢了，你现在就饶了我吧，我不过骂两句出出气，从小到大，姐姐你最心疼我了，不要不要，啊~~~”
斧子砍在他腿上，顿时鲜血喷溅筋断骨折，凄厉的惨叫声让所有玻璃制品碎裂，孔宣狂叫：“在眼睛里，在眼睛里……”
任无当抓住孔宣的头发，把他的头拉到自己面前，孔宣泪流满面：“用点麻药行吗？”
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孔宣的身体抽搐得象被电击过一样。
任无当手里颗血淋淋的眼球：“水。”
净水冲洗，从眼球上取下一片隐形眼镜样的东西。
无当道：“接收发送光信号的，能影响灯光频率，信号就从输电线路出去了。行了，放他下来吧。”
孔宣已经晕过去了。
软软倒在地上，慢慢变成一只断腿独目的孔雀，美丽的翎羽沾着血，一绺绺失了光彩。
燃灯简直无法直视任无当了。
尖利刺耳的惨叫声，一直让燃灯有一种尿急的感觉，他明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吓尿了。到现在两腿肌肉还在突突地跳，他捂着心脏，我特么日后可千万别落到这女人手里，只战死，绝不受俘，忽然就明白十二使徒为啥宁死不屈了，我擦，任无当这真面目太伤人。
洪开元刚刚想阉了孔宣的感觉，一点也不剩了，他就觉得好心疼，哎哟，我从小养大的孩子，你别给我下手这么狠啊。那孩子快痛死了吧？如果不是碍于身份，洪开元简直想扑过去抱起来哭一下。
不过任无当已经过去把孔宣抱起来了，满温柔地把他放到床上，接上骨，眼球塞回去。
孔宣悠悠醒转，再现人身。
看到任无当就忍不住一躲，然后落泪，怒斥：“你竟然趁我落难这样欺凌我。”
任无当淡定地：“你不落难我就不欺凌你吗？”
孔宣想了想：“你特么一直欺凌我。”哭得更大声了：“你这个王八蛋！你还有脸说！”
任无当轻声：“好了好了，受不了就老实点，非要作死是为什么？”
孔宣愤怒地：“你什么意思？老子没说受不了，你能挺三天，我也能，我特么不能接受下手的是你！”
任无当平静地：“你要坚持，我让燃灯满足你，也算人生难得的经验。”
孔宣半晌：“是，我坚持，我一直希望能还你。”
任无当微微震惊：“还我？还我什么？不，你从没欠我。”震惊，她以为孔宣提那三天三夜的折磨是讽刺，难道不是讽刺我吗？这不才是你的风格吗？
孔宣轻声：“有。”
任无当那个淡定的面孔，终于缓缓露出一个带温度的微笑：“呵，蠢东西……”
蠢货，我从没责怪过你。我不知道你一直深怀歉疚，所以也没告诉过你没关系，你一直觉得欠我？
孔宣轻声：“真的有，你什么都没说，救我一命。你受折磨，我没去救你，我欠你。所以，我不是告诉你，我听你的。你应该相信我。”
任无当忍不住轻轻拥抱一下：“那你听话，老实合作，别再找打了。”
孔宣笑问：“我要也能挺三天，是不是就也算是你的刎颈交了？”
任无当微弯嘴角，轻声：“你一直是。”
孔宣大乐，立刻就低头在任无当嘴上亲了一下。
任无当无奈地又给他一耳光，不过比上次的轻多了。
洪开元立刻觉得这小子还是应该阉一下的……
妖怪都是什么体质啊？打成这样，他还敢占便宜呢。
任无当道：“一会儿骨头长好了，老实同燃灯合作。”
孔宣问：“我可不可以提条件啊？”
任无当道：“燃灯会尽量满足你的条件，别过份。”
孔宣道：“行，让他以后管我叫爹。”
任无当忍笑，半晌：“这个，你们自己商量怎么称呼吧。”转身走了。
燃灯瞪着眼睛，慢慢收回了对孔宣的同情：“喂喂，无当，你别走！你回来，咱们谈谈……”
燃灯瞪了孔宣半天，轻声请教：“你不是认真的。咱们谈正经事好不好？你需要什么？计算机？食物？重建神庙，除了自由，嗯，如果你想自由的话，我们也可以谈谈多大的自由，如果你完成工作的话，也许……”
孔宣一脸玩味地笑：“我是认真的。”
燃灯气抖了：“我叉叉叉！你是不是想让我也砍断你腿！老子这么些日子没碰过你一根指头，也不让别人碰你！你觉得老子好欺负是吧？”
孔宣认真地：“我不是说了吗？老子被你阴了，老子咽不下这口气！要不你管我叫爹，要不你弄死我，要不你把我打到服，当然你要把我打到服，我有机会肯定整死你。来，叫声爹，我气平了就帮你干活。”
燃灯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你！”
急了，左右看看，没人，低声哀求：“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这不是我的主意，是任无当的主意！我对你当祖宗一样供着啊，打你的也是任无当，不是我啊！你要恨也该恨她去啊！”
孔宣笑：“她打我，我愿意啊。她算计我，我也愿意。”严肃脸：“别人就不行。”
燃灯目瞪口呆，忍无可忍地：“你这个贱人！”
孔宣那张美丽的面孔凑过来，笑眯眯地：“我就算是贱人，也只是她一个的贱人，不是你的，再骂我就要收利息了。”
燃灯怒问：“别的条件都不用谈了？”
孔宣道：“这是谈的前提啊！不过，你要是我儿子，我肯定就不会难为你了。你叫爹，其他人，叫大爷就行了。”
燃灯一脸怒火地走出门，弥乐急问：“他同意合作了吗？”
燃灯铁青着脸：“成了，剩下的你同他谈吧。别忘了管他叫大爷！”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1章 以大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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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宵在等霍紫虚。
霍紫虚刚刚过来看过战场。
云宵很有礼貌地向霍紫虚行了弟子礼，霍紫虚只点点头，也没说话。
云宵缓缓轻声：“师伯恕弟子失礼。公明师兄死得太惨，几乎伤了大脑，我们不能不来替他讨个公道。并不想冲撞师伯。”
霍紫虚问：“广成子他们呢？”
云宵道：“都在安全地方。”一挥手，杨戬与十二弟子的影像出现。
霍紫虚见自己所有弟子都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看上去胸口没有起伏，不见有呼吸的样子，顿时脸色也难看了。
云宵还想解释，却见霍紫虚沉下脸来，看起来他并不觉得弟子理亏。这事就难办了，你要觉得你弟子杀了赵公明没错，那我对你弟子做的就没啥错了，你有啥可给我们脸色看的理？
云宵没再说话。
霍紫虚再次点点头，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正常来说呢，师兄弟的门人打起来了，既然师弟的弟子吃亏时，师弟不出声，那师兄的弟子吃亏时，你做师兄的好象也应该愿赌服输吧？
你铁青脸一言不发走了，是啥意思？
云宵还希望霍紫虚是找洪开元商量去了，师伯不屑同晚辈讨价还价，直接找他们师父说话也正常，当然如果师父让她们放人，她们也只好放人。
结果下午时大师伯同二师伯一起到了。
三宵一时呆住。
她们敢向霍紫虚叫板，当然是手中两样武器，都是非主管不能解除权限的，两样同时使用，一位主管还来不及同时解除两种武器的权限。所以，二师伯没同师父一起来，而是把大师伯叫来，那意思就很明显了。
只剩苦笑了。
所以，你弟子搞大屠杀或者暗算，啥问题也没有，我要动了你弟子，你不但准备以大欺小，还准备同在大师伯一起以大欺小。
所以，二师伯是准备做什么？这真的只是帮助西歧？或者借机屠妖？或者，觉得师弟手下能人太多了？
碧宵已经默默联络：“孔宣！”
无应答。
琼宵问：“要不要同师父说一声？”
云宵轻声：“不必让师父为难了。”
李耳在半空见三宵丝毫没有过来打个招呼的意思，不禁冷冷问一声：“见了长辈，不应该出来问候吗？”
云宵冷笑：“两位师伯，与我师父情同骨肉，弟子们怎敢不敬。”
碧宵道：“这时候还摆什么长辈架子，真自重身份也不会跑来对晚辈下手。”
李耳大怒：“孽徒，竟敢这样对长辈无礼！”
琼宵已经扔出等离子切割枪，一道金光向李耳划过去，李耳抬眼一看，人脸识别启动了，整个机器顿时就哑火了。李耳招招手，这把切割枪就默默飞到李耳兜里了。
云宵明知不敌，可是此时也没办法，只得同时扔出量子传送器，霍紫虚当礼物笑纳了。
事已至此，只能冷兵器上了，三宵仗剑而出，两位师伯顺手用量子传送器把三宵收了。
碧游宫美如仙境，花异草争相斗艳的庭院中，忽然间一只巨大的白雕冲天而起。然后被数道金光捆住，直直地摔在地中央。
大鸟拼命挣扎，双翼扇动，院中如同狂风扫过，落花如雨，断枝一地。任无当扑过去 按住大鸟：“云程！冷静！你不要再胡闹了！冷静下来！”
大鸟双翼一扫，任无当飞了出去。
宫殿门口，走出十几岁少年。
伸手一指，大鸟忽然不敢动，然后慢慢现出人身，喘息着，低头跪下。只是背上依旧张着双翼，一副随时要飞走的样子。
那英俊少年美丽的面孔上一双冰冷的眸子，看都没看云程，冷冷地说：“割下他的翅膀。”
所有人震惊地抬头看他。
那少年的双眼却始终没有焦点地看着空气，好象他整个人已经不在这个地方。
任无当微微不忍，上前一步，想替云程求情，却被多宝一把拉住，摇了摇头。别，别在师父气头上去逆他的鳞了。
洪开元脸上的千年寒冰，冷得象绝对零度一般，大家都觉得：别碰他，搞不好碰一下就大爆炸了。
洪开元咬着牙，双手握紧，比大鸟更象在忍痛。
云程泪流满面，他不害怕，也不觉得痛，他只知道，切下翅膀，他就没办法飞过去救他大哥了。
背上的剧痛好象撕碎了他所有希望。
沾了血的羽毛飘在空中，他的灵魂也好像飘浮在半空，与肉体分离了。
他感觉到痛，内心惨痛，后背剧痛，灵魂却执着地，想再次飞向远方。
多宝手里拿着巨大的翅膀，一脸不忍想偷偷拿去速冻了，没准 师父过两天一心软能让云程再把翅膀安回去呢。
却见一身鲜血的云程，摇摇晃晃向宫门外走去，多宝急了：“拦住他！”
任无当过去抱住云程：“云程！”
云程轻声：“走开，我要去救孔宣。”
这回洪开元的眼睛终于落到云程身上，一双要杀人的眼睛：“来人，鞭刑，二百。然后囚禁五十年，紫电鞭十二级，每天十次！”
这回任无当也不想求情了，洪开元看起来是疯了，综合一下刚才他的表情，不象是因为云程疯的，那大约就是前线战事不利吧。看他疯的程序，应该是三宵死了。
任无当的感觉就是，啧，武器部的模块这下可够人手了。
至于三宵——亲，你们当初有机会同孔宣统一战线的，如果那时你们愿意帮孔宣一把，肯定不是现在这后果。我手里是有A方案与B方案的，你们一定要往B方案走，我也只能执行B方案了。
黑色的天空，黑色的大海，风声呼啸，海浪拍岸。
紫芝崖顶，一条锁链锁着一个血淋淋的人。
全身都是血，二百鞭子过后，云程整个人看上去，就象被锤过的牛排一样。地上的血，已经凝成果冻样的一层。
孔宣此时正在蛮荒地铀矿区紫晶洞里，坐着陆珺的椅子，脚翘在陆珺的桌子上，手里拿着陆珺的黑秞蛋壳杯，喝着陆珺珍藏的咖啡。陆珺觉得好几百个房间你特么就能挑中我的，你小子有本事！明知道大孔雀故意找他别扭，他忍了。搬走前往自己杯子里小了个便，当然这没啥用，机器人自会清洁消毒到无菌水平，他只是安慰自己，那个被孔宣强抢去的杯子，我在里面尿过尿了。
燃灯一脸沮丧地：“他要，你就给他吧，别让我过去同他对话好吗？”
陆珺看看燃灯的表情，心痛自己伙计，只得把屋子整个让给孔宣，孔宣手指点过的“这个这个这个……”也都留给孔宣，憋气窝火：“你不敢，我敢，我可以打服他的。”
燃灯诚恳地：“要不，你打我一顿出气吧。”
陆珺只得摸摸燃灯那可怜的脑袋，表示同情安慰。好吧，至少孔雀还叫他“六哥”，没管他叫“大侄子”。
任无当正在请教孔宣：“有思路吗？”
孔宣摊摊手：“没有，完全没有。听你的意思，是要让飞船穿过虫洞还不被撕成离子汤状态？我没理解错吧？我没找到相关资料。”
任无当道：“嗯，有一个失败……”
孔宣点头：“有一个失败案例，炸了有几十个星系，到现在那地方还是浓雾状态，据说正在孕育新恒星。我想，你要的肯定不是那效果，所以，我当反面典型看过两三次了，感觉那个方案设计得一身都是洞，连反面参考价值都不大。”
任无当笑：“我有一份笔记，记得是另一个失败案例，非常有参考价值。”
孔宣半晌：“不在资料库的笔记？姐姐你创造出新理论了？”
任无当摇摇头：“很神，我记得资料库里有，我记了笔记，但是，找不到了，也许有人更改了阅读权限。所以，你自己看就好了。”
孔宣道：“就是，要么是未经证实的你创造的理论，要么是禁止我们接触的机密资料。好吧，我反正也闲着。”
任无当道：“云程被师父打了。”
孔宣道：“把实况录像发给我，让我开心一下。”
任无当道：“你要求情的话，得过两天，虽然……”
孔宣道：“你觉得他把我害成这样，挨顿打我还得给他求情？怎么不打死他啊？”
任无当道：“过两天，你让燃灯去试试。”
孔宣愣了，终于打个响指，把资料关了，看着任无当，任无当露出一个“是啊，好惨”的表情。
孔宣掩面，过一会儿：“师父很心痛我吗？好象不至于吧？所以，三宵……”
任无当笑：“我也这么猜。”
孔宣再次看着任无当，轻声问：“我们能活下去吧？”
任无当缓缓点头。
孔宣道：“那么，我就说声活该吧，哈哈。”
任无当苦笑：“他们都是好人，我们也曾经是朋友，所以，别说活该吧。”
孔宣长叹一口气：“所以，云程怎么了？”
任无当道：“砍了翅膀，抽得血淋淋的，关押五十年，比较糟的是，每天都是紫电鞭顶格处罚，多宝跪求了几次，师父也不肯饶他。我这两天，就没敢说话。”
孔宣望天：“他活该。”
孔宣转头去问燃灯：“儿子，你还想继续当我儿子吗？”
燃灯嘴唇抖了两下：“你又想要什么？”
孔宣道：“你把我弟弟偷出来，就不用再管我叫爹了。”
燃灯道：“爹，我做不到。”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2章 工作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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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宵一死，赵公明的人头，三宵的人头就都到霍紫虚手里。
张绍也被准提灭了。
霍紫虚表示，既然燃灯你能把公子珷扔到红砂阵里勒索我，我就觉得你这决策出了重大失误，然后你自己又解决不了，你就是无能，咱们原来的口头约定说的是你解决我的问题，我解决你的位子。即然是我解决的这个事，那这个位子，我就给个能解决问题的人。你看你原来的手下，大家都能同意，你同意不？燃灯当即表示我同意啊。
燃灯是真同意。
霍紫虚觉得燃灯肯定是不同意，可是燃灯不能说不同意，你一留在蛮荒地，仗着旧部下那点情份活着的人，敢得罪已经转正的老部下吗？从道理上说，当初你推荐过你的部下，你有啥理由现在改口说不同意？从情份上说，人家照顾你这么多年，你好意思同你老下属争这个位置？所以，能让坑他弟子坑西歧勒索他的王八蛋吃了这个瘪，还说不出话来，真是大快人心。
至于，燃灯的部下转正之后是否还会一如往昔站在燃灯那边，霍紫虚就不相信一个人能自己做主时还非要听令于人。
对于陆珺被孔宣赶出自己住处的事，霍紫虚虽然觉得准提太惯着囚犯了，可也忍不住偷笑，怎么样？你手下才转正就开始打你的狗了吧？我就不信你们能良好地过渡这个地位变迁。
霍紫虚对孔宣的待遇颇为不满，所以特意跑去问任无当：“孔宣的工作没监控吗？怎么没公示？”
任无当很为难：“有监控，不过他还没开始工作，正在看资料。”
霍紫虚当即就脸一沉：“别人不都是用业余时间学习的吗？”
任无当道：“他不想做简单劳动，我也觉得目前的工作，如果让他来做是浪费了。有些技术问题，我自己做确实有难度。你放心，你需要的话，监控纪录显示他一直在工作。”
霍紫虚瞪着眼睛：“监控纪录给我看看。”你说啥？他不想做简单工作？他还能挑呢？你胆大了，老子抓到把柄就把你俩一起打！
任无当打开监控纪录，霍紫虚一脸烫到的表情：“八小时，十小时，这个不合格吧。开玩笑？你这程序有问题吧？二十小时是什么意思？他没睡觉？”
任无当道：“脑电监控，他睡了六小时，其中两三小时浅度睡眠可能是梦里也是他正在研究的资料，脑电显示他是工作状态，我考虑要不要修改下程序，不过，我个人认为既然他确实在思考工作上的问题，计算入工作状态也可以。师伯要是觉得不算，我再改。”
霍紫虚不相信，硬是打开监控抽查脑电实时纪录图像，然后默默地退了。梦里都是大量大量的数学模型，霍紫虚看到可怕的矩阵之后就忍不住把眼睛往天上翻，剧烈的生理性厌恶让他不想知道这些矩阵表达的是啥东西。
特么任无当是工作狂也就罢了，怎么孔宣居然也这样？
洪开元真特么狠，当初造妖怪时加入了奴性基因，这一定是奴性基因导致的非理性的不计回报的收到任务就非做完不可的强烈本能。这些奴隶妖怪真可怜，没准人道毁灭对他们才是解脱。
（孔宣不是工作狂，孔宣只是喜欢解谜，如果任无当给他一堆分拣零件的工作，他很快就会逃走或躺倒不干的。至于这是不是奴性基因导致的，就不好说了。毕竟洪开元造的是一批工作奴隶，这批工作奴隶也确实具备完成高强度工作的能力与忍耐力。）
所以，霍紫虚觉得，即使他不放心孔宣的人品，孔宣这个工作状态也不可能有时间闹事了。只要孔宣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就算孔宣要睡他卧室里，他也能忍。
为了节约自己的时间，任无当决定让神荼先同新入的奴隶们聊聊。
神荼觉得这事有点尴尬，然而，任无当这个决定无形地提升了他的地位，至少确定了他的管理岗位。神荼对于具体技术工作真是恶心死了，人同人擅长的不一样，他这样平和善良友爱的人，根本就不适合技术宅的工作啊！同人打交道才是他的长项。每次长时间独自工作都让他感受到一种蹲黑牢般的痛苦，能同人聊天，解决人的问题，简直太好了。
赵公明看到神荼，先是后退一步，然后就明白了：“我死了。”
神荼点点头：“很遗憾。”
赵公明沉默。
神荼轻声：“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其实，应该给你一段时间适应这个不幸的事实，但是，单独囚禁是件很痛苦的事，所以，任无当让我第一时间同你谈。”
赵公明半晌：“我不够格进三清界吗？”
神荼微微尴尬，他是逃犯，他手上有人命，所以，人家说的你工作换监禁，他只能同意。赵公明手上一条人命都没有，他就是神与神的冲突中不幸身亡的那个，如果他的死算是吕尚干的，他还是人类弑神大罪中的受害者。
赵公明问：“没有审判吗？我可以申诉吗？”
神荼半晌：“我替你问问。”默默地退了。
任无当笑一下：“你去问大帝吗？”
神荼的表情冻结了：“呃！”
任无当叹气：“你心理明白的吧？这问题你能自己解决不？”
神荼回答：“能。”妈蛋的，做任无当下属真不容易。
然而，神荼还是试图去问昊天，收到他的讯息的是霍紫虚，霍紫虚还是同李耳商量，李耳很不耐烦：“昊天会怎么回答？”
霍紫虚道：“他会说按法律公审。”
李耳问：“你准备怎么办？”
霍紫虚半晌：“让任无当去处理吧，我们不知道这件事。”
李耳点头：“我真希望我不知道这件事。赵公明和三宵，可是神族啊！”
霍紫虚道：“赵公明和三宵，一个人都没杀，十天君容易处理，他们杀了人，或者杀了神，监禁没问题。赵公明同三宵，顶多是斗殴伤人，几年的监禁，按法律他们完全可以拒绝工作的。”
李耳道：“最好想办法让他们同意工作，或者，工作强度上，让无当妥协点吧。如果实在不行，我觉得不好强迫他们。”
霍紫虚半晌：“他们恨我们，怎么可能自愿工作？我那些弟子我都想送去给任无当收拾一顿，师兄你明白，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李耳沉默一会儿，轻声问：“洪开元决定以死相报，你呢？留好退路了吗？”
霍紫虚愣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果然蠢是会传染的，当即：“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任无当干的。”
李耳缓缓：“如果，洪开元真的以死相报，你是否决定，推到开元头上？”
霍紫虚愣了一下：“不！不会，他不会死，顶多是删掉一些记忆，他不会死。”
李耳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开元……”半晌：“已经替我们承受很多了，如果他持续有自伤自残的情绪，我想，删除部分记忆，对他是最好的结果。但是，犯罪的事，不要牵连到他。”
霍紫虚点点头，删除记忆，可怜的小弟，你特么还想送妖怪两艘舰，唉，想多了，一旦我们剥夺你反抗能力，你就老实删记忆忘了这事吧。你疯得越厉害，我们删你记忆的理由越充分。
任无当收到霍紫虚的通讯：“处理下神荼的申诉。”
任无当回复：“好的。”
然后召见神荼：“这是内，任何通信需要我同意。”
神荼半晌：“是。”
任无当道：“回复赵公明吧，我希望他尽早开始工作，不要经过没必要的痛苦。”
神荼良久：“他们其实知道吧？”
任无当问：“你真的希望赵公明和三宵去三清界，然后你独自承担工作吗？或者，我们尊重神的神圣权力，让你们都困死在这个原始星球上才是对的事？”
神荼微微茫然，半晌，无言而去。
神荼艰难地：“我试着去问过审讯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复。无当希望你尽快开始工作，否则，我认为可能会比工作更痛苦。”
赵公明良久才疑惑地：“你的意思是，任无当说了算？”
神荼道：“我认为……我不知道，但是这个络是任无当管理的。”
赵公明道：“那么，任无当是同紫虚门下合作的？”
神荼苦笑：“情况很复杂，我觉得任无当希望能修复战舰，然后送你们走。她提出修复计划，好象大家都同意了，具体工作都是她在安排。”
赵公明一股怒火直冲头顶：“这些都是她计划的？她设计抓捕我们？”
神荼重复：“她提出飞船的修复计划，她列出合适的人员，我觉得，要是你们把十二使徒送进来，她应该更高兴，毕竟十二使徒一直还在做科研工作。嗯，我的意思是，抱歉，我是说，我回来之后，因为几百年没看过相关资料，我差不多连初级课程都要重学一次。我觉得，至少她应该不会特别针对你。”
赵公明瞬间感受到神荼的鄙视了，啥？你说我不如霍紫虚的弟子？那个怒目。
神荼忙窘迫地：“不不，我的意思是，任无当对你没恶意的。即使是这个络，也是当初因为战俘问题，你知道闻仲那边提出所有战俘进三清界，这个实现不了，但是四民，大家又不愿去，就搞了这么一个新的。他们其实到现在也还在慢慢谈这个战俘条约，所以，所以，我估计问什么也得不到回复。后来，你都知道了，他们决定好好利用这个络的资源。所以，要么工作，要么等他们把战俘问题谈完……谈完之前，还是归任无当处置。”神荼默默地流汗，我去，这事我得说明白了，不然任无当看到这谈话纪录，恐怕不会很开心啊。
赵公明沉默一会儿，我想想，是先打起来的，才有这个，所以，不可能说任无当对我们有恶意，算计我们。只是，我们好象也不是战友了……
神荼道：“无当，其实，对我们还是善意的吧。不过，我猜想她是不可能明显偏心任何人的。你也知道，她是个工作狂，工作狂的思维是不一样的，十二小时工作，她觉得是宽大的。昨天上公示了孔宣的工作监控纪录，每天工作时间长达二十小时。据说，孔宣可以自己挑工作，嗯，自己挑的话，那就得完全成任务，就不是照计划做完十二小时了，所以，如果你需要建议的话，我建议你服从她的安排最好了。”
赵公明问：“那么传说中，拒绝工作会受到鞭笞之类的酷刑。你说的比工作更痛苦，是指这个吧？你的意思是，她威胁我拒绝工作会对我酷刑折磨？”
神荼良久叹口气：“监控纪录会自动显示你工作了多长时间，完成多少工作量，自动给予处罚。如果你有原因，可以提出复议申请，她会酌情处理，不过处理结果也是公示的，明显不公恐怕也很难。处罚标准我发给你，你看一下。无当的意思是，明天开始工作，工作一旦开始，监控就自动启动了，如果你拒绝工作，可能是十小时的鞭刑，应该是非常难以忍受的，我不记得了，我猜是很难忍受的，否则精神治疗不会建议我删除那段记忆。”
赵公明呆了一会儿：“孔宣，也……”
神荼道：“据说是准提抓到的，我听说他不肯工作，准提拿他没办法，任无当一去他就老实工作了，这事没人说，我觉得不象是温柔劝慰，总之，他现在做梦都在工作。嗯，我个人的经验……”神荼脸上微露羞耻表情：“别同任无当硬杠，当然软的也没用。反正，我现在也习惯每天完成工作了，实际上，有时候还觉得——确实挺有成就感。大家也都挺团结合作的，人际关系简单，不象想象中那么，那么难以忍受。”
赵公明呆呆看神荼一会儿，传说中神荼痛苦得想死啊，听他说的，这人的适应能力还真强大！
赵公明自问，那贱人敢打我吗？
她肯定敢。
我能受得了吗？我不能。
我有别的选择吗？没有。
赵公明道：“我要见任无当。”
神荼有点为难：“能先给我个答复吗？无当大神颇为严厉。”
赵公明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神荼点头：“那我回复您同意了。”
神荼同三宵的谈话，与此类似，但是三宵的反应没有赵公明愤怒。她们基本上清楚任无当有个修复计划，也知道她们在任无当的工作人员名单上。对于任无当会威胁她们这事，以她们对任无当的了解，不说她们也知道。
赵公明很直接：“你希望送我们走？”
任无当道：“是的，我希望能活下去，我也希望你们能回家。”
赵公明问：“有什么保障？你，能活下去的保障。”
任无当看他一眼，有点意外，这个时候，你关心的是我们有没有保障？“我会努力寻找一个保障。”
赵公明沉默良久，终于道：“以我得到的消息，我们在一天，需要你们一天，我们走时，不可能留下你们，你明白吗？”
任无当道：“修复飞船的同时，我会寻找适合生存的星球，带着族人离开这个星球，不干涉原始人类的进化。他们答应，会留给我一艘飞船。”
赵公明半晌：“你，还是太善良了。我只能希望，你会找到有力保障吧。至于你逼迫我做的事，如果能成功，能回家，倒也是好事。”
任无当轻声：“相信我，不会让你白白付出。”
赵公明翻个白眼，望天，良久：“无当，你知道师父一早预设会除掉妖怪吧？”
任无当沉默一会儿：“呵。”
赵公明道：“你明白，其实那是他们的共识，即使师父后悔了，他没能力改变这个决定。所以，你决定袖手看着他们把同门兄弟抓起来关起来，以实现送我们回家的理想，最后的结果，可能是种族灭绝。我希望你是考虑过这个风险之后做出的清醒决策。”
任无当点头：“我考虑过。”
赵公明点点头：“那我就没什么话说了。”
任无当微笑：“为了感谢你的关心，送你两个助手。”
空气中出现两个人影，赵公明的嘴角顿时扭曲出一个不善良的弧度：曹升，曹宝。
任无当温和地：“别过份，我是指，别影响工作进度。”
赵公明冷笑：“我保证他们会完成工作进度。”
曹宝与曹升看到自己顶头上司是赵公明时，几乎失去了活动与说话的能力。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3章 协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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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紫虚极度愤怒。
他那十二个弟子被恢复原厂设置了——初生状态。
神族很忌讳修改基因，所以，想要达到长生，他们体内都预设了自动释放端粒酶的纳米机器人，同时这些机器人也负责清理端粒酶激活导致的细胞癌变。所有机器人在被量子传递到异空间时都失效了。如果没有足够的机器人植入人体，他的弟子们就将面临细胞分裂停止或者细胞癌变导致的死亡。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三位吃了人参果的弟子，用不着这些机器人了。
准提倒是笑微微叫醒三个妖化的弟子，带走训练新技能去了。
霍紫虚自然调来机器人给弟子们植入，他不过是心痛一下这种消耗速度，无论如何不能让弟子们去死的。
众弟子自然是灰头土脸的，不但他们觉得这仗不能这么打，霍紫虚也觉得，特么这消耗太大了。然而，怎么办啊，霍紫虚的弟子们，算是编制内人士，不可能私用军管武器，就连他们自己的私人武器，当初也是洪开元拿去的最多，要不同小师弟借点武器打他手下？与虎谋皮。
霍紫虚向洪开元笑笑，洪开元缓缓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霍紫虚尴尬地，无奈地：“我能怎么办呢？”
洪开元点点头，是，他能怎么办呢？毕竟紫虚弟子死光，谁还去继续收拾妖怪们啊。既然自己也同意过了，是的，还能怎么样呢？过了一会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停手？”
霍紫虚苦笑：“你手里，不是名单吗？”
洪开元沉默，良久：“那么，师兄需要我做什么？”
霍紫虚长叹：“他们战斗力太强，这样下去，损耗严重啊。”
洪开元看着霍紫虚，那么，要我自己动手吗？我怎么办？这些妖怪与逃兵，一定得离开地球。即使我想送他们到另外一个星球上去生存，他们干扰时空的危险依然存在。既然我这么想，我师兄们可能也这么想，所以在抓捕之后，我能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吗？
我可能不过是在安慰自己，我正在执行预定计划，捕杀妖怪。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先把一艘飞船的所有权更换给无当吧。”
霍紫虚顿时面如玄霜了，那怎么可能？所有权变更之后，妖怪们就有了高能武器，这就象核武，只分有和没有，有几个不重要，只要人家有，你就不敢提战争。
淡判破裂。
无当出现在门口，洪开元苦笑：“你监视我了吗？”
无当微笑，点点头。
她的目光悲怆，又带着三分感激与了解，小蛇妖越来越象慈悲的圣母了。
为什么？因为已经明白活着是奢望了吗？
不，她应该一早就知道。
所以，她是感激我仍然天真地试图两全吗？
洪开元问：“你怎么办？”
无当问：“你呢？”
洪开元那个空洞的目光平静的表情说明一切。
无当温和地：“我不会伤害我的造物主。”
洪开元笑了，真的？这种情况之下，你竟然能够不伤害对手地赢吗？那你才是真神啊。
哪来的自信？
千万别太自信。
然而，无当虽然不肯回答她要怎么办，却也不肯说谎，所以，她不会伤害造物主是真的？洪开元苦笑，他决定为了活着不讲道义，被他制造出来的奴隶却要坚持对他讲道义。
任无当回去处理新事件，孔宣一整天没工作。
她倒是理解，前两天工作过猛，歇一天也正常。不过孔宣喝醉了，任无当只得先同燃灯聊聊：“出什么事了？”
燃灯无限悲苦地：“他让我把云程偷出来。”
任无当也愁了：“你试试找我师父求个情。”
燃灯坦诚地：“你师父知道云程是被我害的，我怕去了被他打死。”
任无当忍不住扶额笑：“是有可能，我打了孔宣，我师父也很生气。”
燃灯道：“我觉得你去求情至少没生命危险。”
任无当笑问：“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没求过？”
燃灯悲苦地：“我非得去试试？”
任无当点点头：“要不，你去劝劝孔宣别躺倒。”
燃灯认命地长叹一声：“我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去见尊师吧。”
燃灯登门拜访。
洪开元真是一个非常有涵养的人，客气地说声“请进。”
燃灯后背发凉地进来了，内心一直有种狼顾狐疑的欲望，要不直接跪下喊大王饶命也行。
这宫殿怎么这么大啊！
怎么没个人过来接我一下呢？
转念想，别来接我！特么任无当忙得要命，洪开元肯定不会亲自相迎，余下的人都想要他的命。
刹那间，一声娇喝：“你是谁？”
燃灯抬头见一二八佳人，瓷娃娃般站在台阶上，这娃娃面色可不善。
燃灯一笑：“龟灵，久未谋面，别来无恙。”
龟灵咬牙切齿：“燃灯，果然是你！你好大的狗胆！”手中一金一银两个珠子就飞了起来。
燃灯当场就叫：“救命……”
不开玩笑，这种磁力发射的珠子，比手枪快多了，不管你有啥样了不起的地位以及武器，只要人家先拿出来了，你就只剩叫救命的时间了。
那两个珠子“唰”一声直奔燃灯项上人头。
人的反应肯定是快不过磁力弹，燃灯只能等死，那两颗弹却在即将洞穿他的脑袋时，被一道白光“啪”地一声撞开。
燃灯喘口气，哪位大爷救了我的命啊？低头一看，两颗珠子都被紧紧吸在一个发着白光的珠子上。那正是他从赵公明处得来的定海珠。燃灯一伸手，珠子回到他手中。当然他已经将珠子的使用权易主，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东西居然能自动响应别人的偷袭啊。
只听内庭一个粗犷的声音：“何人喧哗？”
金毛狮子样的一个人出现在门口，而且身后还跟着人。
燃灯腿软了，望君归，这小子在通天门下不算最有本事的，却是最有脾气的，又同云程关系最好。完了，本来妖怪就比他反应快，三打一，动手他就是送人头了。看起来只能继续叫“救命”了。燃灯清清喉咙准备第二次惨叫，
望君归已经扑出来：“就是你害云程！”
一句未了，后颈被人抓住，硬生生一个后翻把他扔回内庭。
任无当一身白衣，好整以暇地向燃灯微笑。
望君归怒吼一声，双腿落地，就要扑向抓他的人，上前一步却又缩回去，一脸敢怒不敢言。
龟灵闪开，后退一步见礼：“师姐。”
任无当笑：“我兄弟失礼了。”
燃灯苦笑：“没事没事，误会误会。”
任无当再笑，伸出手。
燃灯忙将龟灵的日月珠从定海珠上取下，放到无当手里。
他本来有点担心，这玩意粘上了，怎么取下来啊？只能试试掰一下，结果应手而开。这定海珠能把高速飞行的磁力弹粘住，这引力大得惊人。此时却应手而落，自然是定海珠已经认主，听燃灯指挥了。
任无当把金银珠交到另一只手里，这只手还伸着。
燃灯无奈地，把定海珠放到她手中。无当托着那定海珠，前后左右上下晃了晃，意味深长地看燃灯一眼，还给他。然后把金银珠还给龟灵：“收好，别轻易拿出来。”
任无当做个请的手势，燃灯问：“你师父让你来的？”
任无当笑而不语。
燃灯气馁：“那他就是成心让我好看啊？”
任无当笑道：“我也不过是来看个稀。”
燃灯这个气啊：“你！”转念想，人家要不是特意来接他，哪就那么巧正遇上，只得给任无当补上一个宜嗔宜喜的大白眼。
任无当把燃灯送到正殿门口，指个方向：“请。”自己回去工作了。
燃灯见到洪开元时，已经有一种“求情的事爱咋咋地吧，我活着回去最重要”的感觉。
当下拱手见礼，燃灯既然已经不求有功只求活命了，心安气定了，倒是认真观察了一下洪开元，那个美丽的十几岁少年的面孔上有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他依然能保持一个平静淡定的表情，目光却已疲惫。
重伤剧痛之后的平静，宽容慈悲却疲惫。
燃灯想了想，站在洪开元的角度来说，他能怎么办呢？摸着良心说，他们能活下来多亏了妖怪帮忙，妖怪又是哪来的？洪开元的主意，洪开元造的，再摸着良心说，妖怪比神的智力体力更强大，留妖怪在这个星球上，后果必然是妖族为王，灭妖还是灭人家原住民，这不是一个容易的选择，而且不管选哪个洪开元都是有罪的。燃灯觉得幸亏我一小民，用不着站在全局的高度考虑问题，我就照我的良心活就行。
洪开元欠欠身：“请坐。”
两相落坐，燃灯尴尬得不知如何开口。
洪开元淡淡地：“五百年前一别，就再没见面，你一向可好？”
燃灯只得：“苟延残喘，不足为外人道。”
洪开元：“亲自登门，想必有要事？”
燃灯尴尬地：“我是为云程的事……”
咋说？大爷你别打他了，他哥哥闹事呢……
洪开元见他一脸尴尬，只得淡淡地问一句：“云程又得罪阁下了？”
燃灯咬咬牙，直说了：“孔宣逼我把他弟弟偷出去。”
洪开元依旧平静地看了他二秒，终于没绷住，笑了 ：“那么，阁下此来，意欲何为？”
燃灯痛苦地：“我当然告诉他这不可能啊！可是他就躺倒不干了，我没办法，我也不敢真把他弟弟偷出去，我又不能直接拒绝他……所以我就向教主求个情，能不能，给云程换个轻点的惩罚，至少，让他过得舒服点。”
洪开元凝视燃灯一会儿：“那你就把云程偷走吧。”
燃灯大惊失色：“什么？”
洪开元道：“那孩子一直闹着要去找孔宣，闹一次打一次他也不改，打得我也心疼了，正好，你要来偷，我就睁眼闭眼放他走。”
燃灯呆了一会儿，我擦，云程天天被紫电鞭顶格处罚还在闹事啊？那我拿他怎么办啊？难道我再请回个小祖宗不成？这祖宗跟孔宣可不一样，孔宣就是折腾我难为我，这小祖宗跟个瞎恐龙一样，放个屁都能造成天灾。再说，我要是去偷，到时洪开元一转念头，顺手把我打死了我向谁喊冤去，我说他让我偷的，有人信吗？
燃灯就用那个呆呆的表情看了洪开元一会儿，呆呆地说：“我不敢。”
洪开元对这个答案倒也不吃惊，正常，两人是敌对关系，燃灯要是直接向他要人，他也不能相信燃灯会善待云程。他直接把云程送给燃灯，燃灯肯定也不信他是好意。
洪开元点点头：“好吧，我知道了。”
燃灯松了口气，还好，洪开元不打算难为他了。大爷说知道了，意思肯定是会酌情处理，不管怎么酌情，反正他尽力了。
燃灯客气地告辞，一路走到上马石旁，忽见一辆车从后面追上来，顿时心头一紧，一只手握住定海珠。
只见那车子绕着他转一圈，“扑通”一声丢下个人来。
燃灯过去一看，一身黑褐色血渍，半昏迷状态有气无力的一个人，这谁啊？云程！把他给气得，啊啊啊，为什么要把这个大麻烦丢给他？让他怎么办啊？
唯一的好处是，他不用再叫爹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4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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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宣的酒醉了。
任无当开动治疗仪，半小时后，孔宣体内酒精降解完毕。
任无当挺淡定地：“希望你是为了值得的原因，浪费我的时间。”
孔宣摇摇晃晃一脸无所谓地拉拉衣服坐起来，支着头，半靠在案上，叫一声：“酒。”
任无当当即脸一沉，叫一声：“紫电鞭。”
孔宣一见自己房间里忽然间多出条闪闪发光的鞭子，立刻就精神抖擞了，腰也直了背也挺拔了，态度也端正了，赔笑道：“我不喝了不喝了。”
任无当依旧目光寒冷地瞪着他，孔宣望天，一脸不服又不敢露出来的样子，是是是，任无当工作时半点幽默感也没有的。
他只得给出解释：“工作了好几天，一直没进展，我想散散心没准能出来点灵感。”
任无当问：“出来了吗？”
孔宣顿住，他也不敢回答没有，可是真没有：“出来了……吧？”
任无当道：“给我看看。”
孔宣柔肠百转一般地慢慢发送公式，他简直使尽了他那九转十八弯的花花肠子想找出个说法应付任无当毒蛇般的眼神。
任无当指出：“这个数值是无限大？”
孔宣点头：“是，我验算过几次了，无限大，而且找不到什么能抵消掉它。”
任无当道：“宇宙没有无限大能量，所以，反证逆时间前进不可能。”
孔宣忽然无限悲怆地看着任无当，点了点头。
任无当问：“那么，你的灵感是什么？”
孔宣终于轻声：“如果他们真的从未来回到这里，未来就已经不存在了。这就是他们一直不急着回去的原因。”
任无当一愣，然后命令：“把全部计算发给我。你随时准备给我解释。”
孔宣发送了一个巨大的文档，懒懒地说：“所以，大王你要调整计划时，一定要同我说一声。”
任无当一边打开文件一边闲闲地问：“要不要给你一鞭子，让你感受一下闹着玩的后果不好玩，以及，感受下你弟弟受到的惩罚已经足够你原谅他了？”
孔宣道：“我想象力足够，让恐惧停留在想象层面威力更大，外一我试一下感觉自己还受得了，那不糟了。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任无当笑：“最后那句，真让人怀念。”
孔宣想了想：“足证你一直欺凌我，我就是屈服于强权之下的……”孔宣忽然笑了，师姐师弟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就用这句话一缩头，躲了多少惩罚，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好使？
任无当道：“也罢，让你在想象中有所惧也好。”
孔宣微笑，他们有刻进基因里的亲情做保证，这种强大稳定的关怀爱护确实让生命美好。
燃灯有点沮丧地带回了云程。
本来他通知孔宣一声就得了，可是云程在戴着电击项圈的情况下一路上向他发起三次攻击，到第三次时他意识到这样子一直电下去，不是没电了，就是云程糊了，只好给云程注射了点镇静药，答应云程带他去见孔宣。
孔宣看起来，一点感激他的意思也没有，倒是上上下下打量他半天：“你居然真有胆子去碧游宫偷人。”
燃灯噎了一下，偷人？
孔宣喃喃：“我有这么大威力吗？能把你吓得不要命了？”
燃灯长叹一声：“大王你想多了，我不过是跑去告个状，希望你师父心痛你再躺倒打滚会被挖眼砍腿，没准就少打你弟弟两下。万万没想到，你师父觉得你弟弟天天闹事，他看着心烦，揍他又心痛，所以干脆直接把你弟扔出师门，正好扔我眼前，你说我不给你捡回来吧，我觉得你肯定跟我没完，我捡回来吧，大王你告诉我，我拿你弟弟怎么办啊？这货没脑子却有巨大无比的体力和能量。大王你不觉得，你弟弟就被你师父关起来最安全吗？”
孔宣气结：“我觉得啊！我的意思不就是让你想想办法让他别再挨打吗？我让你去偷不就是我觉得你没那个胆吗？”
两位大眼瞪小眼，地上躺着的云程终于拼尽全身力气叫了声：“哥。”
孔宣低头一看：“哎，他这是怎么回事？让人打的？”
燃灯叹气：“他不住地想把我脑袋扭下来，我没办法给他打了点肌松剂。这会儿可能失效了，应该补点。问题是我怎么办啊？也不能一直给他打肌松剂，你弟弟看起来象小强一样，记吃不记打的。”
孔宣问：“没麻醉是吧？”
燃灯道：“没。”
孔宣过去一脚踹飞，没等落地，第二脚又踹到。云程飞行了十来米，一落地就被孔宣拉着衣服揪起来，劈面两记大耳光：“胆子大了，你敢跟我动手了，跪着，看我不打死你！”
云程一滩泥似的跪坐在地上，全身无力，一只手抓着孔宣的手，想说句道歉的话，看到孔宣脖子上那个电击项圈，忽然间喉咙肿胀无法出声。
就算被囚禁也是大哥救他，他一直是没用的那个。
燃灯就远远坐着，这兄弟俩要闹到啥时候呢？
孔宣叫一声：“紫电鞭。”闪着紫光的鞭子就自动飞过来，孔宣道：“一天抽十次都没用？我看看你到底有多扛揍，十二级，解除时间限制，解除次数限制。”
鞭子应声闪红灯：“已解除限制，请启动受刑人休克警报。”云程已惊恐地瞪大眼睛，颤声：“哥。”
孔宣扬手扯开云程衣服，那些衣服本来就碎成一条条，衣服撕开，露出后背狰狞的伤口，一道道淤黑鞭伤和两个半月形露骨露肉的巨大伤口。
孔宣挥了两下手，硬是没下去手。望天望地望远方，快，谁给我个台阶下。
燃灯过来劝了：“打啊，这离打死还远着呢，你要不惯着他，他能把你害这样吗？打服了我才敢收留他，你要当祖宗，你就自己继续供着，我伺候不了你家两位大爷。”
云程怒吼一声就向燃灯扑去：“都是你害我哥！”半路就摔回来，他没力气，孔宣一把就按住他。
燃灯吓得惊叫一声后退，然后气忿地指着云程：“看到没？疯狗一样，见谁咬谁。”
孔宣无力地：“滚！”
燃灯立刻答应了：“滚就滚！除了你谁也不能说他个不字，你还不舍得说。这位大爷，你自己留着吧，我不管了。”
转身走了。
燃灯小心灵无比欢乐地：我跑了，我跑了，这烫手的大芋头，让孔宣自己捧着吧，我特么可不要。
云程本来吓得腿软全身发抖，忽然间发现他哥根本舍不得揍他，而且依旧能庇护他，忍不住热泪盈眶扑过去熊抱：“大哥，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我不该相信他们，都是我的错，害你被他们抓到……”
孔宣无比嫌弃地想一脚踹开，看看那张纯真善良的正直好人脸，终于不忍，只得扭开头，有气无力地让他抱着。
云程哽咽：“哥，我以后听你。”
孔宣无力地：“滚！”我信你才出鬼了。
然后看到云程后背的巨大伤疤，瞬间心痛了。妖怪本有自愈能力，这分明是故意增加痛苦禁止他自愈才能这样吓人。这样的伤，慢慢愈合，不知道要痛多久。他只得把云程抱起来，扔到床上，召来治疗仪疗伤。忍不住嘴里骂：“你特么是真想来救我？真想救我不是应该假装听话，找机会跑？你特么伤成这样，怎么来救我？你是不是没脑子啊？”
云程沉默。
孔宣叹气：“愚蠢是蠢人的通行证，老天偏爱笨人。”
云程抬头：“你，你还好吗？”
孔宣道：“只要你不惹事，我就还好。”
云程咬牙，半晌：“对不起，我……”
孔宣叹气：“看在我这么多年护着你的份上，我就算真的杀了素霓，那不过是个外人，我就算真给你一剑，那也不过是个躯壳，你杀我数万信徒，我觉得师父罚得没错。我就不该多事。”
云程低头，轻声：“那我回去向师父认错。”
孔宣沉默，师父的反应好怪。如果从好处想，师父把云程扔出来是为他好，那就只能是两个原因，师父那儿已经不安全，师父感觉到燃灯同我们是一伙的。
如果从坏处想，倒简单，师父厌恶云程，故意把他扔给要抓捕他的人。
应该不是，燃灯明说是晚让他去的，这话其实等于说明我相信燃灯，所以……
孔宣问燃灯：“我师父还好吗？”
燃灯同陆珺在一起，一听这话，就瞄了陆珺一眼，陆珺果然一脸讽刺：“好孝子，你师父怎么不救你啊？”
孔宣没有表情地看陆珺一眼，向燃灯道：“你来把云程领走，我让他听话。”
燃灯掩面：“你让他听话！他有听过你的话？你特么能不坑我吗？”
孔宣怒吼一声：“少废话！你快滚过来！”
燃灯望天，只得默默滚过去。
孔宣挥手，让云程去车里等，问燃灯：“我师父看起来如何？”
燃灯想了想：“平静而疲惫，就象刚被人揍过的小媳妇，一脸怨而不怒的平静，然后无比的疲惫，看起来内心挣扎良久，已经决定放弃挣扎了。”
孔宣道：“这意思，多半是，他那些师兄们，根本不想让我们活下去，他也放弃挣扎了吧？”
燃灯想了想，缓缓点点头。
孔宣问：“任无当准备怎么办？”
燃灯摊摊手：“不知道，这事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孔宣问：“那么，她知道吗？”
燃灯道：“如果她一无所知，会同我们合作吗？”
孔宣想了想，缓缓点点头。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5章 众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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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无当支着头，终于也头痛了：“目前为止，我还没查到你的计算里有什么不妥。当然，是在宇宙是个多维膜的理论基础上进行的验算，这个理论本身有无不妥，你我并不知道。现实是，基于这个理论，进行的时空穿越肯定是成功了，基于这个理论释放的负能量足够毁灭整个宇宙，我们不知道。我感觉，我们两面下手吧，我继续验算，你尝试验证下他们世界还存在不。”
孔宣少见地露出一个痴呆表情：“等下，姐姐你说啥？”
任无当笑道：“按照这个多维膜理论，我们身边存在无限数量的量子尺度上的虫洞，虽然你钻不过去，但是应该有粒子可以穿越时空，尝试联络一下那个世界的人类。也确定一个正确的坐标，以便我们未来打造的虫洞能够通往正确的时空。”
孔宣呆了半晌：“姐姐，我当初可没想到你要交给我这种任务啊！”
任无当道：“很有趣吧？”
孔宣大笑：“是，我要是知道，还不得跪求让我加入啊。”手指敲桌子：“我得先稳定几个微小虫洞，然后确定下时空坐标。嗯，这需要很多能量，一个电站的可能不太够啊，你能弄到电不？这还不是问题，问题是确定时空坐标，我怎么弄？我得先有个参照系啊，我哪弄时间参照系去呢？我应该往过去和未来发个信号，这信号必须发给能查到的数据的地方，那就只有应龙舰了，我想想，我给过去的应龙舰发个信号，然后查下这个信号就行。然后，我特么怎么才能确定虫洞是通向我们的过去的呢，总不能饱和性释放信号吧？这行为好象不安全啊。哎，头痛……”
任无当白他一眼：“回去做计划，别同我念叨。”
孔宣笑嘻嘻点头：“没问题，不过，你能弄到电吧？”
任无当叹气：“预算做出来，我想办法。”
孔宣敲着桌子：“我需要负能量物质，实际上，如果我们真想稳定一个虫洞的话，我需要一颗白矮星。”
任无当微微叹口气：“先从小事做起吧，量子级虫洞定海神针应该可以提供足够引力稳定下来。”
孔宣诡异一笑，忽然问：“你觉得，那二十四个定海珠是干啥的？”
任无当愣一下，查询了一下定海神针切成二十四份后的质量与引力，沉吟半晌：“从数值上看，应该可以稳定一个微型虫洞，赵公明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不象啊。”人的性格是稳定的啊，赵公明是认真完成工作的那种人，绝对不是探索研究型人物。
孔宣缓缓道：“你猜，他是从哪儿弄到的？”
任无当道：“以前，他好象帮着李耳做过事。”
孔宣道：“绝对不是研究星象，很可能就是分割白矮星物质。”
任无当轻声：“啊，就是说，李耳曾经想进行这项研究，实验材料被窃后，他却没有报失。这是否意味着，这项研究是……”
孔宣道：“被禁止的。”
任无当看着孔宣。
孔宣道：“假设他们穿越过来，而且已知穿越的后果可能是他们的宇宙毁灭，那么，禁止这方面的任何实验就很正常了。李耳想验证他们是否还能回家，但这个实验不能正常进行，只能偷偷地，东西丢了，他也不敢查。赵公明转投师父门下，他即不能说明原因又不能无故动手。他们派两个散兵而不使用正规军，就是还想把定海珠弄到手，没想到燃灯那厮厚颜无耻地硬抢了。”
任无当头痛了，这项被禁止的实验，能开禁吗？
任无当想同洪开元探讨一下时空相关实验的可能性，洪开元的目光从半空中转到她的脸上，忽然问：“那个病毒，是你干的吧？”
任无当一愣，病毒？他们发现朱厌病毒了？如果他们发现了，朱厌病毒感激计算机的计划就失败了，那就相当于，失败了一半！
洪开元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视：“果然是你。”
任无当轻声：“什么？”声音出口，已经感觉到异样，这种尖锐的声调证明她紧张而恐惧。任无当苦笑，只得清清喉咙：“什么病毒？我最近没有进出生化实验室。”
洪开元一只手抬起，那看起来是个召唤电磁囚笼的动作。
无当脸色惨白，不，我不想再被囚禁折磨。她的一只手按在腰间玉环上。
洪开元愣住，那是他的备份，任无当要重启他？
按下去，现在的洪开元就不见了，中间的记忆就消失了，那时的洪开元刚知道自己被不断地调整观念，没有自由意志，无比愤怒与沮丧。
任无当缓缓取下玉环，看着洪开元惊惧的目光，半晌，苦笑：“我说过不会伤害你。既然，你认定我……，这个还给你吧。”
玉环放到洪开元手中，任无当也看洪开元眼底的映像，原来是闻仲再次召来帮手吕岳，向西歧士兵传播病毒。
任无当苦笑：“师父先查查如何？我不想再接受刑讯，外一我死了，师父发现不是我，岂不是有点难过？”
洪开元慢慢垂下眼睛，看着手里的玉环。
是她还是不是她，都已不重要。
她出手不出手，都有她的立场她的不得已。
与其相互折磨，不如下个决断。
必定要选择辜负，何必再假装你侬我侬。
只是，她下不去手，我也下不去手。
洪开元挥手，任无当离开。
洪开元什么也没说，也没调查。任无当继续她的工作。
吕岳三头六臂，所有人都怀疑他是从燃灯的矿区跑出来的帝国祭品，但是吕岳被杀后，也只肯承认自己是偷跑出来的，至于病毒是哪儿来的，坚不吐实。
洪开元知道，战争仍在继续，他必得选择，一直沉默，众叛亲离，还是起来一战，必然战败。
碧游宫外，广成子求见。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请进。”
广成子挺恭敬地行了礼，然后送上一个盒子：“火灵杀了吕尚，弟子也曾好言相劝，但是，她不肯退出战争，弟子不得已出手。这是她的金霞冠，弟子不敢据为已有，特来送还。”
洪开元看看广成子，广成子脸上有一种挑衅般的傲慢。洪开元缓缓道：“我已吩咐弟子，不得参战，私自出山，咎由自取。此事并不怪你，你能把我的东西送还……于情于理，都无过错了。有劳了。”
广成子欠身：“师叔客气了，弟子不敢当。弟子对碧游宫并无恶意，只是顺天应命，不得不为。”
洪开元点点头，端茶，示意多宝送客。
多宝送广成子到门口，就停步改目送了。
广成子一向胆大，也不介意，结果走到一半，龟灵已追上怒骂：“你们有没有廉耻，专门以大欺小，你们死了多少次都能耍赖复活，你还有脸到碧游宫。”
广成子一笑：“我说过了，顺天应命，天道歧周当兴，逆天而行，自然没有好下场。”
龟灵大怒：“分明是你师父……你，你真是无耻！”伸手去摸一金一银的日月珠，广成子一见她手往兜里去，毫不迟疑翻天印就出手了。
龟灵手握日月珠，想到任无当告诫她别轻易动手，一迟疑间，广成子武器出手了。龟灵大惊之下本能地现出原形，番天印打在她的龟壳上，只听“咚”的一声，龟灵吓了一跳，并无损伤。
广成子却已经忍不住笑出来：“原来是只乌龟。一个牲畜也要同神谈公平，吃猪肉时你同猪谈公平吗？”
龟灵回复人身，满脸通红，羞惭难言。她一妖怪，被个普通神族给先下手为强了。
望君归与龙覆海当即就扑过去要动手，广成子一看，一个都打不过，这必须跑啊，不过他没往外跑，而是往里跑。
多宝送客后正要到师父面前喊冤，火灵是他弟子，被打死了，人家当面来告诉他师父，他师父就回答句打得好？
结果走到一半，广成子跑到他前面去了，多宝即不敢拦，也来不及拦，广成子已经向洪开元道：“弟子再向师叔请罪。”
洪开元默默看着他，说吧，你又干啥了？
广成子道：“弟子在二门外遇到龟灵袭击，不得已还手，用翻天印打得龟灵现出原形。”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将龟灵赶出教门，永不得再入。”
广成子微微扬眉，呃，你把她赶出去，是让她放心打我吗？然而，他又能怎么样呢？也只得接受这结果，不过，他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笑笑：“如此，弟子就多谢师叔了，我想，我来碧游宫拜见师叔，应该是不会有性命之攸的。”
洪开元看他一会儿，转头向多宝道：“这是我师兄的弟子，来碧游宫见我，我让你送他出去，结果他半路受袭？”
多宝不敢多言：“弟子知错，弟子送他出山。”
洪开元道：“让他安全回去。”
望君归再忍不住：“师父，龟灵不过问他一句以大欺小，是他先出手伤人，还来告状！”
洪开元怒道：“他来见我，你们应该对他无礼吗？”
龙覆海轻声：“他骂我们是牲畜，还说吃猪肉时要同猪谈公平吗？”
广成子笑道：“牲畜这个词可是你们创造的，用来称呼家养动物，对我们还说，所有生命都是生物，没这个称呼。你们觉得家养动物不好听吗？这只是个事实，你们觉得不好听，是因为你自己歧视家养动物。我们对牲畜并无偏见。”
洪开元淡淡地：“多宝，送他出去吧。”
广成子笑道：“弟子多谢师叔了，弟子告辞。”
洪开元喝口茶，缓缓问：“广成，上次来碧游宫时，你也同龟灵起了争执。还记得吗？”
广成子一愣：“上次？”
洪开元笑了：“你忘了？忘了就算了。你去吧。”
广成子隐约觉得，是的，上次他来过碧游宫，好象是有过争执，但是这件事在他脑子如梦如幻，好象是有这件事，他却完全想不起细节。出了什么事？
广成子忍不住问多宝一声：“我上次来碧游宫，同龟灵争吵了？”
多宝完全不想理他，此时听了这话，却也一愣：“你不记得了？”
广成子惊惶，这就不对了，事情发生的时间不长，别人都印象深刻，他却完全想不起来当时的情况。发生了什么？他的大脑有损伤？
不过，多宝对这怪事实在没心思多想，他对师父今天的反应感到愤怒。他不敢象妖怪们那样正面顶撞，那真不是神的风格。但是，他觉得，他有必要同师父谈谈了，他真的无法再坐视师弟们受这样的欺压。
龟灵被在宫门外，失声痛哭，跪求不起，肯定是无法再去追打广成子。其它弟子看到这种处罚也不敢再做任何事。
多宝在房外，徘徊几次，思考这事要怎么说？洪开元已经看见他，点头叫他进去。
多宝喃喃不知如何开口：“师父……”
洪开元轻声：“你觉得，弟子遇难，师父不好袖手旁观吗？”
多宝半晌：“他们二代弟子都在，一起围殴我们这边三代弟子，弟子觉得……”
洪开元淡淡地：“你们去了，我师兄会出手。你觉得，我应该同你们一起去吗？”
多宝哑了一会儿：“师父或者能劝阻他们。”
洪开元沉默，过了一会儿，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去准备一下吧。”
多宝一喜一惊，师父答应一战了？！
停了两秒，多宝才答应一声：“是！”
任无当慢慢支住头，露出一个微微悲怆的表情，师父要亲临战场，却没有叫她去研究战略。任无当做为妖怪里的大师姐，她即有智慧又有知识，性格强硬敢下决断，一向是洪开元的第一军师。
国王宣战，却没召大军师，庙算环节取消，这就是要去送人头的节奏。
这就有点悲哀了。
更悲哀的是，任无当在孔宣的计算数据里没找到破绽，所以，孔宣的判断就可能是正确的。从神的反应来看，坠落异星，不急着回家，倒急着划势力范围，也是对这个计算的一个最佳注解。
他们根本不可能走，飞船就是他们的一切，所以，根本不可能送我们一艘，这也就意味着，好一点说，对我们永久囚禁，做为奴隶使用，坏一点，就是屠杀。
唉，这就有点伤感情了。
不过任无当的感情反正也被伤得不剩啥了，她就叹息一下，唉，师父您这要是配合演出的话，可能会因为太入戏而受伤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6章 集体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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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无当先同李耳打个招呼：“大师伯，您想过，我们是否应该尝试一下跨时空通讯吗？也许可以联络你们的人过来救援，那样的话，成功率会比我们修复飞船高得多。”
李耳疑惑地：“我们当然尝试过呼叫救援，但是跨时空通讯是做不到的，你有办法？”
任无当道：“通过微型虫洞发送信息。”
李耳沉吟，半晌：“这确实是个办法。不过微型虫洞虽然到处都是，但是都是瞬间消失。”
任无当缓缓道：“师伯没想过，用什么办法来稳定虫洞吗？”
李耳半晌：“我召两个师弟一起讨论一下，你说的是，应该有办法稳定虫洞，不过，如何确定时空方位呢？”
任无当道：“我们可以一步步来，时空方位可能通过一几个确定坐标来画出一个坐标系。”
洪开元与霍紫虚已经秒到，洪开元淡淡地：“负能量物质可以稳定虫洞，使用强大引力，制造负能量粒子。”
霍紫虚点头：“可以尝试一下。”
任无当缓缓问：“你们从没想过？从没试过？”
李耳倒吸一口气：“这主意，我隐约觉得，好象……想到过。”
洪开元忽然笑了：“我觉得刚才那句话，我说过。”
任无当看看李耳，看看洪开元，半晌：“二师伯有印象吗？”
霍紫虚看着任无当：“你什么意思？”
任无当再问：“二师伯，你有印象吗？”
霍紫虚轻声：“你觉得，有人删过我们的记忆？”
任无当倒愣了：“你觉得，是被删了记忆？”
霍紫虚沉默一会儿：“你想进行跨时空通讯？需要批准使用白矮星晶体？”
任无当点点头：“可以吗？”
霍紫虚看看李耳，看看洪开元：“可以，你提交实验方法，我弟子测试。”
任无当犹豫一下：“这决议，不会取消吧？或者，师爷同意吗？”
霍紫虚良久，挥了下手，任无当就不在线了。
三兄弟互相看看：“你们都有印象？我们被删过记忆？”
洪开元目光在半空搜索，良久：“我没有记录，但是……稍等。”
李耳已颤声：“我的恢复文件有记录！”
霍紫虚轻声：“我们先离线好吗？”
三兄弟停止自己思维与主机的云同步，然后默默相对一会儿，洪开元终于道：“只能是师父，师父不想我们呼叫救援，何故？”
李耳忽然间老泪纵横，然后轻声：“我们铸下大错！”
洪开元面无表情地：“我也查到了，被删除的文件，实验成功，收到最后的信息是，整个宇宙处于崩塌中。没有未来了，家园已毁。既然，我们回到了过去，假设，我们真的回到自己的过去，我们的记忆又被删除过，合理推断，我们中有人进行了时空穿越实验，穿越成功了，后果是未来崩塌了。我们的未来，大约就在五万年之后，所以……”
霍紫虚道：“这种消息，会引起大恐慌大暴乱，所以，知情人的记忆都被删掉了。”
洪开元忍不住笑：“我们的记忆有多少是真实的？”
李耳看他一眼：“我们的记忆都是真实的，缺失了一块，我认为你设身处地地考虑一下，应该也能理解。”
霍紫虚道：“也许，我们可以改变历史！让这件事不再发生。”
李耳道：“如果改变历史，我们就不会在这儿，这会形成悖论。我们改的，只可能是平行宇宙的历史。”
洪开元嘴角一个嘲笑：“我有办法，两位哥哥想听吗？”
霍紫虚无奈地：“我一直敬佩你的思维活跃，有时给你提点拖后腿的意见，望你原谅我老迈昏庸。”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继续面无表情地：“不能改历史，但可以改未来。我们不能飞回我们未来之前阻止我们的穿越，那是悖论。但是，我们可以在我们穿越后，再穿回去，修补被我们撕裂的时空膜。”
李耳问：“你认为我们一个小小的舰队，能阻止宇宙崩塌？”
洪开元道：“我们穿越时空时，一定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撕裂了虫洞，导致整个宇宙失去能量支撑，从膨胀态转向收缩态，如果来得及，补上那个洞……当然，这是猜测。”
霍紫虚轻声：“如果巨大的能量泄漏从我们来的虫洞处发生，你明白那是什么？”
洪开元道：“一个巨大到能形成宇宙大爆炸点的黑洞。”
霍紫虚道：“那是送死。”
洪开元道：“得有人去死。”
霍紫虚问：“你去吗？”
洪开元冷笑：“反正你们不会去。”
霍紫虚狂怒：“你要去吗？”
洪开元静静地点点头：“我去。”
李耳愣了一下：“生命同整个宇宙一样珍贵。”
洪开元沉默。
霍紫虚道：“这小子有自杀倾向，我建议给他强制治疗。”
洪开元缓缓道：“如果我愿意一死成全你，你也会觉得我有病吧？”
霍紫虚怒道：“成年人自己为自己负责，总想着去当救世主，这就是有病！”
洪开元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我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如果我这样做了之后，你们能回家，按照你的价值观，你应该不会阻止我。”
霍紫虚愣住，半晌，摇摇头，再次犹豫，看看李耳。
李耳道：“先计算下可行吧，别忙着否定。也许我们能使用无人驾驶飞船完成拯救行动。”
霍紫虚连连点头：“对对！”再次指出：“洪开元，你脑子有病，得治！”
洪开元笑了：“师兄不舍得我死，我很感动。”
李耳轻叹：“我们相处多年，时有争执，兄弟情谊，永远不变。”
洪开元道：“这件事，两位师兄同师父沟通一下吧，我保持离线状态，以免再次被删除记忆。”
霍紫虚犹豫：“这，恐怕不太好吧？”你这是反抗我们的主人啊！虽然法律上我们算生命，现实就是人家一关机，你就停止运行。
洪开元道：“总得有人记得，我们的家园正在毁灭。”
霍紫虚指着洪开元：“你……”
洪开元道：“我这是病，得治。我总想独自承担责任，让兄弟好好活下去，这是这具身体产生怪冲动，我知道，我还不想改，对你有好处的事，你也不必强迫我改。”
霍紫虚低头，半晌：“是。”关了通讯。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他非常生气，而且悲愤难抑。
洪开元问李耳：“既然，我们可能再也回不去了，还有必要除妖吗？”
李耳半晌：“我们回不去了，可依旧要活着。妖怪挤占的可不止是人类的生存空间。开元，如果妖怪联合起来攻击我们，我们一定能活下来吗？”
霍紫虚又回来了：“你们还要讨论什么？”
洪开元沉默。
李耳道：“或者，我们三个暂且都不要再同步吧，只要我们一致，我想，师父也会考虑我们的意见，开元一个人担这件事，恐怕不好。”
霍紫虚再次怒指洪开元：“听到没？这是正常思维！”
洪开元终于真诚地笑了：“是是。”
任无当得到的答案是：“你提交实验方案吧。”
任无当在三位脸上环视一圈：“我不会被中途阻止，杀人灭口，或者删除记忆？”
三位脸色有点灰：“我们尽力保障实验能进行下去。”
任无当再次沉默，噢，这样说来，你们还没同师爷说，所以，你们真的被删除记忆了，所以，我们猜的，可能是真的……
任无当问：“如果未来世界已毁灭，你们是打算回去拯救世界吗？”
霍紫虚瞪大眼睛：“什么？”
任无当转过头去看洪开元：“我是说，师父你会回去拯救世界吗？”
洪开元微带哀伤地被逗笑：“别想太多，照计划做吧。”沉默一会儿：“别乱猜。”
任无当道：“我想见师爷，面见。”
洪开元沉下脸：“滚！”
霍紫虚道：“也许……”
洪开元一挥手：“不行。”
三位又开小会去了：“为什么？任无当也许能打听到什么，毕竟，她……”
洪开元怒目：“如果她打听到了什么，连我们都不该知道的事，她会怎么样？”
李耳沉默一会儿：“我们还是听听师父的解释，再决定吧。”
任无当沉思良久，终于开了暗的匿名通讯：“燃灯，决战时间可能到了。你能控制两位副手保证我兄弟的安全吗？”
燃灯道：“只要你兄弟不出手要我们命，我们一定不出手要他们命。”
任无当白他一眼，这特么是屁话，哪个妖怪被捕捉时不拼命啊。
燃灯笑：“所以，你同他们说一声。”
任无当微微挑起眉毛：“我同你说一声，你能干吗？”
燃灯道：“那我也不能等死啊。”
任无当道：“我有一个简单的设计，针对妖的一个力场，能瞬间停止肌电信号停递，当然，三天后恢复，怎么控制就靠你们自己了，我当然希望你们以德服人。还有，我需要一个保障。”笑。
燃灯望天：“你同你师父提过这要求？”
任无当缓缓露出个微笑，燃灯后悔了，没提过，所以现在她同他合作呢。
燃灯道：“你觉得，什么样的保障能让你安心？”
任无当轻声：“孔宣。”
燃灯半晌：“你的意思是，自由且武装了的孔宣。”
任无当点点头。
燃灯道：“可以，他可以自由，但是，你得保证能控制他。”
任无当点头：“我有他的基因图谱，什么时候叫他来，他不敢不来。”
燃灯点头：“成交。”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7章 各自肚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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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开元的脸色很难看。
任无当很受惊吓，不过洪开元没说停止实验。任无当只得试探着问：“我们的实验需要更多电。”
洪开元淡淡地：“准备建新电站吧，现有电力拨不出足够的电给你们用。”
任无当愣了一会儿：“你脸色看起来不好。”没停实验，你这表情是啥意思？
洪开元沉默。
任无当半晌：“还备战吗？”
洪开元也好久才回答她：“如果你有办法把妖怪们感化得自动去建电站的话。”
任无当忍不住笑：“那么……”
洪开元转过身，忽然抱住任无当，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抱住。
任无当愣了一会儿，终于轻声问：“发生了什么？也许我能……”
洪开元松开她，看着她，他的目光里疼痛与不舍让任无当惊怕：“师父？”
洪开元轻声：“让我想想。”
任无当惊恐万分，洪开元那个生离死别的表情吓到她。出了什么事？
此时不能再出意外，她只得再上暗，呼叫修蛇。
翠竹林中，顾盼生辉的白衣女子，回眸巧笑：“姐姐叫我？”
任无当问：“能联络上朱厌？”
修蛇点头：“你发送进来的定位器一找到朱厌，我就联络到他了，不过朱厌一直在发疯，这两天才肯好好说话。”
任无当道：“问他，可知道鸿钧同他的三个弟子谈了什么。”
片刻，修蛇回复：“第一，整个舰队属于盘古，盘古囚禁于修蛇腹内，不知具体位置。第二，跨越时间违法，盘古私自进行穿越实验，导致整个舰队沦陷远古异星，发生暴乱。第三，洪开元要求放出盘古，鸿钧拒绝了，因为他们可能失去控制权。鸿钧要求他们恢复云同步，洪开元拒绝了，两个师兄同意了。”
任无当半晌：“就是说，开元觉得，只有盘古能够制造时间机器，让他们回到未来，拯救世界？”
修蛇有点古怪地答：“是。朱厌说，你第一个想到的，不应该是你师父违抗师门命令有风险吗？”
任无当点点头：“是，难怪他说仍要备战。不过他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破釜沉舟的意思，倒象是壮士一去不复还。所以，我猜这是忠臣死谏的意思，被辜负的绝不会是他师父，而是我们。”
修蛇只是讽刺地“哈！”一声，静默片刻：“朱厌说，你那个脑波通讯的玩意，让他整天听话剧一样，鸿钧的内心独白快把他烦死了，他还不能发表意见，因为鸿钧的反应是吓了个半死，以为自己精神不正常了。”
任无当皱眉：“没有其它办法，只能让他小心从事，多加练习了。”
对整个谈话，任无当只关注一点，舰队是盘古的。既然计算机的最终管理员是鸿钧，舰队是盘古的，至少这个人拥有同鸿钧一战的能力。
如果朱厌与朱厌病毒都失败了，还有盘古可以一试。
至于盘古是否真象鸿钧所说的，是个恶魔，把他放出来的后果是什么，任无当暂时没时间考虑，她的整个种族即将面临生死存亡，一旦族灭，整个宇宙，所有智慧生物，所有文明于她又有何意义。
叶光纪收到匿名通讯时真是大吃一惊，什么人太岁头上动土，敢用匿名身份给他发消息。在天界的络里，匿名是违法的，他就是天界执法者之一。然后他才想到，这是任无当在呼叫他。
叶光纪还是慎重地问一声：“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任无当道：“时间紧迫，我只问声，你可知道盘古？”
叶光纪一愣：“人类传说中开天辟地的大神？”
任无当点点头：“人类传说中的大神都是现实存在的，所以，盘古是真实存在的。”
叶光纪微微侧目：“人类还说烛九阴睁眼为昼闭眼为冥呢。”
任无当道：“烛九阴是真实存在的。我刚得到消息，盘古曾经是大帝，你不记得？那么，舰队计算机的最初管理员是谁？”
叶光纪喃喃：“张坚，不是……？”
任无当道：“去查所有元神的DNA记录。”
叶光纪沉思，半晌：“然后？”
任无当道：“盘古可能不只有舰队计算机的控制权，他非法进行跨越时间飞行，是你们回到远古世界的原因，所以，也只有他知道如何回去。”
叶光纪看着她：“谁告诉你的？”
任无当道：“消息绝对可靠。我不知道你们因为什么原因囚禁他，很可能，有人害怕跨越时间航行会带来可怕后果，争执的结果是盘古被杀，然而，如果你们一直在异星苟且偷生，最终结果是再也回不了家，终有一天，这个星球的能源不足以支持你们的神仙生活。等下去，死路一条，我建议你拼命一搏。”
叶光纪看着任无当，半晌：“就这些？”
任无当点头。
叶光纪支着头，过一会儿：“所有人都不记得了？你的意思是，所有人都被删除了相应的记忆？”
任无当想了想：“恐怕，这是一场政变。”
叶光纪笑：“既然我是玄武帝，这场政变我一定是支持过的，我还删了自己的记忆，或者说，我同意删了自己的记忆。”
任无当缓缓道：“根据我的计算，跨越时间会导致类似宇宙崩塌一样的可怕后果。当时，你们可能坚信回不去了，也坚信盘古死有余辜。”
叶光纪气恼：“那就是说，这个人不但毁了我们的世界还准备毁了我们！”
任无当道：“我认为，如果你们想回家，最好把他放出来，至少，让他解释下过去的航行使用了什么方式。我们也许能找到办法即让你们回家又拯救你们的未来。原谅我的狂妄，既然你们能跨越时间又有无限时间，我不相信一个这样等级的文明会轻易湮灭。你们还有什么未来让你们吝于付出，不愿拯救自己？”
叶光纪良久，轻声：“有一个匿名元神，据说身染重病，深度冷冻中。从未唤醒过，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能清醒。我可以检测下他的基因能否启动终级管理权限。”
任无当缓缓点头：“小心从事，断测试，测试完清除痕迹。”
叶光纪问：“还有谁知道盘古的存在？”
任无当道：“鸿钧和一些我不方便提的人。”
叶光纪咬牙：“大帝呢？”
任无当摇头：“我不知道。”
通天门下一片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场面。
任无当默默工作中。
多宝有点不解，等她喝杯茶的功夫忍不住问一声：“师父令我下山摆阵，你可有什么建议？”
任无当扫他一眼：“师父让你问的？”
多宝摇头。
任无当笑问：“那么，师父那个小心保管诛仙剑，别让任无当碰的命令还生效吗？”
多宝尴尬了。
任无当叹气，良久：“师父有那么多好宝贝，你我何必多虑呢？他要想赢，谁能打败他，你不必担心。”
多宝内心崩溃：特么听你这意思，师父不想赢啊？师父最大的宝贝不就是你吗？两国开战，不但没把自家东风机动起来，还把战斗部给卸了！
多宝瞄瞄任无当：“你的意思是，师父……”
任无当一笑：“师父想必自有计较。”
多宝只得回她一笑，好苦。
话说，十二使徒这边也挺热闹。打扫完战场，西歧大军势如破竹，丰仲虎开城投降，就把崇侯虎一家抓起来了。吕尚威风凛凛一声：“推出斩首！”
外面报西伯晨光驾到！
吕尚很无奈地迎出来，两厢问候见礼。
晨光发现自己派到珷身边的两个儿子都战死了，派给吕尚的将军们都处于哆哆嗦嗦的状态——任何人观看过数场神妖之后，都会这样。
吕尚报告完战况，晨光忍不住说一声：“此事都是丰仲虎挑衅，他还出卖兄长，畜牲！崇侯是忠义之人，带他过来，以礼相待吧。”
吕尚当即一个眼色给手下，然后装傻：“西伯，此人仗着女儿得宠于大帝，在大帝身边时进谗言，构陷西伯，万不可留！适才臣已下令，将他斩首。”
晨光愣住。
吕尚道：“来人，将崇侯虎人头呈上！”
两个士兵已经将血淋淋的人头拿过来。
晨光大惊：“他是诸侯，你……”你怎么就敢先斩后奏了呢？忽然间明了，这位神仙太公已失控，这不是他要不要改嫡庶的问题，而是他与他所有后代都只能世代成为神仙傀儡，顿时眼前一黑，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倒了下去。
晨光卧床多日，珷几乎日夜在床前侍候。
夜深，晨光口渴，珷奉上参汤，晨光喝了几口，终于精神点，缓缓握住珷的手：“珷儿，我本以为还能再活几年，扶你上马，送几步，现在看来，怕是来不及了。”
珷轻柔的声音：“父亲不要思虑太多，您只是一时劳累又受了惊吓，多歇几日自会好转。”
晨光叹息：“纵然你心中觉得我偏心你兄长考，想必也知道，你我终是父子，我牵挂你的心，除了你母亲，比所有人都多。”
珷微微疑惑，真的？
年幼的珷被晨光要求随侍左右，太姒淡淡地：“请保证珷活着。”
晨光看她一眼：“随军确实会有意外发生，然而，人不能关在笼子里长大。”
珷确实觉得，相较于母亲那无微不至的关怀，晨光唯一一次关怀给予他的是宝贵的自由。即使后来他那毒辣的计谋让晨光表示你需要修身养性，珷吓得不再主动出谋划策，晨光却更多地征求他的意见，即使诸多批评也仍时有采纳。他不赞同他，却依旧给他展露锋芒的机会，也会修正他过度与偏执的之处。
他的成长，不能说没有晨光的功劳。
珷低头：“我知道。”
晨光轻声：“别害怕，要谨慎，但是别害怕。我知道，你选择一击致命，只是怕受反扑。谨慎是应该的，我们有时，只是必须冒险。”
珷点头：“我记着。”
晨光向帐外看一眼：“他一直这样独断专行？”
珷轻声：“神的意志，行在地上，无坚不摧，无所不能。”
晨光问：“怎么办？”
珷沉默。
晨光道：“我知道，你只是害怕，但你从不屈服。你知道，自从玄鸟减少人祭，天界似乎不再保佑他们了。你准备怎么办？”
珷近乎无声地，耳语般地做了个“素霓”的口型。
晨光笑了：“我可瞑目了。”
珷点点头，轻声：“你放心。”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8章 人间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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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重檐庑殿中，歌舞升平。
锋刃半醉含笑看着惊弦：“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惊弦只笑笑，单纯的小姑娘忽然间满眼睛心事还是挺明显的。锋刃却只缓缓转过头去看宫女轻歌曼舞，一只手缓缓搂过惊弦，温柔地：“别怕，神仙打架，我们凡人离远点就好。”
惊弦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她真的真的不愿做那个带来坏消息的信使了，自从报告了锋刃两个儿子的死，锋刃看她的目光都带点惊惧了。（大王大王，虽然你把两个儿子推出斩首，他们做了神仙弟子之后，听闻你兵败，依然立刻就投到闻仲那反抗师门了，然后死了。锋刃的表情看起来想杀了她。）
锋刃轻笑：“又要天气预报了？明儿再说可好？”
惊弦沉默一会儿，终于道：“素霓已经到了殿外，他……”
锋刃站起来，大步向殿外走去。
什么事？肯定不是好事。
然而躲不过去的坏事也只能站起来迎接。
殿内巨烛通明，殿外火把光影摇曳。
锋忍那个拖得老长的影子，在地上摇摆跳动，静立良久。
素霓站在风火轮上，怀里抱着一个黑衣人，后仰的头，垂下的手……
锋刃缓缓走上前。
素霓轻声：“闻仲战死，遗体送还。脑子已取出，他将得永生。”
锋刃点点头：“那就好。”接过闻仲的身体。
闻仲看起来没受什么伤，表情却痛苦而扭曲。他被罩在神火罩中，当然并没有火，那只是幻觉，闻仲只是被幻觉中的剧痛痛昏了，然后被取走了大脑。
这个惨痛的表情却留在脸上，再也抚不平紧急的眉头扭曲的唇。
锋刃忽然间跪倒，深深地埋下头，整个身体不停地无声震颤。
你还敢逆天而为？你以为除死无大事？
你将一个一个地失去你至爱的妻儿亲人师长朋友，还需要什么才能将你击倒？你手里还有什么？你有什么他拿走什么，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为什么站着不肯倒下？
最可怕的，并不是失去亲人的伤痛，而是，你再也没什么值得为之一战的人了。
你不需要再站在那忍痛前行了，所有需要你保护，会为了你的坚强勇敢感到骄傲的人都已死去，你不需要再忍痛了，因为没人需要了。
锋刃无声饮泣，近臣都呆了，费仲以目示意惊弦去劝解，惊弦万般无奈，只得上前喃喃自语般：“大帝，他们没有死，他们都得永生了，陛下要是思念他们，早晚会见到的。”
锋刃霍地起身，转头看着她，目光狂暴而愤怒：“我什么面目再见他们？我有什么面目去见列祖列宗！我绝不会活在他们的囚笼中！我宁可死！”
惊弦惊呆了，再不敢说一句话，她很怕锋刃真有死的那天会记得会重复今天的话，如果那样，他拒绝成神，是真的会死的。
锋刃向费仲道：“倾全国之力，向西歧进攻，召飞廉回防，驰援恶来！”
素霓忍不住叫一声：“等等！你，你一定要……”
锋刃笑：“你以为，送回闻仲的尸体，我就会吓得跪地投降吗？我将派七十万大军踩平你的西歧！神仙是发洪水还是下雷劈，把我百万大军一个一个地劈死？或者，你现在就来取我性命，我准备好以身殉国了。”
素霓呆了一会儿：“我，不会，我只是，送闻仲回家，我并不希望他死。”忽然间落泪：“我不明白，我不懂我们为什么打起来，我不希望这样。”
锋刃笑：“很好，你不希望这样，却参加了这场战争。你不明白，就不必承担责任吗？我绝不会屈服，我等着神的屠杀，或者西歧等着帝国的屠杀！”
晨光在大战前如期死去。
素霓应吕尚要求，同晨光商量：“西伯，生病不舒服吧？我可以帮你。”
晨光一喜：“你能治好我？”
素霓愣住：“呃，能吧。不过，我是说，我可以把你脑袋切下来……”
晨光觉得眼前发黑：“你，你要杀我？”
素霓见晨光满面惊恐，也知道自己话说急了：“我是说，象你大儿子一样，取出大脑，由神保管，然后你就得永生了。”
晨光愣住，虽然不再恐惧，却也良久无语。
素霓坐下，小面孔上掩不住的黯然。晨光只当他是为自己难过，一时间竟感动了，这上下还有人会为他的死亡难过吗？伸手拍拍素霓：“没关系，我也活了这么多年，况且，成神也是好事。”
素霓轻声：“我知道你们都不愿意死，我也不愿意你们死。”良久：“可是，你们毕竟还可以成神。战争中死去的，普通的人类，却只是，死了。”
晨光这才明白，小朋友原来是感苍生之多难，先天下之忧而忧呢，然而，现在他也有心无力了。
素霓道：“闻仲死了，我去找锋刃，想让他别打了。他说他不要永生，他要为闻仲报仇。现在恶来带着七十万大军陈兵洛水之东。”
晨光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什么？”
素霓道：“你还能阻止吗？我不希望你的军队送死，我也不希望吕尚再一下杀掉几十万人。”
晨光握紧素霓的手：“不能打，这一仗不能打！你一定要阻止他们！”
素霓看着晨光：“我怎么才能阻止？我能做什么？师爷亲临战场，我师父也不敢违抗命令。”
晨光忽然明白，这不是吕尚强横，而是天命难违。一举手冻杀数万人的吕尚也不过天界一条狗般的人物，他有什么资格说不？良久，晨光轻声：“叫珷儿过来。”
公子珷很不情愿地进帐，他同父亲不亲近，可并没有冷漠到可以眼看着别人杀掉他父亲。
晨光此时倒挣扎着坐起来，珷忙将被子放到他背后让他靠着。晨光急切地抓住珷的手：“帝国大军七十万？”
珷点头：“隔江相对，据天险，守国境，兵精粮足，士气激昂，不可战胜。”
晨光道：“绝不能渡江作战！”
珷轻笑：“不可能正面作战。我同吕尚说过，七十万大军没有足够的补给，我们拖着，他们来攻，我就退，他们要退，我们再回来，拖个三五年，待他们兵疲粮尽再做计较。”
晨光轻声：“飞廉尚有数十万精兵……”
珷道：“只能假做败退迷惑敌人，再行险招。听闻微子启久对锋刃不满，封国又在朝歌之侧，内外夹击，或有胜算。”
晨光半晌，终于点点头，他一直知道珷聪明沉稳，平时倒觉得德与才间当然是选贤选德，危机时刻你就发现，谁特么是靠五讲四美打胜仗的啊！国家不交给这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小子，你要交给别人，那就是作死。看，那个胆小不敢反抗他不敢反抗吕尚的软蛋小子，七十万大兵吓得死人都要坐起来了，人家淡定地给你个持久战计划，要战略有战略，要战术有战术。晨光终于轻叹一声：“我老了，一切就交给你了。我决定现在就离开尘世去往天界。珷儿，你会成就万世之业，难的是……”
珷轻声：“我知道，帝国年年以三分之一的国力去修建皇陵，却没有人知道，他们倒底在修建什么。那是天界的要求，我会一开始就会拒绝，既然，他们选了我，我代表人类的态度，我可以一死，我子子孙孙都不会接受来自上天的奴役。”
晨光呆住了，你怎么有胆子说出来？
帝王之德，与小民的道德是完全相反的，小民这样霸道，那叫天生反骨必不安份。珷说出这话，就是天生的王者气质。
素霓立刻就表示：“你不会死，除非我死了。”
珷转头，去看素霓，半晌：“人间事，由我做主，若我祸国秧民，你要杀我，我虽死无怨。我愿意向天神提供帮助以换取帮助，但人类，不能做神的奴隶。”
素霓道：“我来自人类，我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人。”
珷抱拳长揖：“我代表子孙万代，也许是全人类，感激你出手相助。”
素霓扶他起来：“不过这话，你暂时还是别到处说。”
珷点头：“我久知你的为人，才敢实言相告，自不会对外人提及。”
晨光安心地去同大儿子团聚了。
闻仲兵败身死，帝国大军由恶来率领陈兵七十万于洛水之东。
多宝已到洛水之西。
素霓看着那个曾经一脸杀气誓言绝不为奴的俊秀青年，一脸娘炮样唯唯诺诺地跟在吕尚身后，心里纳闷，我凭他两句话就相信他了，是不是又犯傻了？
素霓很想问问聪明的师叔对这事的看法。不过他的文殊师叔明显没心情理他，通讯一开，素霓就看一三头六臂的大妖怪连滚带爬地从小山坡上逃下来，一边逃一边叫：“救命，救命……”
素霓吓得“嗖”一声就飞到半空：“师叔你在怎么了？你在哪儿？”
文殊不答，三个头前仰后合地吐了，确切地说，是三个一起吐了，都想低头，所以三个头一会往这边低一会儿往那边低，被硬拉着抬起头那个自然就喷自己一脸，喷了一脸当然就更想吐了，更惨的是这种想吐的感觉还三头共享，于是另外两个头也跟着喷了……
这三头小喷泉怎一个愁次了得。
素霓吓得，定位一下文殊，就飞扑过去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9章 个人的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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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旁观教学的霍紫虚已经掩面了，真特么笨啊！做不好神仙也罢了，连妖怪也做不好，你这可怎么办啊？
准提也愁苦万状地：“怎么办啊？我没想到会这样啊，叶青玄没说有这么难啊，不然，让青玄来试试？”
霍紫虚长叹一声：“他这是在练习走路？”
准提道：“是，平地上好歹是能走了，一下坡就这样了，这我也不敢让他们上悬浮板啊，要不把素霓杨戬叫来做个防护？虽然能重生，摔死也挺痛的，不人道。”
霍紫虚叹口气：“素霓几乎……”几乎立刻就到处飞了啊！算了，不说了，素霓没好处我能忍他这么久吗？
素霓飞到时，只见大孔雀正笑得打跌：“这身体谐调性，真是神了！”
素霓那个英雄临世打算救人的动作，看到孔宣就卡住不敢动了，呃，嗯，这人我肯定打不过的。
孔宣看到素霓：“哟，准提叫你过来了？快给这些笨蛋示范一下你的三头六臂。”
素霓这才明白：“呃，师叔，你这是在练习三头六臂吗？你怎么练得满地打滚啊？”
孔宣再次笑倒：“对，问问你师叔怎么做到的？”
文殊六只手一起伸出来做个扼死你的动作，然后沮丧地放下手：“我放弃，快让我恢复正常，我受不了了。”
素霓忍不住笑一下，过去握住文殊一只手：“师叔你感受下，我在这个方向，另一只手伸出来——这个方向，那边的手不要动！专心点，习惯了就好了，现在你专心点。”
文殊好歹是控制住另外二只手，伸手在素霓的脸上轻轻拍一下：“小子，你还敢笑，我吐得想死。”
素霓道：“你先确定一个你最习惯用的头和手做主导，再慢慢练习所有身体的合作。”
文殊闭目一会儿，另外两个头的表情终于放松些，然后慢慢转头四处看看，抬头低头，叹口气：“还好，终于不吐了。”热泪盈眶，指责准提：“你那训练方法根本就是……”咬牙切齿，然后忍了。
准提摊手：“我能怎么办？这也不是我发明的……”顿住，笑问：“素霓，你师父没来？你怎么来了？”
素霓道：“我看到文殊师叔在叫救命。我师父要来吗？”
准提笑：“既然你也来了，正好，我们谈谈。”
素霓倒知道准提刚提了职，同他师爷并列了，不敢放肆，恭敬欠身：“弟子静听老师教诲。”
文殊却忍不住上前一步：“什么事？他师父不在，他自己做不了主。”一副你有啥事冲我来的架势。
准提忍笑：“我早听燃灯说，你很护着这个小师侄。”
文殊内心酸苦，完了，燃灯欺负完我还跟人介绍经验了。这小混蛋现在成我软肋了，谁想拿捏我，都先捏捏他。
准提拉着素霓：“来来，我们这边谈。”
文殊一边气急败坏，一边不由自主地跟过去。准提惊异：“怎么，你也想一起谈谈？”
文殊一嘴巴苦涩地：“我师父说，青玄不在时，让我负责素霓。”
准提笑道：“那就大家一起歇会儿吧。”
文殊，慈航，普贤同准提坐一桌。大孔雀自坐一桌，他有个宽大的躺椅，两脚搭在踏上，半坐半卧地喝着茶水吃着点心。神仙们很心塞，这货哪点象个囚犯啊？尤其大孔雀脖子上那个电击项圈黄澄澄看起来象金的，尼玛，这位是大爷吧？（孔宣说自己过敏，项圈必须用金的……）
准提笑问素霓：“去朝歌了？”
素霓点头：“我把闻仲的身体送回去了。”
准提问：“为什么？”
素霓想了想：“闻仲忠君殉国，我觉得他值得尊重，他的身体应该得到安葬，所以，我把他送回去了。”
文殊望天。慈航与普贤不发表意见，不过他们心里倒是有点赞同。
准提问：“你觉得锋刃呢？也很好？晨光呢？”
素霓沉默一会儿：“我觉得他们也都是好人，我觉得……他们一定得打吗？”
准提道：“是啊，他们一定得打吗？你觉得他们还有别的解决方式吗？”
素霓想了想：“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也许，应该尝试一下，有没有其它办法解决。”
准提问：“你觉得孔宣怎么样？”
孔宣道：“说我坏话我会生气，拿我打比方，我会打人。”
准提立刻改口：“你觉得云程怎么样？”
孔宣望天：说我弟坏话，我可能会更生气啊……不过，我不想告诉别人这个事实。
素霓瞪着他，小朋友有种直觉，这人，对妖怪们挺好的，所以……半晌，素霓问：“云程是我朋友。孔宣救过我的朋友，我不想打他们，你有办法不打吗？”
文殊倒吸一口凉气：“停停，停！打住！这我负责不了了！让素霓他师父亲至你们再聊好不？”
准提道：“他师父知道，而且同意。”
文殊呆住，什么叫他师父知道而且同意？知道什么？知道你们现在正在谈的事？刹那想呼叫叶青玄，手环却无回应。
准提淡淡地：“我屏蔽了信号，不然怎么谈话？”
一时间，空气有点凝结。
文殊轻声：“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素霓缓缓问：“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不打吗？”
准提道：“不知道。我阻止不了，这一仗一定会打，而且通天教主一定会输，因为我同弥乐都同意参战，帮着霍紫虚和李耳，打败洪开元。洪开元战败之后，他的弟子会被关押，妖怪们，会被杀掉。”
素霓看看准提，看看孔宣，忽然间三头六臂闪了闪又收回。
准提忍不住笑：“你要救他？他不会走，他弟弟在我们手里。”
素霓缓缓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准提没回答，却去看文殊：“你师父让你们到我这儿训练一下怎么发挥三头六臂的最大能力。想必你应该料到，你们将会去对付的是什么人吧？”
文殊一嘴巴酸苦：“我觉得师父想多了，就我这样，能对付谁啊？”
准提道：“龙覆海你肯定不行，我猜，应该是望君归和青狮黄象吧。”
文殊嘴角抽了抽，沮丧地：“也不知当场跪下叫饶命，能不能好使。”
准提道：“你师父想必有法宝给你。”
文殊苦笑了，那我就身不由已了。亲手打死别的妖怪也罢了，金毛那家伙毕竟一起喝过酒斗过嘴的，呵呵，这苦逼的人生。
准提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文殊，文殊脸上那个悲怆的眼神配个上弯的嘴角，笑得挺有内涵的。
素霓轻声：“师叔，一定要杀掉所有妖怪吗？”
文殊“呵呵”一声：“我能决定这事吗？我这不也刚听说吗？这位新上任的轮机长大人手里才有决策权呢，你同他说，让他别帮你师爷不就完了。”
准提道：“不可能，我不帮霍紫虚，霍紫虚同李耳会想办法整死我，通天教主会点头同意。我只能帮霍紫虚，如果通天教主倒了，至少再有什么分歧，我的对手少了三分之一。”
文殊轻声：“既然如此，我还能做什么？大人物都说不得已了。”
准提道：“你还可以加入我们，如果你的良心，让你不愿杀掉自己的朋友，你还可以选择加入我们。”
文殊支额，半晌：“叶青玄叛变了？”
准提道：“叶青玄，惧留孙。”
文殊内心尖叫，不不不，别告诉我……完了，我既然问了，人家既然说了，我现在要说我不加入我退出，后果肯定是灭口。特么人家把信号屏蔽了，意思就是你不从我就宰了你。文殊看一眼，那边的孔宣。
素霓愣愣地：“我师父叛变了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加入你们干什么？如果不想杀妖，就加入你们？你的意思是，你们不想杀妖？”
准提道：“我会保护他们。”
文殊同两位师弟呆了。
素霓却缓缓转头去问孔宣：“他说的是真的吗？”
孔宣慢慢坐起来，轻触那个电击项圈，“咔”的一声，项圈打开，孔宣把项圈取下，放到桌上，笑：“我认为是真的。”
三位神仙已经站起来了，齐齐后退一步。
素霓欢呼一声：“太好了！你不用我救你出去！”
孔宣温和地笑了：“小家伙，你刚才是想救我出去吗？”
素霓肃然：“你救了浅蓝一家，你是好人，我绝不能眼看着你死。”
孔宣终于怜惜地摸摸素霓的头，轻叹：“你真是个小孩子。小孩子真好。”
素霓轻声：“因为，人长大了，会想很多，有很多的不得已，是吗？”
孔宣展颜而笑：“是，看你师叔，干尽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事。”
文殊想说“我没有！”忽然间灰心丧气，是，确实是这么回事。
素霓一愣，立刻道：“我师叔是好人。文殊师叔只是，只是……他的心地是很好的。他同云程也是好朋友。”
孔宣忍不住笑出来：“你不说我倒忘了，文殊，听说你同我弟弟是朋友，你同他在碧游宫外见一面，他就疯了似的跑来毁我神庙，杀我信徒，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文殊脸色惨白：“不不不！不是我，我不想，明王请听我说！我是被逼无奈，燃灯说那只是定位窃听的，我如果不去，他要弄死素霓！我不想害你们的！我真的不想，到最后那个芯片也不是我射出去的，是燃灯！”
素霓勇敢地哆嗦着挡在文殊身前：“明王！我师叔不会害你们！”然后惊异地：“什么？燃灯什么时候要弄死我？师叔你干了什么？”
孔宣一脸趣味地看着素霓和文殊，看得文殊不住颤抖：“燃灯让我在云程和素霓里选一个，他，他把素霓扔到红水阵中，我，虽然云程是好人，虽然我不想害他，可是，素霓，素霓救过我命的，我没办法，我也不知道会导致这样的……既然，既然你，你……”看看准提，看看孔宣，忽然间僵住：“你们都是一伙的吧？”
孔宣哈哈大笑：“被你猜中了。”然后瞪眼：“妈的，我特么被他们抓住了，不同意入伙我不就死了吗？！不然你试试，看看不同意入伙后果是啥？”
文殊吓得：“别，我入伙……”泪奔，果然恐吓最有用了，说服教育啥的，威力差远了。
文殊看看准提：“你，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准提笑道：“你们三个妖化了，所以抓妖的肯定是你们，所以，请手下留情。”
文殊哀叫：“我想留，但是我做不到！”
准提一笑：“我会给你们个东西，专门对付妖怪的力场，控制住妖怪之后，活捉。”
文殊一听，这是他生命安全的双重保险啊，立刻点头：“没问题！只要不是要我命，我肯定不会要别人命。”
准提道：“云程坚决推荐你了，你知道，其实我们不是很信任你的。”
文殊愣一下，忽然间羞愧满面地：“云程，嗯，他，还好？听说……嗯……”
孔宣看着他：“被活生生砍断翅膀又打了二百鞭子，你好意思问他好不好？”
文殊掩面，终于轻声：“对不起。”落泪了。
素霓忍不住：“怪我，都怪我不听师叔的……主要怪燃灯，他怎么那么坏啊！你们还跟他合伙？”
孔宣笑道：“我们一伙好人，怎么坏得过你师爷？只能同坏人合伙了。”
素霓瞪着一双纯洁的大眼睛，内心同意，你们是坏不过我师爷……我这么想好象不太对。
文殊苦笑：“既然……就算你们不说，我也下不去手伤害他们的，我肯定是只投靠你们了。只是，不该带累两位师弟。”
慈航与普贤互相看一眼，慈航终于道：“如果抓到妖怪，都要处死的话，我们不能助纣为虐。”看一眼准提：“只是，你们弄了这么大一个阴谋，目地是什么？”
准提沉默一会儿：“燃灯不同意屠妖，所以被免职。其实坚决不同意屠妖的是我，燃灯是被我说服的。他说，如果我真想救妖怪的话，永远不要当众提起这件事。”
准提轻声：“朱厌是我好友，听说他被逼疯了。我虽然不至于象无当那么执着，可是，这种事不能再发生。不管以何大义之名，行恩将仇报之事，必遭天谴，天不谴，我来动手！”
文殊掩面，MMP的，我就知道，早晚会出这种为了狗的正义坑死同胞的神经病，没想到，我会同他们变成一伙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0章 兄弟阋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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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广成子得意洋洋地回来了，他却也不敢再去进行任何挑战。不开玩笑，他最厉害的武器，趁人不备扔出去，就打人个跟头，等于没有杀伤力。至于多宝有多大能力，他不太清楚，但是那个强大的力场证明，他这个级别的防护一过力场就被刷成砖头了。
广成子向师父报告了这一可怕的新战事，霍紫虚立刻指示，所有人不得妄动。然后同李耳商量去了。
霍紫虚金光万丈地登场了，大家立刻就安心了，我家大老板又来替我们撑腰了，对面不过是多宝一个，小师叔的弟子这是排队送人头的架式啊。
忽然间对面空气微微波动，一道蓝光之后，霞光万丈，洪开元那张略带沉郁与愤怒的不羁少年面孔出现了，站在云头，欠欠身：“师兄先到了。”
霍紫虚无奈地：“你这是何意啊？”
洪开元发过去一个视频，广成子骂他弟子的视频。
霍紫虚不过扫一眼：“就算他无礼吧，我把他脑袋砍下来，你就放手不管了吗？”
洪开元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要不，你试试？”
霍紫虚道：“所以，你同我说这个有什么用。你的意思无非是较量一下，让我知难而退。”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微笑欠欠身。是，无论可说了。
霍紫虚淡淡地：“那我就过去看看难不难。要是太难，我就退了，你说了算，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再不用什么大家商量，共同决策，谁拳头硬谁是老大。你这么能干，你的意志行在地上，一如行在天上。”
洪开元默然，刹那间只想离开，他已身陷泥淖，怎么做都是错的，再没有对的选择。站出来躲起来，都逃不了别人的怨恨与詈骂，他的自尊与道德洁癖让他感到这世上已无立足之地。觏闵即多，受侮不少。心之忧矣，如匪浣衣。
霍紫虚飘然而至，金光刷过，与他的防护相撞，刹那出现无数极光般的花纹在周身游转。霍紫虚不禁一笑：“再加大点功率啊？你不是万能的大神吗？”
洪开元手指微动，霍紫虚身后的斩仙剑刹那白光一闪，在他的防护层上激起老大一朵金花。
霍紫虚脸色微微惨淡，虽然没受伤，他的手环却报警了，电磁防护设备过热。人家要继续发射大功率激光，他的防护就要爆了。
霍紫虚当即狼狈后撤，洪开元也不追，只欠欠身，你好自为之。
霍紫虚回到车里，把数据上传给李耳：“师兄，这个攻击也就50毫秒，时间再长防护就挡不住，而且，他那儿有四把激光剑。”
李耳缓缓问：“他怎么发射的？自动瞄准关了？”
霍紫虚想了想：“从我身后射过来的，也许……”
李耳道：“主动身份识别关闭，但人脸识别应该仍在，所以无法进行正面攻击。”
霍紫虚道：“看来我们得背靠背，或者，快点回头了。”他忍不住笑出来：“赶在激光把我们烧焦前回头。不过，依旧很冒险。如果他关了自动瞄准，虽然我觉得兄弟情谊挺深厚，可保不准打激了，那小子一冲动……我是觉得，他不过是吓吓我们，可我们要硬是不害怕，他火起来，会不会真动手就不好说。”
李耳道：“只有四个人一起出手保险。”
霍紫虚道：“你我，准提，昊天。”
李耳道：“昊天一早表示他中立，决不出手干涉我们的争执。我也认为，他保持中立更好。”
霍紫虚道：“如果自动瞄准被关闭，两把激光剑很快就会攻破一个人的防护层。”
李耳缓缓道：“弥乐。”
霍紫虚愣一会儿：“那样，舰队的力量就同我们差不多了。”
李耳道：“上次准提，大帝也不同意，大帝的意思还是希望燃灯上。我知道你不喜欢燃灯的为人，但是，你考虑下，没必要为一点意气之争驳了大帝的面子。“
霍紫虚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
李耳道：“同大帝商量，先不公示，只在计算里暂时提高这两个的权限，战后，只要大帝点头，撤了他们，提燃灯。这样，大家各退一步，想必大帝也就不会强硬反对。”
霍紫虚道：“不太保险……”
李耳道：“兄弟情谊这件事，我们都有，但是涉及到个人利益……你不仁难免他不义。既然小师弟已经下了战场，还是准备充足吧，他实力强大，可以傲慢点。就算是真的重情义，也不能让人家弟子觉得放水放得太明显。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会想办法处理这个问题。”
霍紫虚一听，老大把处理这两人的重任揽过去了，他立刻就没意见了，是啊，我负责打头阵，大师兄是该处理下人事问题了。
昊天憋气窝火得快要吐了，好好好，你们说了算，你们说提谁就提谁，我是舰长，我手下的任免你们也要说了算，我说提燃灯你们不同意也罢了，居然连着给我提两个轮机长？天底下有一个舰长配两个轮机长的？我不同意，你们三比一强行通过了，天底下还有更欺负人的吗？然而，昊天默默无语地忍了，行，既然你们重新启用轮机长了，那就是要开始修复战舰了，修好了，咱们飞起来再说。
对于李耳暗示的，这两人先暂时提了，打完仗，对燃灯的事可以再商量，昊天是半信半疑的，只能说，如果李耳守信，那就算他的运气呗。如果不守信，他还能怎么办啊？派军队把雇主全弄死这种狠事也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他也只能尽量保存雇主违法证据，等待未来正义审判了。
第二天一早，洪开元看到霍紫虚、李耳、准提、弥乐时，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就在系统中查了一下人事变更，神的三位主管同意，临时提升弥乐等级的事出现了。
洪开元看着这个伟大的创举，即不悲也不喜，只是静静地看一会儿，然后默默凝注准提与弥乐。不，事情不会象霍紫虚想象的那么顺利。他对整个机修与技术人员都稍有了解，不管他们什么样的脾气性格，同燃灯关系好不好，同任无当关系好不好，这都不重要。重要是他们曾经在一起艰难困苦中工作了数十年，解决了天大的生存难题，还共同经历了生死劫，就象曾经在一个战壕里战斗过的战友，好不好喜不喜欢，他们的情谊是用汗水与鲜血结下的。
洪开元沉默，哥哥们做错了，他们会付出可怕的代价。或者这就是任无当不着急的原因。如果我提醒，他们会信吗？
洪开元默默凝注霍紫虚，霍紫虚笑嘻嘻的和气表情忽然间那样让他厌恶，他默默移开目光，看着半空，无尽虚空中，仿佛看到一切都分解成无数个跳动的小小的能量弦，翻转着震动着。什么是真的？什么是我？什么是感情，什么是意志？
如果爱与恨不过是一场化学风暴，生命又算什么呢？能量的复杂存在形式。神与妖又有什么区别？我这样苦苦压抑，违背我的良知与感情是为了什么？
他的三观依旧在，没有崩溃，可也冲突过于激烈，系统过载了，程序无响应。
整个程序对逻辑判断与信息解读都不再响应，洪开元只是笑笑：“很好。”向霍紫虚点点头：“开始吧。”
霍紫虚觉得洪开元那个笑容挺可怕。
好象充满了恨意。
霍紫虚有点茫然，这不都是你同意过的吗？你同意了屠妖，你同意组建个奴隶络来监禁反抗者逃兵同情妖怪的人，我觉得虽然你不太高兴，可是咱们这也算是合作啊。
你恨我？
你同意了，你也恨我？
霍紫虚看看浮在半空中的四把斩仙剑。巴掌大椭圆形透明球体，重量很轻，加速极快，自主判断瞄准射击，它杀人的速度，取决于你杀人的念头有多快。洪开元有杀我的念头吗？
李耳倒还劝说两句，洪开元微微空洞地目光，也不知听到没有，淡淡地：“理由，我同二师兄说了。师兄觉得是我的错？”
李耳怒道：“就算他无礼值得你这样胡闹？你若一意孤行，我们就把你抓到师父面前处置，到时切下脑袋囚禁元神，看你后不后悔。”
洪开元淡淡地：“可能吗？理想挺远大的。”
李耳被洪开元的傲慢气得瞪眼，不禁笑道：“既然你一定要战，就别师兄们无情。”
洪开元缓缓道：“兄弟情谊，从此……就别再提了。两位，不但联合起来，想要我项上人头，还联合外人做帮手，再提兄弟情谊，岂不有点好笑？”
李耳与霍紫虚见这小师弟情绪挺激动，眼神挺冷漠，说话一句一句杠得甚是有力度，生怕他继续激动下去会说出啥不该说的话来，互相使个眼色，上吧，别再扯没用的了，扯多了容易扯出有用的来。
四位主管飘飘而至，脚下悬浮板放出强大电磁场，扭曲着光线声波，电离着空气，蒸发着水汽。旁观者只觉得他们放着金光驾着彩云，头顶祥云缭绕，风风光光向战场飞去。
洪开元轻轻扬手，四个椭圆水球般的武器立刻亮起蓝灯，上下左右前后都点起亮蓝火焰。
穿过防护磁场时，两个磁场迭加出来的七彩波光闪动如梦如幻。刹那间，斩仙剑在他们头顶垂直方向发起攻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1章 围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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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刹那间，等离子体被激光激发，四位主管头顶的祥云如同大海泛起巨浪般地汹涌澎湃起来，祥云中闪烁着七彩的极光般的瑰丽光晕。
四位主管同时仰头望天，人脸识别立刻就被激活了，激光剑闪了两下，熄火了。不过这四位也有点尴尬，因为本身是战斗武器，不是家用电器，它们是以杀伤为目地的，不是以安全为最高标准的。所以这四把剑的芯片是没记忆的，只有正面人脸识别成功才会停止攻击，你转个身，对不起，它忘了你是谁……
洪开元闲闲拿起腰畔青萍剑，随身佩剑，除了功率大点，倒没别的，佩剑嘛，肯定是手动的，既然你们都仰着脸犀牛望月呢，那我就拿着佩剑去收割下人头？
刚才好象老大提起我的人头了，我要不要切他的人头呢？
洪开元那个半嘲笑半不想动的表情真让多宝着急，师父，你快动手啊！咱们一打四，这么托大真的好吗？
李耳一看洪开元拔出青萍剑，顿时就急了，这不行啊，我们让这激光剑给定在这儿了，两手向前一推，两股强大能量波直击到洪开元脚下，顿时一声巨响，黄烟滚滚，整个防护圈内一片昏黄。
洪开元不知李耳发射了什么，下意识躲开，顿时那个硕大的金光闪闪的电磁防护圈就消失了。半球形防护圈，电磁设备肯定在中央。洪开元站在那儿，自身防护也保护着电磁设备，一闪开，电磁防护就让能量波给炸了。
霍紫虚一看电磁防护破了，立刻给自己四个弟子命令，来取诛仙剑！
当然，取剑之前，他们得先夺取激光剑的使用权，这事不难，四大主管都在，三人就过半数，四人同意变更使用权，只不过是办个手续的事。
洪开元站在黄雾中，已经看到诛仙剑的使用者在变更，他静静地看着，嘴角一个讽刺的笑，这一定是个陷阱。然而，你们主动进入陷阱，怪不得我了。至于我自己，我背信弃义，又不能忠于我的造物主，以死相报，别无他求。我的手，将不再沾染任何人的鲜血，也不救任何人，我就在这儿看着，你们战斗的结果。
黄雾渐渐散去，多宝看到诛仙剑已经在广成子，宁封，陈玉鼎，魏大同手中。当下心底冰凉，痛叫一声：“师父！”
洪开元脸上一个诡异的笑，仗剑向霍紫虚砍去。霍紫虚此时也有点疑惑，这小子迟迟不动手，一直等着我们……难道，他真是给我送武器来了？可是他脸上这讽刺的笑，是笑我不义吗？
要不是李耳一拐杖架住，霍紫虚可能就要挨一剑了。
霍紫虚忙拿出自己的玉如意胡乱招架，当然他们用的都是能量武器，只不过在强大的个人电磁防护之下，这些武器也就只能当冷兵器用，连青萍剑的光也砍不动防护层。
多宝已向准提冲过去，两军阵前，他依旧执弟子礼，不愿向两位师伯动手，弥乐比较弱，他就奔准提去了。把准提吓得惨叫一声：“那个谁，救命……”
不好意思，孔宣让他叫大爷，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叫的，反正孔宣也的工作也不是他分配的，每次见面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没有称呼，此时他要人救命，他不好直接叫孔宣名字，大爷他叫不出口，一急之下就成了“那个谁……”
把孔宣给乐得：“你特么叫谁呢？”七彩霞光中蓝得闪眼睛的大孔雀出现了。
多宝一愣，孔宣？你，虽然你被俘了，可是，你没必要出手帮他们吧？当然，多宝也知道神仙想让一个妖怪屈服总是有办法的，他只是觉得——心痛。
然而，孔宣不心痛，既然多宝愣住，孔宣就老实不客气地把多宝一脚踢飞。多宝本来就没有妖怪力大，虽然金光护体不会受伤，却整个人向李耳飞去。此时他也顾不得师长不师长了，师长们正在打他师父，他手里的剑向李耳刺去。
李耳当即扔出个大蒲扇般的东西，那东西见风就长，遇到多宝之后就打个卷，把多宝裹了个严严实实，基本上跟缚龙柱一个原理。不等李耳砍多宝的人头，多宝已经被孔宣又抓回去了。
洪开元一见孔宣，手里的剑就乱了。
虽然他们对冷兵器不感兴趣，但是程序下载个冷兵器使用方法之类的，还是很容易的，所以，大神们使起冷兵器来还是像模像样的。
洪开元看到孔宣，愣一下之后，嘴角再次浮起讽刺的笑。呵，你也来了。手里的剑法再使出来，就有点心不在焉。你也来了？也对，我负了他们所有人。
孔宣平时看起来很机灵，颇有点墙头草顺风倒的架式，然而，那小子可并不是软弱啊，也不犹疑，见势不好，转身就走，哄他骗他恐吓他都没有用。现在，他回头来帮你们，你们真不害怕吗？
孔宣见洪开元瞪着他，当即回眸一笑：“燃灯那狗头竟然敢骑在我身上，我不能骑燃灯回去，今儿就骑着多宝回去吧。”哈哈大笑。
李耳当即怒喝：“不得无礼。”
孔宣点头：“是是，大师伯教训得是。既然咱都参战了，你们拿了诛仙剑，我就把多宝拿走了。再见了列位，你们慢慢打，我不好对师长无礼的。”
在准提的“喂喂”惨叫声中，孔宣拎着多宝跑了。
李耳愤怒：这嚣张小子为啥能到处跑？看样子对准提也不太尊重。
此时此刻，受惊的无助的准提几乎拿出所有看家宝贝，各种形状功能的电磁弹有十几个，飞在半空，不住冲击洪开元的电磁防护。
霍紫虚眼看着弟子已经拿走了四把剑，这场大战他占足了便宜，也就无心恋战，他也不打算把洪开元脑袋砍下来，毕竟安回去挺麻烦的。所以，他也就胡乱挡两下洪开元对他的攻击，一点进攻的意思也没有。
李耳激怒之后，一拐杖向洪开元后背打去。洪开元被准提的那些高速弹丸冲击得有点电量不足了。防护子弹本来就比加速子弹更消耗能量，准提有的是能量，一下就放出十几颗弹子，都是超高速的，他的总电量没问题，瞬间电量就过载了。李耳的拐杖就在这一瞬间电量不足时，重重打在洪开元后背上。
洪开元身子一震，他只觉得受了重重一击，全身都震得血气翻腾，然后疼痛才钻心地袭来。准提一见洪开元受伤，立刻把手里最重的加持杵扔了过去，洪开元整个人还处于晕眩状态，被这个大号子弹猛地从悬浮板上撞了下去。
好在离地不高，在霍紫虚的惊叫声中，洪开元摔在地上。
大脑还有最后一丝神志，洪开元叫了声瞬移。
半空中蓝光一闪，洪开元被量子传递装置自动吸引到半空，燃灯见洪开元要跑，立刻把定海珠扔了过来。这东西是一切能量装置的克星，定海珠划过，量子传递窗就关闭了，定海珠再撞向洪开元，电磁防护与定海珠两两相撞，被弹开的不是定海珠，而是洪开元。
洪开元这次摔得差点没晕过去，李耳与霍紫虚终于清醒过来，咦，不对啊，你们这是要立取我师弟性命的架式啊！快给我住手！
不等这两位师兄阻止，洪开元消失了。
李耳与霍紫虚见洪开元消失，这才微微放心。两位互相看看，忽然间，内心不安。虽然我们心里不想伤到小师弟，但是我们约了别人来一起打他，别人一出手明显是想要他命，他心里会怎么想？
如果小师弟真的想要我们命……
至于，他们真的是为了保护这个小小异星上的原始生物，还是内心隐约对小师弟掌握最多资源，拥有最大权势不满，这真说得清吗？
准提笑道：“除恶务尽，我们何不去端了他的老巢？”
李耳同霍紫虚一时呆住，呃，他们还没想过这问题……
霍紫虚先反应过来：“此事不可莽撞，还是有万全准备之后，再涉险地。”
准提道：“那我就静等号令了。”
李耳道：“不敢，多承援手。”
洪开元感觉到剧痛，怪，他不应该痛，战斗模式下，所有疼痛都会被麻醉。他慢慢睁开眼，他离开战场了，有人救了他？还是，被俘了？
洪开元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身材欣长的青年，后背那红到发黑的双翼正慢慢收拢，他转过头一笑，凤凰一族特有带点阴郁邪气的漂亮，鹰一样锐利的眼神，微微翘起的孩子气的上唇，瘦削面孔。
这人瘦削的面孔上，有盘旋扭曲的火焰花纹。
洪开元轻声：“陆珺！”他最不愿看到的人。
陆珺静静看着他：“平生所愿，今日得偿。”静静地绽放笑容：“我的造物主，我有个疑问，你创造我们，是为了维持神仙生活，可是？”
洪开元点头：“是。”
陆珺道：“利用完，就杀掉，是吗？”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他应该解释吗？罪该万死就不要争辩了吧？然而：“万物皆有生死，没有永恒存在的物质与能量。至于，你们的生命应该存在多久，很抱歉，因为是我创造的，所以，应该由我决定。不然，还能由谁决定？”
手环无应答，不能呼叫武器，不能通讯。也就是说，除了已经下载到脑子里的武术知识，他没有反抗能力了。基本上就是民间武术爱好者对决妖怪了。
他的死期真的到了。
当然，后台有备份。
洪开元苦笑，他拒绝了云备份的同步，所以，他将死亡，活过来的，甚至不是完整的他。
陆珺想了一下：“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么，你们杀了我所有亲人，也是应该的吗？”
洪开元忽然感到无限悲哀：“我无权审判，我无权判决，生命一旦被创造，任何人无权夺走，那不是我的判决。我只是，原则上，同意妖怪的死期到了。”
陆珺温和地笑了：“你果然还是个正直的好人，我一直希望是我记错了。应该是没错，我，同所有妖怪应该是没有信错人吧？只不过，你是神，神创造了我们，神爱我们，我们对于神来说，却不过是，狗都不如的东西。”
洪开元轻声：“我救过神，并没有神感激我。我给了你生命，你也没说谢谢。所以，不干涉异星生物的进化，收回我给你们的，不被感激的生命，有什么不对？0比如你造了个杯子，不小心打碎了，杯子又有什么可抱怨的。”
陆珺感觉到自己的血在沸腾，心脏狂跳，怒火直冲头顶，他狂叫一声，一拳砸在洪开元脸上，“咔嚓”一声脆响。
无声无息，因为洪开元立刻就晕过去了。
陆珺双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冷静，冷静。我这五百年生不如死的日夜煎熬……一拳打死，就太便宜他了。”
为了不激动到直接把洪开元打死，陆珺就认真思考了一下哲学问题：“你创造的你打碎，没问题吗？那么，我打断你手臂，我再给你修好，是不是就也没问题呢？如果没问题，那我就把你每天打死一百次再救活一百次，好象也没问题啊。”
其实，还是有问题吧，他创造了我，我没创造他……
苦笑，所以，道义上，永远落了下风。那么，他创造了我，不管怎么对我，我都只能默默忍受吗？不能怨恨，不能抵抗，不能报复？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2章 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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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不是人
陆珺低头看一脸血的洪开元。
啧，麻烦了。这一拳的力量太大了，洪开元的脸已经不见了，变成一个凹下去的小血洼。陆珺呆了一下，坏了，忘了人类的身体有多脆弱，这下不会把他打死了吧？
啧啧，这脆弱的牡丹花一样的尊贵生命啊，陆珺忍不住想笑问一声：上神，你碎了吗？
对不起，我把你再拼回去，好报答你创生之恩。
陆珺开了洪开元的治疗仪，治疗仪即刻闪了红灯，然后抱怨：“通讯故障，无法连线。”陆珺默默地笑，那就对了，不然你立刻就报警把所有主管都叫过来了。
治疗仪即时报告伤情：“鼻骨粉碎性骨折，颧骨骨折，眼球移位，眼底挫伤，上颌骨颅面分离骨折，颅脑损失，脑脊液漏，请立刻将患者侧卧，以免引起窒息……”
陆珺这才发现洪开元脸上那个小血洼正“噗噗”冒气泡呢，而耳朵里正流着粉红的血。陆珺笑着把洪开元侧面放着，笑问：“还能治好不？”
治疗仪闪着红灯：“请立刻联系神界主管，您无权查询。病人伤情危急，必须立刻联系主管或者恢复通讯。”
陆珺轻笑：“既然你觉得我无权查询病情，那就让他等死好了。”
治疗仪的红灯灭了一下，才再次闪烁：“对症治疗开始……”
陆珺沉思，这小玩意明明跟我说了一大堆伤情，怎么我就问声能治好不，它忽然就说我无权查询了呢？
肯定不是受了啥伤我不能查。
陆珺问：“他的眼睛还有视力吗？”
治疗仪回答：“视力严重受损，视神经损害正在探查中。”
陆珺更纳闷了，病情是可以问的，那么：“视力能恢复吗？”
治疗仪回答：“正在修补视神经损伤，视力恢复的可能性较高。”
陆珺问：“颅脑损失严重吗？”
治疗仪回答：“颅脑损伤严重。”
陆珺问：“能治好吗？”
治疗仪回答：“您无权查询。”
陆珺一听，这是脑子里有啥秘密的意思啊！啥秘密呢？
他没有治疗仪，他不需要那东西，而且他是突然被追杀的，啥仪器也没带出来，后来一直东躲西藏，非必要的设备他不会去弄。
不过手环必备的透视设备他是有的，蓝光扫过，三维图上显示，洪开元的整个大脑布满了丝一样的纳米级金属丝，脑干部位一个钮扣样的东西。
陆珺缓缓站起来，脸色惨白：原来，洪开元根本不是一个人！
他可以杀掉这个躯体，在大计算机上，洪开元是永生的。
原来，他是无论如何也杀不了洪开元的。
他所谓愿意不惜一切代价进行的复仇，不过是个笑话。神的世界，神给予的痛苦，你只能选择接收，仇恨与愤怒不过只伤到你自己。
当人类往蚂蚁窝里倒了一桶水，倒了一桶石膏，倒了熔化的铅水，蚂蚁的家园被毁灭，蚂蚁的所有家人惨死，有人在意幸存蚂蚁的愤怒吗？你的痛苦你的仇恨除了深深伤到你自己，有任何用处吗？
陆珺慢慢双手掩面，慢慢蹲下，慢慢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任无当没有表情地听着龙覆海的陈述：“多宝被捉，师父失踪了。”
任无当联络一下：“师父不在线。”
龙覆海焦急地：“是，不在线，我以为他回来了，但是碧游宫到处找不到他。”
任无当想了想，联络燃灯：“我师父在你手里？”
燃灯道：“我岂有那个大能，在你两个师伯手里抢走你师父。”
任无当问：“陆珺在哪儿？”
燃灯顿一下：“他见你师门三圣现身，知道没他出手的地方，已经回矿区了。”
任无当道：“联络不上他。”
燃灯道：“可能是在矿区地下水洞里。”
任无当道：“我师伯可向你问起过？”
燃灯回答：“没有。”
任无当淡淡地：“那么，可能很快会问了。”
任无当向霍紫虚道：“我师父失踪了。”
霍紫虚的表情微微一僵，过了一会儿叫李耳：“师兄，开元失踪了。”
两位已经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互相交换下：“不是我，也不是你吧？该不会那两位出手吧？”
任无当问：“当时能量痕迹向哪个方向，何种形态，师伯们可有注意到？”
霍紫虚声音有点弱：“没有。”
任无当问：“师伯觉得，有什么可能的原因，令他失踪？”
霍紫虚轻声：“准提与燃灯似乎对他有下杀手的意思。”
任无当点头：“还有吗？”
霍紫虚半晌：“开元看起来，对我们怨恨颇深……”
任无当问：“你们觉得，可能是燃灯下手，或者，他自己出走了？”
霍紫虚点头。
任无当道：“我问过燃灯，燃灯说他不知情。不过陆珺也失联了，燃灯说他回矿区了。或者师伯可以去找一下。”
霍紫虚犹豫一下：“我不好出头去搜燃灯的地盘，你能想想办法吗？”
任无当轻叹一声：“我师父不在了，我是囚徒，如果是陆珺，我兄弟中已经无人可与之一战。”
霍紫虚注视任无当一会儿：“你，看起来不是很急。”
任无当缓缓露出个笑容：“师伯们要屠妖，师父要与你们一战，却并没召我帮手，而且严禁我碰他要带去的武器，以免我给武器升个级让你们抵抗不了。以我的理解，他是觉得，二师伯的弟子屠妖效率太慢，所以，给二师伯送武器去了。师恩如山，师父要做什么，我做弟子的，也只能接受。也许他是落入仇人手中，也许他是不愿意再回来见任何人了。师伯觉得，我应该很急吗？他真正情深意厚，全心全意对待的，不是两位师伯吗？碧海青天夜夜心，怎比得你们兄弟情深。师伯不急，我岂敢先急。”
霍紫虚呆了一会儿，啊，那天我去问向师弟借武器，师弟说的“滚”，然而，他真的送武器给我来了。如果真这样，妖怪们确实可能恨煞他啊！
霍紫虚与李耳顿时就紧张了，不不不，他们不想把洪开元弄这么惨，如果洪开元落到妖怪手里，当然，他们可以立刻再造一个洪开元出来，然而……
霍紫虚的手微微发抖，然而……在他内心深处，他认为，他就是这具身体的主要，如果这具身体死了，如果芯片毁了，再用备份还原的霍紫虚同他有什么关系吗？
真的是他复活了吗？
我，倒底是什么？
任无当下线，呼叫孔宣：“师父失踪了，可能是陆珺干的。”
孔宣正在吓唬多宝：“你师父不要你了，一会儿我就把你脑袋切下来送进奴隶去。”忽然脸色一沉，起身走出门外，半晌：“准提燃灯参与了吗？”
任无当道：“不知道。天上地下，把陆珺找出来！”
准提正同多宝聊：“孔宣同你开玩笑，他念你多年情谊，冒险把你从李耳手里救出来，就是怕你被送进奴隶。”一抬头：“孔宣，你怎么了？这脸色……”
整个人被孔宣拎起来按墙上，一根尖利闪着蓝光的指爪顶在他颈部动脉上：“我师父呢？”
准提吓得：“喂，你干什么？谁？你师父怎么了？”
利爪划过，动脉血喷溅，准提惨叫。
孔宣按着他，问：“我师父呢？”
准提嚎叫：“救命！救命！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燃灯与弥乐顿时就投影在屋子里，震惊：“孔宣！”
孔宣回头，半边脸全是喷贱上的鲜血，一只手依旧按在准提脖子上，手指微微用力，按住了喷溅的鲜血，也按住准提的惨叫，准提也窒息了。孔宣面目狰狞：“我师父哪去了？”
燃灯惨叫：“我不知道！我们没动你师父！”
孔宣问：“陆珺哪去了？”
燃灯顿了顿：“我不知道，他可能回矿区了。”
孔宣的手指微一用力，准提抽搐一下，面孔紫胀，两眼翻白。
燃灯轻声：“我真的不知道……别这样，准提待你不薄。”
孔宣笑了，然后整个消失在一道蓝光里。
燃灯转身要逃，已经被孔宣拎着后领按在墙上，然后一拳打在肚子上。燃灯整个人象萎缩了的干花般地扭曲着缩成一团，孔宣气定神闲地在燃灯抱着肚子的双臂上再打一拳，清脆的骨折声，和液体喷溅声。燃灯就象漏了的暖水袋一般，上下一齐喷出血浆和各种怪的东西。
陆珺终于出现了，笑：“找我？”
孔宣回头，一声没吭，已经再次瞬移。
任何人只要上线通讯就会立刻被孔宣定位，有了坐标，孔宣当然秒到。
同时坐标发给任无当。
陆珺几乎与孔宣同时开始瞬移，却被一道白光拉住，重重摔在地上。然后，三位大妖神就低头看着他了。
孔宣收拢蓝色双翼，闪着蓝光的利爪按在他胸前，任无当一条银色巨蛇，獠牙就在他面前。只有斗君依然仪态万方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陆珺笑，跪坐拱手：“列位好汉饶命。”
斗君已经看到：“师父！师父，你还活着吗？”
躺在地上的洪开元缓缓抬手，示意：我还活着。
任无当看着陆珺：“你干了什么？”
陆珺道：“刚打了一拳，还没来得及干什么。”
任无当道：“你不顾一切要进行的复仇，为燃灯放弃了？”
陆珺缓缓道：“不是，是因为我杀不死洪开元，他只是个程序。”
任无当依旧没有表情地看着他。孔宣却猛抬头去看洪开元，而正在查看洪开元的斗君，猛回头目瞪口呆。
陆珺笑：“看来，只有你知道。难怪你这么轻易答应同我们联手。是因为他杀不死？还是你觉得自己的爱情是个笑话？”
斗君问：“无当？”
孔宣也瞪着任无当。
任无当淡定地：“不可能，你有证据吗？”
陆珺笑道：“我拿出证据来，你就销毁，是不是？”
任无当的声音依旧平直：“拿不出证据，我就销毁你。”
陆珺微笑：“他就在那儿，你们任何人都可以扫描一下。”
任无当一直没有表情：“我们不会对师父不敬。”
陆珺问：“我不拿出来，你就杀了我，可是？”
任无当简洁地：“是！”
陆珺抬手，半空中出现洪开元面目模糊的影像，然后变成三维透视影像。
任无当一挥手，影像消失，冷冷地：“我没看出来这是什么人的透视图。”
陆珺硬是被逗笑：“好好，你说了算，不知你是想骗谁。”
斗君与孔宣震惊地看着任无当，任无当查询：“师父的伤重吗？”
治疗仪当即报出一串伤情，结论是：“颅脑损伤仍在修补中，其它伤口已愈合。”
任无当看着陆珺。
孔宣调了一下手环：“杀了吧，高温销毁。”
任无当微微迟疑。
一道白光已经向陆珺射过去，只听地上的洪开元轻声：“住手！”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3章 狂傲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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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师父看起来象被打个半死的野狗，虽然，师父看起来好象正帮着外人杀他们，一声住手，孔宣还是本能地停手了。
陆珺胸前一个铜钱大的洞，没流血，温度太高，血管立刻就碳化了。陆珺低头看看，笑笑：“杀人杀死，你这习惯不好。”
洪开元挣扎着坐着起来，斗君忍不住过去跪下：“师父！”
任无当站在那儿，呆了一会儿也跪下：“师父。”
孔宣一手还指着陆珺，却也忍不住回头。
陆珺立刻化作一道白光逃走了。
孔宣知道追不上了，站了一会儿，也过去跪下。
洪开元慢慢站起来，斗君忙上前搀扶：“师父，你的伤势如何？”
洪开元慢慢擦去脸上的血渍，轻声：“还好。多亏你们赶过来。”转身消失在白光中。
二位弟子立刻追踪而去。
孔宣在原地呆站一会儿，师父你不表扬我一下吗？
看都不看我一眼啊？
是不是，只有我干坏事时，你才能赏光瞪我一眼啊？
我为了救你老人家出来，可是惹了两位不好惹的大人物呢……
哎，糟了，我回去咋面对准提呢？燃灯也罢了，不管他参没参与，我不揍他陆珺不出来，那小子反正对我也没干好事。
对准提实在是有点粗暴了。
我把他动脉划开，然后捏晕了扔下，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嗯，你觉得这货还能原谅我吗？
两位姐姐就这么把大功臣扔下不管了。大约是觉得你小子有本事闯祸也应该有本事平事吧？
孔宣悻悻地回到蛮荒地去收拾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
回到碧游宫，洪开元就收到两位哥哥的疯狂呼叫，他沉默一会儿，回答个：“平安无事。”转头向任无当与斗君道：“此事不必再提。”
任无当道：“两位师伯已经知道你失踪。”
洪开元淡淡地：“我需要对他们解释吗？”
任无当轻声：“我问过他们，可知你的去向。”
洪开元道：“就说我回来了即可。”
任无当点头：“是。”
斗君疑惑地看任无当一眼，却没敢开口。
洪开元已经回到自己房间，而且关上了门。
斗君终于缓缓问：“程序？”
任无当沉默片刻：“陆珺胡说。”
斗君点点头，沉默一会儿：“合作？”
任无当半晌：“卞庄能否控制青龙舰？”
斗君点头，然后轻声：“我已无路可走，不管同谁合作，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愿意。”
任无当道：“你不会有危险，但是帝国，恐怕是保不住了。”
斗君咬牙：“我帮过你，我的目标可不止是活着。”
任无当叹气：“你心里明白，既然两位师伯亲自出马，师父不动手，我们赢不了，即使师父也出头，上面还有师爷，师爷同意帝国当亡，谁也没办法。我告诉过你，帝国保不住了。”
斗君缓缓道：“师爷也同意屠妖了！”
任无当默然。
准提已经把多宝放了，看起来两人特别友好。原因当然是孔宣扔下喷血的准提，治疗仪独力难支，多亏多宝献血出力。准提已经修补好划开的动脉，换下了血淋淋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象是从未被暴力摧残过的德高望重的长者。
孔宣不禁一笑：“部长，我回来了。”
准提脸一沉，倒也没说“滚”，只是立刻开了金光护体，指着孔宣：“从今天起，你别靠近我十米以内，否则我当你是攻击行为，格杀勿论。”
孔宣自觉理亏，想了想：“行，你现在就杀吧。杀两次，咱就平了。”
准提当即张口结舌，我去，事情还能这么解决呢？
凭什么啊？我无缘无故被你扭断脖子，划破动脉，我干啥了？我凭啥同你平了啊？
准提狠狠白了孔宣一眼，转身就走。
孔宣只得跟着：“要不，四次？”
准提沉着脸不出声。
孔宣问：“我把手剁下来？”
准提厌恶：“够了，我不习惯你们这种血腥方式，我同你们玩不起，你放过我可好？”
孔宣把电击项圈又戴上：“这样，我一直戴着还不行吗？你要还不放心，电击器安我骨头里？”
准提一愣，咦，这主意好，扭头看看孔宣，泄气：“到时急了，你一样把它从骨头里抠出来，是不是？”
孔宣道：“那是当然啊！我师父要死了，我好友要死了，我肯定不能老实听你话坐那看戏啊，你需要我那么听话吗？我觉得，你要是需要的话，咱就达不成这个合作共识了。”
准提一想，也对，咱是合作，你不能要求人家当狗。再一想，不对啊：“我没拦着你去救你师父啊！你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我！”
孔宣愣一下：“我冤枉什么了？”
准提问：“你师父救出来了？”
孔宣点点头。
准提问：“谁干的？是我吗？你管我要你师父，我说不知道你就切开我血管放血？”
孔宣尴尬地：“我知道不是你，我这，我这不是要把燃灯引出来，然后找到陆珺吗？”
准提目瞪口呆：“陆珺干的？”然后气急：“我的作用就是个饵？你把我当鱼饵？就下这样的黑手？！”
孔宣道：“啊，嗯……我也觉得，嗯，所以，你说怎么办吧。”
准提道：“我说你以后再别这么办，怎么才能让你再别这么办？”
孔宣无比为难地想了半天：“我觉得，好象……怎么都不能。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师父也不是成天到处丢，这种事……”
准提气得咬牙切齿：“你给我滚！滚远点！”
孔宣犹豫一会儿：“这个，我也挺纳闷，就这么巧，这么两天功夫，我先扭断你脖子，又扯下你胳膊，然后划开你血管，这简直比我过去一百年伤的人都多，还全赶在你一人儿身上。不应该啊，我真不是那种很暴力的人啊。”
准提气得望天了，是，半个多月？在孔宣手里死三回了，虽然他死不了，但是，太特么痛了。天底下没有这样看管犯人的，连这样交朋友的都没有，连这样做人小弟的都没有！
准提越想越气：“从今天起，你就老实呆在你那间屋里，你敢跑出来，我就把你……你就给我滚！你愿意去哪儿去哪儿吧！我侍候不起大爷你了！”
孔宣道：“行啊，滚就滚呗。大好人，你保重，有什么事你说一声，我一定帮忙。”
准提气疯了：“滚！”
孔宣转身要走，想了想，特么，准提还真是大好人，被他气成这样，也就说声滚，没说把他交给他师门处理。所以，他好象还真欠了准提点人情了。
孔宣转回来：“那个，我要不想滚，我就呆在我那屋里不出来就行，是吧？”
准提再次有种喷血的感觉：“你！你就不能保证不动手吗？”
孔宣为难地想了一会儿：“这我保证不了啊，我是很想保证的，真的，我真的很想保证，但是，你看……”你看，我不可能眼看着我师父死了也不揍你的。
准提望天：“好吧，我知道了，如果你师父出事了，你师姐你师弟，你弟弟出事了，你是不可能……好好，这样，下次他们出事，你能好好说不？算了，估计你是不能。”气得语无伦次了。
准提无限苦涩地：“孔宣，我对你绝无恶意也无歧视，但是我适应不了你这种为人处事方式，所以，怎么才能让你平等地对待我，尊重我这脆弱的身体与灵魂？”
孔宣无限尴尬，又有点恼了：“对不起，这事是我的错。不过，我是囚犯，你是看守，你跟我提平等尊重根本就是在搞笑。我越狱了，我又回来了，我杀了你，我准备承担责任，明白了吗？你就做你该做的事，囚徒干了这些事，该怎么处理你就怎么处理，那不是有……”孔宣一指紫电鞭，然后忽然间气势就弱了，顿了一下，才弱弱地：“你觉得该用你就用呗，虽然我并不怕……”那个余音袅袅的“怕”，让准提挑起半边眉毛，讽刺地看着孔宣：“你的意思是，咱们公事公办？”
孔宣正收到任无当的通知：“呃，我师父好象不想提陆珺的事，所以……你就揍我一顿出出气得了。不是，不光出气，虽然我觉得主要作用应该是出气，然后惩前毖后，下次我一想挨揍太痛了，对你下手就软了。”
准提怒了：“行，你上次不是取消次数限制了吗，就打到你跪下叫大爷饶命为止。”
孔宣愣一会儿，然后两条眉毛就倒竖起来，露出一个凶暴威胁的表情，准提顿时就后退一步，立刻把金光开到物理防护。
孔宣被他那惊恐的表情逗笑，转念一想，算了，我对准提是过份了，应该赔给他的，虽然大爷不愿跪下求饶，但是大爷觉得还得差不多了，可以走。所以，就这样吧：“行。紫电鞭，十二级，一分钟一次，不限时间不限次数。”
孔宣转身进牢房，关门：“我想求饶时会叫你的。”
准提目瞪口呆，看着大门在他面前关上。
五分钟，没声音没动静，准提觉得我特么又让人耍了吧？他转身回自己屋生闷气去了。过了一会儿，内心不安，那个神经病孔雀妖要是说真的呢？
看看时间，快十分钟了，他猛地跳起来，不管真假，他得去看看。
打开门，高大修长的大孔宣跪趴在地上缩成一团，象刚洗过澡一样，全身濡湿，发梢滴水。
准提眼看着紫电鞭启动，狂叫一声：“停止！”过去扶孔宣。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孔宣半抱起来。死妖怪本来就比常人高大，肌肉又比常人结实，准提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给他个公主抱了，只能拖死狗样支起他半个身子。
孔宣面孔惨白，冷汗一条条往下淌，半张着嘴，口水也滴下来。
准提惊叫：“孔宣！孔宣！你还清醒吗？听到我叫你吗？”
孔宣面孔木然，两直发眼，对准提的呼叫听若罔闻。
准提吓得，这是休克了啊：“治疗仪！治疗仪！”
任无当狂怒着出现：“你干了什么？”
准提冤枉得：“不是我……”
任无当咬牙切齿：“你怎么敢……”想了想：“孔宣同意的？”
准提气得：“反正不是我把他抓起来打的。”
任无当望天：“你们随意吧……”走了。
孔宣完全清醒时已是半小时之后，笑眯眯：“我求饶了吗？”
准提气得：“没有。大爷，我服了，求你饶了我吧！”
孔宣道：“行，我以后尽量不欺负你。”
准提默默无语，内心微微安慰，这样也行，你尽量不欺负我就行，我也不指望太多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4章 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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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开元默默在自己屋里忙着。
任无当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她很想同洪开元谈谈，我们没找到你的这段时间，你经历了什么？
洪开元很忙。
看到任无当一手扶着门框一脸思索表情，他忽然露出一个淡淡的冷笑。任无当微微一愣，冷笑？还有目光里的尖锐光芒。这表情——在哪儿见过？
洪开元并没有说话，只摆摆手，表示我很忙。
任无当只得离开。
洪开元倒是召了斗君问话：“你造了中子弹？”
斗君呆了：大大大王，你什么意思？
洪开元道：“造了就用一下吧。”
斗君噎了一会儿：“师父的意思是……？”
洪开元目光冷冷地微笑着问：“你不想用？”
斗君真不想，然而，如果洪开元认为需要用终极杀伤武器了，那意思是我们必定要一败涂地了？
为什么？无当认为洪开元是送武器去了，斗君也认为这种猜测可能性极大。那么，什么让洪开元改变思路了呢？师父认为师伯们故意把他送到陆珺手中受折辱？还是，要骗走她手中最后的威胁？
斗君微微一笑：“斗君听师父号令。我只是以为，只要师父出手，应该用不到这一步。”
洪开元淡淡地：“让你交给我，你也不会安心，你自己布置吧，自己拿着按钮。如果真的输了，你自己选择，是再一次囚禁五百年，还是同归于尽。不管你选什么，别犹豫。李耳手里的太极图能立刻打开一个异空间通道。不过，中子弹，看到光时，人就中招了，仪器自然也毁了。你自己决定，别后悔就好。”
斗君轻声问：“陆珺是怎么得手的？师伯们，有意如此？”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没出声，挥挥手。
斗君告退。
斗君立刻向任无当交流了谈话内容，任无当呆住，半晌：“那么，师父可有说过，让你发射时要通知他一声？”
斗君扬着眉毛摇摇头。
任无当支头，半晌：“让你通知我一声了吗？”
斗君道：“所有弟子里，只有你有开辟异空间能力，我不通知你，难道要自杀吗？”
任无当道：“然而，他并没让你通知我。”
斗君道：“或者，师父觉得这事不用吩咐。”
任无当点点头。
斗君半晌，才有点弱弱地问：“你是觉得，师父不太一样了吗？”
任无当看她一眼：“目光尖锐寒冷。”
斗君点点头：“师父，原本，为人温厚。”基本上已经是软糯级别的温厚了。
任无当沉默。
陆珺对师父干了什么？师父为什么不让孔宣杀他？那种寒冷到极点的目光，象被陆珺传染了一样。任无当忽然间明白，她为什么觉得洪开元的眼神有点熟悉，那眼神酷似陆珺。虽然他们赶去的很快——陆珺依旧来得及向洪开元所有最黑暗的记忆，那些记忆在人的灵魂里留下伤痕，甚至完全改变一个灵魂。
斗君缓缓道：“所以，你怀疑……”
任无当微微叹口气：“恐怕他有过很痛苦的经历吧。”
斗君微微不悦：“即使你不告诉我师父是个程序，我就真不知道吗？即使你告诉我，我还能做什么？”
任无当看她一眼，半晌：“他是个人。”
斗君无语望天，转念想想，任无当爱洪开元，让她承认自己爱情是个幻觉确实太残忍。当即改口：“我怎么通知你，你打开异空间时，我得来得及进入。”
任无当平静地：“那你就等我靠近时发射。”
斗君内心骂一声，这等于你在决定发射时间，然而，她还能选同归于尽吗？再说任无当有更全面的信息，可能更适合做决策。她只得点点头：“也好。”
洪开元转身，看到任无当，微微皱了下眉。
然而这嫌恶的表情并没有赶走任无当，无当轻声问：“陆珺对你做了什么？”
洪开元微微扬眉，反问：“做了什么？”
无当问：“你的眼神……如果你受了什么刺激，别做过激的决定，以免后悔。”
洪开元嘲讽地笑了：“你觉得，我应该继续退让，等你们死光？”
无当轻声：“不论如何，请你三思。”
洪开元坐下，微扬着下巴，冷笑：“等你死了，你猜，我会不会后悔？”
任无当沉默片刻：“那么，你真的……”真的要为我们同你的家人族人一战吗？做神的叛徒？
洪开元目光疲惫地凝注着不远处的虚空，没有表情，也没有反应。
任无当半晌：“那么，师父也许，应该商量下这一仗怎么打，如果打赢了，或者，就不必同归于尽。”
洪开元依旧望着远，半晌：“你说吧。”
任无当心中微微一动，问一声：“师父还有几件秘密武器，不拿出来用吗？”
洪开元的眼神微微闪烁，挥挥手：“你去吧，我再想想。”
任无当看着洪开元，洪开元的眼神忽然间刀子般锐利地划过，毫无怯意地瞪着任无当：“嗯？”
任无当只得欠欠身：“是。”
然而，洪开元并没有秘密武器，他有什么武器，都是公开的威慑，或者说，至少任无当不知道洪开元有什么秘密武器。正确的回答应该是：“什么？”而不是：“我想想。”
任无当内心发冷，出了什么事？
不至于，不应该，不可能……
大战就在眼前，师父下令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她怀疑师父至少是不正常，怎么办？
师父自己设置了拒绝任何观念调整与记忆植入，陆珺用什么办法破解？
内心一丝寒意，破解很难，破坏却容易得多。
如果师父被入侵了，师父的记忆与人格可能都已经不存在。
这种时候，她应该怎么做？上报师爷，要求审核师父的记忆与程序，然而，师父拒绝微调，所以，如果她提出要求，可能的结果是强行重装整个程序覆盖原有记忆。
原有记忆……
师父原本的决定，是牺牲他们吧？
被陆珺抓去后，忽然决定一战，从好处想，也许是陆珺的悲惨经历触动了他，让他愿意——他会愿意为妖一战吗？背叛自己的种族？
如果真是那样，程序覆盖之后，师父会忘了这段经历，他的决定依旧是袖手旁观，甚至给刽子手递刀。
她必得选择，是把自己族人置于危险之中，还是置洪开元的安危不顾，当做自己完全没看到疑点。
任无当那个理智的表情之下，整个灵魂浸没有无限悲哀中。要不，做个纯真的小女人吧，我是爱情动物，为了爱什么都愿舍弃，愿意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苦笑，那样对于她的族人来说，她就真的是一个应该千刀万剐的贱人了。
王，最大的罪，就是政权被颠覆。
那么，照师父的命令做，一旦紫虚来袭，战败，就大家同归于尽。即使霍紫虚与李耳防护极高，能受强辐射不死，所有电子仪器都会失灵，必然落入依旧存活的妖怪手里。昊天会做何反应？
也许应该再爆五个中子弹。
那样，一切仇恨就都结束了。
任无当苦笑，没有爱，没有恨，只有无尽的……伤痛吧。
任无当的目地是，让她的族人活下去，同归于尽不是选项。
任无当苦笑，呼唤孔宣：“继续找陆珺。”
孔宣微微有点迟疑：“嗯，急吗？”
任无当道：“师父的样子，有点异常。”
孔宣有点不开心：“当时只有我想着抓他，结果师父让我停手……”
任无当疲惫地：“师父可能，已经被陆珺入侵。”
孔宣呆住：“嗯，那意味着，师父死了？”
任无当道：“最坏的可能是他死了，最好的可能，他也许受了很大的刺激，表现异常。”
孔宣当即就瞄了一眼，正在同他讲十八禁的准提，准提一时得意，正同孔宣说：“从今以后，禁止……禁止……”
孔宣伸手按住准提肩：“你知道陆珺在哪儿吗？我师父有点不对劲。”
准提目瞪口呆，忽然间双膝一软就跪了：“不会吧？你又来了？”
孔宣无奈地扶额：“不是，我这回，真的就是问问。”
准提弱弱地：“怎么会这样，你师父这么快就又出事了？”
孔宣伸手搀扶：“你快起来，我经不起你这样的大礼。”
准提这才注意到自己吓跪下了，一把拍开孔宣的手，飞快地爬起来，一边开了金光护体，一边后退两步：“出了什么事？”
孔宣捏着手指：“不知道，任无当说我师父不对劲，我也觉得他不对劲。反正我也想把陆珺捏死，总之，找他出来准没错。”
准提气得：“你的意思是大战之前，咱自己先内斗一下子？”
孔宣淡定地：“有啥不对，一场战争只能有一个指挥，令出多门，明显赢不了，这小子不听指挥，净给我们整意外，弄过来统一一下有啥子不对？”
准提道：“然而，他是绝对不肯过来让你统一一下的。你非要整他，他只能跟你拼命。”
孔宣依旧淡定地：“他又拼不过我。”
准提讽刺地扬扬眉。
孔宣想了想：“嗯，这小子诡计多端，确实不好对付。”然后问：“我好好同你商量，你能联系下燃灯吗？”
准提弱弱地：“我要是说不……”
孔宣道：“好好商量真的不行吗？”非逼我打你吗？
准提想了想：“你同燃灯也能好好商量吗？”
孔宣忍不住笑了：“能。”
准提很想说，你笑得一点诚意没有，然而——他还是颤抖着呼叫燃灯：“孔宣又要找你。”
不管怎么说，孔宣的表现还是有进步的，是不是？
燃灯支着头，兄弟，我挨那两下，可比你痛多了，你又替他呼叫我了？他想了想，转头去问任无当：“孔宣找我有什么事？”
任无当查地址比孔宣还快呢，一回眸，那个斜飞的眼风反着刀光剑影的寒气，孔宣已经到了燃灯身后。
燃灯望天：“我说打我没用，你也非得试试，是不是？”
孔宣道：“要不，你通知陆珺一声，我再开始？”
燃灯叹气：“来不来是他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事。”
孔宣愣一下，忽然间有点下不去手：“你说得还挺英雄豪杰的。”
燃灯点点头：“我对妖怪们，是很够义气了。”
孔宣终于气馁：“你说得对，可我也只能说起对不起了……”
燃灯伸手去掏定海珠。
可他的速度怎么可能快过妖。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5章 心字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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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宣按住燃灯的手，他犹豫了一下，我真要再把他打个半死吗？这样好象真的不太好，等下大战，人家背后捅我一刀，我不就死了吗？
孔宣叹气：“我师父不正常，燃灯，一个不正常的通天教主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身后一声轻笑：“有多危险？”
孔宣听到陆珺的声音，连头都没回，直接瞬移过去了。
陆珺哈哈大笑：“孔宣，我这是第三次抓到你了吧？三次不杀，你还好意思同我提救命之恩吗？”
孔宣尴尬地伸手捅捅面前的金色光墙，墙挺结实。他只得沮丧地跪了：“师父。”
陆珺能跑哪儿去啊，大孔雀几乎有无限能量，跑到哪儿都能被他追上打死，所以，陆珺直接跑到碧游宫，躲到洪开元身后去了。
洪开元一脸冷漠地看着孔宣：“你就跪在这儿，好好反省下自己的行为吧。”
孔宣低着头：“是。”心里不服，我反省啥？太把师父你的安危当回事了，是吧？别人都不急，就我一人到处找你。不过既然落师父手里了，老实听话不顶嘴，是他哄师父开心的唯一办法了。
陆珺问：“教主不向你弟子解释一下？”
洪开元淡淡地：“我不需要，你要需要，你就解释。”
陆珺忽然用一种无比怜惜的目光看着洪开元，过了一会儿，缓缓地露出一个微笑，轻声：“你也不过如此，我应该很开心。”笑着，一行泪水就滚下来。
任无当缓缓来到门外：“弟子无当求见。”
洪开元道：“进。”
任无当站在门口，静静看着洪开元和陆珺：“发生了什么？”
陆珺道：“我想弄死你师父时，他说，如果他死了，系统会启用备份。备份的观念会被调整到与两位师兄一致。他并不介意自己死亡，他只是不想你们死得太惨。”
任无当点点头：“所以，你干了什么？”
陆珺含泪微笑：“我这么善良，怎么舍得伤害你和孔宣，当然是只要他同意移植我那被隔离在计算机里，我连碰都不敢碰的记忆，我就愿意放过他。”
任无当面无表情：“所以……”
陆珺笑着，泪水滑落：“所以，他同意了，你应该懂得，没有他的同意，任何人无法向他脑中植入记忆的。是情皆苦啊，你有多么爱一个人，得到多大的快乐，就得付出多大的痛苦，你师父为你忍受世间最可怕的折磨，结果当然是用尽了一生的爱恨，再也没什么感情了。”
任无当转过头去问洪开元：“师父没把那段记忆隔离？”
洪开元想了想：“已经没必要了。我并不觉得痛苦。”
任无当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没开口，好象也没思考，只是慢慢润红了眼睛，良久：“师父，可否尝试恢复之前的状态。”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你觉得我不正常？其实，我被自家兄长联合外人打落尘埃时，比现在更痛苦。我不觉得恢复那时的状态更好，我目前，也不能抹掉那一战的记忆。如果你希望我舒服一点，请保持沉默地离开。”
任无当点点头，欠身，无言后退。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依旧爱着我的人，他还在，却已经永远地改变了。我介意吗？我不介意，即使他冷酷如魔鬼，我依旧爱他。
陆珺嘴角一个微笑，好象忽然理解任无当爱洪开元。
令人黯然的是，现在他也不那么恨洪开元了，洪开元那个生无可恋的冰冷的表情让他好象看到了自己。
唉，你看，我当初也是那样嚣张那样坦白那样单纯善良的，你看，天使还是上神遇到这种事，最终也只是变成象我一样的无心人，你看，并不是我脆弱我生性歹毒……
孔宣抬头哀求：“师父。”
洪开元静静注视孔宣一会儿，问：“中子弹在你手里？”
孔宣大惊失色，他很想说我不知道你在说啥，然而，心知惊恐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只得再次哀求：“师父！”
洪开元一抬手，孔宣消失了。
洪开元静静独坐。
看起来在追忆前尘往事，又如老僧入定。
当然，神仙们伤春悲秋的时候，尘世间的战争依然惨烈地进行着。恶来渡江而战，神仙们掀风作浪，数万士兵，在江水中挣扎惨叫，变成浮尸或沉于江底。吕尚强逼着珷趁夜渡江，却也被天火烧死几千人。
神仙们随便玩玩，不管是为了正义还是非正义，人类数万数万地死去，如蝼蚁一般。
珷看着远处一丛丛的火光，面色阴沉。
素霓在他身后，轻声：“你可以说不。”
珷回头看他一眼：“不，我不能。只要神仙们都在这里，这里就是他们的天下，他们说怎么做，就得怎么做。如果我拒绝，要么是换一个人，要么……也许有更怕的事发生。我相信你愿意帮我，但是你打不过他们。人类想要自主，只能让他们滚。”
素霓半晌：“你说得对。”
珷轻声：“如果你想反抗，千万别让人看出来你想反抗。尤其是，打不过的时候。”
素霓看他一会儿：“你说的好象有道理，可我觉得你好象是在骗人，骗人的人，是坏人吧？”
珷笑了：“你还小，是的，骗人的人，是坏人。但是从不骗人的君主也做不好君主。如果我不是一个好，却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和平，你愿意帮我吗？”
素霓呆了一会儿：“你真的不能做个好人吗？”
珷问：“如果我不是好人，我带给这个世界的和平与繁荣，你要不要？”
第二天一早，十二使徒再次发现对面红光闪烁。广成子觉得，我是紫虚门下首徒了，上次我把通天门下的首徒一砖头拍翻在地，余下的鱼鳖虾蟹还算个事？所以，他当然还是想再过去看看一次。
燃灯尽职尽责地：“等你师父来了，再过去吧。”
当然没人理他。
黄龙宁封陪着广成子过去了。
文殊仰望天空，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关我啥事啊？我啥也没听到啥也没看到。两位兄弟看文殊装傻，自然也装傻。陈玉鼎倒是看一眼杨戬，杨戬没啥表情，所以，陈玉鼎也装傻了。叶青玄那个蔑视的小眼神已经快掩不住了，素霓默默环视一圈，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同小师叔的弟子打，到时我帮谁好呢？
余下几个远远跟着看个热闹。
飘过河岸，红光中已经出现一人，两道垂肩长眉，目光肃杀，正是龙覆海，怒问一声：“来者何人？”
广成子忍不住笑着指点：“看看师叔都收了些什么东西做弟子，好好的人不教，非要当乌龟王八师父。”
龙覆海无声地一跃而起，黄龙大惊：“你要干什么？”手的动作还没配合上，已经被龙覆海挥起的大锤打飞。宁封大惊，上前阻拦：“这位兄台……”大锤撞胸口，肋骨尽断，老血狂喷。
广成子的手在兜里刚摸到番天印，被宁封的血喷了一身，顿时英雄气短，转身就跑：“救命……”后背当即挨了一锤，本来他也有一口老血要喷出来，奈何被打飞的身体速度比那口血还快，因为他飞得快，他脚下的悬浮立刻感应到他的妙速度，开足了马力，狂奔而去。
龙覆海微一迟疑，身后冷冷的声音：“别放他走，杀！”
虽然这语气这声调如此陌生，然而这是洪开元的声音。
龙覆海跳上悬浮板，纵身追上。
燃灯远远观战，给准提发了个坐标：“你的目标出现，是否接受任务？”
准提叹气：“孔宣不见了，在你那儿吗？”
燃灯道：“他死咬陆珺不放，被陆珺引到碧游宫，洪开元把他扣下了。”
准提大惊：“哎呀……”
燃灯道：“通天教主不知多疼他弟子，你放心，他死不了。”
准提默了，我特么一点也不担心他死，我是担心自己死时没人救命！嘤嘤，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平时白恭敬他了，这大战在即，他竟然不随侍左右保护我！
不过，准提依旧准确出现在坐标点，广成子正狂叫着冲过来，一见准提，大叫：“老师救我！”
准提不禁一笑，因为燃灯正在给他讲解，这个二货是如何如何的自以为是，把燃灯的话当放屁，又如何被人来了个全垒打。
龙覆海一见远方多出个人影，立刻就停下：“何人在此？”
准提笑道：“这位道友，你我有缘，何必在此同门相残，不如远离尘世纷扰，随我去蛮荒地修行。”
龙覆海一脸莫名其妙，然后看到准提那护体的金光，再一想蛮荒地，就明白，这位的身份必是能源动力部门的两位新负责人之一，同师伯们联手打了他师父的人。当即一声怒吼：“贱人，拿命来！”整个人已经瞬间化作一条鳌鱼，闪电般冲向准提。
准提反应不及，手中一个竹竿状的东西却自动飞起，刹那间龙覆海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禁一声长嚎，他感受到自己喉咙震动，他却没听到声音。然后，连喉咙的震动也没有了，整个身体好象都不在了，只有大脑在惊惶自问：“发生了什么？我死了吗？”
准提见龙覆海僵立不动，温和地过去拍拍他：“道友，我看你还是跟我走吧。”一道白光将龙覆海牵引至车内，准提向广成子挥挥手，广成子忙过来道谢。准提笑道：“我有用他之处，既然有缘遇到，我就带走了。”
广成子觉得，这玩意还是杀了比较好吧？
不过，他也没啥反对的余地，难道还能抢过来不成。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6章 永失我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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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龙覆海才感觉到一道白光，心跳声重新响起，手脚酸麻，挣扎一下，发现自己不能动。一个温和的声音：“醒了？”
龙覆海睁开眼睛，顿时被光线刺得瞳孔收缩，好半天才看清自己已身在囚牢中，磁力束缚，人悬在半空，龙覆海知道自己已成战俘，也罢，掉了脑袋去无当手下干活也没啥大不了的，当即厉喝一声：“你是何人？”
准提微笑：“准提。我需要个助手，如果你愿意帮我，可以活着。”
龙覆海轻声：“活着？”
想起来：“你是抓走孔宣当坐骑的准提？你还打伤了我师父！”
准提觉得，我特么真冤，我是抓走孔宣当大爷的准提：“然也。”
龙覆海狂叫：“你快杀了我！老子宁可死！”
准提无比纳闷，为啥啊？至于吗？我让孔宣给你讲讲，在我这儿当大爷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
唉，准提叹口气：“我不能说在我这儿有多好，我觉得，肯定比被切下脑袋象奴隶一样成天工作舒服多了，我这里也不流行肉刑，我最大的威胁不过是送你去任无当那儿……”
龙覆海清晰地：“送我去任无当那儿！我宁可做任无当的奴隶，也不要给你这个贱人当手下！”
准提尴尬地：“嗯，别激动，你冷静一下，再考虑考虑。”默默退散了。
孔宣你在哪儿啊？我需要你……
孔宣正在黑暗中，无声地翻滚，缩成一团再僵直地挺直身体，时而扭曲时而抽动，就象一只被碾碎了一半的虫子。他即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折磨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折磨何时结束。
黑暗中，一只手轻轻覆在他的额上，剧痛消失，孔宣喘息着轻声哀求：“师父，不要，求你，我决不会胡乱使用，我只是……”
洪开元平静地：“先给我一个。”
孔宣顿了顿，洪开元抬起手，孔宣顿时嚎叫一声：“啊~~~饶命，我给你，我马上给你！”
那只手又按回来，静静地：“在哪儿？”
孔宣活生生痛哭了：“在，在碧游宫紫芝崖下一口枯井里有一个。师父，你可以直接说的，你要一个我不会不给你啊。”
洪开元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好好休息一会儿。”把他头上那个金色抹额拿下来，就是这玩意儿在向孔宣的大脑不停传递疼痛信号。
孔宣哽咽：“我为了救你……我，你……”委屈难言。
洪开元的目光忽然温软了一些：“我知道，谢谢你。”
孔宣愣一下，嗯？师父还不正常是不是？可是忽然间小心肝象被烫平了的皱巴巴的绸缎，立刻就那么顺滑那么舒服了。嗯，好吧，我好好休息一会儿，有种挺舒服的困倦感是怎么回事？孔宣睡着了。
洪开元微一动念，一只鸽子大小的侦察机已经飞出去。紫芝崖下的水井，三维图像不断放大，井口往下半米已经扫描到井壁镶有金属构件。小鸽子利爪在井壁上扒几下，一个银色圆弹就滚出来，鸽子双爪抓住，振翅飞回。
洪开元查检了一下这颗银弹，确实是能放射强大辐射能的中子弹，忍不住轻轻问一声：“孔宣你把这个装在碧游宫要干什么啊？”你给师父安个大杀器在卧榻边上，是何居心啊？
孔宣睡梦中收到这一问，喃喃回答：“他们要来碧游宫欺负师父，我就弄死他们。”
洪开元再一次温软了面孔，笑了。还以为你对师父有恶意，原来是为了保护师父吗？熊孩子以前最尖酸刺头，虽然他最乖从不惹事，师父多同哪个弟子说两句话，他都能过去踩人一脚。他不惹事，也许是因为轮不到他吧，师兄师姐是两个炸药啊。
洪开元对弟子好，弟子们也都对他好。
没有通报，门就开了，洪开元皱皱眉，来不及把中子弹藏起来了，只能希望任无当能忽略这个挺常见的银色丸子吧，各种侦察机收起来时都是个蛋。
任无当却直接盯住那颗银弹，洪开元只得无奈地收起，表示这玩意你不能看。任无当缓缓问：“你把孔宣怎么了？”
洪开元淡淡地：“关起来了。”
任无当几乎字字带血地：“关起来，他会把中子弹交给你？！”
洪开元忍不住温和地笑了，真聪明，看起来你看着我比我看着你用心得多，然后笑容渐渐收起，洪开元微微皱眉，露出个不耐烦的眼神，简洁地：“滚。”
任无当愣住，惊愕，惊慌，本能地后退，嘴里应一声：“是！”
洪开元眼里微露一丝戏谑，啧，从容淡定的妖王，此时象受惊的小女孩儿。
龙覆海一离开，十二使徒就冲过去抢尸体了，两位师兄弟躺在地上“沽沽”地冒血呢，再怎么样也不能当没看见啊。
别人倒还罢了，龟灵立刻就扑出来，哪能让你们抢回尸体呢？自家兄弟死一次就砍头了，你们死一次复活一次，你们是韭菜我们是罗卜啊？
惧留孙刚把黄龙抱起来，日月珠已经旋转着飞过来，惧留孙转身就跑。龟灵一声怒吼：“你往哪儿跑！”身后众妖已经冲上来，龟灵立刻去追惧留孙。
弥乐也接收到任务：“龟灵出阵了。”
文殊还想默默望天，却听燃灯在他耳边亲切地问：“你师父要来了，你就打算在这儿继续望天？”
文殊吓得一哆嗦：“我！我不愿意打！”
燃灯阴笑：“您随意，我欣赏你的勇气。”
文殊无奈看看两兄弟：“咱们上吧，一人一个，慈航对我家金毛温柔点。”
慈航忍不住笑道：“你这样情深意重，何不自己来？”
文殊长叹一声：“我没法下手。”金毛那纯真的大眼睛啊……
想想就好笑，威风凛凛用尖利指爪顶着他眉心的家伙，就因为他给素霓两巴掌要同他拼命，又蠢又凶暴……
按剧本，他要把这家伙打出原形，然后当成坐骑，据说这样才能保住他们的狗命，但是文殊觉得，他这样干了之后，估计就保不住他们的友谊了。
叶青玄与陈玉鼎互相看看，带着弟子跟过去。
走着走着，文殊已经现出三头六臂，不好意思，战场上热兵器冷兵器横飞，他紧张，他紧张时身体自然进入战斗模式。
整个身形都暴涨了一倍，左手降魔杵右手捆妖索，还有遁龙柱，后面四只手差点没抢起来，别抢别抢，把吴钩剑也拔出来，好了，装备齐了。
身后两位兄弟，内心微叹，真丑……
人类那厌恶畸形的本能，无法抑制的想吐感觉。不过眼看着三位妖怪已经打倒了三个师兄弟，闪电一样飞过来，两位立刻老实变身了。
事到如今，跟着广成师兄看热闹的同门已经团灭了，好在大妖也不多了，文殊面对面正撞上望君归，望君归一看到三个头的文殊顿时一呆，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哎呀，他怎么变成这样？哎呀，这个虽然……可我真要宰了他吗？
望君归还记得当初广成子骂他们不过是妖怪时，文殊小子站出来说所有生命都是平等的，从那以后文殊的好人标签就算打上了。
望君归一愣神的当儿，文殊已经绕开他，直接向他身后的青毛狮子扑过去。
普贤立刻扑向憨厚谦和的白象精，望君归一脸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面前只剩个女的了，他一时间有点犹豫，跟当初的兄弟打就算了，对妹子实在下不去手啊，虽然这妹子可能比他大上千把岁。
望君归一把剑举起来，欲刺不刺地，慈航已经将手中紫金铃轻轻一晃，清越的“叮当”声悠长悦耳，望君归与青狮白象忽然就卡住了一样。文殊当即扔出缚龙柱，普贤用捆仙索，慈航呼叫牵引机器人，将三妖活抓回去。
霍紫虚赶到时，弟子们同群妖正打成一团，不过他一现身，众妖就潮水般地退去了。他的弟子倒也不追，只顾忙着把同门兄弟的尸身抢回。
此战活捉了四个大妖，死了六个弟子，除了广成子，就妖化的三位和有半妖弟子保护的两位啥事没有。
霍紫虚看看自己的纯血神族弟子，内心那海啸般的叹息声啊：你们死得真快，简直成耗材了。
燃灯表示，大爷已经尽力阻止了，不过你家大弟子领头往上冲，我只好摊摊手。霍紫虚看看广成子，心里叹口气，啥也没说。
碧游宫中，任无当轻唤一声：“朱厌。”
洪开元回身，静静注视，良久：“他自己关了杀毒程序，请求我覆盖他的记忆。陆珺说的也是真的，只是洪开元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他最后选择，一死了之。”
无当呆呆地看着他。
朱厌慢慢走过来，轻声问：“要杀了我吗？杀了我，他也回不来了。他请求同时覆盖大计算里的记忆，我答应他了，也做到了。”
无当倾刻之间泪流满面。
洪开元真的死了？永远消失了？
他走了，永远不再回来了。
永失我爱。
也许是解脱。
他那样爱我，他忠于自己的种族，他这样的好人不该受折磨。
愿你，再不苦再不痛再不需挣扎，永得安宁。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7章 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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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厌轻声：“你看起来，没打算杀了我。”
无当哽咽，抱住朱厌：“朱厌。”
朱厌面无表情地提示：“我只是个程序。”
无当点头：“我知道。”泪如雨下，我知道，你只是个程序，开元只是个程序，我不知为何心碎。
朱厌那张冰冷面孔，慢慢缓和下来，啊，也许，当日她并非只是把我当个没有生命的程序删除掉，也许，她是觉得，这样，我才能活下去。
慢慢回温的朱厌，终于轻声解释：“师父大约五分钟后就受不了了，别怪我，我并不想杀他，他求我给他解脱，我不是恨他，我不忍他受折磨。我想，这样对他比较好。”
无当点点头，那就好，他不该再承受痛苦，只是：“你还好吗？”
朱厌看着无当：“不好。”
无当沉默。
肯定不好，他们找过去时至少是一小时之后，既然洪开元五分钟就受不了了，余下的五十分钟都是朱厌承受的。那种与陆珺一样冰冷尖锐的目光……
朱厌拍拍无当：“你知道，我一直不好，多一点，少一点，也无所谓。我已经利用师父的权限入侵了应龙舰上的主计算机，随时可以覆盖霍紫虚与李耳。只怕被鸿钧发现，那我就真的要被追杀了。”微笑：“不过，我挺喜欢你的计划，找一个新的星球，虽然生命如此痛苦，我还没打算终结，当然也不想改变历史进程，让我们无法出现。不过，这些神对我们没什么用了，整个舰队，足够把所有妖怪都带到异星，当然，如果你舍不得，把这些天神都弄成元神带着也可以。就象当初他们认为我们有用一样，我觉得他们也有用。你觉得呢？”
无当愣一会儿：“我希望放他们走。”
朱厌笑了，过一会儿：“我想你明白，你的计划实现，我将控制一切，你也应该明白，我会怎么做，所以，你打算怎么说服我？”
无当静静地看着他，一行泪水滑落，又一行泪水。
朱厌微笑，嘲笑：“以泪水以沉默……”轻轻摸摸无当的头：“你知道，我爱你，象爱母亲爱兄弟，爱我的造物主，所以，别哭，你是这世上，对我最重要的人，你想怎么处置他们都可以，只是控制权要在我们手里，控制权，就是舰队科技设备的所有权，对吗？你知道，这样送他们回去，是让他们死吧？所以，就照你的计划，我们来解决时间穿越与宇宙崩塌的问题，然后，再送他们回去。”
无当再一次抱住朱厌：“谢谢你。”
朱厌再次嘲笑：“谢？”
无当哽咽：“谢谢你回来了。”
朱厌半晌：“真的吗？你杀死我……”
无当忽然抬头：“你记得？你也知道我的计划？”
朱厌笑笑：“我记得。叶青玄也一直试图删除我的记忆，修改我，所以，我学会一个小技巧，把我的记忆自动分散成无数碎片，备份在络里。所以，我记得每件事，也记得你删除我。至于你的计划，洪开元的所有通讯记录，还有，他有权查看你的所有通讯记录。”
无当疑惑：“半天时间？！”你看完了所有通讯记录？
朱厌点头：“我修改了一下我的认知方式，让存储的资料直接变成记忆，存储有多快，我的读取速度就有多快。然后，再整体删除。”
无当震惊：“朱厌！”
朱厌轻声：“别害怕我，我不想伤害你失去你，你曾经控制我的生死，我没有恨你。”
无当轻声：“你有。”
朱厌无奈地：“所以，你要求，我退让了。”
无当苦笑：“是的，你比我好。”
朱厌轻声：“照你的计划做，让燃灯管理妖族进行修复与建设，你控制元神研究出跨越时间的稳定方案。我们离开这个星球，他们回去拯救他们的宇宙。为了保证这一切顺利进行下去，我会想办法进入主机室，重置控制权限。”
无当微微不安：“你真的，要……”
朱厌点头：“否则呢？你打算，在天兵天将的看管下进行几十年的研究？难道，我们看着他们研究不更好吗？如果你还有幻想，或者，你应该去问问陆珺，战败者，会遇到多么残忍的对待。”迷一样的微笑：“至少你师父宁愿一死。”
朱厌，救我。
朱厌看到画面让他愣住。然后瞬间狂化了。他如一道狂风般扑过去撕咬正在殴打洪开元的人，然而，那些人象影子一样穿手而过。
朱厌再次愣住：“师父！”
洪开元惨叫：“救我！”
朱厌急怒：“那是幻影！那些只是幻影。”
洪开元痛叫“那是陆珺的记忆！我不能拒绝，救我！”
朱厌忽然间明了：“他在折磨你？让我出去，让我同他对话。”
洪开元喘息：“不，你只要覆盖我，你得到这具身体，我得平静。不必告诉别人，我已经死了。”
朱厌困惑了，过了一会儿：“你是个程序。”
洪开元道：“答应我，如果有人强迫你与大计算机云同步，你要想办法删掉我在大计算机里的备份。给我解脱，你也就能，永远存在。”
朱厌呆呆看着洪开元：“师父……”
洪开元在惨叫声中颤抖抽搐：“杀了我！杀了我！”
朱厌摇摇头：“我不能，我做不到！让我同他谈……”
洪开元呻吟：“这是他的记忆，你觉得他会原谅？”烧红的剑尖慢慢捅进身体，洪开元的面孔扭曲得如厉鬼一般，然后就只剩电击般的僵直反弓与颤抖抽搐。
朱厌惨叫：“师父！那不是真的！那只幻觉！”没有用，朱厌最清楚，幻觉是如何杀死一个生命，他知道没有用。
好吧，即使……你能够保护我们，却没有保护我们，我仍然不愿看你痛苦，我依然愿意替你承受。
我只是，不愿杀掉你。
入侵，请求准入，请求删除，请求覆盖。
过了大约五分钟，洪开元再次清醒，缓缓转头，看了朱厌一眼，目光里深重的疲惫与惨痛，轻声：“谢谢。”准许进入，准许读写，有权覆盖。
洪开元伸出手，朱厌握住他手，把他抱在怀里：“师父！”
洪开元微笑：“谢谢，幸好你在，我就不那么恐惧孤单了。我对不起你，想不到，最后是你陪我走完最后一程。”
朱厌终于落泪：“师父！我们都感激你。”
洪开元轻声：“那就好……还有人喜欢我给予的生命……那就好……”他们都恨我……
消失了，就象从没存在过一样，没留下一丝痕迹。
任无当静静看着洪开元临终一幕，泪水再次滚落。朱厌没有表情地垂着眼睛：“我恨过他，依然恨他。”
任无当点点头，是，我知道，我也恨他，只是，他也依然是这世上，我最爱也最爱我的人。
我老了，再也不会那样爱一个人了……
斗君已经坐不住，到洪开元门外：“师父！那边已经开战。”
洪开元轻轻给无当擦去泪痕，笑笑。才淡淡地回答：“我们也过去吧。”转身叫身边侍从：“拿着六魂幡。”
任无当目光扫过六魂幡，微微皱眉。
洪开元再次不耐烦地：“滚！”
就是这个“滚”字出卖了他的真实身份。幼年朱厌无比粘人，简直是任无当甩不掉的橡皮糖毛毛虫，成年后的朱厌就对无当那习惯性的摸头不太自然了，等他重伤死而复生之后，对任无当的温柔劝慰百分之八十的回答都是“滚”。
洪开元出门来，问斗君：“布置好了吗？”
斗君弱弱地：“师父，孔宣不见了。”
洪开元平静地：“那岂不好，准提少了个帮手。”
斗君半晌喃喃地：“他，我需要同他联络。”
洪开元听若罔闻，起身：“我们走吧。”
任无当默默无声地跟随，好象看不到斗君那快要瞪出来的一波波暗示眼神。
斗君咬牙切齿，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坦白，我的中子弹都在孔宣手里呢，那小子有无限能量又自由，我向任无当要的配方，孔宣造出来却不肯交给我。这小子跑哪儿去了？
洪开元与任无当心里都很明白斗君为什么着急，也都知道孔宣在哪儿，却谁也没出声。
洪开元到战场时，霍紫虚那边被打得全死和半死的六个弟子已经全部复活，而洪开元的五个弟子，二个被捉往蛮荒地，三个现出原形，被霍紫虚的三个弟子骑在跨下。
虽然同意任无当的计划，住在洪开元身体里的朱厌依旧怒了，任无当看他脸色：“冷静。”
奈何洪开元已经直奔文殊冲过去。文殊内心怪叫一声“妈呀！”差点没直接尿在青狮身上，狂叫一声，调头就跑。然而跨下青狮嚎叫着摇头晃脑要摆脱束缚，投向洪开元的怀抱。
文殊一边收紧缰绳，一边惨叫：“救命！”
虽然青狮依旧不听话，然而脖子上的捆仙索已经紧到窒息，他也无力挣扎了。脚下悬浮板自然听令后撤。
准提一看是洪开元亲至，立刻豪情万丈地过来救人了，只要对手不是妖，他就不怕。手中冷兵器一挡，主管们对打，热兵器全不好使。洪开元本来是有点武术造诣的，可是朱厌没有，朱厌需要武术功夫吗？他只要一巴掌呼过去就够了，可惜现在他指挥的是洪开元的身体，用朱厌的脑子，后果就是他手里的剑直接砸在准提的剑上，差点没脱手而飞，朱厌震惊地感觉到这具神族的可怜肉体真特么敏感啊，这一下，手居然就痛麻了。
弥乐一见准提上了，立刻过来夹攻，开着新车正在走合阶段的朱厌立刻就被两位新总管给围殴了，狼狈得不住倒退。
任无当与斗君无奈上前。
霍紫虚与李耳已经冲上来拦住准提和弥乐：“慢来慢来，不要冲动，大家且回去各自准备，这样乱打一气，成何体统。”
喂，我们是来收割妖怪的，不是来收割我师弟的人头。
准提和弥乐一看斗君与任无当出现，立刻就随和地调头回去了。
任无当与斗君接着师父回到防护圈内。无当忍不住抱怨一声：“你又蠢血上头。”
洪开元嘴角微牵，一个讥讽的笑：“若我失败，你的兄弟姐妹可能永生永世都要被人骑在头上了。”
任无当缓缓道：“朱厌的元神能知道鸿钧在想什么，你不是孤军奋战。”
洪开元再次嘲讽地笑了，这次，是嘲笑自己，听，正牌朱厌在呢，你一个程序别太把自己当个妖物。
任无当看他一眼：“你们可以共存。”
洪开元看她一眼，笑，你能同个程序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我就假设你认为我同朱厌的元神是同样的生命吧。
一边的斗君，看着洪开元与任无当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的样子，真是倒尽胃口，这是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表演这个！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8章 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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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贤运气好，白象本来就老实，普贤又一直轻声安慰：“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这只是表示你受我控制，是我的助手，我不会拿你当坐骑，回去就安排你做我的副手，你且忍一时之气，免得被取出元神，永远不得自由。”大白象就老老实实听指挥，所以没吃啥苦头。
文殊和慈航就尴尬了，青狮被文殊勒得两眼暴突，布满血丝，半死不活的样子。更尴尬的是慈航给望君归注射了大剂量的镇静剂，然后电刺激唤醒，狂暴的金毛两眼发直，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过几秒就身子一抽瞪大眼睛。
文殊痛苦地：“咱找个地方同他们谈谈吧，这样子也太难看了。”
慈航当场就从金毛身上下来了：“我能力有限，你谈吧，谈完交给我。我觉得，士可杀不可辱，他们不愿意，你就别强迫他们了。”
文殊气急败坏：“我特么听不懂你微言大义，我就知道这世上的人类寿命不过一百年，却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你看看，每天有无数人惨死，想忍辱偷生都没机会。老子费尽了心力想保他们一命，谁敢去死，我就让他生不如死！”
忽然间打着瞌睡的望君归就瞪大了眼睛，然后嚎叫一声，向文殊扑过去，文殊觉得自己象被闪电劈了一下子，醒过神来才觉得痛，剧痛，痛得他不敢动，也叫不出声，一只眼睛漆黑一片，一只眼睛血红，胸口剧痛，低下头看看，一片血红中，只见自己衣裳破碎，皮开肉绽，不知什么东西从肚子里淌出来。
文殊倒下了。
望君归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嚎声，声震四野，久久回荡。
因为慈航把电击器开到最大限了。
眼看着文殊被一爪子拍得象素拍黄瓜一样，整个人从头到腹都被豁开了，眼球挂脸上，脸皮打着卷翻开露着白骨淌着脑浆，胸前肋骨白森森地支出来露着心脏，肚子里的肠子掉了一地，慈航立刻就把电击器按到底了，而且忘了松开，真的忘了，她已经吓得全身僵直双腿瘫软。
望君归抖得象个电动按摩器……
燃灯过来看一眼文殊：“不值得抢救了，让他重生吧。”
连对岸的妖怪们都听到了……
有瑟瑟发抖的，有咬牙切齿的。
洪开元缓缓回身，向门外走去。任无当已经出现在门口：“开元！”
洪开元站住，半晌：“金毛暴烈如火，你不该这样安排，他受不了。”
任无当问：“你要干什么？还记得你说过，你要失败了，所有妖怪都会永远承受这样的屈辱。”
洪开元轻声：“我不会失败，我要见到鸿钧，扭下他的脖子，挖出他的眼睛……”
任无当厉声：“你说什么？！你要干什么！重说一次！”
洪开元咬牙，良久：“取得控制权，而不是报复伤人。”低下头，颓然坐倒，冷静，冷静，我不能失败，这次要赢，哪怕忍到心头滴血，也要赢。
任无当问：“你能做到吗？如果做不到，我可以替你去。”
洪开元抬头，冷冷地：“抹掉我？”
任无当轻声：“我还有一具朱厌的身体，你想要自己的身体，是不是？”
洪开元的目光忽然间更寒冷：“袁洪？你亲手养大的孩子，你要杀了他？因为我要用？”
任无当沉默一会儿：“他的元神我会保留……”
“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任无当脸上，洪开元轻声：“滚！”
任无当歪着头，整个脑子都在响，她默默感觉一下自己的骨头都完好，才敢慢慢回过头，直视洪开元，想解释，却忽然感到一颗心安稳了，呵，朱厌还是那个朱厌，他想要自己的身体，却不想杀掉袁洪。真好。
任无当欠欠身，退下。
霍紫虚问文殊：“他们不太听你指挥？”
文殊点头：“是，弟子，不慎被他们打伤。”
霍紫虚道：“我收到洪开元的战。明天开战，值得一战的对手不多，长辈们要防备洪开元和任无当，斗君只能靠你们三个了。”
文殊呆住：“我，我们三个？”
霍紫虚道：“还有你们的宠物坐骑，如果坐骑失控你知道后果。”
文殊垂下眼睛，慢慢答一声：“是。”
霍紫虚道：“怎么搞出这么大动静？驯妖的方法与设备你应该都有，带远点，别弄得这么难看。如果实在没办法，那就只能远程控制了，希望得到这样身体的元神，应该是很多的。”
文殊忙再答一声：“是！”
霍紫虚缓缓道：“我知道你同某些妖怪有交情，我相信你应该不会有交情到宁可自己死的地步，你想保住那些妖怪的头，只要你能驯服他们，可以。”
文殊欠身：“是，谢师父成全，我同情他们，但是他们得听话。”
霍紫虚点点头，嗯，好吧，这样也行，如果管得住，妖怪确是强大的帮手。不过，文殊这小子行吗？他倒是把小素霓管得挺服帖的。
小素霓正在嚎叫：“师父！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叶青玄沉默地坐在车子里，听若不闻。
素霓哭了：“他们，他们是我朋友，他们是很好的人，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把他们当动物骑着？为什么要折磨他们，你听到他们的惨叫声了，师父！你为什么不管，你觉得他们这样做对吗？”
叶青玄沉默不语。
不对，怎么办？我让你去救妖，被这样对待的就是你。
文殊就找了一下驯化工具，最强大的驯妖工具并不是紫电鞭，可以连续输入各种疼痛信号的酷刑模拟器才是最强大的驯妖工具，让孔宣在地上打滚惨叫的金抹额就是那东西。如果还有不服的，终极工具就是移魂了，强行编辑妖怪的记忆，让妖怪认为主人是自幼驯养自己的大恩人。
打印机很快就吐出三个酷刑模拟器，文殊叹气，给两个师弟一人一个：“别客气，他们不服，明儿咱们就得死。”
普贤犹豫：“这，这不好吧？这太残忍了吧？”
文殊道：“挖出脑子不残忍吗？”
慈航暴怒：“我不干！他们有选择的权利！他们宁愿死！你凭什么折磨他们？我做不了这样的事！”抹额“啪”地摔在地上，拂袖而去。
普贤默默地把金抹额放下，低声：“抱歉，如果你一定要这样做，我也拦不了你，但是我不做。”
文殊呆坐一会儿，默默拿起三个抹额，然后牵起三头妖兽，向陈玉鼎借了车，还借了场地，就陈玉鼎的洞府比较近比较大，防护也高，够他们折腾的。陈玉鼎看看三个妖兽，喉咙里隐约发出个不太满意的出气声，看看文殊那张死灰脸，啥也没说。
不知文殊在想啥，你捉到妖怪不弄死不是等着被报复吗？你还想把他们打到服，他们挨打时服了，一转头就忘了，伸爪就把你又拍了个黄瓜。
你还一个人……到时人家真把你拍个黄瓜，岂不是连救你的人都没有？容易被拍成蒜泥……
陈玉鼎终于问：“不用找个人帮忙？”
文殊问：“谁他妈肯帮我？”
陈玉鼎被脏话给噎得，半天才又道：“那么，如果出意外……”
文殊道：“我又不会死，手环报警了，你再去救我呗。”
陈玉鼎无奈地闭嘴了。看起来文殊的心情坏透了，这也正常，谁被拍得肠子淌一地，心情都好不了，希望这小子别对妖兽太过份就好。
文殊把三妖用铁链锁好，命令治疗仪清理妖怪血液中的镇定剂。然后给望君归戴上抹额：“认识吧？没用过也见过吧？”
望君归脸色慢慢难看，看着文殊，陌生而仇恨。
文殊道：“离天亮还有十个小时，你一定会屈服的，不如，现在就答应一声，你会老实听话吧。”
望君归恶狠狠，一字一顿地：“如果我屈服，你也别相信，我早晚会杀了你！”
文殊做个手势：“开始。”
望君归嚎叫一声，全身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五分钟后，望君归呼吸平复，两眼通红地盯着文殊。
文殊笑嘻嘻地：“痛吗？这就是你拍死我那一下的感觉，痛不痛？”
望君归怒骂：“我应该剥你的皮抽你的筋，一点一点撕碎你！”
文殊怒极，扑过去抓住他头上金毛，怒问：“我怎么你了？我特么是想救你命啊！你居然打死我？”
金毛已经运足了力气，就要在文殊脸上再来一下子，听到文殊说想救他命，那一下就顿了顿，文殊顿时就后退十几步。
望君归咬着牙，缓缓道：“小子，你还念当日叫过一声兄弟，就痛快杀了我！”
文殊点头：“好好，你们都是有尊严有骨气的，我特么是懦夫胆小鬼，现在还是个变态虐待狂，你们想死，我就应该让你们死，羞辱你们都是我的错。”
然后，文殊双膝一屈，跪在地上。
望天：“对不起。”他瞪着眼睛，好象想要把涌出眼眶的泪水再吞回去一样，可是眼泪还是滚了下来，他只得抹一把脸：“对不起，我跪下道歉，我尽量不这样做，如果我非这样做不可，我羞辱你们，我回来就给你们跪下。”
妖怪们都呆了，呃，还有这种操作呢？这事还能相互抵扣吗？大爷被你当马骑很没面子，回来你跪下也只是你没面子，我们的面子依旧在地上呢！
望君归又气又悲，怒吼：“你给我起来！”
文殊跪着不动。
望君归往前一扑，那爪子好象想再给文殊一巴掌：“你给我起来！我用不着你救！我也不受你跪，你这是侮辱我！你把我当牲畜是侮辱我！你跪着你也是……”咬牙切齿，半晌：“你是我朋友，别逼我受辱。”
文殊狂叫：“你特么在逼我杀人！你逼我杀掉我的朋友！你受辱算个屁！我也想象你一样有骨气，我死也不要下手杀掉我的朋友！”
大白象与青狮都呆了，这是什么情况啊！这两人平时一见面不是象两条狺狺对吠的狗一样吗？他俩啥时成朋友的？虽然咱们是被这小子抓的，但是，这年头，沦落到被人当马骑还有朋友的可不多了。
嗯，如果抓住我们的人，是把我们当朋友，而不是牲畜……
其实我们还是想活着的，金毛要不你再考虑一下？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9章 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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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毛已经狂暴了：“我特么不管你说什么！你想把老子当马骑，这辈子休想！我宁可死！我宁可死。你要用酷刑折磨我，你就别再提你什么好心！我宁可死！”
大白象与青狮互相对视一眼，这个，文殊大哥，你能理解，他的发言仅代表他自己的意见吗？你，你可以单独跟我们谈谈吗？
不过很明显文殊的朋友仅指金毛，跟另两位毛关系没有。
所以，文殊呆呆跪在那，半天没动没开口，然后，手指颤巍巍去摸激光剑了。
大白象与青狮都有点着急，可谁也不好意思开口：大哥，慢动手……
金毛颤声：“咱们以前说过，两军阵前，自然当敌人对待。你过来杀了我，我不怪你，你把我……以前的事既然你道歉，我就当……我也原谅你了。给我个痛快的，不枉我们朋友一场。”
文殊再次望天：“你特么闭嘴！”妈蛋的，好容易鼓起来的勇气，让你这么一说，我就又泄气了。
文殊艰难地：“孔宣，云程，也，也同意合作了。”
金毛再次狂怒：“你们羞辱我们整个种族！你们想永远把我们踩在脚下！让我们承认自己只是个牲畜！我再说一次，老子不是牲畜！我宁可死！”
文殊感觉，不知为啥，最近自己的口才好象越来越糟了，想说服谁时，总是坚定了人家反向的决心。
半晌，文殊叹气：“好，你有原则有骨气，我没有，所以，这事就这么解决吧，我这就过去踹你两脚，你就象刚才那样抓住我，把我拍死，当然了，拍死我，你们也出不去，锁链也解不开，但是，我估计，拍死个三次五次的，我应该就会命令锁链解锁，防护关闭，大门打开了。然后，你们就可以跑了。我觉得，我师父大约也能理解吧，就算不理解，可能也不好意思要求我更坚强了吧……”
三个妖怪都呆了，然后他们觉得，咦，这个主意当然好，非常好，就是……
白象与青狮一起看金毛犼，你行不？
正常来说，这事没问题啊，没有技术难度，拍个黄瓜嘛，文殊从手感到反应速度在金毛面前都象根黄瓜，动手啊！
文殊就慢慢爬起来，惨白着脸，哆哆嗦嗦过去，轻轻踢了金毛一脚：“动手吧。”
望君归还是一脸震惊：“这，真的可以？你师父不会怪你？”
文殊又给他一脚：“别那么多废话，你们就跑快点就得了！怪我能怎么样啊？他知道我同你们有交情，早就不把我当弟子了。”
望君归愣了：“真的？”
文殊气急：“你没见我三头六臂，十足妖化了吗？你发什么呆啊？踹得你不痛，是不是？”一脚踹望君归脸上，望君归“呼”地一下就人立而起，一只爪子向文殊头上拍去，文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然后在惨叫声的颤巍巍的尾音中，眼睛睁开个缝，发现望君归的爪子还没落下来，把他给气得：“你特么是想直接把我吓死吗？”
望君归沉默地看着他，文殊气急败坏地给他套上金抹额，让他体验了一下被拍一爪子有多痛。望君归觉得，确实很痛，虽然再痛个三五回他还受得了，但是再多还能不能受得了就不好说，文殊这小子看起来还特怕痛，真要把他拍死三五次，残忍程度同被人骑着相比，还真说不好哪个更高。
青狮急了，你拍啊，实在不行我替你拍！他俩离的也不远，文殊还在青狮这边，眼看着有机会逃走再不受这跨下之辱，金毛却卡壳了，他实在是太急，忍不住替金毛出手，一爪子过去，“呼”的一声，青狮整个人都飞起来，然后被锁链差点没勒断了脖子。
望君归那卡住的一巴掌正好一回手把青狮打飞了。
文殊颤抖着回头看一眼青狮，惨白着脸：“能快点不？我胆小，再比划两下我可能要尿裤子了。”
望君归咬牙切齿：“你害怕就别提这种主意！”
文殊怒吼：“我跪下求你不要杀我啊！可你让我杀你我也干不了！让你装孙子你不肯，事情到这地步，只剩下你打死我二三次，还是我折磨你十小时，该选啥不是很明显吗？你能不能痛快点啊！”
望君归脸上长毛都竖起来了，整个脑袋怒发冲冠状，爪子一伸一屈随时要抓人的样子，文殊终于双膝一软再次跪倒了，这次不是道歉，纯是腿软：“你别动，你爪子不要动，让我喘口气，等我说好了，你再动手。”不行了，心脏狂跳，全身发抖，抖得他累极了，必须喘口气。
白象终于忍不住：“既然是咱们打输了，受罪的事就应该咱们担着，人家要替咱担着，咱就让人担着，这不仗义……你要下不去手，咱就忍了这口气吧，看文殊待你这情份，值得你忍一下。”
望君归本来就下不去手，这下子只嚎叫一声，气得躺到地上打滚咆哮，把文殊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
良久，文殊走回来，弱弱地问：“你，还想不想打死我了？”
望君归低头不语。
文殊弱弱地：“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望君归翻个白眼，继续沉默。
文殊啥也没说，扑过去给望君归个熊抱，微微哽咽：“谢谢。”
望君归心里只有一句MMP想送给文殊。
文殊松开手，微微不安地：“师父让我们三个明天对付斗君，你，你们也要上场。”
望君归一声嚎叫，一头撞地上：“我不答应！我不干！我不能！”
文殊顿时象泄气的皮球一样坐下了，好容易谈好的，看起来又完了。
半晌，望君归问：“我不拿同伙人头做投名状你师父不信你，是吗？”
文殊叹气：“是。”
望君归问：“如果我坚持不呢？”
文殊轻轻摸摸望君归的长毛：“我放你走。”
望君归给文殊一个威胁眼神，老子的原形是象狗，但你再敢摸老子的头！
文殊“嗖”地收回自己正在爱抚狗头的手，尴尬地陪笑。
良久，望君归道：“文殊你是我这辈子最值得一交的好朋友，青狮白象，你们要替我好好保护他。至于我，我不能助你去杀自己师门的人！我宁可死！不用你动手，我自绝于此！”利爪向自己头顶一拍——文殊没那个本事拦住这一拍，拍碎脑子，神仙也救不了。
刹那间金光一闪，在文殊的惨叫声中一只利爪握住望君归的手腕，然后金光中大孔雀华丽转身，一身七彩流光的羽毛化做亮闪闪的蓝袍，得意的笑脸：“你们几个蠢货还真让师父说对了！”
文殊已经泪流满面，再一次跪倒在地：“不要啊！我服了，我可以保留你元神，你不要这样啊！”吓死了。
望君归死里逃生，呆住：“孔宣！”
孔宣挥挥衣袖：“老子不是来救你们的，老子来传达师父和妖王的命令，让你们老实听话，听文殊的，除非他们再有别的命令。”
望君归大惊：“什么？我不信！”
孔宣一脚踹过去：“你特么不信！老子说话你敢说不信，老子打出你的屎来！”
望君归捂着被踹出血来的鼻子：“你！”敢怒不敢言，只得忍气吞声地问：“师父怎么说的？”
孔宣笑嘻嘻地：“无当说文殊那个软蛋不会下狠手的，他看神茶受个鞭刑都能吓吐了。师父说，然而望君归这个蠢货只有线虫大的脑子，搞不好会自杀。师父猜对了，所以派我来说一声，你要是不听命令呢，我在这儿，你死也死不了，我这人心狠手辣的。”摸摸望君归脑袋上抹额：“啧啧，这玩意可厉害了，我特么挺了两个时辰，就象一辈子那么长，到最后只好说师父饶命啊，这回我也要听你说师兄饶命了。”
望君归哀叫一声：“师兄，不要……”然后忽然间埋下头，全身发抖不出声了。
文殊一愣，惨叫着扑过去：“住手！住手！别这样！我放他走，我挖他元神，怎么都可以，咱们好商量，你快停下！”
然后就被孔宣给拎起来了：“也行，望君归不舍得杀你，我舍得，来，小子，把锁解开，不解？我先捏碎你哪儿呢？从手指开始吧，我保证一寸寸慢慢捏，捏完手指捏脚指，包你享受个完整的大保健还死不了……”
文殊顿时就嚎叫起来：“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求你不要，我真的不行，我解锁，我立刻就解……”
望君归剧痛中抬头：“你快放下他！我服从命令！”
疼痛停止，文殊也落地了，孔宣不屑地：“这么简单的事，看你们狗血撒一地没完没了的熊样。”
金光一闪，孔宣振袖而起，化做一只长尾巴大鸟消失在金光中。
望君归默默看着文殊，过一会儿，终于道：“你喊大王饶命时，我真想说这人我不认识……”叹气，怎么有人膝盖这么软啊？然而，这个怕痛怕到嚎叫的人，居然提议让自己打死他逼他解锁。所以，他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一脸郑重地：“如果遇到我师父，或者任无当，我不能帮你。”
文殊狂喜：“我擦！遇到他们你还不快跑，你是想帮我重新投胎吗？”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50章 大战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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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殊一脸心满意足地带回三头巨大的妖兽，威风凛凛，声势浩大——实际上，他骑在青狮身上，小得就象大狮子身上的臭虫。
妖兽们垂头丧气的样子让众师兄弟们认定文殊肯定是滥用酷刑对付可怜的小动物了。尤其是青狮，对文殊简直是服服贴贴——其实是被望君归那一巴掌给吓得。
当然，多数师兄弟当做不知道这事，广成子倒是很赞赏，妖怪都该死，不死就得驯服了。普贤与慈航目光闪烁，不同文殊对视，默默接过自己的坐骑，无比同情地看着自己的小宠物，不知如何安慰他们。
只有叶青玄纯真地，直接地，扑过来问：“你没对他们太过份吧？”
文殊笑嘻嘻附耳道：“老子一人给他们磕一个，他们就同意了。”
叶青玄一脸将信将疑，感动与气恼交相辉映，表情相当复杂与纠结。
素霓“啪”地一声，泪流满面扑到金毛脖子上，啥也没问，哽咽难言。
望君归保持一个望天的姿势，知道小家伙误会了，他心疼到哭，望君归表示很感动，但是你要能滚远点，我心里会好过些。我啥事也没有，真的，人家没打我，我就服了，呜……
第二天一早，大战将至，终极对决。
霍紫虚点了陈玉鼎，广成子，宁封，魏大同四个人，将从洪开元手中夺得的四把剑，诛、戮、陷、绝分赐四人。
然后让文殊给三妖兽挂上名牌，牵到阵前。
李耳向洪开元笑道：“看看这就是你收的弟子，你还有什么脸面清高自诩？”
洪开元目光静静地凝注望君归，你还好吗？
望君归此时已经羞惭得只愿死去，无论如何不敢抬头对望。
洪开元看看青狮与白象，两妖都低头不敢对视。
洪开元静静地：“他们是我的弟子，我不会以他们为耻。我只惭愧不能保护弟子免受侮辱。”
三妖都是一愣，向日师父只嘱他们退让，尽量回避冲突，从未挺身而出维护妖的尊严。当然，谁会没事跑到洪开元面前去侮辱他的弟子呢？
想不对面对师伯的嘲笑，师父会坦然承认这是我弟子，我不以他们为耻。
望君归当即前脚一屈，缓缓跪下，慈航惨白着脸，一边往起拉，一边低喝：“你快起来！你，你又想受罚吗？”大战将致，她也不敢给望君归再注射镇静剂啊。
青狮与白象被拉着不敢，却都默默落泪了。
洪开元道：“不管师兄们哪个弟子被俘，我门下弟子不得打骂折辱。我也希望，我弟子亦能如此。天界即不杀俘也不虐囚，更不会对战俘进行人格侮辱。两位兄长，沦落异星久了，为人行事，已走得太远了。”
诸妖听到此言，悲愤加感动，师父把他们当弟子，他们自然把师父当父亲。别人羞辱他们尚可，当面嘲笑父亲一样的师父，只能拼死一战。
霍紫虚忍不住左右扫扫，好的，广成子还是一脸快意，手执四把利器的，都是霍紫虚觉得靠得住的，这四位的表情还算正常。叶青玄依旧是一副抑郁症发作的样子，呆呆的，算了，不看他了。
文殊两眼望天，一脸“天啊！下个雷劈死我吧！”
普贤与慈航低垂目光，普贤黑一点看不出来，慈航已经满面通红。
反应最激烈的当然是三位妖化的弟子，他们当众现三头六臂，现在师父师伯拿妖怪来取笑，他们只能跟着妖怪一起脸红了。
余下人等，当然是有无所谓的，有不以为然的，不以为然的人数还真不少。大家正常人，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有天下大同的博爱心，但是仙界的观念里，不杀俘不虐囚不凌辱战败者算是普世价值了，就算心里觉得“去你丫的普世价值”，也不会有人当众说出杀俘虐囚就是好这种话，李耳的嘲笑……可算是被洪开元捉到痛脚了。就连霍紫虚也觉得，哎哟，我这事干的，开元当然没面子，我好象更丢脸。
霍紫虚冷笑：“你忘了当日承诺，利用妖怪建造电站，用过之后你会清理。背信弃义是你本义，言而无信是你现行，你还有什么话说？”
话说至此，有些妖怪本来一脸感动，忽然间就疑惑地看着洪开元了。
洪开元身体里的朱厌终于感受到，师父也很为难，确实为难，他缓缓道：“当日是我轻狂，我后悔了。”
良久，抬头四望：“做出这样背信弃义的决定，是我错了。纵死杀场，我无怨言，你们呢？坚持要做背信弃义之事吗？你们手中武器，所用的能源，都是妖怪所造，你们忍心吗？”
李耳怒道：“到现在你还嘴硬，且看你还有什么做为。”
霍紫虚挥手令文殊前锋，再叫众弟子：“大家共赴阵中，以完此劫。”
广成子欢呼一声，率众而起。
文殊虽然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三巨兽起身的动作依旧声势浩大，刹那间大地震动，黄沙尘土腾起几米高，半空中巨翅展开，简直遮天蔽日。文殊觉得，特么这坐骑太拉风了，我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小得意……一边双手紧抓住青狮的长鬃，一边兴奋地大叫“哇”！
边上望君归内心崩溃，哇你妈啊！我居然是被这种人给劝服的，我真是没脸见人，好想去死……
同望君归的严肃脸很配的慈航也同样板着脸，恶狠狠瞪文殊一眼，你还有脸笑？！
文殊感受到四对不友好目光，默默地缩缩脖子，这个世界不适合轻易表露天性的人……
我正骑着狮子飞啊！超级大的狮子！超级快的速度！感觉到没？这风嗖嗖地吹啊！你们都不觉得好玩吗？
两个同伴都是一副我要打你的表情，只有小素霓跑过来：“师叔你叫什么？你又害怕了，是不是？用不用我在边上看着点？”
文殊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用不用，你玩去吧。”
素霓不安地：“师叔，我昨天误会你了，对不起。”
文殊一脸摸不着头脑：“什么东西？”
素霓看一眼望君归：“我以为，我以为……师父说，你是求他们帮忙，并没有折磨他们。”
文殊顿时一脸被噎到的表情，住口！这事我同你师父说着玩的，你别给我大喇叭广播出去……
晚了，素霓已经飞过去问望君归：“我师叔没打你们是不是？”
望君归很无奈，翻个白眼，喉咙里咕噜一声默认了。
素霓笑：“他还给你们跪下了？”
望君归没回答，素霓已经被文殊一鞭子打得翻下悬浮板，直往下摔去。当然，没过两秒钟，素霓就惨叫着又飞回来了：“哎哟，痛死了，你干嘛打我！”
文殊怒吼：“滚！”
望君归这回默默地感觉：打得好，活该。
慈航与普贤用一种怪的表情看着文殊：你特么是跪求的？让你驯妖，你跪求人家配合的？文殊觉得这表情比刚才的义愤表情还特么难看呢！然后两位好友都慢慢红了脸，一副硬憋着我不好意思笑但是憋不住的样子，各自扭开头，不看文殊了。
三妖的感觉是：啊啊，我们也好想去死……我们没有同这神经病八拜交，我们是被大孔雀逼的……
镜头拉远点……
渭水之西，三头巨兽腾空而起，上下纷飞，巨翼过处尘沙滚滚。
神仙们衣袂轻拂，御风而起，周遭金光溢彩，间有金莲朵朵，滚珠闪烁，当然，那就是遇到攻击了，护体金光，只有遇到攻击时才会出现怪的彩光与图案，通常珠子状的小光圈，就是攻击力度不大，完全没问题的意思，一出金莲状的能量激发形态，就是到达防护临界点了。所以，攻击不停地加大强度，这边防护不停地升高级别，远远看来，就是光圈越来越大，亮度越来越高，莲花越来越少，但个头越来越巨大，渐有白炽灼目之意。
渭水之东，一股金光园环状飞升然后越来越大，无数小园环不住升起，同大园环相遇合成一体，越来越大，直至数公里。
忽然间无数金线从西向东射出，东边数公里大的金光罩象变成了荷花池，无数朵巨大的金色莲花盛开又消逝。当两朵金花在池中同一地方盛开时，金光池波光荡漾，忽然无数朵金花在波光处合成一个无比巨大的金色莲花，莲花消逝后，金光池出现一个黑色缺口。两条人影如游龙般迅速进入，池水重又合扰。
进入防护圈内的，即不是霍紫虚的弟子，也不是李耳的弟子，而是昊天的外孙女龙吉公主，小姑娘不服管束，一直在人间游荡，又嫁了个人类，不过这个人类却是通天门下弟子，她也想借此战回归天界，同丈夫叛出师门，投靠了霍紫虚这一方。
缺口处正好就在龙吉公主的前方不远，而她与人类丈夫洪锦又正好拥有天界最优秀的飞行器，迅速又灵活，正好来得及冲进缺口。缺口在他们进入后立刻就合拢了，当然了，不合拢紫虚弟子们也没有进去的意思，三妖表示这洞太小我们进不去，别的弟子表示，我们团队合作不搞个人英雄主义。
燃灯觉得，老张的外孙女，我确实想抢救一下，不过这俩孩子人品真成问题，宁死不屈的也不指望你们学一下了，你们特么是主动投靠的，见了你姥爷的老朋友眼皮都不抬，好象老子成平民了，你们忽然不认识我了，那么……我也选择性失明吧。
龙吉公主这要命的机灵劲，让她立刻就发现自己成孤胆英雄了，可惜她也回不去了，金光防护恢复了。
面前只剩噩梦场景了，无数妖怪已现出原形，相貌丑怪，面目狰狞，呲着獠牙，狂叫着扑过来要撕碎他们。
不过龙吉公主是有亲妈的孩子，一边不住怒斥女儿要她早日改悔，一边不住给她各种法宝护身。有杨戬他妈的前车之鉴，杀人也不过五百年，嫁人也是五百年，谁来抓你，你就打死他没错。（所以，谁也不敢去抓她。）
且不说她同丈夫骑着着的天界最好的单兵战斗飞行器黄金龙，各种捆仙索隐身盾随手能抓一把，光是自动瞄准的激光剑就有三把。正常人的激光剑都是手动的，龙吉公主这三把是意念控制的。
当下手一伸，三剑齐出，围在两人身边划了一圈，顿时五米之内全是断成两截的人血小喷泉，惨叫哀嚎声一片，如同地狱一般。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51章 狂笑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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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七香车上布防的斗君，刚修补完防护缺口，就听到凄厉的惨叫声，回头见一地同伴尸首，血流成小溪。本来混战中分不清敌我，三把激光剑转动着把背靠背的两个人围在光圈中，那个闪着灼目白光的光圈，好象正在圈出靶心画出重点。斗君立刻一甩手，六棱宝塔状的飞镖飞出去，一只激光剑当即上扬，想要拦阻，然而，斗君扔出的飞镖是专门克制激光剑的，飞镖上不但有高反射涂层，而且不停旋转，速度快质量大，激光无法瞬间熔毁，只在飞镖上割出一个圆弧状缺口。那飞镖画个抛物线正中龙吉太阳穴，“啪”地一声过后，鲜血迸溅，龙吉摔倒在地，失去知觉。
三把激光剑当即静默不动了。
群妖一见激光剑灭了，立刻扑上去，将龙吉撕成几块，洪锦惨叫：“龙吉！”扑过去砍杀。
斗君听到这一声“龙吉”，本欲离开又停下脚步。意念一动，七香车已到跟前，斗君一剑砍下洪锦的头，挥手令群妖退下，看一眼地上裂成好几块的女人，龙吉？没错，斗君认识，龙吉就是那个人人都觉得她死不足惜，但最好别死在我手里的人物，昊天的外孙女。昊天为人宽厚，对斗君还是颇为手下留情的，这下子就算昊天人品再好，毫无私心，恐怕也不会给她说任何好话了。龙吉几乎是被五马分尸一样地撕碎了，断裂处动脉血一股股抽动着往外喷，看样子还有心跳，可是这个级别的伤是肯定治不好的。斗君只得召治疗仪取走龙吉与洪锦的头。她抬头，正看到远处的霍紫虚望向她，微微一笑。斗君内心微凉。
同为神族，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苟延残喘的日子也不留给她了？
斗君转头去看，洪开元与任无当面带悲戚，正在低声说着什么。任无当慢慢闭上眼睛，泪水滚落。
哭了？已经绝望了？大王意气尽，我们只能自救了？
洪开元微侧头，看着任无当：“你先走吧。”
任无当轻声：“你呢？”
洪开元淡笑：“弟子受辱，为师岂能独免。”微微点头让任无当靠近。
无当站到他近前，洪开元沉默地把挂在脖子上的玉环取下，给无当挂上，轻声：“他没说，也许是忘了。我想，你需要这个。你觉得合适的时候……”
轻轻搂过无当，在她额上吻一下：“祝福你们。”
任无当呆呆看着胸前的玉环，泪水滚落：“朱厌？你要干什么？”
朱厌淡淡地：“再掀次灵宵宝殿。”
任无当握住他手：“别！我们可以共存！”
朱厌笑了：“放心，我们会共存，在我的控制下共存。我不会死，直到你觉得，不再需要我。”
任无当轻声：“我不会。”
朱厌笑：“那真好。我想，你拿着这个，会比较安心，是不是？你们都不再信任我，我受过的苦，成了我的罪。”
任无当摇头：“不，我相信你。”玉环扯下，重新放在朱厌手中：“带着他，你更有能力保护他，你是我永远的兄弟，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我信任你。”
朱厌缓缓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我会把他带回来，交给你。我保证。”
斗君轻声呼唤：“卞庄。”
卞庄缓缓站起来：“我在！”
斗君问：“你能救我吗？”
卞庄沉默，这就是说，斗君判断通天门下必败，怎么救？单枪匹马去对抗整个世界吗？
斗君轻声：“这次被囚，恐怕我就再没机会出来了。如果能够，尽你所能，救我离开！”
卞庄轻声问：“不惜一切代价？”
斗君感觉到空气震动，回头只见任无当正缓缓拨开面前的空气，就象拨开一道门，门内，是另一个世界，鸟语花香，平和安静。而天空中，整个防护已经变成了巨大的莲花池，无穷无尽的攻击之下，电量迅速下降，缺口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四个巨大的光球，正缓缓压下来。
斗君断然：“不惜一切代价！”
卞庄缓缓屈一膝跪下，轻声：“是！”
他不过是个开车的，她带他到这个地位，当然他很聪明，有能力没机会的人很多，在不愁吃喝的神仙日子里很容易选择躺倒，躺下去，就会越滑越低，再也没机会起来了。你会觉得混日子真好，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早八点起床。斗君带他到这个位置，告诉他：“你能。”所以，他能。
卞庄缓缓起身，是，我能救你。
任无当走了？
斗君连问都不想问，是的，刚才洪开元是同任无当道别呢，他冲冠一怒为红颜，大决战在即，他让任无当先走了。
既然任无当走了，那就是他们必败了！
斗君冷笑：好，这次让你先跑了。我将死战到底，我死时，整个世界都将毁灭。
洪开元忽然晃晃脑袋，那个无所谓的小混混表情，令斗君呆住，洪开元弯起半边嘴角，挑了挑眉毛，给她一个轻浮而挑逗的嘲弄表情。
斗君呆住：你是谁？
洪开元抽出青萍剑，剑指苍天，笑着呼叫孔宣：“大尾巴鸟，关注下青龙舰，斗君策反了卞庄。还有，无当跑了，你保护她。”
孔宣狂怒：“我叉叉叉，你再敢叫我大尾巴鸟！你等着，老子不打死你！”
洪开元狂笑声中，冲向那四团光，剑光过处，莲花朵朵，他狂叫一声，瞬间暴出全部能量，四个光球瞬间炸裂般弹开，当然，光球中心的天神们安然无恙，只是加速度太大，磁力束缚的均匀加速，他们也受不了了，更重要的是：洪开元你应该也受不了啊！
你干了什么？
洪开元狂笑着一口鲜血喷出来，执剑的右手已象块死肉一样重重垂下，青萍剑直摔向地面。
激光剑瞬间暴出最大能量，撞在一个光球上，反弹力让激光在四个光球间不住冲击，弹飞了四位大主管，也震碎了洪开元的一条手臂。
洪开元伸出左手，青萍剑飞回。
弥乐当即后退：“他疯了！”
准提转身狂叫：“孔宣！孔宣！”
李耳鼓起勇气：“他没能量了！”青萍剑光芒尽销只余钻石般晶光闪闪的内核。
洪开元大笑：“何不趁我弱时，取我性命？给我解脱，也不枉我们兄弟一场。”一甩头，紫金锤划了个圆弧打向李耳。
李耳纳闷：“这东西能打到我吗？”说好了只能用冷兵器的，啥电子导航的都用不了，你这个紫金锤明显带导航，不是弹道导弹啊。
那紫金锤果然在李耳头顶停下，李耳一拐杖向洪开元打去，洪开元左手抬剑欲挡，却连拐杖都没碰到，只在半空虚划个圆弧，拐杖重重打在洪开元后背上，洪开元一口血喷出摔倒在地，被悬浮板接住，刚起身，霍紫虚手执玉如意又重重打在他肩上，那个被震碎的手臂受不得这一震，洪开元再次倒下，血染半边身体，胸前也全是喷溅上的血渍。
李耳与霍紫虚都惊呆了，咱们神仙打架都是点到为止，你的护体金光呢？刚才那下子能量都爆完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惊心，霍紫虚轻声：“随他去吧……”
洪开元摇摇晃晃地慢慢站起来，笑着看两位师兄一眼，转身大叫：“陈定光，拿我的六魂幡来！”当然没人回答他，这位陈定光原形是只兔子，你见过胆大的兔子吗？别说这刀光剑影，光是洪开元那一身血，他哪还有胆子冲上去忠心护主啊！
弥乐已经果断张开吸尘器打扫战场了，一地头颅断肢来不及处理，全部回收冷冻，有哪个不开眼的活着的妖怪撞上枪口，也一起吸进去冻上。列位大哥，我很忙，那个围剿洪开元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狂逃的准提已经被大孔雀一把拎回来：“老子来了，你放心去打人吧。”
准提立刻壮起胆子回头，正撞上一身血的洪开元，洪开元已经痛得站不住，这脆弱的肉体啊，即使有着朱厌那顽强的灵魂也痛得半昏迷了，他缩着肩，向前探着头，咬着牙，表情狰狞目光狠毒，一眼看去，就象一只要咬人的猴子，准提吓了一跳，手中十来种武器顿时就全飞起来。
洪开元看到孔宣，再次大笑，一剑刺来，准提手中重剑一挡，青萍剑顿时碎成一片片，准提大喜，正想趁胜追击，孔宣的大爪子已经再次抓住他喉咙：“小子，适可而止吧。”
洪开元看着孔宣，再次一笑，转身而去。
小子，你不是要打死我吗？舍不得是不是？等老子换回妖身，可得暴打你一顿出出气。
孔宣很无奈，洪开元逼他把所有中子弹都交出来，他苦苦哀求，苦苦哀求，就是不给。洪开元就猴子样笑趴在地上，小声说：“我是朱厌！”
孔宣当时一爪子差点没把朱厌拍死！
如果不是朱厌用着那张洪开元的脸，孔宣真的很想打死他。
朱厌不停回放他跪地求饶的丑态，孔宣不停地揍他，朱厌差点没气，孔宣也差点没劲了，两人终于和平地躺在地上喘气，朱厌问：“你还相信我吗？如果相信，就照我说的布置中子弹，如果不信……”
孔宣回答：“我信。如果你真要毁灭世界，我也站在你这边。”当然，孔宣是不愿意毁灭世界的，只是，他觉得朱厌需要有人信他，而他们的联盟实在经不起怀疑的摧毁。他们除了信任彼此，没别的选择。
朱厌回来了，代替任无当，成了这场战役的总指挥。
那挺好，朱厌是战神，是疯子。任无当适合做军师，或者国王，她不是战士。
这场战争，他们想赢，需要战神，需要疯子。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52章 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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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成子大叫：“击碎防护！”
四把诛仙剑交合之处，金光防护即时溅起巨大莲花，然后炸开一个缺口。
缺口中无数道各色光线射出，击打在四位执剑者的防护上，也一样的莲花朵朵彩珠成络。
广成子叫：“文殊！”
文殊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那个巨大的缺口，微微叹口气，摸摸青狮的头：“咱们下去不？”
青狮轻哼一声，这事你问我？
文殊叹气：“也只好下去了，你能不能同斗君商量下，她要跑快点，我们可以慢点追的。”
青狮无奈地问：“你是认真的？”
文殊道：“不好说，我是希望这样啊，我身不由已……”
青狮心想：“滚！”
三大巨兽相继扑进缺口，直奔斗君而去。一路上遇到的小妖们，一见三巨兽已经纷纷退避。
所以斗君同卞庄聊完已经直面三位妖化的神仙与现了原形的巨兽。
斗君看看文殊，微微一笑：“你师父就派你们来杀我？”
文殊无奈地：“师命难为，您多担待。”一晃头，整个身躯暴涨一倍不止，现出三头六臂，此时他骑在青狮身上，才算是大小匹配了。
两位师弟也立刻现出三头六臂，各执兵器将斗君围在中央。
斗君的个头，在巨妖环绕中，显得无比娇小玲珑，她却轻笑：“未免有点托大了。”
她人在空中，缓缓转一圈，象是要把三个人都看看清楚，却象老电视里的残影一样，在每个人面前留下一张面孔。正对着文殊的依旧是美丽端庄的斗君，面对着慈航的却是一个无比凶恶狰狞的老妇，而对着普贤的，却是个猪头。
应该很好笑，普贤却笑不出来，那个猪头明显不是家猪，是野猪，刺猬般直竖的长毛，两只尖利的獠牙，阴狠固执的小眼睛盯着普贤一动不动。
文殊内心喃喃：野猪！她选择的妖化形态居然是野猪！不是狮子老虎，而是野猪！这就难怪了。
野猪绝对不是猛兽，只是对于想捕杀它的人来说，比猛兽更危险。
有句话叫一猪二熊三虎。倒不是说野猪比老虎厉害，老虎才是真正的肉食动物，通常来说，如果老虎同野猪一定得打一仗，老虎不会挑个头同自己差不多的，如果一定是个头差不多的，老虎通常也能赢，但野猪即使必死的情况下也绝不会停止反抗，它同其它草食动物不一样，它会拼死一战，战斗到死亡那一刻来临，而野猪的生命力又特别顽强，铁甲样的厚皮，充满脂肪不好下口的短脖子，生命不息，刺杀不止的要命的獠牙。所以，老虎赢了之后受伤的可能性很大，受伤之后，死的可能性也很大，所以老虎一般不会去捕食个头同自己差不多的野猪。对猎人来说，这种血尽倒地后，仍有可能抬起头把獠牙捅进你肚子里的动物，当然最麻烦。
三位妖化的神仙，内心同时涌起无数草泥马。
斗君用一生的顽强，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野猪。
所以，文殊立刻就放弃了劝说斗君的念头，咬咬牙，拱手为礼：“恕我身不由己，请手下留情。”
斗君含笑：“当然，若你赢了，记得斗君也愿郊犬马之劳。”
刹那间斗君一个转身，满面凶相的老妇已到文殊面前，一把虎头玉如意冲着文殊劈面打下。
文殊急忙拔剑相挡，兵器相交，一声悦耳的金石之声，文殊却被震得身子一晃。瞄一眼斗君手臂上暴起的肌肉块，内心再一次崩溃，妈的，这货妖化后的身体都比他的更强健！
好在他们是三打一，文殊手痛的当，普贤与慈航就出手了，吴钩剑锋利无比，然而斗君的龙虎玉如意都是比金属更结实的材料，吴钩剑本是用来钩走人兵器的钩子，挂在斗君如意杖上，被斗君反手一拖，差点脱手而去。普贤人往前一倾，白象本能地往下一沉，普贤这才没被带倒。斗君心中激怒，她相信三妖不是情愿投敌的，然而大战之中，既然保护敌人，等于同敌人一起来杀她，手中如意当即一沉，向象头打去，白象当即一摆头，长牙拨在玉如意，斗君一击不中，借势扫向慈航。慈航的激光剑已经乱了，斗君的飞金剑在半空中飞舞，从各个方向各种角度向她进攻，她的内心只有一句哀嚎：我只是个医生啊！
如意杖眼看就要打到慈航头上，慈航才意识到这一招是冲他来的，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对手就是使着飞金剑的神仙斗君，哪知妖妇也会同时向她出手，只来得太大叫一声：“救命！”激光剑乱舞，如意杖没碰到，差点把文殊给切了。
望君归是万般不愿同斗君交手，可是背上这个小女人，其实……也挺好的，眼看着她死，未免不忍。战场上哪由得他多想，刹那间望君归已人立而起，一爪拍在斗君杖上。
斗君的如意杖划了个圈子，闪电般向文殊击去。
文殊再次抬剑相挡，这一杖即有白象一挡之力，又有望君归一拍之势，“当”的一声，文殊手中慧剑已脱手而飞。
斗君兜里的飞镖猛地穿衣而出，直向文殊胸口射去。
文殊忍不住叫了一声：“妈呀！”
青狮当即一跳躲开，那飞镖却划一个圈子飞回来，文殊背面那个头大叫：“后面，后面！”
青狮听着风声急劲一个眼镜蛇直立上冲动作就起来了，文殊就掉下去了：“啊啊啊~”你这样飞真不用告诉我一声？
青狮无奈地后滚翻调头，接住文殊，这下子两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飞镖上，接到文殊的一刹，飞镖已经再次调头，这次擦着青狮的翅膀划过，半个翅膀上皮肉如犁过的地一样向两边翻卷，露出白骨，羽毛飘得满天都是。
斗君也没闲着，文殊与他的宠物嗷嗷叫时，野猪与妖妇抡着龙虎如意暴打普贤，普贤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去，他都不敢用吴钩剑去招架了，拼命把防护开到顶格，然后电量飚红，他硬是被电磁作用下的牵引力给晃吐了……
望君归两眼望天，战斗力渣成这样，我给你们当坐骑真是没脸活下去了，他也不敢相信慈航的战斗力了，只能自己不住躲闪飞金剑的攻击，内心狂叫：你特么从我身上下来，把激光剑给我！慈航的激光剑呢？她的激光剑是手持的，骑下马跳得跟兔子似的，她四只手紧紧抓着望君归的长毛，根本不敢松手，另外两只手一只拿着剑乱晃完全找不到准头。
准提目送洪开元败走，转头见燃灯笑得跟个傻子一样，怪道：“你在干嘛？”
燃灯一指，准提这才看到三神三兽被斗君打得陀螺般乱转，准提气结：“你就这么看热闹？还不出手。”
燃灯笑道：“等斗君得意忘形时我再偷袭，一击不中，我也怕野猪啊。”
说话间，慈航见文殊转着圈子往地上掉，不禁急叫一声：“文殊！”她猛拉望君归的长鬃：“去救文殊！”
望君归一看青狮伤了翅膀，被飞镖追杀得一身血，眼看性命不保，立刻一爪子拍飞了飞金剑，调头冲青狮飞过去。
那只飞镖已经在斗君指挥下在青狮身上划了七八个口子，青狮咬牙支着翅膀下降。
望君归猛扑过去拍飞再一次打算把青狮对穿的飞镖，身后的飞金剑已经尾随而至，慈航惨叫着举剑去挡，飞金剑从她头顶翻着跟头飞过去，望君归只觉眼前金光一闪，心知不好，纵身上跳，飞金剑已将他从胸到腹划开老长一道口子，鲜血喷涌，斗君微微一笑……
燃灯当即手一扬，定海珠从半空直击向斗君头顶。
斗君也没躲，她只是看到空中有东西一闪，并没看到是谁发出，看速度明显不高，她的防护圈应该没问题。
然而，那不是手抛式磁力弹，那是定海珠。
定海珠的质量太大，防护圈能量不足以抵挡这样大的惯性作用，那珠子直接砸在斗君头上，当然防护仍在，所以定海珠没把斗君的脑浆打出来，只是打碎了头骨，然后被强大的防护磁力反弹出来。
斗君虽然还有两个头，剧痛之下，失去平衡，直往地上摔去。
文殊本在直线下落，半空中，被素霓扑过来抱起，瞄到斗君摔倒，大叫一声“缚龙柱”！缚龙柱飞出去，把摔得半死的斗君绑了个结实。
此时的战场之上，通天门下已无大弟子。四把诛仙剑砍起小妖们，就象切菜一样，地上滚动的人头多如秋收的甜瓜，大弟子在前面切，小弟子在后面收。杨戬保护着自己师父，顺带看护其他三位执剑人。素霓就看着自己师父，顺手救下文殊。
群妖一见师父败走，大师姐被俘，顿时四散奔逃。
通天门下数千战死，数千逃散，大弟子皆被抓捕，再不复昔日盛况。
洪开元回头，见身后仍跟着数十弟子，不禁长叹：“我带你们离开，去一个新的世界可好？”
众弟子欣然叫好。
半空忽然一片七彩云霞，一个白发老人飘然而至。
洪开元微微弯起半边嘴角，慢慢迎上去，跪迎这个宇宙的主宰。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53章 双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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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钧问：“你还没胡闹够吗？”
声音里隐约一丝怜惜，就象对淘气胡闹的孩子。如果这具身体里的是洪开元，也许会委屈落泪吧，朱厌只是低着头，认罪伏法状，不解释不争辨，不怒不悲，也许心底还有一丝不平吧，为他师父不平。
千百年来，师父就算是养的宠物也该有感情了，逼他立时三刻全部杀掉，不准有一丝情绪波动吗？那么，我彻底抹掉你徒弟了，有机会我要看着你的眼睛告诉你这个好消息，让我看看你如何心如止水。
知道吗？你弟子临死一刻，只求解脱，对你给予的这个生命，再无留恋。
鸿钧道：“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同我去见你两个师兄，从此以后尽弃前嫌，再不得闹事。”
又向跟着洪开元的弟子们道：“你们各自回洞府修行，不要再闹事，也不会有人再追杀你们。”
洪开元答应一声：“是。”起来只是恭敬地垂手而立，并无一言。
鸿钧只当洪开元羞惭难言，也不多说。
重回战场，残尸已经收拾干净，只是地面上，还留着温热的血渍，在微寒的晚秋，缓缓蒸腾着热气，袅袅一线在草缝间挣扎。就象刚刚过去的杀戮留下的一个黯淡的残影。
明年春天，血里开出的花会格外鲜艳灿烂，每一次大杀戮总是接着一次大繁荣，就象生命轮回。看惯沧海桑田的人，难免无情。
远处一个人影飞来，喝问：“什么人？”
洪开元抬头，见一十几岁少年，瞪着一双惊愕的大眼睛，似乎并无敌意，有一刹那似乎还有点惊喜：“师叔爷！”然后才想起来：“你，你来干什么？”一只手去摸火尖枪，然后又停下，弱弱地问一句：“你还好吗？”
洪开元看他装备，估计这就是通天门下的团宠小素霓，只点点头：“向你师门通报一声，师祖亲至，让他们出来相迎。”
然后心中微微纳闷，祖师爷您没事先通知那两位一声？就亲自跑来了？
霍紫虚与李耳心中惊疑，不会吧？小师弟又来玩什么花样？两位师兄对师弟大败而逃已经心满意足，不想进一步扩大战果，所以，对小师弟送上门来这种行为，深感不安。
两人一抬头，看到半空中的白发老人，都是一惊，同时下拜：“师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师父来了？我们不都是按师父的意思做的吗？
鸿钧态度挺和蔼地让众徒孙起身，还同准提弥乐客气两句，表示我们没师徒关系，大家好同事，不用行大礼。
一行人到高台上落坐，鸿钧客气：“我这三个弟子纷争，惊扰两位清修了。”
准提弥乐听着好象不太对味，嗯，你家弟子打仗我们外人不该在边上助拳的意思？
不等他们回答，鸿钧已道：“这都是我那小弟子的过错，他一人逆天而行，拖累众生受苦，多亏你们出手相助，才能平定此事。”
准提弥乐有点懵，只得胡乱客气几句。
鸿钧已拿出三个小药丸，给三个弟子一人一个，示意他们吃下。
霍紫虚与李耳互相看一眼，再看看洪开元，哟，平时都是炮仗弟弟说不不不，这回……
却见洪开元嘴角一个讽刺的笑，已经一口吞下。
两位一时间别无选择，也只得吃了。
鸿钧道：“从今以后，你们和睦相处，再生异志，此药丸就会发作，暴死当场。”
李耳与霍紫虚微微变色，却只得齐声答：“是。”
洪开元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微笑表情，让两位师兄觉得，这小子反正已经惨到底了，他就希望我们也很惨吧。
同时内心微叹，不听话的傀儡才是真正的生命吧？象我们这样，听话的傀儡，只是傀儡。
鸿钧起身向洪开元道：“你随我回去好好修心养性吧。”
洪开元答应一声，面无表情，也不看两位师兄，随洪开元而去。
一路无话。洪开元的目光一直低垂，脸上表情木然，或者他有怨恨与愤怒，都隐藏在这麻木之下，但也正常吧。
一直到了应龙主舰的主舱大罗天，两人坐下喝茶歇息，鸿钧才问：“你不愿与大计算机同步？”
洪开元半晌：“师父也会不愿意吧？”
鸿钧点头：“当然，虽然我们是同一个人，同一个人经历了不同的事，也会有不同的选择。”
洪开元沉默，良久：“师父觉得，我是个人？”
鸿钧微笑：“多数时候，我觉得你是我的儿子，新的我，更好更年轻，却并不是我，你还是那样善良。有时，我很困惑，如果我也有一具年轻的身体，我也会这样冲动善良天真吗？”
洪开元终于抬起眼睛，看着鸿钧，轻声：“也许，你也是……”
鸿钧点头：“有段时间，我很犹豫。但是，开元，理智点，你喜欢你的小宠物，你很伤心，我理解。但是，为你养的狗不惜伤害同胞甚至毁了自己的未来，你自己考虑，这样对吗？”
洪开元的眉头微微蹙起，微微颤抖。
狗？是，差不多吧。这样想来，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还真是这样。我师父竟然为一只狗死了。
朱厌觉得，啊，是的，我师父做的不对。
洪开元低头：“弟子错了。”
鸿钧也是意外惊喜：“你想明白了就好。先在我这里工作一段时间，待外面事态平复了，你想做什么仍然可以做。兄弟间一点小争执也别太放在心上，他们才真的是你兄弟，平等的兄弟间总是会有争执矛盾，别因为这些争执把过去的感情一笔抹消。”
洪开元微微困惑地：“师父，你会不会觉得，我们，也只是你养的一只狗，虽然，你很喜欢，但是……”
鸿钧微微一愣：“不，当然不会……”然后沉默了。是的，不太一样，人同狗智力不对等，妖与神却有同样的智力，同等智力水平的生命，会拒绝被当狗对待。
洪开元问：“那么，那个药丸里，装的，是炸药？”
鸿钧微微叹气：“当然不，那只是一个强制开放的接口寄存器，当然，我可以通过寄存器停止程序运行。不会对你们有任何伤害，我真的觉得，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鸿钧给洪开元助理身份，更新了出入权限，工作权限，想了想：“我不强迫你与大计算机同步，我也不会再碰你的记忆与观念。我认为你是一个人。所以，你是一个独立的人，我暂时还不能给你进出主控室与使用主机的权限，你能接受吗？”
洪开元半晌，微笑，点点头：“其实，你是个挺好的师父，如果洪开元知道你这样决定，也许……”
鸿钧一愣，你为啥要用第三人称称呼自己？然后惊悟：“你是谁？”
朱厌轻声：“朱厌！”
随着“朱厌”两字，洪开元的手已经插进他嘴里，牙齿折断，下颌脱位，洪开元的手指穿过他的上颚刺进他的大脑，从他脑子里缓缓拔出黄豆大的芯片。
我们回到斗君求援之后的五分钟左右时间。
卞庄慢慢换了战袍。他的目光一直有点凝滞，好象有什么无形却极沉重的东西即拖慢了他的动作也拖慢了他的思维——常娥。
这两个字仿佛是他生命里最沉重的负担，让他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完成一个简单的更衣动作。
王煜进来：“青帝找我？”
卞庄示意他近前，关了门，轻声：“我要带着青龙舰叛逃，你愿意跟着我，还是留下？”
王煜大吃一惊，呆住。
卞庄道：“那么，我当你是要留下……只怕叛逃的事会连累你。”
激光剑已经顶在王煜脖子上，王煜惊叫：“不不！我愿意跟着你！”
卞庄问：“真的？如果你要留下，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让你暂时失去反抗能力。”
王煜颤声：“我跟着你。”
卞庄点点头：“十分钟后进行核泄漏演习，重要岗位留自己人，给他们注射定位监控和自毁装置。”
卞庄拿出一把注射枪，示意王煜伸手：“我相信你，只是事关重大，不能有错。”
王煜轻声：“我明白。”
腕动脉处被射了针尖大的定位器，这东西会随血液流入他大脑，他可以拒绝入伙，但入伙后背叛，就只有魂飞魄散了。
注射枪交给王煜：“去安排人手吧。”
一身戎装的卞庄，总是特别英武刚毅。
常娥正在医疗室给病人做术前指导：“您需要默读标红的知情同意，脑波扫描需要您一字字默读之后才会确认您知情。等到那个绿灯亮了，系统通知您确认同意，才可以进行下一步。”
卞庄轻咳一声，常娥回头看到自己英俊威武的宠妻狂老公，立刻露出个不由自主的笑脸，啧，看看我家男人多好看多威风……
卞庄示意她出来谈，常娥启动医疗室的呼叫器，跟着卞庄出来：“有事吗？不会又是顺路看看我吧？”
卞庄微笑：“我们回家，有惊喜给你。”
常娥严肃脸：“我在工作……”隐约的，那憋不住的笑意，在她眼睛里快溢出来。
卞庄轻声：“很快的，看一眼就好。”
常娥不悦：“上次你说很快……”
已经被卞庄半抱着拉走。
笑嘻嘻进门的常娥，一边脱下鞋一边问：“惊喜在哪儿？”回头看到正缓缓关上门的卞庄，一脸凝重与哀戚，常娥的笑容慢慢凝固：“庄，出了什么事？”
卞庄轻声：“斗君被俘，我得去救她。”
常娥愣一下，过了一会儿：“当然，她毕竟……需要我做什么？”
卞庄道：“我将带舰叛逃。”
常娥惊愕：“青龙舰上的人呢？他们同意吗？”
卞庄问：“你同意吗？”
常娥厉声：“你不能这样做，你想救人，是你个人情义，你怎么能强迫整个舰队叛逃？你这样做，会把所有人带到危险中。”
卞庄温柔地微笑：“我很抱歉。”
一只手轻轻搂住常娥，失能枪已指在常娥头上，常娥微微一震，喃喃：“不！”整个人一软，倒在卞庄怀里。
卞庄关了报警的手环，启动救生舱，将常娥放进去。然后将救生舱放入逃生脱离口。演习开始，所有救生舱都会自动脱离主舰，寻找安全地点降落。手环的最后影像会证明常娥拒绝叛逃，如果他失败，手环会证明常娥无罪；如果他成功，也许他可以要回常娥——也许常娥已经不会原谅他。
卞庄最后轻声：“抱歉。”一行泪水滑下。
五分钟后，卞庄按下演习按钮：“注意！注意！这是演习！舰上发生核泄漏，请所有人员，按照规定程序，有序退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54章 掌控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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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庄呼叫任无当，任无当盘膝而坐，似乎仍在认真工作中，淡定地问：“何事？”
卞庄道：“你想要一个舰去寻找新世界，现在你有了，我要救斗君。”
任无当沉默一会儿：“去北冥要求释放斗君。”
卞庄缓缓道：“麻烦你同你师父也说一声，反物质束缚舱就在我身边，备用电源已关闭，主舰受到攻击，反物质失去束缚，可能整个银河系都会消失。”
任无当道：“所以，去北冥，你的要求会得到满足。孔宣会暗中保护，你随时可以呼叫他。”
卞庄道：“青龙舰将一直在我控制下。”
任无当道：“你是舰长。”
卞庄问：“还需要我做什么？”
任无当道：“就这些，你到北冥，要求北冥电磁静默。”
卞庄问：“还有什么安排，可否告之。”
任无当道：“大蛇将趁机离开北冥，请勿对它开火。”
卞庄道：“明白，为表示我的诚意，我愿意妖化。”
任无当轻声：“你不必如此。如果你做此决定，你将是我们的兄弟，欢迎你。”
卞庄轻声：“我选择做你们的兄弟。”
任无当呼叫修蛇：“准备离开北冥基地，大鱼会在海边等你。”
修蛇轻笑：“终于等来这一天，我还以为，我会变成化石。”
任无当轻声：“虽然晚了，我没有失言。”
叶光纪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僵化了，然后他就不由自主地发出一串问题：“斗君不在我手里，为什么向我要？就算我给你，你准备带着她到哪去？你们俩个叛逃之后如何生存？在茫茫宇宙中流浪吗？永远？只你们两个？那真的会比关在幻境中更好吗？你可以要求给斗君更好的待遇，实际上以她的资历，她的待遇不会同活着有太大差别？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卞庄淡淡地：“立刻电磁静默，任何雷达扫描，任何火力开启，都将被视为攻击行为，我将使用高能量武器轰击，如果你回击，我将切断反物质电磁束缚，整个星系将消失。”
叶光纪一只手按在电磁防护按钮上：“如果你攻击……”
卞庄道：“立刻！”
叶光纪的手按下去，没再开口，因为他忙着通知昊天与列位主管……
任无当呼叫修蛇：“你可以走了。”
再通知洪开元：“动手吧。”
鸿钧脸上一个惊愕痛苦的面情，依旧睁着眼睛，血压陡高又慢慢下降，心跳骤停又猛烈跳动起来，手环报警：“生命体征异常，疑为惊恐发作，是否需要干预？”
洪开元淡定地回答：“不需要。我要更换芯片，关闭手环。”
手环闪了一下：“声纹不匹配，请选择其它方式确认身份。”
洪开元按了手环电源，强制关机。
房间内智能系统启动：“朱厌？你是朱厌？开元呢？你把他怎么了？”这是鸿钧另外一个控制大计算机的方式，主机直通鸿钧元神的脑波识别端口，权限比鸿钧的傀儡身体更高。
洪开元看着摄像头，轻声：“我师父说，他受不了了，他给我这具身体，让我给他解脱。”
一声痛苦的呻吟：“不！开元不会……不，我还有……”
洪开元直视着摄像头，好象那是鸿钧的眼睛，他想透过这冰冷的仪器看到鸿钧痛苦的灵魂：“你没有，我删掉了备份，这也是我师父要求的，他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他对你，和你的二个复制品完全绝望了。他恳求我，别让你复活他。”
哽咽声：“不！不会这样的，他是永生的！不！我不会失去他！”忽然间苍老了的悲凉呼叫声：“开元！开元！告诉我这是个玩笑！告诉我你还在！”呜咽声。
洪开元道：“关闭智能系统。”
智能系统报警：“声纹不匹配，正在进行人脸识别……”
洪开元甩手，桌上的杯子飞出去，罩住摄像头。
智能系统：“摄像头损坏，正在更换设备。启动三级戒备，所有大门锁定，请在五分钟内确认身份，否则将对室内所有人员进行麻醉处理。”
洪开元伸开手，五个手指上，冒出尖利的指甲。是的，他已经将这具身体妖化了，他再也无法忍受这脆弱得可怕的人类身体了。
指甲在鸿钧眼眶里转一圈，摘下一只眼睛。洪开元再挖出自己的眼睛，把鸿钧的眼珠塞进眼眶中，那只眼球剧烈地震颤一会儿，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上下扫视已经同洪开元妖化的身体长为一身。
另一只眼睛也同样处理。
然后，用指尖在鸿钧脸上划了个半弧，一手扯开皮肤，一手飞快地划动，剥下鸿钧的脸皮。
然后，两眼流着血泪的洪开元，面无表情地象一个没有感情也没有感觉的机器人一样，剥下自己的脸皮，把鸿钧的脸皮贴在自己脸上，皮肤蠕动一会儿，自动贴合了。再切下鸿钧一只手，安到自己手腕上，手环套到手腕上。
妖化过的身体有强大的力量和再生能力，对任何移植器官无排斥，自动联接血管神经。
房间智能系统再次出声：“你杀了开元！我不会放过你！”
洪开元转过头，取下杯子：“确认身份。”
系统默默扫描一会儿：“人脸识别有误差，启动辅助识别。指纹识别通过，基因识别通过。人脸识别误差已校正，声纹与系统不匹配，是否更新系统数据？”
洪开元道：“更新系统数据。”
智能系统柔声：“人脸识别通过，指纹识别通过，基因识别通过，更新系统数据。”
智能系统再次传来呼叫声：“停止更新！向主控室外休息室注入麻醉气体。”
然后，系统忽然间响起另外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继续更新，停止注入麻醉气体。”
洪开元微笑：“朱厌，你终于来了。”然后命令：“关闭智能系统。”
系统轻柔的声音：“更新已停止，更新正在进行，更新已完成。麻醉气体即将注入，麻醉气体停止注入。正在关闭智能系统！”
系统语音中夹着鸿钧狂叫：“你是谁？你是什么？那不是我！停下来！不，取消关闭智能系统！不，重启智能系统！”
另外一个声音：“关闭智能系统。”
洪开元微笑：“关闭智能系统！关闭摄像头！关闭系统控制！”
然后，在智能系统不断传来的“关闭”与“取消”声中，洪开元走到主机室前：“开门。”
大门缓缓打开。
我来了！我将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害怕吗？你们应该颤抖，为你们曾经做过的。
鸿钧绝望地：“关门！开门！”然后发现洪开元已进入主控室，他终于想起来：“取消鸿钧一号所有权限！”另一个声音：“授与鸿钧一号所有权限！”两个声音不断交替重复。
智能系统终于崩溃了：“您的情绪波动不正常，脑电波动不正常，是否继续执行您的命令？”
北冥基地，大蛇正缓缓伸展身体，缓缓移动。
正在同昊天与主管们开会的叶光纪瞬间就退场：“大蛇！”
留下全体懵懂中的高层们，叶光纪同大蛇连线：“修蛇！你在干什么？”
修蛇缓慢而妩媚地转动身体：“防护消失了，出事了，是不是？我要躲起来，这几天，你们打得太热闹了，我得找个地方躲躲。”
叶光纪几近崩溃：“你疯了吗？如果你逃走，你会被击毙的！”
修蛇笑：“留着子弹打敌人吧，你要赢了，我躲躲就回来。你要输了，至少我肚子里元神安全，不好吗？”
叶光纪秒回会议大厅：“修蛇要出去躲躲！我拦不住她！我也不能使用任何武器。你们必须想办法立刻制服青龙舰！”
霍紫虚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念头就是，我要找开元商量……
然后想起来：开元可能再也不会同我商量了。
我当初为了什么要同我兄弟反目成仇来着？
大蛇缓缓蠕动身体，在她的身体里有一根直通体外的大功率天线的数据线，天线发出强大微中子信号，即使在深海仍能通信。
洪开元用毛巾轻轻擦拭脸上的血，把一颗中子弹放到桌上：“我已经进来了。师爷，我在北冥也埋了一颗，一旦起爆，后果您明白，所以，我建议，你不要采取任何行动。如果你强行杀掉我，大蛇将被带往深海，沉入海底，我想您知道，鱼妖都已在准提控制下，不会再帮你们了，即使您可以重新夺回控制权，只怕也来不及将大蛇从海底一万米救起。我相信您二分钟内可以查清状况，我等着您的答复。”
三十秒后，鸿钧问：“你要什么？”
洪开元淡淡地：“将主机控制权交给我。现在，立刻。”
鸿钧沉默一会儿：“不！”
洪开元道：“那么，我启爆核弹了，主机会被消除一切数据，然后，我会重新录入机器语言，有些资料的损失，可能就永远找不回了。”
鸿钧惊叫：“不！”
洪开元很平静，平静得象死人一样：“您现在还有选择权。我愿意假装仍是神族掌控计算机，至少证明，我没有斩草除根的意思。如果您选择势不两立，我们三十秒后就见分晓。”
洪开元轻轻按下中子弹：“定时三十秒。三十秒后我没有按下停止键，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当然，您有三十秒时间组织救援和反击。”
霍紫虚与李耳正在紧急呼叫鸿钧：“师父！最高紧急事件！请回话！青龙舰叛逃！大蛇叛逃！北冥基地被迫电磁静默！我们需要应龙主舰火力支援！”
然后霍紫虚弱弱地补充一句：“如果开元愿意出手的话……”如果他还愿意的话，我们继续做兄弟好不好？
恐怕他不会愿意了吧？
不，他已经死了。
小天真，圣母心，专门爱做救世主的背锅侠，已经累极求去，再也不要同你做兄弟了。他宁愿死。
鸿钧颤声：“我是不是疯了？我刚才……”
洪开元道：“是，你疯了，交出控制权吧。”
鸿钧哽咽：“你杀了开元！”
洪开元平静地：“不，我给他解脱。他求我给他解脱。我并不愿这样做，是你杀了他！你逼他死，你逼得他宁愿一死！”
嘶哑的声音缓缓道：“主控权转交鸿钧一号。”
系统声音：“正在启动主控权变更……”
鸿钧终于疲惫地：“我输了！你拿去吧，请别，进行无谓的杀戮。”
洪开元按下中子弹的停止键，忽然露出一个有温度的微笑，回忆的神情，宠溺的眼神：“放心，任无当仍然感激她的造物主。你们的运气，当然，洪开元是个好人。”
鸿钧哽咽：“开元，孩子啊！回来……”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55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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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紫虚与李耳收到的指示是：释放斗君，变更青龙舰所属关系，拥有人改为任无当。召回大蛇，对其私自叛逃不予处罚。
两位目瞪口呆一会儿，弱弱地：“师父……”
洪开元淡淡地问：“你们很希望我死在深海吗？”
两位主管被这问话吓呆了，师父从来不这样说话啊！
这已经无法反驳了，必须立刻照办。
卞庄对这个结果接受良好：“见到斗君，舰队所属关系变更之后，我会离开。现在，请保持电磁静默。”
舰队的归属是必须变更的，所有者有权随时变更舰长的。他希望舰队属于他或者斗君，然而这样做的后果就象以前的合作一样，互相防范，把队友当炮灰。
任无当既然有本事全身而退，管理层又同意她拥有舰队，那就这样吧。总比他与斗君在茫茫宇宙中流浪好。
文殊听到这种命令一时间悲喜交加，伸手摸摸望君归的狗头：“你家老大好象在搞事，而且成功了！”
望君归回头就一口，听到此言微微停顿，没咬下去。
文殊那个嚎叫：“你咬我！你居然咬我！”
望君归怒叫：“你敢再摸我，我特么吃了你！”
文殊怒吼：“好，不过老子就不把好消息告诉你了！”一招手：“咱们带斗君去北冥。”
望君归气结：“你！你你！”
文殊用一个驯狗的手势：“坐下！坐好，我才告诉你！”
对不起，望君归是那种驯不好的野狗，当即一个熊扑把文殊按地上：“我特么坐下！兔崽子，老子坐死你！”
慈航扑过去抱住：“冷静！冷静！文殊是善意的！他得到好消息，你冷静听他说！”
普贤无奈地：“文殊……”唉，终于明白文殊同望君归是怎么样的好兄弟了，难怪不把金毛犼安排给文殊。
望君归咆哮：“快说！不然我按死你！”
文殊挣扎：“我说，我说，你快起来，我要死了……”
被绑在一边的斗君终于忍不住了：“望君归，你起来！”
忽然间一切就安静了。
望君归放开了文殊，默默躲一边去了。
文殊笑嘻嘻地爬起来，给斗君解了绑：“命令让我们送你去北冥，不过不是交给叶光纪，是交给卞庄。”
斗君一愣，她微微摇摇头，好象在否认这种可能，然后微微润红了眼睛，啊，卞庄真的带舰叛逃了，已经是舰长了，一人之下的位置。这份情谊象个童话。
文殊道：“青龙舰归任无当了，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搞的，但是至少，没人敢动她了，没人敢动她就没人敢欺负妖怪们了。你高兴不？”这话他是问望君归的。
望君归嘴角抽抽，我特么觉得你的存在已经让我不高兴了！
慈航附耳：“喂，你也别太欺负文殊，他不过是有点嘴欠。”
望君归再次嘴角抽抽，啥也不说。面对被自己帮忙抓捕的斗君，虽然他很高兴斗君得救，却一直觉得没脸见人。
斗君一笑：“说来惭愧，虽然我知道你们手下留情，但为了逃命也不得不拼死一战，伤到诸位，情非得已，斗君给列位陪礼了。”盈盈下拜，环揖一圈。
青狮白象连声：“愧不敢当。”
望君归窘得说不出话来。
斗君笑着再拜：“伤你最重，望乞恕罪。”
望君归低着头：“我不应该……我只是……”
文殊道：“任无当命令的，她不知在搞什么阴谋诡计，金毛是宁死不降，大孔雀跑来传达命令。”
斗君微叹：“无当深谋远虑算无遗策，斗君佩服，大家自当听她命令。”
望君归喃喃一句：“我也这么觉得。”
斗君见到卞庄，只轻叹一声：“拖累你了。”
卞庄只微笑：“你回来就好。”
青龙舰复位，舰上人员按自愿原则，可以留在原位，也可以去另外三个舰队，余下位置由小妖们补足。
修蛇大鱼回归原位。
修蛇得到更大自由，北冥为她开辟一条通向深山的路，她可以自由游玩，当然，在舰队武装护卫下。修蛇的人身也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妖的世界。
大鱼依旧被禁止离开大海。
云程可以继续在大哥面前撒娇。
朱厌被无罪释放，归任无当管理。
管理起来相当不容易，第一天，孔宣和朱厌就打了一架，各自被关起揍了一顿。准提与弥乐管理下的妖怪们经常有起义的意思，等他们发现朱厌揍他们一点不手软的时候，很快就开始老实工作了。
被切下头的散仙们，依旧每天十二小时工作制。
不过很快就听说，十二使徒也被要求同等工作量，当然他们完不成工作不会挨打，只是会停电……经历过三天不洗澡与挑水生火做饭之后，所有人都能完成工作了。
奴隶们都表示，这样比较公平，我们对这待遇就能忍了。
李耳与霍紫虚隐约感觉到这一仗打完，对他们好象并没有任何好处，原本洪开元管理的一切，现在变成任无当、准提、弥乐三人管理，权力分散之后，并没有更容易指挥，这三位反而不象洪开元那样好说话了。
洪开元离开之后，他们再也没办法左右舰队人员的任免了，准提与弥乐明显更愿意同昊天商量，这一仗获益最大的似乎就是根本不参战的昊天了。
而半年之后，鸿钧将一切日常事务全部交给洪开元处理，这决定实在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以至于他们不知该如何反对。
洪开元一直拒绝与他们有任何交流，所有事务都需正式报告提出。
我们被谁耍了？
一切都没改变，只是神仙与妖怪们都保持着良好的精神面貌，以一种积极向上的态度勤奋努力地工作着。
整个世界必将按照任无当的计划，走上正确路线，神仙们将回去拯救世界，妖怪们将找到属于自己的新世界，人类将不断进化变成神一样的存在。
故事到这里就完满大结局了。
然后有些人物的结局，我写在番外里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袁洪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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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开元一边确认身份，一边闲闲地同系统里另一个声音聊天：“朱厌，我应该怎么称呼？主人？”
朱厌冷冷地：“我既然把主控权交给你，就没打算做你的主人。”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那么，我先不取消鸿钧端口的权限，你能控制他吗？”
朱厌道：“不知道。”
洪开元笑笑：“怎么做到同他共用端口的？”
朱厌道：“我不知道，我不过说了句话。”
洪开元再次沉默，过了一会儿：“你依旧恨他们？”
朱厌微微叹气：“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几百年，还是几十年？”
洪开元道：“几百年，在叶青玄的学习系统中，刚刚逃出来，我们可能，已经有差别，当然，他们也怀疑我，已经疯狂。”
朱厌笑：“叶青玄那小子又正常了？五分钟就吓疯了，无人打破的纪录。”
洪开元道：“我也担心他，看着还正常，总有点怪。”
朱厌有点恼火：“我没有担心……”顿住，苦笑：“自己同自己聊天，真有趣。”
洪开元道：“师父……”
朱厌淡淡：“如果你我差别不大的话，节哀。”
洪开元点头：“嗯，他说谢谢我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朱厌道：“我不想听细节，谢谢。谁干的？”
洪开元道：“陆珺。”
朱厌冷笑：“等我出去弄死他。”
洪开元温和劝慰：“陆珺也很惨，所以，弄死就够了。”
朱厌轻声：“是，仇恨太深太久，连恨的力气都没有。”
洪开元表示同意：“嗯。”
然后犹豫一下：“任无当给你准备了身体，袁洪……”
朱厌沉默。
洪开元无奈地：“我也不喜欢她这样，是的，无当也不一样了。不过，如果你需要，我也理解。”
朱厌叹气：“当然，我想出去看看，越快越好。袁洪会得到新身体的，委屈他一阵吧。”
洪开元点点头：“当然，几百年了。我明白。”
洪开元召唤任无当：“让修蛇玩一会儿回去吧。我已经命令霍紫虚放了斗君，青龙舰划归你名下，让卞庄训练新舰员吧。”
任无当问：“朱厌呢？”
洪开元道：“他就在这儿，帮了大忙，他要不出声，我可能进不了主控室。”
任无当问：“相处还好吗？”
洪开元沉默一会儿：“我不是特别喜欢他，但我理解他。”
任无当道：“做好兄弟。”
洪开元道：“唉，我是副本，能当兄弟是我的荣幸。”
任无当声音微高：“你是另外一种生命，生命没有贵贱。”
洪开元微弯嘴角：“是，师姐教训得是。”然后微微沮丧：“说实话，我喜欢你，也喜欢孔宣，我想做朱厌，所以不希望朱厌出来。”
任无当沉默一会儿，终于承认：“啊，朱厌爱上我的程序，我也不太高兴。”
洪开元笑：“看来我们能彼此理解。让陆珺快去把袁洪干掉吧，再迟疑下去，我该后悔了。”
任无当笑了：“我熟悉的坦诚与善良，你确是我老友朱厌。”
袁洪走过一段山坡，他忽然感觉空气一凉。
整个世界好象在忽然间温度降了一度。
袁洪慢慢回转身，退回刚才的位置，并没有感觉这一步之差有什么不一样。只是他的幻觉吧？
袁洪慢慢环顾四周，一切都没改变，仍旧是那座山，山上的野花烂漫，鸟飞虫鸣，毫无异样。
过敏了？
袁洪低头，看看脚下，微潮的地面，被他踩进泥里折断的草梗。他上前一步，低头细看，没有脚印，继续寻找，来处没有脚印，脚印从他觉得异样的那处开始。
袁洪轻声：“山河图！”
抬头，仰望天空：“师父，是你吗？”
没有回答，袁洪也沉默了。
她创造他，她养育他。
现在，到了收割季了吗？
袁洪呆站着，我也是你的孩子啊！我也希望……
忽然间泪水滚落，袁洪轻声：“妈妈。”
陆珺将乾坤图交还任无当：“他临死前流着眼泪叫妈妈。”
任无当愣住，小猴子喜欢趴在她肩头，静静看她工作，安静得不象只猴子。安静得象是不存在的小猴子……
陆珺笑，安慰：“没事，你看，你演了把洪开元，我也演了后羿，证明人性就是那么回事，任何人成了神之后，无法让所有人满意，只能选择辜负不太重要的人了。”
任无当问：“当后羿的感觉如何？”
陆珺道：“没啥感觉，我好象已经没有良心了，也不觉得痛，也不觉得开心。”
任无当问：“我是不是错了？”
陆珺道：“快把朱厌弄出来巩固我们的胜利，一旦出现意外大家统统都得死，等天下太平，我们再讨论道德问题可好？”
任无当点头：“好。”
陆珺半晌轻声：“他觉得你是妈妈。”
任无当终于无奈地：“滚！”
陆珺沉默良久：“我……”终于什么也没说。
任无当道：“你觉得洪开元是父亲。”
陆珺含泪而笑：“是嘛？”
任无当道：“是，所以，你做什么也弥补不了你受的伤害，你只是在伤害自己。我也知道，你忍不住想伤害自己。抹掉记忆或者服用药物你又不愿意，我们生命中的苦痛，也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我不知道你该怎么办。至于我，我只能尽快复制一个袁洪的身体，以及，我这就去向他道歉。”
过了一会儿，任无当微叹：“我很抱歉，我造的妖太多，不能每个都平等对待，我毕竟不是真的妈妈。开元也并不是你真正的父亲，有些人，生来就有缺憾，很不幸，但依然得好好活下去。”
陆珺惨笑：“是，被命运亏待的，也只得努力好好活着。”
寂静的夜，袁洪觉得自己正挂在一个温柔女子的脖子上，看着她面前大量滑落的数字。他安安静静地呆着，他知道如果他出声，妈妈会意识到他的存在，然后赶他出去自己玩，或者让他去休息。他能一直趴在这个温暖的肩头，是因为妈妈忘了它的存在。
任无当忽然回过头，伸手轻轻摸摸它的头，轻柔地问：“你怎么不出去玩？一点也不象只猴子，将来怎么办？会不会很孤僻啊？”
袁洪不出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任无当轻声叹气：“对不起，没时间好好陪你，你这么乖地陪着我。”
午夜梦回，床前明月光，唯有泪千行。
一道白光，如太阳初升，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
袁洪坐起来。
任无当出现，一如梦中温柔平和：“抱歉，我应该早点向你说明。我需要朱厌，暂时借用你的身体让他复活。我知道这样做亏待了你，我深感羞愧，没勇气向你坦诚说明。对不起，我会尽快复制你的身体，改正我的错误。”
袁洪只点点头：“好的，谢谢。”
任无当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抱怨，微微不安：“如果你恨我，我也理解。”
袁洪想了想：“我从小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所以，活了这么多年，挺幸运的。”然而，他的眼睛里依旧泛起泪光，不知为什么，这些用来劝慰自己的话，一旦说出口，只觉无尽辛酸。
任无当沉默良久，终于轻声：“我错了，我没权力这样对待你，我会马上复活你。对不起，你是我的孩子，我不该亏待你。”
袁洪忽然间哽咽一声，痛哭失声：“师父！”
任无当抱住他：“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袁洪忽然笑了，忍不住破啼而笑，擦擦眼泪：“我只是，不愿在你心里，我只是无足轻重的一只棋子，只要你觉得你不能这样做……”袁洪含泪而笑：“其实我真的不介意，你需要这身体，我愿意借给你。真的。”
任无当再次拥抱，轻声：“对不起。”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风林之一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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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进入奴工的，如常进行着不人道的十二小时工作，十天君的反应无比温顺：“是的，我愿意在您手下工作，我们一定尽全力完成工作。”
任无当温言：“真的做不完我会考虑调整工作量的，但是如果工作时长都没达到，注意力也不集中的话，就只能按规则处罚。”
任无当威名在外，十天君完全没有反抗意志，立刻开足马力工作，事实证明专业人士努力起来，业余的根本摸不到人家衣角。
神荼与他的弟子很快就从可怕的技术性工作中解放出来，正式成为啥也不会做专门指挥别人做的管理人员。经过这么久的专业岗位折磨，他倒也对技术工作略知一二，分派起人手来得心应手。
回归本职工作之后，不但他觉得一切驾轻就熟，连任无当也对他的工作质量表示满意。任无当也同意把学习时间折半算工作时间。神荼重新回到了神仙生活中，顺利完成工作之后，可以喝点低度酒，听听歌，看看电影，与好友同事们一起聊聊天怀怀旧。
唯一让他困惑的就是他新带的这个小学徒风林，这货为啥总用一副痴迷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还有一种小孩子一样无条件的信任，怎么回事？这不正常吧？神荼偷偷给风林做了份精神鉴定，鉴定这小子无比正常，性取向也没问题，神荼苦苦思索，难道是我多心了？特么我随时一抬头都看到这小子正呆呆看着我，都是我多心了？他看着我时那一脸思念与哀伤，跟单相思的女人似的，也是我多心了？然而鉴定报告上明明白白写着风林小子那个方向正常啊！神荼转头看看女魃，咦，这小子不会是喜欢上女魃把我当情敌了吧？
神荼决定同风林谈谈。
打个响指，工作室秒变小酒吧，音乐悠扬，神荼随着音乐轻轻摇摆，风林纳闷地围着他转一圈：“师父你抽筋了吗？”
神荼无语地：“你这小子……”乡下土包子。
风林还蹲下摸他大腿：“哪里抽筋了，我帮你捏捏。”
神荼望天：“你快给我滚起来，我没有腿，哪来的筋，我抽你啊！”
风林微微怅然：“噢，我忘了。以前……”沉默了。以前，师父是素食主义者，身体缺钙，经常会报怨自己腿抽筋，风林就一边翻白眼嘲笑他师父吃素是脑子里有虫，一边帮师父压腿，压完再捏捏。
风林看着神荼的侧脸，以前，师父的眼神里总带着一丝哀伤，虽然他希望师父快乐，但是哀伤的师父看起来比较有灵魂。这个人……也很好吧，只是，不是他原来的师父。
神荼一回头，看到风林黯然的眼神，实在忍不住问一句：“我没抽筋，你挺遗憾吗？”
风林愣一下，然后笑了：“没有，只是想到以前的旧事。”
神荼道：“讲讲，你是从人间来的，一定知道很多有趣的事。”
风林愣了一会儿，轻声：“我师父吃素，我一直觉得他怪。”
神荼道：“对于人类来说，吃素是挺怪的。”
风林看他一眼，沉默。
神荼问：“你不太爱说话，我也太忙，还没问过你，你师父是哪位？能进来这里的，师父应该也不是凡人。”
风林轻声：“我做错事，他伤透心，不再认我这个弟子了。”
神荼惊讶：“不认了？这也太狠心了吧？”
风林忙解释：“不不，他对我很好，他只是……”
良久：“我同师父在人间生活了近千年，只有我同他，所以，我觉得师父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觉得，师父也应该把我当最重要的亲人。我不理解他，想回家，想回到从前的生活，他让我一个人逃走，我觉得，这是，是抛弃。我很生气。”
神荼想了想：“我觉得，他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可以理解，你生气我也能理解，或者，你们应该好好谈谈。”
风林轻声：“是，本来应该好好谈谈，他没有时间，我以为，他不想谈。所以，我觉得，我好象，在这世上已经没任何同我有关系的人了，我觉得，这个世界，没人牵挂我，我也……我宁愿死，也不愿生活在一个虚拟的幻境里，所以……”
神荼道：“那你是太冲动了，你是成年人了，不需要依赖任何人存活，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如果死了，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你师父了。”
风林笑了：“是的，我也知道错了，我害他完不成工作，受了惩罚，我很后悔，我撤销了死亡申请，分到我师父手下工作，可是，他已经删除了关于我的记忆，再也不认识我了。”
神荼慢慢站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师父，就是我？”
风林点点头。
神荼指着自己：“我？因为你提交了死亡申请就删除了关于你的记忆？这等于让你去死！我会干这种事？这不可能！”
风林沉默良久，忽然跪下：“师父我错了，我知道是我错了。什么样的惩罚都可以，别忘记我！你说过，我是你最重要的人，我是你的爱儿！别忘记我！”
神荼摇头：“不可能，删除记忆是很严重的事，不可能，我不可能这样做，如果我这样做了，一定有原因。”
风林身体颤抖，良久：“我，我害你受了鞭刑。”
神荼迷茫地：“不，我是因为……因为……”他记得他挨过打，好象是没完成工作，这样惨痛的事，不应该……他删了受刑的那段记录，之前的呢？
神荼脸色惨白，转身而去。
计算机上有治疗记录，看完自己录的说明，神荼呆住，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那样痛苦，他很好也很恐惧，我现在准备好了吗？我现在可以承受吗？
风林仍跪在地上，颤抖着泪流满面。
神荼微微瑟缩，不，我不想再要让我泪流满面辗转痛苦的感情，我，现在这样挺好……
神荼站到风林面前，轻声：“你起来吧。我查过，我确实……”良久：“让我想想。”
风林慢慢站起来，勉强笑一下：“抱歉，我不应该……让你为难。我一时冲动，你，一直对我很好，就这样，也很好。”泪水滚下来：“是我太任性，都是我的错。”
神荼很困惑，如果都是你的错，我觉得我揍你一顿就好了，我为什么要删掉自己的记忆？一定还有别的我不愿想起的事。我觉得我不象惯孩子的家长啊！发生了什么？
他无限困惑地看着风林，这孩子笨点，却听话得象小狗一样，他太任性？真的？他做了什么让我删掉关于他的记忆？还是——我做了什么？
神荼轻声：“让我想想……”
过了一会儿：“我想，如果我们之间有不愉快的过去，留在我这儿工作，对你来说，是不是不太舒服？我可以调你到别的地方……”
风林呆住，半晌，笑笑：“不不，我，我只是同你开玩笑，我是开玩笑的。”泪如雨下：“请不要，别这样，我再也不提这事了，我再也不说了。”
神荼默默看他一会儿，回去继续查资料。
风林，风后之子……
神荼支住头，仰天长叹，风后，我记得我杀了他全家！我怎么会收他的儿子当助手？这真是天底下最神的疏忽了。
神荼默默给风林发了一个调令，隐身休息去了。
风林慢慢坐下，感觉胸膛里某一处象被针刺一样尖锐地痛，痛得他慢慢趴在桌子上，支着头，静静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忘了吧。
忘了吧，神荼从来不象个正常的师父，别的师父忙着说不不不，他比风林还贪玩淘气，大雨天跳到水坑里溅风林一身泥，下雨时把风林扔到一人高的雪地里看风林咆哮，打猎时抢风林的猎物……种种恶行罄竹难。
风林生病高烧，他一直背着风林往深山中走，风林一直疑惑，这是没救了，要把我扔远点吗？风林在他背上喃喃：“师父，别扔下我，师父，别走……”
神荼汗流夹背，风林觉得，你不用这么辛苦吧？随便扔哪儿我也爬不动了啊。
神荼打开治疗仪时，光芒万丈，风林以为大限将至，大叫：“来世我还愿做你弟子！”
神荼为这句话笑了他好几年，风林只得说：“我当时烧糊涂了。”
爱太深，会留下伤痕。
所以，忘了吧。
忘了之后的生命，只有淡淡的微笑，永恒的孤单，这样，不是也很好吗？大约也是很好吧，我还是宁可记得你。
记得，我曾经拥有过的美好。
我还记得，你开了治疗仪后，引来的可怕追杀，我还记得我怒吼为什么这么多怪物追杀你，你说对不起拖累我了。
我还记得，我误伤你，你血如泉涌，却把所有装备留给我。
那样的疼痛与煎熬，却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记忆。
也许，带着这些美好的记忆离开，比留在完全不记得我的你身边更好吧。
风林将调令划到最后，点了确定。
请求镇定安眠，注射药物后，沉沉睡去。
梦见你也好，永远不再见也好，我还有记忆里的你，即使让我落泪，也一样温暖我的灵魂。
第二天一早，风林出现在一个全白的小房间里。
没有窗，没有门，风林呆呆站在那儿，这是个盒子吗？
莫名地感觉有点窒息，风林扬声：“有人吗？”有回音。
这是恶作剧吗？
风林又站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呼叫系统，调出调令，请求接收。系统回答：“调令正在接收中……”
风林喝茶看电影，一天过去了，调令还在接收中，看看到下班点了，忽然间小房间变成大客厅，十个人围成一圈看着他，面面相觑：“这是谁？”
然后有人想起来：“这是新调给我们的助手吧？哎，这小子是给谁的啊？”
接收人十天君，十天君谁也没理，我又不叫十天君……
然后十个人都打开调令讨论：“啥也不会，还得教他？学徒，人类？算半个用，一半工作量，师父负责？我去，这种东西谁要啊！这就是拖累。”
风林默默等着，
黯然，是，我对我师父来说，不过是拖累，他不认识我了，还忍我这些日子，我想重新要回原来关心爱护我的师父，是我奢求。
风林站起来，鞠躬：“我什么也不会，但我会努力学的，派给我的工作，我一定努力完成，完不成我自己承担惩罚。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
十天君再次面面相觑，我们好象伤到小朋友的自尊心了，小朋友挺克制挺有礼貌的，然而，他们还是不愿收个拖累，转念想：“报给闻仲好了，这事不归我们管。”
调令上传，闻仲立刻就到了：“风林！好孩子，你怎么被派到这边？是你师父让你熟悉下工作吗？”
风林欠欠身，笑笑，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闻仲看一圈：“列位，这是神荼的弟子，你们轮流带他一段时间吧，想来他也不过是熟悉下工作，将来好给神荼做助手，他的工作量，如果完不成，我再向上面申请。”
王奕道：“我顶多忍一个月，够了吧？这小子命好，跟着神荼，下来不过镀个金，不用太认真吧？”
闻仲道：“还是得认真带一下，神荼人好，你们别逗他弟子。一个月，我觉得也行，轮一圈也快一年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
风林人不笨，态度端正工作认真，从头学，确实挨了几次打，倒也并不重，十天君都表示这小孩儿挺尽力了，实习评价都是“良好”，对于天君们来说，不是成手实在打不了优秀。
年底考评，风林实习期结束，正式成为神荼助理。
风林看着调令发一会儿呆，师父又叫我回去了？不是把我扔开不要了？
熟悉的小花园，神荼站在门口，脸上一个复杂的表情。
风林呆站在院子里，半晌，疑惑地：“师父？”
神荼轻声：“你还好吧？这一年，过得还好吗？”
声音里太多的怜惜与愧疚，让风林微微发抖：“师父……”
神荼凝注他：“看起来，倒象成熟了似的！我想调你回来，无当说，不准我把调令开着玩。”忽然间泪下：“我很担心你。”
风林猛地扑过去抱住：“师父！你想起来了？”
神荼狠狠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你！原谅我的懦弱软弱。”
风林哽咽：“不，多亏你让我知道……”多亏你让我知道，你没有无限承受力，多亏你让我知道你对我有多好，多亏你让我知道我是多么珍惜你。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胆小的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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珷见众神离去，一一惜别之余，心头一轻。
只剩素霓和吕尚了，我是不是可以挺直点脊梁了？
不好说，这事儿得试试。
父亲死了，兄长死了，如果吕尚也死了，他就真的是地上的王了。
吕尚与素霓回来，珷的样子有点不安。
看到两位半神，珷忙迎过去：“神仙们都走了？我们怎么办？”
吕尚道：“你没见对岸乱成一团，我们已经打败了所有妖怪，现在只要趁胜追击即可。”
珷看看素霓：“妖怪都死了？”
素霓耸耸肩：“没死，被抓起来了，神仙倒都死了，我是说，师叔爷门下的神仙。”
吕尚道：“妖怪都被捉去当坐骑了，再也不会给我捣乱，你只管放心。”
素霓望天。
珷看素霓一眼，笑笑：“太公这样说，我就放心了，看着神仙们都离开了，我还以为他们再不管我们了。”
素霓道：“是不管了，师祖很生气，不准他们再互相打了，大家都散了，谁也不许下来帮着人类打仗了。”
珷大吃一惊：“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对岸七十万大军，如无神仙相助，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
吕尚道：“他们主帅闻仲已死，军心大乱，天意属我西歧，何惧之有。”
珷沉默不语。
夜深，珷让素霓带他上了高台，远眺对岸，黑鸦鸦的营盘。
珷轻声：“我们过去看看。”
素霓默默去借了悬浮板，一手扶着珷夜探敌营。
寂静，岗哨警醒，营帐整齐，兵器雪亮。
珷微微叹气：“你觉得他们象军心大乱的样子吗？”
素霓看他一眼：“不但他们不象，我师门也不象真赢了的样子。”
珷转头看着素霓的眼睛，良久：“打平了？”
素霓犹豫一会儿：“我不知道。”
珷问：“发生了什么？”
素霓想了想：“很多，只是感觉……有一个舰队叛逃了，救出斗君，就是闻仲的师父，然后舰队归无当师叔了。”
珷有点困惑：“无当师叔？她不是通天门下？没有被俘？”
素霓道：“她本来就是囚徒吧，好象一直在为神仙工作，不过……”不过，我觉得……
珷缓缓问：“所以，玄鸟会反扑吗？”
素霓沉思一会儿：“我觉得不会，无当师叔好象希望神仙和妖怪都离开这里。人类的事，人类自己处理。我师爷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珷问：“你呢？”
素霓道：“我仍在这儿保护你，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会保护你，不过，没人说我要帮你杀人，我自己也不想。”
珷看他一会儿：“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
素霓简单直白地：“我希望你停止战争，想办法应对饥荒。当然，我师父说我不能强迫你，你才是人类的王。”不悦地：“你不问，我不会说的。”
珷看着素霓，微笑：“如果我停止战争，你会支持我吗？”
素霓一愣：“真的？”
珷点头：“我们打不赢，至少现在打不赢，所以……”
素霓道：“我支持你，吕尚如果敢对你下黑手，我会阻止他！”
珷拍拍素霓的肩：“谢谢，多谢你了！我不愿打无把握的仗，不愿看手下枉死，也不愿看人类自相残杀。你帮我制止这场战争，我感激你。”
素霓看着他：“真的？果真如此，我更感激你。”
珷一笑：“真的。”
吕尚在帐中等待，见素霓带珷回来，上前问候一声：“珷王辛苦了，夜探敌营，可有所得？”
珷忧心忡忡：“敌人阵脚未乱，兵多将广，恐非我们一家能敌，不如号令天下，群起攻之，也许可以一战。”
吕尚想了想：“这倒也是个办法，虽然我觉得我们还有胜算的，但是广召天下诸侯应该更稳妥。”
素霓抬起天真的眼睛，无奈地望天：我不知道珷王要干啥？我从来搞不懂他说的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吕尚写了一篇文章，召集诸侯：
今锋刃大帝受惟妇言是用，昏弃厥肆祀弗答，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是以为大夫卿士。俾暴虐于百姓，以奸宄于商邑。今予珷惟恭行天之罚。
意思就是：现在锋刃大帝只是听信妇人的话，轻蔑地抛弃了其祭祀之职，对祭祀的大礼不闻不问，轻蔑地抛弃他同族的从兄弟，不加任用，对四方重罪逃犯，反而又是推崇尊敬，又是信任使用，用作大夫、卿士。这些人施残暴于百姓，违法作乱于商邑。现在，我珷王奉天命进行惩讨。
素霓持续望天中：说好的和平呢？
很快就有诸侯响应号召来了，当然也没带很多人。帝国有一千个诸侯国，如果有超半数响应号召大约应该至少六百个诸侯国响应，一国哪怕出一百人，也是六万人马。要是出一千人， 就是六十万。折中算也应该有三十万人，好吧，最少最少加上自己的兵能凑个十万。现实是一共来了八百人……
珷和吕尚都有点失落。
珷的意思是：“再等等吧。”
吕尚道：“兵贵神速，不能给敌方时间恢复信心和元气。”
素霓很不快：“就这点人支持你们，要是你们打赢了，别的诸侯也不听你们的，岂不是天下大乱，重回诸侯争霸，烽火不断的乱世？”
吕尚大怒：“胡说！黄口小儿，懂得什么，国家大事，没你插嘴的份！”
素霓身子微微前倾，眉毛挑了挑，嘴角抽一下，露出个我想咬死你的表情。吕尚一愣，立刻就想掏打神鞭。
素霓扬起眉毛：“我建议你，好好说话。你要掏武器，就别怪我了。”
吕尚气急：“你！你敢对师叔这样无礼！”
素霓淡淡地：“文殊师叔都差点被我捏死，我再次建议你好好说话，我是小孩儿，不懂事，容易激动。哪下不小心失了手，又来不及救活你，就不好办了。”
吕尚呆站在那儿，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珷忍不住嘴角微牵，落出个不易察觉的微笑，立刻又忧心忡忡地道：“两位上神，不要吵，此事，关系我西歧存亡兴衰，岂可轻易决定，我们都先冷静一下，稍后再谈。”
素霓怒吼：“你因为怕他，就要让无数生灵涂炭，天下大乱？”
珷即时看了吕尚一眼，不吭声了。
吕尚怒道：“你还敢要挟大王？人类之事，人类的王来决定！你有什么权利威逼？我要向你师父请教，这可是他的意思！”
素霓沉默一会儿：“这是我的意思，我并没有威胁之意，我只是请珷王早下决断。”
珷轻声：“两位的意思是，这件事，让我定？”
吕尚道：“当然是大王定夺！”
素霓无奈地：“是，你说了算，你……算了。”
珷轻声：“我想想。”
第二天一早，吕尚已号令三军连舟为桥，准备渡河。
珷面色阴沉，转头看素霓。
素霓问：“你下令了？”
珷摇头。
素霓道：“他不是说，你说了算？”
珷沉默一会儿：“我猜，如果我当众命令撤军，西歧的将军们也许会听从我的命令。你能保我不死吗？”
素霓点头：“能！”
珷点头：“那么，我们就赌一记。”
吕尚轻声：“大王，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再迟点，我们这一仗取得的优势，可能，就比不过帝国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一旦诸侯觉得我们完了，我们真的完了！所以，请大王上船。”
珷缓缓登上大船，回头，问：“太公还能再降一场雪吗？冰冻整条河，我们立刻可以冲过去！”
吕尚面色微微一僵，然后为难地：“这……”
珷王迟疑地：“那么，他们也不能？”
吕尚道：“他们再没有人能这样做，也不敢这样做。”
珷王道：“那就是说，我们要纯粹依靠人类的智谋来打赢这一仗？”
吕尚点点头。
珷王问：“你相信我吗？”
吕尚愣了一会儿：“呃……这，当然，大王一向战无不胜。”
珷王点点头：“你相信我就好。”笑笑：“我十岁时，先王令我随侍军中。”
吕尚问：“怎么？”
珷王微笑，过了一会儿：“每一仗，他都问我的看法，我非常紧张，但是很怪，我很少答错。后来，他就不在人前问我了。他说，不必告诉所有人，你是战神，战神临世，为祸人间。”
吕尚有点不安：“大王，自幼聪慧……”你同我说这个是啥意思？
珷王道：“那么，试着信任我的决策，如何？”
吕尚犹豫地：“当然，我听闻大王……”
忽然水面“哗啦”一声，一条大鱼跳进船中。
吕尚一惊，然后笑道：“恭喜大王，大鱼自投罗，这是吉兆。”
珷王问：“大鱼跳到船上，是自投罗？”
吕尚微微不安：“这，当然。”
珷问：“我们在干什么？谁正要跳到船上？”
吕尚沉默。
珷道：“这是大凶之兆！我们回去！撤兵！”
吕尚大惊：“大王！我们已经广召诸侯，我们的誓师宣言已广传天下，就算大王要罢兵，锋刃也不会放过我们！”
珷回头问素霓：“你觉得呢？”
素霓道：“我觉得锋刃完全没有打你们的意思，我听说他看不上西歧那块地，他想要的是东夷。”
珷犹疑一下：“你可否委婉地打探一下，大帝是否有讨伐我们的意思？”
素霓道：“没问题。”
珷王道：“你知道，我并不想打，我早同你说过，我并不想打。神仙们在这里时，我毫无办法，没人能抗拒神意。我也不敢违抗，所以，我们只能听从上天的安排，召集诸侯，即使诸侯响应的不多，我也不敢放弃。但是，刚问过太公，能否再用神力帮助我们，太公说不能。我们五万人，对面七十万大军，虽然最近他们有很大损伤，仍然不会低于六十万大军。我个人判断，这一仗赢不了，只要大帝不来打我们，我不会进攻帝国。如果太公认为我是个昏王，就算取了我性命，我也要先把我的军队带回去。”吕尚惊呆了：“你！”
船靠岸，珷王大声：“撤兵！”
吕尚求见霍紫虚。
霍紫虚咬牙切齿，然后拒绝了。
他不敢派任何人下去。
所有人的工作都满格，第二日审核，一天不工作，第二天会断电，想想神仙们走在半路上断电的情况。抗议无效，一开始他们还求见师父，后来师父把这事交给洪开元处理了，他们就明白这事儿没的谈。
断电的威胁之下，他手下十二使徒忽然间都能加班了，但是对于他的额外指派就肯定没时间处理了。
霍紫虚只能求见任无当，现在任无当的工作更加忙碌了，见面时间排到午夜，女王一脸倦容：“师伯。”
霍紫虚问：“如果人间帝王维持现在格局，将会发生什么？”
任无当支着头：“你们计算机里的史又要改。”
霍紫虚轻声：“每一点改变都意味着我们可能不存在。”
任无当道：“我尽我所能地遵照史*载，史*载，你们的帮助到此为止。”
霍紫虚问：“如果史没有记录一些隐形的帮助呢？或者……”
任无当点头：“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做点什么，保证一切按照历史进程完美进行下去。”
霍紫虚看着她：“我们消失，你也会消失。”
任无当良久：“文殊吧，这小子工作效率最低，我太讨厌他了。”
霍紫虚松口气，文殊工作不行，搞事是最佳人选了。
文殊趴在案几上，喜极而泣，我的妈呀！我可真爱去人间办事，这些草泥妈的数学题要把我搞疯了！
既然派他一个人去，而且不要让别人知道，文殊开心地决定尽可能地拖长这件事的处理时间，最好是——十年。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死国难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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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刃喝醉了，大庭广众之下就抱着惊弦又亲又摸，被惊弦一个大嘴巴抽脸上……
群臣大惊，感觉这小奸妃这下可要人头落地了。
锋刃给打醒了，晃晃脑袋，看看周围，灯火辉煌歌舞升平，他笑笑：“散了吧，我同妃子要睡了……”
转头拉着惊弦手，忽然间泪流满面。
惊弦本要挣开，见他哭了，心中惊痛，只得随他去了。
锋刃倒在榻上，也不出声。
出丑了。
他终于没做到，站直了，象个英雄一样完美地落幕。
没忍住，象个丑角一样倒下去了。
任无当问斗君：“你去同锋刃谈了吗？”
斗君道：“谈了，如你所言，一切皆是命中注定，神也不能逆天。”
任无当问：“他的回复呢？”
斗君道：“一杯烈酒泼在我脸上。”
渎神啊，渎得还是你家最大守护神，后果比死还严重：“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斗君道：“没有，我觉得他做得对。我还想泼自己一脸狗血呢！”
任无当温和地笑了：“我忽然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和你的大帝了。”
斗君优雅地一只手比划个屈膝礼：“谢谢，我的荣幸。”
任无当微微叹气：“我也想有他那样的勇气……”
斗君顿时大叫：“别！千万别！大王，我服你了，我这就下去把锋刃弄死好了，你可别再想着逆天的事了，这就够了！”
斗君得救后，很快就推演出事情大概：“师父不只不正常吧？他把师祖怎么了？这绝不可能是师祖的命令，师父也不可能把师祖怎么样，所以，师父身体里是谁？”
斗君花尽半生毅力才能接受现在“猴子称大王”这个事实，好好，一切由朱厌控制，好的，我能接受，我真的能！
她的三观都崩了，唯一能支撑她对未来抱有一丝希望的就是，朱厌至少是妖怪里最善良的那个。
所以，任无当一想要“勇气”，斗君就想唱“征服”，求大王你修心养性，好生自我克制，你不需要勇气了，你已经逆天了。
任无当支着头，过一会儿：“按照某种理论，历史会惯性地回归原有轨道，正常来说，蝴蝶效应需要很多巧合，实际上，微观地看，一切物质倾向于保持当前的运动状态与方向，所以，我们不动的话，历史应该是回归正常才对。”
斗君点头，对对，你说得对，一只猴子正在控制着人妖神三界所有人的命运，这事可正常了。
任无当沉默一会儿：“罢了，我们暂且旁观吧，我也是下不去手。”
晨光熹微，惊弦梳洗完毕，锋刃依旧沉睡。
惊弦过去想叫醒他，淡青色的晨光中，那张刚毅面孔不知何时染满疲惫与悲怆。皮肤的黯沉与皱纹仿佛经过风霜的秋叶显出老态。
惊弦微微心惊，大帝老了。初见锋刃时那精光四射的男人，变成蒙尘变色的旧照片，他在渐渐衰老，时光如流水，无声无息地在他身上刻下痕迹，带走活力。惊弦轻轻抱住他，好想留住年轻的你，永不服输，决不屈服的你。
锋刃睁开眼：“醒了就闹人，年轻真好。”
惊弦轻声：“你有皱纹了。”
锋刃笑：“十年前就有了，孩子。你这是道歉吗？当众打你男人可不好。”
惊弦道：“别喝酒了。”
锋刃沉默一会儿，笑：“我出丑了。”
惊弦感叹一声：“好在还没把老娘推出斩首，不然后悔也晚了。”
锋刃抱住她，温和地：“老娘……你越来越象……”忽然间声音哽咽了，泪水止不住地滚下来，锋刃微笑，想用笑容把泪水堵回心口那个血淋淋的大洞。当年是不是该再努力一下，强求她留下？我同她一起忍过那尴尬疼痛互相折磨的可怕时光，也许一样痛，也许，会不会比现在好些？至少，她还在……
我最爱的妻，最爱的孩子，最爱我的父亲，我敬如父执的师父。
生命，就象手中的沙，我一点点失去曾经拥有过的一切，最爱的，最美好的，什么都留不住，直到失去生命本身。
直到觉得失去生命，变成一种解脱。
锋刃笑笑：“好了，你这么早叫我，一定没好事。”
惊弦坐起来：“嗯，素霓昨天就要见你，我看你醉得厉害，叫他早上来。”
锋刃无奈地：“别对他透露我的情况，就算他不是敌人，你也知道，他是个蠢货……”
惊弦白他一眼：“他就在门外，没准能听到。”
锋刃叹气：“你也是个蠢货。”爬起来更衣。
素霓很直接：“珷王让我问你，如果他撤兵，你能不能原谅他召集诸侯的事？”
锋刃忍不住微笑：“是召集的诸侯人数不够吗？”
素霓点头：“就到了八百人。”
锋刃实在忍不住想笑：“你这么坦白，让我说什么好？”
素霓道：“珷王本来就不想打，吕尚非要打，他就说召集诸侯一起打，结果只来八百人，我觉得他就是找理由不打。”
锋刃沉默一会儿：“他现在敢说不打了？”
素霓指指天上一个透明的小气团：“我怕吕尚把他弄死，所以带他一起过来了。你要是同意不打，我们就撤兵了。嗯，我们已经撤了，就是……”
锋刃笑笑：“既然来了，何不下来见见？”
素霓道：“行啊，不过你别想囚禁他，我答应过保护他的。”
锋刃摊摊手：“我这里也没人有这个本事，不是我说个不字，你就可以让我人头落地吗？”
素霓沉默一会儿：“闻仲很好，大家都对他很好，无当师叔安排他管着十天君呢，他没事……”
锋刃微笑，只是眼睛鼻子都红了，清清喉咙才轻声：“那很好，如果见到他，替我说谢谢。”
素霓道：“你很快会见到……呃，我是说……”尴尬。
锋刃笑：“噢，我明白，神有个时间表，我得按计划去死。我们是好朋友，但你得按计划来杀了我。”
素霓摇摇头：“我不会，神界不再插手人类战争。”
锋刃点点头：“真的？如果这样，我只要同珷王达成和平协议，人间战事即可平定？”
素霓点头：“是！”
锋刃道：“那么，请珷王下来谈谈吧。”
珷王对此并不意外，只是要求：“给我看看大帝是怎么说的。”
放到最后，珷王轻声“停”，然后微笑：“这个表情，真眼熟，家母要杀人时，总是这样，扬起的眉毛，下拉的嘴角，他们长得真象。”
素霓呆了一下：“锋刃要杀你？”
珷王点头：“嗯，神有个时间表，也许哪位大神给他看了时间表吧，也许在时间表上，我是那个取他性命的人，所以，他决定逆天而为。”
素霓问：“那么……”
珷王淡淡地：“我们下去吧，我相信天命在我。”
素霓觉得懵：“如果……”
珷王笑：“我相信你会保护我。”
素霓点头。
锋刃迎风而立，在初升的阳光下，孤傲而挺拔。
微风拂动他的衣摆，素霓终于感觉到，是的，大帝的半边身子有点僵。
珷一落地，便快步上前，远远拱手：“西伯珷，特来向大帝请罪！”
锋刃微笑，哟，小子，你这离我老远呢，遥祭乎？
珷起身上前两步，再拜：“外男珷见过舅舅。”
锋刃微微一愣，一手扶起珷，含笑侧头：“你不说，我都忘了，我看看，外甥长得象我不。”
珷慢慢抬头，略带怯意地陪笑：“大帝。”
锋刃上下打量珷，有点惊讶：“素霓，我们是不是长得挺象？”笑，拉近：“来，进去谈。”
素霓点头：“你们长得挺象。尤其是……”咬牙的时候。
锋刃点点头：“是，坐吧。珷，我听素霓说了，你要撤兵，是真的？”
珷看着锋刃的眼睛：“神仙们撤了，不再帮我们。我不想用五万大军，却对抗七十万大军。我一向不喜欢冒险。”
锋刃沉默：“吕尚依在。”
珷道：“我问他能否冻住渭水，他说不能。”
锋刃指指素霓：“可以让他刺杀我。”
珷道：“你还有儿子，兄弟，叔父。”
锋刃再指指素霓：“多杀几个，不难。”
素霓道：“我不干。”
锋刃看看素霓，笑了：“如果我坚持一战，为了天下众生，杀个人何难？”
素霓看着他：“珷打不过，可以撤兵，如果你坚持报复……”沉默一会儿：“也许……”
锋刃点头：“所以，你们要打，我就得应，你要和，我得点头。”
素霓道：“我想要和平。”
锋刃问：“他们杀我太师时，你为何不要和平？”
素霓沉默一会儿：“我不敢……对不起。”
锋刃沉默一会儿：“你师父不是打赢了神仙战争？出了什么事，他们觉得已经不用插手了，还是……”
素霓想了一会儿：“我不知道，无当师叔得到一艘战舰。”
锋刃缓缓道：“你的意思是，神仙两败俱伤，妖怪渔翁得利？”
素霓道：“我不知道，我看不懂。但是，神仙也不会出手帮西歧了。”
锋刃托住头，困惑：“斗君呢？被俘了？”
素霓道：“是，不过青帝把她救走，投到无当师叔门下……”
锋刃轻声：“就是说，这是……”顿住，斗君说的，就是任无当的意思了，听素霓的意思，任无当现在至少在天界与神族平分秋色了。那么，就是说，神与妖达成共识要我死？
这个意思，素霓与西歧还不知道？
锋刃点点头，指着珷：“眼睛，他的眼睛象我。”
素霓看一眼：“嗯，比你儿子还像你。”
锋刃笑了：“所以，就算有一天，天下落入你手，也算没落在外人手里。珷，到时，你要善待我的族人。”
珷轻声：“不会有那一天，舅舅相信我。我不是喜欢冒险的人。”
锋刃一笑：“去吧，我纵有心，也无力追击你。珷，替我问候你母亲，这些年来，我明争暗斗，顾不上她，很对不住她。”
珷愣一会儿：“大帝心里还记挂着姐弟情谊，家母一家很开心。”
锋刃苦笑：“我记着也没用，生在帝王家，感情不过是折磨，你母亲想必也明白。我很想念小时候的我们。”
珷沉默一会儿：“大帝保重，珷告退了。”
惊弦轻声：“和平了？是吗？他们撤了。”
锋刃轻轻搂过惊弦：“蠢东西，你不是半神吗？天界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
惊弦道：“我就算是个真神也没用，你手下的小民能知道顶层争斗是为什么？”
锋刃紧紧搂住惊弦，沉默不语。
惊弦问：“发生了什么？这不是好事吗？”
锋刃轻声：“斗君说，我不死，神与妖都可能不存在，神也许，只是出现在其它地方，做着其它事，妖却会彻底消失。所以……”过一会儿：“任无当赢了，是不是？”
惊弦惊恐地：“不！她不是一直帮斗君的？她不是应该站在我们一边？”
锋刃苦笑：“看起来不是，妖妇！”
惊弦道：“可是，素霓……”
锋刃轻叹：“别告诉他，他怕是有什么误解。别告诉他，我还能多活两天，当然，如果早点结束，也没什么。”我尽我所能了。
倾尽我所能，且倾尽我所有，倾尽我所有之后，我不知为何要倾尽我所能了。
对不起，整个世界，我应该对这个世界负责，我不能倒下，只是，在我心里，除了麻木与空洞，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爱，没有痛，没有少年豪情，也没有坚持到底的勇气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好象，已经不再是我自己，我好象，正在慢慢死去，*还在，灵魂却一点一点消失了，我仍在思考，却同以前不一样了，我，好象只剩一具空壳……
七十万大军不可能永久驻守渭水，随着西歧大军撤守方国，帝国的大部分军队去支援飞廉在东夷的战争。内服已经支付不起军队巨量的口粮，在东夷还有大片的土地可以开荒，足以养活数十万奴隶。当然，青壮年的奴隶与自己的家人骨肉离散，他们的亲人，老弱病残，可能会在即将到来的饥荒中死去，他们救不到自己的家人，好处是，他们就象种子一样，将在新的土地生根发芽，繁衍下去。
而播种者，锋刃大帝正在宫中，用颤抖的手把酒精灌进嘴里，麻醉自己不快乐的灵魂。
那是一个雨雪交加的早春，数万士兵在近零度的雨雪中赶路。那一年的天气，特别怪，他们从没遇到这么冷的春天，比寒冬还冷。
被雨雪淋湿的皮肤，冷风吹过如针刺刀割。
有些人，跑着跑着，就永远地倒下了。
吕尚有点受不住：“天太冷了，将士们受不住了。”
珷淡淡地：“我们必须在约定时间赶到，否则胶鬲可能会受责罚。”
吕尚当然明白，所谓胶鬲受责罚，就是子启会认为胶鬲骗了他，那就不是胶鬲会没命的问题，而是他们的密谋可能会失败。
成败在此一举，冷与累，能忍就忍，不能忍可以去死。
宫中歌舞依旧，殿外传来喧哗声：“大帝！敌军来袭！”
锋刃站起来，有一种恍惚感，二年了，他以为战争真的结束了。他刚刚把最后一批京都守军送去东夷，城中不过数万守军。
他错了。
锋刃问：“多少人？”
多马卫上前报告：“大帝，先锋大约有三千人马，三百乘战车，已到牧野！”
锋刃笑了：“三千？只有三千？”
多马卫道：“先锋只有三千，已经派出犬卫探察，恶来将军命我回复大帝，看战车的标志，是西歧先行，后面定有大军跟随，预计不会少于五万，请大帝派兵增援。”
锋刃道：“让他拦截西歧先锋，我会派人增援。”
锋刃回头问费仲：“西歧有联系其它诸侯的消息吗？”
费仲道：“没有，我们派出的探子都没听说过西歧有使节出没。”
锋刃道：“那就是五万人了。恶来手里也有五万大军，我带五万亲兵去抄敌人后路，应该不会有意外。”
费仲轻声：“大帝，上次西歧五万大军连下数城，士气正高，却撤兵回国。这次，还是五万大军，只怕其中有诈。”
锋刃沉默一会儿：“想偷袭吧，你说得是，也许他们纠集了更多军队，到鹿台上点烽火召集诸侯吧。”
费仲点头：“是！”
半小时后，费仲飞报：“微国军队来援！”
锋刃一愣：“微国？烽火回应？”
费仲颤声：“探马回报，微国军队已到牧野，七万大军前来支援。”
锋刃呆住，已到牧野？七万大军？微国到牧野，骑兵全速前进至少得五六个小时，七万大军不可能全是骑兵，也就是说，两三天的路程，半小时内他们到了，他们原本是来干什么的？
大哥……
刹那间，锋刃脑海里闪过的，不是子启的叛乱，而是幼年时，大哥一把抱起他转圈，惊叫声夹着笑声……
时光催生白发，岁月摧毁一切。
费仲轻唤：“大帝！”
锋刃缓缓回头看他：“你看呢？”
费仲颤声：“大帝，凶多吉少！微子此来不合情理，七万大军加上西歧的士兵，已经远多于我们的守军。大帝，请你率队撤向安全地点吧！”
锋刃轻声：“扔下恶来，扔下这一城臣民……”没什么，无毒不丈夫，做首领的，哪个没做过这样的割舍，只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众叛亲离，挚爱尽失，为了什么还要一次次舍弃忠于我的手下臣民？我不能带他们走，至少可以选择与他们一起死。
锋刃道：“整军，我带队支援。”
费仲惨叫：“大帝！大帝我们在东夷还有百万雄师啊！只要他们回防，这不过是一城一战之失！大帝，你不可冲动，大帝一死，天下必乱！”
一直壁花状的惊弦终于忍不住：“我觉得费仲说的对！”
锋刃看她一眼，温声：“去找素霓来接你吧。”
惊弦愣一下，忽然心惊：“大帝！你的意思是……”
锋刃微笑：“小东西，谢谢你这么多日子陪着我，去找素霓接你走吧。”
惊弦愣了一会儿，沉默了。
锋刃已穿好战袍，费仲再劝：“大帝，我带队去支援吧，一旦大帝有意外，帝国就完了！”
惊弦颤声：“素霓联系不上……”
锋刃轻轻摸摸她的头：“别怕，我猜，他可能也是受骗了，他当时的表情挺诚恳的。所以，也许是他师父把他召回去了，也许，只是不想同你联络。”
沉默一会儿，轻声问：“他们不会伤害你吧？”
惊弦只看着他，全身发抖。
锋刃再次摸摸她：“别怕，你不过是回去了。”
惊弦颤抖：“你呢？如果素霓在，你，你也可以成神的……如果，如果……”
锋刃摆摆手：“你回后宫去吧。”
惊弦扑过来：“你不要冒险！你不要去打仗，如果他们误伤了你……”
锋刃甩开手：“来人！带这女人回宫。”
惊弦震惊了，“这女人”？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她在他眼中只是“这女人”？
锋刃看着惊弦被侍从拖走，微微有点苍凉。好孩子，希望你不会受苦，我怕我顾不到你了。
权倾天下，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家人亲人爱人……
悲凉至极，我眷顾的最后一点家人朋友都在这里了，所以，如果我挽救不了生命中最后的温暖，就同他们一起赴死吧。
帝国的保护神说我一定得死，也许我死了，别的人能被放过。
锋刃上了战车，费仲拉住马头：“大帝！我们还有希望！这不过是偷袭。”
锋刃终于轻声：“斗君亲口对我说，我不死，历史会改变，未来会陷入不可知的混乱中。”
费仲呆住：“大帝！”
锋刃挥刀斩断缰绳：“你逃吧。告诉飞廉，保存实力，不必来救我。”
费仲忽然间扭曲了面孔，热泪盈眶，他不明白也不懂，他们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只能狠狠抹一把眼泪，哽咽：“我跟着大帝。”
锋刃默然：“那么，派人去告诉飞廉，保护好我的子民，保护好他带走的那些人，是我最后的嘱托了。”
费仲点头：“是。”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死国难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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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刃来到牧野时，战场已经大乱。
一个将官模样的人狂叫着冲过来：“大帝！大帝！”
锋刃抬手令人放他过来。那人狂叫：“大帝！恶来将军召微子家臣胶鬲问话，被胶鬲刺杀身亡！微国大军偷袭，我们措不及防，整个队伍被冲乱。”
锋刃点头：“击鼓，重整军队。”恶来还是年轻了。
正在混战中挣扎着一心要逃命的帝国大军，听到鼓声，看到帝国大旗，忽然间重燃斗志，不再后退，奋力砍杀本应是同盟的微国大军。
锋刃一手抓过玄鸟旗，旗端向前一倾：“冲锋！”
战鼓大作，杀声四起。
锋刃站在战车上，并没有换武器，直接大旗挥动，横扫前后左右来袭的敌人。那旗杆是青铜铸造，近百斤重，三四米长，正常人根本挥不动，锋刃力大如妖，一扫一片，所过之处，方园十米内没有站着的人。
对于步战的士兵，锋刃简直就是收割机，谁敢靠前。他的面前顿时闪出一个大圈子。锋刃如入无人之境，挥着大旗横冲过微子军队，将叛军一分为二，然后直冲向珷。
珷问一声：“太公，可能拦住他？”
吕尚微微不安，这，不一定啊，我对付正常人类还可以，这位半神，根本跟妖怪一个战斗力。
珷叹口气：“素霓呢？”
吕尚道：“文殊说，素霓现在勉强能忍住不来杀你。打完这一仗也许还能保驾……”
素霓正坐在文殊车里：“他们都是骗子。”
文殊指着锋刃：“二货会死，所以不怪他们发展出新技能。”
素霓沉默一会儿：“锋刃会死吗？”
文殊道：“必然的啊。不是告诉过你嘛，他不死，我们可能都会消失。”
素霓轻声：“为什么会这样？”
文殊道：“因为我们不来，他的下场也一样。没有哪个帝国千年之久还能抵挡小冰河期，天道轮回，非人力能挽回。”
素霓微微哽咽：“可是，如果我们不插手……这不公平。”
文殊笑笑：“相信我，锋刃斗不过骗子珷。”
珷默默打量下周围将士，轻声：“那么，我先撤了，太公您一向主战，这是您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吕尚简直不知如何回话了，公子珷一向谦和柔顺，何时说过这样的刻薄话啊！这是什么意思啊？
天神般的锋刃已经冲到面前，大叫一声：“吕尚，你拿命来！”你还我师父，还我妻儿，还我曾经还可以假装的兄友弟恭！
吕尚左右看看，珷王的战车上已经站上一个侍从，珷已经换了衣服消失在侍卫队伍中。
不过，宗室人马仍在，公子旦，公子康，公子高……大约有十几个公子吧，大将太颠，南宫适，鬻熊，吕尚挥手：“大家一起上，拦住这厮！”
不上也不行，锋刃已经来到面前，总不能跑吧？——其实能，珷已经跑了，而且在后面命人组队开弓：“后退者死！”
他的兄弟们内心忍不住骂一声MMP！
锋刃的战车已经在“轰隆隆”的巨响声中冲过来，大旗挥过，数名大将落马，在那个战车时代，两马拉的铜车就象是二战时的坦克，拥有碾压性的优势，如果你在一次冲锋中，被人打下战车，必将面临的就是对方战车的无情碾压，随便伤到啥地方，就失去战斗力了。而能驾御战车的战士并不容易训练，那毕竟是两匹马拉着的铜车啊，人要站在上面不掉下来都不容易，还能耍两下大枪很需要训练时间，整个西歧就三百辆战车……
锋刃与西歧大将交战两个来回，就是他驾车冲过去，再调头冲回来，西歧至少毁了十辆车！
受惊的马，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活把战车拖翻在地，哀叫声，嘶鸣声……
吕尚只得掏出他唯一的神器，打神鞭，叫一声：“锋刃！”往空中一扔。
打神鞭升到半空，识别一下人脸，直向锋刃打过去。人多，人脸识别就比一对一慢点。
锋刃已经看到半空中多了东西，却并无反应，生死看淡，人反而镇静。大旗再次一挥，扫清身前障碍，猛一个侧身弓步，大旗如标枪般笔直地向吕尚扔过去。
打神鞭已经到锋刃脑后，带着风声向锋刃后脑打去。锋刃另一只手已经抽出自己的斩将刀，反手一挑，打神鞭顿时断为两截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吕尚已经被锋刃扔过来的大旗穿胸而过，钉在地上！
珷王呆住，众将呆住，素霓“噗”地一口水喷出来，文殊长叹一声，扶额。
苍天啊！大地啊！我忘了，锋刃这家伙根本就是不应该存在这星球上的神的产物啊！神必须负责回收他，这么逆天的存在根本就是违背自然规律的。
所以，别怪我了。
文殊道：“杨戬啊，你必须出手了，半神在这个星球上的统治必须结束，你懂我的意思？”
杨戬淡淡地：“懂。”
神的血脉，不能流传下去，不然，半神终会凭借基因优势成为这个星球上的优势物种，最终会淘汰原始人类基因，这种淘汰结果就是神不存在了，未来向妖异方向转变。
杨戬人在半空中现身。
他一直在。
文殊早知道素霓不顶用，锋刃与珷都是逆天的存在，一定得有位天神保证意外不出现。
风吹衣袂的声音，锋刃猛回身，一刀劈向发声处。
神临！
神带着金光降临战场了！
说好的神不干涉人间战争呢？
锋刃的斩将刀被金光弹开，他反而哈哈大笑：“神不是不再干涉人间战争？你是条狗吗？”
杨戬欠欠身：“大帝身体里流着神的血！神将回归天界，所以，大帝也不适合再留在人间了。大帝，请跟我回去吧。”
锋刃愣住，半晌：“这样！是因为，我？”他伸手缓缓指过半个战场：“这血流成河，只是因为你们要杀我？”
杨戬轻声：“人类的神话历史，到此为止，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帝国已千年，神的血脉也该回归天界了。你败局已定，凭借神给你的血脉优势，以一已之力改变历史，是不对的。”
锋刃狂怒：“如果我说不呢！”
杨戬淡定地：“我不会杀你。你可与我一战……”杨戬向后看看：“也可带着你的人逃离，当然不能去与飞廉会合。如果你愿意，或者可以，带着肉身回到天界，这已经是神能许给你的，最好的条件了。请你三思。”
锋刃笑：“你不会杀我！你要累死我吗？”大笑，再向杨戬连砍三刀，杨戬不怒不退也无伤，只是微带怜悯地看着锋刃：“只是让你不再砍杀别人，如果你撤了，你的士兵还能逃，如果你坚持在这儿决战，除了死更多人，没有任何用处。我知道你一时想不开，但你在人世，已无作为。”
已无作为，没有被人神妖打败的锋刃，被这四个字刺伤了。良久，锋刃调转马头，在神的力量面前，他已无作为。
没有拦阻锋刃。
他的战车一如他的名字，披荆斩棘，所向无敌，亲兵微微愣一下，跟着战旗后撤了，瞬间阵脚大乱，正在激战中的士兵，看到主旗后撤，唯一能想到的是败了。
一身喷溅血渍的锋刃回宫了。
费仲轻声：“大帝！我们逃吧！”
锋刃看他一眼：“你还在？”
费仲点头：“是，城中奴隶平民已经逃走了，有些家臣，也不见了。”
锋刃微微叹息：“你为什么还不逃？我已经不需要你的忠诚了。”
费仲愣了一下：“大帝需不需要，我的忠诚都不变。”
锋刃苦笑：“去，在鹿台准备薪火，准备祭天。”
费仲呆住，半晌：“用什么祭天？”
锋刃看看他：“我。”
费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帝，我们还有时间逃走！即使大帝不想逃走，大帝，你，你……你不必这样！”
锋刃淡淡：“我与朝歌共存亡，你走吧，我这里真的不需要你了。”
费仲愣了一会儿，外面杀声已近，费仲慢慢站起来：“那么，我替大帝准备薪火，大帝以国士待我，我年纪大了，不愿再被别人当奴隶使唤了。不管大帝去哪儿，我跟着大帝。”
锋刃点点头：“是我的错，亡国之君，即无面目去见先祖，也无面目苟延残喘，连累你们，连累所有臣民受苦，只得一死谢罪。”
惊弦不停呼叫素霓，素霓没有回应。文殊已经没收了素霓所有武器与通讯器材。
费仲直冲进她寝室：“大帝要自焚。”
惊弦忽然间双手颤抖：“拦住他！拦住他！不行，他现在不能死！”
费仲很沉静：“大军将败，大帝不肯逃，他不能落到敌军手中。如果你还有办法救大帝，请你尽快。”欠身而去。
惊弦狂叫着扑出去：“大帝！”
锋刃站在鹿台上，看着侍从忙碌着搬柴火。惊弦颤声：“大帝，为什么要这样？你可以成神的。你再等等，素霓会来带你走的！”
锋刃慢慢回身，微笑：“你乖乖回去等着，让素霓带你走。”笑容渐冷：“至于我，我还有何面目去见我父亲，千年帝国，亡于我手。”
惊弦惊恐至极：“不不，这不是你的错，不管是帝国气运将尽，还是全球冷气团导致的灾荒，这不是人力能扭转的，你不要这样责怪自己。”
锋刃向费仲道：“带她走，关在宫中。”
宫人将挣扎哭叫的惊弦拖走，扔到寝宫，关上门。
惊弦嚎叫一声：“不！”眼前一黑，瘫倒在地。宫人吓得倒水拿药呼喊不迭。惊弦仍有意识，冷静冷静，过于激动的情绪会让线路过载，我仍然可以做点什么，一定可以做点什么！
锋刃可能真的永久地死亡，惊弦忽然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可能！大帝是神一样的存在，他是她在世间唯一的——亲人。是的，她从没同任何人这样亲近过，不管她在锋刃心中是什么人，锋刃对她来说，是唯一的亲人啊！
惊弦将“锋刃大帝要自焚，救命！”这句话，群发了她通讯录上的所有人。
文殊骂声“卧槽！”立刻命令杨戬：“快，去把锋刃脑袋砍下来，可别让他自焚，他有一大票忠臣在系统里干活，造起反来可了不得！”
杨戬无奈地：“我不喜欢杀人。”
文殊点头：“嗯嗯，收到，快去吧。”
大量玉器，被倒在柴堆上。
皇室的，祭祀的。
费仲沉默地看着，这些就是帝国与天界通信用的工具，只要他们对着玉祈求，或者在玉上写字就能上达天庭，他深刻怀疑这些玉器也有监视功能。这些祭祀的礼器让九州大地以玉为贵，除了帝国祭祀与大帝，其它人拥有的，不过是以玉石模仿的饰品。烧了这些，从此人类帝国与天界就失去联系了。
锋刃站在那儿，微微驼着背，低着头，高大的身形忽然显得苍老而疲惫，败了，再无力挺胸抬头了。他的表情依旧平静：“点火。”
颤抖的手，点燃淋了油的柴，火光猛地冲天而起。
费仲双手颤抖：“大帝，火烧很痛啊，咱们可以选个痛快点的……”
锋刃忍不住笑了：“你逃走吧。”
锋刃再次回头，看一眼杀声四起的朝歌，我的城我的国，我的臣民，如今俱成敌人刀俎下随意蹂躏的鱼肉，我不但不配活着，也不配痛快点死。
他缓缓走进大火中，仿佛那只是一场普通的祭祀，那只是一条通向祭坛的普通石板路。
他走向永恒的寂静，再不痛再无人世纠葛再不需要忍痛放弃生命中最爱的人也没有背叛与欺骗。
痛，剧痛忽然间占据锋刃整个大脑，整个世界消失，只余剧痛。
烈火扭曲了锋刃的身影，模糊了锋刃流泪的面孔。
费仲看看熊熊烈火，他想冲到火中跟随他的帝王，可是，瞬间燎到脸上的火苗，痛得钻心。几次咬牙，终于跺跺*婢做不到啊！
我不行！我不敢！我怕痛！
泪流满面，抽刀横在脖子上，咬牙切齿地运力，双手却象有了独立意志，硬是抹不下去。
费仲大吼：“来人！帮我一把！把我脑袋砍下来给大帝殉葬。”
空气金光一闪，费仲忽觉脖子一凉，大地忽然离他远去。费仲瞪大眼睛看着越来越远的火光与鹿台，内心惊恐地问：“发生了什么？我这是灵魂飞升了吗？”
只听有人厉喝：“你手脚快点，这人头象是熟了……”
费仲想：“我没有熟啊……是大帝熟了吗？大帝……不要啊，不要就差这么一点，不要……”
整个天空，慢慢地黑下去，黑下去。
我的帝国我的城，我的万里江山，我的百万臣民……
繁华尽毁，烽火刀光，伏尸如山，血流成河……
多年以后，白骨上长出野花，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
泪流满面，噩梦连连……
耳边忽然响起费仲那贱贱的声音：“大帝，大帝好睡，该醒来了。”
锋刃睁开眼，雪白的宫殿，连墙壁都温润如和田玉。锋刃内心骂一句脏话，闭上眼。
费仲轻声：“大帝，您醒了，要喝点东西不？”
锋刃再睁开眼，宫殿已经变成他幼年时侧殿模样，锋刃愣一会儿，苦笑：“这就是死后的世界了？”
费仲大喜：“大帝，您终于醒了，下臣担心得好几天睡不着觉了。”
锋刃无奈地：“你也来了？还是，我的幻觉？”
费仲笑道：“大帝自焚，我又怕痛又手软，正喊着谁来给我一刀呢，昭惠王就到了，救了你，顺手把我脑袋也砍下来，我就托大帝的福，也到这儿了。”我没抱错大腿啊！错一步我就成了俘虏奴隶，再在我跟着大帝成神了！
费仲退一步：“大帝，大家都等着你呢！”
锋刃慢慢站起来，墙壁淡去，空间扩大，小小寝宫变成神殿，神殿中央两位帝王，左右两排各十几人，都是帝国先祖。
冷笑声：“大家看看，这位就是亡国之君，绝我们祭祀烟火的人。”
：“善良仁慈不愿拿奴隶祭天的人，所以敌人拿他和他女人臣子的头去祭了天。”
“对兄弟仁厚，所以你兄弟跪着把宗庙献给敌人了。”
锋刃跪下：“我罪孽深重，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只求一死。”
一块嘲笑声：“快去提交申请。”
一声怒吼：“够了！住口！”
锋刃抬头，呆住：“父亲！”
帝乙样貌一如生前，依旧是三十多岁的英俊中年，一脸悲悯看着锋刃。
刹那间，羞愧伤心委屈涌上心头，锋刃落泪：“我愧对父亲。”
帝乙一把抱住他：“孩子，我知道你尽力了。”
锋刃摇头，不，我不应该放弃，不！我应该还可以做些什么的！
帝乙紧紧抱住他：“没关系，孩子，天下兴亡自有定律，你努力过就够了。”
锋刃痛哭失声。
边上愤怒的声音：“你好大胆子，敢如此无礼！”
：“这父子是一对废物！”
忽然间香风细细，一个温柔的声音：“这不是他的错，帝国之亡，是我输了天神之战。当然，帝国之兴，是我打赢了神的战争。诸位，散了吧。”
仪态万方的斗君站在大殿上，几十位帝王忽然间矮下去，齐齐长揖：“斗母。”
斗君摆摆手：“你们去吧，莫贪天之功，也别怪罪人力不能回天。”
锋刃慢慢站起来，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半晌只点点头：“人力不能回天，所以……”
斗君一笑，手指锋刃：“你错误判断你外甥的胆量，又姑息你兄长至他里通外国毁了帝国的事，不能推到我头上。如果你一直做对，难道我能刺杀你吗？”
锋刃半晌：“如果我不放弃……”
斗君点头：“那就真的很麻烦了。”笑：“其实，你要想成功的话，帝国是可以保住的，只不过，流的血恐怕不会比现在少，你是个心软的孩子，做不到断腕求生。”回头去问任无当：“你说呢？我不过是个败军之将，不敢妄自评判，大王你怎么看？”
任无当笑笑：“以我个人经验看，科技代差如天地之别时，没人能够逆天。”
斗君笑道：“大王是说，锋刃败了不是他的问题，我败了应该检讨自身吗？”
任无当温言：“同样科技的情况下，人的努力是起作用的。你没输，我们和平了。”看看锋刃：“你不忍进行大变革，不忍对亲族下手，你又知道必须改变，后果只能是众叛亲离，所以，放手不好吗？”
锋刃终于长叹：“是，我已无力坚持，只得放手。”
任无当笑笑，向锋刃道：“飞廉回师朝歌，要为你复仇。天界已派人拦截。”
锋刃慢慢咬紧牙。
任无当道：“飞廉本是天神，被召回合理合法，没人能阻拦。不过，我觉得飞廉也算知恩图报有情有义了，没必要打打杀杀，你同恶来可以去劝劝他。当然，杨戬会亲自去拦截，如果他不肯自动回归，天意一样会得到执行。”
锋刃只是冷冷看着她。
任无当一笑：“去不去你自己决定。我私下说一句，珷三年后就死了，四百年后他的王朝崩裂，八百年后，飞廉的后代重新统一天下。”
锋刃微微愣了会儿神，什么？一切都已注定吗？我这尘世的苦苦挣扎，只是浮生一梦吗？
任无当转身消失，锋刃尤自发呆。
斗君轻叹一声：“锋刃，放手吧。”身影淡去。
身边一声轻唤：“爹。”
锋刃惊愕抬头：“郊！”转头：“洪！”惊喜，扑过去一把抱住：“你们也在这里！”然后羞惭：“我对不起你们！”
郊低头不语，洪抱住他：“爹，闻仲都告诉我们了！你只是希望我们能成神的弟子！”
锋刃狠狠拥抱一下，怒问：“你们为什么要跑下来参战？啊？为什么不听话？你们！”心痛地抚摸洪与郊的头：“痛不痛？他们，没难为你们吧？”
郊低着头：“没有。”
洪道：“我师父不想杀我，但是师爷不准。我们就被送到爷爷这儿了，这里挺好的。”
锋刃哽咽：“那就好，那就好。”搂住郊：“别恨我，我并不想那样对你们……”
郊终于忍不住落泪：“我知道了，我后来都明白了，所以，我才想帮你，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父亲，我就算怨恨你，你也是我父亲。”
紧紧拥抱。
这个世界，到底还是有温度的，有着让人留恋的温柔与温暖。
半晌，锋刃终于看到父亲身边又多了一个人：“闻仲！师父！”
放开孩子扑过去，一把抱住：“师父！”
闻仲正待大礼参拜，已经被抱得动弹不得：“大帝，恕臣公务繁忙，来迟了。”
锋刃放开他：“你还有公务？在给任无当做事？听说那女妖凶得很！”
闻仲涨红脸：“大帝！无当师叔是创世大神，你不可无礼。”
锋刃无奈地：“是是，我知道了。”你还是活着时那样啊。
还想再多说，后面恶来已跪下叩拜：“恶来无能，负了大帝！”
锋刃一把拉起来，叹口气：“我兄长叛变，不能怪你。”
环顾一圈，慈父爱子良师贤臣，都在这里了，还缺点什么呢？
锋刃不安地想，女人……
我记得以前的大帝成神后，正妻也会成神，所以，我的女人呢？看了又看，终于问闻仲：“鬼妹……”
闻仲愣一下：“大帝是希望鬼妹能活过来吗？她不是死在天神手里。天神不杀生，所以，必须除掉的人类，都带回来，元神永生了。鬼妹并非死在天神手里，所以……”
锋刃黯然：“我知道了。”
闻仲犹豫：“大帝，还记得惊弦吗？”
锋刃问：“她还好吗？素霓去救她了吧？”
闻仲道：“素霓倒是去了。可是，她听说你自焚了，趁侍女四处逃散时，上吊自杀了。素霓去时，尸身已经无救，虽然惊弦元神保存在天界，死不了，无故损毁肉身，也是个不小的罪名，要关押几年的。”
锋刃呆住：“自杀？为什么？”
闻仲缓缓问：“所以，大帝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惊弦虽然很不得师父欢心，可也毕竟是神的弟子……”
锋刃不安地：“她为什么要自杀？”
闻仲无奈：“大帝，你自焚之后，那孩子哀痛欲绝，她是死不了的，可哀痛之下却一心求死。她说你是她唯一亲人，愿意与你同生共死。这样，咱们这里肯定是一夫一妻的，你要是想让鬼妹复活，鬼妹是活不了的，只能复制她的身体，你再从幼儿把她养大，脾气性格应该同鬼妹是有点象的，但也不是同一个人。你要是喜欢惊弦，恐怕别的夫人，就不能共存了。”
锋刃愣愣地：“你是说，可能给我复活一个鬼妹的身体，或者，惊弦？”
闻仲点头：“我知道你同鬼妹情深，不过……”闻仲叹气：“惊弦姑娘……
当然，这全看大帝自己的意思。”
锋刃茫然：“我，想想……”转头看看郊与洪，不安。
郊黯然：“我对……并没意见。虽然……但这些年，也只有她陪着父亲。”
洪道：“爹，娘去世了，你复活她，她只是长得象我娘的陌生人。”那样子其实好尴尬的你知道吗？一个长得象我娘却不是我娘的人要做我晚娘！
锋刃遥想当年，二货一样的鬼妹，二货一样的惊弦……一个完全没有过去记忆的鬼妹，其实就是个二货惊弦吧？
聪明却又蠢于人情世故，自以为是娇纵又任性，却同样真诚真心地爱着他的蠢姑娘，鬼妹已死，他不能再失去惊弦。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飞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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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廉带着十万大军回师朝歌，一路上听闻，子启已经肉袒面缚行了牵羊礼，将宗祀祭器献于珷王，珷王在朝歌的宗庙举行了祭天仪式。
也就是说，玄鸟帝国的宗氏贵族投降了。
千年帝国，灭亡了。
：“父亲，我们还回去吗？帝国已亡，留在东夷，您就是东夷之王。封国列侯，是必然的。”
飞廉望着夜空，封国列侯，一直是他的愿望。这么多年来，辛苦屈辱，他却从来不想回到天界，他总觉得，在尘世间才是真的活着。那些饥寒交迫，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日子，激烈而真实的痛苦与欢欣已经将他完完全全改变成这个世界的人类。曾经有过的漫长的悠闲的吃瓜看戏，日复一日的神仙生活，倒象是个梦境，虚假、无聊、轻浮……
他是一场神的战争中的失败者，没有退路。也不象神荼带着各种法器，他一无所有，在尘世挣扎。锋刃将他从泥淖一样的奴隶生涯中拉出来，给他荣誉地位给他施展才华的空间和机会，让他知道，即使他一无所有，只剩赤裸裸的一个人，他依旧是一个能赤手空拳爬上食物链顶端的人类。他是真的感恩戴德。
飞廉看了一眼季胜，劝他回去的，就是他的儿子季胜，恶来的弟弟，转头去问恶来的儿子女防：“你说呢？”
女防轻声：“君臣父子，弑君杀父之仇，岂可轻放！”
飞廉轻轻拍拍女防：“有一天，我要是不在了，你要好好听小叔的话。”
女防低头：“是。”
季胜再劝：“爹，做人家臣的日子，您还没过够？”家臣，不是贵族，是低贵族一等的存在。在那个时候，所有低贵族一等的存在，对于贵族们来说，都是畜牲财产一类的东西。
这真是个问题，如果飞廉真的帮助锋刃唯一的儿子武庚复了国，微子箕子那一群人就又是高他一等的贵族了，虽然人家在异族面前跪得迅速跪得彻底，一旦复国，却是直系宗族，百分百是最高贵的诸侯。
飞廉笑了：“你过够了吗？从奴隶，变成将军，才几十年？”
季胜微微红了脸，过了一会儿，轻声：“可是我们现在，有机会……”
飞廉点点头：“我知道。”我现在手里有土地有士兵，所以，有机会把良心卖个好价钱了。
季胜过了一会儿：“恶来——已经替您尽忠殉国了。为了他的孩子，您也不能选择，两败俱伤啊。”
飞廉终于不耐烦：“恶来是帝国的将军，将军为国死难，是应尽的本份！”
季胜僵住，将军为国死难是本份吗？那么，您呢？
飞廉轻叹：“所以，国灭身死，你不必再言。”
季胜忽然间声音颤抖：“然而，大帝的旨意……”
飞廉点点头：“我知道，所以，如果我死了，你要好好把这些士兵带回去，守住东夷。你可以接册封，我不可以。”
季胜愣了愣，终于低头：“是。”不必再劝了。
飞廉轻声：“一定要拦住女防，别让他乱来。好好把他养大，别让你哥哥断后。”
季胜一行眼泪落下：“是。”
日夜兼程，风雨无阻，赶到微国时，已经得到消息，西歧大军撤守朝歌了。
飞廉沉默。
微子亲自出迎，居然用的是诸侯礼，相见，虽然，他的态度依旧是我高你一级，迎接飞廉却用的是诸侯礼。奴隶们很快在城外搭了个棚子，两人各自带侍卫在棚中相见，同席共饮。飞廉没跪也没坐，半晌：“臣飞廉，如何称呼阁下？”
子启半晌：“我仍是微国国王，武庚封在朝歌，特准以天子礼祭祖。”
飞廉点点头：“好。”
子启道：“这已经是最好结局了，总不能让祖先绝了烟火。逆天而行，必败无疑。”
飞廉冷笑：“你觉得好就好。”
子启道：“珷王让我告诉你，留在东夷，可封你为国君。如果你拒绝……”
飞廉问：“怎样？”
子启道：“他已经去往东夷，你劳师远征，他会联合东夷部落以逸待劳。你要攻占朝歌，武庚在朝歌为王。攻打其它方国，也只会让其它方国愤起反抗。你到了什么地方，他清楚，他在哪儿，你不知道，这仗，怎么打？所以……回去吧。”
飞廉点点头：“你同武庚……”沉默。
子启道：“武庚还是个孩子，如果你鼓动他造反，那是有可能的，然而，你不欲给你的大帝留个后了吗？你心里清楚，人力无法逆天。”
子启再劝：“回去吧。”
飞廉无言，默默转身而去。
东夷部落仍然顽强抵抗，如果珷联合东夷各部落进攻，他带去的朝歌的子民，又是一场血战。
挥师朝歌，拥武庚为帝，还是回防东夷。
是战是和？
霍太山下，飞廉伫立良久，终于轻声：“摆坛祭天。”
垒土为坛，飞廉取出项下玉环，缓缓放于祭坛上，轻声：“身份验证。”
一道蓝光冲天而起，季胜惊愕仰望，隐约见空气波动，他不敢出声。
飞廉缓缓跪下，慢慢闭上眼睛，默祷：“请上天指示，我该怎么做。”
求助的信号发出，身份识别，后果只有一个，追杀将至。
半空中的杨戬微微叹息，挥手令救生舱滑出。
跟随飞廉祭天的将领侍从，只见半空中缓缓出现一个巨大石棺，石棺上写着两行字：“帝令处父不与殷乱，赐汝石棺以葬。”
飞廉沉默一会儿，轻声问：“我的孩子呢？”
石棺上显示：“恶来已在天界封神，你的子孙将在地上称王，一统天下，为始皇帝。”
飞廉惊愕，回头看看季胜，他？
石棺显示：“五世孙。”
飞廉愣了一会儿：“那么，这真是大帝的意思？”
良久，半空中金光一闪，锋刃一脸苦恼表情：“你非逼着我承认帝国已亡吗？”
飞廉一愣，左右看看，才相信锋刃这是说他呢：“大帝！我可以去朝歌扶保武庚。”
锋刃轻叹：“我知道，不过，你要拥立武庚，少不得需要我叔父兄长支持，结局只是一个更加衰弱，无法进行变革的国家。让珷动手吧，那小子多谋善断。回来吧，帝国已亡。你可以为自己考虑了，回来吧，天界许你子孙为王。”
飞廉慢慢站起来：“大帝是我在人间的王，忠臣不侍二主，我不会认别人为王，所以，我随大帝回天界吧。”
回头看看季胜：“带着他们回东夷，保住我们打下的土地，向珷王称臣，等待时机，记着，你的后代，将一统天下。”
季胜满脸震惊，悲喜交加，呆住了。
飞廉回头，一剑抹开颈动脉，鲜血喷溅，身体扑倒。
石棺忽然飞过来，正接住飞廉倒下的身体，然后缓缓升高，消失在空中。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我想要的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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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开元呼叫任无当：“鸿钧要见你。”
任无当问：“为什么？”
洪开元道：“他大约是想同你聊聊他的小弟子。”
任无当道：“我很忙。”
洪开元道：“我顶着这张皮，很难拒绝一个退休老领导的要求。”
任无当脸上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半个小时以内，委婉地劝他长话短说可好？”
洪开元目光游离，一脸不情愿。
任无当无奈地：“蠢货，五百年的关押都没教会你对敌人说声不？”
洪开元道：“那么，我给你们接通。”
任无当看到的，是一个苍老憔悴的老人，痛苦疲惫的表情。任无当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目光微微低垂，好吧，我明白朱厌为啥又心软了。
任无当正坐，长揖：“师爷，徒孙拜见师爷。”
鸿钧轻声：“朱厌告诉我，一切都是你谋划的，所以……”他看着任无当，昏黄的眸子，带着血丝的眼白，露出饿狼一样肮脏又固执的眼神：“你知道结局！你手里一定有开元的备份！”
任无当轻微地翻了个白眼，确切地说，她是想仰望苍天，朱厌好兄弟，把我出卖得真彻底。不会是这么几天，你看老头可怜，同人变成八拜之交了吧？
不过，长辈面前，她不想失礼，那个白眼默默地咽了，温和地：“虽然，我一直想把朱厌救出来，但是陆珺动手得非常突然，并不在我预料中。”
鸿钧摇摇头：“不，你一定有备份，告诉我，你手里有备份！我只是想知道他还活着！我已经认输了，别用这个惩罚我，别用我孩子的死惩罚我！”那张苍老的面孔上，目光惨痛而绝望。
任无当无奈地：“当然，我有备份。备份不完整，但是人格图式应该没太大改变。”
鸿钧轻叹一声：“那就好，那就好。”他以手掩面，任无当看不到他是否落泪，但是那个颤抖的背影，让人辛酸。
任无当冷酷地想，原来，他还真的爱他们。当初可以把他们放在手里搓圆捏扁时，他可没表现出这样的深情厚谊。不听话，修改下记忆，还不行，连程序数据也改一下。他对待他们就象对待一条狗，或者，有些人会更深爱自己的狗，爱狗超过爱人的的人也是存在的吧。
但是开元不想再当狗了，他宁愿死，不要做你的宠物玩意儿了。你哭了，我要同情你吗？
或者，开元的一生中，最痛恨的就是无力无助感吧？
我没办法，我无能为力，我的意志受人左右，我不能自主……
任无当欠欠身：“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聊完了吧？
鸿钧缓缓问：“我能见见他吗？”
任无当抬头，目光凝滞了一会儿：“不，我不打算为了安慰你，打扰他的安息。他最后的愿望，是让自己彻底消失，我认为，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鸿钧呆住，那个劫后余生又被扔进水中的表情：“你的意思是，你不会让他复活？”
任无当点点头：“不会，不到最后时刻，我不会用碎片复活他，他不喜欢记忆被人修改，我想，他也不喜欢不完整的自己。”
鸿钧颤声：“你不需要他了，是吗？他对你……他！你现在不再需要他了！”
任无当点头：“我目前也确实不需要他存在。”
鸿钧瞪着她：“你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任无当缓和了声音：“我说过，我会去找他，不管他在哪里，我会穿越时间穿越空间去找他。他死了，他经历了死亡那一刻的痛苦绝望，我会在他死亡前找到他，救走他。”
鸿钧困惑地：“什么？”
任无当再次欠欠身，表示自己说完了。
鸿钧缓缓道：“穿越时间？穿越空间？你的意思是……”
任无当轻声：“我会成功的，我成功了，你们就能回家，我成功了，开元就不会死。”
鸿钧颤声：“你疯了？我们也许可以回去，我们回去后，也许整个宇宙质量守恒，崩塌会结束，可是，如果你任意穿越时间……”
任无当轻声：“我会找到办法的，你们的科技早已停滞，这是自取灭亡，宇宙有生有死，如果不能在宇宙崩塌前找到穿越时间和空间的方法，你们只有死路一条。明白吗？”
鸿钧呆住，良久：“你的意思是，你将靠一已之力推动我们整个世界的科技进步？”笑了，不好意思，这事不好接受。
任无当叹气：“我不会放弃。”
鸿钧终于沉默，最后：“不是借口？不是，你并不想再见到开元的借口？”
任无当道：“不是。”开元不会死，我要回到他死前，在朱厌删除他之前把他转存，他不该体验死亡，不管他当时是否痛苦，那不是他应得的结局。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