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全家大反派[穿书]》 第1章 穿书??? “你个资本主义的贱货,下放户,臭老九,我儿子才刚死,你就出去和你那相好的喝酒庆祝,你!你怎么不去死啊!” 老大娘一张皱巴巴的瘦脸皮上挂满了泪珠子,坐在桌边就着油垢垢的袖子揩泪,狠狠盯着年轻漂亮的女人:哪有男人才死,就去和奸夫庆祝的?简直就是在世潘金莲! 年青漂亮的女人一抄手,细长的眼横了老大娘一眼,扯着嘴皮子冷哼哼:“老太婆,嘴巴放干净点儿!他自己是短命鬼,我这么年青,你还想要我给他守寡,你做白日梦呢!” 她也不怵老大娘,好不容易等到那个懦弱的蠢男人死了,得到了自由身,正是欢天喜地的时候。 老大娘被气得脸色发青,撑着桌子颤颤巍巍站起来,鸡爪似的干瘦手指着女人直颤:“你个臭婊#子,你...你...你给我滚出去!” 年青女人想起了什么似的,歪着脖子一笑:“出去也可以,你儿子的抚恤金你得给我,我可是他的亡妻,那是我应得的。” “你还想要钱!” “本来就是给我的钱,一分儿也不给你们。”女人翘着手指,目光在指尖打量,上面有着薄薄的茧子,都是这些年干活儿攒下的,真是丑死了! 如今有了钱,她就是不下地挣工分也能潇潇洒洒活到老,还能把自己养得水灵灵的,说不定还能到城里去安家立户,过上大小姐一样的日子。 她想着拥有那一千块抚恤金的逍遥生活,就什么都抛却脑后,得意地找不着北了,连老太婆的叫骂声也听不进耳朵里。 老大娘双目赤红,半大的解放脚一踱,冲上来就给她一耳光,打懵了她。 片刻,她也伸手扯老大娘的头发,老大娘五十来岁,人已经萎缩成了一个“柴火棍儿”,哪儿是她这个青壮年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得哇哇叫。 突然门口一阵脚步声,一对男女站在门口,男的看见了这情形儿,一扯身上的白褂子,怒骂一声:“你个臭婆娘,敢打我娘!” 这时候,男女已经扑了上来,伸手来推漂亮女人,一群人乱糟糟地动起手来,年青女人脚下交错,不知被谁勾了一下,哐当一声朝后倒去,后脑勺正好砸在土皮子墙上,当时就一翻二白眼,挺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 老大娘和儿子媳妇都愣了,老大娘紧张兮兮地问:“不会死了吧?” 男人两块肥厚的脸皮子也耷拉着,一脸黑沉沉:“装死吧,她惯用伎俩。”却还是伸手探了探女人的鼻息,一收手指:“果然是装死!” 老大娘脸皮子两抽,立刻又跳起来踹了地上的女人两脚,朝女人脸上啐了一口:“装死,成天装死,我现在就打死你个臭婆娘!” 老大娘连踹了几脚,躺在地上的女人都没反应,几个人又开始面面相觑,男人就说:“是晕过去了吧。” “晕了,正好,我打死她!” 老大娘还要再踹,男人怕老大娘正把人弄死了,赶紧拖住老大娘的手臂儿,急着喊:“娘,别管她了,爹还在医院,咱们先去看爹。” 话到这儿,老大娘才收了腿,喘着气扭着腿儿朝门外走,啥都比不上老头子重要,这个小娼*妇,等她回来之后在收拾好了! 男人和自己媳妇看了一眼,治肯定是不会治了,他们是不会在这臭婆娘身上花一分钱的,两人琢磨了一下,男人说:“把她抬她屋里去,躺堂屋里多难看。” 两口子一个拖着女人肩膀,一个提着腿儿,把人哐当一声丢到了隔壁房里的一张烂木床上........ /*********/ 常采萍全身都疼,她琢磨着,这次肯定受伤了,战场上枪林弹雨的,大伙儿都自顾不暇了,她的采访照片没拍上,还滥好心地跑去救几个孩子,现在受伤了,算是遭报应了吧?不知道自己的相机怎么样了? 不过,这怎么一大股尿骚味,难道不该是医院专有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吗? 她慌忙用尽力气,顶开了眼皮子,入眼,高高的木房梁,还有瓦片?转了转脑袋,青砖包泥墙,昏黄发黑,地上是坑坑洼洼的黄土面子,上面油亮油亮,像是被踩过无数遍,两只低矮的小板凳儿上面扔着两块深纹蓝色破布,身下一张木架子床,一动就嘎吱嘎吱响,床下一双黑色千层底儿,像两条张大嘴巴的鲢鱼干儿.......这是什么老古董? 就算她救人受伤,被带到临时救助站,也不该是个诡异的样子!她能接受四面透风,能接受残垣断壁,但怎么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陈旧? 脑中的某个开关像是被触发一般,一幕幕记忆排山倒海压迫来,脑中像是千万针尖齐齐扎下一眼,常采萍痛哼一声,抱着脑袋就倒回了床上。 脑壳的痛传至身体没个角落,她全身都痉挛起来。 七零年的华中国,S省,明月村,原主姓名--常彩萍。 常彩萍原是城市人家,父亲是报社编辑,母亲是医生,闹文G时,抓知识分子小辫子,父亲因为一条新闻编辑被问责,全家被下放到明月村,父亲成了挑粪锄田的农民,母亲天天在场子上捡牛粪,干的比别人多,工分比别人少。 不为啥,就因为他们家成分不好,是资本主义的尾巴,是臭老九,在大伙儿眼里,就活该吃苦受罪! 原主在二十二岁的时候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薛青峰,做了薛青峰四个娃的继母。她倒不是看中了薛青峰的人才,是看中了薛青峰的家世,薛青峰是三队队长的三儿子,薛队长有本事,把她这个下放户的女儿塞进村上小学去教书,工作轻松,又能挣工分。 然而,原主并不感激薛家,相反是特别看不上薛青峰,觉得人家是乡下粗人,性情懦弱,没有气质,配不上自己这个落难的灰姑娘,再加上薛青峰在外当兵,常年不在家,她就和一个男知青勾搭上了,盘算着要找机会让男知青带自己到城里去过日子。 她盼呀盼,就像旱土盼甘霖似的,终于盼死了薛青峰,不仅得到了自由身,还有一千块抚恤金,有了这个钱,她就能帮相好的到处打点,然后男知青被调回城里,她也能回去过上太太的生活。 在接到薛青峰死讯的第二天,原主就按捺不住狂喜,心急火燎地找相好的喝酒庆祝,谁知道回来就被薛青峰的老娘抓包,然后挑衅之下,她就被揍了一顿,脑袋磕墙上了。 原主这么一磕,常采萍就穿越过来了。 门外响起小孩子的声音,像是一群小孩子在靠拢: “我看到那个臭婆娘去找她相好的了。” “爹死了,她现在肯定想跟别人跑。” “我听说了,爹留了好大一笔钱,她会不会把钱给她相好的。” “呜呜呜.....”女孩子的哭声。 “你哭啥!” “爹死了,她以后肯定会打我们打得更厉害的,奶也不喜欢我们,我们会被打死的。” “她敢!等四叔回来,一定会弄死她的!” “四叔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的,爷爷给四叔写信了,很快就回来的。” 破门板儿嘎吱一声响,小孩子的声音戛然而止,一群孩子站在门口,大的也就十岁,小的还三四岁,都穿得破不溜丢的,统一挂着两条黄乎乎的鼻涕瞅着她,像是炸毛的鹌鹑一样瑟瑟抖起来,低着脑袋,翻着眼珠子惊恐地和她对视着。 常采萍脸上的泪还没干,砰一声,门又被关上了,有个孩子惊叫着:“她听见了,糟了,她又要打我们了。” 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孩子跑远了...... 对了,继室,原主有四个便宜孩子!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章 人设 原主跟这几个孩子的关系也是臭得像烂鸡蛋一样,在薛青峰死之前,就经常拿几个孩子撒气,打打骂骂都是家常便饭,反正老大娘也不管,薛青峰一年回一次家,晓得娃过得不好,也不敢离婚,鳏夫离婚,多丢面子,只能表面上训训原主。 在薛青峰死之后,原主就恶毒地出类拔萃了,把四个孩子全给琢磨了,把大丫卖给了傻儿做媳妇,二蛋、三蛋赶出家门,眼睁睁看着小丫头淹死在水沟里。 等等!不对!这剧情怎么略感熟悉? 她记得这个剧情出现在之前看过的一部小说里,还是本年代文。 那书里讲了一对知青男女发家致富奔小康的故事,原主则是一个炮灰反派,能叫人记住,一来是出奇地恶毒,二来是因为她做的孽生生毁掉了几个孩子的人生,把几个孩子全逼成了反派,三来是她死得出奇凄惨,因果轮回,她虐待几个孩子,那几个孩子的小叔叔回来了之后就磋磨她,把她发配到一个农场里,最终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潦倒病亡,最后甚至还被那个男人暴尸门前,被众人看笑话..... 门突然又轻轻响了一声,她惊慌地抬头看去,看到了一个一米来高的男娃,发黄发黑的白汗衫,麻布短裤,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她的,像是被逼入绝境的小豹子,绝望瑟缩中带着狠厉,是原主便宜娃中的老二。 常采萍泪水又自动飚了下来,不知道是刚刚痛的余韵还在,还是现在这会儿太难过了。 她就恨不得立马再撞一次,能撞得穿越回去就穿回去,回不去就死了算逑,这人设太次了吧! 她和原主的身份和性格都是天差地别的,她是二十一世纪新人类,虽然是农村出身,但她爸妈白手起家,做房产生意,赚了不少钱,她也沾光,勉强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里晋升为一个白富美。 她那家中几个大的全是兄长,因此是千恩万宠长大的,没啥糟心事儿,时不时去支教支教,有空了就回到乡下帮外公外婆种种地、铲铲狗屎、喂喂鸡鸭,毕业之后携笔从戎,成了一位优秀的战地记者。 穿来这儿之前,她正在炮火连天中搞采访,因为看见几个小孩子在炮火中,所以过去扑到了他们,谁知道救了那些小孩子,自己一命呜呼了! 她自问自己上一辈子多行善事,就算赶上穿越,也该穿越个什么千金小姐,衣食无忧,父母疼爱,对象体贴。 哪怕再不济,也该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勤勤恳恳奋斗一生,还是能过上吃穿不愁的生活,可这个贼老天,给他安排了个下放户女的身份,还包送虚荣、寡妇、恶毒后妈这些标签,这还不如让她长眠地下好呢! 常采萍光想这么一通都已经心力交瘁了,干脆一翻杏核眼,直挺挺地在松垮垮的木架子床上一挺,妄图以一个尸体的模样欺骗贼老天,把她的灵魂给换回去。 门口的小二蛋也错愕了一下,又不确定似的踮着脚尖伸着脖子,转着眼珠子远远打量了一下躺在床上的常采萍。 按原主的性子,在他们先前骂她的时候,她就会立刻跳起来,抽一根树枝儿或者竹条追着二蛋他们满院子打,直到打到他们都躲在那土坝墙的墙角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才肯住手。 但是今天这个常彩萍太反常了,看他们的眼神就没有以前的凶巴巴,而且也不打他们,现在还倒在了床上,对他们不闻不问。 难道说是生病了? 小二蛋这么一想,突然有些快意,天真地想着,这个恶婆娘病死了最好,就没人再打他们了!他伸手拉上了门,还偷偷给挂上了锁,免得恶婆娘跑去找赤脚大夫。 常采萍听见了挂锁的声音,仍旧没有起床,只是动了动眼皮,她只是无所谓了,琢磨着,要是贼老天不把她的灵魂换回去,她就躺到死。 总之她没法立刻消化自己穿越的事情,更没法接受自己穿越成这么个人。 /**********/ 一连两天,没有人过来管她,只有门外偶尔有几个小崽子的声音: “二哥,你把门锁了,咱们咋睡觉?”三蛋在外面弱唧唧地问。 二蛋:“厨房里不是有谷草吗?咱们去那儿睡。” “我不想睡谷草上。”薛大丫抱怨着。 二蛋冷哼哼:“又不是没睡过,总之不能让这恶婆娘出来。” 几个人都沉默下去了,常彩萍有几次在外面受了气,回来撒泼,说他们身上臭,不爱干净,罚他们睡厨房,但是睡厨房是真的难受,没有被褥,半夜里冷飕飕的。 过了好一会儿,大丫才开口:“要是四丫尿了咋办,她本来就是个傻子,又管不住自己。” 二蛋就不乐意大丫骂自己小妹妹,转脸就冲大丫:“你才是傻子!我抱着她睡,尿我身上,跟你没啥事儿!” 然后就彻底没声儿。 在两天之后,门外又响起了叫骂声,是个尖利的女人声音,和孩子呜呜的哭声。 女人骂着:“一两顿没吃,你们就翻箱倒柜偷吃的,家里几根红薯让你们啃干净了,大人还吃啥?” 二蛋说:“大伯娘,我们已经两天没吃饭了,饿得很。” “大伯娘,你们这几天是下馆子吗?”三蛋张着黑漆漆的眼珠子问薛大嫂。 薛大嫂没吭声,缓了片刻才说:“你爷爷病了,我们去照顾他们,路边随便吃的。” 路边随便吃的,就是下馆子呗,只是不能叫这几个小鬼知道,这几个小鬼鬼精灵,早就知道他们用他爹的津贴,要是闹起这个事儿来,翻不起浪也难听。 几个娃没说话了,倒是三岁的四丫哭得很厉害,可能是刚刚被吓到了。 薛大嫂心烦,吼了一声:“二蛋,你先抱她出去,等哄好了再抱回来,本来事情就够多了,她闹着心烦!” 然后哭声也越来越远了。 薛大嫂脚步进了堂屋,左忙忙又忙忙,几声鸡叫,又是涮锅的声音,然后菜刀跺菜的声音,最后是一阵香味。 常采萍的肚皮不争气地叫了....没错,肚皮叫了的时候,她整个人是慌的,她已经饿了两天了,在这两天里,她躺得身体都僵了,五脏庙早就开始跟她的意志唱反调了,她就开始挖空心思给自己找接受这个身体的理由,毕竟事情已然如此,逃避不是出路,勇敢面对才是良方。 好吧,她就安慰自己了:人设还不算太差,她现在还不是一个淫*妇,虽然勾搭了个相好的,但两人仅仅停留在摸摸小手的阶段,可以划清关系了。 可其他的烂摊子怎么处理? 几个娃咋办?她不说是个黄花大闺女,但也不想一穿越来就一拖四,又不是中央空调,哪儿那么大本事和好心啊! 穿越直接当老妈子,然后谱写一曲贤良淑德的贞洁寡妇的德行善歌,她是承受不来的。 屋里又有声音响起来了,青年男人和女人的声音,具体几个不清楚,只听声音响起来。 “我说爹这身体太差了,估计没几天了,赶紧让爹把抚恤金取出来,咱们分了。”是大哥薛大良的声音。 老二薛成刚吱吱呜呜的:“爹能同意吗,他不得为老三那几个娃着想?” 薛二嫂抄着手说:“想啥,老三自己没脾气又好面子,不肯跟那个臭婆娘离婚,现在他死了,几个娃吃亏是活该,爹这个样子,黄土都埋了眼皮子了,能想啥法子?” 薛大良就假模假样叹了一口气:“诶,话不能这么说,那四个娃的抚恤金还是要留的,只是不能留多了,免得常采萍出去鬼混,我看我们三家,每家三百块,妈一百块行了。” 薛二嫂就扬着声音:“凭啥给她分三百,她拿三百块还不是给她那个小白脸儿了。” 她冷鼻子冷脸,薛大良就呵呵笑了几声:“她拿三百块是要养四个娃,总不能一分钱不给吧,这太说不过去了。” 紧接着,薛大嫂插嘴了:“可不是嘛,她养娃,你不给,人家可戳咱们脊梁骨啊。” 听听这话说得,常采萍装死都装不下去了,借用诸葛老前辈的一句话: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一个个儿的,平日里就着薛青峰不在家,就欺负人孩子老婆,薛青峰才死,炕都还没凉,几兄弟又吃抚恤金,一边啃着兄弟的人血馒头,一边还端着赛活佛的架势,好像特别慈悲,可怜人孤儿寡母似的。 果然,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常采萍默默吐槽了一句,同时额头又疼得不行,现在原主的这烂摊子是越来越烂了,越来越难收拾了。 几人叽叽歪歪说了一下,就那么商量定了,然后薛大嫂叫了一声:“锅里鸡肉熟了,我都给忘了!” 炖鸡肉的味道慢慢浓郁起来,饭桌子上,碗盆儿偶尔撞得叮叮响。 几个脚步声传来,二蛋喊了一声:“大伯娘,我们也要吃饭。” “哇,好香啊,是鸡肉吗?”三蛋啧着口水。 几个娃咽口水的声音都传到了常采萍的耳朵里了,脚指头都能想到那一对对儿水汪汪、可怜巴巴还泛着绿油油小饿鬼光彩的眼珠儿。 薛大嫂偏是无情地嚷嚷着:“不是才吃过红薯吗?” 二蛋说:“都没吃饱。” 没一会儿,几个孩子就没话了,每个人都端上了碗,看着水渍渍、光溜溜的汤泡饭,二蛋有些声音:“大伯娘,没有鸡肉吗?” 薛大嫂就扯着嗓子训了:“你们还懂不懂事儿了啊!你爷爷病了,鸡肉都是给你爷爷留着的,咱们吃点儿汤泡饭就行了。” 三蛋敏锐:“可是那个碗里有鸡肉,是留给大哥哥的吗?” “诶,你大哥哥一天忙前跑后的,吃两块鸡肉怎么了,你们一天只顾着玩儿,有饭吃不错了啊。” 这个年头,都是吃大锅饭,什么收成都上交,家里能养这么几只鸡、两头猪,还是因为家里人多,老爷子向上面申请的,大队给批的呢。 这几只鸡,就是弄家里的下蛋鸡,平常宝贝得很,也就是老爷子病了,他们才能炖上一只给老爷子补身体,他们几个大人分一只鸡早不够了,好不容易给自己娃扒拉出一块儿来,哪有余量给这几个臭小鬼? 孩子们不吭声了,常采萍在屋里听着墙角,诶呀妈呀,明明就是偏心,还编理由骗孩子,她这胸中一股浊气飘荡,简直想撕了这薛大嫂的嘴,撕后颈脖子挂着! 不过,她动了动手,软软的,跟吃了软骨散似的,她还是饿昏了啊,没力气起来了,她得酝酿酝酿,攒攒力气才能爬起来。 薛大良坐油腻腻的桌上,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突然一拍脑袋:“二蛋,你娘呢?” 终于有人想起她了! 二蛋目光躲躲闪闪,嘀咕着:“在...在...在....” “在哪儿呢?!” “在屋里!” 薛大良看了众人一眼,忐忑道:“不会还没醒吧,不会前天撞了脑袋之后没去医,就死了吧!” 说完,薛大良急忙跑来推门,才看见门上挂了锁,吼了一声:“娘皮的,谁锁上的?快打开!”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章 不干 门打开了,大人们看常采萍还直挺挺躺在床上,登时就吓得腿软了,生怕她死家里了。 薛大良一下就扑了过来,在常采萍鼻子上探了探鼻息。 常采萍故意屏了一下气,薛大良那两片肉脸刷地就煞白,转脸跟他们说:“没...没...好像没气了。” 其他人也叫吓了一跳,薛大嫂惊慌道:“天杀的,会不会抓我们去吃牢饭啊。” 薛成刚就开始嘀嘀咕咕,撇清关系:“你们昨天肯定手太重了,把人打死了,现在你们看咋办?” 薛二嫂也跟着甩锅:“事情是你们惹的啊。” 薛大嫂不乐意了,拿出惯有的高音大嗓门儿叫喊着:“行了!说啥风凉话,人死在这儿,一个别想跑!” 薛二嫂就叉腰,也拔高了嗓子,软甜的嗓音瞬间变得尖利刺耳:“啥叫一个别想跑,我们又没打她!” 大房二房就窝里斗起来,引起常采萍极度舒适,等他们吵够了,常采萍也使坏使够了,卯足了劲儿,双手一撑木板床,嘎吱一声响,直挺挺坐起来,木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 屋里的人吓得惊叫唤,还以为诈尸了。 常采萍张了张干裂起皮的嘴:“饿.....” 说完,她软软朝床头一靠,白眼珠子朝上翻,倒死不活的,她这会儿不怕,这群人不敢饿死她,他们怕背官司呢! 大房二房这才知道不是诈尸是醒了,赶紧去拿了几根红薯来,反正鸡汤饭是没她的份儿,常采萍心里虽然恼火,但她犯不着这时候跟人吵,她这时候没体力,闹起来多吃亏啊,就接过红薯,一根一根朝嘴里塞。 妈呀,她不是没吃过红薯,小时后他们家喂猪都是红薯混着糠喂,那时候锅里给猪煮红薯的时候,她总是偷偷摸摸弄两块吃,那是真甜。 这特么是什么狗玩意儿!红薯的变异种吗,粗糙得很,刮喉咙啊!怎么感觉他们家猪吃的都比她吃的好啊! 等她有了钱,她就吃肉,顿顿吃,天天吃,红薯喂猪!哼,做个浪费的玩意儿! 她强忍着恶心吃了两口,还因为吃得太急给噎住了,薛二嫂就故意端了碗凉水给她,她也咕咚咕咚灌了两口,然后坐在床上休息了,等着慢慢恢复精力。 薛大良就提起抚恤金的事儿,把碗朝身边的高脚木凳子一搁:“我们两房商量了,那一千块钱,咱们三房一房分三百,剩下一百给爹娘,至于老四,他在外当兵,没为这个家帮什么忙,所以就不分给他了,他也不会计较的。” 活人说鬼话,常采萍对这一招熟得很,他们家就做生意的,这口气,她清楚,不就是想占主导权嘛。 常采萍眼睛动了动,慢吞吞扫了眼这家里的人,大人们都殷殷盯着常采萍,就像常采萍会变出糖来一样。 然而,常采萍只勾了勾嘴角,目光看向了门口的几个孩子,大丫和二蛋在,三蛋和四丫都没在,估计在堂屋里正吃着饭呢。 二蛋张了张嘴说了一句:“不!” 常采萍接了下去:“这事情没门儿,钱是四个娃的,军人遗孤,就连政府都该照顾他们。” 两个小娃子都愣了一下,天呐,这还是恶毒后妈吗?居然说钱是他们的! 薛二嫂抄着手冷笑,一张秀美的脸皮子笑得泛着股鄙视:“你说是他们的,还不是你的。” 几个小娃的脸色直接就变了,原来常采萍是要利用他们骗钱! 二蛋立马就跳出来了,叫喊道:“谁也不能分我爸的抚恤金。” 他今年只有八岁,可脑子活络得很,知道那钱是他们几个小娃的救命钱,要是被分走了,他们就啥都没了,可能读不了书,也吃不上饭了。 薛大良就赶紧冲着几个小娃笑,他惯常在小娃面前装慈爱:“灿娃,你乖,大人商量事情呢,你不要插嘴,你爹走了,大伯一定比以前对你更好。” 二蛋只偏着头,挂着两条鼻涕执拗道:“反正不能分钱。” “诶,你这娃,你咋不听话呢!”薛大嫂跺脚吼二蛋。 二蛋又要说话,常采萍怕他们再起冲突,赶紧开口:“哥哥嫂嫂就放宽心,我有我的安排,这钱是娃的,谁也别想沾一手指头。” 大房二房冷笑连连,常采萍这话说得好听,不就是想把这一千块儿都塞自己兜子里吗? 薛青峰可是他们的弟弟,喝血还有他们一口呢,常采萍一个成天勾搭野汉子的臭老九凭啥分一杯羹? 几人越想越气,薛大嫂最沉不住气,冷笑盈盈的:“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否则你这老师的位置别想保住了!” 按原剧情,这大房二房也拿“职业”威胁过常彩萍,那时候常彩萍被一千块冲昏了头脑,教师这个活儿再轻松也不如躺着拿一千块来得舒坦,常彩萍干脆就跟他们几个闹掰了。 最终,常彩萍闹到大队书记那儿去了,村里各个儿看不惯她,她本来又是“后妈”,待几个孩子的恶劣态度,那是村里村外有目共睹的,这人情和伦理都站不住脚,最后就落了个人财两空,丢了教师的位置,只分了三百块,还被塞了四个萝卜头,可真是孤儿寡母受尽欺负。 常采萍瞧了眼门口站着的娃,干干瘦瘦的俩大头娃娃,女娃一头营养不良的黄毛炸得跟蒲公英似的,男娃脸颊瘦地紧巴巴贴着骨头,因此俩眼睛格外地大。 她在心里暗骂一声“去你娘的,真特么可怜”! 她眼一闭,心一横,朝地上一口啐:“怕你们咋的!大不了咱们到政府上闹去,教师这职位我不要了,你们那什么大队书记、大队运输队队员,你们的职位也保不住,咱们硬碰硬啊,我以一换二,不亏!” 薛大良能进入大队做会计,薛成刚能开上队里的拖拉机,还不都是靠薛老爷子手段,这屋里谁没靠过薛老爷子? 薛大良想跟大队串通,搞掉她的教师工作,她就能上政府去,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弄下来,他们那边儿也得跟着丢工作,他们的工作可比她的更舒服,谁更舍不得呢? 她这顿了一顿,又拉着嘴角嘿嘿笑起来,有点儿流氓气质:“几个娃是军人遗孤,我是军人遗孀,告你们一个虐待罪,抓你们蹲大牢去。” 她这鱼死网破的精神把对方吓了一跳,他们料到了常采萍死不答应分钱,但没料到她有这个脑子,居然说闹到政府去,还要抓他们蹲大牢! 薛大良脸一沉:“你敢吓我们?” 常采萍说:“我不吓你们,我跟你们说实话。” 薛大良就说:“我看你是油盐不进。” 常采萍耸了耸肩,对啊,她是四季豆变的不行吗? 不过薛家人也不想跟她磨了,更不想这婆娘一个冲动闹到政府坏了大事儿,只咂磨着赶紧去找薛老爷,让薛老爷子和队长把这臭婆娘镇压咯! 薛家人刚想放两句狠话就出门,就听见外面一个尖叫声:“娘咧,这个小东西偷肉吃,你快来看啊!” 薛大嫂一下就冲了出去,几个人也都跟了出去,常采萍有点儿力气了,也慢慢吞吞跟了过去。 屋里,门口,四丫抱着个碗,碗里有只鸡腿,而人却被一个十来岁的胖男娃捏着肩膀,四丫看见人来,加上又被捏痛了,就吓得哇哇地敞开嗓子哭。 二蛋眼见四丫哭得喉咙都哑了,那俩大眼珠子一下就红了,上去抢人。 薛龙伸手就在二蛋肩膀上一推,二蛋本来就常年吃不饱,身板儿小,被大她整整一个号的薛龙一推,连退了好几步。 薛大嫂本来刚刚也被常采萍气到了,就要伸手来刮四丫的脸皮子,嘴里骂骂咧咧地:“给你爷爷留的鸡腿,你个白痴,敢偷来吃,你这个祸害,活着就是个祸害。” 在场的大人都没人拦着,二蛋上前一跳,就去拖薛大嫂的手臂哀求着:“大伯娘,你莫打她,不是她偷的,是我给她的。” 三蛋就赶紧拉二蛋的衣裳,使劲儿拽,像是有话说,但是也没敢说。 薛大嫂转脸一手肘子就把二蛋耸在了地上坐着,指着二蛋骂道:“好啊,你个白眼儿狼,是你啊!” 薛大嫂要去打二蛋,三蛋就去抱薛大嫂的大腿,那边儿四丫哭得更厉害,屋里乱成一团。 常采萍就看了一眼,好家伙,吃她老公的人血馒头,还要打她的便宜儿子! 她大步走到了桌前,一抬手,只听乒铃乓啷两声,两碗鸡汤鸡肉就被扫在了地上,屋里都静下来了。 一家子人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等到看到地上的鸡汤的时候,都懵了,肉疼地不行。 这年头本来就穷,什么东西都要上交,粮食都是上头按人头和工分分下来的,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油腥气儿,好不容易杀一只炖了,一家子根本就分不到几口肉,结果这精华部分还被这蠢婆娘倒地上了! 薛成刚当下就要低头下去捡,可戏剧性的一幕来了,家里的狗从院子外冲了进来,舔起来地上的鸡肉。 薛大嫂就拍腿大叫:“你个天杀的,这是给爹留的鸡肉啊。” 常采萍面不改色心不跳,根本没理他们,上前来拉四丫,二蛋也从地上爬起来,要去抱四丫,薛龙刚刚也被吓得够呛,现在呆呆地把人给了常采萍。 常采萍把人放在身后,转眼也看大房二房,脸子扯得老长,根本不想和他们说话。 她这态度出奇地强硬,而且心态特别冷静,叫大房二房连连吃瘪还摸不着头脑,大房二房被气得没法子了,干脆一踢板凳儿:“你别得意,没完!” 大房二房就出了门,要去赶紧去老爷子跟前儿告状,把钱哄到自己兜子里来,到时候任常采萍再怎么闹都没用了! 大房二房走了出去,薛龙还站在屋里,常采萍才转过脸,薛龙就扑了过来,把四丫的碗一夺,二蛋立刻就扑过来抢,薛龙就一口唾沫吐在鸡腿上。 四丫就坐在板凳上大哭起来........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章 吃鸡 薛龙拿着吐了唾沫的鸡腿儿得意地朝二蛋晃了晃肩膀。 二蛋根本就是个打不怕,明明打不赢,偏不服输那种人,这会儿扑上来就又要开干,三蛋也上来帮忙,结果两兄弟打不赢人家一个,让人推了两把,两兄弟都倒了,人一蹿就蹿走了。 大丫也开始哭起来,嘟嘟囔囔:“他就欺负人,啥都欺负,不穿了的衣裳扔了也不给我们,看见我们穿就要抢回去。” 大丫说的事情牛头不对马嘴,不过大抵是表现了心头的不满。 常采萍也发现了,大丫这人胆小,这这个“斗争”过程中,她除了哭,还真没出什么力气,并且开始有点儿虚荣了,对穿的开始在意,而且嫌弃自己的“傻子”妹妹。 不过常采萍也没说啥,一个人的三观,和她的经历有关。 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不起眼的女娃,最终会成为政客交际花,在原著说,她甚至会去勾引已有家世的男主,结果反而被人揭了老底,判处终身□□。 大丫也很可怜了。 常采萍同情心泛滥了一下,想伸手摸一摸大丫的脑袋,又觉得对他们来说可能太突然了,到底只是摸了摸四丫的脑袋,轻声哄她:“不怕,常阿姨再给你炖一只鸡。” 大丫的哭声都停了,震惊地看向常采萍,常采萍不是应该嫌弃他们招人烦吗?为什么这么温柔? 二蛋也满眼疑惑,继而十分警戒地打量着常采萍,然后迅速地抱过小四丫,跑到门口,怕常采萍耍心眼。 三蛋只是站在一边儿,两只眼睛跟耗子眼珠子似的,滴溜溜一直转,不住地打量着常采萍,让人觉着怪机灵的。 常采萍也不跟他们费事儿了,到厨房里找到了一把弯刀,走到了鸡棚子前头,看了看锁......妈的,不给她吃,她就都炖了,吃个舒坦! 她拿着弯刀,刀背在锁上哐哐哐敲。 几个娃立在墙的另一边儿瞧着常采萍反常的举动,大丫偷偷问二蛋:“她要干嘛?你说她会不会打我们?” 二蛋想起来常采萍刚刚说的炖鸡给他们吃,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事情,但是总觉得不太真实,这婆娘为什么今天变得这么好了? 三蛋就巴巴儿盯着鸡棚,咽了咽口水说:“如果是炖鸡就好了。” 突然,锁“哒”一声,锁被敲坏了,常采萍拉开鸡棚,钻进棚子里,看了一眼,三只鸡,一公两母。 常采萍伸手就摁住了那只公鸡,抓了出来,看了大丫一眼:“去把菜刀和碗拿出来。” 大丫被她喊了一声,就抖一下,大概是以前经常被骂,现在条件反射,看了常采萍好几眼,才去拿的刀和碗。 常采萍又叫大丫抓住鸡脚,有些生疏地扯了鸡喉咙上的毛,划了两刀,才把鸡杀死,鸡这么一倒提,鸡血就倒进了碗里。 看着还在痉挛的鸡,她啧啧了一声,感慨一下,家务活这门技术,久了不干,还真有点儿上不得手。 不过她还真得感谢她的农村出生,不然穿越过来,学习生活技能就够她忙一阵子了。 她心满意足提着鸡进了灶屋,几个娃就悄悄跟在她屁股后面,他们是真的嘴馋那只鸡,但是又怕常采萍,所以就只能像小狗崽子一样默默地跟,偷偷摸摸地特别明显,可笑死常采萍了。 进了厨房,生火,烧水,烫鸡,拔鸡毛。 常采萍让几个娃拔鸡毛,二蛋不拔,伸着脖子说:“你是不是想给你相好的,我才不会那么蠢。” 常采萍:...... 这娃真的是鬼精啊,她都没想到这方面去。 常采萍其实也觉得他蛮聪明的,聪明的孩子总是惹人怜爱,她努了努嘴,逗他:“你不拔鸡毛,待会儿吃鸡就没记得份儿。” 二蛋还是不动,他还拉住大丫和三蛋俩,不准他俩去,大丫和三蛋当然是更怕常采萍咯,常采萍让干啥,就赶紧干啥。 常采萍那头又让他们洗点儿野草药根儿,自己开始拍姜,把能找到的材料都找出来,准备塞进锅里。 这一忙就俩小时,鸡肉才上了桌子。 几个人每人一个碗,娃不敢上桌子,就端着碗站在墙边盯着鸡肉咽口水,常采萍看他们这么胆小,直接就朝他们招手了:“去洗手,手手洗得干干净净才能上桌子吃鸡肉。” 几个娃仍旧是震惊脸,就今天一天常采萍彻底颠覆了他们的三观,对他们好温柔啊!专门炖鸡给他们吃,还让他们一块儿坐上桌子。 家里就一张八仙桌,平常都是大人坐,小孩子都是在一边的小桌子吃饭的,饭菜都是大桌子给配好了的,他们基本上没有夹菜的资格。 大丫和三蛋立刻扑出去洗手,手上还湿淋淋地就回来了。 二蛋就把四丫挪出去,舀水给四丫洗手,他也很想吃鸡肉,可他刚刚没干活儿,不能让那婆娘看笑话,不过四丫就不一样了,四丫还干不了活儿,而且小丫头要长大,必须要吃到肉才有力气长大呀! 常采萍看他们都洗了手,就叫他们伸出手来,要检查洗干净了没,结果除了三蛋,其余三孩子都只洗手板心儿,手丫子里黑黢黢一片,跟抓了煤炭似的。 常采萍十分无奈,就招呼他们出来,教他们洗手。 四丫年纪小,又好像听不懂话似的,根本不会跟着动,常采萍就要亲自给四丫搓小手手,二蛋瞧见了,劈手就夺过四丫的小手手,倔着脸:“我给她洗,你不要碰她。” 四丫不说话,也不懂学,像人家说的智力有问题似的,常采萍没少伤害四丫,二蛋警惕心又是最高的,自然是不肯把四丫给常采萍碰。 常采萍也不怪二蛋,只是细心教他要搓哪里哪里。 三蛋就站在门口,盯着常采萍看........ 这一弄又是好一会儿,几人上了桌子口水声咽得山响,常采萍心里苦到泪流啊,前世什么山参海味没吃过,现在吃只鸡就像吃了凤凰肉似的! 几个娃不敢伸筷子,都是她伸筷子的,她夹了一个鸡腿给三蛋:“喏~今天是你给小四丫偷的鸡腿吧。” 三蛋盯着碗里的鸡腿,突然一下就跳下了桌子,防备地看向常采萍,过了一会儿才点了一下头。 常采萍早就发现了是三蛋干的这事儿,当时屋里谈事儿的时候,就三蛋和四丫没在,四丫连板凳儿都爬不上去,不是三蛋是谁?可最后被发现了,还是二蛋顶的锅。 大丫就低声骂他:“那你咋那么蠢,叫她屋里吃,让人发现,我们差点儿被你害死!” 三蛋脸涨得通红,呜哝着:“我让她端出去的,把她抱去了后面田里,谁晓得她跑回来了。”说完看了四丫一眼,四丫就冲他傻傻地笑,他就挪开了眼睛,也没有说四丫太傻了之类的。 常采萍点了点头:“这是奖励你的,以后家里不会少了你的,但是你不能再偷东西了。” 小偷针,大偷金,这习惯真不能惯。 常采萍再看了三蛋一眼,小说里三蛋会成长为贼王,最后因为胆子小,被人威胁利用,窃取机密资料,然后被执行死刑。 虽然可能会少一位神偷,但可以培养一下其它技能嘛,命是最要紧的。常采萍这么想着。 三蛋脸上红红地看着常采萍,点了点头:“不偷,不偷了。” 常采萍也不管他真心还是假意了,等以后慢慢教导吧。 紧接着,常采萍给四丫夹了个鸡腿儿,笑眯眯哄着四丫:“来,给小四丫一只鸡腿儿,补上刚才丢了的。” 四丫看了眼鸡腿儿,再看了眼常采萍,眼睛眨了眨,埋头去吃鸡腿儿。 从这里看四丫还是很有灵性,不是说的那种傻子,到底是什么毛病,这一时半儿也解决不了,以后她多给观察观察。 接着大丫也享受到一只鸡翅膀,她又哼哼唧唧哭起来:“给我的吗?我也可以吃吗?” 常采萍也异常耐心,因为女孩子需要更多的关爱和重视,她笑了笑:“当然,你是薛家的大姑娘啊,你有资格吃。” 大丫一下就笑得流鼻涕了,一边揩鼻涕,一边点头。 最后常采萍看了二蛋一眼,二蛋还是谨慎地盯着她,常采萍就喜欢逗这种“反骨头”,她筷子在鸡汤里拨了拨,捞了一块三角形的肉放进二蛋的碗里:“那你没帮我干活儿,只能吃鸡屁股了!” 鸡屁股! 为什么是鸡屁股! 二蛋脸上又红又白,叉着腰:“凭啥我吃鸡屁股!” 常采萍就说:“鸡屁股不是肉吗?我还说不给没干活儿的人吃呢!” 二蛋禁不住她逗,鸡屁股也不要了,冷哼一声:“不吃就不吃!”就坐在墙角里面去了,抄着手看他们。 四丫就抱着碗到二蛋身边蹭呀蹭,蹭到二蛋也烦她:“干啥啊!” 四丫就把碗塞给了二蛋,二蛋看着碗里的鸡腿,嘴角动了动,也不忍心生气了,把碗又塞回去了。 四丫就继续蹭二蛋,跟只小猫咪一眼。 三蛋和大丫都看常采萍脸色,常采萍就夹了好些鸡肉在那个鸡屁股碗里,朝大丫推了推:“他没干的活儿就记你们账上了啊。” 大丫赶紧笑笑,把碗端给二蛋,二蛋不要碗,硬气着:“我又没干活儿,我不吃。” 大丫说:“那你以后帮我多干一份儿,这份儿算我的。” 二蛋抬头瞧了大丫好一会儿,这才接过碗,本来是想要保持高冷形象的,结果碗到嘴边,一下就抵挡不住“肉的诱惑”,立马狼吞虎咽起来。 大丫坐回来之后,三蛋又起来,去吧四丫抱桌子这边来坐着。 常采萍看他们一眼,舒了一口气,还好,都还没怎么长歪,至少姐弟几个还是团结的,若是慢慢教导,还是能摆脱“反派”的命运。 她才感叹着,薛龙声音就在门上响起:“好啊,你们敢偷鸡吃!” 几个孩子都慌乱地看了一眼常采萍。 常采萍也烦躁地撸了撸袖子:这娃咋这么烦人呢!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5章 教训 大丫就怯怯喊了一声:“常阿姨?” 他们骨子里仍旧是惧怕薛龙的,那娃子太好强霸道,不知欺负过他们多少回了,大人要么就宠着家里的长孙,要么就不当回事儿,任由几个孩子被欺负,久而久之几个娃一听见薛龙的声音就和老鼠见了猫似的。 平日里尚且如此,何况今天还吃了一只鸡? 常采萍本来也不想和那娃子计较,可那娃子在外面拍门吼叫,熊得要上天了一样,她转眼看屋里几个娃又瑟瑟发抖,着实有些心疼,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她是那种小个儿人,小时候村里的熊孩子就经常欺负她,大人也不管,后来把她欺负厉害了,她就把那熊孩子的手一板砖给拍断了,然后村里再也没有混货敢欺负她了。 所以,打小她就知道,能打败流氓的绝对不是英雄,得是流氓! 既然这样,今天她就护一回短了! 常采萍把那碗一顿,伸手把几个娃招呼过来,几个娃听得一愣一愣的,大丫就直摇头:“我不敢。” 二蛋没吭声,常采萍反而喊了一声:“二蛋,你不能朝他脑袋上去,把人弄死可不行,打屁股,肉厚,不碍事儿。” 三蛋抿着嘴巴没说话,顿了好一下子才说:“大伯娘回来肯定饶不了我们。” 常采萍呵呵笑起来,眼中光彩熠熠:“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给你们顶着呢!” 多年以后,她那冤家总笑她不是带娃的料,再好的娃都能带成流氓,她每次都翘着下巴,特别不乐意,惹得他又来哄她..... 姐弟四人看常采萍言辞铮铮的,似模似样的,加之外面那小混蛋叫嚣,他么也没法子了,就去开门,常采萍则是把鸡肉端到了厨房去,免得待会儿动起手来,把鸡汤给她打翻了。 她端走了鸡汤,就两步到门口,支着脑袋看,也不为啥,就怕他们仨不给力,反而吃亏了。 眼见门刚一开,薛龙就冲了进来,一把推开了大丫,肥胖的身体却灵活的像泥鳅,在屋里蹿来蹿去,叫叫嚷嚷:“鸡呢?炖的鸡呢?” 他这找了一圈儿没找着,转脸就恶狠狠盯着大丫他们,指着人:“鸡呢?”说着,手指就来戳二蛋的脑门子。 只听哐当一声响,原是三蛋举起了一张瘸腿儿的凳子,这头二蛋也举起一张凳子,大丫则抓过一边儿的一根凳子腿儿。 薛龙被吓呆了,还外强中干叫了两声,以为他们不敢打,才出声就被三蛋一凳子砸在屁股上,砸得一个狗吃屎。 三个娃围城一圈儿,把人围在中间,七手八脚地狠狠捶了一顿。 那薛龙被三个人打得硬是爬不起来,等人打完了,挂着一团乱糟糟的衣裳和扯到了屁股蛋子上挂着的短裤儿,哭哭啼啼出门去了,嘴巴里还叫唤着:“一个个小野种,我爹娘回来会打死你们的!” 人才走,屋里的人就扔了手里的“武器”,全都笑开了脸,大丫直叫唤:“你们看见了,我吐他口水了!” 二蛋抄着手,一副大人模样,冷傲地说:“只有小猫打架才吐口水!” 三蛋也笑嘻嘻地:“你们看见了吗,我竟然把他打倒了!” 二蛋就继续冷哼哼...... 三个娃在屋里欢天喜地地诉说着自己的“战绩”,都没注意到常采萍出来了,等到常采萍清了清喉咙,三个人才清醒过来,盯着常采萍的脸,脸色越来越难看。 常采萍都疑惑了,难道是自己丑到他们了?怎么转脸就从喜笑颜开变得这么苦大仇深? 三蛋磨磨蹭蹭上前一步问:“常阿姨,你说你给我们顶着,可别不算话。” 三蛋其实也是个鬼精,四个娃里面就他说话最好听,当然也是挨揍最少的,一般跟常采萍交流都是靠三蛋的。 常采萍噗嗤一笑:“我还当什么事儿呢,我说话算话,要是有问题,他们先收拾我!” 大丫和三蛋都喜出望外,巴巴儿看着常采萍,心里想着:或许后妈真的变好了? 二蛋则捏着拳头,耷拉着眼皮子,冷哼着:“是我打的人,跟他们没关系。” 他倒是习惯性顶缸,家里不管谁惹了事儿,都是他惹的事儿,明明可以求人的,可他嘴巴就是硬得茅坑里的石头一样,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 常采萍掀了掀嘴皮子:“我看你叫啥二蛋,你叫铁蛋得了!” 她一说“铁蛋”,大丫和三蛋都笑了,连带四丫也傻乎乎跟着笑,二蛋气得脸红扑扑的,出了好几口大气,愣是没反驳回来! 三蛋倒是特别能见机行事,立马岔开话题问:“常阿姨,薛龙肯定要去大伯娘那儿高告状。” 常采萍倒不是很在意:“怕啥,他先动手的,先前不就打了四丫吗?” 三蛋看着常采萍,嘴巴动了动:“大伯娘肯定要吵架。” 常采萍就说:“就算今天不打薛龙,咱么也得吵架,知道为啥不?” 大丫和二蛋没吭声,倒是三蛋就十分机警:“他们要分爹的抚恤金。” “诶,对了,聪明啊!”常采萍伸手来摸三蛋儿脑袋。 三蛋刷一下,脸上绯红,还没人夸过他聪明呢,而且她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二蛋看见这一幕,伸手就拉了三蛋一下,两兄弟对视一眼,三蛋没理他。 常采萍只觉得这二蛋的心真难软化啊,看看其余几个都是记吃不记打,二蛋这显然是记打不记吃的玩意儿啊~ 不过她暂时没有精力来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解决那一千块钱的事情,跟那一千块钱比起来,其余的事情都是小意思。 常采萍叹了一口气老年气,把老气横秋全部叹出来,俏皮地对他们勾了勾手指:“咱们先统一一下口径。” 她长了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眉如鸦羽,浓而弯,嘴角一翘,眼角一弯,特别甜和温柔。 几个娃也呆了呆,他们自认识常采萍开始就没有见过她笑得这样好看过,以前的常彩萍总是挑着眉毛,翘着下巴,低拉着眼角笑他们,是一种嫌弃和嘲讽,叫他们不敢多看一眼,总觉得自己连门外的狗都不如,现在则不同了,特别温柔,像是会发光一眼,想让人靠近...... 警惕心最高的仍旧是二蛋,他靠着墙面子,伸着脖子,像头倔牛:“我爹留下的抚恤金是我们的,你别想用一只鸡骗到钱!” 反正一口咬定不给钱,就算常采萍打掉他的牙,他的牙龈也要咬住了! 常采萍本来也没想贪那一千块钱,她刚刚跟几个哥哥嫂嫂闹起来,主要是看几个娃可怜,更要紧的是,她接受了这个身体和身份,所以也应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一个寡妇,拖大四个娃,并不是养四只鸡鸭那么简单,凭她一时心热是成不了的,况且人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寡妇官司最难打。 凭她现在这个名声,她的用心肯定被人怀疑,很可能就步了原主的后尘,没分到几个子儿,还拖着几个娃。 刚刚在厨房炖鸡的时候,她就一脑门子官司,寻思着,这事儿靠自己是没法子的,要靠还得靠那位大反派小叔子--薛啸卿。 她这会儿联系人肯定联系不上,薛啸卿是机密特战队的,平时家里去了信,等那边回消息都得等几个月。 不过这几个娃这么喜欢薛啸卿,那小叔子也对几个娃格外好,原著中也是看几个娃过得不好,立刻就转业回乡了,亲自抚养几个娃,也是倒了台了,几个娃才没了依仗,过起了流氓生活。 她这么来来回回一咂摸,生出一条自觉还蛮可行的馊主意,就对几个娃勾了勾手指:“我看你们好像很喜欢你四叔,你们想不想跟着他?” 不能联系上,那提前利用利用还不行吗? 几个孩子眼睛亮了,如果真能跟上四叔,那就太好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6章 认错 常采萍积极鼓捣几个娃,大房二房外加老太太也不闲着,赶紧抓住机会搞事情去。 那大房踩着自行车,二房坐着顺风拖拉机左颠颠、右颠颠地去了医院里面,还没进得门,薛大嫂就开始惊叫怒骂的,嘴巴那吧嗒吧嗒都是些什么“小贱人、臭婊*子”。 薛大娘闻声就颠着她那解放脚蹿了出来,把人拉到门口,听完了一场闹剧,气得浑身发抖,转脸就去跟躺在病床上起不来的薛老爹告状。 薛老爹前段日子坐门槛上抽旱烟,坐久了,浑身的血冲脑门子,听见来人报电报,说是他们家老三因公殉职了,他猝然起身,那脑袋里的血没来得及流回去,压了血管儿,他就那么哐当一声栽倒在地上了。 薛老爹这一倒,就起不来了,家里人闹哄哄给把他抬到医院,治了一两天,不仅没个好转,反而病情越来越重,还把哮喘给勾起来了,在床上喘得猫似的,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这大房二房外加薛大娘这么好几张嘴叽叽喳喳一吵,薛老爹气得直翻白眼,差点儿就背过气儿去了,好在叫他们几个掐人中给掐了回来。 这话口子扯到了抚恤金,今儿闹成这样,还真是有死鬼薛青峰的功劳,他那一边儿好着面儿,不肯和常采萍离婚,一边儿又怕常采萍拿了他的钱出去鬼混,所以就把钱全打给老爹,就连死了的这笔“抚恤金”,也是按照惯例打钱给老爹的。 薛老爹气得火冒三丈,也不顾医生劝阻,软趴趴起了床,让俩儿子扶着,当下出门去取钱,要拿回去当着大伙儿的面把这钱给分了。 大房二房惦记着那钱越早到手,他们那颗悬着的心才能到肚子里安分呆着,也也顾不得老太爷的伤了,借了辆小三轮车,把老太爷塞进去,一路朝家里狂奔。 这时代,人都还住的是土坯房子,哪儿有钱修水泥路,全是土皮子泥沙路,到处坑坑洼洼的,薛老太爷被折腾地全身就像快散了架,下车的时候心跳得特别快,脑子里也针扎一样疼。 这门口三轮车吱嘎刹了车,老太爷根本站不起来,俩儿子就去撑着老爷子下车。 就这么会儿放屁的功夫,从院子一旁的青瓦泥房里蹿出个人影,一大坨就撞在了薛大嫂的怀里,撞得薛大嫂一个后退,诶哟诶哟心疼的喊:“乖乖,你这是干啥,可要你娘的命咧~” 薛龙这么一抬头,那脸鼻青脸肿开了酱油铺子一眼,薛大嫂愣了一下,就开始指天指地地骂:“这是哪个天杀的打的!” 薛二嫂也瞅了一眼,被吓了一跳,秀美的脸上有些摸不准,嘀咕着:“这十里八村儿的,哪家的娃不是被他欺负,谁敢打她?” 薛大良也瞅见了自己儿子这伤势,顿时就心尖儿都疼了,他跟薛大嫂结婚好多年,就这么一个娃,能不疼吗? 他说:“别是个大人!” 薛老娘这人偏心长子连带偏心长孙,也赶紧抱着薛龙的脑袋心疼着,嘴巴里唧唧歪歪地骂着。 薛龙则擦了擦满脸的鼻涕和眼泪,说了一句:“是三房里那几个小野种!” 一家人惊了,三房那几个瘦巴巴的小娃,来条瘦狗都能给全叼走,咋弄得赢薛龙? 薛二嫂就笑了笑:“这咋说呢?” 薛龙就哭哭哼哼地把三个人怎么围攻他,怎么抄起板凳打他,怎么捶他,怎么被吐口水全说了。 大房和薛老娘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还真没想到这几个娃这么长进了,这肯定是有人出主意了! 转眼薛大嫂就要冲屋里去收拾人,结果大门上面挂了锁,人根本不在,她这么一转脸儿,大队的宣传员就顶着草帽跑过来:“诶,队长叫你们去打谷场。” “干啥?” “你们家老三媳妇告你们虐待军人遗孤,瓜分军人遗产呢!”宣传员嘿嘿一笑,又顶着草帽子跑了。 他可要赶紧回打谷场找个好位置,看热闹啊! 薛家几房直接就风中凌乱了,他们用尽脑子也想不到,常采萍这恶人先告状去了!按理来说,是他们找大队长做仲裁才是啊! 薛大嫂先歪着脖子呵呵冷笑一声:“怕啥,我现在就去,她还敢到老村长面前挑拨是非?” 这一家子又拖着病入膏肓的薛老爹赶去了打谷场,老爷子走不动,又去朝三轮车上抬,薛大良和薛大嫂等不及了,就带着薛龙先去了。 刚到打谷场门口,薛大良就拉了薛大嫂一把,顺手在推了薛龙一把:“去找你李爷爷,叫你李爷爷给你做主。” 这李爷爷就是大队长李振华,别人,薛龙怎么叫,他都不管,但这队长,必须要叫得这么近乎,才容易讨到好。 薛龙也心眼儿足,抬腿就一阵风似的朝打谷场冲,嘴巴里还呜呜哭着:“李爷爷,李爷爷,三房那几个小混蛋打我!” 这会儿大谷场上早站满了人,都是才下了工到谷仓还了镰刀,哪晓得就遇上小寡妇拖儿带口来告状,他们也懒得回去了,就都等着看好戏呢。 这边儿常采萍站在棚子口也着蚊子咬,尤其是那小毛蚊子,针尖儿大小,一来就是一大片,手一拍就是一巴掌小血点子。 三个大一点儿的娃都能蹦蹦跳跳的,蚊子也不太咬他么,四丫就不行了,她不好动,人又才三岁,奶味儿还重,专招蚊子,被咬得一张圆圆的脸直皱。 李队长也坐在棚子里,取下手里的旱烟杆儿,扭开了烟锅头子,真给四丫涂驱虫消毒的叶子烟油。 薛龙冲过来就一阵委屈告状,李队长把那烟袋朝桌上咚一打,抬头训道:““叫啥呢!没缺胳膊少腿儿的,全须全尾的,嚷嚷啥呢!” 薛龙顿时就懵了,脸上两行泪还没干,错愕道:“他们打我呢!” 李队长就打量着薛龙的脸,这会儿脸还肿得馒头似的,是没讨着好,不过四丫退了两步,朝李队长的背后躲,李队长一看见四丫这么害怕,就心疼这娃,转脸就冷淡地看着薛龙。 “你连小丫头都欺负,挨打了怎么了,活该!” 李队长没有好气,他先前给四丫擦烟油的时候发现小丫头的胳膊、肩膀都给掐得青青紫紫的,气得不行,还以为又是常采萍下的毒手,正要训斥常采萍,谁知道几个娃说是薛龙打的。 这会儿薛大嫂也踩着那白皮子高跟儿皮鞋一扭一晃地冲了过来,粗声大气地叫喊着,骂几个娃小野种一类的。 几个娃就硬着头皮盯着薛大嫂,常采萍听不过去了,张嘴反讽:“啥野种,就你这素质还当销售员?供销社咋会要你这种人!” “你管我,你不管好你的野种.....” “队长还没死,吵啥!”队长也听着烦,甚至觉得常采萍骂得甚是有理,一拍烟锅子,就把薛大嫂的话堵了回去。 隔了一分钟不到,薛大良就来了,指着三蛋他们生气地说:“你说这几个娃也是,把大龙打成啥样了,再说是他们大哥,下手咋没轻没重呢?” 他这话怪虚伪的,自己娃打骂别人的时候,他睁眼瞎,这会儿自己娃挨打了,就开始指责别人了。 三蛋立刻就跳出来反驳他:“他先打我们的,我们都挨过他的打,四丫身上全是伤!” “诶,你个小兔崽子!”薛大嫂又要拿脾气了。 大队长额头上青筋直抽抽,张嘴就骂了一句:“杜大梅,你还不闭嘴,是盼着气死我啊!” 薛大嫂顿时就哑口无言了,她闹腾这么多次还没咋见大队长这么发火儿的。 人群里都静了一下,常采萍看了眼几个娃,好啊,欺负她便宜儿子,她就偏要当这个靠山,根据咱们工农HJ的作战守则:面对坏人,咱们不仅要从身体上进行打击,还要从精神上令其崩溃。 她张了张嘴:“我要大龙给我几个娃认错儿,他欺负几个娃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必要认错儿。” 薛龙听懂了这话,跳起来就闹:“凭啥,他们挨打那是活该,谁叫他们不听话的!” 他横惯了,根本收不住脾气,也意识不到自己打人是不对的,甚至觉得别人挨他的揍是活该的。 他这么一说,打谷场上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了,更好好几个气得脸白鼻子青的,自家的小娃娃都被小混蛋打过,他们碍于大人的身份,没跟着小混蛋动手,结果这小混蛋这么不知悔改! 好几个人越想越气,张嘴就吆喝了一句:“看看这爹妈咋教娃的?你家的娃是心肝宝贝,别人家的娃都是粪坑里捡的啊!” “这小子咋这么混蛋,薛会计,你这娃就是个二流子嘛~” 反正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是没得服气,矛头全部指向薛大良他们教育不到位,薛大良第一回因为这种事情被人说得直冒冷汗。 薛大嫂就唉唉叫唤,要骂人,薛大良机灵,赶紧拉住薛大嫂,开口服软:“大伙儿不要吵,我回去收拾他,叫他以后再不敢耍混。” 常采萍就嗤一声:“说的跟唱的一样,脸上涂点粉,就能上台唱戏了!” 谁不晓得薛大良那是敷衍的,大伙儿本来被逼着给台阶下,但是常采萍早撕破脸皮了,她就准人欺负她的便宜儿子,就不给薛大良台阶下,这会儿大伙儿顺势就跟风了啊,附和着常采萍,要薛龙认错,说得薛大良冷汗涔涔的。 薛龙哪肯认错,转眼看薛大良他们,薛大良看没得法子了,就哄着薛龙:“快去认个错儿就算了。” 薛龙这个横货,直接给他爹耍脾气了,跑过来捶薛大良腿:“我凭啥认错,是你们说的,他们这些小野种打了就打了,是你.....” 他啥都朝外说,根本没注意到薛大良脸子上下不来,薛大良气急了,一伸手,啪一声,薛龙脸上是旧伤添新上。 薛龙哇一声就嚎出来了,哭天抢地的喊:“娘,爹打我,爹打我!” 薛大嫂可心疼自己这个宝贝儿子了,当时就骂薛大良:“你打他干啥?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再打他,我跟你拼命!”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7章 分钱 薛家大房三口子在大谷场上哭哭闹闹的,大队长被他们整得头皮发麻,不过是娃认个错儿,能搞这么多事情出来,也不是省油的灯了! 大队长看了薛龙好几眼,又看了常采萍和二蛋他们好几眼,常采萍是我自岿然不动:“哭也不成,党教育我们错了就得承认错误,改正错误,你们这种逃避错误,逃避责任的做法是坏分子的做法。” 她这嘴巴今天也是巴巴儿的,大队长额角抽抽呗,这常采萍咋是换了个脑袋吧,现在说话这么会给自己找理由,还顺便就得理不饶人了! 反正大队长是不想跟她掰扯了,赶紧叫了薛龙一声:“行了,给你弟弟妹妹认个错就算了。”接着拧开他那大茶罐子砸了一口茶,抱怨着:“说是抚恤金,结果为个娃吵了半天。” 薛龙这会儿哪儿还敢倔,刚刚被打了一耳光,那看着这打谷场上的人,就觉得是满地牛鬼蛇神盯着他一样,哆哆嗦嗦地就上前给几个娃认错儿。 几个娃眼里炸开欢喜,他们没想到还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这么一天,今天联合起来收拾了薛龙,他们就已经觉得赚到了,这会儿对方还给他们道歉,简直甭提有多骄傲了。 接着几个娃又去看常采萍,常采萍扶着棚子柱子站着,翘着下巴,跟以前的模样有点儿像,又好像有点儿变化....具体什么变化,大概是真的变得好好啊~ 薛龙一认了错儿,李队长赶紧就把话题移到抚恤金上面去。 正好薛老爷子被搀扶了过来,歪着脸软趴趴地被人扶着,李队长赶紧给他端了架藤椅让老爷子坐着。 人刚坐在,李队长就说:“薛老哥,你回来就好,你们家这事儿还是要你主持。” 清官难断家务事,李振华脑壳里明白得很,能不掺和这趟浑水就不掺和这趟浑水。 薛老爷子干枯的手爪子捏了捏藤椅扶手,微微一动,藤椅就咯吱咯吱地响,他一下又要咳嗽起来,但看见常采萍端端正正、敞亮地站在那儿就气血翻涌。 薛老爷子肝火大动,一口痰卡在喉咙上,他一生好强,不肯示弱咳嗽出来,就卡着那口痰说话,声音嗡嗡的:“采萍,我们薛家不亏待你,你要的都给了,现在老三死了,你在家里闹,这可就不像话!” 老爷子呵斥她,也骂不出什么难听的来,是他的品性使然,但是薛老太就不一样了,立刻呛声儿:“常采萍,你个小*娼*妇你得意个啥!” “谁是娼*妇?娘,我叫你一声娘,是尊老,你可不要倚老卖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给你儿子戴绿帽子,这种老娘,我还是第一次见。” 常采萍好像发怒了,一双杏核眼微微眯着,偏就一种细长细长的感觉,咄咄逼人的,羞得老太太脸上通红,她活了这么大岁数,第一回被人不带脏字儿还骂得这么难听。 在场看热闹的,端着碗刺溜面条的,那面条挂嘴角也不哧溜了,瞪大眼睛瞧常采萍:好家伙!泼妇变文化人啊! 原主给人的感觉就是个除了长相不错,其余时候就是个蛮不讲理的扯皮货,大伙儿都不大愿意和她来往,怕她赖上来。 今天,这常采萍的谈吐哪里还是个扯皮货啊! 薛老爷子惯常心疼老婆,看薛老太受了委屈,那还不得出头,又捏得椅子咯吱咯吱响:“混账东西,好好说话,她是你婆婆,谁教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 常采萍瞧一眼薛老爷子,只见他面色涨得通红,直喘粗气儿,估计是回不上气儿了,她但要说上两句,又怕把老爷子气得背过气儿去,她的罪过就大了。 她没吭声,让老太爷数落。 薛老太就完全不懂见好就收,以为常采萍怕了,又开始活蹦乱跳,指着常采萍骂:“你个臭老九,下放户,要不是你贴上我们老三,你爹妈上门求着我让你过门儿,你能踩进我们薛家的门槛儿,你是撒了泡高尿!” 当年的确是原主为了好工作去贴着薛老三的,然后又跟家里闹,家里没法子才去求薛老太让常采萍过门。 但薛老太也不啥纯良的好婆婆,她就是没法子拿捏大房二房媳妇,成日里觉得得没脸面,想找个身份低的好拿捏,满足她“媳妇熬成婆”的虚荣心,谁知道原主一进了门就立马换了副嘴脸,而自己儿子又好着面子不肯离婚,这可弄巧成拙的。 常采萍眼珠子一转,盯了薛老太一眼,嘴角抽了抽,叔可忍,婶儿不可忍:“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下放户怎么了,我们家该干的比谁都干得多,该拿的比谁都拿得少,还用得着你在这儿说三道四?国家都号召人人平等,你这摆什么皇帝老子的架势?”说完,拉过大丫这一串子娃:“你们家皇位继承啊?我是来做皇后娘娘的?我是给他们当后娘的,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跟你们家老三二婚,我就不委屈?你说这话你亏心不亏心?” 好啊,对方歧视她,她还不会卖惨啊! 果然,这看热闹的人听了,都开始同情常采萍了,虽然说常采萍嫁过来是带一定目的的,可薛老太这么损常采萍,显然常采萍在家过得很艰难,人常采萍再怎么贪图你家的东西,人不也牺牲了嘛,给你几个孙儿当后妈了嘛! 其中知青脸上也有点儿动容,下乡生活苦,他们都知道,加上他们下乡大多还是因为家庭底子不是特别干净,大伙儿都有共鸣的,所以很多女知青嫁给当地农民,他们都觉得可惜,但不憎恶,毕竟生活太苦了,女知青还是想扎根群众,过得舒适一点...... 常采萍和那些女知青的情况又差多少呢? 薛二嫂听不下去了,这样下去,老太太迟早得输得裤衩子都没了,她就冷冰冰朝那儿一杵:“你嫁过来当后妈,你对几个娃好吗?我们帮你拉扯娃,没功劳还没苦劳呢!” 可真会朝自己脸上贴金! 常采萍嘴角一扯:“我说好,你们也不信,我也不说我是个好后妈,我就直说了,我不怎么样,你们也不是东西,拿着钱出去下馆子,吃香的喝辣的,回到家连根生红薯都不肯给娃吃,娃吃两根,被你们骂得直哭!” 在场哗然,看薛家大房二房的眼神中充满鄙夷,薛家几个人也脸上通红,胡搅蛮缠着说常采萍说谎。 常采萍懒得扯那些,直接说了:“我话丢这边儿,娃我带着,不为啥,我是他们的娘,你们想带也不给你们带,一来你们没资格,二来你们也只会苛待几个娃,刚刚大伙儿也瞧见了,纵容小兔崽子打我的娃,不给我的娃吃饭,这桩桩件件的,闹到政府去,非要给你们判刑的!” 薛家人愣是被她说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事情都给拉扯到明面儿上了,他们再能巴巴儿,那也只能是白费口水。 薛老爷子转了转浑浊的眼珠子看薛大娘,手抽筋似的抖啊抖,最后摁上了身上的破烂邮差包上,里面装着一千块钱,原本是要分成四份儿的,几房儿子和老太婆都有。 他不是不晓得这些钱该是三儿子的,只是常采萍不是什么好人,以前他在,常采萍对几个娃还不到虐待的程度,要是他这回真缓不过来,这钱又给了常采萍,估计就白白填了火坑。 再者说了,老太婆年青时候跟着他吃了不少苦,他得给老太婆多攒点儿钱傍身,要安抚几房儿子给老娘养老,自然还是要出点儿血的。 现在他势必还是要为老太婆争一回。 他就赶紧说了一句:“这钱不能全给你,你一个人养娃也不容易,钱分些给你哥哥嫂嫂,让他们帮着拉拔一下。” 常采萍对老爷子也实在是无语,一方面佩服这老爷子能把家里的后路安排的明明白白,一方面又跟猪油蒙了心似的看不清人呐! 她张嘴就是一句:“谁帮我拉拔?爹你别是偏心大房二房,拿着我死鬼男人的钱去讨他们欢心!这不是把我们孤儿寡母朝死里逼吗?”说着摸了摸四丫的脑袋:“你看看几个娃,瘦的皮包骨头了,你那大孙儿还满身富余的摆摆肉呢!” 老爷子的打算被戳破,心虚气大,顿时喉咙里又开始痒,要咳嗽,他偏要忍住,然后满嘴口水朝外喷,也没个人给他擦一下。 常采萍再接再厉:“这抚恤金就放大队,要用多少,我就来支出,帐在明面儿上,你们这些人别想拿一分一毫走!” 呵~这婆娘还真大胆~竟然敢说把钱交给大队。 钱光明正大交给大队,说明她没私心,是个好后娘,而且她一个女人拿着钱本来就不安全,这么用一点儿取一点儿,倒十分稳妥,加上大队大家都认识,要是敢不给她拿钱,她就来闹呗。 她这么一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指着这笔死人钱发财的好几拨人都着急了啊。 薛家大房二房直接就跺脚了:“你凭啥把钱交给外人管。” 常采萍都懒得理他们,薛老爷子猛地咳嗽出来,老爷子看人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豁的出去的人,一下子也没了章法。 别说老爷子,这李队长和一干干部也瞠目结舌。 渐渐人群也骚动起来,不为啥,这群知青都是一个个的热血青年,谁还没点儿文艺精神,瞧见常采萍这么坦坦荡荡,这么无私无畏,那就是满胸满腔的佩服,话里都来声援她,时不时刺薛家那边儿。 大房二房一直在旁边吵,薛老爷子被人被人说得老脸绯红,他这一辈子都造好名声,没想到临到了了,还被这满村儿的人戳脊梁骨。 他下不来台,也豁出去了,犟着不给钱,倒是李队长跟薛老爷子耳边细细说了:“你们家老四倒是有远见的,昨年过完年临走的时候还跟我说呢,让我帮着看着几个娃呢,别让他们受委屈。” 他倒是没说薛啸卿那娃是个人精,把他这儿打点得很通透,而且他也不想他们家出事儿,薛啸卿那个人好起来倒是不计较边边角角,要是计较起来,那可就是个心狠手辣的玩意儿,可要闹一通,搞不好直接让他进坟里面。 他瞟了一眼薛家的几个娃,要跟薛啸卿比起来,他怎么还是偏袒薛啸卿的,这几个人哪有那个人的脾气啊,那人光屁股的时候叫狼狗叼走,找回来时候都是一嘴血,谁晓得那狼狗哪儿去了呢? 都说那狼狗被那薛啸卿咬死了,谁知道呢,反正打小就是个豺狼性子,什么事儿都敢干,年纪小小就有亡命徒的气魄,也是骇人得很。 薛老爷子听到提起薛啸卿,终于动容了,老三老四打小关系好,老四对几个侄儿侄女好得没话说,要这会儿他真没弄对,老四回来了,指不定也不满意他和老太婆。 老四是他最本事的儿子,脾气也是最硬的,他作为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儿子也是存在一丝忌惮的...... “诶,好歹是你的孙儿,四双眼睛巴巴看着你呢,你看一个个瘦的猴似的,你还在,他们还知道收敛着点儿,要我说句不吉利的,你要真没了,这几个娃咋办?还真能好吃好喝养大了?” 薛老太听见了,就不满意了:“我说李队长,你别说这个话,我的孙儿,我能亏待了他们?再说了,这钱咋能拿出来让大队管呢,又不是公家的钱。” 不知道哪个人突然冒了一句:“不给公家管,让大房二房管,几个娃饿死!” “啥奶奶,这心咋就这么毒呢?” 常采萍就转脸给群众抱拳:“这里谢谢大伙儿了,这钱我一分不贪图,只是给几个娃盘算,再放句话在这儿,几个娃想和他们四叔在一块儿,我也晓得他们四叔对他们好,等他们四叔回来,我就是把几个娃和这抚恤金都给他四叔,也不会打一个哽!” 她这话可硬了,当场就引来一片叫好,这哪是蛮不讲理乡村妇女啊,这就是盖世英豪啊! 大房二房的脖子成了整整就粗了一圈儿的鹅颈子,一个个儿颤颤巍巍的,更是抖不出来一句话话只能去拉薛老爷子。 李队长也拍薛老爷子肩膀:“老哥哥,你瞧见了,人家这可是坦荡得很呢。” 薛老爷子看这一边倒的架势,现下知道“大势已去”,已经急得满头冒汗,这常采萍干脆就撂狠话:“大队解决不了就政府解决,我看着爹的面子,才私下调节到底,要是爹也不肯给面子,那我就找政府,我不信政府也是不讲理的!” 她这么一手,薛老爹也被吓得够呛,立刻就开口了:“你急啥,谁没给你公道了!” “那爹说咋办'!” 说咋办薛老爹看了一眼众人,都是一边倒的架势,再看看几个娃,眼巴巴瞅着他,一个个精瘦精瘦的,可怜兮兮的,和薛龙这么一比,都显得特别小,弱的像小猫似的,最后又把目光落在常采萍脸上…… 他这老眼一闭,只能认输,就伸手从身上的邮包里掏钱出来,薛老太就着急了,直推薛老爷子肩膀:“你别发蠢啊,你给了,我咋办,我不得叫他们娘儿几个琢磨死?” 薛老太推,几个儿子媳妇叫唤,薛老爷子本来就够烦了,为了他们几个操碎了心,这会儿这几个混账东西还不懂见好就收。 他一个火冒三丈,啪地一掌拍在桌面子上:“行了,都是一个个混账东西,吵什么吵,你弟弟的抚恤金不养你们侄儿,给你们干啥?盖房子?打家具?还是给娃准备聘礼!” 老爷子这威严气度真够大房二房喝一壶,大房二房被骂得安静如鸡,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爹把钱掏出去,心里滴血似的痛。 老爷子接着掏出一沓钱放在这油垢皮子的八仙桌上,喉咙里痰水呼呼响:“立个字据给采萍,不能不明不白的。” 他到底还是为家里人考虑的,怕常采萍到时候拿不到钱,闹起来没证据。 常采萍眼睛也有点儿湿润了,这么个爹,怎么养出这么群娃来的?真是叫人费解。 眼看那字据立起来,大房二房脸上是红了白白了红,但一看周围这阵仗,腔都不敢开。 这字据一立,常采萍拿在手里就跟各方作揖道谢,要多礼貌有多礼貌,大伙儿都啧啧称奇,还说常采萍咋几天不见就变化这么大了。 一家子刚拐过河沟,薛二嫂就冷抽抽说了一句:“爹可真够偏心的,好的给大哥,钱全给三房,二房啥都没有,那干脆分家好了!” “你……你说啥'!”薛老爹双目圆瞪。 薛二嫂冷着脸子,不理薛老爹,一手肘子给了薛成刚。 薛成刚又是一个软脚虾,叫老婆管得服服帖帖,支支吾吾说:“爹你本来就啥都没给咱留。” 薛老爹额头青筋突突跳,抬手就要甩薛成刚巴掌,倒叫薛大良拦下了。 “老二家的,你这话不对了,抚恤金没给你们,也没给我们啊!” “你们是长房啥都有,我们啥都没有!” 两家这么吵吵着,话里就是薛老爹没给他们钱,偏心偏眼。 薛老爹辛辛苦苦为几个儿子打算,就这么一次没如他们的意,就被他们这么打脸皮子,一下气急攻心,只觉得头疼欲裂,直愣愣朝后面倒。 前面常采萍还在想着兜里的借条和今晚要不要煮个鸡汤面疙瘩吃一下,就听后面一声叫唤:“爹啊,爹,你咋啦!” “常采萍,都是你个小娼*妇,气死公公,你不得好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8章 背锅 真是人在路上走,锅从天上来,常采萍都不知道啥事儿了,就被人诬赖一顿。 她转过脸,薛老爹已经被薛大良背了起来,整个人脸色发青,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了。 这能咋办,人命关天的,再讨厌也不能干看着啊,她跑上去要跟着帮忙,结果被薛老太一推,臭骂道:“小贱人,你还敢跟过来,老头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常采萍整个人瞬间十万个不爽,脸一黑,就转身走了。 真当她是粪桶啊,什么屎尿都接! 几个娃也站在一边儿干看着,没得上去,从他们娘死了,他们就彻底变成了小白菜--遭人欺负,薛老娘偏心要命的,薛老爷子又装睁眼瞎,所以娃对二老也不亲厚,现在就看常采萍眼色了。 常采萍手一揽,伸手抓住四丫的小耳朵捏了捏:“走了走了,回家做饭!” 二蛋一巴掌就拍开常采萍的手,抱起四丫朝屋里跑:“不准你碰她!” 常采萍挨他那一爪子都懵逼了,转眼人就跟兔子一样蹿出老远,手里还提了个半大的孩子,常采萍面容复杂,这怕不是兔子,这是袋鼠吧! 三蛋看常采萍并没有怒容,也跟着一溜烟儿追了上去。 大丫就跟在她屁股后面慢慢走,踩着她的影子,轻声问:“常阿姨,你以后还会打人吗?” 常采萍:.....打啊,怎么不打,你们熊的时候看我不抽你们呢! 常采萍又怕吓着她,就啧了啧嘴,转个弯说:“我只打坏孩子。” 身后没了声音,常采萍寻思着怎么哑巴了,转脸一看,人早落在后面了,余晖落在小姑娘身上,肥大的衣裳像是挂在瘦条条的衣架上一样,小姑娘埋着头看着脚下宽大破烂的灰布鞋...... 常采萍哪里还舍得打她,喊了她一声:“又磨蹭什么?” 诶哟,那小姑娘一抬头,满脸泪珠子,常采萍真想喊一句“阿弥陀佛,你不哭我就欢天喜地了,咋还敢打你啊!”。 大丫磨磨蹭蹭地跟上来,小嘴巴瘪瘪的,常采萍一把就把她拉到身边,就着袖子给她揩脸,咕哝着:“小祖宗,少哭两回吧,真是女人的眼泪不值钱吗?” 大丫以为她要打自己,没想到是揩眼泪,一下也说不清是心酸还是开心,那泪珠子哭得更厉害了。 “常阿姨,你不要打我们,我们都是好孩子,我们一点儿都不坏的。” 常采萍怔了怔,她觉得自己的话已经够委婉了,可没想到还是伤害了这孩子,没得法了,只能摸着她的脸来软声哄呗。 “好,常阿姨知道你不是坏孩子。”说罢,又觉得这爱哭的毛病实在不好,她就又补了一句:“以后要是动不动就哭,常阿姨也要收拾你的啊!” 大丫还挺灵性的,立马就在脸上狠狠擦了两把,小脸上一种神圣的坚定:“我不哭,我不爱哭!” 常采萍:.....变脸这么快的吗? 不管了,不哭最好,她就头疼孩子天天哭,脑瓜仁子要炸啊。 常采萍赶紧转角朝屋里走,大丫就快步追在身后,又开始偷偷踩她的影子....... 屋里那几个小兔崽子心思更多,三蛋追上二蛋的时候,二蛋跑得直喘大气儿,三蛋就让二蛋把人放下来,还嘟囔着:“她好不容易对咱们好些,你别再惹她不乐意了。” 二蛋就瞪三蛋一眼:“你被她骗,我可不被她骗,她就是想哄我们的钱。” 三蛋撇了撇嘴:“那你也不能惹她,惹毛了又发疯打人咋办?” 二蛋就气呼呼地说:“你怕她,我可不怕她,我要等四叔回来。” 三蛋赶紧拉住他,左觑右觑后才说:“那你悄悄的,不要说出来......” “咋啦,你怕他听见啊,你就是个叛变分子!”二蛋拉着小四丫扭脸就走,反正不理三蛋,一边走,嘴巴里还一直叨咕:“等四叔回来,我就跟四叔去,才不要跟她这个臭.....” 他说得山响,实际上还是把“臭婆娘”三个字给咽了回去。 常采萍一到家里就觉得饿得心慌,跟闹饥荒逃出来的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代特有的氛围造成她这种状态的。 中午的鸡肉是吃完了,还剩下了一些汤和冬瓜之类的菜,她给放在装井水的缸子里冰着以防馊掉。 家里就那么一袋儿细面锁在柜子里,平常都不给吃,遇上常采萍这个“地主婆”,老一套,砍了锁,取出面,做成面疙瘩,丢在鸡汤里,煮得香飘四溢~ 三蛋在一边儿乖乖帮着生火,大丫就帮着洗碗,四丫趴在一边儿等鸡汤,瞧见常采萍夹了一块面疙瘩尝了尝,就朝常采萍身边跑,二蛋不让她过去,偏是拉不住,小丫头嘴巴一瘪,死命朝灶台前奔。 常采萍瞥眼瞧见了,就夹了一块小的,吹了又吹,喂小丫头嘴巴里。 小丫头吃到嘴里就眯着眼睛笑了,脸圆圆的,眼睛也弯弯的,像个小福娃,常采萍就可疼她了,捧着她的脸笑:“咱们先给小四丫舀一碗好不好?” 四丫听不懂,只怔怔看常采萍,她记得以前常彩萍也捧她的脸,每次捏得她一张脸好疼好疼,可现在居然不痛? 常采萍就啧啧笑:“诶哟,眼睛真好看,你是小老鼠吧~”说完又捏了捏四丫的鼻子,转脸就让大丫拿碗过来。 大丫端了一摞碗来搁在灶台上,常采萍看她凑着脑袋巴巴儿的,想起来她是个胆小的个性,就夸她了一句:“看不出来,洗得挺干净啊。” 大丫特别自豪地翘起下巴:“家里的碗都是我洗的。”说着,又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洗不干净要打手。” 常采萍默了,她几乎能想象出来这孩子没洗干净被打手的样子,她伸手摸了摸大丫的脑袋:“那以后咱们不给他们洗碗了,让他们自己舔干净得了!” “啊?!” 几个娃也愣了,咋还有这种操作?接着又跟着咯咯笑了....... 常采萍也笑:“今天咱们吃了就不洗碗,明天换一波碗用,吃了也不洗,看他们咋办!” 大丫眼光闪闪,跟着常采萍点头:“好,听常阿姨的!” 门口就有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来:“常采萍?” 又有个年青细嫩的声音:“姐姐,你在不在?” 常采萍正忙着给给几个娃舀汤呢,哪儿听见,倒是三蛋跑得快,在门口瞅了一眼,飞快地跑到厨房,趴在门框子上喊了一声:“常...常阿姨...你娘他们来了。” 常采萍还反应不过来:“俺娘?!”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9章 娘家 说话间,就有人到了厨房的屋檐下,两个女的,一老一少。 老的那个好像四五十来岁,皮肤黝黑,皱纹横生,好好的瓜子脸干干巴巴的,显得十分憔悴,头上也是斑斑白发,身上的青汗衫子洗得发白,脚下也是一条的确良蓝布裤子,趿拉着一双满是补丁的布鞋,两支伶仃的脚腕显得裤管格外地肥大。 年青的那个也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张瓜子脸,杏核眼儿,两条粗长的麻花辫儿垂在波涛起伏的胸口上,身上穿的衣裳和裤子依旧是洗得泛白,背上背了个背篓,里面装着绿油油的也不知道是啥。 常采萍脑中记忆翻滚,可不是她的便宜娘和便宜妹妹吗? “妈、清萍?” 她记得她执意嫁给薛青峰那会儿就和他们闹翻了啊,说是老死不相晚来的,这两年也确实没来往过,怎么突然来了? 难道是为了那一千块抚恤金? 常采萍惊疑不定的,跟自己便宜娘和便宜妹妹大眼瞪小眼儿。 常妈妈先是抖着手揉了一下眼睛,细细看了她好几眼才跺脚骂道:“你咋跟他们硬碰硬啊,你这身皮还不够他们剐的呢!” 常青萍也撇了撇嘴,眼里也不大耐烦:“妈,别人才不用你担心,她现在可是咱们村里最富的人,哪会理你。”说完,把背上背篓取下来放在她脚下。 背篓里装了小半筐土豆和黄瓜、茄子一类的,应该是给她带的农家菜。 常采萍本来对这个妹妹也没啥好印象,她这妹妹比她小,出生的时候身体比较差,父母偏疼些,姐妹俩因为这种不公,经常掐架,偶尔上街遇见了,都是分外眼红,不搭腔,扭头不看对方那种。 不过人家带了东西来,倒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 再者,如果他们不是为那一千块来的,她倒不用这么警惕,毕竟她现在是个一拖四的寡妇,有个娘家总比没有好。 正巧屋里的鸡汤飘香出来,常青萍的肚子很合适地叫了一声,他们是下放户,条件比一般农民差多了,一年半载不见肉沫子,别说这么香浓的鸡汤了。 常母的肚子也跟着叫了,常采萍嘴角动了动,到底是原主身体的妈,还是给点面子好了。 “没吃吧,我多煮两碗。” 常母赶紧说:“不用了,我就看看你。” 常青萍也嘴硬,一翻眼皮子:“谁稀罕!”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这句话在娘俩儿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两人说完话就咕咕地咽口水。 常采萍就转了身朝屋里走:“没事儿,一小会儿功夫就煮好了。” 几个娃端着碗溜到一边儿去蹲着吃,三蛋最机灵,跑过来给她继续生火,常采萍又把锅里还剩下的鸡汤掺水煮开,下了面疙瘩。 她一边儿煮着,一边问:“你们咋来了?” 常青萍抢着答:“还不是听说你把事儿闹大队去了,爸妈怕你吃亏!” 常采萍看了眼常母:“真的?” “不然呢?贪图你那一千块抚恤金!”常青萍面色讥讽,小嘴嘚吧嘚的。 常采萍没理她,心说: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常母就狠狠瞪了常青萍一眼,低喝道:“胡说八道个啥!” 常青萍不满意被骂,撇了撇嘴,脑袋一扭,目光转到门外去瞧着。 常母这才对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时候不让你嫁,你非要嫁,现在男人死了,你拖着四个娃可咋过?” 常采萍继续忙着手里没看她:“有人死了,活着的人得活着,该咋过咋过呗。” 她这人就这样,不习惯悲痛欲绝,一旦接受了眼前的状况,无论是多么艰难,也要积极向上。 “你不要嘴硬,四个娃,是那么容易拉扯大的吗?你又不是他们亲妈,就你这脾气......” 常母开始絮絮叨叨数落起来,一边数落,自己的那个眼泪一把一把地掉,两只细瘦的脚踝也缠在一起蹭呀蹭的。 常采萍这两天被人哭得头都疼了,也不想理她,转眼看到三蛋趴在门上,乌溜溜的眼珠子就瞅着她...... 她烦躁得很:“你要我咋整?这几个娃这么小,总不能不要了吧,这么丧良心的事儿,我咋干得出来?” 常母看见了常采萍的眼神,转眼也看见了几个娃,嘴皮子翻了翻,不晓得说啥,她清清白白的女儿给人家二婚已经够憋屈了,现在又成了寡妇还挂着四个油瓶儿,她这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 常采萍又说:“他爹留了一千块钱,拉扯他们不成大问题,最近他们四叔也要回来了,实在不行,就让他四叔接手就行了。” 常母顿了顿,倒是常青萍叫了起来:“咋了,你玩儿真的啊!” 常采萍开始舀锅里的面疙瘩起来,没说话,常青萍继续叫唤:“给你说话呢,你真要把那一千块钱拿出去啊!” “你不稀罕钱了?还是不想跟那小白脸跑路了?你们俩的事情.......” “再说一句就给我滚出去!”常采萍手里的碗朝灶台上重重一顿,拉这个脸子,全然没有好颜色。 常青萍瞧见了,倒是吓得退了两步,转而去看常母,常母就拉了一下常采萍的手,低声说:“你不要跟她计较,她是你妹妹,你让着她一点儿。” 常采萍本来就没好气,一伸手就拉开常母的手:“妈,你不要逼我说难听的话来。”说着,眼皮垂了垂,又转身端了面疙瘩给常母:“这几个娃我自己会带着,那个吴玉龙也跟我没关系,至于钱...我在大队放了话要走明账。” 常母接过碗,嘴巴动了动,轻声说:“方才我来之前还看见了吴玉龙在你们家大门口,他瞧见我来了才走的。” 常采萍就朝门口看了一眼,吴玉龙这时候来能干嘛?还不是瞅着她把钱弄到手了,想办法来搜刮了。 要说这小奸*夫最可恶的地方就在骗走了原主的抚恤金,然后带着自己的心上人远走高飞了。 常母看她神色变幻,以为她心有留恋,又伸手拉她:“你别在想他了,他不是个好人,你爸也说了,现在你男人死了,你没得依靠,咱们自然帮衬着。” 她这话说得倒让常采萍有几分动容,刚要回应常母,就听常母说:“你爸说你们闹成这样,肯定要分家。” 说到这儿,常采萍也想起了一茬子,就把大房二房闹分家的事情说了,末了放了一句:“他们人多势众,肯定想占便宜,休想!” 常母就一脸惊慌:“分家就分家,你别做出格的事情,咱们出身不好,吃点亏没关系,你别......” 常采萍就愣了一下,她一个二十一世纪新人类,讲究人人平等,最讨厌什么“出身不好”的话了,什么吃亏求平安的,她就是打心眼儿里觉得憋屈。 她又冷飕飕笑了:“我晓得了,我不找你们帮忙,不给你们添麻烦。” 常母就愣了,片刻之后就瞪她:“啥叫给我们添麻烦,我这是跟你讲道理,你才多大年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家里有人在生产大队,我们只是下放户,斗不过他们的!” 下放,这俩字儿磨平了她的棱角,她也曾是个城市娇女郎,现在却成了农村捡粪的妇女,生活教会了她卑微到尘埃里。 常采萍也没说话了,转脸去端面疙瘩吃,倒是大丫过来了,常采萍下巴指了指常清萍,大丫就端了旁边的碗出去给常青萍,常青萍说了一声“不要”,又看见大丫大眼水汪汪的,伸手就把碗拿了过来,坐在门槛上吃起来。 大丫就咯咯笑,常青萍就看大丫,逗她说:“你娘打你不?她凶得很。” 大丫就摇了摇头,抿着嘴巴:“现在不打我了。” 常青萍就继续“挑拨”了:“她要是打你,你就打她,看她敢不敢欺负人。”说完,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兜子里摸了块油纸包住的玩意儿递给她。 这两人吃完了,常采萍就让他们赶紧走了,临了还是说了一句:“你们要是愿意帮我说话,等分家的时候就过来帮我撑撑场子,要是怕就算了......” 两人离开,大丫就扑到常采萍跟前儿举着手里的油纸包给她看:“常阿姨,糖块儿,小常阿姨给的!” 常采萍扶在门上,看着两人的背影,也有些失落,其实他们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要想平安过河,求人不如求己…… 她这边倒是有人来探望,医院那头可就不好了。 薛老爹被抬进医院就开始吐血,鼻孔里也滋滋冒血,老爷子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分钟了,就着最后一点儿时间,拉着老太婆的手,背着几个儿子嘱咐着:“钱我都给你留在谷子口袋里,你千万不要都给他们。” 薛老爹就这么交代了后事,看着床前的两房儿子,眼里含着泪花,他的老四到底哪里去了!自从半年前说要去执行任务,就没再发过电报回来了。 这一晚,薛老爹就这么去了,人还没凉透,薛二嫂就站在门外抄着手训薛成刚:“爹也死了,回去就分家!”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0章 津贴? 当晚上睡觉也是个难事儿,他们三房也是两代人两张床,一张破破烂烂,一张勉强入眼。 原主是个掐尖儿的,咋可能把好的给几个娃,就把四个娃赶到小屋里最破的那张床上去,让他们是个挤着睡。 常采萍去娃那间屋子里揭了揭被子,一大股尿骚味扑过来,给她恶心透了,难怪几个娃身上都臭臭的。 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被子用,也只能就这么睡了,打算第二天去买点棉花弹两床新的出来用。 大丫也十岁了,不能跟着男娃挤,虽然说这个年代村里不注意,但常采萍看不过意了,就要把大丫和四丫带自己那边儿去睡。 四丫一直跟着二蛋睡,也不肯走,一抱她就哭得震天动地的,常采萍也不敢动她了,由着她去。 结果到了半夜里,常采萍还是听到了隔壁的闹腾声。 二蛋说:“诶呀,又尿了!” 三蛋说:“你让她别哭,待会儿万一被听见又要挨打了。” 然后隔壁就窸窸窣窣的,外加四丫的哼哼声。 常采萍本来今天就特别累,叫他们一吵,只好头昏脑涨地爬起来点了油灯儿看情况。 黑黢黢的屋里,油灯昏昏的,两个男娃抱着个女娃娃,瑟缩在床的一角,看见她来了缩得更紧了。 三蛋就带着哭腔:“常阿姨,你不要打她,她不哭了。” 他们的记忆里,在无数个昏暗的夜里,常彩萍的影子落在墙上像一头老狼,然后扑了过来,拧住他们的耳朵,甩他们巴掌........ 常采萍脑子里也涌入了那段记忆,当场就怔在原地了,甚至很不理解原身,怎么能对几个傻孩子动那么重的手! 她有些窘迫地把油灯儿放在破板凳儿上,干巴巴说了一句:“四丫尿了?” 三蛋“嗯”了一声,二蛋却把人抱得更紧了,如临大敌似的盯着她。 常采萍也无奈,伸手揭了一下被子,污糟的褥子上湿晕了一大团,整个屋里顿时都充满了尿味。 四丫在二蛋怀里,眼泪汪汪地看着常采萍,有些怕,又有些期待。 常采萍心里也软了软,伸手去抱她:“你们都还是个娃,哪里就会带娃了。” 二蛋把四丫抱得更紧,对着常采萍倔强地摇头。 常采萍终于看出了他害怕,伸手来摸他的头,他就可劲儿朝角落里缩,还是被常采萍摸到了脑袋,就顿了一下,鼓着眼睛看常采萍脸色。 常采萍也尽量温柔:“二蛋,来,把四丫给常阿姨,常阿姨给她换条裤子。” 二蛋咬了咬嘴唇,低下头,终于松开了人,低声说:“要是你敢打她,我一定会......” 他捏着拳头,话还没说完,常采萍就把人抱了起来,四丫趴在她怀里就低声啜泣,叫人心肝都疼了。 常采萍一边叫孩子找件烂衣裳出来把那尿垫一下再睡,一边儿就抱着四丫去了自己那边儿。 常采萍当战地记者的时候难免会遇上一些战乱儿童,她也惯常会哄小娃娃,就抱着孩子轻声哄着,四丫很快就不哭了,眼皮也一耷一耷的。 大丫看见常采萍抱着四丫过来,脸上也有些慌乱,赶紧说:“常阿姨,她是个傻子,要乱尿的。” 常采萍拧了眉头:“你这丫头,怎么说你妹妹是个傻子?”说着,就把四丫放床上了。 大丫被她一说,脸就红了,缩着脖子:“我不是...我是怕她尿你的床上。” 常采萍看着熟睡的四丫,扯了被子给她遮心窝子,又捏了捏大丫的手,软着声:“她是你妹妹,连你都嫌弃她,那别人就更嫌弃她了,连带着,别人也会嫌弃你,谁叫你们姐妹。” 她抬头看大丫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她听得懂还是听不懂,末了也只叹了一口气:“你是姐姐呀,要爱护小妹妹的。” 大丫这才点了点头,常采萍又哄着大丫赶紧睡。 那边那俩孩子翻箱倒柜了半天,又拧拧巴巴过来凑在门口轻声说:“常阿姨,没有烂衣裳。” 常采萍刚躺下,就被他们闹醒,那不得脑袋疼,觉着也指望不住了,跳下床就去给他们收拾床,揭开柜子,妈呀全是些破烂衣裳,一手就甩出几件扔床上:“还说没烂衣裳,这些不都是吗,都拿去垫着!” 真是的,这日子真是穷得舔灰了吗,一件好衣裳都找不着! 就这样了,三蛋连忙心疼揽了一下那些破不溜丢的衣裳,低声叫唤:“常阿姨,咱们只有这些,还是大哥哥他们不穿了的,奶说了,别人家都是大的穿不了了给小的,就不给我们做衣裳了。” “啊?”原主平常没管过几个娃,对这些没啥记忆,所以常采萍也不清楚。 要说这个年代,穷的人家,做不起衣裳,就做那么几套,然后大的传小的,传到小的手里就是补丁儿打补丁儿,这她也能理解,可他们家两个兵娃子,其余的都在大队里干活儿,用得着穷成这样吗? 常采萍只觉得是老娘偏心,大房二房无良,不过三蛋继续说了:“津贴都在奶手里,都是她说了算。” “津贴?!”常采萍一个激灵儿。 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啊!她那死鬼男人是当兵的,每个月都是有补贴的,原主刚嫁进来的时候还是享受了两个月,不过原主是个虚荣挥霍的主儿,买什么衣裳鞋子就花得差不多了,老娘就开始嚼舌头根子,薛老爹就叫薛青峰把款子汇在他账上。 薛青峰也是个苦命的主儿,怕原主给他戴绿帽子,又怕原主拿他的钱养小白脸,就真的把钱打给了老爹,谁晓得老娘又是个偏心的主儿,总之他几个娃就啥都享受不到。 他在外拼死拼活,挣的那点儿钱不是给兄弟姊妹贪污了,就是被女人挥霍了。 常采萍顿在那儿细细回忆,灯火儿飘了两飘,她动了动手指头,心里边儿计算着,两年前,她收到薛青峰一个月的津贴是四十块钱,那这两年就是九百六十块钱,恁大一笔钱,可以修好几间青瓦房子了! 三蛋二蛋也没瞧明白她的神色,三蛋怯生生喊了她一声:“常阿姨?” 常采萍恍惚了一下,又开始摇头叹气,低声说:“就是不知道那津贴放哪儿了。” 她也一边叹息,一边儿给两个娃整理床铺,心里则是一直琢磨着怎么找到那笔津贴,找不到在哪儿,也讨不回来.......可不还是愁吗? 三蛋就突然冒了一句:“我知道,在奶他们房里的谷子袋子里。” “谷子袋?”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1章 分家? 这不说倒好,一说了,常采萍这心就闲不住了啊,她就咂摸着不能拿出来给老太婆他们分了,得先下手为强。 当天晚上,又有一个屋子的锁命丧在常采萍的砍刀下面。 一个大圆木桶里装着几袋干谷子,一提就沙沙响,也不晓得是哪一袋,她这么伸手进谷子袋里找,谷壳子豁手。 三蛋就推了靠床的一袋儿:“在这里面,我瞧见过爷爷摸这袋。” 常采萍去打开那一袋,手上套了块薄布,这么几掏,诶,还真摸到了好一大卷儿。 她就把那一大卷儿摊在床上看了,那屋里黑黢黢的,点两盏油灯儿不够使,眼睛都给她瞧疼了,什么乱七八糟一大堆,她倒是一心盯着钱,在那儿细细数起来。 两个娃也趴在床尾巴上看,眼睛都看直了,老天爷,他们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常采萍这么一数,数得油灯都飘了,她还没数清楚,只好一把塞进兜子里,再转眼看看那一堆纸条条。 好家伙,这一堆纸条里全是什么汇款单一类的,还有一些是什么借款单,她对着灯使劲儿瞅,瞅明白了,大房二房借了分别借了薛青峰三百块钱,又分别借了薛啸卿三百块钱,借款理由是:盖新房。 薛老爷子还是留了后手的,没傻乎乎的把钱交给两房,留这几张借款单,当时也是怕三房四房回来了跟他们扯经,那会儿把这借款单一拿出来,他还是个一碗水端平的好家主。 然而,常采萍才不相信薛老爷子现在会把这个借款单给她,估摸着为了讨好大房二房,就把此事作罢了。 她心头呐喊:天助我也! 然后,就把这些什么纸条条全部塞进兜子里,准备第二天天亮了之后来慢慢清理。 几个娃在她的言令禁止下,也选择性忘记今晚上的事情。 到了第二天,天刚麻麻亮,薛老爷子就被搬上了一辆破板车,薛大良和薛成刚两人一路上你换我,我换你,换到了半上午才到家里。 这会儿常采萍早就把拿钱都清理了一遍,她这打算盘倒不会,不过她好歹是个老师,有一支烂兮兮的水笔,靠着笔算,还真把兜子里那一大把钱抖清楚了。 结合着汇款单和记账册子来看,薛青峰留下了两百块现钱,六百块借条子,花了一百六十块钱,至于薛啸卿,这家伙就厉害了,留下了八百块现钱,六百块借条子。 她拿这薛青峰那两百块钱和借条的时候觉得十分心安理得,但是拿着薛啸卿那一堆钱的时候就怎么都觉得像烫手的山芋了,她也不晓得薛啸卿是啥想法,她这么偷拿了人家的钱,万一哪天被发现了,依着那个狗臭脾气,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于是她又忍着肉痛,把薛啸卿那一份儿钱和借条给装了回去。 临到退出门外的时候,她还把屋里的东西都恢复了原状,再把锁也给挂了回去,虽然说敲坏了,但看起来还像个好的...... 薛家人回来的时候,常采萍正要去大队搭个顺风拖拉机去供销社买点儿棉花和衣料什么的回来。 薛家人那到了大队就开始嚎哭了,那伤心的就好比专业哭坟人员,整个大队的人都让他们给哭出家门瞅热闹了。 常采萍听说薛老爹死了,也有些叹息,老爷子那么有手腕儿的一个人,说去了就去了,等她瞧见是一辆破板车拉回来的时候,才真正觉着凄凉。 几个娃看着那一群大人们拉着板车鬼哭狼嚎的,自己却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抬头看常采萍。 常采萍就拉他们去板车跟前儿:“再去看看你们爷爷吧。” 她还没走拢,就跳起来的薛老娘一掌推开,指着她的脑门子骂:“臭婆娘,小娼*妇,害死我老头子,我跟你没完!” 薛大嫂也出来指着常采萍:“你这个不要脸的,你咋还有脸站在这儿,我要是你,我就找个洞躲起来了!” 这一家子你一句我一嘴的,全部指责常采萍气死了老爹。 常采萍漠然地看着这一群人,她很想热血沸腾一下的,但实际上她沸腾不起来,没有利益的争吵和动怒都显得十分幼稚。 她听他们骂完了一晌,才说:“你们想怎么扣屎盆子,随便你们,我拿我该拿的东西,天地良心。”说完,又拉了一下几个娃:“你们要是有良心,就让几个娃再看看他们爷爷,要是不想让看,那咱们就走。” 她出奇地冷静,叫薛家那一窝子都摸不准了,看热闹的人也开始指指点点,同情起薛老头儿来,好好的人竟然叫小辈们给气死了! 现下里,薛大嫂看见几个小兔崽子就想起自己儿子挨揍的事情,咋可能给他们好脸子,也指着几个娃骂:“忤逆不孝的东西,还想看你们爷爷,你们可别装孝顺了,有多远滚多远!” 常采萍声儿都不坑,拉着大丫就转身走,几个娃也跟尾巴似的,屁股蛋子一甩,跟着常采萍就走。 她这还没走两步,就听后面薛二嫂在冷笑:“你跑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回去就分家,当着爹的面,举头三尺有神明。” 这薛二嫂是读过高中的,回来之后凭本事进了小学教小学,看谁都看不上眼,平常冷冰冰的装着冷美人,说话倒喜欢用些俗语成语什么的。 常采萍微微一颤,这么快就要分家了吗? 他们这孤儿寡母的,对上这一大家子,那要是万一不小心动起手来,她们这边儿怎么也得伤筋动骨的吧! 她低头在三蛋脑袋上揉了揉:“你赶紧去叫大队长他们来,就说你大伯他们要闹着分家。” 三蛋听了一溜烟儿就朝大队打谷场跑,三蛋也把四丫抱走,还给大丫使眼色,三娃就朝屋里溜去了。 常采萍在后面慢慢跟着,刚到门口,就看三蛋双手握着菜刀出来了,后面的大丫手里又拿了根板凳腿儿,至于四丫,小小的个儿,两行清鼻涕都掉嘴皮上了都不知道擦,居然拖着她每次砸锁的大砍刀慢吞吞挪了出来。 常采萍咽了咽口水:这是啥?!谁能告诉他这是啥?!所以反派的骨子里就是有反派因子吗?怎么还动上刀了!那个最小的兔崽子,跟个憨儿似的,咋还拿个最大的! 诶哟,老天爷,他妈的,她是养了一群什么货啊! 她哪晓得,那天她给几个娃开了窍了,尤其是这最逆反的二蛋,自从知道了那个“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真理,他就犹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提前领会了“流氓”秘诀,带着几个娃一起不要命呢! 薛大良他们拖着板车到了院门口,就看见小兔崽子们一水儿地拿刀扛棒地站在屋檐下,吓了一大跳。 “天杀的,天杀的,这么小就要对长辈动刀了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2章 分家 “我艹你娘,你个兔崽子反了天了!” 薛大良被薛大嫂一推,就扑了过来,常采萍把孩子手里的刀一夺,挥舞着:“干啥!干啥!干啥!” “臭娘们儿,你敢拿刀!”薛家人恨她恨得牙痒痒,可她手里拿着刀,一时半儿也近不了身,那刀剑无言的,万一戳着自己就是个血窟窿啊! 眼见得大队长领着人远远赶了过来,常采萍就开始扯着嗓子叫唤了:“诶呀,这日子没法过了,有人要打我们孤儿寡母了!” 她这么一叫唤,门外开热闹的人都纷纷把脑袋支了过来瞧。 大丫刚刚被薛大良扑那一下吓到了,加上常采萍这么一喊,她眼泪就没刹住闸,敞开嗓子“哇”一声就哭了。 好家伙,她这一哭把常采萍吓了一跳,寻思着,这孩子到底是呆傻还是猴精,竟然配合度这么高? 大丫这么一哭不要紧,四丫也瘪嘴跟着哭,她人小小的,一哭,抽个气儿,诶,没站稳,一屁股就坐地上,灰扑三丈高。 薛家那几口子看得目瞪口呆的,这他么唱的是哪一出啊?他们刚动了动嘴皮子,对方就直接滚地上哭了,闹得好像他们真动了手似的。 大队长就带着人赶了过来,看门口的常采萍紧紧护着几个娃,而几个娃在她身后又哭又叫,大丫还一边哭一边抽抽着喊:“李爷爷....哇....大伯要打我们......” 薛大良那眼睛立刻翻得铜铃大小了,他真的好冤枉啊,连忙凑到李队长身边儿去:“他扯谎,我的人品你还不相信吗,我绝对没动手。” “住口!你还有脸说!你不动手,娃们能吓成这样?”李队长那脸拉得鞋底子似的,斜着眼睛瞧了一眼脸上肥肉直飞的薛大良,心里老大不爽了:就你那装好人的虚伪人品,小样在我火眼金睛面前装个驴……蛋……蛋啊。 薛大良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的,这闷亏噎得他心口子都疼了,偏是没人听他的冤屈。 常采萍干脆打预防针了:“李队长,你得给我们做主,他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要是啥也不分给我们,李队长,你说我们几个妇孺,手无缚鸡之力的,咋跟他们斗?” “你说啥呢,你气死公公,还想要分家产?”薛大娘叫嚷着,那瘦小的身体扯鸡爪疯一眼抖,好像真把常采萍恨到了骨子里。 李队长看这偏心偏眼的老太婆,也是头皮发麻,烟锅子在门板上咚咚咚敲了:“行了行了,老嫂子,你这心眼子可歪了啊。” 薛大娘还想跳起来指着常采萍骂,叫薛大良给拦住了,这会儿这么吵吵,影响他们分钱! 大队长踱步到板车跟前儿,看见薛老爹被放在木板上面,直挺挺躺着,人都没凉,魂儿都没散,几个儿子就当着老爷子的面开始闹分家了,想起来都为老爷子气愤。 他手在身后一背,瞅着薛家大房二房,最后目光落在了薛大娘的身上,她家老大老二都不是善茬儿,一个是伪君子,一个是软脚虾,这时候想分钱,嘴巴上说孝顺说得山响,等把钱分到手,老太婆说不定晚年难安。 他就说:“你们家老四还没回来,要不等一等?” 老大娘就叉腰了:“这不妨事,我们家老四一向孝顺,咱们这儿分了家,把他的那一份儿寄放在我这儿,等他回来我给他。” 大队长冷抽抽看了老大娘一眼,这老娘们儿真是沙子迷眼睛,啥都看不清啊,烂泥扶不上墙! 常采萍听到也没太震惊,反而为薛啸卿感到不值:对,你们家老四最有本事,最孝顺,混迹官场,风头无二的,不计你偏心,小心侍奉你,最后还是败在你眼瞎贪财上面,被治了一个贪污腐败罪,就此倒了台。 她感慨归感慨,倒是不插手这些。 薛大娘看见李队长不开腔,就扭着脖子,摇头晃脑地说:“诶,李队长,你该不是向着那个小娼*妇,不想分吧,我可说了,这是我们家自个儿的事情,外人.......” 她这话说的真叫人伤心,李队长本来是看在薛老爹的面子上,又可怜她年老,这才替她打算,结果被她说得好像是个看上寡妇姿色的品行不端的老色鬼一样。 李队长这嘴皮子颤颤,一跺脚:“薛老婆子,我看你是人老心瞎了,既然你想分家,那就分家,我倒看你怎么分!” 薛大娘就指着几个兔崽子和几个娃:“你们气死我老头子,别想从我这里分到一毛钱,全都给我滚蛋。” 常采萍捏了一下衣角,去看大队长,大队长都看不过意了,就说薛大娘:“你连你的孙儿孙女都不要了?” 薛大娘就瞟了一眼几个娃,再说是自己的亲孙儿,还是要给点的,嘴巴动了动,薛大良就拉了拉她衣袖:“娘,他们可有一千块钱呢,比咱们有钱呢。” 薛大娘就嘴巴一抿:“他们都是忤逆不孝的,跟着后妈走,要他们干啥?” 几个娃眼睛眨了一下,抬头去看常采萍,常采萍冷笑一声:“你哪来资格骂他们,你不养,我养着,算是对得起他们死去的爹,从今以后也跟你划清界限,不供养你。” 她这么果断,这里里外外都懵了,本来以为她要死缠烂打,非要缠些钱走,没想到这么好打发。 薛大良继续推了一下薛大娘,薛大娘就变本加厉了,尖细着声儿:“房子也没你的份儿,老房子都是我和老爷子修的,你气死老爷子,别想分到一根儿盖屋草。” 她这就过分了,这不给孤儿寡母房子,要他们睡大街啊? 大队长就从凳子上起来了,敲着烟锅子喊着:“老嫂子,你这过分了啊,咱们明月村儿从来就没这分家不给房的事情。” 常采萍心头早有打算,就说:“李叔,你帮我这个主,我们三房跟他们闹成这样,也不想跟他们住一块儿了,他们要是乐意,就给我两百块钱,我这两间屋子我就给他们。” 大队长骇然:“你晓不晓得你在说啥?” “你个傻儿,钱哪有房子好!”门口一个沙哑的女人叫声。 屋里的人抬头看去,挤进来的正是常采萍那便宜娘和便宜妹妹,门外好像还站这个瘦飘飘脏兮兮的中年男人,男人手里拿着一根扁担儿...... 常采萍看着便宜娘,皱了皱眉:“你咋来了?” 她没想到便宜娘会来,多少还是有些惊喜的,至少证明娘家还是可以靠着的。 常母没理她的话,就来拉她手臂儿,气哼哼的:“两百块能修两间房子,可里里外外不要人操心啊?再说了,没房子,你们住哪儿?” 常采萍就说:“你们要帮我,我就住你们那儿,你们要是不愿意......” “我们拢共两间房子,你拖着四个娃,我们咋愿意?!”常青萍当场就叫唤起来。 她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总不能跟四个娃娃挤吧! 常母也讪讪笑了,转脸仍旧训她:“不行,你得分房子,不能贪图那两百块现钱!” 常采萍当时心里就凉了,其实她有自己的打算,一定不会让他们吃亏的,只是这里说两句话试一试他们而已,谁晓得是这么个效果…… 薛家人正看着热闹呢,要是把常采萍赶出去,她连个去的地儿都没有,岂不大快人心? 薛大嫂心口厚了,出来说:“凭啥给你两百,是你气死......” “行了,杜大梅,你们可要点脸吧,乡里乡亲都看着呢!”李队长吼了一声。 果不其然,众位乡亲们都在门口凑着脑袋看,眼神中满是鄙夷,有俩好事的就笑了一声:“到底是谁气死老爷子还不一定呢,人死了,没得查,红口白牙的,任你说咯~” 薛家人脸上阵红阵白的,老爹怎么死的,他们能不清楚?那天分明就是他们多吵了几句嘴,把老爹给气过去了的。 李队长又询问常采萍:“我晓得你跟他们住在一起难过,可你真的想好了?” 常采萍重重点了点头:“我有我的安排,要实在不行,你就把那知青暂住房子批给我借住一段日子,我叫人盖房子,等盖好了,我就搬过去。” 老队长看她如此果决,当场就拍板定下来了,要薛大娘这边抽钱,薛大娘还是自己那个老一套,躺在墙角跟儿下面闹腾着自己没钱。 常采萍倒无所谓,耸了耸肩膀:“既然你这么绝情,那我就把这两间屋子都拆了,土砖能用的用,不能用的就扔了。” 这婆娘不断果决,还贼拉心狠,薛家人脸色一变:两百块可盖不出来两间房子,他们肯定是要房子不要钱啊。 薛家人一推薛大娘,啧啧着装好人:“娘,你就给他们吧,省得说咱们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 薛大娘可心疼钱了,一下挤眉弄眼的:“你们疯了啊!” 薛大良就凑在薛大娘耳边叽叽咕咕一顿说,大抵是常采萍两百块钱盖不起房子,要是这两间房子真被他拆了,他们一片瓦都落不着,可不是心疼死他们了吗? 薛大娘听完之后,满心满眼的乐意,就这么答应了。 常家人顿时觉得天都塌了,常母直接就捏紧了常采萍的手骂:“你个没眼力劲儿的,没一点儿眼光。” 常采萍一手甩开了常母,伸手摸了摸衣裳兜子,说了一句:“房子分好了,那咱们可以算算我手里这笔账了。” 借款单,汇款单,不算死他们,她就不叫常采萍!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3章 分家 她掏着兜子,把借款单,汇款单,几张单子全给摸出来拍在桌面子上:“薛青峰两年津贴九百六,大房二房各借了三百,家里里里外外花了一百六十块钱,还剩下二百块钱,现在大房二房各自还我三百块,家里里里外外花的是津贴钱,家里家具板凳儿、猪鸡鸭鱼有一大半儿是我的,薛大娘再补我两百块现钱,咱们算扯平了。” 她这帐算的头头是道的,两下就把薛家给掏空了。 薛家那一窝子当场就跳了起来,指着常采萍闹她扯谎,常采萍就把单据给李队长和一干干部们看,薛家的人也挤进来看,这一看了不得了,白纸黑字记得清清楚楚的,每月津贴四百,收款人是薛老爹,而他们自己也签了借津贴修房子的条子。 薛二嫂最机警,她当年签条子的时候就觉得这条子不过是走个形式,签了就会被藏进某个角落里,再不会见天日。 东西明明在薛老爹手里,咋会出现在她手里?薛老爹不可能有机会给她啊? 薛二嫂脑中一清醒,指着她:“你偷东西?” 二蛋跳了出来:“我们没偷东西,本来就是我爹的。” 他一说话,三蛋赶紧拉了他一把,常采萍也拦着他:“后面站着去,你忘了跟我的约定了?” 常采萍就是怕几个孩子出纰漏,才再三嘱咐他们不能说出来的,二蛋刚刚没忍住,这会儿被常采萍一说,就气哼哼地扭过脸去,在也不吭声。 薛二嫂也赶紧拉着薛家人说:“娘,她肯定偷东西,偷了汇款单和借款单,说不定还有津贴。” 薛大娘也惊叫了一声,难道真的被偷了东西,她可记得老头子把那些钱都放在了一起,得了好几百呢。 她猛地朝卧房冲,冲去开房门,一拿钥匙拧,才发下锁都坏了,心顿时就沉了,转脸对着常采萍骂骂咧咧:“你要是敢偷东西,我就扒了你的皮。” 她一进屋,就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自己去揭开圆捅盖子掏钱,很快就掏了一堆出来,外面的人可劲儿闹,问她咋样了,要她拿钱出来。 她在屋里摸着油灯点燃了,只略微数了数钱,还有好几百,那些津贴汇款单.....她不认识字儿啊! 她把钱塞在胸口想要拿出去,突然想起老头子的嘱咐,这要是拿出去,岂不是被人掏光了? 老大娘在屋内为难,常采萍再门外凉着脸:“谁偷东西,汇款单和借款单都是爹给的,他早晓得我么几个孤儿寡母会落得无依无靠,才把东西给我的。” “你放狗屁,这几天爹根本没和你说过话,他咋给你东西?” “话都没说过,你还说我气死了爹呢!” 薛家顿时就哑口无言了,谁知道常采萍给绕回去了啊!这时候全村儿的人都站门口瞅他们笑话呢。 薛二嫂刚想开口说个啥,李队长就凉着脸:“行了,行了,东西在这儿,白纸黑字抵不了赖。”说着就敲薛大娘的门:“钱少没有,你有证据就拿出来。” 薛老娘心里煎熬啊,她现在都想不通那津贴单子和借款单子咋出现在常采萍手里的,可她又不敢把手里的东西拿出去当证据,隔了好半晌,硬生生咽下那口气:“没少!” 门外的人面面相觑,薛大良这边儿就叫唤起来:“娘啊,你可看清楚了,那可是好几百呢!” 薛老娘在屋里额头上青筋直跳,咬牙道:“没少!没少!” 常采萍挑了挑眉:“没少,你就拿两百块出来,补给我。” “你气死我老头子还想......” “够了,老嫂子,你要是不拿钱出来,咱们只好进来拿了出来分给常采萍了。” 薛老娘一听,那还得了,忍着割肉的痛,数了两百块钱出来。 再说薛老娘出来,几个儿子还想着分她手里的钱,她就说了:“你们的钱都在你们自己手里,没拿啥钱给我,工分记家里,让大队长分了就行,可别说再来分钱了。” 老大老二就不满了,可这也是事实啊,他们确实没上交过钱,只能瞅着薛老娘拉着脸子。 常采萍继续了:“还有大房二房借我的三百块钱呢?” “咋了?你还想要钱?你快弄死我们,我们可没钱!”大房二房众口一致。 常采萍早晓得他们要耍赖,慢吞吞笑了笑:“没钱不要紧,我还不想要你们还钱呢,我要盖新房子,要用砖头,你们修那两间房子都是水泥房包火砖,我就敲一间,把砖头取走就行了,另外公用的墙,我就敲一半儿走,咱们谁也没占谁便宜。” 这可狠了,这房子让她敲得四面漏风还敢住?那墙叫她敲一半儿走,这房子住着也不稳当了啊。 大房二房脸都白了,队长干部们早看不惯他们欺负人,这时候就出嘴帮腔了:“要真不赔,就按常采萍说的办。” 门外一片啧啧声儿,有的更是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常采萍这么能分啊,看她的眼神都不一般了,这还是那个撒泼耍赖的农村粗妇? 门口一个白衬带眼镜儿的斯文男人扶了扶眼镜儿,上一次分抚恤金,他就觉得她变机灵了,这一次更是特别聪明,叫他真想多看两眼,看她接下来还会怎么办。 大房二房就哭天抢地地叫冤,谁理他们啊,说着,常采萍就说了,他们要是不答应,下午就叫人来拆房子--没错,她就是要强拆了! 大房二房听了连哭都忘了哭,呆呆看了眼常采萍,这婆娘还真干得出来啊。 三百块不是小数目,他们手里哪儿那么多现钱来着,他们就说了,先欠着,有了再还回来。 常采萍顺势就说了:“那你们把房子卖给我就行了,我买两间,就买二房新修的那两间,我住进去,也不跟你们碰头。”说完,又顿了顿:“大房修的新房和老房子连成块儿的,你们可以自己分新房,分老房子。” 大房二房早叫她算懵了,薛大嫂还傻傻地问:“你先前说要去修房子的?” 常采萍甜甜一笑:“我这是给你们面子,不然我还真想盖新房子,谁不想住新房子啊。” 屁!她才不想住知青暂住房呢,那知青暂住房好几年没翻修了,一个刮风下雨就山摇地动的,她刚刚说出去盖房子就是忽悠他们的,没想到把自己娘家也给试出来了...... 她抬眼看她站在一边哭的便宜娘。 便宜娘听了她这般分家,早惊得目瞪口袋,常青萍直接连上青青白白的,人家哪里稀罕跟他们挤小破屋啊,人家有的是钱,有的是房子。 常青萍脸上下不来,转脸就奔向门外了,到了门口,就在自己爹身边儿呜呜地哭了。 那大房二房原本不想给房子啊,跟老娘讨钱凑钱给她,老娘哪里肯给,在一边儿装聋子。 末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你们就给人家一套房子,自己不是还有一套老房子吗?拿不出那个钱,就别作怪。” 大房和二房还真不是拿不出那么多来?这会儿跟先前分老房子不一样,老房子是老娘掏钱,新房子可是他们自己掏钱。 他们一拿钱出来,手里就紧巴巴的了,那日子咋过?薛大良是个花花公子,薛大嫂也是个乡村奢侈女,薛成刚身上没一分钱,薛二嫂不想亮出体己。 这么一杠上,想想还有老房子,还有老娘的钱可以骗,常采萍走了,那两间多出来的房子,他们再住上,也不打挤,两家一咬牙,就只能把房子给常采萍了。 分到这儿,薛老娘就已经晕了过去,大伙儿上去掐人中把人给掐醒了,醒来就听到常采萍说了:“这屋里的吃穿用度、桌椅板凳儿也是花的津贴,都是老四和我们家的,我要分一半儿,什么都分一半儿,这个队长你们看,没问题吧?” 薛家那一伙儿早晕头转向了,这会子只能叫唤了:“她做梦,家里这么多口人呢,她一个女人带几个娃想分一半?” 常采萍就说了:“你们用着我男人的津贴,嚼了这么久,我叫你们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你们吐得出来吗?养你们这么久,你们还想咋样?” 诶,她倒是会说,一下就把战线拉回来了,对方那脸上被臊的通红。 李队长也不想搭理他们了,转脸就叫人开始帮着分家,什么桌椅板凳儿的就朝新房子里面挪,什么鸡鸭的都给挪。 这么分家书写成了,常采萍拿着分家书,看着躺在板车上老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从兜子里摸了二十块钱出来,放在桌皮子上叫乡亲们见证:“爹的丧葬,我给二十,算是尽最后的孝道了,二十块钱足够办得风风光光,你们可积点德,不要贪那几块钱便宜,叫爹住得不好。” 她最后玩了一招“有情有义”,玩了就带着娃们去了新房子,她那便宜娘跟在她身后叫她:“我不晓得你会住新房,我是怕你没住的地儿。” 常采萍没理她,刚出门,人群就散开了,那个捏着扁担儿的中年男人就细细盯着她看,她看了一眼男人,皱了一下眉头,喊了一声:“爸爸。” 喊完,她也没有留恋,没在招呼他们,带着娃去了隔壁新房。 常母就过来拉常父的手臂,哭哭啼啼道:“她许是真的不想认我们了。” 常青萍就擦着眼泪:“以前没钱的时候就不想认你,现在有钱了,认你就怪了!” 常父也伸着脖子对着常采萍的背影瞧了好几眼....人真的不一样了?现在他们孤儿寡母的,也很危险,他就给常母说了:“你跟她说,你去跟她住,照顾她。” 常母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那她咋可能同意。” 常父也想起了常采萍以前的嘴脸,冷着脸,一甩扁担儿:“不答应就不答应,让她自己过去!”话是这么说,却还是又抬眼看了一眼常采萍的背影...... 自己的女儿到底还是心疼的,她小时候,他还把她放在脖子上玩骑马游戏呢~ 这边常采萍一进屋子,就有个人给她搬了两床被子来,笑嘻嘻跟她说:“诶,采萍啊,两床新的,你婆婆他们压箱底儿的,村长做主分给你的。” 几个娃看着屋里的大木床、柜子、箱子、桌子,还有崭新崭新的被褥,都长大了嘴巴,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住上这样的地方。 大丫兴奋地喊了一声:“常阿姨,你快看,快看,我们啥都有了。” 三蛋和二蛋的看着常采萍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常采萍扭头看他们的时候三蛋就脸红红的笑,二蛋一下就故意歪过脸,假装看其他的地方,耳根子倒是绯红。 四丫就吸了吸鼻涕,拉了常采萍一把,叫常采萍一下抱起来坐在了跪在上,她就抱着常采萍的手臂嘻嘻笑,张了张嘴巴,想喊人似的,可是只有“啊啊”两声儿。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4章 日常 常采萍看了一会儿就帮着搬东西,挪动家具,常母就慢慢吞吞走了过来,拉了拉常采萍的袖子,吱吱呜呜的:“你爸说你们几个孤儿寡母不安全,让我留在这儿照顾你们。” 常采萍深深看了常母一眼,想起了一些往事,在原身的记忆里,常母高挑、丰满,穿着时兴的旗袍,踩着高跟皮鞋,走路时候下巴扬着,眼角翘得高高的,谁也不怕的骄傲模样,要是谁欺负了原主,她就上门去跟人家理论,跟人家吵,一点儿不让步。 可现在眼前这个人,瘦瘦巴巴,两鬓斑白,满脸怯懦,遇上事情就只会躲,是的,在他们被下放到这边,常家人就被欺负得完全没有了脾气。 那会儿常彩萍十八#九岁,长得又漂亮,村里那些地痞子都爱占她便宜,掀她裙子,捏她屁股的到处都是,她能咋办?闹也闹不赢,打也打不赢,无奈得很,告诉爹妈,爹妈为了生活焦头烂额,根本没空管她。 就这样,常彩萍和家里真正地隔阂起来了。 常采萍默了一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们自己都抡不圆,怎么照顾我?” 常母就说了:“话不能这样说,有我们总比没有好。”说着,顿了一顿:“我晓得你现在有钱了,认不认我们也无所谓,我们是怕你无依无靠,有我们在,你好歹有个依靠......” 常采萍听得烦了,她抬起头看着常母,认真道:“以前你总是保护我的,我蹭了指甲,你都会跟人吵半天,后来有了青萍,你就把关心分了出去,再后来下放了,你干脆就忘了了我,回来就只会抱怨,只会责怪,我被人剪了辫子你知道吗?我额头上这个疤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 常母怔了一怔,过了半晌,才找回一点儿底气似的说:“这你咋能怪我们,青萍是早产儿,身体不好,到了这边,你晓得我们出身不好,我每天应付外面就已经很难了,你要自己懂事啊,人家的孩子......” “我又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常采萍一口就打断了常母。 她最讨厌推卸责任,没做好就是没做好,她可以试着去理解,但是没办法接受他们的狡辩。 常母在原地愣着,常采萍也不想多招呼了,她转身朝屋里去:“退一万步说,你有一万个道理,可你今天咋就不能为我说句话?” 她不是想要常母他们事事都能办到,很多时候,只想要他们一个态度,这样大家伙儿在一起,才有希望。 几个娃的脑袋贴在门框上叠罗汉似的,各个儿张着眼睛看她和常母说话,看到常采萍脸色不好地过来,纷纷跑进屋里,没敢说话。 常母也在屋子里怔了一会儿,最后失魂落魄出了门,常采萍的话刺进了她的心窝子里,没错,她是这样的,在一帆风顺的时候,还能顾着孩子,在逆境里就完全不会去顾及了,只注重自己眼前的难关,至于孩子.....成了她抱怨的对象。 她想为自己辩解,一路走一路小声嘀咕:“咋能这样说你妈,不是这样的啊,我是关心你的......” 常青萍和常父看见常母这么个失落模样,就知道没戏了。 常青萍就红着眼睛说了:“就说了,她有钱了,肯定不要认你了!你找她干啥!” 常母闻言一震,盯着常青萍就骂:“你闭嘴,她是你姐姐,轮得到你说她吗?” 常青萍被她喝了一跳,顿时委屈地瘪嘴望着常父,常父拧着眉头训常母:“你骂她干啥,她又不懂事。” 常母就望着常父,喃喃一句:“她说,我们连句话都不肯帮她说。” 常父那张黝黑的脸也白了一白....... 再说这新房子当天就给收拾好了,旧物屋子里那些什么烂箱子烂柜子,常采萍肯定是不要了,至于衣服裤子什么的,她的倒是都还没破,娃们的就只能挑几件儿还没都烂成条的出来。 分了两只鸡鸭,就着竹圈关了起来,什么锅碗瓢盆,从老院子那边儿拿了一些过来,队长还给批了口新锅,说是明天就叫人来打灶。 当天晚上,常采萍就给娃们分床了,分给两个男娃和四丫一张大床,自己和大丫去睡那张小床,还嘱咐了二蛋和三蛋好好照顾四丫,不要让四丫尿床了。 结果半夜里,就又给尿了,把她好一番折腾,这就决定了一定要把四丫放身边睡,教会四丫晚上自己起来尿尿。 当晚上,她就领着俩丫头又搬到大床上睡了。 第二天早上,他们这一伙子睡着这好床好褥子也是不肯醒,后来天大亮了,她才想起来队长今天要叫人帮他们打灶,就赶紧把几个孩子都轰起来收拾。 半上午,王师傅就来给他们打灶了,常采萍这才晓得,这个灶打好还得要好几天,所以赶紧去隔壁李素云家讨了个炉子来做饭。 李素云和男人今年都四十来岁,为人和善,而且看她一个寡妇拖着几个娃,都很敬佩,还好心问她有没有菜,非要塞一把豆角给她。 常采萍一回家就把锅里给了一点儿油,做了一个豆角焖饭。 可喜可贺的是给他们分的一只鸡一只鸭里面那只母鸡特别争气,昨晚给下了两只鸡蛋,她给做成了蒸鸡蛋羹。 薛大嫂正好过来找打灶师傅,站在门口抄着手:“王师傅,你先给我们打灶,等弄好了,我们弄一桌好吃的招待你。” 王师傅正抹了一手的泥巴,本来谁都不想理,但给她这个大队会计的老婆的面子,笑着脸儿说:“薛大嫂,这凡事有个先来后到的,大队长特意叫我先把这边的灶打好,她几个孤儿寡母要吃不上饭,这可咋办?” 薛大嫂就不乐意了:“那我们那边没灶也吃不上饭。” 王师傅就说了:“不是还有一口灶吗?” “那不是分给二房了嘛!” 王师傅又不敢得罪她,又不想丢下这边儿,就皱皱眉头:“诶,薛大嫂,你可别为难我啊。” 薛大嫂就说:“你怕啥,我男人是大队会计。” 常采萍就从里屋出来了,也站在院子里笑:“大嫂,你这话跟大队长说去,我要是几天吃不上饭,我可是要去大队闹的,叫人看看你们是怎么仗势欺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 薛大嫂被她气得瞪眼睛,常采萍还打开屋檐下炉子上的锅,端了一碗黄澄澄的鸡蛋羹出来:“王师傅,家里没啥菜,咱们吃个都叫拌饭,舀点鸡蛋羹对付了吧....我给你端过来。” 诶哟,有饭,还有鸡蛋羹,这年头就已经是人间美味了,可把王师傅乐坏了,他就咂摸了,在薛大嫂那儿可能连个屁都吃不着,就赶紧笑起来对薛大嫂说:“薛大嫂,是大队长的话,谁敢不听不是?您给放心,我这边儿弄完就马上到你们那边儿去!” 薛大嫂本来就气不打一处来,还瞅见了那鸡蛋羹,眼珠子一转,盯着正在院子里踱步的老母鸡,上去就要踢两脚,谁晓得那老母鸡扑腾起来,差点儿抓烂她的衣裳。 她气呼呼回去了,在院子里撒气:“哪个杀千刀的把我的下蛋鸡抱走了!” 薛大娘说:“诶,家里就两只母鸡,昨天就被人拿过去了一只。” “家里这只是屁#眼儿不好使还是咋滴啊,咋不下蛋,那小贱人咋那么好运,分只母鸡都是能下蛋的!” 三蛋就趴在墙根儿上听,转脸对着站在墙根儿下的四丫咯咯笑。 这鸡就是他抱过来的,大房二房从来不喂鸡,都是三蛋劳作的,哪只鸡下蛋,哪只鸡不下蛋,他心里门清,昨天说分鸡鸭的时候,他就把能下蛋唯一能下蛋的老母鸡就给抱过来了。 至于剩下的那只,那就是只假母鸡,吃得多,叫得大声,就是不下蛋! 常采萍给他们分好了饭,看三蛋和四丫还趴在墙根儿上,就笑他们:“干啥呢,早晚墙给你们趴垮了。” 三蛋一下就溜下来,拉着四丫朝屋里跑,嘴巴里喊着:“常阿姨,常阿姨,我也要吃鸡蛋羹。” 吃饭的时候,常采萍才反应过来,走到厨房跟王师傅说:“他们家咋个也要打灶?” 王师傅这会儿吃得眉开眼笑的,什么话都抖搂了,说是昨天他们一走,大房二房就吵了气啦,要分房子,大房把新房子霸占着,二房只能分到两间老房子外加一个厨房,老娘和老四就惨了,老娘跟着大房去了,老四就一间单屋子。 常采萍心说:难怪火急火燎要打灶,原来也是分房了,可怜了薛啸卿做牛做马好几年,回来就留给他一间破屋子,不过估计薛啸卿回来之后也不计较这些,毕竟按原著里的说法,薛啸卿做什么都很谨慎,自律到变态的地步,但对几个哥哥和老娘却很纵容。 王师傅看她似乎在想什么,赶紧着说:“诶,你放心,我肯定先给你们这边儿弄好。” 常采萍自然笑着感谢,那边儿二蛋三蛋就捧着碗跟在她屁股后面商量着下午去河里抓鱼,晚上煮鱼吃,常采萍看他们真是忘乎所以了,拍了拍墙面子:“抓啥,今下午就带你们去报名上学去。” 家里的娃都瞪大了眼......突然要上学? /*******/ 远在边疆的特战区,医务室里,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护士就喊起来了:“薛团长醒了,薛团长醒了!” 薛啸卿转了转眼珠,目光透向门外,进来个带着装着军装带着眼镜儿的中年男人:“诶,薛啸卿,你可吓死我们了,咱们还以为要给你家报丧了!” 薛啸卿盯着中年男人,目中疑惑:“军长?你还活着?” 那中年男人一挑眉:“咋了,你小子还盼着我死啊!” 薛啸卿神色一震:“今年是哪一年?” 男人就笑:“你糊涂了啊,今年70年啊。” 薛啸卿喃喃一声:“70年?爹死了,军长.....”他蓦地又怔住:“军长,我要回家,立刻回家!”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5章 打渣男 常采萍下午就拖着几个娃去报名,把教育给落实了。 三个娃嘴巴翘得老高,能挂上两把油壶似的,还是不乐意读书。 常采萍有的是法子,威胁一下“不乐意就签小名儿,乐意就签大名儿”,几个娃就乖乖地报了大名。 大丫叫薛蓉,二蛋叫薛灿,三蛋叫薛立,唯独四丫还没给起名字。 大队长让临时取一个,常采萍请大队长取,大队长张嘴就是“阿芬”,常采萍没吭声,大队长继续送了几个吉祥的名字,什么淑芬儿、四凤的,叫常采萍脑皮子疼。 最后,还是常采萍给取了个雅俗共赏的名字“薛兕”。 第二天早上常采萍把几个娃撵到学校去后,自己就开始打理家里,计划生活,发现啥都少,干脆就蹭拖拉机去镇上买东西,打算扯点儿布给娃做几件衣裳,买点儿油和肉滑锅。 可叹她还是太天真,到了镇上才知道:这年头买啥都要票,买布要布票,买油要粮票,买肉要肉票,她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供销社一旦开始售卖,那就是人挤人,没票的三两下就被挤兑出来,挤了半上午,她连根线都没买着,带着一腔子怨气走出了门。 她刚走到门口,就有个瘦女人挤了过来:“大姐,想买布是吧,我这里有,给钱就行。” 那瘦女人就扯她的手臂,拉出去,钻进一条巷子里。 那巷子深,转过去再倒过拐,看见一个人背着大背篓,坐在楼梯下面,一群人正围着那背篓看。 常采萍挤过去一看,好家伙,一大背篓的布料呢,颜色不多,黑白灰的,有那么两三块儿绿的蓝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投机倒把”? 那瘦女人脸上两条眉毛直飞:“和供销社里面一样的价,俺们家自己织了染的,绝不不是次货。” 她也不啰嗦了,赶紧买了十几尺,用个大布袋扎得严严实实就跑,刚跑到门口,就瞅见俩带着袖章的人过来了,吓得她飞跑起来,也不知道咋跑着,就跟常青萍撞上了。 两姐妹一个照面,常青萍被吓了一跳,打量了她好几眼:“你包里装的是啥?” 常采萍:“管你啥事儿?你在这儿鬼鬼祟祟干啥?” 常青萍:“要你管啊!” 两姊妹一个错身,常青萍突然冒了一句:“你是不是投机倒把了?” 常采萍心虚:“管你啥事儿?” 常青萍低着声儿:“你要是想做衣裳了,我可以给你想办法,低价。” 常采萍翻了个白眼:“稀罕。” 姐妹俩话不投机半句多,常采萍干了坏事心头老虚了,总想快点儿跑,没跟便宜妹妹废话就跑了,去市场上看看有没有什么肉不用肉票买的。 显然,没有,就连猪油这种不要票的都早早卖完了。 她只能盘算杀了家里那只不下蛋的鸭子了。 她这一路又蹭拖拉机回去,刚跳下车,就看见远处一个白衬衫,高高瘦瘦的,戴着个眼镜儿,斯斯文文的,可手里还提了一副油腻腻的猪油,就比较滑稽了。 那个人看她下车,就朝她回家的路上走,慢吞吞的要等她。 常采萍从他身边经过,他就喊了一声:“采萍,你现在不想理我了?” 没错儿,这就是常彩萍那个小奸*夫,成天盘算着把常彩萍的钱弄到手,然后拿去打点,等到打通门路了之后,自己就带着心上人远走高飞了,常彩萍就人财两空了。 常采萍对这种小奸*夫没有一丁点儿好感,不过对他手里的猪油还蛮有好感的,她脚下顿了一顿,转脸笑眯眯地看向吴玉龙:“咋了?” 她十分擅笑,脸部肌肉会运动到恰到好处的位置,一看就特别甜。 吴玉龙也呆了一下,他就奇了怪了,以前咋没发现这女人笑得这么好看,笑得他心里都热乎了!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心里暗暗不屑,他可是知青,是从城里来的,要不是这婆娘三天两头来缠他,他又瞅着她有点儿钱能帮自己打点,不然哪儿能有心情在这儿哄她啊! 他扶了一下眼镜,斯斯文文笑了一声,指了指一边的角落:“咱们到那儿说去。” 他就琢磨着进了小角落里,哄她两句,她就乖乖听安排了。 常采萍眼底冷光闪了一闪,跟他走了过去。 两人在角落里站定了,吴玉龙就开始细细盯着她看,浓情蜜意似的,常采萍被他看得恶心,转着脸问他:“你咋不说事儿?” 吴玉龙就挑了挑眉:“放在大队的那一千块钱,你怎么弄出来?” 常采萍就知道他打那一千块钱的主意,故作疑惑问他:“弄出来做什么?” 吴玉龙脸上有点难看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帮我打点打点,等我可以调去城里了,我就带上你,咱们上城里结婚去,住的是楼房,坐的是小车,用的是自来水。” 他越说越激动,脸都红了,还挥着手给常采萍规划美好未来。 常采萍就跟着嘻嘻笑,脸颊笑得鼓鼓的,吴玉龙越看越心热,就伸手来摸她的脸。 他没想过带她走,甚至对占她便宜都不太感兴趣,不过现在他对后者有点儿兴趣了,想必常采萍也会红着脸任他上下其手。 常采萍看着那猪爪子,脸一拉,一手拍开他的手:“我看你是做白日梦!” 她这脸色变得忒快,吴玉龙错愕了一瞬,转念一想常采萍肯定还在耍小脾气,以前这婆娘就爱搞这一套,他就哄两句也就差不多了。 他提了提手里精心准备的猪油:“你分家了,打了新灶,要用油滑锅,我特地找人弄了一副,这可是我跑了好多交情,又一大早去市场上等着.......” 为了准备这两幅猪油,他真是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才换到个交情,还天没亮就起来赶去市场上花高价弄了一副回来。 常采萍能跟他废话了?劈手就夺过来拎在手里,冷哼哼一声朝外走:“然后呢?” 吴玉龙懵了好吧,这婆娘今天不太好哄啊!他跟着就在常采萍手臂上拉了一把,豁出去了,使出绝技--撒娇。 “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了?你现在有钱了,又恢复单身了,肯定看不上我这个穷小子了,不过你要相信我,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只要有机会,我就带你去城里,过太太一样的生活。” 他自认为只要用出这一招,这些个爱慕虚荣的农村婆娘,没几个能招架得住,包括年轻守寡的常采萍。 常采萍真的是头皮发麻,她就讨厌男人娘们儿唧唧的,转脸就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你不要乱讲好不好?调戏寡妇,要浸猪笼的。” 吴玉龙看她今天这么难对付,就慌了,马上转了一下眼珠子又换个法子,摆出一张臭脸:“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是喜欢你才哄着你,你这样早晚离我越来越远。” 常采萍:.......这人怕不是以为自己是万人迷吧,这娘们唧唧的狗样,给她垫脚她都不稀罕呢。 她十分干脆利落地对他翻了白眼,转脸就走。 吴玉龙没想到她真走了,急慌慌追出来拉她,嘴里也语无伦次了:“诶,你别生气,你别生气,我就那么一说。” 常采萍手里拿到了油,还会跟他耗吗?她冷冰冰说了一声:“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啊。” 吴玉龙就耍赖,拖着她就不放手,看常采萍一脸不耐烦,又开始癞皮狗一样嘻嘻笑,心想着常采萍心软了,又要上手来拉她的肩膀,想要拖回角落里。 常采萍这会儿可灵敏了,身体一侧,在他要害一踢,他痛得立刻弯腰:“我干你娘,你个臭婆娘,诶哟,诶哟......” 他还在痛骂,屁股上就挨上了一脚,他一个没站稳,扑到了眼前的河沟里。 接着常采萍就拎着猪油跑到大路上,猛地尖着嗓子叫了一句:“耍流氓了,对着寡妇耍流氓了啊!” 吴玉龙在咕哝咕哝喝了好几口水,模糊间看见上游的孩子还在朝河沟里撒尿,而耳边还是常采萍的叫喊声:“拉扯寡妇了啊,拉扯寡妇了啊!” 吴玉龙这时候就想死在这条沟里算了,辛辛苦苦买到的油被人提走了,现在喝了尿还被大伙儿看成勾搭寡妇的坏分子,好名声毁于一旦! 这会儿从拐弯处冲出来一个女人,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掉水里了啊!” 常采萍跟她一个对撞,那女人就抓着她的手臂喊:“你不要命了啊,咋敢喊出来,要真要人晓得你们俩的事儿,还不扒了你们的皮啊。” 常采萍伸手一推眼前的女人,一翻白眼,又开始扯着嗓子喊:“你个臭不要脸的,敢说我和他有啥,你和他一伙儿的吧,想占我这个寡妇的便宜!” 女人叫她吓得瞪直了眼睛,脸上黑了又白,白了又黑,赶紧伸手捂她的嘴:“别说了,别说了,我是你的好朋友,我咋能害你!” 常采萍心里直冷笑,你们这对狗男女,一个装闺蜜,一个装深情种子,骗原主的钱,然后远走高飞,干脆连你一块儿收拾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6章 男主 常采萍张着嘴巴喊,乡亲们就跑过来看,那女人急得一脑门子汗,看到人越来越多,竟然也不管吴玉龙了,拔腿儿就跑。 所幸河沟里的水不深,吴玉龙又能狗刨两下,等到人来捞他的时候,他还有一口气儿在。 河口住着的张二哥又是个热心肠,捉住吴玉龙就问常采萍咋处置,常采萍就说了:“好在我机灵,不然得叫他占便宜,今天就算给他个教训,在这儿就谢谢大家了。” 她这说完,那张二哥就把人朝地上一丢,吴玉龙在地上滚了几滚,滚一身泥,眼镜儿也摔得稀巴烂,还把眉头给割破了,一脑门子血的,那耳边全是村名的啧啧声儿:“咋还城里来的,没素质。” “以前就看你老跟着人家,原来以前就打这主意了!” “臭不要脸,人模狗样欺负寡妇。” 常采萍赶紧给自己正名,差点儿就指天指地了:“乡亲父老们,天地良心啊,我跟这缺德货啥关系都没有。” 那张二哥就拍胸脯说:“说啥呢,就凭你一个人拖着几个娃,咱也不该怀疑你。” 常采萍投去感激一笑,没想到张二哥黝黑的脸皮子就红了,一边儿挠着头皮嘿嘿笑。 那吴玉龙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委屈,身上又痛,干脆就趴在地上呜呜地哭了,惹得一干人哈哈笑。 那边儿薛二嫂站在老院子门口掸灰,踮着脚尖瞅见了这情形儿,就扯着嘴皮子冷笑:“小娼*妇还装贞洁,真是有了钱转屁股就不认人了。”说着,又沉默了一下,转脸就把手里的枣红洗脸帕在门板上一拍,啪嗒啪嗒进了门。 常采萍这边儿给自己洗地,瞧着洗得差不多了,就提着猪油回了家,王师傅听见脚步声来了,钻出屋子一看,瞅见常采萍手里好一大幅猪油,那颜色白亮白亮的,顶是出油好的。 他就咂嘴夸:“诶哟哟,你这哪儿弄的,这都让你买得到?” 他是对常采萍刮目相看啊,别看着猪油不要票,那可是真难买,这年头,大家都是愿意买油不愿意买肉,油多好啊,炸干了就一堆油渣儿,可以拿来当下饭菜,这么一副油再炼半罐子猪油膏出来,炒菜啥的放那么一指头,能香得惹流口水。 平日里这些油都是那些有关系的去市场上早早定下的,没关系的和去的晚了的,那就是影儿也见不着。 他不服常采萍服谁? 常采萍看他看得痴啊,就晓得他想啥,就说:“我待会儿做点儿猪油豆角饭,你留这儿吃饭啊。” 王师傅可高兴了,赶紧摆手:“天天吃你家的咋好意思,你给我弄小半碗油渣儿,我给我孙子拿回去,我就谢谢您了。” 老人到底疼孩子,常采萍也不疼那么半碗油渣儿,笑眯眯应了,老人就指着地上的瓢儿白说:“老吃你家饭,给你带几把菜来。”说来又想起了一事儿来,拍着脑袋说:“你还要不要菜苗子,我那儿有,我给你弄点儿来,啥白菜,辣椒,茄子,黄瓜,我那儿都有,你要用只管来拿。” 他这么一说倒提醒了常采萍,自己一天捯饬着买肉买油,还没记住种菜,这一家子也不能靠喝猪油就过活了啊,赶紧应下了,打算过两天就去弄点儿来。 当天,她还在屋里做饭,就听见二蛋和三蛋在门口嘻嘻笑,心里琢磨着这也没下学啊,钻出门一看,好家伙,这两小混蛋身上衣服全给脱了,就剩那裤衩子挂屁股蛋子上,手上衣裳还湿淋淋滴水,好像包了一堆啥。 两小混蛋一见到她,都给吓懵了,看她又去一边儿抽竹条,就把手里的衣裳一扔,一包鱼和虾米就给飞了出来。 常采萍拿着竹条追着他们遍地跑,三蛋二蛋以为她又变坏了,都朝门外躲,嘴里喊着:“我要去给李爷爷说你这个后妈欺负人。” 常采萍气得头上冒烟儿:“你去告,你去告,去告天王老子,一个个儿的不上学,看我不打你们!” 二蛋和三蛋听了才晓得是为了上学的事情,确定常采萍没有变坏之后,就开始一阵乱跑,两个小子分头行动,常采萍一个人根本弄不过来。 等到跑累了,常采萍就回去了,坐在院子里喘气儿,感慨这个身体不行,想当年她扛着相机跑几十里地不带喘的。 打灶的王师傅就呵呵笑她:“你甭跟他们置气,待会儿饿了就回来了,我教你个土方子。” 常采萍:“啥?” “你去找几块瓦片,叫他们跪着,保管几天就见效,再不敢惹事儿了。” 常采萍没说话了,她想起了原主叫那群孩子跪过瓦片,估计会勾起孩子们心理阴影。 果然,过了一两个小时,娃们就都回来了,闻见猪油的味道,各个儿流口水,巴巴儿凑上来,常采萍拿着那竹条,要揍他们可看见他们委屈害怕的眼神,又心软了。 她负气地丢下竹条,暗恨自己慈母多败儿,干脆不想了,叫他们一起吃饭。 晚上就简单做了猪油葱花面,还煮了鱼汤,几个娃吃了之后就舒舒服服地去坐在门槛上揉肚子,叽叽咕咕说着话。 三蛋就说:“以前妈在的时候,咱们也没怎么吃肉。” 二蛋就骂他:“一顿肉就把你收买了,小心她是骗你的!” 大丫也在一边说:“她还给我梳头呢。” 四丫就扭头去看屋里,常采萍正在收碗,显得十分忙碌,四丫就慢吞吞爬起来,冲过去抱她的大腿,伊呀呀呀地叫唤....... 突然三蛋冒了一句:“四叔回来之后,她是不是就不跟我们住了?” 几个娃就沉默了,二蛋也不知怎么想的,也回了一句:“她娘家不要她,她又没钱又没房子,如果她不是个坏女人,我们可以收留她。” 大丫:“....我想收留她。” 三蛋:“....她要是一直这样,我也收留她。” 常采萍在屋里翻着白眼,这群孩子真的是记吃不记打的,给他们几天好脸色,就要当霸王了,还收留她?自己毛都还没长齐,就敢开这个黄腔! 不过她心里也有些沉重,到时候要真是薛啸卿回来了,她该怎么办?可能真的要是住知青房子了。 接下来几天,为着打灶,常采萍也没有去学校,上午去屋背后的地里秉菜苗,下午就跟着王师傅打杂,顺便给几个孩子缝衣服,缝了两天没下下去针头,她哪会干这个啊,还琢磨着要不要去找她的便宜妹妹。 这天,二蛋三蛋又去摸鱼去了,回来还不又是鸡飞狗跳的,常采萍追着他们跑了半里地,刚跑到村儿口,就遇到事儿了。 二蛋那跑得快,没啥住腿儿,一下就撞到一个人的腿上了,诶哟一声,反而被撞了一屁股墩儿滚一边儿去了。 那人低头瞧了一眼捂着额头的二蛋,先是微微一怔,狭长的眼眯了一下,上前不过两步就捏住了常采萍的脖子。 常采萍猝然被人捏住脖子提起来,双脚使不上力气,只有脚尖儿能够着地面,鼻腔里也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涨紫了脸,翻着白眼,只看清了对面的人一脸冷漠。 她七手八脚地拍打,可这手臂跟铁钳子似的,愣是分毫不动,她甚至看到了自己灵魂出窍的状态,估摸着自己可能真他么要穿回去了。 “四叔!你快放开她,你快放开她,她快要死了,你快放手啊!”二蛋着急的声音。 “放了她?”这个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冷硬的味道。 “是的,四叔,我不要她死!我不要她死!”二蛋叫唤着。 常采萍脖子上的劲儿突然收回,她双腿一软,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猛地大口吸气儿,气儿进到胸腔里又扎得疼,她就咳得惊天动地了。 二蛋就来拉她的手臂:“你好了没?你好了没?” 常采萍那个白眼慢慢翻回来,看清了眼前的人: 一双深色翻牛皮的军靴,军绿色的军裤,高个儿,宽肩膀,一件军绿短袖拢着隆起的胸肌,下巴略微扬着,脸也是稍稍偏着的,轮廓十分刚毅。 她慢慢抬头,对上他墨黑的眉,高挺挺的鼻梁,瘦削的脸颊和薄薄的唇,那眼角略微耷拉着,黑眼珠子朝下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却带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常采萍的额头一下就胀痛了起来,回忆起了这个有个几面之缘的男人,唇颤了一下:“他四叔?你咋回来了?” 他只嘲讽提了一提嘴角,眼角拉得更低,眼里深深的,叫常采萍看得头皮发麻。 “看来常小姐很不希望我回来。” 常采萍被噎了一下,她怎么希望他回来?按照原著的剧情,要等她卖了大丫,赶走二蛋、三蛋,淹死四丫,这人才会回来,这么一推算,那至少也得要一两个月吧! 再说了,原著里这个人可是为了给几个侄儿侄女报仇,把原主折磨到死还弄出来鞭尸的啊,对这种狠角色,她就算良心再能安,她还不得有点儿害怕吗? 她不由自主伸手摸上了脖子,一碰皮肉就疼得慌........抬头觑了一眼薛啸卿,嘴巴一撇,有些鬼火乱冒,心说:一见面就掐嫂子脖子,真是个狗东西!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7章 算账 屋里,凳子上,常采萍坐在上首,薛啸卿坐在下首,二蛋出去叫几个娃回来见四叔。 屋里常采萍眼角瞅着薛啸卿,薛啸卿微微一动,常采萍就反射性站了起来:“你想干嘛!” 薛啸卿:....... 他摸了摸兜子,摸出一包烟,抖了抖烟包,抽出一支来,常采萍尴尬到了姥姥家,扯着嘴角干巴巴笑了一笑,又坐了下去。 薛啸卿本来是摸洋火的,又看了她一眼,好像怕他得很,他略微顿了一下,把烟扔桌子上,没打算再抽烟。 这会儿的常采萍内心特别煎熬,感觉被人架在火上烤翻来覆去地烤一样,时不时还要刷点儿油的那种。 她知道薛啸卿在看她,不会很直白地盯着她,但是她能察觉到他可以快速捕捉她的任何行为,这让她不得不绷紧了神经,时刻保持紧张。 也不知道熬了多了,薛啸卿开口了:“二哥的房子怎么到了你手里?” 常采萍就回他:“分家分的,还有一千块钱放在大队,要用多少拿多少。”顿了一下,又摸了摸兜子:“还有两百块津贴。” 薛啸卿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说话,门口就一阵沙沙跑步声儿。 大丫和三蛋儿先钻进屋子,一看见薛啸卿就都扑了过来,比自己亲爹还亲,至于四丫年纪小,一年可能就见一次薛啸卿,根本记不住人儿,所以只是慢吞吞走到了常采萍身边拉常采萍衣角。 常采萍就给她指了指:“那是你四叔,快过去让四叔抱抱。” 四丫瑟瑟看了一眼薛啸卿,又缩回了常采萍身边儿,脸去贴常采萍的腿,不肯离开的样子。 常采萍就笑着摸她的脸:“你怕啥,你哥哥姐姐不都去了吗?” 四丫只是笑,也说不了话。 薛啸卿摸出背包里的麦芽糖什么的分给几个孩子,又抬眼打量起常采萍和四丫来,眼里有一些疑惑。 他比前世早回来了一段日子,就是想阻止这个恶毒的女人虐待自己的几个侄儿侄女,按预想,这个时间段,正是这婆娘发恶的时候,可目前看来情况大有不同,他倒拿不准了。 常采萍看时间差不多了,不说也得说了:“分家的时候给大队说了,等你回来,就把.......” 她话还没出口,门口就想起了一阵哭闹声: “诶呀,老四,你可回来了,你老爹死了,老娘让这个臭婆娘欺负惨了。” 常采萍坐不住了,站起来对薛啸卿说了一句:“诶,我可没欺负她,你不信就问几个娃。” 薛啸卿嘴角动了动,转脸看见自己的老母亲来了,就伸手摸了摸几个孩子的脑袋,站了起来:“娘来了,我正好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呢,你先带我去给爹上个坟.......” 薛大娘向来就把儿子的话当耳边风,根本就没听见薛啸卿的话,只是看见几个娃手里拿着什么干奶酪、麦芽糖、乳精,眼睛都绿了,劈手从大丫手里夺过来一罐乳精:“这好的东西,儿啊,你咋不给娘和你大侄儿带点儿。” 大丫被抢了东西,就瘪了瘪嘴,可怜巴巴望着常采萍,常采萍嘴巴一撇,想上去抢回来,不过看到薛啸卿站那边儿,她也不敢动,万一被甩个巴掌,她得掉几颗牙呢! 大丫看常采萍没动,就自己上手去抢,结果被老大娘一个手肘子甩出去,差点儿磕桌角上,还好薛啸卿给拉住了。 薛啸卿拉着个脸:“娘,你跟孩子抢什么?甜的东西,吃了也对你身体不好。”说着,手轻轻在薛大娘手上一扫,就把罐子拿回去塞到了大丫手里。 大丫接着罐子就笑了笑,转脸就跑到常采萍身边去了,她只跟常采萍呆了几天,但她已经确信常采萍能保护她,有安全感。 二蛋和三蛋也抱着手里的东西去了常采萍身边儿,二蛋还塞了块儿糖在四丫嘴里。 薛大娘被儿子气得腮帮子直鼓囊,指责他:“有啥不好的,他们能吃我咋就不能吃,我养了你,到头来在你心头还不如他们几个啊!” 薛啸卿垂了一下眼皮,并没有说话,薛大娘就得意地偏着脑袋,指着常采萍:“你个小娼*妇,你不是说等我们家老四回来,就把抚恤金和房子都给他吗?你倒是给啊!” 薛啸卿眉头一挑,瞧向常采萍,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常采萍也意气地一拍桌子:“不用你在那儿当传话筒,我顶天立地的,说过的话就是说过的,不耍赖,没错儿,老四回来,我就把房子和票子都给他,可你别忘了,还有几个娃也给他,他要是不好好带着,我也不是吃素的!” 她被这老太婆气昏了,把自己搞得景阳冈打虎壮士似的,豪气万丈的,叫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薛啸卿又这么细细打量着她,似乎想要找出她跟原身哪儿长得不一样似的,性子怎么会差这么远? 薛大娘就跳脚骂她:“你个臭婆娘,你倒是嘴硬,我现在就去找队长,当着面儿,你把啥都给还回来!”她一溜扭过精瘦的身儿,惦着半大解放脚就朝外跑。 大丫在常采萍腿边儿站着,突然就拉了一下常采萍的衣角:“常阿姨,你不跟我一块儿住了?” 常采萍也不知道薛啸卿会这么快回来啊,她啥都没安排好呢,这会儿还是一肚子气,低头看到大丫:“你们不是想找四叔吗?现在都跟着他去好了,我一根草也不拿走。” 大丫就瘪嘴,要哭不哭的:“你也可以跟我们住啊,你不是没有人要吗?” 常采萍还不得给她气得七窍生烟的,什么叫她没人要啊?她瞅了一眼薛啸卿,人家正背着手立在屋里看着他们,神在在的,也没说话,这不是叫她更难堪吗? 她就说:“我咋没人要,不带你们,我出去就能找到人要。” 二蛋就跑过来捶她的腿:“那你去找人好了,你去啊,你不稀罕我们,我们稀罕你啊!” 三蛋最机灵,跑去拉薛啸卿的手,巴巴儿喊:“四叔,没人要她,我们要她吧,我们留下她行不行,她给我们做饭呢。” 四丫也叫这阵仗吓到了,顿时就哇哇哭起来。 这屋里也叫叫嚷嚷吵成一团,常采萍叫几个孩子吵得头都疼了,这几个娃一张嘴就是她没人要,她也不知道该回啥了。 薛啸卿就冷眼看着他们闹,过了好一会儿,看常采萍进屋去收拾东西了,才捏住二蛋的脸,问他话:“你们想跟她住?” 二蛋嘴巴动了动,把脑袋偏到一边,嘴硬着:“又没人要她,我们是好人。” 薛啸卿想了一会儿,就坐在桌子边儿上等着了,这常采萍还没收拾好,薛老娘就拉着大队长和大房二房一起过来了。 大队长一进屋子就盯着薛啸卿看:“诶哟,你咋才回来,你们家都分完了。” 他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薛家那一窝子哪儿想分自己出去,他们就像借着薛老四的名头把常采萍手里的东西给弄回来。 薛啸卿还真笑弯了眼角,把这话接上了:“不妨事儿,总归是有我一份儿,正好哥哥嫂子们都来了,就先把我那一份儿算清楚再说。” 这话一出口,薛家一伙子脸地里的油麦菜似的,一片铁青。 薛大良就赶紧出来装好人了:“我说老四啊,咱们兄弟的帐,咱们待会儿算,还是先把这几个娃的事情说清楚。” 薛啸卿就接了一句:“亲兄弟也明算账,先把我们捋清楚,到头来省得要说我欺负你们了。”说着就哈哈笑了一声看向李队长:“都说我脾气不好,到时候再传出来一个我欺负兄长可咋办?” 大家不都被他这笑眯眯的样子,唬得一怔,这村里村外谁不晓得他啥样,打小就是个土匪脾气,说一不二的玩意儿,人惹到他了,把人朝死里揍的事情也不少,现在这模样,倒是少见得很。 其实不然,他们所知道的都是前世的薛啸卿,那时候他初出军队,自然全身都还是行伍气息,加上打小就是个胆大凶悍的人物,所以大家对他的映像就是脾气不好。 但是,他重生了,带着混迹政坛之后的秉性儿,那股悍匪气息就给掩盖在笑眯眯的皮子下面,成了一只笑面虎。 薛大良就忐忑地咕哝起来了:“你咋这说话,哥哥们会说你占便宜了?” 他那眼珠儿则心虚地转向一边儿,看向自己的婆娘和二房夫妻俩,那几个人脸上神情都紧绷绷的,啥话都不敢说。 李队长被他这脾气也闹糊涂了,但还是接着他的话:“你瞎说啥呢,谁不知道你打小就护着他们。” 薛啸卿又哈哈笑了一声,不再多言。 接着李队长就说了这家是咋分的,大抵是薛啸卿只分了一间屋子几根凳子,薛啸卿听完,手指在桌上啪嗒啪嗒敲了两敲,似乎是在回忆。 他说:“对了,我的津贴呢?我的津贴全部寄给爹了。” 家里人眼光四下一找,在门口的墙角里找到了薛大娘,薛大娘干瘦的嘴巴一抽:“我这里可没有,你那死鬼爹啥都没给我留。” 薛啸卿眼底就凉了,那张瘦削的脸上两片薄唇抿得直直的:“难道这种事情我会撒谎?” 薛大良他们这几天都没骗到钱,还以为薛老娘手里真没啥钱,没想到是捏着津贴不放手呢,他们也一肚子火儿,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娘,你手里不能真有老四的钱吧?” “娘,你以前咋不拿出来!” 薛老娘看几个几个儿子逼得越来越近,心就抽紧了,钱就是她的命根子,叫他们拿去了,还不如叫他们弄死算了。 “诶呀,不孝子啊,连老头子压坟头的死人钱都要,简直逼死老娘,我不想活了!” 她眼一闭,脚一跺,就朝墙上撞过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8章 决断 贪财的人一般也怕死,这死了钱就没用了啊! 老太太不过做戏,作势要去撞,大房二房外加老队长可劲儿拉她,薛啸卿只是冷眼旁观而已。 他不是不心疼自己的母亲,他只是在他们身上吃够了亏,前世他聪明一世,唯独对他们仁慈,即便知道老母亲私吞自己的津贴,兄嫂骗他的津贴过日子,他也没张过口子,因着那是他的能力之内,他想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过日子。 然而他千万个没想到,他的仁慈换来的都是狼心狗肺,前世他转业回来担任要职,在局势最紧的时候,老母亲还见钱眼开,收别人的金链子,虽说这不是他被抓起来的主要缘由,到底是和母亲脱不了干系,而他的那几个兄嫂,在他任职期间也是仗势欺人,等他刚一凉,就立马帮着搜集他的罪证,揭发他保全自己。 他自认十分会揣摩人心,却没有看清身边的人。 想到这些,他神色才微微动了一下,转过脸去,捉上桌上的烟燃了起来,不紧不慢的,就像台子下看戏的那样漠然从容。 薛家这边儿闹得鬼哭狼嚎的,吵得累了,声音渐渐歇下来了,才看见薛啸卿指尖抖了抖烟灰:“行了,你是我娘,好歹我是你生出来的,不能为了这一千多块钱把你给逼死了。” 薛大娘心底一松,脸上笑容瞬间就拉开了,干瘦的手臂来囫囵脸上的泪珠子,底气道:“俺是你娘,你是不能干出那种事儿。”说完一叉腰:“你以后的津贴,娘给你保管,一笔一笔给你记着,一分钱都不少。” 大房二房也面面相觑,老娘有钱不就等于他们有钱了? 他们眼里,薛啸卿就是看着精明,实际上就是个蠢上天的王八,自己赚钱自己不知道花,也没地儿花,所以他就活该当牛做马,他们就该享受。 大房二房都跟着笑了一声,薛大良又开始和事佬了,一拍大肚皮:“诶,这就对了嘛,儿子哪能跟娘老子两个动气啊。” 薛啸卿眼角微动,冷冰冰一眼扫过去,利箭似的,薛大良后脊背发凉,立刻熄声儿了,只是这么一瞬,他又转脸去看自己这边的人,他们倒是都没察觉似的,他还奇了怪了,怎么会觉着薛啸卿这次不如以前亲厚了? 薛啸卿一支烟吃完,烟头扔出门外,敞亮着声音:“你们这几间新房子怎么来的,我也不多说了,省得你们也寻死觅活的,这么多人一起撞墙,房子不得撞垮。”说着也笑眯眯起来:“没事,钱不还可以,咱们把话说明白了,这间老房子也给你们,以后在外面也不用叫我弟弟了,我跟你们没啥干系,老队长今天作证了,最好是把乡里乡亲都拉过来,都做个见证。” 常采萍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听见外面吵吵闹闹、鬼喊鬼叫的,就跑到门口来看,就听见薛啸卿说要跟家里断绝干系,也懵了啊,说好的二十四孝咋突然变成儿大不认娘了呢? 她真贴着门框子听着,几个娃就在她身边小声叽叽歪歪的:“都是我四叔的钱,凭啥不还?” “坏老婆子,欺负我四叔。” “四叔不认她,我也不认她!” 几个娃小小年纪的,说话要一副义愤填胸的味道,常采萍虽觉得薛啸卿这态度与原著有偏差,但是目前看来,不认这群吸血鬼倒真的是好事。 她拍了一下二蛋的肩膀:“你出去喊一声,叫大家都来听,省得到时候说你四叔欺负人。” 二蛋闻言也眼睛一亮,哒哒哒就冲勒出去,在门口吆喝:“我奶要撞墙了,我奶要撞墙了!” 他这么吆喝几句,那村里的八卦队还不自行组织起来向他们家靠拢?不过一两分钟,门口就挤满了人。 屋里薛大娘儿子没了,以后的津贴也拿不到了,心都快碎了,就又开始哭天抢地,闹着啥儿子是条白眼狼,几个哥哥嫂子也指责薛啸卿不孝顺。 薛啸卿转手啪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瓷碗被震得跳起来,屋里的人全部都吓成不敢吭声的老母鸡。 “不用寻死觅活,咱们这恩情到头了,一千多抚恤金,娘你能养十个老了,哥哥嫂子,我给你们挣下来房子,也没薄待你们。”他黑着个脸,跟罗刹似的:“咱们的烂账算到头了。” 薛大娘还不又得寻死觅活,又要撞墙又要跳河,薛啸卿就是一句:“拖出去,拖出去。” 李队长见过无奈的,扯皮的,但是像薛啸卿这么干脆又决绝的倒真没几个,估摸着薛啸卿是被伤透了心,赶紧就叫人把薛家那几口子弄了出去。 外面的人也捂着嘴,啥时候见过这“六亲不认”的场面,别人分家到底还要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呢,他们这分家,断得干干净净的。 那薛家走到门口,大房二房几个也开始叫唤了,说什么不认就不认,以后不要来分老娘的钱财就行,房子没他这个不孝子的份儿。 这话一抖楼,薛大娘直接就晕了过去,薛啸卿只远远看了一眼,脚都没挪。 这边人一走,常采萍就出门来了,犹豫着不知道上前不上前,到底是薛啸卿瞥了她一眼:“说吧。” 常采萍才上前来,把手里的津贴单子和一百多块钱放在桌上,还抱出来一堆料子,看了眼李队长:“我可一分都没乱花,原本分家是分了两百块,给买了料子,说给几个娃做衣裳,我还没来得及......” 那桌上黑白灰蓝的料子都好好搁着,薛啸卿垂眼看着,张了张嘴:“你要是愿意,就留下来照顾他们。” 常采萍还是小小的吃惊一把,不过她刚刚在里面已经想好了,几个娃跟着薛啸卿未必不是好事。 她还这么年青,脱手他们几个,她还可以规划自己的日子。 寡妇带娃其实比单身更艰难,她该庆幸才对啊! 她就说了:“你是转业回来了?” 薛啸卿点了一下头,她就按预想的来了:“那就让他们跟着你好了,你一个男人带着他们,比我带着安全。”说完,看着桌皮子上的两百块钱:“你要是有良心,看在你死去的三哥份儿上,就分我一百块,我也不烦你们。” 几个娃当场就急了,他们哪想到常采萍还不干了啊! 大丫一个劲儿扯她衣角,好在料子牢实,不然就给拉烂了。 “你不跟我们,你去哪儿?” 二蛋就瞪着她,气冲冲的:“她爱去哪儿去哪儿,她想再嫁,怕带着我们嫁不出去!” 这孩子真是刀子嘴,常采萍的确会有这样的安排,她还年轻,不能就这么单身一辈子吧,但目前没有这样的打算,叫他这么一说,她脸上也难堪。 她转脸就跟队长说:“你给我安排间知青的房子,我先去住着,手里有一百块,再攒两年,能盖一间小屋子。” 薛啸卿有些意外,接着想起今天她的所作所为,仿佛也没什么可以意外的了,他就说:“你愿意留下就留下,要是不愿意,你就把桌上的钱全带走。” 三蛋也着急了,连忙插嘴:“四叔,你别.......” 薛啸卿伸手就摸上三蛋的脑袋:“三蛋听话。” 大丫这边儿就直接哭了,一抽一抽叫她不要走,还说以后要常采萍梳头、做饭。 然而常采萍心意已决,这是她脱离这份责任最好的办法,如果现在舍不得,那以后就得辛苦千万倍了。 她要是有娘家、有钱撑着,她就是再养个十个八个,开个幼儿园,天天啥都不干,逗他们玩儿,她也乐意的,可是她啥都没有,她孤身一人....... 她就捧着大丫的脸:“咱们只是不在一块儿住了,我就住在知青房子里,你来找我,我一样给你梳头。” 李队长在一边儿看的也动容,上来劝她:“要不你就别走了吧。” 常采萍看了眼薛啸卿:“李叔,娃不懂事儿,你咋也不懂了,我话给出去了,不能收回来,而且这也是孤男寡女,同一个屋檐下的,少不得别人说是非。” 薛啸卿只是嘴角提了提,没有搭腔,他当然晓得别人要说是非,最要紧的是,他还没有放心常采萍,不能说把孩子们就这么给她,怎么的也得留在自己眼皮底下。 他甚至想到了常采萍的反常很可能是跟他一样--重生,那这样的常采萍不过是装好人而已,他没摸清她的底子,便不会随便做决定。 这边李队长不敢让薛啸卿出去住,就只能闭着嘴巴不说话了。 就这样,常采萍不客气地收了桌上的一百多两百块钱,背着包裹走出了家门,屋里几个娃就巴着门框子眼泪汪汪看她,她心里酸得很,也一步三回头的。 这人也怪的很,有的人天天在一起住,住几十年,见了面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就跟他们住了这么十来天就特别舍不得了。 四丫看她背着包就出去了,还不晓得啥事儿了,就跟着追出去,抱着她的腿,仰头看着她嘻嘻笑。 她摸了摸四丫脑袋,指了指屋里:“去找你姐姐,快去。” 四丫就转身噗噗朝回跑,她以为常采萍只是出个门而已....... 薛啸卿在屋里静静看着这一幕,女人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如果真是这样通达的心性,倒是可贵....... 他没料到的是,常采萍走后,当晚上这屋里就鸡飞狗跳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9章 搬家 常采萍也没回她娘家,她跟娘家这关系也僵得很,是回不去的,走出门,李队长就安排人带她去看知青暂住房,说是正好还有一间。 知青暂住房就修在打谷场旁边儿,一水儿的草盖土砖房,门前一条小水沟,地面也阴湿阴湿的。 五六间房子共用两个茅房一个厨房,俩茅房分了一下男女,厨房就不是了。 这会儿几个知青也都下了工回来,拢共八个人,四个男的就是汗衫子、长裤子加布鞋,四个女的也是凉衣长裤加千层底儿,各个儿顶着一头大汗,瞧见了她背着包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正巧着吴玉龙和他那个心上人也在。 有人认出了常采萍,就凑到吴玉龙跟前儿去笑:“诶,看看,小寡妇来找你了。” 吴玉龙前几天才糟了常采萍整治,名声奇臭,他们这些知青私下里都笑他被小寡妇给甩了,他憋屈了好几天,这时候还窝了一肚子火呢,谁晓得又遇见这个泼妇了。 他脸一板:“滚一边儿去,跟我没关系!” 就有人在一边“吁”着喝倒彩。 带着常采萍宣传队长也看见了院子里的知青,就扬了扬手里的草帽子招呼着大伙儿:“诶,都来,都来,这是咱们三队的常采萍,你们都见过面的,现在她住这儿了。” 就有个女知青问了:“她不是带娃吗,咋跟咱们住来了?” 宣传队长就说了:“没关系了,没关系了,娃的四叔回来了,她就搬出来了。” 吴玉龙那小情人旁边的双辫子姑娘就冒了一句:“原来是被人赶出来了啊。” 宣传队长就拍草帽子了:“诶,诶,咋说话呢,人家留她了,她没答应,怕孤男寡女叫人说笑,你们可不许再瞎说了啊!” 这一伙子知青就默了,转而去瞧常采萍,只见她站在那儿,眼眶子似乎还有点儿红,脸上却又挂着笑,对他们说:“以后住这边,还要先谢谢大家照顾我了。” 她倒是会给人带高帽子,几个男知青自然就没话说了,直摆手说她客气,女知青倒是歪头偏脸的,不怎么待见她,常采萍也不跟他们纠缠,只跟着宣传队长去看房子。 剩下的一间房在这串房子的尾巴上,靠着外面,房间较其他的要低矮一些,土墙上大片大片的潮痕,房顶子上的草也四散着。 常采萍跟着钻进屋子里,屋里到处漏光,抬头才瞧见顶子上草跑了位,屋里都漏风。 虽然屋里有个透光的窗户,但也是拿纸给糊上的,要真敢住人,一转个眼睛还不给你偷个精光! 宣传队长也瞧见了这条件,转脸看常采萍,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这么些日子,常采萍变得好了,他们都看在眼里的,如今她遵守诺言,落了难,他们也该厚待他的。 他就说:“是没房子了,要是有房子,肯定给你弄一间好的,你也别嫌弃,我待会儿就找人给你把房顶翻一翻,给你拼一张床,你先对付对付。” 常采萍自然是千恩万谢,这个当口了,人家给她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是仁慈了。 说着话,宣传队长就出去找人去了。 常采萍在屋里站了一会儿,一阵风刮了进来,在她脸上拍了拍,她泄气的耷拉下肩膀,真想知道自己咋就这么造孽呢! 就这么两三分钟时间,她就听见外面有人笑呵呵地说:“这不是嘛,不是啥体面的事儿,寡妇被扫地出门。” “诶,那咱们以后还要一块儿吃啊?” “咱们凭啥跟她一块儿吃,她没种一棵菜,没浇一碗水的。” “长得也不咋样嘛,还弄得谁都稀罕她似的。” 反正恶毒的语言就在门外到处飘,常采萍最烦这些臭毛病,这些人要么背着她说,要么当着她面儿说,这还好点儿,偏偏是一股指桑骂槐的味道。 其实这也不能太怪他们,原主以前喜欢吴玉龙,那个小情人付美琴就在她耳边叨叨叨,成天就说哪个女知青和吴玉龙亲近了些,就原主那个暴脾气,那就是看哪个女知青都不顺眼了,看哪个女知青都是狐媚子了。 所以这些人跟她也不好。 不过事已至此,一时半会儿,她也改不了人家对她的映像。 常采萍哗地一拉门,就出来了,直接指了指灶:“我听见了!” 这一大院子的人都把眼睛鼓成蛤*蟆眼了,谁晓得她这么直啊,这不是摆明就要撕破脸皮了吗? 再看常采萍,常采萍只是一脸如常:“我之前是真有些不好相处,有个舌头长的老是在我耳朵边挑拨,说大家伙儿的闲话,我那时候脑壳昏,看不清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相信了,所以对大家也不亲热。”说着,又弯着眼睛笑了一下:“分锅也没别的意思,我又没浇过水,又没种过菜的,不能占你们便宜。” 一干女知青也摸不着头脑,倒有几个男知青瞧见了,就在一边捂着嘴笑。 等反应过来,那付美琴脸腾就红了,人家这也指桑骂槐的,谁不知道原来这里面就她俩好一些,这不就差指着她的脸门只说她是那个舌头长的了。 她这扭身就朝屋里走,那吴玉龙看了好几眼,也跟着追了过去。 两人走到了屋里说话,付美琴就跺脚,白净的脸上红色还没散,指着屋外,想骂又不敢大声,怕声音一出去,就是自己去认领了那个“长舌妇”的名头。 她就压低了声音闹腾:“你看看,她是个什么货色,明明是她惹的事儿,全甩在我头上。” 吴玉龙就来拉她的手臂,付美琴跟他扭了几圈儿,就呜呜地哭起来:“都怪你,我本来不用下乡的,我们家里给我在厂子安了工作,都是你说下乡几年,咱们回去安更好的工作,我想着要陪着你,才跟你一块儿来的........” 吴玉龙看她白白的小脸儿上哭得满是泪珠,就跟池塘里的白莲挂着雨露一眼,可怜得很,就把人朝怀里拉,想要哄两句。 门口啪嗒啪嗒两声儿,两人赶紧松开,一眼看去,是一起来的男知青张志文,张志文也看见他们了,尴尬得很,赶紧扶了扶眼镜儿,转身走了。 吴玉龙和付美琴对视两眼,吴玉龙就追了出去,拉住张志文的大臂:“诶,你看见啥了?” 张志文扶着眼镜儿框,抿了一下嘴巴:“啥都没看见。” 吴玉龙嘴角一颤,装了个不心虚的模样:“你看见了也没关系,我跟她从一个地方来,跟兄妹似的。” 张志文也眼角翘了一下,点头附和道:“我晓得了,你放心吧。” 吴玉龙这才安心,还说着以后去干活儿,帮张志文分担些。 张志文走了,吴玉龙又回去了,付美琴担忧着:“他不会说出去吧,都怪你不关门!” 吴玉龙说:“没事儿的,他历来是个老好人,不用担心,就算他晓得了,也不会跟人家说。” 两人说着,付美琴才想起一事儿:“对了,李大丫来找过我,你过几天去看一眼?” 吴玉龙一脸嫌弃:“就是那胖丫头?” 付美琴说:“他们家就她一个独生女,舍得给她花钱。” 两人这才笑了....... 常采萍这头跟他们说了,就去大队长那边儿申请了个炉子和两口小锅,李队长叫人给她一块儿搬了过来,她还要了一块儿小地,来种点儿蔬菜什么的。 宣传队长也找了几个人给她翻房子,动作倒也快,一两个小时就弄完了,还把窗子给她封了,屋里没床,也没人肯给她床,这年头打床也得好大一笔钱,所以家里的床用烂了都不肯搬出来的。 有几个人就给出了个主意,搬了几根长凳子来拍着放着,上面搭一块厚实的木门板,妇女主任送了她一床干净的被褥,再送了她一个略微漏水的花瓷盆,就算是把她给安置了。 这晚上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常采萍累得不行,睡得跟死猪一样,全然忘记了失眠。 薛啸卿那边可就糟了,还是分了两床,他们三个男的睡了大床,而大丫和四丫睡一床。 四丫本来还坐在门槛上等常采萍的,眼见得天都漆黑了,还没瞧见人回来,就去拉二蛋,又不会说话,就咿咿呀呀,指着门口。 二蛋看了好几眼,没瞧见有什么情形儿,三蛋就一边收拾床铺,一边儿说了:“常阿姨走了,四丫怕是还不晓得呢。” 二蛋就嘟着脸:“你说她干啥,她不想要我们,我们也不要她。”气呼呼地把四丫抱去了隔壁床上。 四丫不听他的,就翻下床又跑了出来,趴在门槛上巴巴儿地等。 等到薛啸卿喊了一声:“都收拾了睡觉了。” 二蛋和大丫又把四丫抱了回去,四丫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就开始惊天动地地哭,薛啸卿去抱,她也不让,又踢又闹的。 哭了半晚上,好不容易给睡着了,半晚上尿给涨醒了,转脸咿咿呀呀两声,看着旁边睡熟了的大丫,她也不下床,也不推大丫,眼睛一眨一眨。 大丫一下就醒了,惊叫着:“尿床了,尿床了!” 隔壁的几个男的过来,还听见大丫在闹:“你不学会自己起夜了吗?你咋还尿床上啊!” 接着又是四丫的哭闹声,大丫管不了了,也跟着哭,只管又哭又骂:“要是常阿姨在,看你还敢不敢这样,你个小坏蛋,你就欺负我!” 薛啸卿点着灯站在门口,也脑壳疼的很,屋里没有女人,这么娃,是捋不好啊! “四叔,你让常阿姨回来吧,四丫只听她的话!”大丫站在床边儿扯着嗓子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0章 白莲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常采萍才起床,到厨房缸子里弄了口水正在漱口,薛家那几个娃就浩浩荡荡过来了。 大丫拉着四丫冲在前面,两个人头也没梳,狮子狗似的,三蛋和二蛋跟在后面,流着鼻涕瞪着眼睛,走路带风,要是能拿出杀气来估计就全拿出来了。 几个人一到院子,大丫就开始叫唤了:“常阿姨,你回来吧!” 常采萍嘴里一口漱口水差点儿没喷出来,这都是啥阵仗啊! 四丫也一把丢开大丫,腾腾腾跑过来,照着常采萍的大腿一抱,抬起头来看她,常采萍一低头,诶哟,那圆圆的小脸可真争气,肿得跟包子一样,两只眼睛就缀上上面肿泡泡似的。 常采萍就问她:“你这脸咋了?” 大丫就凑过来告状:“哭的,她只听你的话,昨晚我们都哄不着的,还抓烂了四叔的脸。” 常采萍低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腿部挂件”,正傻兮兮笑着呢,还时不时蹭着她的腿儿....这小狗崽子似的,会在昨晚抓烂薛啸卿的脸? 这边大丫正滔滔不绝地告状,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抖得到处飞,厨房里有几个知青听见声音也伸头出来看。 这么一会儿,常采萍就捉着大丫给她梳头,场面十分温馨。 窗外阳光正升起来,想团火苗笼着,女人皮肤白白的,脸小小的,眉眼弯弯,耳朵映着阳光红彤彤的,身材又是那种前凸后翘的,长得算不得拔尖儿漂亮的,可是越看越好看那种,舒服的样貌。 有个男知青就啧啧地可惜着:“这么年青好看的,咋就成了寡妇了?”说着还给了吴玉龙一肘子,吴玉龙脸颊也有点儿红,啐他一口:“跟我没关系!” 付美琴还不得打翻醋坛子?火也不生了,三两下把人掀开,挤了过来,踮起脚尖儿,趴在窗台上,探着脑袋看了一眼,要真是不好看,她也就罢了,偏偏人家长得是有两分姿色的! 她这眼皮一耷拉,白着脸子,冷笑道:“再好看,也是个穷寡妇,你们谁还要不成?” 她说着这个话,眼睛却是睨了一眼吴玉龙,吴玉龙心头一跳,赶紧就瞪回去了。 他俩的关系,一直没对外讲,就是想着单身的人追求者更多,他们都更方便行事,但是付美琴今天太明目张胆了,把他都吓到了。 有个叫张春阳的吊梢眉小伙子,是付美琴的爱慕者,都没注意到人家的眼色,一个劲儿地附和着:“可不是嘛,再好看能有咱美琴好看?白骨精似的,能有啥好看的。” 白骨精?白骨精不也是好看的女妖精吗? 付美琴又冷笑一声,拍了拍手臂,去灶前生火,倒是听一个双辫儿女知青--吴双玉说了:“得了吧,我今早出去的时候可打听到了,人家手里捏着两百块钱呢,暂住在这里的,要修新房子呢,说不定还看不起你们呢!” “两百块?这么多?” 屋里惊叫声感叹声响起来,想起昨天嫌弃人家跟他们一块儿住的场景,各个儿都有些脸皮子发热,谁却他们这个破茅草屋啊! 这边儿吴玉龙倒是怔了一下,转脸就给付美琴使了个眼色。 付美琴那对儿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就说了一句:“我去后面摘把菜,你们谁帮我先生火。” 一水儿的女知青没有吭声的,昨天常采萍来的时候不是含沙射影了一个“长舌妇”吗?他们几个女知青当面肯定不说,背地里凑一块儿就开始叨咕了,咂摸出来是付美琴,都没得好脸子给她。 倒是张春阳就凑了上去:“我来,我来。” 付美琴前脚走了没两分钟,吴玉龙就跟着走了:“我今天还要去办黑板报,你们就别等我吃饭了。” 吴双玉就伸着脖子喊:“要不给你带根红苕?” 吴玉龙就斯斯文文地笑:“那谢谢你啊。” 吴双玉的脸也羞得通红...... 付美琴和吴玉龙两人一前一后地到了打谷场后面的菜地,两人都到墙角里去说话。 付美琴还对吴双玉刚刚的反应带着气儿,一翻白眼:“叫我出来做啥?” 吴玉龙就笑嘻嘻地说:“能有啥事儿,你听见了的,她手里不有两百块钱吗?” 付美琴嗤了一声:“你还打她主意?”转而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瞪了他一眼:“你不会是真看上她了吧!” 吴玉龙指尖一颤,又唯恐付美琴看出些端倪,赶紧啐道:“你想忒多了,我只想要那两百块钱。” “那干啥不能找李大丫?” “李大丫家里再舍得,他们家能拿得出两百块?” 付美琴这才“哼”了一声,偏着身体撒娇,吴玉龙就上来掰她的肩膀,两人在角落里叽叽歪歪说了好一阵儿....... 话说这边儿的常采萍还不知道自己来的第二天就又被人盯上了,只是顾着手里的事情,利索地给大丫扎小辫子。 大丫就看着水沟里的倒影,认认真真盯着她的脸:“常阿姨,你跟我们回去吧,四叔一定不会赶你走的。” 常采萍微微一怔,抬头看见几个娃都仰着脑袋,特别虔诚地看着她,心还是软了一下,差点儿就一口答应了,但是理智终究是控制着她的行为的。 她没有生过孩子,也就不具备强烈的母性,她对他们的照顾和心疼,完全是基于责任感和同情心,她也喜欢他们,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希望牺牲掉自己的人生。 寡妇带娃,这一生的路将会更加坎坷,她机缘巧合回到了单身这种“无责任”状态,还是有些自私的想法的--不想回去做他们的后妈。 理是这样的,但她不能那么说话来刺伤几个孩子,因为孩子们也是喜欢她才会去求她回去的。 她就立刻捧着大丫的脸,转开话题:“头都梳好了,还不快去上学?” 三蛋跳出来说:“还没吃早饭,常阿姨煮早饭好不好?” 常采萍:?!!! 她很想拒绝这群没心没肺的小崽子的,因为她只有一小袋儿米,她一个人吃都只能吃个十来天,要是仅着这四张嘴巴吃,两三天就能把她吃得一颗米都不剩。 但是她的那个“腿部挂件”又开始拉着她的衣角吧唧嘴了,还傻乎乎地给她笑,好像卖个笑就能赚一碗饭似的。 她无可奈何,一拍额头:“走吧,给你们煮饭。” 几个娃欢欢喜喜跟着她去厨房,唯独二蛋不动,三蛋转头叫他:“你咋不来?” 二蛋就抄着手说:“我们都给她吃了,她到时候饿哭了,又要跟我们耍赖!” 常采萍听了这话,脚下差点儿没一个打滑,心说,一个小兔崽子,咋跟个大人似的,还说她饿哭,耍赖! 她也耍起了小孩子脾气,转脸就唬他:“多你一口不多,少你一口不好,你这一口我还给得起!” 二蛋就撇了撇嘴吧,也不知道想了些啥,突然就给三蛋招了招手:“快点跟我来!” 三蛋就是一个“二蛋指哪儿,我打哪儿”的角色,一看二蛋招手了,一边问“干啥”一边马不停蹄地跟上去。 常采萍也不知道发生了啥,反正感觉这俩孩子还要来吃饭,她也没多想,转身就带着俩丫头去了厨房。 厨房里面知青正坐在小桌前喝稀饭,看见他们过来,还露出了个笑脸,比昨天态度好多了,可能是知道她有钱、性格也改好了,不是个“失败者”。 常采萍没有去深究他们,而是取出昨天申请的小锑锅和小炉子,砍了三根红薯,抓了两把米煮红薯稀饭。 大丫在一边儿抱着四丫的肩膀,一边儿皱着眉头问:“你为什么用炉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转脸看了一眼这群知青,就啪嗒啪嗒跑到常采萍跟前儿,悄悄问:“是不是他们欺负你?” 这屋子又窄又小,她悄悄话都掩不住,大伙儿都听到了,虽然说是孩子的无心之语,那些个知青脸上还是腾地一红。 吴双玉哗地就站起来了:“诶,你想用锅就用啊,我们可没不让你用,是你自己昨天说的。” 大丫叫她吓了一跳,一下就躲常采萍屁股后面去了。 常采萍转脸也笑了:“小孩子胡说,不是你们欺负我,是我本来也不爱和人共用,而且也确实不想占你们便宜。” 她这话也是真心实意的,前世刚毕业的时候和一个前辈合租,刚开始还好好的,蜜里调油,好的像蕾丝,后来前辈仗着年纪大开始为了自己的便利而侵入她的私生活,她就跟那前辈闹翻了,算了一笔烂账,两人脸皮撕得跟筛子一样烂。 就那以后,她就不太爱和人合用东西,如果可以,她会尽力都用自己的。 吴双玉被她这么一回,脸上也悻悻的,一屁股坐下去,嘀咕着:“什么嘛,有钱了看不起人啊。” 常采萍:??? 很快付美琴就回来了,手里捉了把瓢儿白,进屋子就扬起她那清纯的笑脸:“都开始吃了啊。” 张春阳立刻端了一碗稀饭贴上来:“都给你晾凉了,你最喜欢的多水少米。” 付美琴看着那碗“清澈见底”的稀粥,说不出的心烦,她刚来的时候为了给人营造“柔弱、识大体”的映像,才在大家都抢浓粥的时候刻意说喜欢稀粥,谁知道张春阳这蠢货一直给她舀稀的,害她每次都吃不饱。 可她还不能生气,还得笑得婉约柔美:“谢谢你,春阳。” 常采萍在一边儿忙着给炉子里塞玉米骨,都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倒是大丫说了一句:“常阿姨,你看付知青说话好温柔啊,她对我们就不那样,凶巴巴的。” 孩子总是无意识透露一些真想,那桌子上的知青,不知道是谁就噗嗤一声笑了一声,付美琴脸上通红,扫了桌子一眼,那笑声立刻又给憋回去了。 付美琴好不容易压□□内翻腾的怒气,调整好心态,扯出个友善笑脸,拿着手里的瓢儿白过来了:“采萍啊,你们没菜,我刚刚摘了多的,给你一把。” 常采萍一脸茫然抬起头,看着宛若白莲盛开的付美琴,有些搞不明白了:难道对方上次还没挨够她的整? 正巧着这时候,二蛋三蛋就冲了进来,一人扔了一包东西在常采萍面前。 二蛋一丢下东西就立刻抄着手,低眼看着锅,不说话。 三蛋笑得脸蛋鼓鼓的:“常阿姨,给你带的米和菜。”说着,从兜子里摸出两颗鸡蛋来:“看,这两天下的,我都攒着呢!” 常采萍有一种感觉:....她真的只是换了个地方睡而已。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1章 学校(捉虫) 地上那俩袋子,十来斤米, 一口袋什么豆角、黄瓜、茄子的。 付美琴手中的那一把瓢儿白显得格外萧瑟, 她拿着那菜,自己都觉得尴尬得慌。 常采萍现在不想搭理她, 也不想刻意找小矛盾,没那习惯,她就说了一句:“看来我这儿多的吃不完了, 你拿回去吧,你们人多,多一把也不多的。” 付美琴讪讪收了手里的瓢儿白,倒是桌上的吴双玉和另一个女知青咬耳朵了:“她刚刚不还一脸嫌弃吗?怎么突然就这么殷勤了?” 另一个女知青叫霍知语, 脸色冷冷的, 没回吴双玉的话,静静喝着稀饭,吴双玉自己没趣儿, 又转脸给旁边一个说悄悄话。 那个倒是笑了笑,低低说了一声:“谁知道呢,闹矛盾又和好了吧。” 这么小会儿功夫,付美琴就回来了,看见吴双玉在那儿窃窃私语的,就盯了她一眼, 两人都偏开脸,互相不搭理。 常采萍这头就开始问二蛋和三蛋,菜是哪里来的, 三蛋就交代了,菜是隔壁李婶婶家里的。 原来薛啸卿转业回来,每天没空照顾他们的饮食,然后跟老院子的人也闹崩了,就只能拿钱给隔壁老李,让他们照顾接娃。 几个人说着,几个知青就要去上工了,跟她打了招呼朝外走,就有个瘦高个儿的男知青走了过来,扶了扶眼镜儿:“冒昧问一下,薛兕这个名字是您给起的吗?” 常采萍一边搅动这锅里米,一面笑:“我随口给起的。” 那男人就说:“这可不是随便取的,咱们里面都有人不认识这个字儿呢。” 前儿个,四丫去学堂读书,让报名字,说是“薛兕”,当时他们这四五个教书的都啧啧称奇,说是个生僻字儿,不知道是谁这么有能耐,一问才说是常采萍取的,到底啥意思,也没人说清楚。 常采萍抬头看他一眼,瘦高,眼镜儿,背微微有一点儿驼,脸上带着拘谨的笑容,跟老夫子比起来,就差一件长衫子了。 她记得这个人,叫张志文,好像是还是读过大学的,学的是文学,她就琢磨着,突然问起这个事儿,是不是想跟她探讨一下? 她不强求跟周围人的关系能做到多亲近,但至少在自己底线能保证的情况下,还是要和睦的。 她就细细说起来这名字的来历,这四丫打小身体不好,这么大还不会说话,而这个“兕”是板角青牛的意思,寓意着身体健壮,巧的是四丫排行第四,跟“兕”字同音,一个是取了巧,二一个是别人叫一声名字,就多了一分祝愿,算是积福。 这几个人起初也只是好奇,这么听了之后,反而觉得这个名字妙极,几个人在那儿啧啧称赞着。 那个吊梢眉竟然直接就夸了:“诶哟,这么几天时间,咋觉得你变了好多,连名字都取得这么好听呢!” 二蛋嘟着嘴:“这有什么了不得,我四叔还叫薛啸卿呢,好听一千倍。” 这孩子不知道撒什么气,老是杠常采萍的威风,常采萍就逗他了:“对啊,你四叔小时候还叫狗蛋儿呢,谁能比得上狗蛋儿?” 在场的还不都哈哈笑了,一时间气氛变得十分融洽,大伙儿竟然忘了上工。 霍知语最先反应过来,冷着嗓子说了一句:“还要上工呢。” 他们不像常采萍有一大堆的杂事儿需要做,他们得立刻去上工,几个人反应过来匆匆朝外走,唯有那个张志文推了推眼镜儿,挠着头笑着:“对了,你什么时候来上课?” “啊?”常采萍这几天都忙昏了,忘了自己还是一位人民教师,她脑子里迅速反应,自己再不上课挣工分,估计就得饿死在茅草棚子里了,她说:“下午,下午我就来。” 张志文就朝她腼腆笑了一下:“我前天答应孩子们给他们办一场大的黑板报,你明天可以帮我一起...一起吗?” 常采萍听到有人看上了她的才华,她还不得孔雀摆尾似的,可劲儿抖机灵,赶紧笑点头应着啊。 那张春阳回头就一拉张志文,拖着人朝外走,嘴巴也不闲着:“先前吴玉龙说办板报,你怎么不找他?你小子别是动春心了吧!” 张志文就结结巴巴说:“不...不是,吴玉龙不是明天有事吗?你们办的又.....” 这会儿付美琴又在旁边晃荡,晃荡了两秒,看着这一地的娃,还是忍了一下,打算晚上再跟常采萍说。 几个男知青打前阵,先走出了门,就偏着脑袋看着门侧,皱着眉头问:“你找谁?” 那人声音沉沉:“我找薛兕。” 他这声音又沉又稳,嗓音空空的,搁现代就是那低音炮,荷尔蒙也特别足,几个女知青都好奇地探着脑袋看,唯见这来人高鼻宽肩,器宇轩昂的,轻轻勾着眼角,就这么一个笑容都特别神气。 那吴双语没忍住耸了一下肩膀,说了一声:“好俊!” 霍知语扫了他一眼,也脸红了一下。 大丫转过脸也惊喜地喊“四叔!”,常采萍叫这孩子一吼,震得一屁股倒坐在玉米骨上去了,扒拉了两下都没爬起来。 薛啸卿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也朝下扫,这么深深扫她一眼,转手把四丫抱在了臂弯里逗她:“李婶婶说你们都没吃,四叔抱你回去吃饭。” 三蛋跳出来说:“常阿姨给我们煮稀饭,都煮上了。” 这会子,锅里的粥正好熟了,常采萍就叫几个孩子端碗来,一人端了一碗,这娃一人一碗,锅里就剩一碗了,她看了眼薛啸卿,干巴巴客套了一下:“要不,你也吃?” 薛啸卿就也瞅她一眼:“嗯。” 嗯?嗯?!常采萍没听错吧,难道对方没看出来她就是意思意思吗?再说了,就这么一碗,他好意思吗?米没给她多分几颗,吃起饭来毫不含糊啊! 常采萍脸上也笑不起来,转手拿了个碗给他舀稀饭,就听头顶有些轻微的嗤笑声。 “常小姐,我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使你变得这么和善?” 常采萍抬头,对上薛啸卿深深的眼,眼神中冷漠与审视夹杂:“像重活了一次。” 常采萍闻言一阵,心里还是慌了一下,她穿过来可不是重活了一次吗?她直了眼睛,僵了嘴角,不过片刻又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提出这个问题? 她说:“不要紧,我现在对他们好就行。”说完,顿了一顿,又添上一句:“以后也对他们好。” 她把手里装满稀饭的碗递给薛啸卿,薛啸卿扫她一眼,再扫了锅里一眼,把四丫放下了,大步走了出去,临走前丢下一句话:“狗蛋儿这个名字,大家都忘记了。” 常采萍看他出去了,心头一松,长出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薛啸卿谈话,总是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等等,狗蛋儿? 常采萍想了想之前的谈话,合着这家伙那么早就听墙角了啊!她不满意地又叫了两声:“狗蛋儿,狗蛋儿,狗东西!” 叫完了之后,她又心虚,跑到门口去看有没有人听....... 薛啸卿则是出门走了几步就燃了一支烟,叼在嘴巴,在院子外的大墙上靠了一靠,嘴角勾勾的:倒是挺会说话,的确如果这一世,她不作妖,他也不会伤害她......仅仅是如果。 /********/ 这边儿常采萍捯饬了几个娃,就去大队上找队长看宅基地,最终定了打谷场后面的地儿,说是再等十来天就能动工了。 中午的时候,几个小崽子又跑过来蹭饭,三蛋还抱来了家里的猪油罐子,说是要吃猪油焖豆角。 常采萍能咋办?正好她也想吃,那就一起做了吧! 下午她就去了学校。 学校离打谷场十分钟行程,拢共三个班,也没分年级了,就大班、中班、小班。 大班孩子就十岁左右的,偶尔有两个十二三岁的,其余的都还比较小。中班的就七八岁的,小班就四五岁。 这几个班级中,小班的人最多,得有二十多个,这个年代的农村不流行读书,孩子能端得住碗了,就得帮忙下地挣工分,干不了重的活儿,就去放牛、割猪草一类的,而四五岁的孩子还不知事,还需要人照顾,一些家长干脆就送到学校来,让老师给他们带娃。 小班的娃娃虽然难带,但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忙起来的时候不用下地去劳作,而其他的老师跟孩子都要去田里帮忙。 原本小班是常彩萍带着的,但是自从她休息了一段时间,这活儿就被付美琴骗去了,整天在教室里细着声音喊:“不要吵了,不要吵了,老师教你们做游戏。” 常采萍来了之后,付美琴就在她跟前儿低着头,捏着衣角:“你要是想教小班,我就让给你。” 吴玉龙就在一边说:“我们都知道你最喜欢小孩子,常老师不会在意这些的。” 这啥?道德绑架吗? 常采萍板着脸:“话说清楚啊,她喜欢小孩子,我就不喜欢了吗?我还带过四个娃呢,你们谁带过?”说着就嘟囔一句:“鼻子底下一张嘴,想咋说就咋说。” 吴玉龙被她狠狠臊了一顿,也不说话了。 倒是在一边儿站着的张志文憨憨笑了一笑:“要不咱们每个人轮流吧,几个班换着带。” 换着带,一个人带几天,这瞎子摸黑的,那谁知道哪天下地,哪天不下地啊。 付美琴就掐着这个时间点儿了,揉了揉眼睛:“不带这么麻烦的,我去带大班。” 人都哭了,他们还能端着吗? 吴玉龙想开口训一下常采萍,但是想着常采萍手里有两百块,他又不敢这么早闹矛盾,就捏了捏拳头忍下来了。 常采萍听她哭得烦,一摆手:“行了,你想带小班你就直接说,别拐弯抹角哭哭啼啼的,搞得像谁欺负你了似的。”说着就抄了抄手:“我只是不满意你说的让给我,小班本来是谁带着的,你心里要有数啊!” “还有,话要说清楚,别含沙射影、倒打一耙的,一次两次不妨事儿,久了,人家还觉得我这个好人是坏人呢。” 对付小人最好的办法,不是给她两巴掌,也不是扯她的头发,而是站在阳光下,坦坦荡荡指出对方的错处儿,让她那点儿邪恶嘴脸无所遁形。 说完了,她转身就朝大班的教室里去,留下付美琴在后面“嘤”一声就哭了,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要闹:“没有,我没有,我没那个意思,我向她道歉。” 吴玉龙就在那边儿一直好声安慰着,眼光却瞄向了常采萍的背影,他知道付美琴是怎么样的人,只是没想到常采萍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张志文也没管他俩,转脚就追上了常采萍:“我给你说说哪些要注意的.......” 在院子里玩儿的学生就看着付美琴哭,凑在一起指指点点的:“她为啥哭了?” 付美琴转过脸就看着那群学生:“不准胡说,常老师才没有欺负人!” 那群学生就开始嘀嘀咕咕了:“原来是常老师欺负她了啊!” “常老师真坏,付老师好可怜.......” 一阵上课手摇铃铛响了,娃们冲向教室,留下付美琴在原地嘴角勾了勾:常采萍以为说哭了她能有好果子吃?不到两天,就会有人在背后说常采萍欺负她的,只会有更多人同情她帮助她,而常采萍只会得到不屑。 事情虽小,但久而久之,映像会深入人心,好比□□,最后积重难返。 常采萍还真没想那么多,她这到了大班,就开始一心一意教学,这些个孩子也十来岁了,就不认识几个字儿,听讲的时候要不就搞小动作,要不就打瞌睡,还有临时退场的,说是要回去给家里人煮饭。 平常张志文也没得法子,就只能任由学生们这么散漫,常采萍看着这些孩子,打也打不过了,骂也费口水,于是她开始了“寓教于学”,每堂课就讲两个小故事,然后剔几个字儿出来放在黑板上,教他们认字。 第一堂课就讲了三打白骨精,讲了一小段儿,几个娃就来了精神了,坐在位子上聚精会神地听,搞小动作的也坐的端正了,打瞌睡的也精神了,要回家煮饭的也不回家了。 她就剔了几个简单的字儿写在黑板上,说道:“明天,咱们来了就听写,都记住了,咱们就讲下一段儿。” 这群孩子赶紧就给把字儿给记下来,笔画笔顺都记下来了。 张志文在旁边教课,怕常采萍降服不了,走过来在门口探着脑袋看,结果人家这课堂乖得不得了,他那课堂走的寥寥无几了,对比不是一点点。 他看着讲台上的常采萍,眼睛里有些光彩.......果然,当他第一次听到她取名字就觉得很不寻常。 下课之后,大丫拖着四丫跟着常采萍走,要去蹭晚饭,二蛋三蛋又逃课去了,不知道去哪儿野了,常采萍也管不上。 付美琴跟在常采萍后面,很想跟她说两句话,但是几个娃就跟小尾巴一眼沾着常采萍,她无处下手啊。 就这样,一直等到回到了知青住所,几个娃吃了晚饭走了,付美琴才逮到机会。 常采萍再院子里刷碗,付美琴就凑了过来:“采萍,今天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了,我给你道歉。” 常采萍莫名其妙看了付美琴一眼:“没事,我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计较。” 付美琴就纯真笑了笑:“对了,我就想问问,你咋突然就不喜欢吴玉龙了呢?是不是他哪儿做的不好,惹你不高兴了?” 常采萍没想到对方还打她主意,不过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是为了那两百块钱。 她就默了一下:“是他叫你来问的,还是你自己来问的?” 付美琴觉得有戏,立马上钩:“你说呢?肯定是他忘不了你啊。” 常采萍就没说话了,静静地刷碗,付美琴还觉着常采萍动摇了,就跟着常采萍身边儿,继续哄骗怂恿:“他说想带你去城里,我真羡慕你,有个这么对你一心一意的人。” 常采萍仍旧是没吭声,付美琴就继续说着:“你晓得,他人有本事,只是需要有点儿钱打通关节就能回到城里了,你们两个要是一起努力.........” 付美琴嘚吧嘚吧说着,正巧有两个知青出来上厕所,常采萍就敞着嗓子喊了一声:“付美琴,你要脸不,玩儿仙人跳玩到了我头上来了,吴玉龙是你男朋友,你把你男朋友介绍给我,你们俩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这一嗓子,那叫一个声如洪钟,付美琴直接就吓呆了,那俩知青听见了“仙人跳”这个词儿,也赶紧向“八卦中心”靠拢。 屋里的知青好像也听见了一点儿声音,都拉开门槛,就瞧见常采萍和付美琴俩在厨房里,付美琴在跺脚。 “诶,你别叫,别叫啊!”付美琴快被她给急死了。 “你说吴玉龙喜欢我,忘不了我,我就去跟他当面对质对质,看你说的是不是真话!”常采萍作势要朝外面走。 那拉开门的吴玉龙也吓惨了,要是常采萍堵在他面门子上问,他该怎么下台? 作者有话要说:  常采萍:狗蛋儿?狗蛋儿?狗蛋...... 薛啸卿:你懂我的话的重点了吗,大伙儿都忘了,你也该忘记! 常采萍:不行,要留作纪念。 新文《渣我的都来宠我了[穿书]》求收藏 <INPUT type="button" style="cursor:hand; border:3PX #CC00FF outset; background-color:#FFCC99" value="《渣我的都来宠我了[穿书]》电脑戳这里" OnClick=("xet/?novelid=3055760")> <INPUT type="button" style="cursor:hand; border:3PX #CC00FF outset; background-color:#FFCC99" value="《渣我的都来宠我了[穿书]》手机戳这里" OnClick=("https://m.jjwxet/book2/3055760")> 文案: 大龄影后甄心穿成炮灰苦情女配,刚穿越就被X冷淡残疾老公扫地出门,渣爹不认,演艺圈雪藏。 在全娱乐圈和豪门圈等着看笑话的时候,甄心发现自己手握人渣惩罚系统。 于是....... 电影投资商贵妇:“帮我抓住了渣男和小三,下部戏的主角是你的了!” 不肯认她的渣爹跪在她脚下:“你才是我唯一的亲女儿,我要给你全天下!” 骗她身心的渣男在颁奖典礼上拿出求婚戒指:“甄心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要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而那个X冷淡腿残老公:“......” 甄心:咋了,系统你咋了?! 系统(读心程序进行中......):系统断定为深情种子,数据读取失败。 残疾老公:别读了,我说给你听,你是嵌在我心口的红宝石,我们复婚吧。 /********/ 一档热映的田园综艺节目中,居然请到了天银传媒的总裁戚锦城。 节目中,戚总裁还含情脉脉看着前妻甄心。 甄心:你该不是想吃回头草吧! 戚锦城:草?是老鹰嘴里的鲜玫瑰。 甄心:???? 说好的X冷淡瘸腿老公呢?嘴巴这么甜是几个意思? 外人面前超黑暗,前妻面前超会撩男主*超A老C闷骚影后女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2章 流言 常采萍三两步冲过来,吴玉龙无处可逃, 真被堵着了。 “你都听到了, 你要不回答一下?”常采萍冷笑盈盈的,手上还甩着水。 这众目睽睽的, 都等着看吴玉龙的反应,吴玉龙脸子上难受,看了一眼付美琴, 脱口就是一句:“瞎说啥!我啥都没听见!” 常采萍就没说话了,几个知青看热闹也不敢吭声,怕惹火烧身,那边付美琴被吴玉龙这么一手就卖了, 转脸就哭了, 也没克制住,直接就开骂:“你个混蛋,你个混蛋, 明明是你求我的!” 她气急攻心,大有抖搂了的架势,吴玉龙心头一颤,张嘴就吼她:“我求你啥了,你可别乱说话,免得咱们撕破脸, 都下不来台!” 付美琴被他吼成这样,还不捂着脸哭得难堪,眼看着院子里的人都在看, 脸上挂不住,心里也难受,自己所营造的如莲花般高洁的形象也保不住了,当下抬腿就跑出去了。 张春阳跟着就追了出去。 院子里一堆人这么站着,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以及青蛙呱呱叫的声音。 吴玉龙心急如焚,他有些担心付美琴,但不敢去追,想来想去更是恨毒了常采萍,张嘴就指责道:“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一点儿小事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院子里也有人想说话了,毕竟人家人都跑出去了,常采萍还没事儿人似的站在这儿,他们肯定更同情付美琴。 常采萍只抽着脖子冷笑一声:“你搞清楚,是你说哭她的,你既然这么心疼她,你干嘛吼她?”说完,转身去厨房:“寡妇的名声就不是名声了?他们还有你们保护,我呢?我孤身一人,我不为自己争,谁给我争?” 装可怜,谁不会似的。 她这些话一出口,院子里的人都开始很有感触,他们几个知青来到这儿,内部闹得再难看,外面也是结成团的,就是为了互相能帮助,能够共度风雨,而常采萍的确比他们还惨。 院子里的人也不掺和这趟浑水了,也再没人去追付美琴,都进屋关上了门。 再说付美琴这边儿哭唧唧跑出去,也没跑多远,怕跑远了没人找得到,就停在了大队口子上的大石头上坐着哭。 张春阳追过来,就坐在石头上跟着软语哄她,被付美琴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睛一看,就神魂颠倒的,呐呐地说:“你真的和吴玉龙谈朋友了?” 他在意的不是吴玉龙是不是想骗常采萍的钱,而是付美琴是否还是单身。 付美琴心里一颤,怎么也不会承认了,双手一捂脸:“你可听她的,冤枉死我吧,我跟吴玉龙是一个地儿的,要是谈朋友会等到现在?” 她那肩膀又窄又小,这么一抽一抽地像是只小猫儿,弱小又可怜,张春阳手足无措之后,一横心,一把捉住她的肩膀:“你别哭了,我相信你。” 付美琴就抬起头,满脸泪水:“你会相信我吗?她这么一说,肯定所有人都会认为我是个坏人,认为我和吴玉龙有什么,我活不下去了。” 张春阳这二傻子,一听心中女神这么说话,心揪巴巴地疼,恨常采萍恨得咬牙切齿,立刻就许诺道:“你别怕,我相信你,我回帮你想办法的,我会帮你的。” 付美琴这才停止了哭泣,一眨眼睛,最后一颗晶莹的泪珠掉下来,充满希冀:“真的?你会帮我?” “真的!” 他会让常采萍和吴玉龙都吃到苦头的,既然常采萍这么喜欢诬赖人,那他让她也尝尝那个滋味好了! /**********/ 第二天,常采萍一早就被张志文请去办黑板报了,也没定啥主题,常采萍就跟张志文商量着定了一个:故事汇。 两人整了个“沉香救母”的故事,然后画上扎着冲天揪的沉香和端庄美丽的三圣母,至于故事当然就是手写在黑板报上面。 学生们一大早来赶常采萍的故事,结果看见黑板上的斑斓的画和字,有一两个高年级学生多认识俩字儿就零零碎碎地读了这个故事,然后又读不完,心里痒地不行,就去问老师们,黑板上写得是啥。 常采萍不管这事儿,倒是给张志文出主意:“你就照着黑板报上的字儿教他们,保管他们记得快快的,还听你的话。” 张志文被她的思想所惊艳,眼珠清亮,夹着教本飞快去了教室。 常采萍班上的学生早来得整整齐齐地等着她了,叫她惊奇的是,班上还多了俩,那俩磨磨蹭蹭站起来,说是来听故事的。 常采萍就说了:“要听故事就要学写字儿,要是不写字儿,就到门外去,今天看你们没本子,可以放过你们,明天就不行了。” 她讲了半天,坐在第一排的王云龙就受不了了,挠着头催她:“常老师,咱们啥时候开始讲故事,我们都记住了字儿了。” 这一屋子的孩子都伸着脖子看着她,用一个非常贴切的词语--翘首以盼。 常采萍故意让他们等得难受,再听写,还是有俩没写出来,常采萍就不讲,说是他俩没记住,连累大伙儿。 这一屋子的娃都难受了,任由他们怎么跟常采萍撒娇耍泼,常采萍都我自岿然不动,大丫还跑过来偷偷问她:“然后呢?然后咋样了?你偷偷给我讲,我不告诉别人。” 常采萍就捏大丫的耳朵:“你跟他们一样,我不能坏了纪律。” 大丫就翘着嘴巴:“这是什么纪律啊,我怎么没听过?” 常采萍就说:“新定的纪律,课堂纪律。” 然后大丫没劲地回去了,一堆孩子围上来,听大丫说啥都没捞到,一个个儿泄气的皮球一样,去抓着那俩孩子没完没了地催,下课了还不许人家出去玩儿,要在课堂上记字儿,记住了才能走。 等到了下午,那俩孩子耳朵都被其余几个磨起茧子了,那几个字儿也早就记住了,要重新听写,写完了让常采萍给他们讲故事。 常采萍也没给他们听写,还说每天机会就只有一次,让他们明天早上再来听写,然后就给他们讲外面沉香救母的故事,讲了一段儿,又剔了几个字儿出来,让他们记熟了,明天一起听写。 下午的时候,又从隔壁班蹿来了几个娃,说是要听常采萍讲课。 常采萍就奇了怪了,张志文不是在给他们讲吗?几个孩子就说了:“他讲的我们听不懂。” 常采萍就丢下课本儿,到那门口去听了一段儿,妈呀,满嘴的之乎者也,他当成文言文来教了,孩子们能听就怪了。 她拍了拍门:“张老师,你出来一下。” 张志文看着半晌寥寥无几的学生,显得十分落寞,慢吞吞出来,一脸尴尬:“我教得不好。” 常采萍就说:“你不是教得不好,你是教得太好了,他们没你这么高的文化,他们咋能听懂你讲啥?” 张志文挠着头:“那我咋讲,白话文?” “白话文?乡土话,咱们这儿的土话都可以,只要你把需要教的那几个字儿讲好,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不要想得那么难,课堂是轻松愉悦的。” 说完,她就回去,把那几个多出来的孩子赶走了。 等到下课之后,常采萍还听到学生在说:“我今天听见了常老师教张老师讲课了。” “不过我还是觉得张老师没有常老师教的好。” “诶,张老师可是大学生。” 张志文出来也摸了摸鼻子,有些窘迫:“后面好像好了一点儿,不过还是比不上你。” 常采萍就安慰他:“没事儿,熟能生巧。” 两人说了一阵,常采萍就要回去煮饭了,张志文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有些发红,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追着她喊:“常老师,常老师,那以后的黑板报,就请你都给我一起办。” 常采萍不疑有他,匆匆答应下来就跑了,大丫拖着四丫就跟在她后面追,二蛋和三蛋正从外面回来,跟她撞了个对面,叫她捉住要去逃学了,俩孩子就撒丫子跑。 几个人追追逃逃就到了家里,几个孩子就赖在一边要她做凉拌茄子......... 这样平静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几天,唯一发生的事情,好像是说薛啸卿那边儿出任的是黄山社的副社长,相当于现代的副镇长,老院子里的人晓得了之后就去队长那儿闹了一次,说是薛啸卿不孝,混出名堂来就不认血亲,是个白眼儿狼,还扬言要去政府去告。 那时候薛啸卿也是个狠人,人家就从从容容丢下话了:“举牌子,拉横幅,写血书,只要你们有那个胆量,尽管去政府告。” 这话就把人镇住了,到底也没说,去告了会怎么样,就留给对方无限遐想好了。 常采萍听到这个话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薛啸卿不是原来的薛啸卿了。 她开始设想,薛啸卿是否跟她一样是穿越的,如果薛啸卿是穿越的,那这本书里还有多少人是穿越的? 薛啸卿是穿越的,是否也知道原本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上次才问“重活一次”,那他们俩的之间的恩怨,还不是一时半儿就能化解的。 这天下学,常采萍手里夹着教案和张志文一块儿走,几个娃就跟在她屁股后面拉着她的衣角排排走。 路上,常采萍遇到了叫大孙子回家吃饭的张大娘,张大娘一边儿摇着蒲扇,一边儿跟另一个大娘说笑,瞧见了常采萍就笑:“诶,常老师,啥时候请咱们喝喜酒?” 常采萍一脸懵逼,转头看了张志文一眼,张志文脸上一红,跟那张大娘说了一声:“大娘,你误会......” 张大娘一扇子拍开张志文的声音:“诶,我刚看见吴老师了,话说最近那李大丫好像在追她,你可要抓紧了,那么俊的老师,你不要放跑了啊。” 常采萍和张志文就变成二脸懵逼了。 常采萍露出迷茫神色,仅仅一瞬,脸上一黑:“张大娘,谁跟你嚼的这个舌头!” 张大娘叫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大家都知道啊。” 大丫就从常采萍身后伸出脑袋来说:“常阿姨才不和他好,我常阿姨是仙女!” 诶哟这小姑娘嘴真甜,都赖常采萍动不动就在孩子面前自称“仙女”。 那张大娘就哈哈笑起来:“你个傻丫头,仙女不也要嫁人,再说了,她不是从你们家出来了吗,改嫁给吴老师不好吗?” 常采萍冷声一喊:“张大娘!到底是谁乱说!我可告诉你们,我跟谁都没什么,你们要诬陷我这个寡妇,我要去队长那儿告你们的。” 张大娘本来就是个乡村粗人,想着常采萍都敢勾搭吴玉龙,还闹得沸沸扬扬,定然是不怕人说的,她就是来打趣两句,谁晓得这常采萍张口闭口要去告她,惊得她腮帮子一鼓:“这村里村外谁不晓得啊,你专找我干啥!” 常采萍作势上前走了一步,张大娘就向后走了一步:“你干啥,还想动手啊!” 张志文以为常采萍气到了,要动粗,也赶紧拖了常采萍的手臂一下:“常老师,你不要激动,你冷静一下。” 常采萍平复了一下呼吸,甩了一下手,对张大娘说:“那我可给你说明白了,我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让我晓得是谁造这种缺德的谣,我撕烂他的嘴。” 她这气势可强了,张大娘被她吓得立在一边儿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等到她走了,才缓过劲儿来,一拍扇子,低声骂着:“又不是第一回了,还装啥贞洁烈女啊。” 这头张志文看她前头走了,还以为她生气了,跟着追着她,追上她又开始语塞,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诶,你不要生气,我晓得你跟吴玉龙没啥的,这件事情我特别清楚。” 常采萍突然“噗嗤”一声就笑了,站在墙边儿撑着墙,笑得张志文摸不着头脑,他弄不明白,明不明刚刚还要打人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又笑逐颜开的,好像没一点儿烦心事儿。 常采萍就说了:“我是有点儿生气,不过不至于打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传的流言,但现在毕竟不是古代,我不会因为流言被逼死。” 张志文就疑惑了:“那你刚刚看起来.....” “很凶?”常采萍说:“我早知道了这个流言,几个娃早就给我说了,不过我没上心,这种事情,你不声张就等于默认,你声张了,别人又觉得你是做贼心虚,谣言只有智者能止住,寻找源头太艰难,所以没影响到我正常生活,我也不会白费力气去纠缠。” “只是要怪就怪这张大娘没眼色,偏要在我眼前提,我不得给自己正名?” 她曾经见过更恐怖的流言,那时候在外国战地,一个叫爱德华的军官老调*戏她,所有的大头兵一见她的影子,就要吹口哨,喊她“爱德华的红宝石”,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过是打了那爱德华两巴掌而已,并且警告了那个混蛋“中国的女人可是很矜持的”。 她现在这样做,都没想过能起到遏制流言的作用,只是表明一种态度而已。 毕竟这年头网络信息不发达,过几天也就过去了,如果是网络发达,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发律师函一类的。 张志文也叫她说得笑了,被她的这种胸怀而感染了。 日头西垂,柳枝飘摇,余光在她白净的脸上红彤彤一片,她翘着嘴角,弯着眼角,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他不由自主轻轻吟诗一句:“月落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常采萍没听见他的低吟,还问了一句:“你说啥?” 张志文就赶紧摇头,呵呵笑着:“没说啥,没说啥。” 他怎么会这么唐突她呢?那他和那些打她主意的人不都一样了吗? 远处,一个高挑精悍的身影,他微微偏着脑袋,看着说笑的男女,似乎是在观察探索....... 三蛋突然喊了一声:“四叔,你怎么在这儿!” /*******/ 那头学校门口就有个胖胖的黑丫头站着,一只手插在腰杆上,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头上那小黑辫子,瞧见付美琴出来了,就赶紧给她招手,等到付美琴过来了,她还踮着脚朝学校里面看。 付美琴一眼就看出来她的用意,笑嘻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别看了,今天他去田里帮忙了。” 这就是他们嘴里的“李大丫”,今年十九岁了,正是怀*春的好年纪,看不上村里的那些个粗糙农民,就看上了这群知青,又听付美琴说吴玉龙对她有好感,两人见了两次面,吴玉龙都斯斯文文的,特别英俊帅气,不是别人能比的,她早就把一颗芳心都挂在别人身上了。 李大丫听到“人不在”,就泄了气,耷拉着肥肥的脸蛋儿:“我来的这么不巧吗?” 付美琴就拉着她朝河边走,两人慢慢散着步:“你别怪我多嘴,最近吴玉龙好像都爱躲着你。” 李大丫就偏着脑袋,一脸迷茫:“为啥,你不是前几天还说他喜欢我的吗?” 付美琴就略略笑笑:“常采萍你知道吧?” 李大丫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晓得,都说她特别厉害,分家的时候分了好大一笔呢,她咋了?” “她最近搬到我们那儿住了。” 李大丫静静等着,付美琴就说:“你知道的嘛,她长得又漂亮,人又能干,对谁使一下眼色,人家不就看上她了?” 李大丫还是不明白,皱着眉头:“你跟我说这个有啥意思,她要改嫁了啊!” 付美琴看着李大丫一脸天真的表情,顿时涌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愤恨来:“我是说,她跟吴玉龙,嗯,所以吴玉龙最近都躲着你,你知道了吗?流言都满天飞了,你也不去打听一下!” 李大丫想了一下,那根儿筋终于被打通了,一下就跳起来:“你是说她勾引龙哥?” 付美琴就开始一撇六二五了:“我可没说人家勾引,就算他们在一起也是自由恋爱,吴玉龙又没跟你订婚,又没跟你结婚,人家可以自由恋爱吧。” 李大丫就叫唤了:“这咋能,那婆娘咋能勾引别人男人?!” 付美琴就继续添油加醋了:“我要是吴玉龙,天天有个大美人在眼前晃,我也喜欢啊,何况你听说过吧,常采萍以前就对吴玉龙有意思,现在住在一起了,当然是......” 李大丫就火大了,直跺脚:“不行,不行,龙哥是我的,我现在就去问龙哥!” 付美琴一把就抓住了李大丫:“你傻啊,你去问了他,就是逼他承认。” 李大丫就苦恼了:“那咋办?” 付美琴抄着手想了一会儿:“你叫她吃点苦头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薛啸卿:我的出场不足五百字儿,连洋鬼子爱德华都有几百字,你确定我是男主? 常采萍:就凭你现在对我那态度,能让你出场就不错了,挑三拣四。 鼠:爱德华的字数也算成你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3章 吃醋 很快,常采萍就遇到事儿了, 那天去河沟边儿去衣裳, 就遇到了李大丫。 李大丫打量了她半天,伸手就拦住了她:“你快搬走。” 常采萍无语:“什么搬走?” “我知道你想勾搭龙哥, 不过他已经是我的了。” 龙哥?常采萍抖掉了一声鸡皮疙瘩,再在脑子里搜寻了八百了来回,这时代, 什么龙啊凤啊的用来取名字很正常,搞得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李大丫说得是谁。 她就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你装啥傻,吴玉龙!” 李大丫伸手就在常采萍的肩膀上推了一掌,这一掌力气十足, 常采萍差点儿掉沟里, 好歹是稳住了,挪了挪脚,离她远一点儿。 她将李大丫上上下下一打量, 再结合着李大丫今天这过激的行为,典型的争风吃醋啊。 难道这李大丫也被仙人跳了? 常采萍很快就理清楚了李这个李大丫的情况,没管住自己的嘴巴:“你还不知道吧,你被人耍了。” 李大丫偏就沉迷于人家给她做的局中,看常采萍那就是勾人的狐狸精,坏婆娘, 便一心一意瞪着常采萍:“你又要说啥,我听人说了,你很能说谎, 编故事,给学生讲课就是这样一套一套的。” 常采萍瞬间心情就不好了,本来想提醒一下李大丫不要被骗了,现在看她这“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鬼样,啥也不想说了,只端着衣服篓子朝知青住房去。 她扭过脸去,完全不理李大丫,李大丫气恼得很,转手就捉住她的手臂,骂道:“你个臭婆娘,你跑啥?!” 常采萍被她一扯,手臂生疼,转脸又看她全是骂人的话,也烦得很:“你有病啊!我跟他啥事儿都没有!” “没有?没有你就搬出去,搬去跟你那些继子女一起住,破鞋就不要跟黄花大闺女抢人了,你要点脸啊!” 李大丫嘴里叽里咕噜骂人的话滚车轮似的,而且全是特别难听下作的话,常采萍心烦得很,提高声音:“你有毛病啊,我说了跟他什么都没有!” 她声音也大,李大丫顿时怕人听见,赶紧来捂她的嘴,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常采萍给了李大丫一肘子,只听“诶哟诶哟”两声儿,再“噗通”一声儿,李大丫就掉河里了。 常采萍也没料到出了这种状况,想伸手拉李大丫一把,谁晓得李大丫真是一点儿水都不会,在水路瞎扑腾,指不定要把她也拉下去。 常采萍就只能跑出去喊“救命”了,没想到遇上了薛啸卿。 薛副社长看她急得脸都红了,转脸就摘了手上的表,扑进了水里把人给捞了起来。 李大丫在水里咕噜咕噜喝了一肚子水,眼见要沉底了,就被人拖上来了,已经被河里的水呛晕了过去,被人压了好几下胸口才醒。 李大丫一醒来就指着常采萍又哭又闹:“她想杀了我,她想杀了我,把我推水沟里了。” 围观的人就等着看好戏呗。 常采萍翻了个白眼:“你掉下水,是因为你要打我,结果不小心自己掉下去的,还有,我不想杀你,我杀了你吃肉吗?” 不能嘲笑胖子,但如果对方是个坏人兼胖子,那就可劲儿嘲笑! 在场的不知道谁就笑了起来,就连薛啸卿嘴角也提了一提。 李大丫还不晓得人家嘲笑了她胖,只管叫唤:“就是你害我的,我要去找村长,跟你理论。” 常采萍哪儿有时间跟她瞎耗,直接说了:“你咋不说实话呢,你看上了吴玉龙,又怀疑我跟他有啥,所以来堵我,要我搬出去,你咋就这么毒啊,你没想过我搬到哪儿去?还有,我话放这儿了,我跟吴玉龙啥关系也没有,不知道是谁成天嚼舌根,要是让我发现谁再说,我可要撕烂他的嘴了!” 她说完都懒得理这人,转身就走了。 李大丫再说是个女孩子,被常采萍这么明明白白指出来争风吃醋,当场恨不得羞死,本来还骂骂咧咧的,一下就哇哇哭了起来,指着常采萍的背影就说什么要找大队长,人常采萍都也没回。 一边儿围观的男人女人们倒是开始议论纷纷了,有人说常采萍和吴玉龙不可能是真的,有人说这是常采萍丢出的迷魂烟,就是欲盖弥彰一类的。 常采萍走了好一段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低头一看,夕阳把那人的影子拉得细长细长的,她一伸手就能握住似的。 她猛地一惊,跳过身来:“薛副社长,你跟着我干嘛?” 薛啸卿这会儿满身都是湿淋淋的,尤其是那衬衣也湿透了,贴在他的胸口,把他全身的肌肉线条勾勒得十分清晰。 常采萍发誓,这绝对是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的身材,这年头,能练出这种身材,那绝对是稀世珍品啊。 她还在出神,就听见冷冷的一声:“表还给我。” 常采萍刚刚的心思仿佛被揭破一样,老脸一红,在兜子里一摸,摸到人家的手表。 刚刚人跳水之前摘了递给她的,她刚刚跟李大丫斗嘴斗忘了,把这表揣在兜子里带了一路。 她摸出手表就递了回去,薛啸卿盯着那白嫩的指尖上的手表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常采萍都不好意思了,说了一句:“诶,我只揣了一会儿,不会坏的。” 薛啸卿就挑了一下眉:“这是我首长送的,不然也不用追着你要回来。” 常采萍还想“喔”一声,可突然就尝出来这话里的味道不对啊,怎么说的好像她贪图他这么一块表似的。 她内心一股浓浓的不屑:老娘啥表没见过,绿茶婊、白莲婊都见过,还稀罕你这么块破玩意儿? 她当时就反映在脸上了,一撇嘴:“薛副社长,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讲,谁不知道我常采萍是德智体美劳五好模范老师,就不要朝我脑袋上扣偷摸抢砸的帽子了。” 薛啸卿嘴角又动了动,低头看着表上有一滴水,摸出一根帕子细细擦着表。 常采萍被他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这是得多嫌弃她,她就拿着这表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要擦了! 她气呼呼地转脸就走,还嘀咕了一句“混蛋”。 薛啸卿听到也愣了一下,他怎么惹到她了?帮了她的忙,不见一声谢谢,还挨骂。 几个娃在家等着常采萍,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大丫就带着四丫跑来找她,看她抱着一筐子衣裳回来,就笑嘻嘻喊她:“仙女回来了啊~” 常采萍就乐呵呵的:“大仙女和小仙女也来了呀。” 两个女的开始了商业互吹模式。 大丫本来也呵呵笑着,突然看见薛啸卿一身湿哒哒的,就跑过来问:“四叔,你掉水坑里了啊。” 薛啸卿就“嗯”一声,斜眼看了一眼常采萍的背影:“帮人捞猪。” 大丫就“哇”一声,一直在叫唤“捞猪”,在她的印象里,猪都是巨大头的那种,人是捞不起的,但是四叔能捞起来,四叔就是英雄。 所以是:捞猪英雄? 四丫也在一边儿跟着跳,薛啸卿就去捏四丫的脸,四丫就咯咯笑。 前面常采萍也听见了,谁想到他还有点儿幽默啊,嘴角就翘了翘,又听大丫说:“那他不谢你啊。” 薛啸卿就问:“你是说猪还是人?” 大丫就挠头了,一脸不解:“猪咋谢你,肯定是人啊。” 常采萍:........ 其实她还真没想过谢人家,她潜意识里,被救的人该感谢,她又不是被救的人,完全忘了,要是今天人救不起来,她就要背上人命债的。 她这琢磨了两个来回,她也想不到咋谢谢人家薛社长啊,她一个寡妇,孤苦伶仃,虽然有钱又美,但薛社长一定不稀罕她这两样的,所以她的谢都是多余的。 想了老半天,便宜又好用的东西,那只能给人家做点零食或者做点儿什么手工产品了。 大夏天的,织围巾缝围脖的不合适,绣鞋子补裤子,她一连被子都没缝过的手残党也不会干这种高难度的活儿啊,当然,最要紧的是,这不是老婆该做的吗? 最后也只能落下给他做点儿吃的了,她这么一寻思,就打定了主意,转脸就得意洋洋给人说:“会谢薛社长的,能劳烦薛社长捞猪,咋敢不谢。” 薛啸卿抬头看她,女人的眼角已经笑眯起来了,好像吃了块儿糖似的,特别甜.........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村里的人居然发现,某位人民教师干起了小娃子们干的事情--沿着河沟钓龙虾和螃蟹。 有人瞧见了她那桶里,一大桶的螃蟹和龙虾,就笑她了:“这玩意儿都是吃泥的,多腥味多脏啊。” 常采萍就说了:“你别管,我有的是法子。” 人家就问了:“啥法子?” “诶,天机不可泄露啊。” 二蛋三蛋就从水里冒出来了,捉着跟小蛇丢到她桶里,吓得她哇哇大叫,苦心经营的人民教师的高雅形象碎了一地。 她这边倒是乐乐呵呵,进展十分顺利,但李大丫那边又是另外一种情形了。 李大丫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家里人都特别宠她,家里的哥哥看自己的妹妹受了苦,一拍桌子,脸上的胡子小胡子一抖:“我去他娘的,不就是个下放户吗,烂寡妇,臭*□□,敢欺负我妹子,等老子找到机会,要她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咋肥事,我居然觉得这章有点甜,老阿姨现在对甜度的要求这么低了吗?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4章 感激 当天晚上,常采萍就提着一大桶的鱼虾蟹回到了知青小窝。 家里边儿就一点儿猪油, 菜油都没啥有, 她还撺掇三蛋回去抱了小半瓶子来,才开了锅。 她前世是巴蜀地区的人, 最好香辣口味,所以琢磨着做一个螃蟹加黄酒的痛风套餐,再做一个麻辣小龙虾。 这家里也没得豆瓣酱, 她就砍了一大把辣椒给盐了,外加什么葱姜蒜,摘点儿桂叶和八角,一锅炒了, 弄个整个厨房都香喷喷的。 几个知青们正巧吃面条, 那味道清汤寡水儿的,刮得人肠子难受,一下闻见了这味道, 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得咕噜咕噜叫。 吴双玉是个直肠子,直接就端着碗跑过来问了:“诶,你弄的啥,好香啊。” 常采萍笑看了她一眼,就给她弄了一勺刚炒好的酱和一只小龙虾。 吴双玉就美滋滋地端着碗出去了,好几个知青就笑她:“哟, 又讨饭去了。” 吴双玉就赶他们:“去去去,都是邻居,咋还不能一起吃口饭, 我这是扎根群众,哪像你们一脸资本主义相。” 她这嘴巴也利索,几个知青被他说得张着嘴巴吐不出话来,倒是常采萍听见了,在里面笑:“你们要是不嫌弃,我这儿给你们弄一盘子。” 几个人就屁吴双玉:“你朝你自己脸上贴金,还不是人家大度啊!” 这边说着,常采萍就弄了一盘子小龙虾出来,叫大丫给他们端桌子上,大丫嘟着嘴,一脸不高兴:“他们对你又不好。” 常采萍就低低训她:“不许胡说。”转手把小龙虾递给了三蛋。 三蛋倒是机灵,端着盘子就放在了桌上,还朝外面喊了一声:“张老师,吴库管,我给你们端上桌了。” 这边大丫还拉着脸,满脸不乐意,不过是心疼常采萍。 常采萍当然知道这孩子的心意,摸着她的脑袋说:“咱们是邻居,吴库管来找我,说明还是想和平相处的,我是要回礼,不然叫人家笑话小肚鸡肠。” 大丫还是不理解,不过常采萍耐心给她讲,她还是点了点头。 外面吴玉龙、常春阳和付美琴肯定不想进来,就在外面挑拨:“又不是谁都是吴双玉,在别人锅里响嘴儿。” 吴双玉就不乐意了,吧唧了一下嘴巴:“什么叫响嘴儿,你们倒是会得罪人,我们可没得罪人,干嘛跟你们似的惹一身骚。” 常采萍在屋里听着这话,不得不感叹自己没看错人,这吴双玉就是个爽快人,不过这话爽快归爽快,怎么听着都别扭呢?他们惹一身骚,那她是啥? 几个知青一下还犯了难,不知道该占哪头,他们想站常采萍这边儿,但是又怕拂了这三个人的面子。 吴双玉就一翻白眼:“你们不吃,我自己去吃。” 她哒哒哒就走了过来,顺手还拉上了霍知语,另外一个女知青也赶忙跟了上来,三个人在桌子前坐着,吴双玉就开始她的表演了。 她抓着一只小龙虾,就啧水儿,还“哟哟”地叫:“诶,常老师,想不到你手艺这么好,真好吃啊。” 常采萍就配合着她唱戏:“哪里,我这把年纪,孩子都拖了四个,还不得会做两个零嘴?” 霍知语也吃着了龙虾,不过她向来冷傲寡言,并不说话,倒是一边的女知青给那头的人台阶下,朝他们软软喊了一声:“快过来吃吧,凉了就腥了。” 这话说着,龙虾加调料的香辣味弥漫着整个院子,几个知青就笑了笑,给自己台阶下:“都是邻居,这么见外倒是矫情得很。” 吴玉龙他们三人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三人冷哼一声,端着碗就去了院子外面蹲着--眼不见心不烦。 常采萍把其余大半锅给用小锑锅装好,然后让几个娃给抬回去,几个娃就问她:“不一起吗?” 常采萍就说了:“你们跟四叔吃,就说我谢谢他前两天帮着捞猪了,可别再说没人谢他了。” 大丫一脸惊讶:“呀,是你捞猪?你啥时候养的猪?” 常采萍就捏她的脸,哪儿能跟她解释半天,只催她快点儿回去,四丫就不想走,抱着她的腿,仰着脑袋要赖着她,看这架势,今晚上还想跟她钻一个被窝,而且怎么也拉拔不开。 最后,四丫留在这边了。 等几个娃抬着锅走了,这边儿的知青就一边嘬虾,一边儿亲热招呼她坐在一块儿吃。 她也不拘着,就把最后剩的一盘子也端了上来,抱着四丫跟他们一块儿挤在了长条板凳儿上。 不是有句网络谚语吗:如果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那就吃一顿小龙虾,如果一顿不能解决,那就吃两顿。 总之没有什么问题是吃饭不能解决的。 她这一坐上桌子,还抱着娃,时时刻刻照顾着娃,几个知青也对她颇有好感了,很快就跟她聊开了。 吴双玉还主动送了她一个盆儿,说她就一个盆儿太寒碜了。 话说几个娃抬着锅,阵仗大得不得了,路上闲凉的叔叔伯伯们看见了他们,都凑过来笑他们:“拿的啥?抬地主老爷一样。” 大丫特别自豪,一扬脑袋:“我常阿姨做的小龙虾,特别香。” 就有人逗她了:“这么好吃,你给不给李伯伯吃一点儿。” 大丫就为难了,三蛋就笑眯眯地:“这不行啊,这是给我四叔吃的。” 小孩子只是就事说事,三蛋再机灵也只知道拿“大的”压“小的”,但是大人听这话就不一样了,被扫地出门的寡嫂专程煮东西给小叔子吃? 那个多嘴多舌的张大娘前几天在常采萍跟前儿吃瘪,这时候特别跳,蒲扇一摇晃就开始胡说八道了了:“咋了,你常阿姨又和你四叔好上了啊?” 几个孩子一听这话,脸就变了颜色,尤其是二蛋,狠狠盯上张大娘,狼崽子似的:“闭上你的嘴!” 张大娘反被他这个毛头小子骂了一顿,旁边儿的人都看着老大娘的笑话,老大娘脸上挂不住了,上来就要骂他,还想伸手打二蛋。 正是在薛啸卿下班的时候,他骑着那高大的三脚架自行车正赶过来,瞧见这一幕,就喝了一声:“这做什么呢!” 这一声,叫张大娘吓了一跳,转脸看见是薛啸卿,那更是吓得发抖,瞬间安静如鸡,弱巴巴地看了薛啸卿好几眼,才张嘴咕噜着:“我逗逗他,逗娃嘛。” 这村里谁不怕薛老四?打小就混,长大了又当了副社长,她这种平头百姓,不怕耍流氓,就怕官老爷耍流氓,吃了亏,还让她没地儿哭去呢。 薛啸卿下了车,看着几个娃抬着的锅:“你们这是做啥?” 三蛋:“常阿姨说谢谢你前几天帮她捞猪了,让我们带回来和你一起吃。” 三蛋想了想,还补了一句:“怕人家说闲话,她就不来了,她在那边自己吃。” 薛啸卿看着锅,心说,她这作风变化还真挺大的,还晓得做饭谢他了,正巧着他今晚也没吃,倒是正中他下怀。 他素来稳重,也只是勾了勾嘴角。 一边儿的吃瓜群众听了这话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那边儿倒是干干净净的,搞得他们像造谣。 好巧不巧,薛副社长这个人就像会读心术一眼,转过来,手在背后一背:“我在这儿放句话,造谣生事的人,事态轻的就抓进去蹲两天牢子,事态重的就送农场去劳改,所以大家还是要谨言慎行...不要惹是生非。”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破天荒有了点儿仁慈心,补了一句:“要是有人到我跟跟前儿来告,说是造谣什么的,我可就要通知公安来严查了啊。” 话音落了,他也不说啥了,只笑着让几个孩子进屋。 刚到屋里,大丫就问了:“造谣也要抓人吗?常阿姨前几天骂张大娘造谣,是不是可以把她抓起来给我们洗衣裳?” 她话里童趣,薛啸卿当即就哈哈笑了,伸手捏她的脸:“傻大丫,造谣不抓人,四叔骗他们的,你们可要给四叔保密啊。” 几个孩子赶紧把嘴巴闭得紧紧,点着脑袋。 屋外的吃瓜群众就呆若木鸡了,薛副社长说他们造谣?还要抓他们去农场改造? 几个人就指责张大娘:“都是你,张着嘴巴乱说啥!” 张大娘被说得烦了,一掀手臂,掀开众人:“行了,行了,别那儿指着我,说造谣咱们一块儿完蛋!” “诶,你说的,咋我们完蛋了呢?” “你们没造这个谣,你们可造了别的....你们敢说背地里没说常采萍和吴玉龙的事儿,我告诉你们,要是那寡妇去薛社长跟前儿告,咱们都钻棺材里躺着--等死好了!” 张大娘说完,也不跟他们在这儿扯皮了,赶紧摇着扇子跑回家去,心说:万一这薛老四一下又跑出来捉人可咋办? 那其余吃瓜群众还不都干瞪着眼睛,谁还敢说那寡妇和吴玉龙勾勾搭搭的事情,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就算不进去蹲着,叫薛社长这么一折腾,他们也够呛! 薛副社长带着几个娃走到屋里,几个娃把锅一揭开,锅里一堆红彤彤的小龙虾和两盘子炸得金黄的小螃蟹。 大丫就说了:“龙虾要去背上的线,不能吃脑袋,小螃蟹要配黄酒,常阿姨没有酒,让四叔自己备。” 那锅里的香气扑出来,薛啸卿也微微闭了闭眼睛,不得不说,能把这腥物做得这么香,还是很少见的....... 他转脚,去屋里的柜子里取了一瓶酒出来。 却说几个孩子吃这小龙虾吃上瘾了,常采萍这几天下午倒是勤快地去河里摸虾,摸鱼,但也不是天天好运气,摸到一堆,时常摸到的还不够塞牙缝。她就只能分着天儿去摸,慢慢攒够。 倒是这吃饭的时候,几个知青总爱招呼她吃一口,她倒是经常拒绝,偶尔尝一尝他们的菜,他们也会塞给几个孩子花生米什么的。 吴玉龙他们看这场面就怄气,三个人又端着碗出去吃,听见里面说说笑笑的,气不打一出来,吴玉龙脑瓜子特别疼,把碗在石头上一顿:“说什么好兄弟,风雨共济,都他妈的混蛋。” 张春阳倒是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看向了常采萍丢在院子那只装河鲜的桶子。 等到他们仨一吃完饭,张春阳就一个人出去了,在夜幕中奔向了李大丫的家里...... 作者有话要说:  常采萍:“我怀疑我的马甲已经掉了。” 薛啸卿:“我觉得我的也掉了。” 鼠(头秃):....... 俺躺平了,两篇非主流爽甜文预收《校霸人美心善》《渣我的都来宠我了》求收,再求个作者专栏收(???ε???)。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5章 出事(捉虫) 第二天,常采萍下了课就回去提着装虾的桶子出门了, 出门时候遇见吴双玉, 吴双玉还开玩笑说要给她提桶。 这一路上,倒是去了流向六队的那条大河, 大河沟里面是捞不起小龙虾的,那东西吃腐物,所以得到泥沟沟里去钓, 而泥沟沟一般都是沿着大河沟挖出来的小沟,常年有些浅浅的积水,龙虾就喜欢泡在里面。 她前两天都把近处的摸光了,所以计划走得远一些。 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 在她刚刚出门的时候, 就有个黑瘦的男人靠在对面的土墙上叼着根狗尾巴,抄着手时不时瞄她。 常采萍沿着河沟自然就越走越偏,走到一条淤泥沟边儿, 弄好蚯蚓钓龙虾,可那今天的这只龙虾真是特别聪明,钓了好几下就没钓起来,汗都给她弄出来了。 她一心专注着这头,也没注意身后,突然后背就被人推了一把, 她一脚就踩在了泥地里,差点儿摔了个狗吃屎,惊魂未定转过脸来看, 只看来人又瘦又高又黑,颧骨耸得特别高,嘴巴一扯一扯的歪着,双眼恶狠狠盯着她。 她呆了好一下才想起来,这个人是六队的李歪嘴,大队开会的时候见过几次面,她偶尔会听见他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哈哈笑,议论哪家女人的屁股大,特别下流,让人生厌。 “你个臭婆娘,敢打我妹妹,我叔把她养得宝儿似的,你就敢把她推水里!”李歪嘴嘴巴说起话来,两片嘴唇抽疯似的一抖一抖的,口水也跟着乱溅。 常采萍心头大骇,她才想起来,这李大丫是李歪嘴的隔房妹妹,好像兄妹俩感情还不错。 看来是给李大丫报仇来了! 常采萍赶紧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硬着脖子瞪着他:“你想干嘛?” 她摸过来摸过去,只摸到了手里细丝儿似的钓龙虾的线,只能紧紧拽着那根线,盯着他:“有事情我们去找大队长,你别在这儿堵我!” 对方是个高大的男人,常年干着农活,体力肯定不一般,她身材比较娇小,显然是要吃亏的。 李歪嘴冷哼一声:“你就会说歪理,老子不跟你整那一套,今天就是要弄你!”说完,眼光在常采萍的身上滑动,盯着常采萍的胸口和屁股,暗骂一声:娘的,长得又白,屁股又大,真他么带劲儿! 他朝地上猛地啐一口,就大步跨了过来! 常采萍一看形势不妙,桶也不要了,转脸就跑,她那腿虽然说是不短,但跟很多男人比起来也不长,很快就被人追上了,一下给摔在了地上。 那李歪嘴上来就扯她衣裳,被她手里握着的龙虾钩子划伤了手臂,气得伸手就甩了常采萍两巴掌。 常采萍结结实实挨上那两巴掌,人就已经晕晕乎乎,只能无助地抓着衣裳不让他脱:“你敢!” “老子有啥不敢的,咱们队里的,有男人的没男人的,老子不知道干了多少!”李歪嘴满嘴*淫笑:“都说你那个死鬼男人不行,你个骚*货怕还是个没开花儿的,老子好好尝个味道,保准你还找老子来干你!” 他今年三十岁了,娶了个又矮又胖的婆娘,自己看不上人家,就出来“打野食儿”,看见漂亮的,就强要了,对方怕家里责骂或者名声毁坏,一般也不敢说,因此他更无法无天的。 今儿他本来也不是想强了常采萍,只是刚刚看她漂亮,临时起意。 常采萍被他两个几个耳光,只觉得乱糟糟一团,全身也使不上力气,晕乎乎的,估计是被打得脑子震荡了。 眼见得就要被人占了便宜。 咚一声,李歪嘴就歪了一下脑袋,叫了一声:“你他娘的小野种,敢打老子,看老子不收拾了你!” 常采萍虚虚开着眼,迷蒙中看清楚是二蛋,二蛋手里还抓着石头,而那个李歪嘴耳朵边儿流了一串血珠子,想必是刚刚二蛋拿那石头给打的。 李歪嘴跳起来,抓住二蛋就是一巴掌,二蛋一个小娃子哪里受得住那么蒲扇似的一耳光,直接就被抽地上趴着了,那李歪嘴还要凶神恶煞地上脚去踩。 常采萍这个人就是情况越凶险越是冷静,急中生智,拿那钩子在手臂上哗啦一下,又痛得激灵儿,回了点儿神,又搬起来一块石头,朝李歪嘴脑袋上一敲,那李歪嘴就捂着头倒在了一边儿。 她这会儿也是杀红了眼睛,想起这个混蛋刚刚对她施暴,转脸看见二蛋还在地上爬不起来,脑子里就一股热,一把抓住那个钓龙虾的线就走了过去....... 薛啸卿和三蛋来的时候,二蛋倒在地上,常采萍衣衫不整地满脸是血地蹲在一个身边儿,而那个男人满脸是血,一只耳朵掉在一边。 薛啸卿都愣了一下,喊了她一声,她也没理,他就晓得了,是着了魔了,照这个架势下去,那地上的男人早晚得没气儿。 他上去就抱开了她,而常采萍只是愣愣转过脸看他,转脸看了他一眼,仿佛一下找回了神,猛然惊了一下:“二蛋,快,二蛋!” 薛啸卿也转脸去抱地上的二蛋,人一抱起来才看见额头上磕了一个口子,半张脸都是血。 几个人也来不及说什么了,就抱着孩子朝卫生所跑。 等上了大路,薛啸卿才撇过脸去提醒她:“衣裳穿好,脸上的血擦了。” 常采萍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衣裳已经七零八落了,扣子被扯开,里面的肌肤几乎是“坦坦荡荡”了,裤子也挂在腰上,还能看见一截腰杆。 她也尴尬,慌忙转过身去把衣裳拉上。 这上了大路没一会儿,就遇见村民了,那村民瞧见薛社长抱着个孩子,而常老师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都是血,吓了一大跳,直问“咋了?”,转脸也朝卫生院跑,说是帮他们喊人。 不会一会儿,几个人跑到了卫生院,那张医生听见声音就赶紧跑了出来,这么看了一眼,就叫薛啸卿快把人放在病床上。 这会儿卫生院外面也站了一堆的人,都伸着脑袋看,他们或者刚刚撞见了抱孩子,或者听见了血啊什么消息,就都站在外面来看了。 只听里面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好几根带血的帕子被拿了出来,接着就没了声音。 大队长听到消息也匆匆跑来,正好常采萍和薛啸卿从屋里出来,几个人就站在卫生所的堂屋里面。 大队长看常采萍脸上还血糊糊的就吓了一跳,转脸看薛啸卿脸色也特别难看,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啥事儿,甚至还猜测是不是常采萍带孩子没带好,才把娃弄伤了。 谁知道薛啸卿一开口就是:“六队的水沟边还有个人,去看看断气没有,另外再去把公安局的王局长叫来,就说我们这里出了人命案子。” 他没有直说是“强*奸”案子,因为怕这时候人多口杂就给传乱了,对常采萍的名声不好,所以才拐了一下弯儿。 大队长就瞪大了眼睛:“啥人命案子?常老师她.......” “不是她!”薛啸卿也有些不耐烦了,一挥手:“快去,把水沟边那个混账给我拖过来,要是死透了就立刻拖过来,没死就先送医院!” 大队长这机灵劲儿,一下知道是“孤儿寡母”被人害了,跑出去就叫人去寻人,还叫宣传队都来维护秩序,把看热闹的都给赶出去了。 这会儿里屋是医生忙着给娃看伤,外厅就是三蛋、薛啸卿和常采萍等着。 屋里气氛异常凝重,三蛋连呼吸也变得特别轻,好像怕一不小心勾起火花引爆炸弹似的。 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大丫和四丫来了,吵着要进来,三蛋只看了薛啸卿一眼,就特别乖地出去了,外头很快就没了声音。 现在屋里就剩下薛啸卿和常采萍。 常采萍还惊魂未定,她其实见过类似的场面,以前她在战区的时候,有个大头兵也是想欺负她,被她一刀抵住了喉咙,不过那场“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因为他们的痞子首长爱德华很快就出来了,枪毙了那个大头兵。 那情形远不如今天这样惊心动魄,也远不如今天这样叫人心有余悸。 她的脸也高高肿了起来,薛啸卿转脸看着她,第一次感到震惊,因为从这个事件的开始到现在,他没有看到女人眼睛里冒出一滴泪水,反而是紧紧咬着嘴角,手也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像是在赌气。 他所见的女人,大抵是遇事就哭,要么就撒泼打滚,从未见过有这种硬朗做派,他心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杂陈滋味,总之对这样的常采萍,他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情绪,想安抚她一下。 他轻声说道:“你这样的情况我也有过,以前我在部队,手底下一个得力助手去谈判的时候被人砍了脑袋.........” “这不一样的!”常采萍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安慰,反而异常迅速地打断他的话。 她真的很想像个“弱质女流”一眼抖着肩膀哭得梨花带雨,可她连哭都不敢,她害怕自己一哭起来就收不住了,她甚至害怕回忆起自己的委屈,自己来到这儿收拾一个又一个烂摊子,现在还要摊上这样的事情。 薛啸卿叫她打断,错愕了一下,也不计较,继而好脾气地缓和笑了一笑:“没事了,没事了,现在咱们很多人守着你.......” “薛副社长!”常采萍甚至激动地站起身来:“求求你不要说这样话,你的每一句话,我都觉得自己很可怜。” “我没猜错的话,你也不是薛啸卿,你是谁?为什么来到他的身体里?可是你的命比我的好,你一来就能当副社长,至少不用为生计担忧,稍稍改变作风,就可以避开悲惨的命运,奔向美好的人生!” “我呢?”她误会薛啸卿是跟她一样的穿越者,一时间心里更加不公,甚至激动地吵起来:“我一来就莫名其妙做了寡妇,拖着四个孩子,还要跟你们家那群吸血鬼争个你死我活,你倒好,你一回来,我就什么都没了,要出来住茅草棚子,要被人传谣言,要被人欺负!” “你能明白吗?你是高高在上的薛社长,我只是个每天一粒米都要计较着紧着几个孩子吃还是紧着自己吃的寡妇!” 她满肚子委屈没地方放,甚至连哭都成了一种奢侈,只能转过脸去看着灰白冰冷的墙面子,喃喃着:“我从来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可老天爷就他么瞎了眼,非要给我添堵,所以求你......” 【求你别可怜我,我也怕自己因为别人一点点可怜就撑不下去。】 薛啸卿完完整整听完这一通,也沉默了下去,他早料到常采不是原来那个,但现在坐实了,还是很震惊,一个跟他们毫不相干的女人,却在努力承担着责任和苦难。 他转念甚至联想到了自己的娘,于她最难的,也不过是生下四个娃,一个一个拉扯大,要是谁调皮了,不受管了,她或者抽竹条打他们,或者告诉他们的爹,又或者扑在床上哭一顿,抱怨他们几个不孝顺。 这样比起来,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太艰难了。 他目光慢慢投向这个人,不再是原来的冷漠与审视,看到的是她瘦弱的身躯,细窄的肩膀,这么窄的肩膀是怎么扛下来这些苦难的? 肩膀当然扛不下来,是用意志力死扛的啊........ 里面唯一的医助和医生好像也听到了争吵声,几个人都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他们听不懂常采萍是穿越的这个信息,但是她很惨还是能听出来的,大家心里哪儿能不同情呢。 这年头,再惨能惨过寡妇拖上四个娃,还被坏人给盯上? 那医助立刻拍了一下额头:“我咋忘了,我看她脸上也有伤。” 她转手就去端水,那消炎药水端了出来,常采萍转过来脸,眼光似乎扫到了他,他一下就转过脸去,却半捏了个拳头在唇上抵了一抵....... 医助也静静给常采萍洗脸上药,常采萍那脸肿得高,棉花签子一碰,她就疼得缩一下,倒是一直咬紧牙关哼也不哼一声。 医助都看不下去了,就低声说:“你要是觉得疼,哭一会儿也没事儿的,咱们又不会笑话你。” 常采萍不知道为什么,反射性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只是她脸肿得高,这嘴角也扯不开,显得格外地愁苦。 医助叫她这样子弄得辛酸,赶紧就偏了一下脸说:“没事的,很快就不痛了,也不留疤的。” 这头脸还没擦完,医生就出来了,扶了扶眼镜儿说:“娃发烧了,嘴里一直喊娘。” 常采萍和薛啸卿一听说娃有动静儿,都跑进去看,只见雪白的床单上,小二蛋皱着脸闭着眼躺在枕头上,嘴巴里轻轻喊着“娘”。 他那样一声接一声,特别委屈地喊,好像谁立刻就会抛弃他一样。 常采萍想起这孩子刚刚竟然为了她和那个歹徒搏斗,心里更是疼得不行,上来就抓住二蛋的手,轻声哄他:“不怕了,不怕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声音很轻柔,二蛋只觉得好像真的又充满了力量,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了常采萍,觉得她像自己的娘,好像又不是很像。 他娘走的时候他才五岁,记不大清母亲的样子了,不过一定和现在这个女人一样温柔。 常采萍看着二蛋还冲她微笑,才醒悟了,觉得自己真的很傻,她一直以为二蛋是头最铁的,是最难感化的,四丫是家里最需要母爱的,甚至说三蛋都比二蛋更需要母爱,其实她错了,二蛋才是最早熟的,最敏感的,会照顾年纪最小的妹妹,会替姐姐出头,会替弟弟背锅。 他以他幼小的年纪,过早地承担起了一个家长的责任,甚至说还奋不顾身地来保护她这个“家长”。 如果说别人会从这个孩子的身上看到悲惨,看到一系列负面情感,那么常采萍则会积极挑选正面情感来看,她看到的是这个孩子的坚强,还有关爱。 这至少让她为自己的人生看到了一丝亮光,她的努力和善良还是有回报的。 她一下就把头埋进了被子里,肩膀微微有些颤抖,有一些极细微的抽气声漂浮在这间狭窄的屋子里........ 门外响起了大队长的声音:“薛副社长,我们捉到了李歪嘴,两只眼睛都血肉模糊的,耳朵也被撕掉了一只,怕他死了,就先送医院了。” 薛啸卿就走出去嘱咐着大队长,要把人看老实了,等人一醒过来就要过审。 话音刚落,公安局王局长就来了,脸色凝重地和薛啸卿打了招呼就进来了,外面群众看见公安局局长都来了,又赶紧围过来了。 那王局长最讨厌这些乡民在外面这么瞎看热闹,一抹腰杆上的枪匣子:“看啥呢,都回家吃饭去!” 那群众都怕吃枪子儿,很快就散了。 王局长跟着薛啸卿朝屋里走,一面走就一面说要这件事情的情况,薛啸卿把这件事情说了个大概。 这王局长原本也是部队里的,是个出了名的暴脾气,听完这事情就义愤填膺地骂那李歪嘴不是个东西。 几人刚走到屋里,常采萍就走到了堂屋里来。 王局长看她一脸的伤,别提多气愤,直说要把人查办了。 薛啸卿倒是想起个事情,就招呼常采萍到屋里去说话。 两人在屋里面站定,薛啸卿就问:“你说实话,他动了你没有?” 常采萍不解:“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特么自己一边写一边觉得女主惨,别人的女主都在福窝里过日子,我的女主在抵抗悲惨命运hhh。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6章 审案 薛啸卿沉吟一下:“要真是动了你,咱们就内审, 要没动你, 咱们就外审。” “内审?外审?” 常采萍一问,心头便晓得了, 她虽说是个寡妇,但这个社会对女人还是不宽容的,要是她真的失了节, 再在群众面前审,就是当众揭自己的短。要是她没失节,正好就给她正名,也好过背地里有人猜她是个被污了的人。 她这人气性儿来的慢去得快的, 刚刚叫了一通, 就都发泄了,二一个,基于她的职业特殊, 所以受过一些心理训练,类似高考八字箴言:冷静分析、沉着应对。 所以她这会儿已经平静了下来,开始冷静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她看人家薛社长这么替她着想,想起刚才对薛啸卿那个态度,还是有些羞愧的,毕竟她的遭遇不好, 又不是人薛啸卿造成的,她那就是吃不着葡萄酸得慌。 她抿了抿嘴,忍着脸疼努力地扯着嘴皮子, 露出个笑容:“没有,他才没那个本事。” 薛啸卿看她这么快又笑了起来,扯着脸笑得像咧嘴的猫似的,到底是也觉得好笑,目光微微动了,看向门外:“那咱们就外审。”说着朝外走,走了几步,又转过脸来跟她说:“倒不用担心什么,毕竟这不是你的错。” 常采萍就嘟囔着为自己伸张正义:“这当然不是我的错,我是受害人!” 薛啸卿就摇着头出门了,她倒是会扛,先前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这会儿又精神抖擞的,一点儿亏都不吃。 接着王局长就盘问了这个事情的经过,还叫了三蛋进来问话,几个人凑在一起把事情串了起来。 原来是常采萍今下午去摸虾,二蛋和三蛋在岔道口看见了常采萍,二蛋就要拉着三蛋去吓常采萍,三蛋说要回去给四叔报平安才行,两人就分开走了。 谁晓得后来常采萍被那个混蛋欺负,二蛋就扑上来了,反正就是打了一架,常采萍没控制住自己,差点儿把李歪嘴打死。 王局长坐在那厅子里,听到大队长说到李歪嘴被打瞎了还没了耳朵,都骇了一跳,坐在位置上挪了挪身体,盯向常采萍,心里直打鼓:看着这么个小女人,有这本事? 常采萍也不好意思,摊开了手:“用钓鱼的线。” 她一摊开手,那双白白净净的手上全是血槽子,看着格外狰狞,王局长看到这个伤,才真明白了,这女人当时定然是吓坏了,不然哪儿能让鱼线把手勒成这样。 王局长也叹了一口气:“这可真是吓坏了。”转脸又抬起他那圆圆的脸冲她和善一笑:“人没事就好,不要怕,我会还你公道。” 薛啸卿看那满是双手的伤口,也更加好奇起来,方才这个女人还紧紧捏着扶手,一点儿不疼的模样.......就有这么硬的脾气? 这事情落定了,因为李歪嘴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这事情就延后审理,只要李歪嘴一醒,立马就拉回大队审。 晚上常采萍和薛啸卿送王局长出门,屋外坐在屋檐下的几个娃就扑了过来,说要见二蛋,大丫看见她脸肿得高高的,一下就哭了,揉着眼睛说:“你怎么了?谁打你了?”说着,又去哭唧唧求薛啸卿:“四叔,四叔,我们去打回来,不让人欺负常阿姨。” 常采萍瞧她这么可人疼,就伸手抱着她的脑袋,低声来哄她:“常阿姨不疼,没人敢欺负常阿姨。” 大丫那眼泪偏是洪水开了闸似的,怎么也止不住,连带着四丫也跟着一块儿哭。 常采萍和薛啸卿也只能再屋檐下哄着他们。 两个娃还在比谁哭得伤心,常家一家子就都跑来了,常母在院子外就喊了常采萍一声。 常采萍朝那声音抬了一下头,常母“哇”一声就哭了,那两支细瘦伶仃的脚踝不断摇动,转眼人一阵风似的就刮到她跟前儿了,这么细细看着她的脸,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坏事儿专找他们一家子,一下就哭得更厉害了。 常青萍本来也是跟她不合的,但到底是血亲,见着了还是心疼的,转过脸也哭了起来。 常父倒是不一样,他瘦长的身躯,脊背佝偻着,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的,像是个老叟,又像是一根枯树,他静静看着常采萍,眼里有些泪光闪动,那是他的亲闺女,他再训她不好,也只是嘴上不饶她,到底是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的。 常采萍看他们来了,心还是软了,轻声问:“你们怎么来了?” 常父就说了:“以后你回来跟咱们住,咱们一家住在一起,你和你妹妹一起,也有个照应。”还没等常采萍开口,又看向薛啸卿:“薛社长,她是脾气不好,不过也对得起你们家那几个小娃,我晓得她拿了你们两百块钱,我跟她妈会还给你,你就让我们把人领走。” 都是一个大队的,常采萍的消息,他们都能打听得到,他们嘴上闹着不来往,要是有了消息还是要多听两耳朵。 常采萍把财产交了出去,只拿两百块搬进知青房子,他们都知道,只是没来找过人,一来常采萍身上有钱,二来跟那些知青住在一起,说不定常采萍也喜欢,三来他们还是有些赌气,哪有为人儿女那么数落老子娘的! 可如今,他们听说自己女儿差点儿出了人命案子,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赶紧都跑了过来,无论如何要把人弄回家去,哪怕是常采萍把那两百块乱花了,他们砸锅卖铁凑着还给人家也要把人保住。 薛啸卿听到常父的话,也垂眸,朗声说:“常老师想去哪儿去哪儿,我们不管着她,那两百块本就是常老师该得的,你们也不用还。” 常采萍在一边儿还没回过圈儿来,这两人怎么一商一量的就把自己给计划得明明白白的? 常父那头自然是感激道谢,完了还说了一句:“容我说句不中听的,采萍以后的婚嫁都随她自由。” 薛啸卿闻言就抿了一下唇:“这是自然。” 常父得了他的许诺,吃了颗定心丸,他晓得薛家老四虽然是个狗臭脾气,但说过的话那是算数的。 常采萍正要说话,常母就一把捏住了她的手,扬声骂道:“你老子娘还贪你那点儿钱不成?一分钱不要你的,你跟我回家去。” 那粗糙的手掌心在常采萍手腕上拉扯,一下下就割得她手疼,难以想象这曾是一位牙科医生的手。 她心里一酸,也体谅起这个女人来,当然,最重要的是常父、常母肯在这个艰难时刻来接她回去,说明是真的转好了,她见了真情,也很动容,有那么点儿苦尽甘来的意思,也答应搬回去住,毕竟在一起真有个照应。 当天晚上常父就要给她搬东西,不过二蛋一直迷迷糊糊地在一边儿叫娘,常采萍不忍心,就说要留下来陪二蛋。 常母和青萍就留下来陪着她一起等着。 那半夜里,二蛋没哭,常母倒是哭了很久,抱着常采萍时而骂她不孝顺,时而又说自己以后不偏心了,一位母亲,拉不下来脸子给儿女道歉,只能以这种纠结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意,这倒是惹得常采萍也差点儿跟着掉眼泪。 薛啸卿则只是在一边儿静静坐着,偶尔会看一眼说话的女人们,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第二天早上,二蛋一早就醒了,醒来看见常采萍脸和常家人呆在身边,有些懵:“他们咋来了?” 大丫就在一边说:“常阿姨要回六队去住了。” 二蛋登时就沉默了,缓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脸去闷闷说了一声:“随便她,她想走就走。” 明明他为了保护她,连命都不要,这时候听说人家要走了,又要装不在乎。 常采萍在一边儿看着,都搞不懂了,一个小孩子的心思怎么这么重,她来摸二蛋的脸,二蛋就闹别扭,非不让她摸,躲了好几下,看见常采萍手上的伤口,他就不动了。 二蛋眼珠子上翻:“你手咋了?” 常采萍唯恐他也担心起来,就说:“没事儿,昨天划伤的。” 二蛋就不说话了,沉着小脸儿。 倒还别说,他这脸子拉得沉沉的,虽然说还是个娃子脸,不过这眉眼倒是和薛啸卿有些像,许是像薛青峰,然后薛啸卿和薛青峰又是兄弟,这就挂像上去了。 常采萍看他又生闷气,就哄他:“我以后住在六队,不过还是在大队教书,等你再大两岁,我还要教你读书呢。” 二蛋条件反射杠她:“谁稀罕你教,会写俩字儿了不起啊,我四叔也会写,他还会说俄语呢,也不像你天天把这点儿东西挂嘴巴上。” 常采萍就奇了怪了,这娃小小的,尖酸刻薄的话倒会不少,真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 这一天娃都没去上学,舍不得离开她,都守着她,要在一起多呆一会儿才好。 等到下午的时候,李歪嘴就醒了,在医院里哭着闹着不回村上,结果被大队长找人强行押过来了。 就在打谷场上,一干公安镇着场子,群众都抱着小板凳儿等着看审案子。 王局长和薛啸卿坐在上首,李队长坐在一边儿,其余的干部都站在一边儿,只有李大丫那个小队长老爹被人揪在一边儿垂头耷肩地站着,都不敢扬起老脸来,害怕丢人。 很快那李歪嘴就被人扔在了地上,他眼睛没了,耳朵也没了,满脑袋都是伤,脑袋用绷带裹得跟个粽子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喊冤,要告常采萍打他。 场子上没人理他,只有王局长问话,他要是不听话,就把他那嘴用裹脚布塞住,等好一会儿再抽出来,他就老实了。 王局长就问了来龙去脉,他是拒不承认的,王局长就让人抱来了二蛋,他这才说了实话。 说是知青张春阳给他报的信儿。 张春阳在棚子下站着,连嘴皮都白了,跳起来就骂:“你少来诬赖我,你有本事拿证据出来。” 李歪嘴心里苦啊,这种嘴巴上就说说的事情,他能拿啥来当证据,他就开始指天指地地发誓:“我要是一句假话,叫我死了没人埋。” 这个时代,赌咒发誓都是大忌讳,大伙儿表面上破四旧,心里还是怕灵验,不敢随意开这个口子,可他开了,大伙儿就都信了。 群众看向张春阳,目光中都露出鄙夷,张春阳这会儿吓得全身发抖,害人的时候,他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他是想着常采萍就是挨一顿打而已....... 他哆哆嗦嗦又异常凶悍,在那儿跳脚,死不承认这个没证据的事儿。 王局长也不能硬拿人,这种消息谁都可以传,但是犯罪的是李歪嘴这个不长脑子的。 不过死罪能免,活罪难逃,王局长罚他接受半个月再教育,每天要在打谷场背诵党纲,还要罚掉三个月工分,罚下来的工分全部划给常采萍,算是赔偿。 张春阳一听工分都没了,这是要他去饿死啊,当下就叫唤要死人,王局长一拍桌子:“你要是不服,咱们马上送你上法庭!” 张春阳这就没声儿了,只能黑着脸默默站到一边儿去。 等到李歪嘴交代到是不是强*奸了常采萍的时候,群众都屏息了,看着常采萍,有看热闹的,也有着急的。 只是那李歪嘴立马就旧社会做派地磕头作揖:“我一根手指头没碰她,倒是她害我瞎了,还割了我的耳朵,天地良心,我要是碰了他,老天立刻劈死我。” 他这么一交代,群众里面都哄笑起来,他们不同情李歪嘴,就算常采萍千万个不好,那也是个村上的妇女,他这种强*奸妇女的东西,就是社会渣滓,就该打倒! 还有人夸常采萍是女英雄的,常采萍也是一脸无可奈何,这样也可以? 这群群众里面渐渐声音响起来:“枪毙他!枪毙他!” 外头正闹着,一个又黑又胖的女人蛮横地扑了进来,朝着坐在地上的李歪嘴撕巴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个野物,家里婆娘你不要,你出来强人啊,看我不打死你!” 不知道那个帅气的小公安是不是故意的,开始把这场子围得铁桶一般,苍蝇都进不来似的,这会儿这女人还真扑进来了。 女人一扑进来,就跟膏药似的,把李歪嘴扒得紧紧的,公安拉都拉不开。 最后李歪嘴挨了一顿拳打脚踢之后趴在地上起不来,脸上的绷带还被撕开了,那婆娘把他那张脸抓得稀巴烂,连带脖子也抠得血糊糊的,看得大家都赶紧退,孩子也给捂上了眼睛,不叫他们看。 李歪嘴就趴在地上喊:“叔叔,你可救救侄儿啊,侄儿都是为了大丫,要不是她为了那个吴玉龙吃干醋,又受了常采萍的气,我哪里用得着这样啊!我去找她,你也是知道的,你就没拉我一把啊!” 那李大丫的爹本来就在一边儿蜷缩着站着,就怕别人多看他一眼,让他引火烧身,结果这傻子啥都说出来,气得他当场就翻着白眼儿,要闹晕。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侄儿给自己亲闺女报仇这件事儿,他那侄儿百事不成,是被他一手拉起来,塞进了拖拉机队里,才换了个体面,能娶上个媳妇,所以肯定是对他巴结得很,自然也是从小就护着他的丫头。 平日里李大丫受了欺负,李歪嘴是第一个出去揍人的,他也以为李歪嘴只是去把人恐吓教训一顿,谁晓得这俩竟然打起来了,而且李歪嘴还叫个女人差点儿打死。 昨天他还气势汹汹要找老队长讨公道,要让常采萍蹲牢子赔医药费,结果老队长骂了他个狗血喷头,还说他们一家子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那会儿赶紧去医院,要去串供,鬼知道这公安怎么这次这么利索,把病房守得死严,任他使尽花招,说尽好话,都不顶用。 他一口气回不上来,可不要晕过去吗! 李大丫和老娘在一边儿赶紧就扶住了老爹,又听见李歪嘴喊她:“大丫,大丫,你可给哥哥说句公道话,哥哥是为了你啊.......” 李大丫看着凶,实际上被见过啥大场面,今天这阵仗早吓破了她的胆子,叫李歪嘴这么一喊,禁不住就哭了,啥话都抖搂:“不管我的事,是付美琴说常采萍喜欢吴玉龙,我才去找常采萍的,常采萍也把我推水里了啊!” 本来大伙儿都要散场了,好家伙,她这么一抖楼,又把这个事件升了一个等级,仿佛是给村名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王局长瞧了薛啸卿一眼,他可晓得,薛社长很看重这件事情。 薛啸卿嘴角拉得直直的,低声说了一句:“我看这事情就是谋划好的,这么小的地方,还有借刀杀人,也真是了不得。” “借刀杀人?”王局长也转了一下眼珠,话是这样说,但是空口无凭的,要定罪还是很难! 李队长脸上就难堪了,他不懂薛啸卿话里的意思,但是他害怕自己队上太多人出事儿,到时候队上评不了先进,他试探性问了一句:“会不会真是赶巧了?” 王局长一拍桌子,那圆脸一拉,铜铃眼一瞪,倒真有几分凶相,吓得李队长撇过脸去不敢说话。 “一次是赶巧,两次是赶巧,可这三四次,就是预谋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常父:采萍回去以后,嫁人就跟你们薛家没关系了。 薛啸卿:嫁给我当老婆,你说跟我没关系? 更新不定,每日五千字以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1904165 10瓶;浪漫一根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7章 惩罚 这王局长也是个满身杀伐气重的人,李队长叫他一吼, 愣是不敢开腔, 只能摸了摸鼻子,站到一边儿去。 王局长正要和薛啸卿商量, 就听见人群里又给闹腾起来了。 有人笑那个李大丫:“可照照镜子吧,老母猪,吴玉龙能看上你?” 李大丫今天本来就被吓得够呛, 心里也憋闷委屈,听到这话,脸上的泪珠子都来不及擦,就黑了脸, 张嘴就要反驳, 她娘在一边儿拉都没拉住。 “这咋不能,他看了我好几次,说我长得不是最好看, 但是耐看,还要带我到城里去。” 耐看......在场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目光瞄向了站在角落里的吴玉龙,怎么看那吴玉龙都是个斯斯文文的齐整人儿,咋眼光就这么特别呢? 吴玉龙才有一种无妄之灾的感觉,他啥也没说, 这火咋就烧到了他身上?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就跟被人扒了皮一样难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他瞪向李大丫, 真想一口咬死这臭婆娘,早跟她悄悄说了,不要把他们的事儿说出来,结果今天什么都抖搂了。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李大丫早就忘了他的嘱咐,这会儿还看向他,指着他问:“你说你是不是说过这话?” 吴玉龙当即要反驳,谁晓得另外一个女人又跳出来了,对着李大丫骂道:“你说啥胡话,想去城里想疯了吧,吴玉龙要带也是带我,咋带你!” 这是四队的张寡妇,婆母死得早,没人拘着她,性子也放荡,因为手里边儿存了几个钱,就被吴玉龙他们盯上了,这一来二去勾搭上了,她给吴玉龙花光了家底子,现在听到这事儿也慌了神,不管不顾说了出来,大不了就逼这个吴玉龙强娶了她。 这几个不省油的灯,迅速就成了燎原之火,群众哗然,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剧情的发展啊! 吴玉龙也叫吓得没了底儿,干脆又耍出老一套,对着两个女人骂:“你们俩胡说,跟我没干系,跟我没干系!” 两个女人被他伤了心,顿时觉得自己的命比黄莲还苦,比窦娥还惨,扑上来就要抓吴玉龙,吴玉龙转脸就要跑,结果王局长一挥手,人就被扭着手押住了。 两个女人抓着他就一顿打,女人打架又不使拳头,就好抓头发,伸指甲抠脸子,吴玉龙被抓住手也反抗不了,只能痛得唉唉叫,不过几分钟,就把那张俊脸抓得稀烂。 这大伙儿才刚刚看了李歪嘴那张烂脸,这会儿又看到了吴玉龙这张烂脸,都吓得打了一个寒颤,心里对这些个婆娘竟然有点儿畏惧起来。 常采萍就说了:“我要举报,他们玩仙人跳,吴玉龙和付美琴一伙儿,他俩是男女朋友,假装不是,玩儿仙人跳,想玩到我头上,被我识破了,就报复我,挑拨我和李大丫关系,来害我。” 那俩女人刚被拉开,就听见说付美琴和吴玉龙是男女朋友关系,再想起付美琴在他们跟前儿像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姐妹似的替他们的“幸福”着想,就恨得心慌。 付美琴被举报的震惊还没过,看见那俩女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双腿打软,她一个城里来的小娇花,平时都守在教室里不干重活儿,偶尔避不开要下地都是张春阳帮她做工,哪里有体力和村里这两个粗笨女人对抗。 她泪眼盈盈,求助地看向张春阳,那边儿张春阳也红着眼睛问她:“你不是没男朋友吗?她扯谎是吧!” 他满脸希冀,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付美琴,在他心里,她就是一朵纯洁的白莲花,不可能有男朋友还不告诉他,不可能骗他,也不可能玩仙人跳。 付美琴肯定抵死不认,哭着摇头。 常采萍看张春阳那样儿,就知道他不接受事实,就要说话,不曾想张志文看了常采萍好几眼,先站了出来:“我作证,他们俩拉拉扯扯过!” 张春阳心口就绞痛起来,他付出了这么多,又要在众人面前背纲领,又要被罚工分,结果人家有男朋友,他啥都没有! 他也转脸看着众人,谁都知道他在追付美琴,这时候众人的眼光中有讥笑有同情,让他觉得自己活像一个大傻子。 日头越来越烈,他却全身凉冰冰的,从皮肉冷到了骨子里! 付美琴看张春阳扭过头不去看她,也特别着急,她在这边儿,只有张春阳最护着她,她要是受了什么欺负,只要给张春阳吹两句耳边风,张春阳就会过来替她出气,现在却无论她怎么叫,张春阳都不理她。 她那两个女人扑了过来,她把脑袋捂着,怕他们打脸,刮花她的脸蛋儿。 李大丫和张寡妇可是厉害的角色,她遮哪儿,他们就打哪儿,片刻就打得付美琴脸上带血,咿咿呀呀地痛叫。 王局长他们在这儿,看见动手,碍着面子也得管了,叫人把那两个女人来开,付美琴抬起脸,清秀的脸上抓了好几道口子,头发也扯得乱糟糟的,看起来是特别可怜。 付美琴捂着那一脸血,想着自己这张俏脸毁了,当下就要晕过去,还被人给拦住了,没晕成功........ 不过群众们却不可怜她,反而听到这件事情之后还很鄙夷他们。 有个妇女就在人群中说了:“我就说,一天装得可怜的很,风都能刮跑一样,没想到是个黑心肝。” “城里来的,会的就是不一样,还仙人跳,把咱们的钱骗光就行了!” “打得好,打烂他们的脸,看他们拿啥骗人!” 群众的声音越来越大,这几个平常人缘最好,最受人喜欢的知青,立刻就变成了人人唾弃的“犯罪分子”。 三个知青哭的哭,闹的闹,整了好大一出出来。 常采萍也在一边儿看着热闹,大丫也高兴,拉着她的衣角小声说:“坏蛋就是该挨打。” 常采萍只摸着她的脸没说话,倒是常母跳起来去指着那付美琴他们骂:“黑心肠的,没刮到我女儿的钱,就找人害她,你们死一百回都不足。” 她这些年在村里面混,也摸索出一套撒泼耍赖的功夫,就扑过去啪啪扇那付美琴耳光,要让付美琴的脸蛋儿肿得比自己女儿那个脸还高才解恨。 王局长就皱眉头了:“都说是城里来的,从小就有人教,咋心肝还这么黑?” 他是见过世面的人,什么牛鬼蛇神坏心肝没见过,这话是说给薛啸卿听得,想听听薛啸卿的意见。 薛啸卿心里早有数,只说:“这些有没有证据都不好拿人,咱们也不能凭空拿人,我看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了,其它的,李大队长会看着办。” 他瞟了李队长一眼,那李队长早在后边儿竖着耳朵听他们谈话,就怕放过一个细节,到时候不会随机应变,这时候薛啸卿把话递到他这儿,不直接把人拿走,就是卖他面子了,他感激地不行,立刻就说:“一定严惩,一定严惩,摘了他们的工作,扣工分。” 薛啸卿一听,便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弄到五队去,划个一年的工分出来,常采萍和张寡妇都分一些,至于李大丫,她是该受批评教育的。” 李队长听他又有底子,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赶紧就坡下驴,老老实实答应着。 王局长也很满意这个做法,虽然说他嫉恶如仇,但也不能乱抓人,薛啸卿不跟他硬扯这件事情,他也好办差。 不过一会儿,审问就到了尾声,王局长安排了几个人受批评教育,罚工分什么的,李队长就当场宣布要摘了他们的工作,安排到五队去,听队长安排干活儿,就干最苦最累的,磨炼出良心来。 付美琴他们一听,当场就开始哭了,谁不知道五队是最偏最穷的队,土地不长粮食,干活儿最累,就是捡牛粪刨地,工分是最少的,人也是最难相处的,颇有些“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品格,这几年大队拢共就只出了几个案子,全是五队出来的,他们要是去了,可叫他们这么活? 几个人不不敢不认罚,哭着认了罚。 至于李歪嘴,薛啸卿就给常采萍招了一下手,常采萍过来了,薛啸卿才跟她说:“没判死刑,发到永安农场去劳改,罚期是终生。” 常采萍心里别提多满意了,现在李歪嘴是个瞎子,对他来说去农场里,就只能受欺负、受磋磨,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这案子审完也已经是下午时分,王局长叫人押着人走了。 付美琴他们才得了松脱,几个人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大队长就发话了:“今晚上就搬出去!” 说话间,几个知青就钻进了屋子里,把他们的那些被子褥子全部都丢了出来,一个个冷眼看着他们。 倒不是这几个人落井下石,只是几个人看到了他们的真面目,都感觉到心寒,再加上有些村名比较会联想,因为这几个人的原因,联想到他们也不是好东西,还说常采萍也被他们欺负惨了。 知青们被坏了名声,都恨他们恨得不得了,东西踢出来就让他们赶紧走。 付美琴还苦兮兮地要去拉吴双玉,吴双玉甩开膀子就骂:“常老师那么好的人你也害,你有没有良心啊!” 付美琴被她甩得老远,也没个人扶着,最后只能委委屈屈地捂着脸哭了。 三个人连夜被赶到了五队去,三个人就给找了两间破茅草房,也没得人给他们翻修一下。 夏季多雨水,当晚上就又打雷又下雨的,偏偏这屋子就像个筛子一样,到处都是洞,没法子堵,也没法子接雨水,他们带来的被子也被打湿了,三个人就在雨里淋了一夜。 吴玉龙和张春阳现在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李队长不知道是不是真没想到这件事儿,还把他俩安排在一间屋子里。 两个人在屋里就冷鼻子冷脸的,没坐到一会儿,话都没说就打了起来,第二天早上就鼻青脸肿的出门。 而付美琴这边儿,有两个戴着草斗篷的男人在屋子外面走了两圈儿,两个人晃了一会儿,又回去了,一路走一路笑:“诶,我今天可看见的,长得老漂亮了。” “就是瘦巴巴的,摸起来肯定不解馋。”另一个男人咋着牙花子嘿嘿淫*笑着。 那人就说了:“管她恁多,你看她也不啥好人,咱们这是为大家伙儿做好事呢~” 再说常采萍这头,自付美琴他们搬走,常父也张罗着给她搬家,都进屋子收拾东西去,李队长也可怜他们,叫人帮着搬。 吴双玉他们才晓得常采萍要搬走了,都到外面来送她,事到如今,他们也不知道说什么,倒是吴双玉可把自己一直宝贝的擦手膏子拿出来给了常采萍,叫常采萍擦伤口,还叫常采萍常回来看看。 张志文在一边儿站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了她很久,才红着脸说了句:“黑板报,咱们还是要一块儿办的。” 常采萍历来比较粗糙,察觉不到张志文的小情绪,跟着就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晚上,常采萍就去了四队,几个孩子都在一边儿抹眼泪,四丫看她收拾着东西,想起了上次她也是这么走了就不回来了,冲过去就抱着她的腿嚎啕大哭,怎么都扒拉不开。 三队到四队,只差了一队,路却隔着远着,光凭脚走,得走一个小时,路也越来越窄,路过了几条沟,到了一栋又小又破的屋子前。 那屋子比知青暂住房还破,远远就能看出来房子那土墙皮子单薄,屋顶的草也稀稀拉拉的,好久没翻新似的。 常父也抬头看了看房子,脸上浮出一抹惭愧,他是一个家的支柱,却连一个好一点的居所也不能给自己的家人...... 常母也有些尴尬,讪讪笑着拉她的手:“比不上你原来住的地方,不过我们一家子住在一起可以互相照应,你可不要再嫌弃了。” 常采萍看着那栋破旧小屋子,心里却是复杂的,她的记忆里房子确实又小又破,但是当她看见以后,只觉得比记忆的还破还寒酸,不过常母的话,却让她感觉到很温暖。 她很寻求安慰似的,向常母靠了靠:“没事,我跟你们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常母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她的记忆里,自从搬到了这边,常彩萍就很少撒娇,也很少这么直白地表达爱意的话。 她那双干瘦的手直颤,握住常采萍的手腕,红着眼眶子:“你别怕,妈再也不让人欺负你。” 常青萍也不争气地抹着眼泪,嘟嘟囔囔的:“谁敢惹她,她不欺负别人就好了。” 几个女人哭成一团,常父在前面,眼眶也湿润了,不过他只绷了绷脸,转脸就喊:“快来,到家了!” 常家就两间屋子,姐妹俩住在内间,常父常母住在前面屋子里,外面既是客厅,也是厨房,也是卧房。 当天晚上,她和常青萍两人睡着一起,刚开始都不说话的,后来常青萍忍不住了,就捂着枕头呜呜地哭了,嘴里抱怨着:“现在你又可以欺负我,又可以和我抢东西了,打小我就没赢过你。” 常采萍扭过脸看她,少女的肩膀伏在枕头上抽搐。 因为父母的偏心,导致他们感情疏远甚至敌对,不过好歹她这个妹妹心里还有她。 她觉得已经很满足了,假设一下,他们家像薛家一样,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那她该多悲哀? 现在他们都好好的,那些事情是真的没必要计较,她原谅过去的他们,也原谅过去的自己。 常采萍伸出了手,轻轻地扶在少女肩头,笑了笑:“我怎么会跟你抢东西,我是你姐姐啊。” 常青萍就哭得更厉害了,她其实心里一直都知道父母偏心她,常采萍吃的穿的用的都比她差一些,只是她不满意常采萍总要抢她的而已。 当天晚上,两个人都哭过了,还说起了一些年少时候的一些小事,都是互相抢东西什么的,想起来还特别幼稚,想起来又很沉重,毕竟他们现在落难了,还吃不起小时候经常吃的那些东西。 说到这儿的时候,常青萍就从一个破木盒子里宝贝似得掏出两个东西,塞给了常采萍一个。 常采萍就问:“什么?” 常青萍就嘻嘻笑:“糖块儿,我自己攒钱买的,没有以前咱们在城里买的好吃,不过也很少见了,要不是你今天这么好说话,我可不给你。” 常采萍心酸了一把,想哭,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像那些狗血小说里面家里破产的豪门小姐。 她想着又觉得好笑起来,就挂着泪珠和鼻涕又哭又笑的:“你哪里来的钱?” 常青萍就说了:“前一段时间,我不是说帮你做衣裳吗?我给人做衣裳赚的工费,我偷偷给娘塞了一点儿,其余自己留着买糖了,这么点儿钱也当不了嫁妆,吃了就吃了吧。” 常采萍才想起是有这么个事儿,可一件衣服怎么做?手缝吗?那得累死个人!她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你偷用缝纫机做的啊?” 缝纫机队是他们大队的特色项目,大队里有三台缝纫机,平常也做产出的,给队里的人缝衣裳挣工分,或者是和其它大队搞联合。 这样的名头原本就轮不到常青萍脑袋上,是那会儿薛老爹看他们家可怜,给大队长说得情,才网开一面的。 常父是个文化人,好着面子,虽然说在这儿受了一大堆苦,磨平了棱角,但基本的体面还是要的,卖女儿的事情做不出来,他怕人觉得他是卖女儿,心里是一万个同意常青萍这桩子事儿,但是常青萍执意要去,常父打了她一顿也没了法子,就让她去了。 这事情原主知道之后也闹过一场,说常家还是靠着她才爬起来之类的,常青萍还和她差点儿打一架,常彩萍回去就怨薛老爹瞎操心。 薛老爹也训了她一顿,从此对她眼色也不太好,不过到底也没端了常青萍的工作。 常采萍这会儿想起来,还是有些愧疚的,她抓住了常青萍的手塞在被窝里捂着,常青萍却轻轻抽了口气,把手抽了出来,放在一边儿。 常采萍就皱眉:“你咋了?” “手疼,这几天下地锄地,还有点儿没缓过来。” 常采萍微微一想就猜到了,常青萍被人赶了出来,就问:“谁赶你出来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8章 开嗓 雨夜冷风呼呼的刮,屋子里有两处漏雨, 因为常青萍早成了习惯, 所以在漏雨的地方放了两个盆子,雨水就打在盆子里啪嗒啪嗒, 叫人心里发慌。 常青萍声音压得低低的:“大家都接私活儿,也没人抓的,不过前一段时间你不是惹到了薛家人吗?” “薛家人?” 常采萍一个激灵儿, 她那时候倒是没想周全,反正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提着孩子敞开嗓门闹,把抚恤金闹到手就行, 却没想到会连累她的娘家。 这么一想, 娘家人那会儿不希望她闹大也是有缘故的。 常采萍想了一下,也颇有些叹息,时代的错误, 给他们家庭造成了无数的伤害,处处都低人一等,如今首要的任务还是要把日子过红火起来才行。 这么琢磨着,就打算第二天早上就去找大队长,让给改址修房,把新房修到娘家这边儿, 至少不用钻出被窝就被破窗户漏进来的冷风吹着脸。 另外着,再给队长说说好话,打听打听有啥法子能把青萍的工作弄上来。 想到这儿, 她就把吴双玉的擦手膏子翻了出来,塞到了常青萍手里边儿。 常青萍也不晓得是个啥,只感觉是个圆圆的、滑溜溜的盒子,像是装什么精油的,打开一闻,一股药膏子香。 “你这是啥?”常青萍欣喜问道。 常采萍就说:“吴双玉给的,不是说能治伤吗,我这脸两天就消了,用不上的,送给你。” 常青萍有些感动,毕竟以前的姐姐从来不主动给她东西,她心里喜欢得不行,闻着这香香的味道就舍不得,但想起常采萍的脸,又只能把药膏子塞了回去,扭过脸:“这哪行,妈说了,再过些日子,我手上磨出茧子就不疼了,你先顾好你自己的脸。” 常采萍早晓得她的心思,一手就搭上药膏子:“你真不要,真不要我就拿回来了?你再想要可就没有了?” 常青萍嘴巴动了动,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别提多难过。 常采萍就笑了:“逗你的,你拿着,咱们一起用,以后咱们一起攒钱买。” 常青萍这才欢欢喜喜地笑了。 那边常父和常母也没睡着,常母捂着被子呜呜地哭,她这个当娘的,跟女儿纵然万般不好,还是想着女儿过好,家人和和睦睦的,这人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就跟做了场梦似的,害怕天一亮,队长的高音喇叭一响起来,她的美梦就要被吵醒。 常父就抱着她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吼她:“你咋又哭了,要是让采萍听见,又要多心了。” 常母就赶紧把嘴巴捂得紧紧的,眼泪还是不停的掉,掉了好一会儿,才说:“她回来倒是好的,只是咱们家这个样,还不得叫她吃苦?她在薛家,再看人脸色,吃的穿的住的总比不咱们家里差。” 常父的眼眶子也红了,嘴巴里只慢慢叹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明早上咱们把存的那块兔子肉拿出来,就当庆祝庆祝。” 第二天一大早,常父常母就起来了,常青萍也起来弄早饭,常青萍看她还在睡,想着她才受了伤,也没得叫醒她。 常采萍是真累了,睡起来就半上午了,桌上的饭菜都凉了,常青萍正在外面晾衣服,看她醒了就说:“你这几天不舒服,也不上班,你就收拾收拾家里,给咱们做做饭,我待会儿要出去挣工分了。” 她这几天不出门工作,按理说洗衣服这些稍累的活儿都是她的,但是常青萍也给做了,想必也是常母他们嘱咐了,要先照顾着她。 现在的常青萍倒是比以前听话了,许是丢了工作之后,活得不顺当,性子比以前更软了。 常采萍有些心疼她,给她招了招手:“衣裳你放那儿,我来晾。” 常青萍扭过脸,看着常采萍眼里神采复杂,她只是直觉这个姐姐变了很多,但是能这么和善起来,还是让她充满了感动。 早上忙过去,常青萍忙着去上工,指了指梁上的兔子肉,让她中午给做了,嘱咐常采萍要是出门千万不要走小路,沿着大路走,一路上都有人干活儿,要是出一点儿事情都会有人知道,至少不会让她孤立无援。 常采萍好声应下就出门去了,没走出二里地,就看见薛家那几个熊孩子摇摇摆摆在大路上走了。 几个娃正仰着头问一个大人:“赵叔叔,常家咋走啊?” 那中年男人正回头指方向,就瞅见了常采萍:“诶,那不是常家那姑娘吗?” 几个娃顺着手看去,还不等他话落音,一溜烟儿就冲了过去,大丫和三蛋还好,只是跌跌撞撞跑着,四丫反应最大,“哇”一嗓子朝天一吼,就嗯嗯哼哼哭着朝她跑,等跑到的时候满脸的眼泪和鼻涕。 常采萍才是真没料到这几个娃居然还跑到他们家来找她了。 她看了一眼,只来了三个娃,二蛋没来,她就问了:“你们咋来了,二蛋呢?” 大丫就拉着她的衣角不放手:“四丫昨晚回去就一直哭,哭到发烧了,四叔带她去卫生所,她不给医生看,四叔走了,我们就带她溜出来了...二蛋...只有二蛋找得到路,他不带我们来,她说你不想要我们了,我们就问路...一路走一路问。” 三蛋也扬着小脸儿看着常采萍,满脸希冀:“常阿姨,你不会不要我们的,是不?” 常采萍怎么好说话?她可是都搬回娘家了,昨晚她爸的话也很清楚,就是让她少跟这边再掺和。 她既不忍心伤害几个娃,也不忍心骗他们,就半晌憋出了一句:“常阿姨对你们还是一样好,只是住得远些。” 三蛋不知道是真机智还是假机智,立刻就拍着胸脯保证:“我们不怕你住得远,我们跑得可快了,三两下就能到你家。” 常采萍:....... 这一路上,她去着大队,就是一拖三,大丫拉着她的衣角不撒手,四丫要她抱着,三蛋就跟在屁股后面,叨叨咕咕地:“谁敢来,我们以后送你上下班,我们在,谁都不敢欺负你。” 常采萍听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时候,心底特别柔软,她记得在原著里面,三蛋是一个特别胆小的人,别人打他耳光,他都只能低着头不敢瞪人家一眼,现在竟然说出要保护她的话。 其实这几个娃都还是很好的孩子,只是她也不是他们的娘了,这样天天黏在一起,不也叫人家笑话么? 转眼间到了大队,大队长一看几个娃就开始板着脸,敲着烟锅子训他们了:“你们几个咋总是逃学?” 二蛋和三蛋就不说了,根本就是小野狗,野得没边儿了,薛老四也忙得脑袋冒烟儿,管不着他们几个,而且他也不管拿这种小事儿去找人家副社长啊。 大丫和四丫也是怪胎,人小小的,成天都有“要紧事儿”,一转脸就跑得不见踪影了,抓到了,一个瘪嘴巴揪衣角,一个就哇哇哭,真是叫他们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常采萍看大队长也是操碎了心,就赶紧逢迎地笑了笑:“他们找我去了,待会儿我好好管管他们,不让您费神。” 大队长看到她带着伤还跑来了,也很关切地问:“你咋来了?” 屋里队长老婆听见了,就笑呵呵说了一声:“常老师要带伤上岗啊,今早上还有好几个学生问你啥时候来上课,我说还要等两天,这会儿大班就跑得没影儿了,把张志文头皮都抓烂了,现在他一个人管不了咯~” 队长老婆也是村里的妇女主任,为人十分热情,端了两碗麸皮凉茶出来给她。 常采萍端着茶喝着,心里却琢磨起来,吴玉龙和付美琴走了,学校里一下少了两个老师,不得多出来名额? 这名额宝贵呢,挑老师也得挑读过书的,还不得在本地里的知青或者本地读过初高中的? 她正头疼怎么跟大队长替常青萍求情呢,就碰上这么事儿。 她心里一阵盘算,就先给大队长说了重新批宅基地修房子的事情,大队长一口就答应下来,心里掂量着他们家那情况实在不太好,还说十天之内给腾出人给他们修房子。 常采萍自然千恩万谢,说完又有意无意说着:“这走了两个老师,不得新招?” 大队长一摸花白的头发,手指直拍脑袋:“哎呀,你可不晓得,昨晚我就想了这个事儿,还没想出法子,今早上张志文就跑来跟我叫唤,说是一个人照顾不下来那么多娃,还叫我难办了,这哪是一两天就能办好的事儿?” 他是难办,不过不是时间紧巴巴,而是盯着这俩位置的人太多。 昨天那案子才审完,好几个小队长就遮遮掩掩地提着粮食过来了,想叫他把这位置留给他们亲戚,结果这几个小队长前后脚还给擦过肩膀,他这是偏哪头都不好,将来谁不得叫他偏心? 他自坐上这大队长的位置,一直都有安有排,有衡有量的,这队里谁不服他公道?可不能叫这么个事儿毁了他! 常采萍就笑眯眯说了:“我可听说了,以前读书都得考了才给升学,这老师要不也考一考?” 她早理清楚,不敢明说让常青萍来顶一个,但是要论考试,常青萍的文化是不错的,指不定就捞到一个。 大队长这么微微一考虑,就看着常采萍笑了:“这主意倒是好,谁出卷子?” 常采萍要让常青萍来,就不敢在这个事情上做手脚,赶紧就说了:“我看张老师就不错,他文化是最高的,是读过大学的。” 大队长沉吟了一下,是人办事儿都不放心的,常采萍晓得他担心,又说了:“你明儿个叫张老师当面出题,当面考,谁也想不到这安排。” 她这手段不就是现代化考教师资格证面试的时候,临时抽题吗?谁也不知道会抽到啥。 大队长不得不多看她一眼,倒是又发现了她一个新优点似的。 最后常采萍才期期艾艾地问了一句:“咱不挑出身,不搞歧视吧,下放户的女儿能参加不?” 她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弯弯绕绕原是想着自己的妹妹,大队长还是有些惊讶,转脸就去跟老婆子对视一眼,半天没说话。 他当时给常彩萍机会,已经是心好可怜他们下放户,加上常彩萍又嫁给了薛青峰,做了后妈,算是典型的“改过自新”,后来又给常青萍缝纫机队名额,叫常青萍自己作没了,现在又给下放户名额,这就有点过分了。 大队长面露难色,打着官腔:“这...采萍,你也要体谅我们,我们也不容易,保你一个已经是顶着压力...这事儿可是好多人眼红着,我总要面子上过得去是不?” 常采萍还想说话,大队长就直摆手,叫她回去,别操心这事儿了。 常采萍知道是没戏了,再这儿折腾,不过也是讨人嫌,只能领着几个娃回去了。 当天中午,几个小队长就挨个儿通知了,大队明天要选两个老师,要初中文化以上,合格的可以去报名,当天考当天选。 常青萍当天听到这个消息,手里的镰刀差点儿捉不稳了,提脚就朝大队跑,叫四队小队长给叫住了,抓着她训着:“你这出身就别凑热闹了,你就是能报上名,那也没戏。” 常青萍一腔热情当下就被浇了个透心凉,咬着唇看着四队长,一句抱怨的话也不敢说。 她敢跟常采萍吵,但是不敢跟外面人吵,因为外面人稍微动动手指就能毁了他们一家。 常母在一边儿听着这个话,心里一阵发酸,只能捉住常青萍的手一起发抖....... 常家人垂头丧气地回到家的时候,饭菜已经上了桌,一盆子炖兔肉和几盘水煮青菜摆在桌子上,三个小娃站在桌子下面,惦着脚,馋巴巴地盯着桌上的菜。 常家人在门外都顿了一下,常父先拉下脸,倒不是讨厌几个娃,只是常采萍已经离开了薛家,以后自然是还要嫁人过日子的,再这么带着几个娃叫什么事儿?闹不清楚的谁敢娶她? 常母看常父脸黑,先拉了一下常父的衣袖,意思是求情了。 常父没吭声,甩开了常母就进了屋子。 常青萍本来也一肚子气,看见屋里一堆萝卜头,脸上还不是白到发青,发着气,一下就冲进了自己屋子,趴在屋里呜呜地哭了。 几个娃吓得眼睛鼓得牛眼睛似的,四丫敏感地直接抱上了常采萍的大腿,咿咿呀呀地叫唤。 常采萍就摸着四丫的脑袋安抚着,又瞅了瞅常父,干巴巴开了口:“他们找上门了,总不能就丢下他们。”转眼则说着:“今天我去找了大队长,叫他们帮我把宅基地批咱们家旁边儿,队长看我领着几个娃,体谅我是个不容易的,当下就给批了,还叫我还是跟几个娃要好好的。” 她这话里软硬兼施的,又说要修房子,又甩锅队长说要对娃好,常父想训她也训不起来,一腔子鬼火都软了下来,只端着脸说:“难不成我们图你的房子?还站着干啥,还不过来吃!” 常采萍赶紧就叫几个娃跟着坐在桌上吃。 常青萍在屋里哭着不肯出来,常采萍要去叫她,常母就跟她摇头,哭着把事情说了一遍,嘴巴里一边儿抱怨自己下放户的身份,一边叫惨,一边又自顾自给常青萍留了一碗炖肉,多舀了两块肉,一下又察觉到了,看了常采萍一眼,夹了两块肉出来。 她也是尽力再改自己的偏心。 常采萍倒也没说什么,她现在装大度,早晚有一天,常母又会故态复萌。 三蛋儿看着他们一家子一时间也不说话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等饭吃完,常采萍就要送几个娃出去,四丫哪里肯,她现在是一个花眼见不到常采萍都不行,抱着她的腿一直哭,常采萍狠心把人弄出门,叫常父去送。 四丫就巴着门,一直哭,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好像想说话,有说不出来,急得直跳。 常父看她难缠,就伸手抱她走,她巴在常父的肩膀上朝常采萍伸手,常采萍转过脸没理她。 “娘...娘...娘。”一声声伴着凄惨的哭声。 常父也愣了,他晓得这小娃子是个哑巴,说不了话的,这时候居然叫了好几声“娘”。 大丫和三蛋也看着四丫,大丫就跳起来了,直喊:“四丫说话,四丫能说话了!” 常采萍听到声音也冲了出来,四丫看见她就又喊“娘”。 四丫今年只有四岁,还不到一岁,她娘就没了,所以她没有对母亲的映像,她的记忆里也没有享受过母亲的温情,她只知道常采萍对她好,队里那些小娃都会把这样的人叫“娘”,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姐姐只叫“常阿姨”,只是她很冲动地叫了“娘”这个字。 常采萍似乎不敢相信,她又问了一句:“你喊什么?” “娘!” 常采萍怎么敢承受这个称呼?这孩子开口的第一个词居然还是叫她“娘”,她感动到了极点,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 常父和常母也很为难,那孩子还伸着手要常采萍抱。 常采萍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抱住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算不是她的亲生孩子们,就算有人要说闲话,可他们这样的孩子,值得她好好对待。 她一抱住四丫,四丫那眼泪说收就收,抱着她的脖子蹭,一直喊“娘”。 常采萍就跟常父求情:“留她呆一天,留她呆一天。” 常父看他俩都哭得真厉害,还真有点儿母子情深的意思,也有些动容,点了点头,却还是嘴硬道:“就一晚。” 四丫就被留下,大丫和三蛋被送到大队的时候常父就回了家。 当天下去,常青萍也没有去上工,常采萍收拾了家里,始终觉得没有生气,想起打灶的王师傅家里有几只母鸡,经常孵小鸡,他一般都是送大队,不咋给私人,她倒是想去弄几只来。 等到临近傍晚,大家都下了工,常采萍才带着四丫去王师傅家,说要买他们家几只小鸡。 王师傅他们一看是常采萍,就说要送她两只鸡仔,常采萍要给钱,他们就推脱:“每家就只能养这么几只,我们平常孵出来也是拿到大队去,送你也一样。” 常采萍却知道,他们母鸡孵出来小鸡,等攒到一定数的时候,大队是要给工分补贴的,而且两个小鸡不也是两个鸡蛋孵出来的?咋能让别人白送呢。 她还是给王婆婆塞了五分钱,王婆婆也就笑眯眯收了,转手去鸡圈里捧了两只格外健壮的黄毛小鸡出来:“两只都是母鸡,养大点儿都能下蛋。” 常采萍感谢他们,用篮子提着两只鸡仔就要走,出门看见四丫蹲在鸡圈跟前儿看鸡跑。 常采萍想起今天四丫开了嗓子,那再开嗓子也不是不能,她心思一动,指着鸡圈里的鸡教她:“鸡,四丫,说一声,鸡。” 王婆婆还笑她:“四丫不是不会说话吗?你这可就白费心了。” 常采萍为四丫正名:“她今天可开了嗓子了,说了一声呢。” 王婆和一边儿劈竹条的王师傅都惊讶地凑着耳朵:“真的?说啥了?” 常采萍没好意思说喊了一声“娘”,只是微微笑了笑:“反正说话了。” 这下,一个院子三个人都等着这个奶巴巴的小娃开口,就像盼着月亮出来似的。 四丫看着鸡圈里的鸡,再看了看常采萍和王婆他们,偏了偏脑袋,很久也没喊出来。 常采萍气馁,还安慰自己,这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得慢慢来,以后慢慢教,总能流畅说话的。 她跟人告辞,带着四丫回去,等要出门了,四丫突然就在她腿上抱了一下:“娘,鸡!” “你说啥?” “娘,鸡!” 王婆本来是朝回走,听见这奶甜的声音,也一下扭过脸来了,叫唤了一声:“诶哟,这小祖宗,真开嗓了啊!” 王师傅也丢下手里的刀,跑来摸四丫的脑袋,嘿嘿地笑:“你个小丫头片子,你不是个哑巴啊!” 老两口可爱她这模样了,虽然不是自己的娃,但这件事情总是值得高兴的,就又送了她一只小公鸡仔。 常采萍也特别高兴,不过突然回味来,为什么要把“娘”和“鸡”一起叫?她和鸡一个性质吗? 这回去的路上,常采萍都抱着四丫,抱不动了,就歇一会儿,四丫就蹭她的腿,一直喊她“娘”。 等到了家里,她还没把这个好消息给屋里人说,常母就先扑出来了,抓着她的手哭:“你妹妹报上名儿了。” 常采萍高兴之余也不解:“不是说不给报吗?” “妇女主任先前来了....是薛副社长开的口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基友来了,所以没更新,这时候补上来。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9章 认命 常青萍能报到名,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常家人恨不得杀鸡杀鸭杀猪庆贺, 可他们家啥家畜也没养,瞅了眼放在院子里瑟瑟发抖的三只小黄鸡--算了吧, 还不够塞牙缝,掏出老底子细面煮着吃一顿。 饭桌上,常母自然是开启她那中年妇女的叨叨叨模式, 要么就夸薛啸卿好,要么就嘱咐常青萍要多看书,不要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倒是常父心里明镜儿,轻轻咳嗽了一声说:“这事情, 彩萍有一大半功劳。” 常采萍也不独占功劳, 推说“尽力而已”,心里倒是叨咕起来,她没去求过薛啸卿, 摸不准是三蛋和大丫今天在饭桌上听见了说给薛啸卿听的。 这么一想起来,她还真觉得几个孩子不是一般的机灵,本来收留几个孩子,还觉得有点儿愧对父母的,现在她倒是觉得无比顺心起来,就跟父母渲染了一下是孩子的功劳。 常母这会儿瞧着四丫是爱得不行, 把中午剩下来的一点儿兔子边边肉全挑给了四丫吃,四丫就嘻嘻笑着,像个小福娃。 常母就絮絮叨叨地说, 家里这么穷,也拿不出好东西给人家道谢,常采萍倒是长了心眼儿,叫他们不要把这事儿宣扬出去,叫大家都听见了,白的说成黑的,不管青萍考上没考上,那都是走后门走出来的了。 常母愣了一下,嗫嚅着:“那总不能啥都不送吧。” 常父目光就落在了四丫身上,想了想:“那就见到了的时候说声谢谢就行了。” 现在常青萍八字儿还没一撇,这么着急要命地道谢,让人晓得了,早晚得让人说嘴,一家人便把这事儿按了下来,算是欠了薛啸卿一个人情,等有机会还。 不过常父倒是再也没说明天要把四丫送走的话,常青萍晚上也没叫唤和四丫睡挤着了。 第二天早上,常青萍也没上工,一大早喝了几口稀粥就朝大队跑,常采萍倒没那么着急,反而是在路边偷了一包玉米回去煮给四丫吃了才出的门。 薛家那几个小机灵鬼早就在大队打谷场的石头上坐着了,各个儿伸着脖子望夫石似的沿着大路望,瞧见常采萍领着四丫来了,一下就跳下来扑了过来。 二蛋抬头看了常采萍好几眼,嘴巴动了动,最终也没喊常采萍。 他是几个娃里面性子最傲,脸皮最薄的,那天喊了“娘”,人家反而不要他们,他就过不去了,也拉不下那个脸,只是伸手抱四丫。 四丫一头就栽在他怀里嘻嘻笑,常采萍晓得二蛋的脾气,就是个面硬心软的家伙,就逗四丫:“这是你二哥,叫二哥。” 四丫转脸看着常采萍几眼,似乎在理解这个词,转脸看二蛋的时候,嘴巴张了好几下,就只喊得出来个“二”字,还把脸都憋红了。 二蛋第一次听到四丫叫他,高兴得直捏四丫的脸,另外两个娃也抢着过来要叫四丫叫他们,就引来了大队上的人来看。 今儿好些人来看“考试”,都没去上工,谁晓得遇上了“常家哑巴说话”的热闹事儿,都凑上来逗四丫,四丫又怕生起来,直朝常采萍怀里钻。 他们这儿弄得热闹,那边儿考室门口就有人好吵嚷嚷的:“大队长,她是下放户,她都能报,我咋不能报了?” 这边儿本来逗孩子,听到这么一出子,都扭头去看正是是哭哭啼啼的付美琴和跳脚的张春阳、吴玉龙。 话说付美琴他们前天才被摘了工作,今天就听说要选人顶替他们,各个儿心里酸地冒泡,五队长又说他们没资格报名,他们就丢下田里的活儿偷偷跑过来看。 他们这一看不要紧,结果瞅见了常采萍的妹妹--常青萍,这可不是要把他们给气死吗?他们因为常采萍丢了工作,现在工作又让常采萍妹妹沾上指头,他们这心头更是雪上加霜,怎么的也要争夺两句。 付美琴这边儿就咬住了常采萍他们的出生不好,哭哭啼啼地在那儿闹,活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常采萍这么远远瞅见了,也没搭理他们,她没那个痛打落水狗的习惯,只是低头逗着四丫。 付美琴他们就来劲儿了,张春阳又是个特别会挑事儿的,立刻就开始泼脏水了:“常采萍,你把我们拉下来,就是为了把位置挪给你妹妹啊!” 大伙儿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就有人看不过去了,秃噜了两句:“诶,可要点儿脸吧,先害别人,自己丢了工作,还怪人家,要怪就怪自己人坏运气也不好!” 众人便哄笑起来,张春阳好像被人扇了好几十个耳刮子一眼,脸上火辣辣地疼,又想跳起来闹,大队长就拍了桌子了:“再造谣,就把你们送警察局,等你们家人来取你们,看看你们这个模样,多给他们丢人。” 大队长深深看了张春阳一眼,以前只觉得这小子活泼了点儿,没想到这会儿揭开真面目了,还真是坏到了骨子里。 张春阳他们一听就怕了,他们弱点实在太多了,细皮嫩肉,干不了重活儿,好着面子,不想给家里人丢脸,更不想蹲大牢。 这会儿就剩下付美琴哭哭啼啼地求大队长放过他们,那可怜模样,好像真是大队长做了天大的恶事儿一样。 李队长实在受不了这几个活宝,立马就喊了一句:“五队长,你吃干饭的啊,你怎么办的事儿!” 五队长也头疼地要命,给他们几个说了不准来,这几个祖宗真是偷偷都要跑来,还惹得大队长发怒,真正是要气死他。 他冲上来就一把抓付美琴的胳膊,呵斥着:“都给我回去,你们的工分都是给记了账的,偷一天懒都不行!” 不得不说队长就是姜是老的辣,他们这几个人名义上只是弄去五队干活儿,实际上跟上农场干苦力没啥区别,因为他们这工分每天必须产出,所以没得休假啊。 付美琴被他捏得唉唉叫,他也是个粗人,不懂怜香惜玉,只管拖小狗似的把人拖走,嘴里还训着张春阳和吴玉龙。 这刚走出了打谷场的门,五队长就指着几个人的脑门子骂骂咧咧:“你们今天跑出来半天,晚上把上工时长补上!”骂完又训:“再敢不上工,出来找事儿,就扭送公安局!” 三个人被狗血淋头一阵骂,肚子里的屁都憋了回去,一个个儿垂头耷肩地朝五队走...... 棚子另一端,薛家人就抄着手站着,薛大良和薛大嫂,二房只有薛二嫂,薛二哥没来,见缝插针地下地干活儿,多挣俩工分呢。 薛大嫂和薛二嫂站在一块儿,薛大嫂就咬薛二嫂耳朵了:“人家话糙理不糙,她一个下放户,凭啥能考试,再说了,常青萍在缝纫大队手脚不干净,被人赶出来,是人生污点,凭啥参加考试?” 薛二嫂眼睛一翘:“那你跟大队长说去?” 薛大嫂没吭声,薛大良就先凉了脸:“我们咋说,你的底子硬,你去说正好。” 他们当初谋到了好差事,都是靠老爷子给他们开后门,这会儿开后门地叫开后门不公平,这不是抓屎沾自己脸么? 薛二嫂倒是自己真本事混到的差事,不过她看了眼正守在考室门口啪嗒啪嗒抽旱烟的大队长,心里就有了计较,大队长这显然是故意给常采萍放水,她这时候开口就是触大队长霉头。 她这么靠自己一步一步混上来也不容易,小鬼怕阎王,她还是识趣点儿比较好。 薛二嫂声儿没吭,转脚就走了。 薛大嫂看她不声不响就走,就伸手拉她:“诶,你跑啥?” “我去看看薛成刚。”薛二嫂说完,头也不回,快步走了。 她才走出打谷场,就有个干瘦的老太太从后面追了出来,扯着一把尖利的嗓子骂:“你个没良心的,我跟你爹辛辛苦苦供你读了高中,你有本事了,就不顾家里了。” 薛二嫂听到声音,顿了一下,反而越走越快,那老太太就在后面加快步伐地追,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帮你哥哥一把咋了,他也是读过小学的,难道比下放户的女儿比不上?咱们家可是三代贫农......” 薛二嫂听她骂得难听,不耐烦转过脸,指着打谷场的方向:“大队长说了要读了初高中的,我有啥办法,你要逼死我,你就高兴了! 老太太被她这么一阵怼,实在下不来台,皱巴巴脸皮子几耸,就拍着腿哭起来,嘴里叨叨咕咕的“赔钱货,生了你个赔钱货。” 巧得很,薛啸卿今儿一早就回来了,他刻意没挑着这时候去打谷场,一来就碰上了这么个场面。 老太太一把就拖住了薛啸卿的自行车喊:“薛社长,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我这个女儿欺负人了。” 薛二嫂这才着急起来,他们和薛啸卿结下梁子,这老太太找谁闹不好,偏偏找薛啸卿,她脸上阵红阵白,恨得咬牙切齿,当下就要把老太太捉过来。 薛啸卿早远远瞧见了这母女俩,他是不太想搭理他们的,这家子人他也晓得,重男轻女到病入膏肓了,大儿子不成器,自己还当个宝贝捧着,女儿嫁得稍微好点儿,就成天跟个吸血鬼一眼来贴着。 那老太太被薛二嫂一拉,就叫唤着:“打亲妈了,打亲妈了!” 薛啸卿也没伸手去拉,面子上问了一句:“张老娘,你有什么要说的?” 张老娘转而说起来:“你可去看看吧,下放户的女儿都能去考试教书了,我们家三代贫农那个,诶哟,我儿子也是读过小学的,学问好得很......我们....你可怜可怜我,女儿不孝顺,儿子又没得个好工作......”说着就要哭起来。 薛啸卿也不耐烦,丢下一句:“张老娘,不是我不给你做主,硬性要求读过初高中的,要不你让张大哥再去读个高中,那他也有资格了。”说着,架上了自行车,想了想那“下放户”三个字是真不好听,又说了一句:“现在人人平等,你这旧社会思想可得进行改造了啊。” 他薛啸卿是谁,出了名的臭脾气,不好惹,管你是什么老太太小孩子,没做对,他照样拉脸子训。 张老娘被训了一顿,一肚子的苦说不出来啊,可也不敢跟人家呛声,只能抹着泪,看着人家走远。 薛二嫂也伸着脖子瞅着那背影越来越远,想起刚刚那句“人人平等”,心里微微热了一下,不管那句话是不是有意,也代表着她和自己家里的男丁也是平等? 她一直晓得他是个很有脾气的人,在没嫁过来之前她就知道了....... 这边儿常采萍就在考场外哄四丫玩儿,伸着头朝考场里面看了看,吴双玉就伸过脸给她说了:“参考的就三个人,三选二,怎么也把常青萍摘出来了。” 吴双玉倒是没说,万一常青萍比其余两个不如,那就是真没法子咯。 常采萍也没有多问了,就在外面安安心心等着。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考试成绩才出来,三选二,选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陈为民、常青萍。 常父和常母也赶了过来,一来就听到女儿考上了的好消息,激动得差点儿流泪。 大队上的人也有人来恭喜,也有人不屑,反正过了一会儿就这么散了,大队长就慢吞吞走了过来,摸着四丫的脑袋跟常家人说:“这几个娃你们可带好了,有你们的好日子呢~” 他也没明说薛啸卿不会让他们吃亏。 常父瞧了常采萍一眼,心里就有些不舒坦了,他闺女才摆脱了“后妈”这个名号,怎么说得为了这个工作又要回去了似的,他正要开口,就被常母拉了一把又瞪了一眼,他才把话憋回去。 常采萍倒是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还想着遇到了薛啸卿要谢谢人家的。 一家子欢欢喜喜回家,几个娃就跟尾巴似的跟上来了,常父刚刚心思被勾起来,到底还是担心几个娃放不开赖上来,昨天升上来的同情心都没了,这会儿着急得很。 常父就跟常采萍说:“我送他们回去,这么总跟着你不是回事儿,该谢的咱们就道谢......” 常采萍自然舍不得他们几个,就吱吱呜呜说:“留着也没什么,左右不过一顿饭,我那儿还有几个钱.......” “这咋是钱的问题!”常父低声打断她。 常母也劝常父:“这么一顿两顿,也不妨事儿,我们紧着点儿就行.....” 他们一家子在路边就说这个事儿,几个娃早没了娘,没人疼的,心里都很敏感,尤其是二蛋,特别骨气地吆喝弟弟妹妹:“走了,咱们回去吃自家锅里的,谁稀罕他们家的!” 几个娃看二蛋跑了,都跟了上去,只有四丫还抱着常采萍的大腿。 常采萍抬脚就要去追,就叫常父喊住了,常父拉着个脸子:“用不上你,下午等薛啸卿回来,我就去看看。” 常母也拉常采萍的衣袖,让常采萍不要闹脾气。 他们也是为常采萍着想,总不能第一次为了自己的工作把自己卖了,第二次为了妹妹的工作又把自己卖了吧! 他们家是落魄了,可好歹还要点儿脸。 常采萍看了眼常父顶着个煞神脸,也不好在这个当口跟他闹起来,指不定那就两人都下不来台,只想着等下午常父去找薛啸卿的时候,她跟着去看看。 中午,家里自然是挑挑拣拣弄了一大顿出来,还到王师傅家买了几个鸡蛋回来做了苦瓜炒蛋当庆祝,四丫连吃了几块蛋花儿就不再吃了,嫌弃苦味儿。 常母就笑四丫:“人小小的,嘴巴还打得紧。” 常采萍想跟风说两句话,倒是让常父一个眼风也扫了回去。 常青萍虽然考上了,但家里这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她也不敢吭声,只是偶尔给常采萍和四丫夹菜。 等到下午,常父和常母都去上工了,常青萍蹲在门口绣着鞋垫儿说话:“爸是怕你又回去当寡妇。” 常采萍正坐在屋里抱着四丫打瞌睡,冷不丁听到这句话,这么前后一想,这几个孩子跟她这么亲,现在是真放不开了,不可能断绝关系的。 她似乎也认了命,一咬牙,就笑起来:“我本来就是寡妇,有啥怕的。” “你晓得啥,你不怕,那谁还敢要你,你拖着四个娃,咋再嫁?”常青萍这么说着,眼泪就不争气留下来,一滴一滴掉在走线密密匝匝的鞋垫儿上:“我...我...我也不想要你当寡妇啊。” 常采萍就呆了,她还没什么感觉,这人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也有些动容,可她直肠直肚的,也不知道咋安慰常青萍啊。 她琢磨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本来也是寡妇,也不怕那些难听的话。” 常青萍听了之后哭得更厉害了,常采萍只好闭嘴不再说话了。 等到下午下工,常父回来,在屋里掏了半天,在一个破柜子里掏出一瓷瓶提着,他找了张烂报纸把那瓷瓶裹了又裹。 常采萍看了半天,没看出是个什么东西,常青萍就给她说了:“是爸攒下来的一瓶酒,前两年爸听说能调回去,就写信给几个叔叔借钱,好不容易凑了点儿钱,到处打点才买到这瓶酒,只是后来没送出去......” 他们家还在城里那两年,找两瓶酒也还是不妨事儿的,可是被下放之后,连饮食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更不用说“酒”这种奢侈品。 常采萍当然知道这是他们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甚至说是他爸爸曾经想要回城的打点品,现在是要送给....薛啸卿? 常父把就撞在一个篮子里就出了门,常采萍赶紧抱着四丫就追了上去。 两人刚出了门,常父就回头看了她一眼,想叫她回去,目光又扫到了四丫,就点了一下头:“也好,今天把她送回去,省得你今天不忍心,明天也不忍心。”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0章 修房 父女俩一前一后走着,路上遇上了同村的, 就跟他们打招呼, 问他们这会儿还走哪儿去。 常父想到自己的女儿又要当寡妇了,脸色相当不善, 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没事!” 别人就不再吭声了,也不再多问了,心说:都被下放了, 还这种臭脾气,要不是你两个女儿争气,还真没你牛的! 等到父女俩到了薛家的时候,薛啸卿和几个娃吃了饭从隔壁李婶子家出来, 瞧见他俩站在院子里, 薛啸卿眼珠轻轻一动,大致就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为了避免他们脸上不好看, 就叫几个娃进屋写作业去。 四丫看见薛啸卿之后也不笑,尽管双手把常采萍抱得更紧,她不喜欢薛啸卿,不管薛啸卿对她好不好,她都不喜欢,因为在她的认知里面, 只要薛啸卿抱走了她,她就不能再见到常采萍。 薛啸卿倒是笑了笑,伸手请常父屋里去坐。 常父本来一肚子气的, 但薛社长拿着好脸子,常父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薛啸卿又伸手来抱四丫,还跟常采萍翘着眼角笑:“该抱不动了。” 四丫哪里理他了,脑袋一歪,就朝常采萍的怀里去,反正就是不要薛啸卿过来。 常采萍也不能说四丫不懂事不是?她本来就才三四岁,拿什么来懂事儿? 她也干巴巴笑了笑:“她今天玩儿累了,要睡了。” 薛啸卿当晓得她解围,就放下了手,请她也进屋里去坐着。 屋里就这么三个大人,一个小娃,隔壁屋里几个娃都叠罗汉似的贴在门缝上,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薛啸卿转身去拿暖水壶和瓷盅给常采萍他们倒水。 常采萍也坐在一根凳子上,把四丫放在旁边儿,四丫怕她跑了,就一整个人一片膏药似的贴在她手臂上。 堂屋里常父摩挲着那篮子边儿,摩挲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从篮子里掏出那瓶裹着层层叠叠报纸的酒瓶子放在八仙桌上。 薛啸卿转过脸看到桌上的东西,登时就皱眉了:“常叔这是做什么?” 常父就站着,着给薛啸卿鞠躬:“青萍这事儿,要谢谢.....”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薛啸卿扶了起来,还听到薛啸卿笑呵呵的声音:“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用见外。” 薛啸卿实则是个十分奸猾的人,话里亲热,常父听出来了,也不会傻乎乎觉得好,反而是有点儿怕。 常父捏紧了那瓶酒,盯着薛啸卿,有些局促:“你帮了我们,我们是要谢的......” 薛啸卿转脸就说:“你要是非要谢,我这里倒有一个忙要你帮。” 常父心头咯噔一响,堂堂社长要他们这等没权没面的下放户帮什么忙?可恨,他把话口子开了,现在是把话喂到人家嘴边了,他转头看向常采萍,常采萍低着头没吭声。 常父就恨铁不成钢,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朝火坑里跳啊。 他赶紧摆手,抢在薛啸卿前头说:“我们都是没本事的人,干活儿还行,这...采萍,她,她出了薛家的门儿,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他磕磕巴巴说着,也怕惹毛了薛啸卿,就算没真见识过这样的人的本事,到底听过,心里还是有好几分忌惮的。 薛啸卿那狭长的眼睛微微一动,眼皮子轻轻一垂,把这瘦小的男人和坐在凳子上白净的女人扫了两眼,微微一笑,脸上十分和善,还隐隐有两个酒窝。 他说:“我还真要说这个事儿。” 他这人脸皮也忒厚,厚到自己毫无所觉,常采萍坐在一边儿都听不下去了,抬头瞧他,正好跟他对上眼,看他目光放得深,她就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常父又要求情,倒是薛啸卿在他手臂上轻轻一扶,让常父心里一压,开不得口。 薛啸卿倒是特别亲切:“不瞒你说,要你体谅一下我,我是个男人,每天又要去上班儿,一手拉扯不了四个孩子,临时找人,也找不到什么可靠的,我看几个孩子跟常老师亲热,她替我看着孩子也好。” 年青男人不紧不慢地诉说自己的苦楚,明明只是个叔叔,说得好像父亲,而且还是个鳏夫父亲,要人也像是求着岳父讨婆娘一样。 常父忍不住要闹,却听他继续说了:“你放心,我不让常老师吃亏,也不用常老师再回薛家,我不过就是希望常老师能跟咱们住得近些,能照顾几个孩子的衣食,钱我这里管够。”说着,又指着外面:“常老师不是要修房子么?修到这边儿来,她跟你们分不开,你们也搬过来,大队长那头我去说。” 这话没明说给好处,已经给了,他们在六队那个山沟里干什么活儿?调到三队,怎么也比六队强吧,这要是以前,他们是想也不敢想的。 “这也不能,我们不卖女儿啊.....”常父心不甘情不愿的。 “常老爹,这话可就差了,谁还强买强卖了?” 他一问,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意思,常父当下就说不出话了。 常采萍真受不了这个人,你说他脾气差,他倒不发脾气,反而拿着一股劲儿,软硬兼施的,就像是捏着了七寸,难受的很。 她嘴巴一动,轻声嘟囔着:“薛社长好厉害的嘴巴~” 薛啸卿就站在跟前儿了,看她这个敢怒还敢言的犟样子,有些好笑,放下手里的茶盅:“常老师,你肯帮我这个忙,修房子也好,以后出嫁也好,我必然把你当姐姐看待,多少是.....” 常采萍愣愣看了他一眼,他又勾着眼角斜斜扫着她那小巧的耳朵边儿,“诶哟”一笑:“忘了,常老师比我还小一岁呢,我今年二十六,属虎,你二十五,属兔,那你必然是我妹子了,修房子、出嫁,多少是要帮衬的。” 常父什么都没听进去,就听进去了“出嫁”,他就捉着薛啸卿的手臂,心急火燎地问了:“啥?出嫁?” 他就怕常采萍被逼着回了薛家带娃,常采萍也皱着眉头,觉得有些好笑:“这才真的八字儿没一撇呢。” 常父就转脸给常采萍一个眼刀,常采萍没说话了,常父又转过脸苦巴巴笑:“寡妇带儿,谁瞧得上她。” 他不晓得人家是不是逗他们玩儿,还是想让人知难而退。 薛啸卿却真能接着话说下去:“常老爹要放心,像常老师这样的人,我也会帮着留意的,总归不亏你们。” 常父懵了,人家还就要定了吗?要是真留意,说不定还真能找到靠谱的人。 他这会儿感觉自己上了朵棉花云,怎么走怎么感觉飘飘忽忽的。 常采萍也错愕,脱口一句:“你一个社长,怎么说媒拉纤的!” 她不是矫情,她只是觉得自己“再嫁”这种事情,被这么大喇喇拿出来说,让人觉得不自在。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和谈非常成功,只是成功地非常另类,常父本来是想要把常采萍刨出泥坑,可人家要给她们家泡个温泉! 更牛的是,薛啸卿还承诺了,把孩子住的那两间房子也分给他们,还有一千块钱里会再抽了两百块钱分给常采萍,理由是:她带孩子不容易,这是她应得的。 回去的路上,四丫还是紧紧牵着常采萍不放,要跟常采萍回去住。 常父一路走也一路疑惑,一路思考,还没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走到半路上,常父突然回过味来,问了常采萍一句:“你乐意不乐意?” 常采萍本来也不想离开几个娃,就算不是母性光辉,那也是亲情羁绊,她也不好说自己就想上杆子照顾几个孩子。 她就说:“我也没什么不乐意的,人家薛社长肯给面子,你好我好大家好,再说了,咱们家现在这样,不也得有人照应着嘛~” 常父转脸看着自己的女儿,瘦瘦小小的,自己都还像个孩子,现在却要带一摞娃,虽然说不得劲儿,但到底也分不开他们了,想一想,薛啸卿现在是喂个枣给他们吃,他们要是再不识时务,保不齐就是打一巴掌了。 他叹了一口气,也是认了这个命了,伸手去把在路上磕磕绊绊的四丫抱了起来:“走吧,走吧,回去再说。” 父母俩回到屋里,把这事情给常母和常青萍一说,二人也不知道说啥,不过能换个地方,又有人照应,怎么也比在这里任人欺负强。 这事情谁也没多说,就这么定了下来。 倒是晚上常母溜了进来,跟他们挤在一块儿睡,屋里的床又破又小,四个女人挤一张床,身都翻不了,谁只要稍微一动,床就咯吱咯吱响,要散架了似的。 常母刻意看了眼四丫睡着没有,看四丫睡得香甜才跟常采萍开口:“说不是当后妈,其实还是给他们当妈,只是薛社长的意思是厚待咱们,你自己也想清楚。” 常采萍就说了:“别说了,我自己愿意的。” 常母就抱着常采萍哭了,要是他们没被下放到这个地方,哪儿用得着这么委屈? 常采萍倒挺乐观的,她觉得还算一件好事,毕竟,薛啸卿虽然坏,但他对身边的人确实好。 他们现在的日子,就需要个场面人物撑着,薛啸卿肯主动帮忙,她可不得乐呵了吗? 她一边傻不拉几觉得当后妈捡便宜,也不晓得人家薛社长算盘憋在心里打得哗哗响。 她前脚刚从薛家那间房子里出来,那群躲在隔壁屋偷听的熊孩子就把门拉开了。 大丫和三蛋就扑向了薛啸卿,大丫仰着脑袋,小心翼翼求证:“以后我们可以跟常阿姨住在一起了是吗?” 薛啸卿轻轻点了点头,摸上了三蛋的脑袋:“你们高兴吗?” 三蛋嘻嘻笑着点头,唯有二蛋抄着手靠在门框子上,抿直了嘴角,忽而低下头嘀嘀咕咕:“别人不想回来就不回来啊,花钱买回来......” 薛啸卿也看向门外,其实,只要是他们高兴,花这点儿钱并不是问题,毕竟,能花钱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 /******/ 第二天一早,常父和常母就去回话,说是今后仰仗薛社长。 薛啸卿当下就去了大队长那儿,要求把常家房子的宅基地给换了。 大队长这隔三差五就给他们处理这房子的事情,也是头疼脑热的,加上薛啸卿这么亲自来催了,当下手里忙活地比谁都快,催人明后天就动工。 常父和常母站在一边儿搭不上腔,却也有面子,能劳烦社长给他们说话,那不是给他们长脸么? 这么一会儿,他倒觉得薛啸卿这个人不错,心里有了计较。 正巧着,这李队长的老婆--村妇女主任王主任出来,笑呵呵端着两碗凉茶给他们:“薛副社长这房子啥时候修呢?” 薛啸卿接过凉茶笑了笑:“等他们修完,你们在再旁边儿给我修几间。” “诶哟,几间?您可得说清楚了,别咱们给您修个十间八间的。” 薛啸卿手头有钱,他们都清楚,那转业回来的,上头能不发给些转业费?而且早听说薛啸卿在军队里就干的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那上头肯定不会亏待这卖命的,钱肯定给得多。 薛啸卿则摆了摆手谦虚道:“十间八间不敢,修个三四间能转过身就了不得了。” 这话说着,那村妇女主任心里一个盘算,想起了自己家里那个顶漂亮的外甥女儿,前两天正想要她帮忙物色人,她挑了好几个,人家都没看上眼,当下眼前倒是有这么合适的一位,长得好看,人还有本事,好像脾气也比以前好多了。 要是能把外甥儿嫁给他,那他岂不得叫她一声婶子?正好她儿子也该盘工作了,到时候也方便。 她这么寻思,就笑眯眯开口了:“你房子修这么大,可还不急着讨媳妇?” 薛啸卿平日里被问这些事情问得不少,前世因为一个婆娘还跟人结了仇,这一世又被人催催催,他心里是烦乱的,但他现在脾气不想以往那么冲,面对这种事情也就是打着哈哈就过了。 他百无聊赖地转过脸看向打谷场外面儿,还真叫他看到一个人。 八九岁的女娃娃牵着个白净的女人,女人穿着白亮亮的衬衫,因为孩子牵着,所以微微前倾着身体,衬衫的边角蹙着修长的脖子和娇俏的脸蛋,光照照的,就像是一朵白栀子里面那一点儿珍贵的花蕊。 他那心头噗通一跳,微微愣了一下,倒是那女娃娃叫起来了:“四叔,下课了,我叫常阿姨过来。” 学堂就在隔壁,常采萍刚下课,大丫就拉着她过来,说是要给她修房子,她就过来凑一脚的热闹,看看薛啸卿和自己爹妈商量了个什么套路出来。 薛啸卿立时绽开一个笑容,伸手招呼大丫过来。 这会儿王主任等着薛啸卿给话儿,薛啸卿倒是直接可以避开了这茬子。 王主任瞧不出他的意思,也不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只打算私下里拉着人说,要是合适就把人看了。 常母在一边儿看得可就真切了,琢磨了起来,薛啸卿这还是个黄金单身汉,多少人盯着呢? 要是能把青萍说给他,青萍好过,采萍肯定也好过,又是嫂子又是大姨子,这总归不会吃亏的。 常母心里这么暗暗想了一通,等到了这边事情谈完,常采萍又带着大丫去上课,他们才回去。 路上常母就跟常父嘟囔了:“这薛副社长还没老婆,我看青萍也没出嫁,你说人家......” “行了,收起你那些小门道,人家就算再没找老婆,也看不上青萍。”常父毫不留情打断了常母的幻想:“他这种单身汉,多少人盯着呢,他们工作单位保准儿就一大堆领导想把女儿嫁给他,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常母不乐意了,伸着脖子为自己女儿平反:“你管是不是领导的女儿,也要薛社长喜欢不是,咱们青萍长得漂亮,人又机灵......” 反正在她眼里,女儿是她一点一点盘大的,就没有一处不好的地方。 常父不想跟她争论这个问题,脚下晃得更快,三两下就冲到了前面去了,常母就一边追着一边喊:“诶,你不信我也要试一试的,反正我们马上要搬到三队了,房子也修在一块儿,离得也近。”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1章 心动 常采萍和常青萍也开始正常到学校去上课,因着常采萍一直带大班, 所以也没想换成小班, 再加上私心照顾常青萍,外加想用小孩子磨一磨常青萍的耐心, 就给常青萍分了小班。 由于常采萍前几天都没来,这学校门庭冷落不少,来了的学生也不多, 为数不多的还打算早上来了,下午回去帮忙干活儿。 那些个孩子一看常采萍一来,一时间恨不得敲锣打鼓,奔走相告, 坐在板凳儿上还窃窃私语:“下午吃了饭, 咱们再来。” 这些孩子见到常采萍,就让她讲故事,还要她给他们默写, 说是上次布置的任务,各个儿都完成了。 常采萍倒是忘了上次给他们布置了那些字儿,一时间缓不过来,就让他们自己默写,默写了交上来,她看了再说。 她这边一帆风顺, 常青萍那边儿可就惨兮兮了,她新来,接过付美琴的班, 教起了小班,教室里都是些四五岁的小娃娃,动不动就哭,就闹,她又是个急性子,两三下就惹恼了,可也不敢骂,守着一群孩子,自己差点儿哭了出来。 四丫上课的时候偷偷溜过来找常采萍,还特别机灵地找了最后一排一根小板凳儿坐着。 常采萍一眼看见了在后面捧着脸,听得一本正经的小姑娘,上课的时候,她也不好说,等到下了课,她才去牵四丫去隔壁教室。 常青萍正在头大,周围的娃娃一个接一个地哭,她一个人倒不过手来,好不容易看见常采萍来了,一张脸皱成了最苦命的苦瓜,愁巴巴喊了一声:“姐,这太难了,做的跟考的就不一样啊。” 她进来的时候,过五关斩六将,上考天文地理,下考文化纲领,结果进来就带孩子。 常采萍比较能理解她那种感受,好比应聘职位和工作内容完全不符合。 她伸手就叫常青萍出来,站在屋檐下说话:“你可真是真在福中不知福,你晓得这活儿多少人都盼不来?” 她把这带小班的好处给常青萍挨个儿讲了,常青萍听了之后更愁了,两手一摊:“可带孩子,我还真不会啊。” 常采萍看她这么为难,就给她出主意了,教她对孩子是又哄又凶。 这会儿屋里正有两个小崽子特别闹腾,常青萍就捂着额头疼了:“就他俩,班里一半儿都是他们欺负哭了的。” 常采萍看了一眼,那俩小崽子,四五岁的样子,比周围的娃子都要虎实。 她就给常青萍招了招手:“你给他们选个班委干部,麻雀虽小,五脏要全,就着最闹腾的两个,一个当班长,一个管纪律,他们要是带头闹腾,他们先挨板子。” 常青萍听她这一招,立刻就开悟了,一拍手:“对啊,给个官职给他们拘着,他们高兴,我也安静。” 两人刚说完,常青萍前脚进了屋子,常采萍就听见脚步声,脚下一个瘦长的影子,转脸真是张志文。 张志文推着眼镜儿,白皙的脸皮上挂着腼腆的笑容:“常老师这一招是招安宋江还是降弼马温?” 说完,脸上还有些红晕,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教室受了外面的热气儿,给熏出来的。 他原是个书香世家,自己也是一心读书的那种人,对于教书不在行,只言片语都是文绉绉的酸味儿。 常采萍年轻时候也好这口,跟他们那成天cosplay古代人的班主任玩得好得很,现在回想起那个中二文艺期,真酸得牙疼,她是真怀疑这人生错时代了,他这气质符合古代时候的大儒气质。 当场,常采萍就耸着肩膀笑了:“什么招安宋江,哪儿有你这么好的文化,我这是小把戏。” 张志文就这么看着她笑,金色阳光在她脸上,更增添了一分灿烂,叫他不知不觉入了迷。 他前面和常采萍讨论名字的时候,就认为常采萍这人在文化上的认知超凡,跟那些个俗里俗气的农村妇女完全不一样,能够和他灵魂达到共鸣。 就好像她嘴巴里一句“哪儿有你那么好的文化”,其实表示她已经听懂了他的话。 但是仅仅是这样,不过也就是惹得他多看两眼而已,就像霍知语,也是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可时时刻刻端着架子,看谁都是耷拉眼皮的样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常采萍则不一样,他私心里认为,她拥有他们这种“书香门第”没有的务实,跟谁都乐得到一块儿去,还能把书里的东西转化成能用的工具。 他所奉承的,她能理解,他所缺少的,她似乎又格外擅长,这让他怎么不动心? 常采萍看他脸上愣愣的,不自然,还以为自己脸没洗干净呢,她要是知道张志文这么看好她,她自己都要不好意思,她不拿下眼皮看人,那是因为,她本性里就很屈从现实,要恰饭的嘛! 正巧常青萍那头哄了那群孩子,出来拉常采萍回家去,两人跟他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 张志文看他们走了,就在后面追,还磕磕巴巴喊:“常老师,常老师....” 常家两姐妹扭过头,他就抱着书,又推了推眼镜儿,青涩地吐露心怀:“路上不安全,我..我..我送你们。” 常采萍是个实打实的粗糙直女,没想到人家的深层意思,只是看了常青萍一眼,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和青萍一块儿回去,不会不安全,你要是送我们,待会儿还得赶路回来,挺晚的,懒得折腾。” 常青萍是个不嫌事儿大的,瞧着张志文这一把年纪,还像个小娃娃模样,忍不住捂着嘴咯咯笑。 张志文只能愣在那儿,嘟囔着:“诶,总归我下课也没事儿......” 他声音秀气,常采萍他们根本没听见,两姐妹拖着四丫,扭着、拧着、拉扯着,早笑呵呵地走了。 张志文就只能眼睁睁看他们走远,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气恼自己空有学富五车,真到用的时候,这嘴巴不争气,一句顺溜的话都说不完! 等下次,等下次,他一定要送她回家! 这两姐妹出了大门,拐了个拐角,常青萍就立刻着肚子笑,一边笑,一边捏着喉咙学着张志文的腔调:“路上不安全,我...我...我送你们.....” “他都瘦得跟张纸似的,还能保护咱们?我这胳膊腿儿都能把他打趴下。” 常采萍看她把人家贬得厉害,有些不惯了,训道:“怎么说,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不能背地里这么笑他。” 常青萍一愣,继而又拍着手笑,学着常采萍的声音:“人家一番好意,不能背地里这么笑人家。” 四丫牵着常采萍的衣角,也歪着脑袋,鬼灵精怪地跟着学:“人家一番好意,不能背地里这么笑人家。” 这两个小混蛋把常采萍气得哭笑不得,她就要收拾他们俩,常青萍拉着四丫在前面跑,常采萍在后面追,几个人这么追追打打的,倒也很快到家了。 然而张志文送常采萍回家的算盘又落空了,因为常家的房子开始动工了,常家因为要盯着人修房子,就在薛家的房子旁边儿搭了个暂住棚子。 只是常母嫌弃着房子不安全,所以让两个女儿去住知青暂住房,这一住,张志文又觉得捡到了便宜,毕竟他们现在房间挨着房间,他可以和常采萍更频繁地接触。 他们这一住过来,几个知青也高兴,吴双玉最会来事儿,当天下午就招呼几个知青帮着搬东西,还多牵了两根晾衣绳出来,第二天下午还号召着知青们去捉螃蟹,说是给常采萍他们接风洗尘。 这个吴双玉是真精,一边儿叫着给她洗尘,一边儿说想念她的手艺,到头还是央着她下厨。 屋子里面,常采萍和常青萍忙着弄料和生火。 屋子外面泡蛤蜊地泡蛤蜊、洗龙虾地洗龙虾、杀鱼地杀鱼,吴双玉和张志文胆子要大点儿,蹲在屋檐下帮忙弄龙虾和蛤蜊。 霍知语怕龙虾钳子,又厌恶鱼腥味,就在一边儿帮着择菜、洗菜。 杀鱼的活儿分配了另外一个女知青张如兰,那张如兰手也不巧,但是人老实,人家叫杀鱼就杀鱼。 那鱼在她盆子里活蹦乱跳的,已经够麻烦了,三蛋还凑过去吓她,一手捞起一条大的,朝那女知青跟前一送:“咬手了。” 张如兰叫他一下,“啊!”一声尖叫,身体朝后一弹,一手就把那鱼拍到地上了。 那鱼掉在地上使劲儿扑腾,张如兰就要捂胸口,手指尖还没到胸口,突然又想起鱼腥味儿难为,抽着指尖在鼻尖闻了闻,闻到腥味,只好扇了扇。 “三蛋,谁教你这么匪的?” 几个人齐齐抬头,就看见那颀长精悍的身影立在门口,正笑盈盈看着三蛋。 三蛋赶紧把鱼朝盆子里一扔,就朝厨房里面跑,嘴里喊着:“常阿姨,我四叔来了,他又要收拾我了!” 常采萍在屋里忙得热火朝天的,三蛋还跑过来搅和,她被他叫得烦了,伸着头朝外看了一眼。 薛社长今天似乎心情很好,正弯腰捡着掉在地上的鱼。 吴双玉在一边儿笑闹:“薛社长,留这儿吃饭呗,常老师手艺可好了。” 薛啸卿把鱼丢进盆子里,那鱼就在盆子里扑腾了两下,他也抬眼朝屋里看了一眼:“不用了,那多麻烦你们!” 吴双玉就奉承着:“这有啥麻烦的,你要跟我们一块儿吃,是我们的荣幸,别人请还请不到你呢~” 四丫在一边儿蹲在看龙虾,听着他们聊天儿,似乎想起了常采萍教她,要对四叔好的话,她猛地一起身,哒哒哒朝薛啸卿跑了两步,到底也没靠近,就站在夕阳下,扬着下巴喊了一声:“四叔?四叔,我们一起吃。” 她人小小的,声音又奶乖乖地,白白胖胖地杵在那儿,特别可爱和可怜,惹得吴双玉一直叫唤:“诶哟,乖乖呢,我的心都化了。” 薛啸卿一直不被四丫接受,他心里知道原因,最开始常采萍搬出去,他本意也是要隔离常采萍和孩子们,以防孩子们用情太深,导致被骗。 后来,他发现常采萍本心很善良,甚至说直白一点,他都能够加以利用那种好心,让她心甘情愿当个寡妇,他便不再阻挡孩子们和常采萍来往。 他知道四丫离不开常采萍,也不急功近利,反而是放任四丫留在常采萍身边,要是常采萍肯主动教孩子,那肯定比他硬来好多了。 所以,那个女人呐,总是没叫他失望。 他又朝屋里瞧了一眼,透过墙上几个通风孔,看见女人正低头忙碌着....... “好,那就麻烦你们一顿了!” 不过他倒不是坐在那儿休息,他捡起刚刚扔进盆子里的鱼,娴熟地拿过剪刀剪破鱼肚子...... 张如兰很不好意思,红着脸吱吱呜呜地:“这怎么敢麻烦薛社长?” 薛啸卿头也不抬,手里依旧迅速、从容,只是有些呵呵的笑声:“我三岁就会破鱼,不用管我,你去帮着常老师忙灶房。” 张如兰老实怯生,对薛啸卿自然是比较怕,也不当前拧着站着,转角就逃也似的到厨房帮常采萍的忙。 霍知语眼里看着,心里琢磨着:进门来,也就匆匆扫了她一眼而已..... 她按捺不住,摘了手里的大葱,把整个菜篮子都塞给了张如兰,到厨房里翻了个剪子出来,三两步跑到了鱼盆面前,伸手来捞鱼。 薛啸卿不妨她伸了一下手,他的危机意识使他差点儿下意识就捏上了霍知语的手腕,要是力道不对,怕是这姑娘的手腕子要叫他捏伤。 好在他刚刚碰到的时候,就松回了手,抬眼看了一眼霍知语,皱起了眉头:“这么十来只,我一会儿就弄完了,你不用上手,太腥。” 霍知语脸颊上飘出两抹浅浅的红,微微笑着,露出几颗整齐的牙齿,真应了那个“齿如编贝”:“我不怕。” 夕阳落在她身后,照着她的耳朵上。拢着整个人应该是红彤彤的。 薛啸卿眼皮一动,又低下头,继续破鱼,没得说话了。 霍知语没得到薛啸卿回应,拧了一下眉,她不知道自己哪儿没说对,怎么突然就凉凉了,这会儿也下不来台,只好蹲下来破鱼。 她一上手就知道是个生手,会破鱼的,剪刀在肚子上两溜,鱼肚子就破开了,她还因为鱼跳差点儿剪到手。 那能怎么样,自己说的话,不像自己放的屁,可以臭大家,她只能苦她自己。 不过很快她又觉得不苦了,她剪完一条,就偷偷抬头瞄一眼薛啸卿。 从那天偶然撞见他起,那一眼,她就特别注意到他了。 他的相貌特别凌厉,眉浓眼长的,鼻子又高又挺,皮肤是麦色,手臂上肌肉分明,结实有力,整个人都特别俊朗而有力量,阳刚气息浓厚,让人一靠近,脸就忍不住发烫。 她是个心高气傲的,自家出生也不差,村里追她的人也不少,她都瞧不上,唯有这个人,只那一眼,就入了她的眼,私下里还偷偷打听了这个人的过去。 什么混世魔王,什么匪头子,什么争气,她都打听到了,在村里人的渲染下,她对这个人简直越来越着迷了。 她这边儿想着这些,那边儿吴双玉就开始手肘子肘张志文了。 张志文闷着脑袋弄虾,被她猛然一推,一脸茫然,抬头看吴双玉给他支下巴看霍知语和薛啸卿。 吴双玉这人心里门儿清就算了,嘴巴还利索,当下就说了:“看看,刚刚抢着洗菜,这儿主动拿起剪刀了。” 张志文也打量了一眼薛啸卿,不得不承认,薛啸卿这个人从相貌和神态上来说都是非常有气势的,举止也是器宇轩昂,或者说是龙骧虎步。 他想了想,没说话。 吴双玉又说了:“看看,咱们霍小姐动心了,九天仙女要下凡尘了。” 张志文这才抿嘴笑了笑:“其实还是很配的,知语长得漂亮,人也聪明,只是.....” “只是什么?”吴双玉来劲儿了。 张志文却没有说下去,只是抬头看了厨房的位置,他对娇气有架子的女人总是无能为力的,他还是喜欢常采萍那样的,不过薛社长这样的条件,找个娇气的,也养得起,何况,霍知语真是漂亮得没话说,谁看了都会有点儿心动吧。 吴双玉看他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看厨房,整个人神叨叨的,一翻白眼,也不跟他说话了。 常采萍在屋里忙活着,等到料都弄好了,叫他们把东西都端进去,然后自己一个人在那儿烧菜。 屋外的人就摆桌子,端碗,几个娃就去叫常父常母来吃饭。 不过一个来小时,菜都端上来了,炒蛤蜊、麻辣小龙虾、水煮鱼片儿、清炖鲫鱼汤。 这桌子也是张八仙桌,刚好坐八个人,至于其余几个小崽子,他们就给另外搭了一张夹腿小桌子。 桌子上几个人吃着菜,常家那几个人都震惊了,他们以前没发现常采萍这么会做饭菜。 他们当然发现不了,一来身体换人了,二来她们家没买多少油,生活艰苦,她那顿饭不是抠抠索索用油? 这么想着,她就暗自琢磨着要去买两副猪油了,另外菜油这边儿,她也得拿钱多跟人换一些了,吃菜没油,那刮肠子啊! 她这边儿还在想自己的事情,吴双玉已经开始拍薛啸卿的马屁,还东拉西扯到了霍知语抢着帮忙去破鱼。 “诶,薛社长说什么来着,姑娘家家的,你不用上手,多腥啊。”她记不清楚原话,把大致意思表达,再添油加醋一下,成功扭转成另外一个意思。 霍知语就脸红红的,抿了抿唇去看薛啸卿,薛啸卿只是哼哼笑了一声:“吴知青,你这张嘴是真厉害,难怪宣传队长现在还后悔没把你招进宣传队,这话可跟我的话差远了啊。” 他直接就撇开关系,还甩锅吴双玉,吴双玉也懵了,不知道怎么回嘴了。 常青萍在一边儿听着不乐意了。 她现在做了老师了,胆子也大了,不像以前受欺负的时候在外人面前那么畏畏缩缩了,也有气性儿替常采萍打抱不平了:“我姐弄这么多都不说腥也不说油,霍知青剪个鱼就腥了?” 常采萍一边听着,觉得争这么两句口舌之快没得意思,又动容常青萍替她着想,就忍不住笑了:“诶哟,你真是个小祖宗了,这么多菜堵不上你的嘴。” 常母在一边儿也跟着笑了。 常青萍来劲儿了:“吴双玉,你说是不是?” 吴双玉眼珠子一转:“什么我说,薛社长说的,你问他去。” 薛啸卿就沉了沉,说了一声:“常老师当然不一样,她又不是姑娘。” “那她是什么?” “她是......”薛啸卿但要说,转眼又瞥见常父常母在一边儿,只怕说了,他们可就坐不住了。 他就敲了一下碗:“吃饭,吃饭,打到这儿了啊。” 吴双玉就特别失落地“啊~”一声,扭了扭肩膀,没得法子,眼看薛啸卿只是勾着嘴角笑,也问不出来,只能低头扒饭了。 倒是常父和常母对视一眼:...... 几个娃在一边儿吃,一边儿说话,还听大人聊天,这会儿听到薛啸卿卖关子都心痒痒的,三蛋干脆小声讨论了:“那常阿姨是啥?” 四丫和大丫都凑着脑袋来想,二蛋冷不丁儿冒一句:“母老虎!” 大丫就嗤一声:“你才母老虎!” “我是男人,男人怎么能是母的!” 等到吃过了饭,大家都忙着收拾锅碗,常父和常母、常青萍赶去看一下房子的进度,薛啸卿也在外面守着几个孩子玩儿跳格子,常采萍就在一边儿和几个孩子一起玩儿。 四丫居然第一次主动伸手让薛啸卿抱,等薛啸卿抱到的时候,她就偷偷地趴在薛啸卿耳朵边问:“四叔,四叔,常阿姨是什么?” 原来她今天这么放得开,还是几个娃哄她来套“秘密”的。 薛啸卿被她这模样哄到了,转头看了一眼常采萍,常采萍正跟几个孩子一起跳格子,几个孩子还在叫唤:“你耍赖,你耍赖!” 她就摆手闹着:“不行,不行,我是长辈,我可以多一条命!” 诶呀,他真怀疑自己刚刚的评价了,这分明还是个孩子嘛! 这会儿,常采萍一转过脸,无意识冲他一笑,那双杏核眼像个小勾子朝他心坎里勾过来了....... 他利索地低头就在四丫耳朵边说了一句话。 四丫听完,眨眨眼睛,赶忙要下他的怀抱,然后溜到大丫跟前儿,拉着大丫的手,给大丫说了悄悄话。 大丫又给三蛋和二蛋说了悄悄话。 常采萍看他们神神秘秘的,也很好奇,一群小破孩儿能有什么秘密,她就问:“你们说什么见不得人的?” 三蛋趁机要挟:“你当鬼,我们就告诉你。” 常采萍一偏头:“那我还不听了呢!” 几个娃特别想说,她这么一拿矫,几个娃都绷不住了,三蛋故作老成地摆手:“好了,好了,告诉你,四丫问了四叔,他今天说你不是姑娘。” 常采萍不知道他们怎么还纠结这事儿,只是直觉有点儿不好,脸上已经没了笑容。 几个孩子就齐声吼出来:“他说你是女人!” 常采萍心头噗通一声,“女人”这个词,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对于她的身份,都不是一个好词儿。 这个词,像是讽刺她是寡妇了,又像是在调戏她。 她脸一变,一转过头就看见了薛啸卿,没得好气:“不玩了!” 薛啸卿是看着她神色变了的,他知道他冒犯了她,不过这可不打紧,他某些时候也很喜欢看她生气...... 几个娃还在后面叫唤着:“诶,常阿姨,我们以后不跟你玩了,你又耍赖!” 几个知青刚洗完碗出来听到了,也是神色各异...... 这薛副社长真有意思,叫自己的寡嫂女人,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得翻出多少浪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台词应该是: 薛啸卿:女人,你惹怒我了! 常采萍:我怀了你的孩子,现在马上带球跑! 咩hhh,土味情话篇章开启。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2章 误会 常家虽然搬来了三队,但是常父常母也穷困, 生活水准一直提不上去, 外加油肉难买,这更显得常家人有心无力了。 第二天下午, 几个孩子就开始抱怨常采萍厨艺下降了,常采萍也很委屈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问题不在她这里啊。 她饭桌上就为自己辩驳了:“我明天上午就不去上课了,我去市场上买点儿油。” 常母不满道:“那些东西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的,有票的拿票买,没票的靠关系。” 常父也看着她, 有些犹豫:“不如我去?” 常采萍看了眼瘦巴巴、没有精气神的常父, 摇了摇头,常父也就这个身份了,又没什么特殊身份, 哪儿能买到油? 桌上二蛋和三蛋啃着红薯,就着榨菜,倒是把话听到心里去了。 就晚上睡觉的时候,常采萍还在抓头皮,因为她目前的状况是--有钱也买不到东西,这可难为死人了。 这边二蛋和三蛋还有大丫, 就坐在桌子边洗脚,一个个儿地“唱戏”了。 三蛋就问薛啸卿:“四叔,菜里没油是不是不好吃, 我觉得常阿姨做饭没有昨天做的好吃。” 二蛋在一边儿冷哼哼说了一句:“我记得她上次买到了油,谁知道她怎么想的。” 薛啸卿在一边儿端着瓷盅喝水,倒是对这个事儿上了心。 第二天一大早,常采萍就起来搭了顺风拖拉机去镇上买油,肉铺子上猪肉林林,油却没有几副了。 不要票就能买的油是热销产品,他们没提前打招呼通关系的人,是不给油的。 常采萍在一个市场里转悠了一个早上,掐尖了眼睛看,好不容易找到个肉铺子里还剩下两副油在铁钩上挂着,跑过去就给人家露笑脸,要买油。 那卖猪肉的杀猪汉,这么瞧了她一眼,露出个不屑的笑容,爱答不理地回了她一句:“早就有人定了,今天没油了。” 常采萍想买这个油,她都不带犹豫的,摸了摸兜子里的钱:“我给两倍价钱,你转手给我成不成?” 那屠夫翻了个白眼儿,笑她天真:“你给三倍也不行。” 常采萍看他说不动,她骨子里又不是那起撒娇纠缠的人,面上反而显得越发讨好地笑:“那我预定后天的行不?” 明天冷场,市场不开,后天才开。 那屠夫脸上的不屑意味更加明显,一手就摸上了挂在眼前的猪肥膘:“你凭啥预定?等着买的人都在排队呢,你算老几!” 常采萍心里冒火,面上仍旧是赔着笑脸,谁叫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 她从没有想到过,她,常小姐,水里来火里去,野惯了的人,有一天也会被一个小小的杀猪汉欺负得低三下四的。 那屠夫见她不走,自己手头又没事儿,不由得眯着那对绿豆眼细细打量起她来,这么一细看,才不得了,只觉得眼前的婆娘腰小屁股大,胸前两坠坠也特别给劲儿,这脸面还长得特别整齐...... 他向来就是个胆大的,对于起色心这种事情那是很平常的,拿着刚刚摸了肥膘的手揉了揉秃头上为数不多的毛发,捋得那几根毛发油量发绿,调戏的话张口就来。 “你这婆娘长得还不错,还没生过娃吧,生了娃的屁股松,你的长得紧。”说着,他“啧啧”两声儿:“要给你留也可以,看你乖不乖。” 常采萍从没想到买个猪肉还会遇到这种货色,当下脸就白了,没忍住脾气,指着他骂一句:“你他娘的管老娘生没生,你媳妇屁股紧,生不出来啊!” 她声音大,周围的人齐刷刷看过来,盯着那屠夫笑。 那屠夫原本就不是个什么好脾气人,名声更是烂得一塌糊涂,现下被人骂了,大伙儿可不都等着看他笑话吗? 那屠夫脸上火辣辣的疼,刷一声起身,一把就抽出案板上的砍骨刀,刀尖儿指着常采萍:“臭婆娘,你敢再说一句?劳资给你脸了!” 常采萍看着那森森的刀面子,火冒了三丈高,但她没动,因为她察觉到对方是冲动性人格,她要是争口舌之快,说不定对方脑子一热,真拿刀砍她。 她捏了捏拳头,挂着白森森的脸子转了过去要走。 那屠夫更得意了,只听咚一声,那刀又砍进了菜板:“臭婆娘,你去看,这市场上有一家子能卖油给你,就是我李大华的仇人!” 他不仅要她现在脸上难堪,还要断了断了她的后路,这就是惹他李秃子的下场。 常采萍脚下一顿,转眼看了眼周围围着的人,对她无不同情的,她觉得自己像个弱势群体。 她委屈也不能闹,更不能拿出风风火火的脾气,上去砍一刀,只能打掉牙活血吞,闷着脑袋快步走出人群。 她在众目睽睽下落荒而逃,正要穿过人群,就被人捏住了手臂,不让她走。 “李秃子,你好大的脾气!” 常采萍是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一抬头就看到了薛啸卿,有些意外,张嘴喊了一声:“薛社长?” 薛啸卿低头看她一眼,脸上还白森森的,想必是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这可难为她了,那么个火铳子脾气,能忍气吞声一早上的。 他昨晚听到了三蛋他们说话,就留心了这个事情,不过他没有直接送上常家的门去。 他的生活准则是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 今早上一早,他就到市场这边来走着了,常采萍在人群中很扎眼,长得漂亮,做事情又风风火火的,因此他一眼就瞧见了她。 这个买油的过程,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也看到了她不懂行地找到了李秃子........ 那头李秃子本来还在得意,猛不丁被薛啸卿这么一叫,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们混市场的,对上面的官员那都摸得一清二楚,这薛副社长以前是特战队的,不怕死、脾气大那是出了名儿的,平常他遇见这煞神都是小心翼翼赔笑脸,怕这煞神给他出难题。 可这次,他一眼就看出来,薛啸卿和那女人关系不简单,他可是老虎嘴上拔毛了! 李秃子脸上红了白,白了红:“我...我...我,薛副社长,我...” 常采萍扭过脸看到了李秃子那惊恐的神情,撇了撇嘴,暗想,不管到哪个时代,都是当官的有排面。 薛啸卿一挑眉,一手就捉住常采萍手腕,把人拉到了肉铺子跟前儿。 常采萍心里有事,根本不妨被他捉了手臂,连挣扎也没有,只是抬头巴巴看着薛啸卿。 薛啸卿只管俊朗的脸皮子一抽:“李秃子,你这么大本事,就再说一次我听听。” 李秃子都要吓尿了,哪儿敢再说那些话,只管脸皮子抖着抖着赔笑:“薛副社长今天要哪一块肉,前夹肉最嫩,我给您留着,我这就取下来给您。” 他开始各种讨好和转移注意力,说着又觑了眼常采萍,只觉得这个面孔太生了,低低问了一声:“薛副社长啥时候结婚了,我都没得送礼。” 常采萍立马就回了一句:“不是.....” “你既然没送礼,就把油送给我。”薛啸卿打断常采萍的话。 常采萍瞪了他一眼,薛啸卿那皮厚地权当看不见,只盯着那李秃子看。 李秃子本来也就一句客套的场面话,谁知道薛啸卿真开得了尊口,他瞠目结舌的:“这油别人定了的,要不...要不其它?” 薛啸卿冷笑一声:“你这可不诚心。” 李秃子心头大骇,知道了薛啸卿是打定主意要他为难,他想起了自己那个还在供销社帮忙的女儿,一咬牙:“好,这就给您包上。” 李秃子包了一副油,又把肉包进去,薛啸卿只管眼皮子一垂:“我屋里可有四个娃呢,你送礼就送一副油?” 李秃子脸一烂,瞅了眼常采萍,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生了四个了?他又瞅了一眼,挂着的另一副油。 这两幅油都是别人昨天给他打了招呼的,他少了一副已经要要给人赔不是、挨骂了,再把最后一幅也丢了,那他就真的是不给别人面子了,他少不得难过的时候。 常采萍在一边儿,就觉得这话里的味道不对,也没咂摸出来是哪里不对。 薛啸卿盯着李秃子,低着嗓子沉沉一闷:“我再问你话!” 李秃子一抖,抬手取下挂钩上的油,脸上苦巴巴地还强扭着笑脸。 这油肉包好,他一递过来,薛啸卿一手就捏上了那李秃子的手腕,李秃子瞪眼,挣扎了两下,案板撞得哗哗响,愣是没把薛啸卿撼动分毫。 常采萍也不知道是哪一出,本能地先退开两步,拉开距离,以防误伤。 李秃子手腕子被捏得痛,唉唉叫唤:“副社长,你这是干啥?” 薛啸卿脸上的笑容没了,面上冰沉沉的:“我还记得你那句话呢,我家里人还等着你表态呢。” 表态? 周围的人都笑嘻嘻地瞧着他看热闹,同时也窃窃私语,这案板外的男人看起来壮硕而已,和李秃子比起来,还是要差那么半头猪,这人咋站得这么稳? 常采萍在一边儿呆着,猛地听到这句话,特别惊讶,去瞅薛啸卿,不得不说,这一秒她觉得被保护的感觉真好。 李秃子恨得咬牙切齿,低声骂着:“薛啸卿,你别欺负人。” 薛啸卿不紧不慢:“我要是欺负你,你没机会跟我说话,你可以试试......” 李秃子半晌回不过气儿来,他又想到了自己这份工作能提高家里生活水平,想到了要找工作的儿子,想到了供销社的女儿。 他不甘心地从喉咙里生拉死拽一句:“我不敢了,薛弟妹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常采萍又说了:“我不是.....” “滚回去!”薛啸卿手一松,把人放了回去,抬手把案板上的有和肉捡了起来。 并没有人搭理常采萍的话...... 常采萍有点儿怨念起来,说好给她道歉,结果她都没反应就完了。 不过转脸,她手上挎着的菜篮子一重,薛啸卿把两副油和一块肉都丢了进来。 这会儿看热闹的人也都让开了,没人敢继续看人家“小两口”说话人,万一脾气不好的来捉他们可咋办? 常采萍低头看着篮子里的东西,有些别扭:“你啥意思?” 薛啸卿说:“以后你来买肉买油,就给他们报我的名字。” 常采萍半天没品出味儿来,等到她反应过来,以后可以找薛啸卿买油的时候,人家薛社长已经走了老远了。 她提着篮子哒哒哒就追上去了:“诶,薛啸卿,你别走啊!” 薛啸卿转脸就笑她,那笑容跟练过似的,一口洁白的牙,漂亮! “怎么,你还要跟我单位去上班儿?” 常采萍被他这么一怼,就要生气,但是这当口也不好意思生意,就嘟着嘴:“你这是什么话,我是想拿钱给你。” 她早就知道薛啸卿手里什么票都有,还有面子,但是她一直没找过薛啸卿帮忙,因着这个年代吃喝拉撒是头等大事,她不仅带着四个娃,还拖着父母和妹妹,这三个人跟薛啸卿又没干系,她怎么好找薛啸卿帮忙? 薛啸卿一挑眉:“不用了,几个娃跟着你的,以后我不给你拿生活费就行。” 常采萍着急了,她已经占了人家便宜,再吃喝人家的工薪,这人情债她可还不完了? “谁要你拿钱了,我倒给你拿钱。” 她说着就去摸兜子,薛啸卿倒是看她手在裤兜里掏,脸上有些不高兴了,转脚就走,甩下一句:“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他这次走得快,常采萍也不好意思再追,只能回去算算多少钱,然后晚上按人头给薛啸卿,不过人情债还是要欠下一部分的。 唯一一次,常采萍拿到了油和肉,都不高兴,并且还有些郁郁寡欢。 几个娃和常父常母中午回来就闻见了屋里猪油的香味儿,都冲到厨房里来看,他们本来就对常采萍买到猪油没抱希望的,这人家真买回来了,这不得惊掉下巴吗? 常家三人对视一眼,常青萍被眼神选举出来了开口:“姐,你哪儿买的?” 常采萍脸上也没个笑容:“喔,遇上了薛社长,他帮我买了两副,我还没给他拿钱。” 常父常母就疑惑了:“这么巧?” 常采萍手里一顿:“额......” 她也想知道啊,怎么这么巧啊! 正在这时候,几个孩子也都跑了过来,知青们也都回来了,闻见了满院子的香气儿,都跑过来瞧。 大丫爬上桌子,揭了揭叩着的筲箕:“肉,有肉吃咯!” 三蛋也跟着叫唤:“常阿姨,油渣油渣。” 四丫也拉她的衣角。 二蛋就说:“又不是没见过,四叔以前不也常常买给李婆婆给我们做吗?” 二蛋这么一句话倒是点醒了常采萍,看来就是这几个鬼精灵跑到薛啸卿跟前儿去闹了,所以才有今天这么一出。 想到这儿,她又异常生气,要真是这样,薛啸卿早上怎么不来? 她愤愤得朝灶里塞了两把柴,嘴里低低地骂:“混蛋,混蛋,就是个混蛋!” 常家人:...她骂谁?谁又惹她了? 几个知青也凑过来说香,常采萍就把油渣分出来一些给大家吃,张志文和霍知语对着香喷喷的油渣,一想到是薛啸卿买的,都有些食之无味了,每个人塞了一粒到嘴巴里....味同嚼蜡。 中午就是常青萍帮着弄了个油渣面条,猪肉打算晚上再吃。 下午下了课,两姐妹去田里扒蒜苗,四丫和大丫去找其他女孩子跳格子,两个男孩子又去摸鱼抓虾了。 这田里的菜是常采萍之前种的,现在都还很嫩,他们刚到的时候,就有两三只鸡鸭在田里造,刚长出来的嫩苗子就这么被啄、被踩地糟蹋了。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鸡鸭,他们没得法子,把鸡鸭赶走了,到田里去挑拣两样好的,挑了半天都挑不出来好的。 常采萍想起自己顶着太阳种下的菜被这么糟蹋,心里也烦,常青萍更是心疼这些菜:“谁这么坏,把鸡鸭放出来,看看这些菜多可惜啊。” 话才说完,就听见坡上张大婶子嘴里“啰啰啰”地唤鸭子,那群刚刚从菜地里出去的鸭子就跑向张大婶子。 常青萍抬起头就喊:“张大婶,你管管你的鸡鸭,我们的菜都被踩死了。” 张大婶子看了他们一眼,就把话当耳旁风,转身去端鸭食盆子。 常青萍恼火得很,抬起头大声叫唤了两句:“张大婶子,我跟你说话呢!” 张大婶子这才抬了抬头“喔”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这鸡鸭的腿,我哪里管得住!” “诶,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常青萍火冒三丈,张大婶子不过就是笑笑:“好,我在家的时候一定管好。” 这话多敷衍,常青萍一肚子气,她要跟张大婶子吵,却被常采萍拉了一把:“算了,不要管她,她敢不要脸,咱们有的是办法。” 张大婶子跟常采萍不好,常采萍能察觉到,以前是有几次摩擦,但她认为不需要计较,但是张婶子这么没事儿找事儿,她也烦啊。 常青萍脑袋疼地不行,看着常采萍还在细心地找菜苗,一把就扯她起来:“别挑了,别挑了,都被鸭啄了,还吃个屁啊!” 两姐妹正在犯难,张志文就过来了,推着眼镜儿喊:“常老师,你摘菜呢?” 他扫了一眼地,就赶紧笑了:“这菜都没长大,你们到我那儿去摘些吧,就在河沟边的那块地,我带你们去。” 常采萍就客套:“那怎么好意思?” “几颗菜有啥不好意思的?” 张志文盛情邀请,常青萍又推了推常采萍:“值不了几个钱,大不了给他们买菜钱嘛,这等着菜下锅呢。” 常采萍这么一琢磨,也有道理,就跟着张志文去了。 姐妹俩跟着张志文走,张志文在一边很拘谨似的,脸也红红的:“今天肉是薛社长买的喔?” 他冷不丁儿提起这个事情,常采萍又开始伤神了,只要钱没给出去,她就牵肠挂肚的放不下心。 常青萍在一边儿无所察觉,还乐呵呵说:“是啊,真没想到薛社长那么好啊。” 张志文嘴巴动了动:“常老师也觉得薛社长好?” “啊?”常采萍被问住了。 她一直也没觉得薛啸卿不好啊,虽然说是反派吧,但捋一捋,人家一直好像一直蛮照顾她的,就是偶尔会惹毛她。 张志文这话问得奇怪,常采萍嘴里嘟噜了两声,没回他:“菜地到了没?” 张志文听到话,一脸失望,他希望从常采萍嘴里哪怕只是一句“还好”,他也觉得安慰。 他挫败地低下头,低低地说:“薛社长那种人.....” 常采萍没听见,倒是常青萍兴冲冲问了一声:“薛社长怎么了?” 张志文就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只是抬眼看着常采萍,希望薛社长没有其它意思,就算有其它意思,他们俩也完全不般配啊。 常青萍眼看张志文时不时就盯着常采萍看,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赶紧把常采萍拉到另外一边儿去,她来隔在中间,打算晚上给常母说说这事儿。 这会儿就到了菜地。 知青们一共种一块菜地,里面什么萝卜、茄子、苦瓜都有。 张志文也没什么可给他们的,挠了半天脑袋,摘了一大堆菜给他们。 回到了住的地方,几个娃手里一人一块桃酥,在院子里玩儿,女娃跳格子,男娃就蹲在盆子前捉着螃蟹打架。 常青萍对吃的感觉很敏锐,上去就问他们:“谁给的?” 四丫啪嗒一口咬着桃酥:“四叔,四叔给的。” 一边儿的吴双玉也叼着一块桃酥出门来:“薛社长还提了一桶菜油来呢。” 常采萍就院子里角角落落看,没看见薛啸卿,还觉得他回去了。 三蛋溜过来要她炸螃蟹,她倒没空理他们,进去看见一桶油放在桌上,还有一包桃酥...... 她就进屋拿了钱就去薛家找薛啸卿去了,临走的时候想起了跟张志文买菜了,就塞给张志文几毛钱。 张志文本来就想送给她,被她拿钱,心里老大不舒服,一连二连地推:“这咋能嘛!” 常采萍也不跟他纠缠了,塞了两块钱给他:“那我就买几天好了,这几天都要吃你们的现成了。” 张志文要塞回去,人家一溜烟跑老远了,他也不好意思去追,反而是吴双玉在一边笑:“诶,人家就吃咱们几颗菜,你咋说钱!” 张志文摊开手,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吴双玉一手把钱拿回去:“我待会儿还给她!” 这边常采萍跑到了薛家,那棚子外面,常母正端了根板凳儿给薛啸卿坐.......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首先抱歉一下,我没写假条,可能是以前没用过假条,所以没习惯假条,以后不更会写假条。 断更原因一般两个: 1.加班(网文形势严峻,大伙儿也比较清楚,从恰饭角度来讲,我还是先努力工作跳槽。) 2.修文修到走火入魔(当天晚上会写了删,删了写,一般需要缓一晚上,第二天再继续调剧情。) 断更一天不补更,断更两天,会在第三天更两章,六千字以上为基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南瓜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3章 般配 常母本来对薛啸卿就很满意,看见薛啸卿回来了, 就赶紧招呼着, 说道说道薛家老院子今天发生了什么,又明里暗里说说常青萍的好话儿。 常采萍过来的时候, 薛啸卿还没坐下,只是站在一边儿听常母说话,时不时搭腔两句。 常采萍也奇了怪了, 薛社长真是闲的没事干了,跟老大娘也能聊得起来了。 她一来,就开始掏钱,递上一打钱上去:“薛社长, 我都算好了的, 这是肉和油还有桃酥的钱。” 常母看着常采萍举着钱,薛啸卿却把手垂在身侧,微微笑道:“常老师真跟我见外。” 常母就问:“什么事情?” 常采萍就把买肉的事情说了, 意思是他们已经占了人家便宜,不能不给人家钱。 常母也才想起这么档子事儿,也咧开嘴笑着:“应该的,应该的。” 常母夺过钱朝薛啸卿手里塞,薛啸卿却道:“以前李婶照顾他们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安排的, 只是偶尔多吃他们两顿晚饭。” 常采萍一脑门子要给人家钱,在那边浑身不舒坦:“你要不收钱,我可不敢再找你帮忙。” 这世界上, 最怕的是人家不图你的钱,因为不图钱,那图的东西一定比钱更难办。 薛啸卿就顺着说:“常老师这样见外,我也不敢帮你的忙,也不敢帮常家的忙了。” 常采萍瞪他,真觉得这个人是赖皮地很,哪有人赖皮着给别人送钱的啊!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他薛啸卿吃亏,她第一次见人上赶子当二傻子的。 她也很骨气:“你要是这样,我待会儿就给你把肉提过来了。” 明明就是高高兴兴的事情,搞得剑拔弩张的,常母在一边看得心急,她都多了心眼儿了,想留薛啸卿长期吃晚饭的,不过常采萍这么坚决,她在一边儿倒不好吭声了。 薛啸卿眯着眼睛将她打量了一遍,抬手扶着额头笑了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常老师这么犟的人。” 常采萍也被他说得脸红,急忙夺过常母手里的钱塞给薛啸卿。 几个人这么说着话,常父就回来了,自然跟薛啸卿客套着,还问常采萍给钱没有,听到“给了”才放下心。 正巧着三蛋跑了过来,叫唤着:“小常阿姨做好饭了!” 常家几个人就要回去吃饭,临去的时候,常采萍心头闷了闷,又多问了一句:“薛社长是在单位吃的?” 薛啸卿展开笑容:“今天还没吃。” 常母一听,赶紧地就要把人朝屋里请,一来是,薛啸卿帮过他们的忙,他们还没到过谢,二来是常青萍到了年纪,她认为和薛啸卿也很般配,自然要给两人制造多见面的机会。 薛啸卿又开始装脸皮薄:“那岂不是麻烦你们了?” 常母一拍手:“嗨,麻烦个啥,东西都是你帮着买的,你吃一口咋了!” 薛啸卿笑眯眯应下来,跟着他们走,只是把刚刚收到的钱捏在手里也没朝兜子里塞,只是越捏越紧......他会在乎这几个钱? 饭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蒜苗炒肉,外加几个清炒,还有蛋烘苦瓜,贴了几个锅贴馍馍,这样的生活水平,在当时也是很少见的。 吴双玉羡慕得要死要活的,张志文和霍知语看到了薛啸卿坐在桌上,那心里都不是滋味。 饭桌子上,自然是有说有笑的,常母开始有意无意夸常青萍。 “青萍经常做饭,口味还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薛社长吃不吃得惯。” 薛啸卿只说:“我嘴巴粗,吃什么都好。” “那可不行,你要是喜欢什么味道就给我们说,下次再请你,青萍也知道怎么弄。”常母热情得很。 常父在一边儿听不下去了,伸着腿一踹常母的腿,常母就委屈巴巴瞪了常父一眼,他这个当爹的不替自己女儿终身大事着想,她还不能谋划谋划吗? 常青萍不乐意被这么热情推销,偷偷瞄了一眼薛啸卿,她其实很怕这个男人,她感觉到这个男人对她很生疏,生疏到比一般人多一打生疏。 她还不情不愿说了一句:“说不定薛社长喜欢我姐的手艺呢,上次他还夸我姐弄得好吃,你们不都在嘛~” 常母一听,真是恨铁不成钢,恨死这直肠子女儿了,低低骂她:“你插什么嘴!你是你,你姐姐是你姐姐,能一样吗?口味弄不好,不能学吗?” 吴双玉正吃完了饭过来洗碗,突然想起了前儿晚上的事情,那多精灵的人呐,当时就呵呵笑了:“常妈妈,你在销售女儿啊,我看采萍就不错,是不,薛社长?” 常妈妈这脸上阵红阵白,笑骂她:“你个死丫头,这个能开玩笑吗?” 采萍和青萍可不一样,采萍嫁过人,而且带着孩子,名声也不好,青萍才长大,人漂亮,还没嫁过人,怎么也比采萍的条件好,常母私心里这么想着。 她不是不盼着大女儿好,她只是觉得常采萍和薛啸卿这也太不般配了,要是有合适的靠谱的,说给常采萍都行,薛啸卿这头,根本就不可能嘛! 她骂了吴双玉,还转脸回来看薛啸卿的脸色,害怕薛啸卿生气来着。 这倒是怪了,她没看到这位爷爷生气,反倒看这位爷爷吊起嘴角,笑眯了眼角训吴双玉:“你这么说,当心常老师生气了!” 常采萍本来听到这事儿扯到她身上,她就一个头两个大,不为别的,她根本也没肖想过薛啸卿啊! 可恨这个爷爷还偏偏要说这种话,她要是骂了吴双玉,还显得她小气似的。 她埋怨地瞧了薛啸卿一眼,嘟囔着:“知道我要生气,还要说!” 薛啸卿那对狭长的眼就这么半眯着瞧她,看看她又生气了,这么抱抱怨怨的样子真是可怜的很~ 四丫就开始给常采萍夹菜,嘴巴甜甜的:“娘不生气,娘不生气,四叔是坏蛋,吴阿姨也是坏蛋。” 她人小小的,好像还什么都懂似的,吴双玉可爱她人小鬼大的样子了,上来就来捧她肉肉的小脸:“你个小妞妞,你四叔是坏蛋,吴阿姨是好人,快给吴阿姨夹一块肉肉。” 四丫被她捏得咯咯笑,转手就晃晃悠悠夹起了一片蒜苗炒肉给她。 吴双玉吃进嘴里就特别夸张“诶哟哟”地叫了一声:“我认为还是采萍做的蒜香花甲好吃,是不,薛社长?” 常青萍就先跳起来了:“诶,吴双玉,你给我吐出来!” 吴双玉自然不肯,转脚就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常父去看薛啸卿,也只瞧见他笑,心下一沉,心想:莫非这薛副社长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这个想法冒出来,又被他压了下去,他认为常采萍虽然变好了很多,但是条件限制了,下放户,嫁过人,这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无论是对薛啸卿的仕途还是名声,都没有一点儿好处。 同样,常青萍除了没嫁过人这一点,也没有那样配得上薛副社长。 他本心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和薛啸卿来往的,因为他们太渺小太普通,跟这些一个官字儿两个口的玩不起。 他转口就转了话题:“薛副社长这么英年才俊的,你们单位肯定介绍了不少好女孩儿。” 薛啸卿倒是垂了眼皮,常父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门儿清,否则当初也不会哭着喊着要把常采萍接回去,这是试探他的口风。 他微微一笑,用一句“还好”搪塞了过去。 常母却不是滋味儿了,这句“还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确实有,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常采萍真是服了他们了,吃顿饭跟演谍战片一样,而且谍战的主要内容还是薛啸卿的婚姻大事。 真是,谁管他跟谁结婚啊,用脚趾头想想也结不到他们头上好吧! 想到这儿,她莫名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儿,脸上诡异地一红,还左右瞄了一眼,还好大家都没工夫看她...... 霍知语在外面听见,只觉得自己胸中一口闷气无处抒发,当晚没吃两口饭就出门了,一气乱走,走到了薛家老院子门口,就听里面闹哄哄的。 按她的良好习惯,是不会听人家的八卦的,不过这次是薛家的事情,她难免按捺不住八卦之心,朝人家门里面瞅了瞅。 大门里面,瘦巴巴的薛老太坐在石磨盘下面抹着泪水,嘴里也是骂骂咧咧的:“都不要我,都不要我,一个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 薛大嫂从屋里走出来,端着碗,一脸不耐烦:“你本来气喘,总不能传染给你大孙子吧。” 老太太就仰着脖子嚷嚷了:“你们就不让我一张桌子吃饭,给我弄得都是啥,红苕,你们碗里是馍馍。” 薛大嫂就“嘿”一声,叉腰了:“我的娘,你成天不去上工,我们供着你,我们负担不重啊,我们总要吃好了才有体力啊。”说着又指着屋里:“成天喘得猫儿似的,到处吐痰,跟着东家长,西家短地嘴碎,我这个儿媳妇没让你少说嘴吧!” 老太太被气得发抖,指着薛大嫂半天冒出一句:“我没上工,我在家给你们洗衣裳,收拾家里,做饭呢!” “做饭,做饭,做饭你还偷吃馍呢,你一个老太太吃那么多,也不怕顶这胃啊!” 薛老太太就开始趴在磨盘上哭:“天杀的,偷我的钱,偷我给老四存的老婆本儿,你们这些个天杀的!” 这会儿薛二嫂从屋里出来了,那老太太就跑过去拉薛二嫂:“淑芬儿,你可要说句公道话,可不要跟他们一样不孝顺。” 薛二嫂冷冷扫了薛老太一眼,把老太太推开,冷冰冰地说:“你当初可是非要跟着他们的,啥好的都挪给他们,一片瓦也不想给我们,我说啥公道话,咱们可没啥关系。” 薛二嫂一撇六二五,又转身去房里取出一个本子一支笔架在腋下,就扭着扭着出门了。 霍知语听得心惊肉跳的,看人出来了,赶紧把脑袋缩回去,跑得老远,跑到村口的大树下站着。 薛二嫂眼尖儿,一眼就看到了她,路过大树的时候瞧了她好几眼,她就转过脸去,没得吭声儿。 这边薛二嫂走了,霍知语就朝知青暂住房跑,正好进门的时候,迎面撞见了薛啸卿,差点儿撞薛啸卿身上,不过薛啸卿这人还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身子一侧,还他么避开了两人肢体接触。 霍知语踏了两步才稳住,转过脸看薛啸卿,眼里充满了失望,她本来想要和薛啸卿说薛家老太太的事情的,可薛啸卿那一让,是伤了她的自尊。 她霍知语,什么时候这么遭人嫌弃了! 她抿了抿唇,啥也没说,做出一个悲哀凄凉捂心口的动作,像戴望舒那个雨巷里的姑娘一眼幽幽地走了...... 到了院子里,还见到几个孩子在屋里洗锅,常采萍在画跳房子的格子,她更加失落了,整不明白了,自己咋连一个寡妇都不如了! /************/ 当天晚上,常父常母睡在帐篷里,蚊帐外面蚊子嗡嗡地叫,常母本来心里有事儿,睡不着,这时候全赖给蚊子,低低骂着:“今年咋这么多蚊子,你说人都没吃的,这些玩意儿咋活下来了!” 常父就是那种慢悠悠的直男性格:“人又没死绝,它能喝两口血,就不会绝种,再说了,除了吸人血,还不得吸得其它动物的血。” 常母被他和尚念经似的,说得彻底烦了,哗啦坐起来:“你唐僧啊!” “我要是唐僧,我就给你念紧箍咒,省得你没事儿找事儿!” 常母就被他送了一肚子气,又咚一声倒回去。 默了好一会儿,常母才说:“薛社长,多好的人才,过了这村儿没这个店了,咱们家条件本来就不好,哪找得到这么好人!” 常父也叹了一口气:“你咋越活越回去了,咱们这什么条件,这千百年,婚姻嫁娶,谁不讲究个门当户对?咱们家的女儿,就不要想攀这些高枝儿了。” 常母不服气:“啥叫攀高枝儿,咱们家以前那也是.......” “以前是以前,咱们家回不到以前了.....”常父又长长叹了口气:“把以后过好就行了。” 常母听完了之后,又开始抽泣起来,以前的美好生活怎么就一去不复返了?他们有没有败家,勤勤恳恳,踏踏实实过日子,反而过不上好日子。 常父听她哭了,又翻过来,跟她调到一个枕头上睡着,一遍一遍拍她的脊背,低声安慰着:“会好的,会好的,咱们不是现在已经慢慢变好了吗?” 比起茅房破屋,他们已经开始有新房子了,虽然是沾常采萍的光,不过总归比以前好多了,而且现在一家团聚,也没什么伤痛的了。 常母低低哭了一通,还是没弄明白:“我晓得我们是行的端坐的正,我不会教坏青萍的,只是要是有这个机会,我还是要让她把握的,怎么的,人也要往高处走。” 常父听到常母还抱着这种想法,也十分无奈,听她这样哭泣,也不好再训她,只是心头明白,等她吃了亏就好了,他提前给薛啸卿打预防针,想必薛啸卿也不会太过分。 却说这次吃饭风波过了之后,常采萍是真怕了,害怕还在饭桌子上上演谍战片,加上她确实不知道拿什么还给薛啸卿人情,她就一次都没去市场上买过肉,只就着那些油和菜吃,时不时得了空了,也摸点儿鱼虾来吃吃。 孩子们久了没吃到那些大肉,还是营养跟不上的,常采萍嘴巴上没说,心里却是着急的。 这天早上天刚刚亮,常采萍就爬起来担着桶去灌菜地,巴望着那几颗菜苗还是快些长大才好,可以节约下来买菜的那笔钱。 她虽然比以前富裕了,但也不能浪费啊。 到了下午,常采萍和常青萍两姊妹和吴双玉领着四丫一块儿去地里面摘菜,回来的时候路过自家的地,好家伙,里面四五只鸡鸭跳着。 三个人一人啃着一根土黄瓜,四丫手里抓了个黄瓜妞妞吃着,几个人就那么瞅着田里。 吴双玉呸一口:“你还等着菜长大,怕是长不大了吧,你劳神起早摸黑地灌菜地,看看,便宜了这群畜生。” 再能长的菜,禁不住糟蹋啊。 何况这鸡鸭嘴巴最厉害,专挑嫩苗子啄,那苗子长起来一点儿,就啄一点儿,这么一直啄到长不起来为止。 常青萍在那边儿就要跳下田里去踢鸡。 吴双玉就拉了她一把:“我看,你们得空了编个篱笆好了。” 常采萍正是冒火的时候,事儿不大,可膈应地慌,你成天给这几颗菜浇水施肥,盼星星盼月亮等着他们长大,结果就被几只鸡鸭糟蹋了。 正所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她不种菜,她也就放过了,但是一种菜,她就替自己感到不值,花费了心力和体力啊! 她先跳下田了,一声令下:“青萍,把这群小畜生抓起来,咱们该打打牙祭了!” 家里不是没肉吗?先捉起来,炖一只,其余的挂起来风干,想吃的时候取下来就煮! 常青萍和吴双玉完全就是懵的,他们没听懂这个指令啊,反应了好一下,倒是四丫噗通一声滚到田里来,追着鸡跑去了。 常青萍这会儿明白了,就是要抓鸡回去吃呢! 她有些怕,喊了一声:“张大婶子不会找咱们算账吧。” 常采萍无所畏惧:“我还没给她算我这一地的菜呢!” 不给那老太婆点颜色,那老太婆还真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了!常采萍伸手就抓住一只鸡,卡着翅膀捏在手里。 那鸡就在她手上乖乖咯咯叫了。 常青萍看她已经动作了,也不怕了,上去就扑了一只,抓到就扔进背篓里面,接着再抓。 吴双玉站在田埂上,她是动也不敢动,活这么大岁数了,没见过这种操作了,眼睁睁看着这两姊妹满地追着鸡鸭跑,把两只鸡,两只鸭抓了起来,另外四丫还一屁股坐在一只鸡的背上,那只鸡就趴地上哀叫着,不知道是不是腿被坐断了...... 反正吴双玉是迷迷糊糊跟他们一块儿回了知青住所。 张志文眼看他们背了一堆鸡鸭回来,吓得够呛:“这是哪儿买的?” 常采萍干脆地一摆手:“野鸡野鸭,咱们地里抓的!” 张志文看着那鸡鸭的毛色,这明明是家养的好吗?常采萍你就算睁着眼睛说瞎话,也要有个度吧! 他还没来得及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常采萍就把几只鸡鸭都宰了,扔一摞扔进一个大棚子里,豪气干云地喊着:“青萍,烧水,烫毛!” 张志文在一边儿看得目瞪口呆,转眼就被吴双玉拉到一边儿去了,吴双玉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得说了。 说到最后,吴双玉都感觉跟做梦似的,然后目光扫到那盆子里的一摞鸡鸭,不可置信地感叹道:“诶哟,常老师这个脾气了不得,我吴双玉都要服她。” 张志文也脸色复杂地看着盆子里那摞鸡鸭,替常采萍担忧,要是人家找上门来,她该怎么办? 很显然,他的担心并不多余。 常采萍这边儿把鸡鸭快速烫了毛,还把细毛毛收起来,准备晒干给装个护手啥的。 三只鸡,两只鸭,顿了一只鸡,其余的全部丢进一个盆子里,用水先泡着,塞到了常采萍的屋里藏着。 今天他们搭的饭桌子也不在外面了,在常采萍的屋里。 常父常母回来的时候,桌子上摆着一大锅香喷喷的鸡肉,外加两盘子煎鸡蛋,馋得人直冒清口水。 几个娃也惦着脚看锅里,大丫最先说:“常阿姨,比你以前炖的还要香。” 常父就先拉下了脸:“这是哪儿来的?”说着,还朝地上看了一眼,前段日子买的三只小黄鸡儿一个都才半斤,还没长大呢。 常青萍率先躲到常采萍身后,没有常采萍撑腰,她敢惹祸? 常采萍就直接叫二蛋把门拴上,等关上了门,常采萍才把事情说了一通。 她这一说,屋里人都不知道该说啥了,本来他们也生气啊,可谁知道常采萍这么能啊! 常采萍看大家犹豫,就说了:“你们不想吃算了,我跟几个娃吃,出了事儿我自己担着。” 她还是惯常把他们摘干净,常父常母脸色就难堪了,显得他们多无能似的。 常母就坐下来训她:“你说的啥话,咱们家成分不好,我不是怕跟邻居闹矛盾嘛~” 常采萍就说了:“再好的邻居都要闹矛盾,你不以牙还牙,那你就等着被欺负吧!” 常父听她一通道理,也说不得什么了,干脆什么都抛开了,也坐了下来。 他们正在屋里美滋滋地吃着,那张大婶子就杀了过来。 张大婶子一走进院子就闻见了一股肉香,香进了心坎儿,再想一想,自己千辛万苦拉扯大几只鸡鸭,自己都没舍得吃,就叫他们吃了,顿时就跟火烧了房子似的难受。 她一扯大嗓门儿:“快来看呐,偷鸡贼,抓偷鸡贼!” 这一边高音喇叭似的叫唤,一边找着香味从哪里飘出来的,翻了厨房,翻了院子,最终翻到香味是从常采萍那间房子里飘出来的。 而常采萍他们一开始就听见了声音,只是窝在屋里放肆吃着肉,大口喝着汤,简直不要太舒坦。 等到这张大婶来拍门叫唤的时候,屋里已经吃完了。 外面张志文着急,就来拉张大婶,结果张大婶耍泼,胳膊几个挥动,还把张志文推一边儿去了,脸也给刮了。 这会儿村里吃了饭的,也都来看热闹了。 张大婶子就在外面为自己的鸡鸭哭天嚎地的,要来踹门,脚还没到,门就拉开了,她差点儿把自己弄个狗吃屎。 常家几个大人就站在门口,三四个人面对着她,她顿时也不敢向前奔了,反而跌跌后退两步,转脸就跟大家哭:“杀千刀的,我养的鸡都被他们家杀了!” 薛啸卿来得赶巧了,手里还提着一挂肉,刚到门口,那个张大婶子就扑过来:“薛社长,你可要给我做主啊,不能护短,让人欺负我!” 薛啸卿略微嫌弃地避开张大婶子:“什么事儿?” “他们偷吃我的鸡!” 薛啸卿这么抬头看过去,常家人都走出了门,也拉上了门,常采萍立在一边儿,几个娃立在她的身边儿,还在拿袖子擦着油糊糊的嘴巴,四丫还在吧唧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曼曼掏粪工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薛啸卿:今天的计划是到老婆家蹭晚饭,老婆不答应,丈母娘答应了,装个脸皮薄,然后计划通!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4章 处置 张大婶为了她那几只宝贝鸡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群众诉说, 向薛啸卿控诉, 什么她养的下蛋鸡、下蛋鸭,平常毛都舍不得动一根, 现在叫常采萍给偷光了。 老大婶哭得可怜可悲的,大伙儿就都看着热闹呗。 本来是扯不上什么人命大事儿,就是几只鸡鸭, 不过几只鸡鸭在这个饭都难吃饱的年代还是有些分量的。 张大婶哭完了,薛啸卿才常采萍:“你们真偷了?” 常父常母还在斟酌,常采萍就率先一步踩出来了,一脸认真地摇头:“没有, 我是抓了自己菜地里的野鸡野鸭。” 张大婶就对骂:“野鸡野鸭?你认不清东西啊, 野鸡野鸭毛色也不一样啊!你分明就是想偷我的鸡鸭。” 大伙儿大概也没想到常采萍这么说,都捂着嘴笑嘻嘻的。 常采萍反而一副委屈的样子:“我种了块地,菜秧子是和王师傅买的, 每天也是辛辛苦苦照料,起早贪黑给他浇水灌溉,等他长大,这等来等去,没等到他长大,被一群鸡鸭给糟蹋了!” “各位自己家里都有地, 都晓得种点菜也不容易,你说那些可恶的小畜生,我赶过一次, 张大婶子说是他们家的鸡鸭,还给我保证,以后都管住了。那张大婶子既然管住了自己的鸡鸭,我地里的不就是野的吗?” 她前前后后这么一捋,张大婶子明明吃了个亏,却没有了道理,在那儿气得发抖,抖了半天,冒出来一句:“那我在的时候管住了,没在的时候他们乱跑,这怪谁?” 常采萍就说:“怪我?怪我把菜种得好了?怪我起早贪黑给灌水?怪我菜地坏了,还和知青们买菜吃?” 张大婶子没得话了,只是可怜兮兮地去望着众人。 众人也没得话啊,他们只有一个感觉,常老师这个人挺狠的,人家吃她一块菜地,她杀别人鸡鸭全家。 周围的人就这么盯着张大婶,张大婶老脸一红,要哭要闹,要撞墙的,闹得特别难堪。 她老头子死得早,手里没攒下钱,儿子跟她也不大和睦,虽说平常也不打紧,但是这缺了几只鸡鸭,生活就缺了一大块儿,她可不难受么? 她在那儿又闹又跳乱成一团,薛啸卿又叫住了她,摸了五块钱给她:“算是补给你那几只鸡鸭的钱,下次再闹,可就没得补了。” 张大婶子早赔得裤衩子都没了,这会儿拿到薛啸卿的钱,整个人乱糟糟的,都不知道怎么反应。 看热闹的人也没想到薛社长还有这么好脸色的时候,大改映像,什么时候脾气那么暴的一个人还会体谅老太太了呢? 一个人就起哄了:“张婶子,还不快谢谢薛社长,人家看你年纪大,才补给你呢。” 张婶子听到这话,那根筋一下就通了,赶紧地认错,赶紧的感恩戴德地道谢。 常家人在那边儿盯着,一时间也没法子自处,常母就拉常父的衣袖:“他这啥意思?” 常父也板着脸:“啥意思,老大娘这么大岁数了,今天不给点补偿,让她在这儿哭呢?” 常采萍听进去了这个话,她嘴皮也动了动,她一手杀光了人家的鸡鸭确实有点儿狠,不过这并不代表她认为自己做错了,可薛啸卿摸出去的那五块钱...... 这会儿看热闹的都散了,薛啸卿拎着手里一挂肉过来递给常母,笑盈盈说:“上回我就跟常老师说,要肉只管去铺子上报我的名字,我今儿去问了一问,说是一次也没去过,我这里票也用不完了,就买了一些回来。” 瞧瞧,人家这口舌,票用不完了! 常母手里提着那肉,脸上也干巴巴的:“这咋好意思。” 常采萍本来就避开去买肉了,谁曾想人家送上门来了,她暗暗觉得薛啸卿多事,转念一想,几个孩子这么久没吃肉,当叔叔的自然关心。 她转身就说要给薛啸卿拿钱。 薛啸卿倒也没有拦她,还给她说了价格。 她递过去一打钱,薛啸卿就低头看着那个钱,只看她指尖白白,盈盈根根,一手就接过那钱,有意无意,指尖抵上指尖。 常采萍无所察觉,刚松了手,薛啸卿就说了:“几个孩子的生活费,我还没给你呢。” 他转手又摸出了一卷钱,把刚刚收到的这打钱合在一起递给了常采萍。 常采萍也不矫情,伸手就拿了过来,也没去数,她心里明白着,照薛啸卿这阔佬的花法,肯定不会亏待她。 这会儿她把钱小心翼翼地塞进一个布包里,再把那布包塞进兜子里,活像揣了两根金条似的,露出满足的笑,倒逗得薛啸卿笑起来。 四丫跑过来拉薛啸卿的衣角:“四叔,四叔,吃饭。”然后手指指着常采萍的屋子。 常家人的脸色可想而知有多尴尬,刚刚一锅鸡汤,他们连锅底都舔了,现在还能漏出一滴来,算他们没本事! 可话到这份儿上,又不能说不叫人家吃饭。 常母脑子里一动,就来问:“薛社长今天吃了没?” 薛啸卿摸着四丫的头:“今天赶着去市场上拿肉,赶掉了食堂的饭点儿。” 常母就特别主动,提了提手里的猪肉:“诶,你要是不嫌弃,咱们就给你做个饭。” 常父在一边儿拦都没拦住他老婆那张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薛副社长又是一句冠冕堂皇的:“那岂不是麻烦你们了?” 常采萍抄着手在一边儿站着,心里吐槽了一万遍:怕麻烦,你就不要说啊! 反正,她觉得吧,自己是把这个人看得透透的,他就是想蹭饭。 常母就兴冲冲地喊了一声“青萍”,肉塞给常青萍:“快给薛社长炒肉去!” 常青萍本来就站在角落里,冷不丁儿被自己妈妈一喊,也只能硬着头皮过来把肉提在手里,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厨房炒菜去。 常采萍也不好让她一个人去生火,就跟着去帮忙。 厨房这会儿火都熄了,常青萍去生火,常采萍就端着蒜苗出去择,蹲在门口,就听见她便宜爹娘和薛啸卿说话。 她那娘的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拉着她爹走:“薛副社长,我们还要去守着房子,就不陪你了啊。” 薛啸卿手里抱着四丫也笑眯眯地:“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老两口走出门,常父一下就甩开了常母,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说,你这是干啥,谁不晓得,你要嫁女儿了?!” 常母不服气,歪着脖子犟:“我这是让他们有些独处的机会,现在又不是几百年前那么保守了,谈恋爱有啥不对?” 常父完全跟她说不通,心里一想,算了,让她自个儿造去,等人家把话说明白了,她就知道难堪了。 常父一甩手,就啪嗒啪嗒走在了前面,把常母远远甩在后面。 常母追了几步,也懒得追了,还颇有些得意地自言自语:“我还不信他不动心了!” 这边儿常青萍忙着厨房里生火,常采萍进门就洗菜切菜,炒了个哨子,做了一大海碗哨子面疙瘩算完事儿了。 常采萍和常青萍都没兴趣看他吃饭,常青萍又怕他,找了个找吴双玉玩儿的借口就溜走了,几个娃也在院子一边儿跳格子,常采萍就在厨房里忙着洗锅刷灶的。 常采萍弄完了厨房,出门,跟端着碗进来的薛啸卿一个对撞,薛啸卿一手就捉住了她的肩膀笑:“鼻子撞塌了。” 这才刚刚入秋,热气还没散,他又是个男人,火气旺得很,跟她靠得不过咫尺远,热气跟炸开了似的,轰地朝她脸上扑来,那肩膀上的手,手心儿也特别热,她单薄的衣服根本挡不住那股热。 她像是被猫爪子按住的老鼠似的,吓得赶紧后跳一步,不妨太着急,后腰子磕在了桌上,“唉哟”一声叫唤。 薛啸卿却已经走了进来,照样是跨了一步,这一步要赶上她这么猛地一跳了,距离依旧不过咫尺远。 “常老师怎么这么怕我了?”薛啸卿的声音总是又沉又空。 常采萍几乎是被迫抬起头看他的,他眉尾扬着,嘴角也翘着,眼眸中又带着些促狭的笑意,似乎是在戏弄她似的。 她一张脸就涨得通红,正要骂他,就觉着耳边微微温热一下,他侧开了脚步,把碗放进洗碗盆里洗着,笑眯眯扭过脸看她:“常老师愿意杀鸡杀鸭,也不乐意用我的票?” 常采萍刚走到门口,听他这么说,鬼使神差说了一句:“我可没那意思,是张大娘自己不管好鸡鸭。” 说完,她就匆匆跑出来,再也不愿意跟他多说两句,她心虚啊...... 这人说话怎么回事啊,好像她杀人家鸡鸭是因为没有买肉吃一眼! 等她跑到院子里,她又开始疑惑了,她对着他凭啥心虚,她现在这么犯难,还不是他逼出来的?这人可真会装好人! 反正常采萍叫他弄了一肚子气,要出门打俩酸枣吃,到了树下,常青萍他们也在那儿拿着竹竿敲酸枣。 吴双玉看了她一眼,就“诶哟”一声:“常老师可真嫩气,还戴花儿呢!” 常采萍不明所以:“什么花儿?” 吴双玉手在她辫子上一拨,抽出一朵红艳艳的海棠花来,摊在手心里:“瞧瞧,还新鲜着呢,刚刚摘的吧~” 常采萍看着那绯红的海棠,也觉得莫名其妙的,她方才又没从海棠树下过,头发上怎么会掉花儿? 诚然,这花还带着点儿枝丫,也不是独独一朵掉下来的,哪儿那么巧合插*在她那辫子上了? “诶,好看,我给你戴回去,你可别生气啊。” 这时代,他们这些乡村少女没什么装饰品,摘两朵花儿戴着也不稀奇,只是常采萍平日里不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吴双玉看着新奇,就想逗逗常采萍。 常采萍的脸色却越来越难堪,她想起刚才耳朵边有些温热,或者是他捉她肩膀那一会儿....... 她把那花一把就捏了过来,啪一下丢在地上,骂了句:“臭流氓!” 吴双玉听出门道了,就推她的肩膀:“诶,你生气做什么?谁惹你了?” 常采萍没说话,也不想跟她纠缠,立刻就转移话题:“你们这打到什么时候,我上树去给你们打。” 她倒是三两下就爬上去了,摘了几把酸枣朝下面扔,正逢着薛啸卿从树下过,她这心里不平衡,故意扔了一颗打在薛啸卿脑袋上。 薛啸卿脑袋一偏,转头就看她在树上挂着,拉着脸唬她:“谁教你这样的?” 常采萍还真让他唬了一下,在树上默了一下,嘟嘟囔囔的:“你怎么好意思说我。” 她也不确定那朵花是不是薛啸卿给她戴上的,要真是,她能捶死他,要不是,那岂不是她自作多情? 她这模样,也好可怜,薛啸卿一下就笑开了:“再这样,我可罚你写报告了啊!” 说完,人家薛社长转身就走了。 常采萍在树上把他那神情瞧得真切,她蓦地想起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那个人某种时候跟薛啸卿简直如出一辙,肆无忌惮看她,又要逗她,她总要骂他是个流氓,打他也不管。 那个人比她死得还早,临死前骗她亲了脸,还卡了个珐琅蝴蝶发卡在她的耳朵边...... 那个洋鬼子啊.....她不知不觉扬起嘴角,转而又垮下嘴角,这薛社长不会是那个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诶,这一章真的暧昧的酸臭味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5章 琐碎 第二天早上,常采萍就坐在床上把薛啸卿给的生活费数了数。 她数来数去, 总觉得这个数目有点儿熟悉, 盘着腿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她给薛啸卿拿过两次买肉钱,现在人家都还给她了。 这么算起来,好像还是薛啸卿管了他们家吃肉钱。 若是前面还扯不清, 她倒是硬是还给他的,不过这会儿,她也想开了,不想为这点儿钱推来推去的, 既然薛副社长有钱, 又这么执意要给她,那她只好收着咯。 却说她把鸡鸭挂在了厨房里,等着风干, 偶尔会取下来煮一两块,大抵是扯些什么草药混在一起炖了,全家都有的吃,她也没去市场上买肉,好像薛啸卿前面说她“不肯买肉”都是真的一样。 薛啸卿倒不像她这样,他看起来整整齐齐的, 又傲气得很,那是没遇上合意的,遇上合意的了, 脸皮子可厚着呢。 正所谓,山不来我,我就去山。 没隔几天,薛副社长就提着两包猪下水来了,不可能买了一只猪的,就买了些猪肚,猪心,腰子。 薛副社长说辞张嘴就来:“二蛋前两天尿床了,吃猪肚补一补。” 吃啥补啥,反正猪肚装尿,就补膀胱呗~ 常采萍小时候倒也因着尿床吃过糯米猪肚,现下没有糯米,就抓了点儿白米填着,本来要放些糖,合着糖也没有,只能和常青萍抱抱怨怨的:“要是有糖就好了。” 四丫在门口站了一站,伸着脖子听到了什么秘密似的,立马跟个小通敌分子一样,转脚腾腾腾跑出去,一把就扑在薛啸卿的腿上。 薛啸卿顺手就把她捞在膝盖上坐着,捏着她头上俩小揪揪:“你怕啥?” 四丫一仰脖子:“娘和小姨说没有糖,没有糖呢~” 她可机灵着呢,上头的几个哥哥姐姐总是在一边儿说娘的脸皮很薄,从来不肯要四叔的东西,所以他们听见了要当“传声筒”,她今天跑得可快了! 薛啸卿就奖励似的捏她肥嘟嘟的小脸儿问她:“什么糖?” 四丫就犯难了,眨巴着眼睛,在哪儿小嘴巴动动,“糖...糖...糖”地叨咕了半天,也没叨咕出来。 在一边儿抓石子儿的大丫听见了,把手里石子儿一丢,就溜进了厨房,瞧见常采萍正在把红薯切得小块块地混着米掺进猪肚里。 她在薛家日子一向过得不大好,要是真有猪肚塞米,哪儿轮得到她头上,她连影子还见不着呢。 她都忘了要进来“刺探军情”,愣愣巴巴地凑过去看:“常阿姨,这是干啥?” “甜米猪肚。” “甜米?” 常青萍说了:“没有糖,,吃起来骚,就放些红薯进去,甜滋滋的,你们才吃得下去。” 大丫就在一边儿傻傻愣愣地“喔喔”着,等到看到那猪肚进了锅子,就一溜烟儿跑了出来,对着薛啸卿说:“没有白糖,黄糖?就是可以和饭一起煮的。” 红糖造价比黄糖还高,他们所能知道的就是黄糖,就算是大丫,也只是在薛老太的罐子里瞄见过两回。 薛啸卿就笑了笑:“那明天买?” 他倒是张口就来,常父和常母在一边儿听着可不干了,常父是觉着薛啸卿这么老朝他们家送东西,他们家难免要回钱,常采萍再有钱,禁不住这么花的。 常母又是另一番看法,她看出来薛啸卿对他们好,可家里说缺什么,他就给买什么,倒像是他们要东西一眼。 她虽然说想让常青萍嫁过去,但也不能像卖女儿似的吧! 两口子第一次异口同声:“这咋能,你可不能这样。” 薛啸卿早摸清他们的想法,只管笑眯眯地说:“给几个娃买的,不碍事儿。” 他既然拿出娃这个幌子,两口子一时间也真不好说什么,反正大不了就给几个娃存着,他们不吃就行了。 当天,薛啸卿自然又被留下来吃饭。 就他的猪下水弄了一部分,给孩子们就是甜米猪肚,大人们就弄了个凉拌心叶、爆炒腰花外加几个清炒时蔬,其余就是锅贴馍馍和红薯稀饭。 几个人坐在桌上,难免会说话,常母倒是想起了白天守房子的时候听见了薛家老院子吵吵。 她晓得薛啸卿和他们老院子闹僵了,所以试探地说了一句:“今儿我好像听见薛老太在院子里哭?” 饭桌上的人神色各异,按常采萍的记忆,上一世薛啸卿一回来就养着老母亲,所以根本没这一段儿。 她推己及人,推测薛啸卿也是换了壳子的,对待几个侄儿侄女这么好算是责任道义,说得过去,但是老母亲跟他嫌隙,他还真不念着这便宜亲情。 她抬头瞄了一眼薛啸卿,薛啸卿只低着头喝稀饭,没得说话。 他虽然没明显给脸子,但显然是个有态度的,加上气势又足,桌子上就没人出声了。 四丫年纪最小,童言无忌地:“薛老太拿了我四叔的津贴。” 薛家那点儿破事儿早被村里的人在背地里翻来覆去地说,四丫年纪小,没人避着她,说不定还有人拿这些事儿逗她,她就听进去了。 薛啸卿顿了一顿,气氛更冷,常采萍就晓得他不高兴了,一手就抱上四丫训她:“谁教你说这些话的,以后不许这样说,快吃饭!” 四丫挨了常采萍的训,就乖乖闷下脑袋吃猪肚。 这气氛忒重,平日里最活泼的常青萍又怵薛啸卿,这会儿跟哑巴一样,喝稀饭都不带窸窸窣窣的声音,脚下却来踢常采萍。 她可是明白的,敢这种时候开腔的,就只剩下常采萍。 常采萍被她踢得烦了,转脸就跟四丫说:“明天和娘去河里摸虾怎么样?” 常母和常父也赶紧接腔,说是让常青萍跟着去,几个人在一块儿热闹也安全。 薛啸卿这才给了面子,笑盈盈起来,转脸问三蛋他们:“你们两不去?” 二蛋一叉腰:“男孩子,下河摸鱼去。” 三蛋就赶紧狗腿地举手:“我跟二哥去。” 这气氛才融洽开来。 等到吃了饭,常父又被常母拉走了,常青萍就进去帮着常采萍洗碗,两姐妹,一人洗碗,一人清碗。 常青萍看了一眼门外,就开始小声嘀咕了:“诶哟,你说这人平常多好处啊,这一句话不对,就半天不下脾气,就这一点,我就怕他。” 她都是个没耐心,要靠人哄的脾气,要真遇上这人,她只能吃亏。 常采萍就不屑地“哼哼”一声:“他那个脾气,你就甭搭理他,你不给他递台阶儿,看他怎么下台。” 常青萍“嗤”一声:“那你还给递台阶儿。” 常采萍就开始反驳了:“那不是你踢我的嘛~你要是不踢我,你看我给不给他递台阶,我呀,非叫他摔个大跟头!” 她其实还是挺理解薛啸卿的,薛啸卿那个立场,确实挺尴尬的,不过这会儿她就嘴硬,就仗着薛啸卿没在这屋里,那嘴巴巴儿的,简直把人家薛社长说得一文不值。 话没说几句,就听见四丫咯咯的笑声,这转过背一看,薛啸卿抱着孩子站在外面墙边儿上呢。 常青萍干干笑了两声,出了事情,第一个溜,嘴巴里说着找吴双玉去,然后转眼就不见影儿了。 常采萍手上端着碗,脸上干干巴巴的,有些尴尬,又有些好气:“你咋听墙根儿啊!” 薛啸卿就又板着脸:“你能背着人说坏话,我怎么就不能听听了?” 常采萍看他脸色不虞,简直烦他这动不动就小娘们儿气,头一低,嘴巴一撇:“你脾气是大嘛~我不敢当着你说,还不敢背着说?” 她话是这么说,语气却是软软的,有点儿撒娇示弱的意味,简直算是哄他了,这趋利避害也是没谁了。 她盯着地面,眼看得那双腿靠近,站在她跟前儿:“既然常老师这么有脾气,以后就当着面儿说,省得我惹你不高兴还不晓得。” “啊?”常采萍又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惊讶地抬头,才看见他咧开嘴笑得开怀,眼里又是一抹促狭。 分明又是耍她呢! 她气恼得很,一手抱过四丫:“跟娘走,跟你四叔早晚学坏。” 她走得快,几乎是抱着孩子冲出去的,耳边若有若无一句:“我这就叫坏了?” 她那心咚咚咚直跳,捶谷似的,跑到外面酸枣树下站了半天才平复,正要回去,又看见薛啸卿不紧不慢地从院子里出来,扭脸朝她笑着...... 这边儿常父常母也算是见识到了薛啸卿的一点儿小脾气,常母半天儿缓不过来,拉着常父嘟囔着:“就那么一句话,他可就那么生气了,前几天,那个吴双玉说采萍和他,他都没生气,我还觉着他脾气好呢。” 常父也是哼哼一声:“脾气好?他以前那些名声是咋出来的?空穴来风必有因,你别把他想得太好了。” 常母捂着胸口想了一下,思来想去,这薛啸卿条件是真的好,那点儿脾气是可以忽略的,还翻些陈芝麻烂谷子:“那我嫁给你之前,你不是脾气也不好吗?” 常父瞪她:“这能一样?” 常母就说了:“那只要和青萍感情好,他会做脸色?” 常父再一次觉得常母不可理喻,又是冲在前面,把常母甩在了后面。 薛啸卿领着大丫和两个男娃回院子,到了院子里,脚下确实顿了顿,转头瞧着新老院子隔着的那一堵墙....... 自己的娘,哪儿有不心疼的,只是她太令他失望了。 第二天,常采萍就收到了薛啸卿买的黄糖,他只是笑眯眯的:“不用省着,你若是想喝喝便是。” 常采萍说不清什么滋味儿,就啐他:“说得我好像贪这一口似的。” 他也不管常采萍怎么矫情,只管在一边儿瞧着她笑....... /******/ 余下一段日子,薛啸卿仍旧是时不时带些肉菜来,于是在常家吃饭也成了家常便饭的事情,常采萍手里拿着他的生活费也不觉得紧缺,只是没注意到人家慢慢渗透到了他们的生活中。 薛啸卿这个人也有意思,硬是每晚上都回来赶饭,偶尔回来晚了,常采萍还得给他另做一份儿,后来她也习惯了,直接多给他留一份儿得了。 薛啸卿还挺会照顾人的,还会夜里上山打点儿野味过来,是半夜里叫醒常采萍的。 常采萍胡乱拢好衣裳出来,看他背着土枪,捏着滴血的兔子和野鸡,也是吓了一跳:“人都吃不饱,你还能找到这么肥的兔子!” 薛啸卿提着兔子朝厨房里去,她也随着去开门,要把这些东西好好盖着,否则让老鼠给糟蹋了可就不好了。 四丫察觉到常采萍不在身边就一声一声喊娘,听到人在厨房里面说话,就慢吞吞沿着墙摸过来。 常采萍听见她喊,就拿着灯去接她过来。 薛啸卿把兔子扔在盆子里,看着那血淋淋的兔子:“还没凉,我先把皮给剥下来,等死硬了就不好剥了。” 他伸手去剥兔皮,常采萍要逗四丫,就“呀”一声小声叫唤,把四丫眼睛捂住了:“好怕,好怕,四丫不看。” 四丫就咯咯笑,嘴巴里接她的话:“四丫不怕,娘和四叔也不怕。” 薛啸卿听他们这样可爱,也忍不住抬头看他们,看他们笑得开怀,也哈哈笑起来。 这大半夜的,外面有些声音,声音又不大,吴双玉听到了门外说话的声音是薛啸卿和常采萍,她也不会出来。 她能不卖脸不卖皮地混到仓库管事儿,全靠会察言观色,这时候就躺在床上装聋子。 张志文和霍知语可就难过了,外面男女半夜混在一起咯咯笑,活像是自己手里的东西被人夺走了一样,两人都咕噜咕噜爬起来。 常青萍更是要看热闹的,当下就爬起来了。 正巧着三个人都开门了,举着灯看厨房里常采萍和小四丫站着,薛啸卿蹲在地上捣鼓着...... 几个人都跑过来看,瞧见盆子里的野味,各有各的心事儿,只有常青萍和四丫在一边儿乐呵呵地跳。 临到薛啸卿走的时候,他看常采萍又要拉孩子,又要端着灯,诸多不便,心里琢磨了一下,还是要早点让他们方便起来才好。 这一晚上,张志文失魂落魄回了屋子,霍知语更是不是滋味儿,第二天干活儿都没得力气。 她没教书,是在大队里帮着宣传队长干活儿,和薛大良、薛二嫂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薛大良又是个对女人上心的,一来就特别关心:“诶,小霍,你这眼睛咋红红的?昨晚没睡好?” 霍知语知道薛大良这人风流韵事一箩筐,根本不稀得和他说话,摇了摇头就走。 倒是薛二嫂一边儿整理这村里那么几份材料,一边儿瞧她:“怎么,这是谁欺负你了?” 霍知语看着薛二嫂,头一回,她发誓,她头一回想了歪主意,那也是因为她咽不下去那口气。 她在薛二嫂身边一坐:“我倒不是被谁欺负了,只是昨晚薛副社长到了咱们院子里,我给吵醒了。” 薛二嫂一下就坐直了,旁人她不在乎,可薛啸卿就是入了她的眼。 她打量着霍知语,瞧这霍知语模样俏俏的,心头不是滋味,酸了吧唧的:“怎么了?他找你?这是好事儿啊,你不是没结婚的嘛。” 霍知语沉吟了一下,白白的嘴皮一翻:“瞎说啊,人家咋找我嘛,人家找常老师,他们是真好,薛副社长现在都跟这边儿搭伙吃饭了,买肉买菜的没个消停。” 薛二嫂想了一下,心里着实鬼火乱冒,但脸面上却抿着嘴皮子笑了:“是吧.....常老师年轻漂亮的.....” “是啊,我真羡慕,嫁过一回的人了,还这么水灵。” 薛二嫂脸刷地就白了,她方才以为霍知语说的是常青萍,那个女孩儿年轻漂亮,薛啸卿图着新鲜,也不是不能,谁晓得是那个寡妇! 薛啸卿连寡妇也看得上?她心头盈满了怒气,却又有某种情绪跳动着,那种情绪怂恿着她,她还有机会。 霍知语在一边儿绞着手指,想的却不一样,她是真希望,真希望薛家人知道这个事情,都觉得丢脸。 作者有话要说:  薛啸卿:我炙手可热,常采萍你可对我上点儿心吧! 常采萍:我是炙手可烫!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6章 出事(捉虫) 却说薛二嫂虽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怒火中烧,恨不得吃了常采萍的肉, 喝了常采萍的血, 但却没有将这个事情说出去,她心里自有自己的打算。 这事情过了没两天, 倒有另外一件事情发生了。 这天,三蛋儿急匆匆跑过来跟她说:“薛大娘晕在院子里了。” 这才下课,常采萍才回到院子, 薛啸卿也还没回来,几个娃回到家就看到人倒在院子里,吓得不行,又不敢声张, 就叫人来找她。 她带着常青萍跑了过去, 路上她娘也瞧见她跑,跟过来看。 只见那院门后边儿,薛大娘一脸青黑倒在土墙皮子下边儿, 几个娃就在院子中间站着,一动不敢动。 常母和常青萍就吓得叫了起来:“这咋了!” 他们是怕人死院子里了,这不明不白的就摊上罪可不行啊! 大丫就在一边儿瘪着嘴要哭不哭:“我们关了门的,不晓得她咋在院子里,她会不会死了?” 常采萍心里也凸凸跳,要是死了, 这事情还说不清了啊,那薛家的大房二房还不就着这个事情闹得天翻地覆? 在忐忑不安之下,常采萍探了探薛大娘的鼻息, 还有一丝悠悠的气,赶紧给掐人中把人掐醒了。 薛大娘醒了之后依旧翻着白眼儿,老久回不过神来,虚弱地喊着:“饿,给口饭。” 他们都没在这屋子做饭,哪儿有饭?好在大丫说,家里还有几块桃酥,不过她神色忸怩,显然不想给老大娘吃,还是常采萍出声,她才不情不愿地去屋里拿。 老大娘一接过桃酥,就狼吞虎咽朝嘴里塞,连塞了好几块,塞得两个黑黑的腮帮子鼓鼓的,一下又给噎着了,连灌了好几口凉水,又惊天动地一阵咳嗽之后才缓过来。 老大娘刚缓过来,就伸手拉大丫:“大丫,还有没,你奶还饿呢。” 她手柴,拉得大丫手腕子痛,大丫本来也怕她,被她一拉扯就死命抽手,“啊啊”地叫唤着:“你不要拉我,你别拉我。” 常采萍把那老大娘一手就推开了,把大丫拉到身后:“有事说事。” 老大娘就抬着干瘦的脸看她,嘴巴一瘪一瘪地,像是路边讨饭的瘦狗。 常采萍心还是软了一下,把大丫手里剩余地桃酥一把扔给了老大娘。 老大娘捡起落在腿上的桃酥就朝嘴巴里没命地塞,一口两口塞进去,最后连包桃酥的纸上的碎屑都一一舔干净了。 这会儿她正在舔碎屑,薛啸卿就在外面笑:“常老师怎么有空过来了?” 他进了门,赫然瞧见一大群人,正要打招呼,眼角一扫,却扫见了自己那个像乞丐一样的妈,也不由得愣在那儿了。 薛大娘一看他回来,一把就扔了手里的桃酥纸,爬起来就朝他怀里扑,扑到他话里又捶又打又哭:“你咋才回来,你老娘要叫他们欺负死了。” 薛啸卿瞧了眼常采萍他们,常采萍就有些火大:“你看我干嘛,我欺负她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薛啸卿话还没说完,常采萍就扭过脸去没有理他。 他只是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已...... 薛大娘就在他怀里把事情交代了: 就他们分家这段日子,薛大娘就跟了薛大良,薛大良他们开始还好好哄着她,不让她下地,让她在家帮忙就行。 不过好日子不长久,薛大良知道她手头有薛啸卿的津贴,就偷拿了津贴,还说给她保管。她又不敢闹出来,怕老大不给她养老,只能吃这个闷亏。 从此她养尊处优的生活也一落千丈,帮着家里洗衣做饭,还要被嫌弃有哮喘,搬到小桌子吃饭,全是些红薯,别说沾油水,连个面馍馍都没有。 老二被薛二嫂管得紧,看她受苦当没看见一眼,反正两兄弟都不管她。 这两天,老大两口子变本加厉的,说她平时在家偷吃,家里的粮食给她吃完了,就把厨房门给锁了,她每次外出回来赶掉了饭点儿,就饿得前心贴后背的。 她这心里实在气不过,就翻院墙进来找薛啸卿,谁知道就饿晕在院子里了。 薛大娘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叫人听了都觉得惨绝人寰,不得不说这老太太也确实有些惨。 常青萍和常母都一脸震惊,他们算是亲眼看到了什么叫真的不孝了,他们看着常采萍:“这不大是真的吧。” 常采萍倒是觉得不假:“她这么大年纪,身体又不大好,饿了两三顿,又翻了墙,这体力不够是正常的。” 薛大娘还在薛啸卿怀里骂骂咧咧:“他们几个不孝,你可不能不管娘,娘给你存的老婆本儿都被他们拿了呢!” 她一提起这个,薛啸卿真是怕了她,想了一下,狠心漠然推开她。 薛大娘愣愣地看着薛啸卿,伸出指尖来指着薛啸卿:“咋了,你也不要你娘了,你个杀千刀的,老娘养了你们一群白眼儿狼。” 薛啸卿一味冷着脸子,指了指门口:“咱们该算的帐早算清楚了,您请出去。” 儿子要赶她走? 薛大娘像是被闷雷打中了,天旋地转的,脸就又黑又青的,脚一软又朝地上滑坐下去,却不晓得被薛啸卿一把就拖住了:“薛大娘,出去吧,闹着难听。” 他可真说得出来狠话。 薛大娘泪流了一脸,软趴趴地被自己最小的儿子架了出来,塞进老院子里,搁在磨盘旁坐下。 薛大嫂和薛大哥从屋里出来喊着:“娘,你跑哪儿去了,找你半天.......” 两口子蹲在房门口,瞧着薛啸卿,再看看坐在磨盘下边儿的薛大娘,就晓得这老太太坏事儿了。 两口子白着脸,不敢吭声,害怕这个脾气爆的四弟真为了老娘对付他们。 薛啸卿却没有动作,只是皱着眉头,脸色难堪:“她一直对你们不错,再怎么不能饿着她啊~” 薛大嫂和薛大良两人对视一眼,有些心虚又有些火大,心虚薛啸卿数落他们,火大薛大娘竟然跑去跟薛啸卿告状去了。 薛大嫂不敢吭声,薛大良却能装着笑嘻嘻的模样:“你说啥话呢,我跟你大嫂回她娘家,就一天没回来......谁知道忘了把厨房钥匙给娘.....” 他们的确是去娘家了,但是没给钥匙却是故意的,他们只是想让老太太听话些,不要再天天在屋里闹,也根本想不到会把人饿晕,并且这会儿都还没察觉。 薛啸卿看着自己大哥那张虚伪的脸皮子,说不出的失望,他曾经也露出这样的笑脸,不过都是对外人,他一直希望一家人都以诚相待,团结向上,不曾想与他的期盼截然相反。 他摆了摆手,丢下一句:“那以后记住了!”说罢,转身就朝外走。 薛大娘看她要走,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拖着他,老泪纵横地求着:“老四,老四,娘跟你,你别不管娘。” 薛啸卿只是甩了甩手:“晚了。”这话一落,人已经抬脚走出了门。 薛大嫂和薛大良就松了口气,上来训斥薛大娘。 而薛大娘只觉耳边嗡嗡,一句也没听清,心头凄凉,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报应,她好好待大儿子,因着她当年嫁给老头子的时候,一直受婆婆琢磨,生了大儿子,她才有了底气,所以她看大儿子哪儿都好,谁晓得她掏心掏肝的,换来了不孝子。 这一会儿,她愁,她后悔,她害怕。 她想给老四说,她就是年轻时候吃了太多苦,过够了没钱的日子,才把他的钱捏在手里,她这一辈子只有把钱捏在手里才觉得踏实..... 她从来没想过对老四不好,只要老四肯跟她说两句好话,等他娶媳妇,她一样给他掏钱,给他准备,她也真心替他们着想,可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这偌大的院子里,只有薛大良和薛大嫂的刻薄的呵斥声回荡着。 “不就是两顿饭,你咋就去告状!” “现在他可不是你儿子了,人家还不是赶你出来,你可张张眼睛吧!” 薛老娘“哇”一声哭出来,趴在磨盘上,耸着肩膀哭嚎着......她的老四也不认她了! 这边儿常家人看了一场好戏,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道好轮回,老太太偏心偏眼,现在要么白眼儿狼,要么不认她。 常青萍直肠子,只管给大丫揉着手臂,低声骂道:“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想想之前怎么折腾咱们的。” 常采萍哪儿知道这个啊,这来得也太突然了,虽然说早料到了薛老娘不会有好日子过,但谁晓得她这么惨? 这话音才落,薛啸卿就进门来了,略略扫了常青萍一眼,常青萍当时就吓得缩了脖子,去拉常采萍的袖子。 常采萍这会儿知道薛啸卿心情不好,这样的人,估计这会儿是脾气到了临界点,要么就爆发,要么按下,总之他们不要触霉头就行。 她拉了拉常青萍,对薛啸卿说:“薛社长,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先回了。” 薛啸卿只是盯着她的脸,像是有话要说,但也没有出口,片刻扭开了头,低低叹了一口气:“请便。” 他这一眼盯得常采萍心里挺慌的,她很在意这一眼,总觉得他....可怜兮兮的,没错,顶天立地的薛社长可怜兮兮的。 她急慌慌拉着常母和常青萍跑了出来,几个娃也跟着跑了出去,只剩下二蛋还在屋里陪着薛啸卿。 这才走了一段儿,四丫就拉她说:“四叔是不是很难过啊?” 常采萍听到这话,越想心头越放不下,转着眼睛盯了一下妹妹和老娘,然后戏精上身,一拍大腿:“诶,我东西掉他院子里,我去找找!” 她转腿就朝屋里跑,常青萍想起薛啸卿那个冷冰冰的眼神,吓得慌,怕常采萍出事,赶紧拉她:“诶,明天找去吧,他那个样子可凶了。” 常采萍这会儿只管跑:“没事儿,他不会对我撒气的!” 他要是对我撒气,我能怎么着?他要是对我一个女人撒气,我能咋滴?!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勇士的气质!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7章 安慰(捉虫) 常采萍满心忐忑跑回去,那门已经半掩着了。 她轻手轻脚推开了门, 抬头就看见薛啸卿坐在堂屋里面, 正抬着下巴看过来...... 两人这一眼,薛啸卿皱了眉头:“怎么回来了?” 常采萍愣是不好意思说自己回来看他的, 她也疑惑了,自己平常脸比城墙还好,这时候居然这么忸怩! 她不自然地撇开脸, 目光瞅着院子里那堵墙:“嗯...我东西掉了。” 二蛋就趴在门口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觉得她挺多事儿的。 常采萍有心要跟薛啸卿说话,就对二蛋招了招手:“二蛋,我昨天给四丫编的头绳儿掉了, 你帮我找找。” 二蛋就瞪她一眼, 大概是想不通她咋就这么麻烦,不过就算再不情不愿,仍旧是出来在院子里低头仔细找着。 常采萍就走进了堂屋, 磨磨蹭蹭地坐在了板凳儿上。 两人坐了一会儿,薛啸卿愣是稳得住,一直没开口,连呼吸都特别轻,只是偏过脸盯着她看。 常采萍绷不住了:“诶...薛社长还好吧~” 薛啸卿心情不大理想,不过她肯自动送上门来, 他的心情也没先前那么坏了,然后他又不是人家问什么就答什么的老实人,只管眼皮垂了垂:“不太好。” 常采萍震惊了, 这操作太骚了吧,连装都不装一下的吗? 她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一笑:“你想让薛大娘来跟着你?” 薛啸卿也看着她,抿直了唇:“不是我想不想,而是她自己.....” “她当然想!”常采萍一口咬定。 不过立刻,她就意识到薛啸卿有另外一层意思,他是觉得薛大娘“觉悟不够”,放在身边恐怕成了麻烦。 常采萍就撇了撇嘴:“你要是真想找她回来也不是不行,让她跟你几个哥哥嫂子断了不就行了?” 现在薛大娘是山穷水尽了,除了薛啸卿能救,那就没救了,只是薛啸卿就算要救,也得老大娘把那头断得干干净净,否则那头要是反咬一口薛啸卿贪了老大娘的钱,这就得不偿失了。 薛啸卿就冷笑一声:“怎么?还要我去求她回来?” 常采萍:....... 好吧,算她百搭,这人怎么又娘们唧唧起来了?一边担心老母亲,一边儿觉得人家觉悟不够,一边儿又不肯去点拨。 她在凳子上翻着白眼坐了一会儿,细细一想,薛啸卿也确实难办,叫他开口跟自己老妈说:你跟我哥哥嫂子断绝关系。 这是真的太难! 就算薛啸卿真做得出来,怕是也叫人看不起。 常采萍这么一通一通想着,就觉着这薛啸卿是不是有点儿对着薛家老大娘太好了? 如果这人是书里的薛啸卿,那她还是比较能理解这种感情,毕竟是生养自己的人,除了偏心些、偷了薛啸卿的钱这些事情,也没做什么灭绝人性的事情,薛啸卿作为儿子,这份生养之恩自然是比天大的。 如果是是穿越过来的,那么母子感情应该比较薄弱,薛啸卿应该只有责任感比较强才是...... 她琢磨琢磨就问了:“我就冒昧问一句啊,你是从哪儿穿过来的?” “穿过来?”薛啸卿理解不到“穿”这个字儿的意思。 常采萍就不耐烦了:“对啊,你在进入这个身体之前是什么身份?” 薛啸卿指尖在桌皮子上摁了摁,算是明白了,常采萍以为他跟她一样,是个“借尸还魂”的人。 他向来喜欢逗她,只沉吟片刻就说:“这可不能随便让你知道,是要付出代价的。” 常采萍本来就把自己的底儿交出去了,想着薛啸卿怎么也得礼尚往来一下,没想到人家这算盘打得响,还要“代价”。 她没忍住,冷“嗤”一声:“稀罕!” 在这个错乱的时代里,她怀疑他的身份,更想知道他的身份,只有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人,她才能判断对方可靠不可靠。 为人可靠...没错,她心里很想知道对方可靠不可靠。 她这么一通想,还不得挖掘一下自己内心那点儿小九九,听到那一句:“你问这个干嘛!” 她就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就跳起来:“我能干嘛,我什么也不干!” 她这样急匆匆出了门,到门口撞到二蛋还在给她找那不存在的头绳儿,二蛋看她跑得飞快,一把拦住她:“没找到,你说说是啥样儿的?” 常采萍只觉得背后两道目光,看得她浑身发热,只想跑出去,就敷衍着二蛋:“红色的,找不到就算了!” 她抬脚就跑了出去,留下二蛋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 等到常采萍跑到知青房,迎头撞见了张志文,张志文看她脸也红扑扑的从那那个方向跑来,有些失落:“你怎么跑成这样?” 常采萍哪儿有功夫搭理他,只“嗯”地一声,就跑到了院子里去。 常母和常青萍就抓着她的手问东西找到了没,常采萍只管说不要紧,没找到。 那个吴双玉倒是在门口看得真切,一把推在张志文肩膀上,推得张志文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张志文转脸就瞪她:“你疯了啊!” 吴双玉就抄着手:“不是我说你啊,你别看那明面儿上是块柴鸡肉,实际上是块天鹅肉呢,薛社长盯得紧,你可别打这个主意了。” 张志文被揭破心思,脸一红,恼羞成怒地回她:“我不比他薛啸卿差!” 吴双玉也嘻嘻笑:“你是不差,但你跟他比,你差不差,你不知道?薛社长那条件多好,远的不说,就两天一小肉的,三天一大肉的,生活上帮来帮去,就不是一般人能比。”说着,她又叹了一口气:“咱们是一块儿下乡的,我是给你提个醒儿,别到时候闹得自己下不来台。” 张志文只觉得吴双玉在嘲讽他,哪儿听得出吴双玉这番话话糙理不糙,都是些真心实意的好话。 他一偏脸,梗着脖子:“要你管,一个女娃子,成天东搅西搅,也不怕人说闲话!” 吴双玉脸都叫他气红了,手里的蒲扇指着张志文的脊背:“好你个张志文,你的事儿,我再也不管了!” 她吴双玉做回好人不容易,还被人倒泼一盆狗血,真真气死人了! 张志文径直去了屋子里,门却开着,人坐在凳子上,伸着脖子看着在外面说笑的常采萍,多了个心眼儿:他就是抹不开面子,要是抹开面子去追她,也不一定有薛啸卿什么事儿。 他相信像常采萍这样的人,不是那种爱慕富贵攀高枝儿的人,她能够冷静地分析出她和薛啸卿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如果她认不清,他也可以帮她认清! 却说薛大娘经历了这么一场“变故”,成天躺在屋子里,觉得自己就是个孤寡老人,养了几个儿子就像没养一样。 这一来二去的,她郁结于心,人也病了,哮喘病也翻了,头发也愁得雪白了,整个人瘦得像是猫儿似的。 大房二房不管她,不过大房被薛啸卿训了一顿之后,倒不敢不给她东西吃,每天还是要拿几根红薯出来让她自己煮,她爱躺着就躺着,反正每天就那么几根红薯。 老大娘一等他们走了,就慢慢吞吞翻下床,把那生红薯揣在怀里,晃晃悠悠朝门外走,到门口走不动了一样,就到门边儿的柴火堆里翻一根小手臂粗的棍子拄着,一步一步朝村口那个岔道口挪。 常采萍每次下了课,都能看见老大娘坐在村口那颗大树下啃着生红薯,对着骑自行车过的薛社长可怜巴巴儿地喊:“老四,老四,你倒是回你娘一句话啊!” 薛社长也是真绷得住,自行车从那儿一过,他目光不带斜一下,只管车子呼呼跑过就行,完全就拿老大娘的声音当刚刚的耳旁风吹了得了。 这么来来回回好几回,就是有人来笑她了:“你咋就想找薛社长了?不是怕白眼儿狼吗?” “诶呦,前两天不还说好好养老吗?咋找人来了?” “我听说你儿子搏命钱千儿八百呢,你不会花完了吧?” 这村里的人乐趣少,为个鸡毛蒜皮都能热乎半天儿,何况这老太太前后态度差距这么大,他们能不来折腾折腾么? 薛大娘被他们说着,那张老脸皮子挂不住啊,她这么大年纪了,养老钱没了,儿子也不认她了,她还不敢告,她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老大娘这会儿什么撒泼脾气也没了,她身体不好,旁的人就是几句话刺激了她一下,她自己本来就心虚理亏,这硬件软件都不允许她撒泼,她只能步履蹒跚地朝家里去,走到半路,实在伤心了,就把脸撇到一边儿,揭起衣裳兜兜擦眼泪。 李队长早知道了这个消息,可他没出手啊,上面薛社长都没吭声,他咋出手?他还不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薛社长自个儿玩儿去! 再说了,李队长也觉得自己不容易,薛家的破事儿,他没少头烂,能不插手,他还真不想管,薛老娘有问题不找他,他凑上门去,指不定被人家指多管闲事呢,到时候人家枪口一致对外,他还要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常采萍本来也没想趟这趟浑水的,但是薛啸卿这人是个妙人啊,就这种情况了,他还能每天上门蹭饭,蹭饭的时候也是板着脸,一言不发的,显得很不高兴。 常母这个人也非常地妙,搞得薛啸卿像她亲儿子一样,她和常青萍反而成了抱养的了,常母只管在他们耳朵边唉声叹气:“薛社长真不容易,摊上这么个娘。” 常采萍就纳了闷儿了:“人家薛社长领着商品粮,肉票粮票油票用不完,他不容易?您能不能先想想我们啊。” 常母想了一想,自己虽然惨,但是被薛社长弄到三队来,好歹她不用捡牛粪了,这么想想,更觉得薛社长这个人好。 常母就偏心薛社长,归罪常采萍:“你懂个啥,咱们好歹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没那些个糟心事儿,就他那样,官儿再大有啥用,稍不注意......” 稍不注意个屁! 常采萍就旁敲侧击跟薛啸卿说了:“您这心情不好,也别摆咱们饭桌子上,您看看我这一大家子连个屁都不敢放了呢~” 薛社长也皱着眉去看外面一瘸一跛的老大娘:“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管你们的事儿。” 常采萍就想说了:那您就别在我们面前摆这个脸啊! 可这种话,她敢说吗?薛社长这小肚鸡肠的,谁知道发作成什么样? 这么几天,常采萍就摸出味道来了,薛社长这是给她暗示呢,让她去牵线搭桥的,她琢磨琢磨,薛社长有钱,对她也挺好的,搭桥就搭个桥吧,她遇上他,真是占了一点儿便宜都得还回去呐! 于是这日里,常采萍就跟着薛老娘后面走,打算先观察观察情况再说,免得自己这个桥没搭好,弄得两头不讨好。 这薛老娘才回了老院子,常采萍就在外面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叫骂声。 常采萍也不敢就这么怼在门上听,万一叫人撞见咋办,她就摸出大丫给的备用钥匙,开了新院子的门,站在那墙根儿上竖着耳朵去听。 反正两家只隔了一堵墙,听还是能听明白的。 墙那头,首先是杜大梅一顿训,大抵是:你又跑去找你儿子了,你咋不跟着他去,你跟着他,我们还少供你一顿饭,省得你吃着咱们的,想着你的老四。 接着薛大良也是诶声叹气,对自己老娘“恨铁不成钢”似的:“娘啊,咱们养着你,你成天跑出去这样像啥话?” 两口子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明里暗里骂老娘吃里扒外。 老娘心里苦,被他俩也琢磨地闹不起来了,只能扑在院子里磨盘上呜呜的哭。 老二家地一听见哭,就“砰”地一声,把自己那房子的门给关上,对这老娘是眼不见心不烦。 常采萍在这边儿也算是听明白了,这薛大良他们还真盼着老大娘走,否则,他们这么怕老大娘出去坏了他们的名声,他们怎么不拦着人出门,反而是回来再训? 两口子这红脸白脸儿,估计是屋里合计合计了好几遍,就是逼老大娘赶紧想办法跟薛啸卿去。 她这边儿听得是“如痴如醉”,哪曾想院子里就进来人了,在她肩膀上一拍,“嘿”一声,再一跺脚,把她惊得直接跳了起来。 她“啊”地一声叫,转脸就看到薛啸卿笑眯眯站在跟前儿,当下恼得很,伸手就在他肩膀上一捶:“你混蛋啊!” 薛啸卿叫她这样捶着,哈哈笑起来:“你再打一个试试?” “试你个大头鬼啊!” 常采萍最后捶他一下,要把他捶开来,不妨就这一下就被他捉住了手腕儿:“常老师这样欺负人,我可是记仇的。” 常采萍脸上本是又笑又怕的,这时候看他眼里笑意满满的,反而笑不出来了,全变成怕了。 她的心又开始跳得特别快,这次真是作了死了,脸上迅速就红起来了,又害怕又脸红地神情混合起来了。 薛啸卿少见她这样,心里也火烧火燎的,低头来看。 常采萍就使劲儿抽手,着急地喊他:“你快松开,快松开!” 她像是挣扎的兔子,硬是不让他捉住了,薛啸卿只在她手臂上用了一点儿力,她就贴在了墙上,这么跟他咫尺距离面对面。 常采萍咬了唇,怕了,她怕薛啸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们俩现在这状态,他要真敢亲上来,绝对就是混球一个了! 她还要外强中干地威胁他:“你敢,再这样我要叫了啊!” 薛啸卿听愣了,常采萍提前告诉他要叫了,怎么说呢,他觉得她还真是有点儿可爱。 常采萍也觉得自己蠢哭了,立刻张嘴就要喊,刚喊了一句:“社长.....” 其余的话还没喊出来,薛啸卿就松开了她,转身理着衬衣袖子,“诶呀”一声:“常老师什么时候这么怕我了?” 常采萍被他放开之后,顾不上脚软,撒丫子就跑,听见这么一句话,又恨不得回去踹他两脚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他们老是不在一起,我有啥办法啊! 今晚上第二更更不出来了,大伙儿别等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8章 主意 常采萍是又惊又怒地跑回了家,回到了家里是又气又烦的。 这回不用猜来猜去了, 她显然是被人家调*戏了, 但她也没有想通,那个薛啸卿调戏她做什么, 要是只是玩玩儿,薛啸卿也太不会察言观色了,她显然不是那种任你玩弄的人, 要是想要长久,她的身份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她就这么坐在床上晃着两只腿,一阵一阵想, 还是很明白自己的条件的, 虽然自己不在乎自己这个身份,但是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应该还是瞧不上的...... 这晚上, 常采萍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折腾得很厉害,到头来也没折腾出个什么来,最后只能暗戳戳想,如果他真有那么个意思,还是等他十分有意思再说, 现在可不能琢磨太多了。 第二天早上,她也起晚了,整天显得没精神, 下午早早下了课,叫张志文帮她看着课堂,自己则去老院子看看老大娘。 这会儿大家都上工还没回来,因此常采萍不用太过谨慎。 这薛家老院子的门也没锁,她一推就推开了,院子里面乱糟糟地堆叠着破烂,房门倒是锁着的。 常采萍去敲房门,才靠拢,就听见“诶哟诶哟”地叫唤声从屋里传来,想必是老太太又开始喘了。 这老大娘有喘病,以前吃得好,住得好,这喘病很少发,现在这吃住跟不上,身体也坏了,抵抗力一弱,喘得老猫一样。 常采萍在门外听着,心说:恶人真有恶人磨,早积点儿德,不至于现在这样。 她本心是不想管这老大娘的,不过是碍着薛啸卿的脸面而已。 老大娘听见敲门,就病恹恹问了一声:“哪个(谁)?” “常采萍。” 老大娘就怕了:“你想干啥?我儿子他们马上就回来了!” 常采萍翻了个白眼:干啥?难道我能和你一样,没事儿就去落井下石,没事儿就去痛打落水狗? 她没得那么闲好吗! 她就说:“你还想不想跟你们家老四,我有话跟你说。” 老大娘反复问了几次“真的?”,而后才磨磨蹭蹭出来开门,叫常采萍到屋里坐一坐。 这老大娘本来就分了一个堂屋,一个卧房,如今这堂屋里放着自行车,放着什么烂桌子椅子,杂七杂八的玩意儿,那个卧房,常采萍自然没去看,不知道里面的场景更凄凉。 老大娘期期艾艾望着常采萍:“老四肯认我了?” 常采萍就冷笑一声:“咋认你?当初是你要分开的,现在你要求他回来,你也不看看你那几个大房二房的儿子媳妇,他们好不好惹?” “你这啥意思?老四怕他们?”老大娘根本想不到那儿去,她就琢磨着薛啸卿的脾气是不可能怕谁的,不认她,就是不想认她。 常采萍只好给她分析分析目前的情况,老大娘要是想要搬过来,必得跟这边儿几个儿子断了,签了保证书,以后不纠缠才行。 薛家大房二房都是属蛤*蟆的,蚊子都不会放过,要是老大娘真跟了这边儿,没做好善后处理,哪天大房二房咬定薛啸卿贪老娘的钱,薛啸卿可就要赔大了。 钱是一个小事儿,就怕这大房二房不长脑子,跑去政府闹,现下看来,薛啸卿是不怕他们,就怕到时候薛啸卿卷入政*局,让人一告一个准儿。 老大娘听得心惊肉跳地,自己心里也有了一番计较,她想不到那么多,但她晓得常采萍说得有道理,她要想跟着老四,就必须跟这头做个决断。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她虽然恨她大儿子、二儿子不孝顺,但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这会儿又要跟这头断绝关系,不是煎熬她么? 常采萍则不管那些,话止于此处。 她抬头朝外看了一眼,日头还早,那薛家的人应该都还没回来,她就赶紧先出来了,省得待会儿撞见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 。 她处理了这事情,感觉完成了一项任务,浑身通畅,心情太高兴,还回家取下房梁上挂的鸡肉炖了一锅,美美吃了一顿。 薛大娘可就难过了,今天这生红薯也啃不下去了,在堂屋里坐着发呆,又开始觉得自己像是苦菜花儿:之前跟老四断绝关系,现在又要跟老大老二断绝关系了,她这一生怎么着波折啊! 她还在这儿难过着,纠结着,大房二房就差不多都回来了。 二房照例拿她当空气,大房不一样,大房一回来就冷嘲热讽的。 “今天咋不去等着你的老四?” “你这红薯,你就不晓得煮一煮,咋这么懒?” 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把她训得话说不出来,看着这嘴叭叭地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老太太心里凉成了冰坨子,一捏拳头,下了决心,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她就不相信,断绝关系,老四会不要她。 这太阳还没落下去,她就指着门外:“走,到队长跟前儿去,咱们分开,分开!” 两口子面露喜色,又是一阵冷嘲热讽,然后就跟着老娘出了门。 大队长家正在吃晚饭,面条刚捞起来,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出来一看就是薛老娘和她的大儿子。 薛老娘哭着闹着要分开,控诉儿子媳妇狼心狗肺白眼儿狼,要立字据,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薛大良和媳妇上次在常采萍面前吃了亏,这次惯会装好人,抬着一副孝顺嘴脸,口口声声说对老大娘好,不让老大娘单过,怕老大娘过得不好。 薛老娘那撒泼的脾气,压根儿斗不过儿子媳妇,只能自己气喘如牛。 大房两口子又扯到薛老娘这样,就是想去跟老四,想带着财产跟老四,这么偏心老四,那既然想去,就得把她那两间房子分了。 老大娘肯定不干,就在那儿哭天抢地地骂,骂大儿子偷她的养老本儿。 这时候她骂,谁又知道该不该信她,她那嘴里什么编排的谎话都出过,谁知道这次是什么把戏。 他们吵吵嚷嚷的,到底薛啸卿来了,薛老娘一下就扑进了薛啸卿怀里哭:“老四,我跟你,你别不要老娘。” 薛啸卿开口了:“把房子给他们!” 老大娘就瞪薛啸卿:“你说啥呢!” 两间房子还是挺大的,怎么说给就给出去了? 薛啸卿倒不在意那个,他看得远,手边又有钱,不必要为两间烂房子和对方牵扯不清,这会儿那两口子不分开,不就是瞧准了那两间房子吗? 他对哥哥嫂子失望透顶之后,也只想快点不牵扯,于他也好。 然后,这立下字据老死不相往来,老房子归了大房。 当晚上,薛大娘就搬到了新院子里去住,常采萍还给薛大娘弄了碗面。 老大娘很久没吃过热食,捧着碗稀里哗啦地嘬面,最后连碗底子也差点儿舔干净。 薛大娘吃了面条,有了力气,就开始拍常采萍马屁:“采萍心真好,帮我出主意,还给我煮面条。” 常采萍哪儿那么好性子跟她说话,收了碗就走了:“我没什么功劳,是看薛社长挺担心你的,这才多嘴多舌了一回。” 她进屋去洗碗,薛啸卿也径直进了厨房,看她忙着手上的活儿,笑了一笑:“这次真要谢谢你。” 常采萍在一边儿根本不想搭理她,没错,她还是着昨天的“仇”呢。 她冷皮子冷脸地说:“我要是不给您办,指不定还要多看多久的脸色呢,我这样的人,可是民不敢跟官斗。” 她这会儿又开始贬低自己,又耍脾气,又有些娇气的味道,薛啸卿就过来笑着帮她把筷子放进筷筒里,反正总是脸色好的不行。 “我明天就不过来吃饭了。” 常采萍惊讶地“啊~”一声,又才想到薛大娘跟着他了,总不能叫薛大娘一个人吃吧。 反正她是没有开口留他们母子的,她可不想给自己增加负担。 然后她只是点了点头“嗯”一声,转手又去装了两碗老玉米粉和几根红薯、几个土豆给他:“你就算要买,明天早上和明天中午,老娘还不得吃饭。” 她想得周全,薛啸卿知道她心里替他想了,无不满意,笑眯眯接过口袋,叹了口气:“说起来常老师手艺这么好,我还真是可惜了呢~” 常采萍就瞪他,脸红红的,纠结了半天,骂道:“薛社长,你不觉得你很...很...” “很什么?” “无耻啊!”常采萍有些气急了。 薛啸卿就哈哈笑着,看着常采萍绯红的脸颊:“常老师,你是不是喝了糖水?” “啊?” “我闻着有点儿甜味儿。” 他笑着走了出去,等他出了门,常采萍又一次又好气又好笑,她就不明白了,平常死装正经的一个人,怎么一没有外人在,就油嘴滑舌的~ 话说那新院子里现在只备了三张床,两个男娃一张床,薛啸卿一张床,大丫一张床,老大娘去了,只能和大丫挤着睡。 大丫怕她,死也不肯跟老大娘睡,就抱着衣裳来找常采萍,晚上跟着常采萍了。 薛大娘只坐在床上跟儿子说话:“这常采萍以前那么坏的一个人,现在倒是挺好的,还是她给我出的主意......” 薛啸卿压根儿不想听她这些叨叨,只告诉她,以后他回来吃,几个娃跟着常采萍他们吃。 薛大娘只是哭唧唧地说:“咋了,我能煮饭,你看我喘,嫌弃我了?” 薛啸卿有些无奈:“不是嫌弃你,是娃跟惯了他们。” 他没跟老娘叙旧,甚至没有多说几句,就回自己屋里睡着了。 他明白他娘的这个性子了,你越是给她贴心,她就越是不知道度,他只要不亏待着她,她反而知道克制自己。 二蛋和三蛋在屋里听到他们说话,就开始盘起了小九九。 三蛋不满意:“凭啥他们分了房子,偷了钱,还要把薛大娘塞给我们养?” 二蛋就抄着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还不是看四叔好欺负。” 三蛋就很生气:“四叔为啥让着他们?” 三蛋一问,二蛋也沉默了,他们嘴上不明白,心里还是明白的,四叔本就不是争那些东西的人,四叔其它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呢。 二蛋心里顿时冒出一个馊主意,就对三蛋勾了勾手指,两兄弟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 薛啸卿一过来,两兄弟立马就闭嘴了,好像是密谋什么事情,怕被人抓住一样。 薛啸卿也没想到他们在商量什么,只是他对他们的皮,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出格了,才会上皮带收拾。 他一边脱衣服朝床上倒,一边笑他们:“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了?” 两个娃嘴巴闭得死紧,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似的......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两个娃就早早爬起来,一溜烟儿跑到了常采萍那儿去,拉着大丫,三个娃挤到一颗树下嘀咕起来。 大丫听得一直摇头:“四叔听了会打死我们的。” 二蛋又是一副老成样:“他不打女孩子,只会打我和三蛋,你就帮我们望风啊。” 大丫就绞着手指头:“我不敢啊,我没偷.....” “不叫偷,我们是拿,我们是把我们的东西拿回来!”二蛋特别有道理。 常采萍远远看几个娃在树下煞有介事地说话,就知道他们又在搞幺蛾子,不过她也是个放任派,一般他们不出格,她也不管的。 孩子嘛,偶尔野一点儿也没事儿。 她才不晓得,这一次野可野出大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说真爱,把我哄回来。 老娘:出卖你的爱,我背了良心债,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再买不回来..... 好,大伙儿自己唱起来,我先撤。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9章 偷钱 薛家的几个小兔崽子集体逃了课,常采萍没捉到人, 只能等他们晚上回来再训。 这几个兔崽子, 趁着白天大人们都去上工,孩子们都在上课, 就偷偷溜回了新院子,每个人端一根板凳儿,踩着板凳儿翻过院墙, 翻到老院子里去。 大丫站在院门外面望风,二蛋和三蛋就去撬薛大良他们家房子的锁。 三蛋向来手巧,弄了根铁丝两三下就弄开了,两人钻进屋里, 又连撬了两把锁, 撬开了薛大良两口子卧房门。 二蛋就对着那口柜子的锁又开始用铁丝,倒腾了半天,没弄开, 二蛋一脚就踹在他屁股上:“你到底会不会弄啊!” 三蛋就跳脚:“这个锁要难弄些,你等会儿!” 二蛋急得团团转,他在一边儿也帮不上什么忙,甚至想到了把锁砍开,钻出屋子去找斧头一类的东西,找到了一把砍刀, 不曾想转脸看到了一辆自行车,想了想,这不得是用四叔的钱买的? 他扛着砍刀进了屋子, 一把推开二蛋:“你去把堂屋里的自行车给他搞烂,这边我来。” 两兄弟分了工,二蛋暴力地砍开了锁,三蛋蔫儿坏,出去搞自行车,不知道哪儿摸到了扳手,把人家车笼头上螺丝给抠了。 三蛋刚弄完,就看二蛋扛着砍刀出来了,叫了他一声:“走!” 两兄弟赶紧朝外跑,刚跑出了门,二蛋又折了回去,朝屋里的暖水瓶里尿了一泡尿。 这尿完,大丫就趴在墙上喊:“快点儿,人要回来了。” 喊完了,大丫把递了根栓绳子的板凳儿过去,两兄弟就着板凳爬了回来,把绳子一拉,板凳儿也回来了。 当天晚上,几个娃吃饭的时候就跟屁股上长了疮似的,怎么坐怎么不舒坦。 常采萍一吃完了饭,就叫他们站在院子里挨手板儿,挨完了手板儿,还要背书,以惩罚他们逃课了。 他们这边儿安安静静的,薛大良他们那边儿可就闹得昏天黑地了。 两口子回家,发现这里里外外的锁都被撬开过,那柜子的锁还被砍开了。 两口子急得脸都白了,扒开柜子一看,里面叠着的衣裳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两口子也顾不得衣裳了,把那些衣裳全部倒出来,好家伙,趴在地上来回找,来回找。 薛大嫂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哭得伤心:“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偷了我的钱,那可是我所有的钱呐!” 薛大良也心如刀绞,整个人眼前发黑,腿下发软,坐在了地上,呆呆地呢喃:“我的钱,我的钱.....” 两口子只觉得剜肉似的疼,薛大嫂也懵了,爬起来就说要去告诉队长,他们家进了贼,偷了他们的钱。 薛大良一把就拉住了她:“你疯了啊,那可是□□百块,叫人知道了,那咱们拿娘钱的事情不就露馅儿了吗?” 不仅拿薛大娘的钱的事儿露馅儿了,就连薛大娘拿薛啸卿的钱这事儿也露馅儿了,这事情闹下来非同小可,老大娘要是咬他们一口“偷窃”,他们被免了工作还好,怕是要被抓进去劳改的。 前两天,他们才跟老娘和老四闹了矛盾,难保这时候对方不对他们下狠手。 薛大嫂眼里全是绝望:“那咋办?那里面可不光有老四的钱,还有咱们攒下的钱啊!” 那可是他们所有的钱呐,不光是薛啸卿的那些津贴,还有他们这两年攒的私房钱,她全裹在一块儿放着,现下被贼偷了个精光,他们怕别人抓他们把柄,还得吃了这个哑巴亏? 他们也真遇上个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自己偷了老娘的钱,这会儿别人又偷光了他们所有的积蓄。 两口子就坐在地上,薛大嫂就在一边儿哭天嚎地的,薛大良也一边儿拿着巴掌擦着眼泪...... 那钱就是他们的命根子,现在被人挖了命根子,可不疼得撕心裂肺的嘛! 薛大龙这会儿从外面浪回来了,进门就看见自己爹娘坐在地上,十分不解地问了一句:“你们干啥呢?” 这会儿两口子气不打一处来,把气都撒到了薛大龙的身上,尤其是薛大良,抓过薛大龙,就摁在地上抽屁股,一边抽一边骂:“叫你守着屋,你一天跑哪儿野去了?” 薛大龙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打,一边张牙舞爪挣扎,一边儿号丧似的:“不怪我,他们都说何家湾树上好多蝉牛牛,我抓一盆回来炸......” 两口子这会儿气有地方宣泄了,他们攒的钱都赖这个小混蛋不守好。 薛大良继续打,嘴里还是不停地骂自己儿子是个蠢货,还问他给谁说过钱在柜子里。 他这会儿气急攻心,压根儿没想到自己下手多重,薛大龙挣扎着脑袋磕地上磕得晕,薛大龙这么翻着二白眼,晕晕乎乎想起来,自己好像是跟人炫耀过,钱在柜子里,那会儿三蛋好像听到了。 “三....蛋。” 薛大良两口子一顿,心说:难不成真是那个孩子? 不过那孩子连半大都不到,这事儿倒不像他们干得出来,再说了,换一千个想法,就算是那孩子偷了,现在钱能给谁,还不给老四,谁能到老四手里查是不是偷了钱了? 这查钱最不好查,他们全村儿的人谁也没几千块积蓄,一查起来,贼就自动现原形了,但老四不一样,他手里肯定有钱,他们查人家也是白查。 当然,他们也不敢去查,怕露馅儿啊。 两口子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有冤无处诉,有仇无处报,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这会儿薛大良要再打薛大龙,薛大龙则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跑出去,冲到大路上正要遇着二蛋三蛋他们吃了饭回来。 他扑过来就要跟二蛋三蛋扭打在一起。 “敢偷我们家钱,我弄死你!” 二蛋三蛋心理素质还贼好:“你凭啥说是我们偷的?” “不是你们还有谁?” 三蛋灵机一动:“指不定是你老爹的野相好呢!” 这可了不得,薛大嫂和薛大良跑出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薛大嫂当场就爆发了,一耳光就甩给了薛大良:“你个臭嫖*客,你敢给老娘在外面养野物!” 他们这两夫妻的搭配也挺奇葩的,薛大良是个花花公子,这花到什么程度,只要是个女的,哪怕脸上长了麻子,他也能笑嘻嘻夸人家赖看,然后让人家心甘情愿给他占点儿便宜什么的。 偏偏,这薛大嫂又是个远近驰名的醋缸子,平常闻见味儿,也不挑时候挑地点,当着人家姑娘的面儿冷嘲热讽人家小姑娘是小骚*货,就算千万人看着,她也敢跟薛大良骂起来。 薛大良一但遇上这凶狠的“母夜叉”,立刻就成了个没骨气的耙耳朵,让薛大嫂骂,骂了出去之后就忘干净了,转眼继续勾搭。 两口子这么鸡飞狗跳的,还生了儿子,还把日子过了起来。 这时候薛大嫂本来就一心苦闷和憋屈,觉得自己比窦娥惨,猛地听见了薛大良养了野婆娘,一下就觉得自己没一处顺心,当时就要闹翻天。 二蛋三蛋这边儿也不吃素,他们俩吃了一段日子的肉,体格养上去了,加上薛啸卿有意训练他们拳脚,让他们锻炼身体,他们现在可算是同龄人中身体强健的了,这会儿三两下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俩娃趁着薛大嫂还在闹,一口气儿就把薛大龙扔进了水沟里。 薛大嫂一声惊叫:“我的宝贝儿子!” 两口子忙着捞娃,周围的人等着看笑话,而二蛋和三蛋就趁乱跑回了家。 薛啸卿和老大娘在屋里吃饭,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老娘来开门,门才开,俩娃就没头疯狗一眼撞进院子里,带起一阵风,差点儿把她一把老骨头刮散了。 她就骂:“你们干啥!” 俩娃蹿到屋里,那“没头疯狗”的脑袋似乎又长回去了,乖乖站在堂屋里面。 薛啸卿这头慢慢吃着饭,慢吞吞扫了他俩一眼,笑也不笑,俩娃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薛啸卿不紧不慢吃着饭,偶尔有些吧唧声,俩娃就头皮一阵发麻,跟人家嚼他们头盖骨似的。 等到那饭碗一空,薛啸卿筷子朝桌上一按:“娘,你先回去走走,我有话跟这几个小子说。” 薛老娘就一脸不懂:“有啥不能当着我的面儿说。” 薛啸卿只看她一眼,薛老娘就默默起身收拾碗筷,她晓得自己的地位,不能太管着薛啸卿,否则她这个“老娘”就又要下台了。 看着碗里剩下的几块肉,她心里又感动起来,他儿子脾气再不好,那也不会亏待她的。 她捧着碗去了一边儿,三两下把肉塞进嘴里,就出去溜达了。 约莫出去的时候,她也有些不忍,知道薛啸卿疼他们,又怕他下不来台,就凑嘴:“老四,小娃娃嘛,犯错难免的,不要打狠了。” 薛啸卿没搭理她,只是等她一走,就合上了门,跑去知青院子里跟常母他们唠嗑儿,免不得说起家里娃要被罚了。 常母这会儿就给常青萍使眼色,要常青萍去看看。 常青萍根本不理会常母的一头热,转脚就跑了,跑到常采萍屋里,就跟常采萍抱怨:“妈也真是的,明晓得我怕薛社长,还天天让我去看看,去看看,看能看朵花儿出来?” 常青萍不过埋怨着,常采萍倒听出了另外的意思,一下也明白了许多,难怪常母最近这么热心,合着是给自己找女婿呢,只是不是配她这个女儿的。 她其实也怪不起来常母,毕竟她的条件确实不如常青萍,不过心里不舒坦总是有的。 大丫早在一边儿听到了两个弟弟受罚,就不淡定了,赶紧拉着常采萍朝老院子去。 常采萍不去,大丫就绷不住了,凑在常采萍耳朵边儿:“他们,他们偷钱了,四叔要打死他们。” “偷钱?!”常采萍甚至来不及问到底怎么了,只跟着她跑。 这会儿,常母他们在院子里坐着,正要起身回棚子,就看见常采萍呼呼地跑了出去。 常母就骂:“这一天天儿的,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娃子!” 不过谁理她这个训斥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0章 报应 常采萍和大丫跑到薛家新院子的时候,里屋的门真关着, 敲了两声, 才传来薛啸卿的声音:“谁?” “我和大丫。” 门打开,薛啸卿手里还捏着皮带, 两个娃脱光了上衣跪在地上,背上几道淤青,一看就是下了狠手。 薛啸卿低头看了眼大丫, 头一回对女娃也没好脸色:“真会搬救兵!” 大丫就缩着脖子朝常采萍身后躲,显然也被薛啸卿给吓到了。 常采萍就只能护着她,薛啸卿便立在她跟前儿:“常老师,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儿?” 常采萍也还没搞清楚, 只试探问了一句:“偷钱?” 薛啸卿从包里摸出一把钱放在桌面子上:“我今天一回来就发现枕头下面这一堆钱。” 他是行伍出身的人, 平常会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铺动没动,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会儿他以为有贼,谁知道掀开枕头摸到了这一把钱。 常采萍瞄了一眼,好家伙,桌面子上一大把钱,那票子都是大面额的,估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她也咽了一下口水:“哪儿偷的?” 薛啸卿听到这话就火冒三丈, 一皮带又要抽下去,幸好常采萍拖他的手臂:“行了,行了, 叫他们跑圈圈也行,别打,打坏了还不得医?” 她说话是真管用,薛啸卿真不下手了,只是叫他们站起来,滚到外面去跑一百圈儿。 两个娃不用受皮肉之苦,赶快朝外溜,临到门口的时候,还能听到薛啸卿的吓唬他们的话:“敢少跑一圈,就等着鞭子伺候。” 两个娃一个寒颤,腔不敢开,就飞快去外面跑起来了。 薛啸卿目光又落在了大丫身上,大丫又朝常采萍身后躲了躲,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跑不了一百圈。” 她这么可怜巴巴求着,常采萍只能又巴巴儿跟薛啸卿求情:“她就算了吧,我回去罚她写字儿。” 这会儿薛啸卿才点了点头,点着桌面子上的钱,说起这钱的来历。 这钱原是他们翻墙去薛大良他们家偷的,这几个鬼头子气不过薛大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占便宜,就干脆把人家老底儿给掏了。 常采萍听完之后也是哭笑不得,这几个娃也忒大胆了,这种事儿都敢干,她之前还嘱咐过三蛋好几回,不能干偷鸡摸狗的事儿,可现在倒好,他们集体翻墙了。 看着那桌上那堆钱,常采萍完全可以想象薛大良和薛大嫂那哭天嚎地有气儿没地儿撒的场面,她有点想笑....... 薛啸卿看她绷住了,还添了一句:“我数了数,还多了两百。” 这下两个人干脆一起笑出来了。 大丫在一边儿跟着笑了笑,薛啸卿一眼扫过去,她就怕了,缩着脖子跑了出去。 这会儿屋里又剩下他们两个了,薛啸卿就开始不安分了,指尖在桌上滑动:“常老师,为人师表的,道德素质就这么.......” 常采萍就站起来,不客气地反驳了:“我的道德素质怎么了?你说清楚了,钱是我偷的?还是我教他们偷的?” 两人屋里说了一会儿话,常采萍临走时候又不放心:“你可别再揍他们了,我看了,你那皮带可要抽死人的。” 薛啸卿就说:“常老师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常采萍总是会被欺负得脸一红,就丢下一句“无聊!”,扭身就朝外走。 薛啸卿就这么倚在桌前看着她的背上,伸手对着她的肩膀比了比,觉得那对儿肩膀真是窄极了...... 却说这娃子们偷钱的事情被罚了,常采萍也勒令他们不许说出去。 当晚上,两个男娃围着屋外跑了二十圈就彻底跑不动了,薛啸卿是个厉害角色,把人拎到院子里,监督他们跑,还好院子不大,天完全黑之前给跑完了。 俩娃跑完了就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儿了,第二天早上各个儿都爬不起来,全让薛啸卿拎起来丢到院子里:“去上课!” 两个人几乎爬着去课堂的,到了课堂上就打瞌睡,趴着休息,再也不折腾了。 常采萍故意跑去看他们了,就看他们累得不成样子,晚上叫他们到了知青房子那头,给他们揉了揉身上。 三蛋就在她手心儿里蹭蹭蹭的,二蛋也红着脸看她。 相比起来,薛家大房可是翻了天了。 薛大嫂自从昨天听到了“野相好”这个词儿,就一天没消停过,并且十分坚定地认为是薛大良引狼入室了。 薛大良不敢跟薛大嫂闹,第二天来大队也不敢去,薛大嫂就扯着他的耳朵,拖到大队,冲到打谷场门口就开始骂脏话,要“野婆娘”出来。 那打谷场里面设了个办公房,平常几个干部不下地就在那儿办公,正好今天大伙儿都在,坐在屋里只听见外面那声音高音喇叭似的尖叫着、乱骂着,全是些农村粗话。 好几个城里来的女知青听得脸都红了,简直没地儿躲。 这么一会儿,薛大嫂就拉扯着男人冲了进来,那双肥肉眯眯的眼睛一扫,好几个女知青都后退了,倒是有一个女知青站着桌前,脸色煞白地望着她。 这些女知青都还没怎么见过农村女人“算账”的世面,早就吓傻了,那有一腿的,简直跑也不敢跑。 薛大嫂干这事儿有经验,手里抓了不下两三回了,这一下子就冲了过来,一巴掌甩过来:“是你个小贱皮子啊!” 那姑娘瘦瘦黑黑的,身形竹竿儿似的,跟肥胖壮实的薛大嫂比,他俩之间隔了得半头猪,她哪儿受得了那一耳光,当时就被打趴在桌上了。 薛大良看打起来了,心里着急,就拉了一把:“你别闹了!” 薛大嫂转脸就对薛大良又打又踢,这张牙舞爪的,愣是把一个大男人脸打得到处是巴掌印儿,衣裳也撕得乱七八糟的。 薛大良挨了好几下,这还没歇气,那婆娘又转过脸去揪着瘦姑娘打,扯辫子打耳光,只管扯住那姑娘两支枯黄的辫子,拎着人脑袋朝脸上抡耳光,那姑娘被打得“唉唉”叫,只管闹:“嫂子,我错了,我错了。” 她这闹着,就是真把事情承认了,承认了之后,薛大嫂更来气,伸出指甲去抓人家脸:“你个小贱货,看我不抓烂你这张狐狸精脸!” 这片刻间,那姑娘就眼睛泛花,脑袋发晕,脸肿得馒头似的,鼻血也直冒。 那姑娘气急了,嘴里也叫唤:“薛大良,你个孬种,你说你不跟你家里母老虎过了的!” 薛大良不妨他那些哄小姑娘的话被抖搂了出来,想起薛大嫂的凶狠,立刻抖了三抖,去看薛大嫂的脸色。 薛大嫂只看他一眼,一口啐在他脸上:“你个没用的东西,你敢跟我离婚,我就一头撞死!” 这儿打得不可开交,几个女知青出门就在门口喊人:“杀人啦,杀人啦,快来救人啊!” 这会儿都在上工,只有几个人在外面走动,两三个人听见了,赶紧冲过来,引进屋里去。 好家伙,那知青姑娘被打得头发乱糟糟一团,那薛大嫂还在伸手打薛大良的脸。 几个男人赶紧架开了薛大嫂,把那姑娘送卫生院去。 大队长也在田里干活儿,真拿着镰刀割麦子,听见这消息,镰刀一丢,赶紧跑来看。 其余的干活儿的村民听到打架了,也丢下了手里的活计,一起跑回来看。 太阳下面,胖婆娘还揪着胖男人的耳朵,真扯着嗓子乱骂,典型的泼妇骂街,其余的人都退在一边儿看热闹。 大队长一看就头疼,咋又是他俩?这两口子,一个是村里的干部,一个是供销社销售员,他俩这素质品德也忒低了吧! 他上去就敲烟锅子,先把人给镇住:“干啥呢,这大吵大闹的,像话吗?不想当干部就直说,不用这么告五告六的。” 薛大嫂又开始哭天抢地,又拉着大队长做主,说什么干部群里野女人勾搭汉子,把她男人的心带花了,还撬开他们家的锁,偷了他们家的钱。 这会儿常采萍也来凑热闹,听到这么个消息,她真没人住勾了勾嘴角,他们咋还找错对象了呢? 大队长忍无可忍指着薛大嫂的鼻子骂:“你事情搞清楚没有,你就敢打人!” 薛大嫂觉得自己特别有理,跳起来闹腾。 大队长就毛了:“你个蠢货,你真是个蠢货,人家用得着贪你那几个钱?我看你男人这个干部是不想要了!” 大队长当时就叫几个干部一起来,要开会,拿掉薛大良的工作。 薛大嫂就愣在一边儿了,没想到自己大闹一场,把自己男人的工作给闹掉了! 她又是一阵哭闹,指责那个女娃的错,不是男人的错,反正都是女娃勾引她男人呗。 大队长不跟她多说,叫人来就拿掉了薛大良的工作。 薛大嫂要哭要闹要上吊,大队长全不管,让她死去,然而她又不敢死。 这工作当天就被拿掉了。 等到走的时候,薛大嫂才知道,那姑娘叫黄丽梅,是社里办事处张干事的侄女儿...... 她今天是惹了滔天大祸了!难怪大队长那时候态度那么坚决! 她回去就趴在桌上哭,哭得伤心,薛大良丢了工作,也对她不顺眼,不想安慰她,想喝酒,骑着自行车就出门。 自行车当到门外,就咚一声,栽下了一个坡........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1章 发现 路边儿有人瞧见了,凑着脑袋一看, 诶哟, 连人带车四仰八叉地倒在坡上呢。 这薛大良就这么被送到了医院去,检查了一下, 摔断了一根肋骨。 眼看见治病要钱,两口子身上凑了凑也就二十块钱,要长期这么治下去, 怕也没那个钱来填。 薛大嫂能怎么办,不敢跟父家这边借,就去娘家借钱。 娘家给她一肚子气受,她也不敢闹, 只管拿了钱灰溜溜走。 她这每天医院、家里地跑, 根本顾不上家里,薛大龙也不懂事儿,现在家里没钱了, 也不稀罕守着家了,成天跟着薛大嫂朝医院跑,妄图经过镇上的时候能捞点儿好吃的。 再说那倒霉姑娘黄丽梅,她挨了一顿欺负,当天下午就冲到镇上去跟张干事哭。 张干事一听自家侄女儿受了这番苦,少不得要找大队长理论, 另外觉得这般还不解气,那就找几个流氓崽子,在墙角里“这般这般, 那般那般”地商量了好一阵儿。 薛大嫂这边儿忙着,偶尔没空回家,就带着薛大龙在医院睡着,第二天才回。 这天晚上,她正好没回来,月黑风高的,几个黑影就跳进了院子里面,窸窸窣窣地撬锁。 老二家就在另外一头,免不得听到一些响动,两人起来看了一眼,从屋里看着,不是自家的门在响。 薛老二就看着薛二嫂:“该不是有贼吧?” 薛二嫂就白他一眼:“那也没偷咱家,干你啥事儿!” 薛老二摸了摸鼻子,没敢回嘴,两口子又回了床上躺着....... 当晚上,薛家就燃起了熊熊大火,两口子出来看的时候,火已经烧到门外了,这可把两口子急坏了,大喊“救火”。 这村民们白天下地累了一天,晚上大家都睡得特别香,平常雷打不动,她们叫喊了半天,才有人起来。 最先起来的还是住在隔壁院子的薛啸卿,他出来的时候正拢着衬衣,抬头一看,老院子靠边儿的三间房子火光都冒出来了。 看样子这火是从屋里开始放的,这么烧出来,屋里应该烧得不成样子了。 这年头的老房子就是土坯房子,上面也没盖几片青瓦,都是草铺成的,这会儿烧起来就势成熊熊。 终于住得远的也都听见了,忙着来帮着灭火,可这火势太大了,谁也不敢进屋,就只能再外面泼水灭火。 要不说老打家倒霉,村名忙忙乎乎一晚上,这房子就烧了四间,一栋房子,靠外的几间全部烧了,还好薛二嫂他们拼死把自己那几间保了下来。 大伙儿就着这烧毁的屋子看,倒有那么一两见看起来还好,实际上也不敢住了,房梁子都烧了,住进去就等死吧! 薛大嫂拉着娃跌跌撞撞冲回来,只看见一堆残破,当场立不稳,一个屁股蹲儿坐在地上,一口气没回上来,晕死过去了。 好在李婶子他们给她掐人中,把人掐醒了。 常采萍在屋里睡觉也听到了叫声,拉着俩孩子,摸上手电筒赶过来看,看到这么个情形儿都吓住了。 放火烧屋,这可真是狠角色啊! 现在好了,薛大嫂他们钱也没了,房子也没了,一家子没地儿去,当场就要上吊要跳河。 老队长不能不管他们,就安排着:“村头不还有一家旧房子,你们先住几天,这段日子先准备修房子。” 修房子?她连男人的治病钱都是到娘家求爷爷告奶奶借来的,哪儿来的钱修房子啊! 她一时间万念俱灰地,还真要朝门上撞,好在有人给拉住了,她被拉了这一下,又不敢寻死了,只管趴在地上哭。 老队长就说了:“那你们就先去住着,总要有个安身的地儿,要不你们就先回娘家一段时间?” 说到回娘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得水,她可不敢拖家带口回去受气。 而且,村口那家旧房子比常采萍他们住的知青房子不知道差了多少倍儿,那房子可是老房子了,墙皮子又潮又薄,一个刮风下雨就山摇地动的,可怕得很。 她就说了:“不是还有一间知青房么?” 老队长其实就是刻意不提那间知青房子的,薛家大房太能搞事儿了,先不说掐尖儿要强,就说跟常采萍在一个屋檐下,那还不得成天闹得天翻地覆? 他就说了:“那房子已经安排给新知青了,等两天就来人了,你们这...晚了。”说着好像又觉得自己太绝情了似的,又好言好语道:“那屋子窄,咋住你们一家三个,村口那个房子是烂了些,可还是两间房子,宽宽敞敞的,我找人给你翻翻,你们在加固加固,一样住。” 他也知道那房子差,不过也就和常采萍爹娘之前住的那房子差不多,烂是烂了点儿,人还是能住的,现下可不能他们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对方可是会狮子大开口的种。 他这么软硬兼施,薛大嫂也没力挣扎了,只能听他的话,把东西搬过去。 这会儿天也亮了,母子俩去屋里看了看,好家伙,东西全烧了个精光,床单被褥都烧成灰了,他们啥也拿不回来了。 常采萍莫名想起了自己那次搬去知青房的时候....也啥都没有,连被褥都是别人送的。 当然,她不会好心给他们送东西,只是默默看着........ 薛二嫂倒是生了别样的心思,在早光茫茫中偷偷瞧上了薛啸卿的脸,她不得不承认,这会儿薛大嫂他们搬走,是正中她的下怀,她干什么都不用偷着避着了....... 薛老娘还是心疼自己儿子女儿的,转脚就进了新院子,收拾了一床被子要送出去,刚抱在手里,薛啸卿就抱着四丫进门了。 薛啸卿眼中有些失望,他不是不让老娘救济一下大房,只是老娘这么不声不响地挪东西给人家,他作为这东西的主人,怎么心里也会不舒服的。 不过他并没有搭理老娘,当没看见似的朝屋里去。 只有四丫吧嗒吧嗒嘴:“你坏,你是坏老婆子!” 常采萍跟在后面瞧见,也不好说话,暗说这老大娘实在是有点儿“狗改不了吃屎”,只盯了这老大娘一眼。 老大娘也心虚了,抱着那被子追着薛啸卿:“我...我...我看他们可怜。” 薛啸卿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没事,我打算给你修间新房子,等修好了,你就到新房子里去住。” 老大娘一下就懵了,手里的被褥也掉地上了,当时心里慌得不行,她晓得了,老四是毛了。 “咋?你不要娘啦?”老大娘脑子里嗡嗡响着。 薛啸卿只看她一眼,旋即垂下眼皮,根本不想多说一句。 那老大娘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吗,“哇”就哭起来,推着那被子:“不送了,不送了,我再也不送了,你别让我搬出去。” 薛啸卿压根儿不屑跟她说话,只是捋着衣服,收拾着自己,要准备出门上班。 老大娘就在屋里狂哭,这么大岁数了,这么豁命一样,看着也可怜。 她又来抱常采萍的腿:“采萍,你劝劝他,我不能离开他啊,采萍,我也求求你成不?” 常采萍脑子里那是非常精彩,这跟她有毛线关系?这人家薛社长这个家务事,她管着,手是不是伸太长了? 老大娘还抱着她的腿,她看这老大娘是真的可恨又可怜,鼻子皱了皱,到底没忍住,说了句好话:“薛社长,要不就这一次?她也是舍不得儿子嘛.......” 妈呀,她说得自己都没底气,感觉自己好圣母啊! 薛啸卿抬头看她,质问道:“常老师认为凭什么能让我听你的话?” 常采萍:........ 这一刻常采萍是心酸的,是啊,人家也没说错,人家凭啥听她的?她俩什么关系?寡嫂和小叔子? 她吃了瘪,生了气要走,刚转过身,就听薛啸卿说:“就这一次,再有下一次,天王老子都没用。” 常采萍怔住,他与她错肩,就丢下一句:“常老师,你不能总这样无偿地让我听你的话。” 常采萍委屈啊,她心想:你们家这趟浑水,我还是被拉进来的呢,你可倒挺会倒打一耙的! 这会儿老大娘不用搬出去了,一下就爬了起来,对常采萍又是作揖,又是道谢的,一下子觉得常采萍的形象更伟岸了........不过,她转过头就觉得奇怪了,薛啸卿咋这么听常采萍的话? 这几天,老大娘敏锐起来了,感觉很不对劲儿,那有多不对劲:她儿子总是买些有的没的到常采萍那儿去,说是给娃的,实际上女人也能用上,还会去人家那儿讨东西。 天知道,他儿子那个个性,哪回不是高高挂着,人家送上门他不稀得看一眼,还不说“低声下气”去凑到女人跟前儿讨东西。 她也慌了,她是个过来人,就算没谈过恋爱,她也知道男人那点儿意思嘛~ 她这儿子,要是看上别人还好,村里哪个标致的姑娘都行,独独这常采萍是最不合适的,下放家庭的女儿,还是薛啸卿的寡嫂,这可不叫人笑掉大牙? 于是她开始暗暗给薛啸卿物色老婆了。 为什么要暗暗?有了这几次的教训,她敢明目张胆吗?他这个儿子脾气一上来,怕是为了女人又要跟她撕破脸。 她倒不是悄悄挑几个好的经常到家里来,薛啸卿见了就知道,这世上的姑娘比常采萍漂亮优秀的一大堆,到时候薛啸卿的心思也不会老是停留在常采萍的身上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2章 相亲 常采萍最近觉得薛啸卿这个人不要脸的程度堪比城墙倒拐,她觉得薛啸卿这个人很有毛病, 总喜欢把自己挂起来, 还要别人给他递台阶,你递给他之后, 他还拿话透你,好像你占了他多大便宜似的。 薛老娘最近也特别妙,老是来他们知青房子这边儿晃晃悠悠, 话里话外说什么要给薛啸卿找个老婆了,还跟常采萍打听,哪家的姑娘好。 老大娘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诶,采萍就挺会看人的, 你选的我就放心。老四他是个能干的人, 找对象可不能马虎,要上得台面,年轻漂亮是最要紧, 还要会收拾家务,性子要好,性子冲的不能要。” 常采萍嘴上不可能在乎薛啸卿,但心里哪儿能不在乎,老大娘这么每天在跟前儿拨来拨去的,话里话外都是她配不上薛啸卿, 常采萍听得不耐烦,冷抽抽一笑,讽刺着:“薛老娘, 我是个寡妇,还能拉皮条啊!” 薛老娘叫她说得满脸红,站起来争辩:“诶,采萍,你这话可咋说,我儿子可还没结过婚呢,咋叫拉皮条?” 对,你儿子没结过婚,我结过行了吧,我不仅结过婚,我还死了老公,拖着四个油瓶! 常采萍不想跟她争论,只抱着几个娃的衣服去河沟边儿洗。 吴双玉看了好戏,又开始调笑起来:“薛大婶子,给薛社长找媳妇,你不问薛社长,问常老师做啥?” 薛老娘倒是想问,她现在跟儿子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她哪儿敢开那个口子,她只有暗戳戳地这么找人。 她脸上尴尬,端着尴尬的笑,抬脚走了,走到河沟边儿,张志文在帮常采萍端盆子,常青萍在一边儿闹:“诶,你这个小张,我的盆子就不重了?” 张志文就在一边儿“呵呵”地傻笑。 现下是秋日,衣服也不重,不过常采萍一个人洗这四个孩子的衣服,还是挺多的,摞了高高一盆子。 几个娃实在是皮,这么半大的孩子,你天天儿给他说要爱干净,他还是一回家就混得泥猴子一样,常采萍索性不管他们了,只给他们勤剪指甲,勤洗头、洗衣服就行了。 这么一来,她的工作量就增大了,三天两头洗个一大盆子,还好爹妈那边儿的衣服都是常青萍包揽了的。 张志文正愁没机会跟常采萍培养机会,这么观察了几次常采萍的作息,心眼儿就来了,跑到河沟边儿要帮常采萍的忙。 起初一两回,常采萍没当回事儿,邻里邻居的,帮把手很正常,可这回回这样,常采萍就有些纳闷儿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可能是盗...... 她这会儿正在和张志文夺盆子,薛老娘就瞧见了,顺势揶揄了一句:“哟,你俩这么甜蜜呢。” 常采萍脸色相当不好看,张志文看着老大娘也有些懵,在他的印象里,薛老娘是常采萍的“婆婆”,这当婆婆的看见媳妇儿和别的男人扯不清,咋还这么添油加醋的? 他当然不晓得,薛老娘这时候巴不得常采萍跟别人有点儿什么呢,她这会儿已经无暇顾及常采萍是不是她三儿媳的事情了,她就求着不要再变成她四儿媳妇了。 要不这事情好笑呢,薛社长好几天没过来瞅一眼,今天骑车回来就看见老娘站在岸上说话,骑车过来瞧了一眼,眼睁睁看着常采萍和张志文站在河沟下边儿,张志文还端着盆子,盆子里还装着他那几个视如己出的孩子的衣裳。 薛社长这就不对味儿了,这感觉怎么说呢,好像自己不在家,自己的儿子叫别的男人爹,自己的老婆对别的男人笑...... 薛老娘就去看薛啸卿的脸色,薛啸卿那脸上笑容笑了笑,不过片刻笑得更开了,否则怎么说他是只笑面虎呢。 他就笑眯眯说:“几个孩子这么多衣裳裤子?” 常采萍也这时候也感觉不对味儿,怎么说呢,感觉自己像被人“捉*奸”了一样。 她能怎么办?她就一脸茫然:“啊?喔...喔...是啊。” 薛啸卿就说:“你一个人照顾他们四个也不容易,以后你洗了衣服就放在一边儿,我回来晾就行,也不用麻烦张老师。” 在场的目瞪口呆,谁知道薛社长会主动请缨晾衣服? 薛老娘还没见过儿子这么下自己面子的,当场就叫了起来:“这咋能!” 常采萍刚才让老大娘气得不轻,本来就会迁怒薛啸卿了,他倒好,还来搞这么一手宣示主权,可他有狗屁的主权资格啊! 常采萍没得好脸色,凉冰冰地送了他两句:“这哪儿敢麻烦您,我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人,您还是不要往来这么密切,叫人看了说闲话。” 她把话透透的,也对张志文没得好脸色,一把把盆子夺过来:“我自己来!” 张志文最可怜了,明明只是想追她,不想遇到她火头上,没吃到好果子,只能跟着她走。 薛啸卿莫名其妙被她赏了几句,也愣在那儿了,当要凑过去问她话,又碍着这么多人在,她脸皮儿一薄,又要生气好几天,就只能作罢,等找个时间再过来。 常青萍就追在常采萍后面跑,一边跑一边小声喊:“姐,你咋那样说话,你没看他脸色,脸都黑了。” 常青萍是对薛啸卿有心理阴影,反正一看他就觉得他脸色特别黑。 常采萍也没好气:“那我怎么对他说话?高兴应着,让人家老娘来我这边儿说嘴啊!” 常青萍也不敢说话了,只瞧了眼张志文,张志文倒是殷勤跑上前来,要帮常采萍晾衣服。 常采萍哪儿有空招呼他啊,只管让他一边儿去,她现在跟薛啸卿都扯不清楚,再扯进来一个张志文,保管不要两天,就要闹得难听。 这边儿已经够乱了,常母又来掺和一脚,她听见薛老娘说要想给儿子找个年轻漂亮的媳妇儿,就赶紧跑来给常采萍和常青萍商量要怎么拢住人家薛社长的心。 常青萍听到常母说了那句“女孩儿也要大胆追求。”的时候,脸一白:“我怕他,你又不是不晓得。” 常母就恨铁不成钢戳她脑袋:“你怕啥,你个不成器的,你姐咋不怕他?” 常采萍在一边儿早听得厌烦,常母又来捉她的手:“你妹妹还小,她的事儿你要看着点儿,我看薛社长常到这边儿来看几个娃,你就多给他们俩制造机会。” 常采萍就头疼了,脸色不好看,话也没说一句,等常母自顾自说完出去了,把门“砰”地一关。 常母叫她吓了一大跳,转脸嘟囔着:“我又没说她不对,她发啥火儿?” 就这么个事情,常采萍闹心了好几天,她还以为薛啸卿会很快来哄她的,不过左等右等没等到,几个娃一说,才说是那天突然出差了,去下访山沟里的几个山村儿去了,得十来天才能回来。 就这么一会儿,薛大娘趁着薛啸卿不在,干脆就把“选儿媳妇”的这项事业,进行得如火如荼的,仿佛是给皇帝老子举办选妃大赛。 先是村长家的侄女儿,后是三代贫农王二狗家的女儿,反正叫薛大娘看了个遍,薛大娘也挑了几个出来,打算薛啸卿回来,就磨着他看看。 /*****/ 常采萍这头也没消停了,不说常母这叫唤起劲儿的,更要说那张志文最近也是勤快得很,除了天天没事儿找事儿地帮常采萍,更是跑到常父常母那儿去端茶递水。 常老爹原来就是个搞新闻编辑的文艺人儿,张志文也是读书一肚子的文化人,两人凑一块儿,常老爹也蛮喜欢他的。 这常青萍时不时也要跟常父常母汇报一下情况,常母倒是特别满意张志文这个人儿。 两口子把张志文的身家一打听,城里人,读书人,家里独生子。 老两口这可乐得不行了,这条件的女婿可不好找,而且脾气好,受常采萍管,他们可不得越发满意吗? 又是晚上,等常青萍回去了,两口子就坐在门口说起话来了,先是感慨一下房子就要修好了,可以搬过来了,再就说到屋里还是要再添个男人才是。 常母端着大碗茶喝着,一副“事事闲”的模样:“房子要修好了,两个姑娘的婚事也又着落了。” 常父就说:“什么着落,采萍那儿还是八字儿没一撇,青萍那个是写不成八字儿。” “这张志文不是挺好的吗,家事也清白,父母也讲理,难得他不嫌弃采萍嫁过人。”常母这会儿是看张志文哪哪儿都好。 不仅是常母的观念,甚至是大部人眼中,一个嫁过人的寡妇,能找到一个头婚文化人,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啊。 常父倒和常母不一样的看法,他有些犹豫:“张志文这个人我倒是满意,脾气性子好,采萍管得住,不过.....” “不过啥?”常母端着碗,有些不安,她怕错过这门好婚事。 “不过,要采萍乐意,而且张志文,需得叫他把家里人说同意了才行。” 老两口这么一琢磨,就跟张志文明里暗里刺探起来,想让张志文把事情摆平了再说,怕到时候谈婚论嫁又起纠葛。 张志文当天就给父母发电报去了,说是看上了一个姑娘。 那父母就回了一次电报问:谁家女儿,多少岁,家里人的情况。 张志文不肯说实话,就说:文化家庭的女人,今年才二十四五岁,长得漂亮,人也能干,跟他一起教书呢。 那父母一听也挺好,就让他们先谈着。 他那父母是叫他们谈着,却没说自己要来看人,张志文却放下了心头的大石,想先跟常采萍谈妥,到时候无论上头有了什么压力,都不能分开“情比金坚”的二人。 张志文头一回滑头,把这略带不实的电报消息给了常父常母老两口看了,老两口更是满意得不行,更是鼓励了张志文追求常采萍,还叫常青萍不用时时跟着常采萍,要给常采萍和张志文留下独处空间。 时值秋季大丰收,人人夏天割麦子,教书的老师也逃不过这一劫。 常采萍拖着镰刀下了地,她这皮肤敏感,被那麦子针尖儿一扫,皮肤上就一片红,这割了两把就想撂挑子不干。 她想得倒美,上面大队长就看着呢,她抬头看了一眼大队长,大队长也盯着她看,没得法子了,只能硬着头皮,低头继续割麦子。 她割了几下,手、脖子全部红了,张志文瞧见了,那可心疼了,上来就推她去旁边儿坐着:“我来干,我多干些,队长给我的工分高,我分你两个就行。” 旁边割麦子的乡亲就笑了:“哟,英雄救美呐~” “你小子不是想当社长的便宜哥哥吧?” “最近看你对常老师挺殷勤的,你老实说是不是瞧上常老师了?” 这村里的八卦本来就传得迅速,张志文这些日子的动作早就被村里的人瞧见了,都晓得他那点儿花花肠子,这时候还不好一番逗? 那张志文听了这些话,反而不生气,还很喜欢,他这会儿是终于明白了,为啥每次吴双玉说薛啸卿和常采萍的时候,薛啸卿一点儿都不生气,还欢欢喜喜的,那不就是有意思吗? 常采萍在一边儿脸上挂不住了,别说对张志文没意思,就是有意思也不能白占人家工分啊! 她一推张志文,有些毛了:“谁要你的工分了,我自己有手!” 张志文不会像薛啸卿那样顺着杆子爬,只能呆呆站着,但是有人帮他打趣了:“常老师这是害羞了?” 常采萍被气得那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抬起头就骂了一句:“害你娘个蛋,割麦子不够忙啊,要在这里扯皮!” 大家本来是看个热闹顺便图个彩的,因为在他们眼里,张志文这傻小子看上了常采萍,那是常采萍的福气,谁晓得傻小子挺乐呵的,这寡妇不乐意了。 当下就有人不满意了,在人群里挑唆着:“常老师发啥火啊,难不成嫌弃张老师配不上你?” 常采萍本来最近对张志文的行为就很头疼,因为张志文总是来帮忙,想搞搞暧昧,然后时机成熟就表白,但是这就牛皮了,常采萍明里暗里暗示他不要搞暧昧,这不行,但人家就是一门而心思要贴过来啊! 她发誓,除了前世那个洋鬼子,接着是薛啸卿,接着是张志文,其余她没遇到过这种死皮赖脸的人! 这人群里闹哄哄的,似乎非要把她和张志文凑成一对儿,张志文又不晓得说话,常采萍这会儿下不来台,别提有多难受了。 她生平最讨厌被人逼着,又不能跟他们争,好像越描越黑似的,只能低着头刷刷刷割麦子。 她这劲儿上来了,割麦子那速度赶上个男人了,老队长在一边儿也掺和着:“常老师这割得挺快的,今天要给常老师记个大工分!” 常采萍:呵呵,真不用你们这么热情,工分留下,屁话滚犊子吧您咧! 当天晚上回去的路上,常采萍就开始挠脖子,挠手腕儿,还想挠脚腕儿。 张志文跟在一边儿看着她,想跟她说话,只是一靠近了,常采萍的速度就特别快,像是可以要甩开他似的。 等到两个人到了知青住所外面,常采萍才慢下来,转脸就瞪张志文。 张志文叫她吓了一跳,又抬头看她好几眼:“常老师,你脖子痒吗?” 常采萍揉着额头,有些无奈:“张老师,我很不想说这个话,可你要搞清楚,我是个寡妇,这事情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的,对你对我都不好!” 张志文当场脸就垮下来了,他今儿本来挺高兴的,结果没想到常采萍这么嫌弃。 他撇了一下嘴,顿时脑海中浮现一个人,脸也白了,心也不甘了:“常老师这么怕人说闲话,是担心薛社长吗?” “什么?”常采萍茫然,搞不懂有什么关系。 张志文:“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对薛社长的,你是看上了薛社长了吗?”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对薛社长的.......这话似乎抓住了常采萍的痛脚,她心里咯噔一声响,有些心虚。 薛啸卿算是她什么人?小叔子啊! 她对张志文也有些失望:“张老师,这就是你追求我的方式?” 张志文也默了一下,他没懂那句话表达了怎样的情感,以为常采萍只是想拒绝他,因而更说了句作死的话:“常老师,我知道我不如薛社长,可薛社长什么身份,社长,年纪轻轻,你是他的寡嫂,你们俩合适吗?薛老娘成天张罗给他选老婆,你应该很清楚,你没有......” 他说到这里就顿住了,看着常采萍冷笑的一张脸,知道彻底惹毛了她,咽了咽口水,又低下头躲避她的视线:“总之我追你是我的事情,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情,我相信我是比薛社长更适合你的选择。” 常采萍脸子冷飕飕的,不是因为她在自卑,她早过了自卑期。 少年时候,他们家成了暴发户,她从平民学校进入贵族学校,很受过一段时间的嘲笑,不过倒是遇上了一位好老师,教她一定要认识并且接受自我,就是所谓的坦荡--别人种玫瑰,她种番茄。 她就是那颗番茄,她接受自己是颗番茄的时候,就明白了一切,喜欢番茄的人不会说玫瑰更好,喜欢玫瑰的人不会说番茄更好。 她从来也没觉得自己二婚就不值钱了,她二婚怎么了?都看不起她,她还不乐意嫁了呢!从这一代就开始为祖国计划生育做贡献,减少人口出生率! 她之所以脸色这么难看,是因为她不喜欢被人拎着脸那么来比较,尤其还是正在追她的人这么来比较,张志文喜欢着番茄,却说番茄不如玫瑰好。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3章 表白 当天晚上,常母还跑了过来, 拉着她的手, 长长短短地叨叨,最终落脚点在:张老师挺好的一个人, 他给他父母都发电报了,要和你在一块儿,你咋闹这么大别扭? 常采萍这才晓得这件事情, 她知道她的父母肯定替她盘算,可这事儿从头到尾她都不知道,这算什么事儿? 她第一次冲她的母亲发火了,在屋里闹:“怎么了, 我是死人吗?一点儿消息也不漏给我?” 常母叫她吓到了, 就握着床沿眼泪花花的:“你这是说啥话,咱们把一切给你盘算好,不是想要你过好日子吗?你看看你的条件, 到哪儿去找张老师这么好的人?就他这样的人,多少黄花大闺女都还指望着呢。” 常采萍闻言,只翻了个白眼:“那他找黄花大闺女去!” 她可算把常父常母差点儿气到翻白眼去了,不过她心里也不好受,她其实心里明白,她对薛啸卿有意思, 因为她喜欢那种“说一不二”的人,可人家又没跟她表态啊! 晚上雨绵绵长长的,四丫钻到她的怀里蹭她的肩膀, 低低问她:“娘和张老师谈朋友了吗?” 常采萍轻声回着:“没有。” 四丫就放心地“喔”一声,又悄悄说了一句:“你别跟他,你跟四叔好不好?我偷偷给你说,你不要给别人说啊。” “什么?”常采萍被这孩子吓到了,一个三四岁小屁孩儿,怎么敢说这种话出来? 四丫就凑在她耳边偷偷嘀咕:“四叔说,让我偷偷看着你,不让别的男人把你骗跑了。” “啊?”常采萍确信自己没忍住轻叫了一声,她那个震惊啊,那个佩服啊,简直要对薛啸卿五体投地了,他怎么敢对一个屁大的孩子说这个?! 反正,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还是有点儿小开心的,因为薛啸卿还惦记着她。 接下来,张志文照旧殷勤,常采萍倒没那么难过了,以平常心对待,该搭理搭理,不该搭理就晾着呗。 薛啸卿也回来,只是流言已经满天飞了。 他才回家喝了口水,掏出在老山村里买地两瓶土蜂蜜递过去:“大瓶的给常老师,小瓶的你留着吃。” 他那老娘就抱着蜂蜜,坐在桌边儿坐着笑:“诶,采萍这个人就是不错,前两天张老师追她,听说两个人就要结婚了。” 薛啸卿一皱眉:“什么?” 他这脸色之难堪,整不明白,自己才走了十来天,怎么就变天儿了? 自己养得好好的婆娘,就上次一次惹她发火没哄,这就要跟别人结婚了? 薛啸卿这就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去知青住所,薛老娘就去追他,一边追,一边叨叨:“前几天我给你看了几门亲,你等两天看看啊。” 薛啸卿根本不想理她,头也不回:“不用,我自己看上了,只要你不反对就行,反对....反对也没用!” 薛老娘没追上去,薛啸卿到了知青住所才知道,常采萍带着四丫和常青萍抓螃蟹去了,是朝着五队那边儿去了。 薛啸卿直接沿着沟去找,找了一段路就瞧见了,那沟里四个人:常采萍、四丫、常青萍、张志文。 他看到张志文的背影的时候,眼里是实打实的不耐烦,很不耐烦,照着以前在村里的混蛋性子,早把人提出来打掉了牙,不过现在倒也没那么混蛋了。 他只远远喊了一声:“薛兕。” 四丫一下就扭过脸,在水里扑通扑通跳,朝他招手:“四叔,四叔,你回来了啊!” 常采萍和其余的人也转过脸,常采萍这么瞧他一眼,又转过脸去了,没再看他。 薛啸卿当真看不懂常采萍的心思,不过大抵晓得她不高兴,现下是跟他一百个不高兴。 他走过来,伸手就把四丫捞到臂弯里面,四丫就开始跟他“交头接耳”了,凑在他耳朵边悄悄汇报这段时间的情况。 薛啸卿就在她耳朵边说了一声:“晚上你带你娘去李三叔家的桂花树下好不好?” 四丫就在他肩膀上靠着嘻嘻笑,薛啸卿就摸出了一块儿奶糖塞进她嘴巴里,她转脸跳下了薛啸卿的怀抱,跳进了水里,又拉着常采萍走。 常采萍看四丫笑得腮帮子鼓鼓的,说不清那滋味儿,自己天天养在身边的小福娃,是人家派来的间谍,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这么一会儿功夫,薛啸卿也没留,转脚又回去了,常青萍就呼一口气,放下心来。 张志文也摸不清薛啸卿的意图,他总感觉薛啸卿对他似乎没有什么敌意,这种错觉让他甚至猜测起来,薛啸卿对常采萍没意思了? 常采萍看他没怎么说话,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个意思,走了十几天,回来就冷冰冰的,谁知道这十几天他干嘛去了! 到了晚上,这边儿吃过了饭,大丫被两个娃拉着回去看四叔,四丫缠着常采萍去摘桂花,要做桂花糖。 这天儿已然有些晚了,但是常青萍也溜出去了,她又不想叫张志文,只好独自带着四丫出门了。 刚到了桂花树下,就看薛啸卿和大丫站在那颗高高的桂花树下,他通身军人气派,站得笔直,更显凌厉,站在香桂下,只觉得是美得叫人心惊。 大丫一看四丫,就跑了过来,牵着四丫去玩儿了。 现下不过常采萍和薛啸卿两个人站在树下,这树葱葱茏茏的,阴下一片,桂花馥郁飘香。 常采萍就低着头,歪着脸,没去看他了:“二蛋、三蛋呢?” “随便找了个由头,罚在院子里跑圈圈。” 常采萍:......这作风真是够流氓的了! 薛啸卿顺手就摘了一枝桂花在她辫子上一戳,她自然就扭过脸瞪他:“你干啥?” 薛啸卿“哈哈”笑起来:“我听说你要结婚了。” 常采萍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本质上薛啸卿和那个狗屁张志文多大区别?还不是天天调戏着她玩儿? 她冷哼一声:“关你啥事儿?臭流氓!” 薛啸卿脸转瞬就拉下来了,这当然关他的事儿,他的心意可是很明确的,但一直怕时机不成熟,所以只是和她暧昧接近着,并没有直白地放话出来,可现在这张志文想要趁虚而入,这可是把他惹毛了。 说起来也怪了,他看其他女人总觉得娇弱,一朵小娇花,而他天性不喜欢小娇花,但一对上她,只觉得她娇美去了,没有那股迎风摇摆的微弱感。 他一手就捏住了那小小的肩膀,捏得她一跳:“你干嘛?!” 成年男女,稍微一点点儿肢体接触,都会异常敏感,他总是火气出奇地高,稍微沾上,就让人整块皮肤都发烫。 这棵桂花树长得偏,平常人不会打这里经过,但保不齐也有摘桂花来的,要是撞见了真够他俩喝一壶的。 她紧张兮兮地要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一面外强中干吓他:“薛啸卿,你快松开,叫人看见,你可就完了!” 薛啸卿就乐了,挑了挑浓郁的眉:“我完了?”继而又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是完了,遇上你,我完了也认了。” 他这态度,你都不知道说他是动了情了,还是流氓到底了,常采萍气得直骂他:“是了,是了,我嫁给张志文都是高嫁了,跟你,你岂不是让我祸害完了吗?” 她似乎真的生气了,脸都红了,薛啸卿低头来看她,凑得近近的,没想到她那手在他肩膀上乱七八糟一推,指甲刮他脖子了。 他轻轻“嘶”一声,她也顿住了,看着脖子上那道血痕,还没说话,就被人扛了起来。 这桂花树转两个弯就有个土坡,下面隐隐避避的,平常就是干活儿的要路过一下,现下黑麻麻的,大伙儿都收工了,根本没人到这边儿来。 常采萍就被他摁在了土坡上面,背低着土坷垃和草,面门子上又怼着他,他那两只手这么一撑,就把她紧紧困住了。 她这会儿又惊又怒,没想到薛啸卿真做得出来,脸都白了,抬头盯着他。 两人也低头深深看着她,头越低,朝她的唇上落,她一偏脸,唇落在她的脸颊,她的心狂跳,不是二人的危险关系带来了刺激感,而是她很对他很心动,难免会有满足感。 她想这会儿才是最不该自乱阵脚的时候,捏了他的手臂,声音低低的:“别这样,你知道,我不是玩儿的起的人,你要是玩玩而已,你去找别人。” 薛啸卿就这么纹丝不动地吻着她的脸,鼻息落在她的脸颊上温温热热的,她耸着肩膀,有些起鸡皮疙瘩。 “常老师,我可喜欢你了,你喜不喜欢我?”他问。 常采萍听到他敢这么大胆,呼地扭过脸来看他,不妨他动作快,一下就捕捉到了她的行动,四片唇就这么纠缠起来。 常采萍就推他,捶他,踢他,不要他占这个便宜,就听见外面有人经过,说说笑笑的,像是要摘桂花,她就不敢动了,怕人捉住他们,任由这个人占便宜去了。 薛啸卿本来也是个现实主义派,这么亲一亲就像要吃人一样,偏偏又没什么接吻技巧,整个过程,就像一场战争,磕磕绊绊而又异常激烈。 常采萍只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越发捏紧了他的手臂,不敢出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力道刺激了薛啸卿,他更加动情,沿着她的脖子吻下去了,她真怕他一套做全了,只好抱着他的头低声骂他:“够了,够了,你别得寸进尺了。” 薛啸卿顿了一顿,一手就拉开了她的衣领子,看见雪白的肌肤,也倒抽一口气,对于女人,他还是见识过的,但是从没有哪一次有这么激动,只恨自己没早点这样,于是一口就咬在了她的锁骨上。 常采萍当即就吃痛,叫他差点儿就吓死了,伸手捶他的肩膀:“你敢,你敢,我不会饶了你,我没跟你开玩笑。” 她是真的生气了,亲一亲算是纵容他了,他现在这劲头太足了,像是两句好话就要哄得她献身了一样。 她是他的寡嫂,要真被他占了便宜,还没地儿说理去了! 薛啸卿听出了警告意味,只能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来,看她瞪着眼,恼怒得很的模样,他就知道激怒她了。 不过他素来是好脸哄人,直把人朝怀里一塞,在她耳边吐气:“常老师,我想和你结婚,想得心也疼,肉也疼,骨头也疼。” 常采萍又给他吓了一跳,算是服了这个男人了,这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这些甜言蜜语哪里学的,都可以出书了。 两人这么抱着,互相感受着对方的温度,一时间都没了声音,常采萍把脑袋歪在他的怀里,她想,这句话虽然肉麻,但是总归像句人话了,不像他之前那些戏弄她的狗屁话那样不着调。 摘桂花的人呼朋引伴地走了,常采萍一把推开薛啸卿,急急忙忙拢着衣裳,薛啸卿就低头看她笑。 常采萍羞恼得很,低骂道:“臭流氓,你还看!” 薛啸卿被她骂了,还厚着脸皮笑了,伸手捏起她的下巴:“不要再搭理那个什么张志文,我们结婚。” 常采萍“呵~”一声,她还以为他不在乎的,没想到还蛮有醋劲儿的。 不过她扣好了扣子,倒越发冷静下来,对于薛啸卿的表白,她还是有些不安的:“薛社长可不能要求我这些,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呢。” 她还在为那件事情生气,薛啸卿就笑弯了眼角,指了指自己的脸:“如果常老师主动一下,我就告诉常老师。” 常采萍哪儿有心情跟他这么调笑,叫他这么逼着,还不是就敷衍地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薛啸卿转手又把她抱在怀里,凑在她耳朵边儿说:“我本来就是薛啸卿啊,只是重活一次而已。” 常采萍千想万想没想到是这个结局,当时就愣了,甚至回忆起来薛啸卿还喜欢过原著里的女主,付出了大把的精力和钱财,现在追她追得这么痴算是什么意思? 她目前越发不确定他的心意,也不想逼迫他,只是伸手推开他,十分郑重道:“薛啸卿,这件事情你要想清楚,毕竟我的身份对你来说,没有丝毫帮助不说,还要给你拖后腿。” 下放户,寡妇带儿,还是他的寡嫂,这段感情怎么看怎么都是笑话。 如果薛啸卿一早表明了心意,她大概是不愿意的,因为他俩关系很复杂和麻烦,不过他撩到了现在,常采萍也就认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把利害关系说清楚,免得以后两人为这事儿扯烂账。 薛啸卿却笑:“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只敢背后说,难道还敢当着我的面儿找茬儿?” 常采萍要叫他气笑了,他这股子流氓劲儿,又叫人烦,又招人喜欢,不过她还不至于一下就感动地扎进他怀里。 她在他肩膀上一捶:“薛社长可不要就说好听的话,好歹让我看到诚意,张志文都知道给家里去电报,说看上个带娃的寡妇,你娘却在家里给你找媳妇,你还觉得你有优势?” 薛啸卿又去捉她的手,她却扭身走了。 天色渐晚,她走出了那片土坡,走上了大路,突然扭头看了薛啸卿一眼,她希望薛啸卿如她预想的那样“说一不二”....... 薛啸卿倒也明白,这段关系中,常采萍的压力不比她小,两人相处这些日子,他是没有给够她安全感,若不是张志文搅和,他必然要等到十分把握才提出这事儿来。 想起家里那个老娘,他就一阵心累,这个老娘还真是抽他底火的,这个节骨眼儿上给他找媳妇,这不是摆明了瞧不上常采萍么? 他转脚朝家里去,要跟老娘把这个事情解决...... 不过,他才到家里,就听见老大娘在和二蛋、三蛋说:“那个王嬢嬢你们喜欢不?” 三蛋说:“喜欢,她以前就老给我们拿馍。” 老大娘顺势就说:“给你们当四婶子咋样?” 作者有话要说:  二蛋、三蛋:“为啥随随便便找了理由,罚我们跑圈圈?” 薛啸卿:“怕你们打扰我约会。” 二蛋、三蛋:.......这一定不是亲叔叔!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章第44章 训斥 “是我结婚,还是几个娃结婚” 薛啸卿的声音在门口就响起来了, 两个娃就跑到他这边儿来叫他。 薛老娘眼瞅着薛啸卿, 顿时有些无措,半天冒出一句“你不能不找吧” 薛啸卿叫几个娃进屋, 自己则和老娘在屋外说话“你不用着急地给我找人,我看常老师就不错,过两天我去他们家跟她爹娘说这个事情。”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千方百计躲避这个事情,到底还是被提出来了。 相比于薛啸卿的平静,老娘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听这话, 腿就软了, 要朝地上坐下去,却被薛啸卿一把扶起来朝屋里走。 她这么颤颤巍巍走着,手把薛啸卿的手臂捏得越来越紧, 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这咋成,你是疯了啊,你这么好的前途,啥样的没有,你要她一个嫁过人的,她还跟过你哥, 你要叫人戳断脊梁骨” 到了屋里,几个娃也贴在门缝上听他们说话。 薛啸卿扶着老娘坐下,端了一盅水给老娘, 端出了苦口婆心的架势“我喜欢她,几个孩子也喜欢她,我们正好合适。” 那老娘把水盅一顿,指着薛啸卿的鼻子骂“她是你嫂子,就凭这一点,你就要叫人家笑死你又不是娶不起媳妇,非要娶你嫂子,还是个下放户” 下放户,这个特殊的名称,对于薛啸卿这种公职人员来说,意味着前途到头了。 而“嫂子”意味着他会被人嘲笑。 其实村里村外的,小姨子勾搭姐夫,叔嫂关系不正常也很多,只是都在背地里,不敢摆在明面儿上,就这样,还要被人成天翻来覆去地说,还不说薛啸卿这中邪了似的,要和嫂子结婚 薛啸卿坐在一边儿,看着老娘哭丧着个脸,也不是不理解老娘。 退一万步说,这常采萍要真是他“嫂子”,也没今天这一出了,她本就不是原装货,他才动了心思,前面也不过是多照顾照顾,多试探试探,可接触几次,自然就有了感情了。 老娘说得对,他前看不上,后看不上,单位里给他介绍千金小姐他觉得人家装五装六,回家里来宣传队长给她介绍漂亮朴实的农村姑娘,他又嫌弃人家绣花枕头。 总之,他就是难伺候。 他难伺候就算了,性格还毛病,一来二去看上个麻烦的人,那常采萍是要家世没家世,要说真比漂亮又不是个天仙,可就对上他的味儿了。 他抿直了唇,郑重道“我这辈子也没看些人脸色,结婚还要看他们脸色”说完,又去开门“你想一想吧,要实在受不了,咱们还是分开住。” 老娘一听,“啥你还要赶我走是她给你吹的耳边风啊”,老娘又“哇”地哭了。 她这是误会薛啸卿的意思了,他只是看老娘觉得难受,或许他们分开住,老娘好受一些。 薛老娘这时候完全就是“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的状态,趴在桌上哭,一边儿哭,一边儿闹“我给你说,你敢把她弄进门,我就撞死在你门口,我可没跟你说瞎话” 她寻死觅活不是一两回了,不过这次薛啸卿还是有些憷的,但他是不能退步的,只能头疼地说“你先想几天,等你想通了,我再去说亲。” 薛老娘 她想通该想通的到底是谁啊 薛啸卿不想听她哭,也无力安慰她,他可知道她老娘的性子,什么法子管用就要用什么法子,他要是上去哄一哄,这老娘立刻就能威胁他和常采萍分开。 薛啸卿开门,两个娃都站在那门边儿,仰着头望着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薛啸卿进了门,就关上了门,上来摸二蛋和三蛋的脑袋,二蛋一下就跑开了,跑到墙角去,倔强地盯着他。 薛啸卿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情,他和常采萍都是孩子们很重要的人,按理来说,孩子们应该很乐见其成,但其实他们俩中间隔着一个死人 第二天一大早,薛啸卿照常出门去上班儿了,他打算让老娘先琢磨着这个事情,等过两天缓和一些,他再把这个事情公布出来,也免得有人在背后对常采萍说三道四的。 他谋划了很多,但她那老娘就坐不住了,上午就跑去找常采萍的父母去了。 这会儿常父在外面上工去了,常母在清理屋里的废料,薛老娘就过来了,常母还笑盈盈迎上去,一边儿好言好语跟她说“怎么了,谁惹你了你找儿媳妇找到没” 她还敢提这茬儿 薛老娘指着常母鼻子就开骂“你叫你女儿来勾我儿子,还要把我赶出门,你还敢跟我在这儿装好人” 常母叫她骂了,也一阵心虚,她心说难道是青萍法子没用对,惹了薛啸卿生气,所以薛老娘这么激动找上门来 她脸上干干,扯起一个笑“年青人相处一下嘛,你这么着急干啥” “我不着急,我不着急谁着急,她配得上我儿子吗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怎么样” 常母被骂成这样,脸上也挂不住了。 两个老大娘,当场话不投机,薛老娘处处紧逼,常母又不敢跟她叫板,最后只捂着胸口坐在凳子上控诉“我家条件是不好,但青萍也是百里挑一的人,用不着你这么损。” “常青萍”薛老娘反应过来,更加生气,跳起来破口大骂“好啊,你给个大的还不够,还想让小的也来勾搭,一群没脸皮的东西” 这一吵,常母才知道,人家说的是常采萍。 常母是彻底没话了,被人骂了个狗血喷头,最后只能红着眼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们家不瞅着你们家的人,你就别骂了” “最好别瞅着,否则我就撞死在你家门口,叫你新房子也见见血” 薛老娘打了个大胜仗,精气神儿也回来了,耀武扬威地回了家去,转脸就要去找自己看好的王翠翠,叫她下午过来,跟薛啸卿对对眼儿。 那王翠翠可是顶好看,脾气又好,又能干的人儿,要紧的是对她这个长辈也特别敬重,要是嫁过来,还不乖乖听她的话 这头常母可是当场就坐不住了,想到自家的寡妇女儿勾搭了小叔子,她就感到一阵耻辱,更可怕的是,人家老娘还找上门来了,他们常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她简直恨极了自己的大姑娘,咋就那么不争气,偏偏去干那些个有悖人伦的事情 常母脑子里热烘烘的,连常父都没找,就一路哭着去把常采萍从课堂上揪了出来,把人塞进房子里就关上了门。 常母这脾气大了,上来就一耳光落在常采萍的脸上。 常采萍挨了她那一耳光,整个人脑袋懵了一下,稳住了之后,转过脸看常母,还十分茫然,但看到她眼圈红,满脸是泪,还以为是受了什么委屈,就说“你要是受了委屈,你给我说,你不该这么打我啊” 常母也愣了,她刚才也是气急了,脑子里混乱,才伸了手,没想到真打了常采萍一巴掌,不过这时候她肯定是拉不下脸来道歉的。 “我打你,我为什么打你,你不晓得啊”常母捂着胸口,只觉得胸口一阵阵气血翻涌。 常采萍登时就恼了“我怎么晓得你为啥打我” “你你你”常母见她还敢硬气,又忘了刚刚打了她的后悔,立刻暴跳如雷“你作风不端正,勾搭到薛社长头上去了,人家老娘都找上门来了,骂我们一家子没脸没皮” 常采萍就那么坐在床上,摸着脸,她没想到这一巴掌是这么来的,她在家的时候,亲爹亲妈都没动过她一根头发丝儿,现在叫这个便宜娘打了,这叫个什么事儿 她呆呆坐着,耳边是老大娘的数落声。 “好好的教书先生你不要,你要去勾搭薛社长,你真是心比天还高,你不看看你们合适不合适,旁的就罢了,你是他嫂子啊” “平常就争强好胜,惹了好多麻烦,现在还不消停。” “大姑娘时候,就不听家人管,非要嫁给个鳏夫,当后妈,就为了当了老师过好日子” “本来还以为你变好了,没想到” 总之常母把刚刚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到她这儿来,她开始翻旧账,翻出陈芝麻烂谷子,从常采萍小时候就不听话,一直到嫁人的时候爱慕虚荣,然后到现在不知天高地厚地勾搭薛啸卿,总之一扬不落下地骂起来。 常采萍打小就是个刚猛的性子,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听她这一顿骂,那眼泪就跑了出来,她也不稀罕擦。 等常母骂到了半下午,坐在凳子上歇气了,看到常采萍一脸木然,那半边脸还浮出了几根指头印,她也舍不得了,不过她拉不下来脸,只推了一下常采萍“你以为你能嫁进去你不要发蠢了,你是他嫂子,他敢这么不要脸” 她都不敢问,两人发生关系没有,要是发生了,他们平头百姓的,还不是打掉牙和血吞 反正她笃定,薛啸卿不过就是个骗人的混蛋,根本不可能负责。 她顿了一下又说:“待会儿你爸问你的时候,我看你怎么收场” 她觉得是训完了就完了,反正常采萍要是服个软,这就算了,大不了他们家吃点儿亏。 常采萍就这么冷冷看了她一眼,嘴也没张,常母这才有些害怕起来,又来看她的脸“我看一下脸,刚才叫你气到了,手上重了点” 常采萍根本就不想跟她在这儿纠缠了,也失望透顶了,指了指门外“我脾气是不好,我的脾气你还没见过,现在就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这个人” 常母惊怒“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我喊你一声妈,不过是你生了我,不然你以为我稀罕你”常采萍也不客气,只管把常母的手臂拎着,直接就丢出了门外,转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常采萍只是在床上默默坐了一会儿,也没有泪流了,只是越发难受起来,她想不到薛老娘去她家里闹,这跟薛啸卿就没关系吗 常母被丢出门,也觉得委屈,捂着脸又冲了回去,在屋里等着常父回来,要跟常父商量。 几个娃下了课就跑了回来,过来找她,看她眼睛红红的,脸也肿肿的,都特别心疼。 他们就站那儿互相瞅着,心里都晓得是为了啥事儿。 四丫看她受委屈,自己也难过,跑过来就趴在她腿上哭“娘,你怎么了” 二蛋扭头就跑了,跑到村口去站着去了,三蛋也跟着追了出去,大丫则贴心一些,跑到常采萍跟前儿呆着。 常青萍看见这场面,也吓了一跳,抓着她的手就问“谁欺负你了你说,谁敢欺负你” 常采萍抬眼看了眼常青萍,看到常青萍关切的眼神,也只摇了摇头,她跟常青萍说有什么用 她这会儿不想出去见人,怕人问她,故而就说“你去给他们煮饭,我今晚不想动。” 常青萍就执拗拉着她的手“吃啥饭你说你到底咋了,是不是妈打你了她干啥打你” 姊妹两个正说着,一辆自行车就停在了院子里。 大丫钻出去看了一眼“是四叔”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5调章 调和 薛啸卿刚到村口的时候就看见二蛋、三蛋俩孩子站在村口大石头上,说是常采萍被人欺负了。 他一寻思, 就常采萍那脾气, 一般来说,是没人降得住她, 要是真吃亏了,那是大事儿,他脚不敢歇就过来了。 这院子里就那么两三个知青正回来, 遇上他要打招呼,他也没空搭理,径直就进了常采萍那间屋子。 屋里人看他进来都吓了一大跳,唯有常采萍坐在床沿儿边上, 就这么看着他, 目光里冷冰冰的,又带些委屈的味道。 薛啸卿一眼看见她脸肿了,立马想到是自己的娘, 他上来一步就来看她的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伸手来捧脸,只好这么细细瞧着“我娘打的” 常采萍早气得七窍生烟了,但顾念他也不容易,到底只咬了一下唇, 问了一句“我就问你,是不是你故意的。” “什么” “你娘找我妈去闹了,我妈就来找我了。” 薛啸卿顿了一下, 头疼地抚上额头,琢磨了一会儿,心说,这事情这样也不成,又看她低着头,才知她的艰难实在是不亚于他。 他想了片刻,则说“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说完,他大步走出了门。 常采萍抬头就看他背影离去,听到他这么一句“不用担心”,她也算是值了。 常青萍看不明白了,她怎么感觉薛啸卿和常采萍之间怪怪的这么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直接就跳了起来“姐,你们你们” 她瞠目结舌,纵然之前就察觉到常采萍和薛啸卿关系好,但她完全不敢把他俩朝“情侣”方向上想,他们来这位置,就不敢让人朝那方面上想啊 常青萍也扶着门,好不容易缓过来,转脸看常采萍,看她姐姐脸高高肿着,也挺心疼的,毕竟常采萍对他们家的付出,她是最能看在眼里的,可这事儿,这个一向精明的姐姐可真有点儿昏头了 她过来抓住常采萍的手就低低吼着“你疯了啊,你咋跟他搅和在一起。”转而想了想薛啸卿平时在常采萍面前那人模狗样儿的态度,立刻就问“是不是他逼你来着我就说了他脾气不好,他脾气不好。”说完,又觉得自己不好了“都怪我,每次都把你丢下” 常青萍这个心理历程可谓是曲折,不过常采萍听了之后,好歹是有了点安慰,至少常青萍不会把她当成个坏婆娘。 她握住常青萍的手,摇了摇头,十分冷静地说“他没逼我,只是就这么就看上了,我看他也算是个有脾气的人,自然也喜欢他的。” 常青萍这会儿更不淡定了,以她那拇指大的胆子,肯定是无法理解常采萍咋这么大的勇气,敢和薛啸卿谈恋爱 且不说薛啸卿这人本身就脾气不好,这村里村外上上下下都流传着他的“传说”,就说他们这身份诧异,就注定前途坎坷。 她很着急“你可真敢,那会儿妈叫我跟他去,我都不干,就是怕他们家我高攀不起,现在你这情况,不仅是攀不上了,还是叔嫂关系,这说出去,不叫人笑掉大牙啊” 常采萍就说“薛啸卿敢,我就敢” 这是她说得最豪气干云的一句话,也是她的决心,只要薛啸卿铁了心,她也就铁了心,刀山火海倒也不怕了。 她本性就不是个怕事的人,也不是临阵退缩的人,更不会去埋怨这段感情多么困难,她只知道,到了这一步,只要薛啸卿坚持,她就是要和他共进退。 常青萍听她放出这样的话,一时间也语塞了,只能握住她的手不断低喃着“你可太傻了,太傻了。” 他们两姐妹,虽然说本质上不是亲姐妹,但其实又有一个共同点,都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只是常青萍知道自己不能要,而常采萍则要疯狂执拗一些,她知道自己一定要什么。 四丫过来窝在常采萍身边,拿袖子给她擦脸,一边用奶乖的声音哄她“娘不怕,我保护娘。” 大丫也过来,伸手抱住了常采萍的肩膀,有些哭腔“常阿姨,你跟四叔在一起了,是不是就不要我们了” 三蛋儿和二蛋也站在门口,巴巴看着常采萍。 常采萍只把大丫抱在怀里,挤出个笑来哄她“不管常阿姨能不能和你们四叔在一起,常阿姨都对你们一样好。” 大丫就哭了,二蛋听到这个话,眼中闪过执拗,质问出声“你们为啥要在一起” 明明已经这么难了,为啥还要在一起 他难以接受,他把常采萍当母亲,把薛啸卿当四叔,现在母亲要和叔叔在一起,那他爹呢他爹算是什么 常采萍才猛然被这句话提醒,原来并不是每个孩子都接受这个结果的。 她也有些受伤,低低喊了一声“二蛋,对不起,你放心,我一定” “我不想听”二蛋根本不听完,就转身跑走了。 却说薛啸卿出了知青暂住房之后,先是去了常采萍爹娘那儿。 这会儿也下了工,常父回了新修的房子,正和常母坐在一块儿,听见常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起了常采萍和薛啸卿的事情,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正要起身去找常采萍,就看见薛啸卿过来了。 常父常母都站了起来,遇上拉着一张脸的薛啸卿,双方都是一脸菜色。 常父倒比常母好一些,他心里明白常采萍不是个糊涂的人,不可能先去勾引薛啸卿,里面肯定有薛啸卿的事儿。 两方对上,常父没耐住性子,拿出了气势来“你来干啥,是你娘还没骂够” 薛啸卿则比较恭敬道“这件事情,我事先不知道,的确是我们的错,不过我来这儿还为了另外一件事儿。” “你还有啥好说的,欺负了人还不够” “我正在向上级提申请,请他们批准我结婚。” 现在是特殊时期,管制比较严格,结婚也得打报告,上面要进行调查,合格了,就给批下来,不合格就要开始做思想教育工作。 常父和常母听到这儿就二脸懵逼,他们可没听错吧,薛社长说要结婚 两口子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搞不懂薛啸卿玩儿什么把戏,倒是又听薛啸卿说了“本来早该跟你们说这件事儿,但我又怕没把常老师追到手,倒显得我在仗势欺人,非要你们把女儿嫁给我似的,加上我娘那头我还在做思想工作,所以就暂时瞒着您二老。” 常父常母就听他嘚吧嘚吧,把他们高高端着捧着的,这不是受宠若惊了,这完全就是惊吓了。 他们是想了一百种可能,就是没想到薛啸卿说要负责人,在他们的认知里,可能人家薛啸卿也就是玩玩儿而已,常采萍迫不得已,才吃了这个亏。 老两口沉默了一会儿,常母倒带了些惊喜“你可是说真的” 常父却摆着手“薛社长,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这牵扯可大了” 他这时候都还不确定这事儿要咋办,按理说,他听到薛啸卿肯要她那个寡妇女儿,他该欢天喜地的,但其实他心里有些摸不准。 他明白常采萍和薛啸卿的差距太大了,然后薛啸卿也不是能让人拿捏的脾气,要是真让常采萍嫁过去,指不定以后要吃大亏的。 薛啸卿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就给他吃定心丸“我说话可能有些不好听,就常家的这个条件,跟谁配,那都不太好,你们总会担心她嫁过去吃亏,跟我也没差,而且我们还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你们天天看着呢,二来,我不欺负她,我能跟她结婚不容易,付出多少不详细说给二位听,没必要把千辛万苦得来的人给糟践了。” 他这么说,倒是言辞恳切的,但常父依旧是不放心,没得点头,倒是常母想说话,让常父给拦住了。 常父就说了“这事情我们得考虑,毕竟你们俩的身份摆在那儿,真在一起的,别人说得也难听。”说完,又添了一句“你那老娘性子太凶,劳烦你叫她千万不要去找采萍的麻烦。” 薛啸卿听罢就笑了笑“这是自然,另外在申请批下来之前,我必然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不会让人知道后去找常老师的麻烦。” 他行事周全,常父还是很满意,点了点头,又拉着常母坐了下来,抬眼看,薛啸卿并未出门。 那薛啸卿就变了脸,冷抽抽笑了“还有句不好听的话,我娘的性子不好,常母的这个性子也不大好,这件事情要怪就怪我,要打就来打我,不至于去跟常老师算账,还动上手了,她对外不是吃亏的性子,可在你们面前,这个亏,你们硬要她吃,她也得吃。” 常母叫他这一阵明说,臊得脸红,有些语无伦次“我没我没我气” 常父倒不知道这会儿事儿,转脸看常母“你打她了” 薛啸卿也不管两人是唱双簧,还是怎么的,打了招呼就出门去了。 屋里常母看人走了,才松了口气,说出句完整的话“我那时候气急了。” 常父对这个婆娘,简直没法儿了,一拍桌子,骂道“我看你也疯了,她那么大的人了,你事情不问清楚,说打就打” 常母叫他这么一说,只能又捂着脸呜呜哭“那咋办,打也打了,我是太着急了,怕她被骗了嘛她现在肯定恨死我了,我也不晓得她能让薛社长和她结婚啊,再说了,他们俩本来就是叔嫂,这” 她这呜呜哭了一会儿,才擦了眼泪,拉着常父担忧“她嫁过去,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这可咋办” 常父也很头疼这件事情,他摇着头“先看吧,看薛社长那边儿怎么办” 薛啸卿出了常家的门,就进了自家的门,这时候薛大娘真暗拉着个碎花麻花辫儿的杏眼姑娘在院子里说笑。 两人见薛啸卿回来,都住了嘴。 薛大娘更是站起来拉他“快看看,这是王翠翠,四队,王老汉的女儿,长得漂亮,人也聪明。”说着,指着院子里的簸箕里的红薯干儿“快看,来了一会儿就帮我晾了红薯干儿,可勤快了。” 薛啸卿本来就对薛大娘上门去闹的事情很不满,这会儿薛大娘还敢直接带人来看,简直是朝枪口上撞。 他冷冷一笑,捋着袖子,跟他娘说“现在可不流行地主老财那一套,不兴招丫头婆子在家干活儿。” 那姑娘立在院子中间,微微仰着头,水汪汪一双眼睛这么殷殷切切看着他,多希望他给了回应,哪怕温和笑一笑也好,谁晓得,人家说她是“丫鬟婆子”相。 王翠翠脸上越发僵硬起来,知道他这个人不好伺候,也只好失望地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王翠翠你说谁丫鬟呢,你说谁 薛啸卿说除了常老师以外其他任何想要和我结婚的女人。 作者菌现在真的觉得薛啸卿嘴巴毒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6章 暴第露 薛大娘在一边儿僵着了,怕那姑娘尴尬, 赶紧一拉薛啸卿“啥丫头婆子, 净瞎说” 薛啸卿更是冷抽抽一笑,转过脸就进了屋里去。 薛大娘觉得薛啸卿怪怪的, 也猜不透他的态度,只好笑眯眯招手,让这王翠翠一起进屋里来。 他俩的脚尖儿刚到门槛下面, 就听屋里的瓷盅咚一声落在桌上“滚远些” 两个女人叫他吓得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那薛大娘瞧着形势不对,这只好拉了一下王翠翠,指了指门外“他今天不顺心, 你先回去, 等过两天,再看” 那王翠翠目光闪动,立刻就眼泪花花的, 咬着唇,捏薛大娘的衣角,可怜兮兮的模样。 薛大娘也舍不得,她来来回回挑了好久,才挑出这么个中下贫农家庭里的出挑长相来,这王翠翠家里没挑的, 人又乖,真是她心里满意的。 她这会儿再喜欢也不敢触薛啸卿的霉头,就安慰着王翠翠“你放心, 你放心,不要着急” 这头薛大娘送了王翠翠出门,转脸回来,还没进门,就听薛啸卿在屋里说“我这会儿就让人修新房子,给你修两间,宅基地放在打谷场后面去,你看不到我,不心烦,吃了饭还可以到打谷场上热闹热闹。” 这薛大娘哪里干,又要死要活哭起来。 薛啸卿却不理她,又转身出了门来,朝外面走去。 薛大娘追了他几步,追到门口,薛啸卿转脸就说“你哭什么,又不是不给你吃穿,照样供着你,分开住而已。” 薛大娘就趴在门上哭哭啼啼了“不,你要是敢不要我,我就死,我就去闹。” 薛啸卿叫她也气笑了“那你去闹,你闹得也不少” 母子俩这样说完,薛啸卿抬脚就出去了,薛大娘坐在门槛下面,泪流满脸,她不是怕儿子不养她,她就想跟在儿子身边,年纪大了,身边没有傍身人,总怕得很。 她深知薛啸卿脾气大,她哄不下来,现在在门下面思来想去,只觉得白天错得离谱,要不是白天她去闹,他晚上哪儿那么大的气 现下里他听谁的还不是那个常采萍 她这会子人慌了,想熬过两天,等薛啸卿气消一些,她再求求薛啸卿 却说这王翠翠出了门,一出门就擦了眼泪,闷着头走着,时不时踢踢花花草草,嘴里喃喃着“咋脾气这么暴,难道又看上了胡玉萍,这不能啊,我看他没去招惹啊。” 她疑疑惑惑走了一段儿,正看见二蛋坐在一家院子外的大石头上面。 这黑漆漆的天色,二蛋有家不回,却坐在外面,她更疑惑,上来看二蛋“你咋在这儿” 二蛋听到声音,猛地伸着袖子在脸上擦了两把,抬起脸,那眼眶红红的,脸上也乌七八糟的。 “王姐姐,你咋在这儿” 他们几个兄弟姊妹以前吃不上饭,这王翠翠常常给他们拿馍吃,那是平常家里都吃不上的,因而他们对她还是很亲近的。 王翠翠就委委屈屈笑了“你四叔好像不大喜欢我。” 二蛋嘴角动了动,他八岁了,就算不懂人事儿,也知道这个“喜欢”意味着什么,想了半天,只愤愤说了一句“他有喜欢的人了。” “是哪个”王翠翠几乎是立刻叫出来的 二蛋鼓着眼睛看着王翠翠,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人是自己的后妈,但他气归气,还是不敢说出来,害怕说出来之后,常采萍还要受人欺负。 他闷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晓得。” 那王翠翠就抱住他的肩膀,哄他“二蛋,你乖,你给王姐姐说,王姐姐不说出去。” 二蛋仍旧是直摇头,咬紧嘴巴。 那王翠翠就一直念叨“王姐姐对你不好吗你给王姐姐说,王姐姐不说出去,好二蛋,王姐姐会一直对你好,跟你娘一样,好不好” 二蛋受不了她这样一直问,甩开她,腾腾腾就跑了。 王翠翠看他一溜烟儿跑老远,也不能追,就在那边儿直跺脚,嘴里恨恨骂道“小混蛋,要不是看你能帮我的忙,谁给你拿馍” 她骂得胸口起伏,只拿手摁着胸口,转脸又想这肯定不会是胡玉萍,胡玉萍在她眼皮子底下,他俩不肯勾搭上了 好巧不巧,这王翠翠也是重生的,而那个胡玉萍就是书里的女主,他俩还是邻居。 王翠翠前世命运悲惨,嫁给个混蛋男人,天天挨打,而胡玉萍则身在福中不知福,明明社长追着,她还矫情着社长不够爱她。 呵,什么情啊,爱啊,都是这群城里来的知青才想得出来的荒唐玩意儿,她王翠翠就没那些想法,她就看上了薛啸卿有钱,长得也好。 她前世被男人打死,好不容易重生回来,可不能再走老路,胡玉萍不知道珍惜,她可知道去抓住 她这么越想越气,纳了闷儿了,到底是谁这么会钻空子 这边常父常母让薛啸卿那么说教了一通,缓了老半天,又跑来找常采萍,要跟常采萍商量这个事情。 常采萍坐在床边儿,听他们说着,自己却不说话。 那常母就着急了,来抓她的手,却被她一下就避开了,常母只好讪讪放下手去“我不该打你,那我不是气急了吗” 常采萍却不理她,甚至说懒得跟她讲道理,只是跟常父说“先不把事情说出去,看他怎么办,他既然在申请,那就等他申请到了再说。” 常父就唉声叹气“那是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我怕你嫁过去受欺负,他那个脾气,哪儿好管了。” 常采萍倒想得开“他欺负我,那我就不跟他过了。” 情情爱爱没有生产日期,更不用说保质期了。这男人,你哪儿说得清楚,这时候爱得要死要活,明天天一亮就能变个样,最多就是选个有原则、有责任感、有脾气的男人,其余,做什么都是瞎打算。 当然,最好有一颗能挺过风浪的心,过得开心,那就过下去,过不了,那就不过了呗,留着折磨自己干啥 常父和常母立刻瞪她,简直叫她的“大胆”吓到了,她跟了薛啸卿就是二婚了,二婚再离 这年头几乎都没有离婚的,还不说她二婚离,这思想简直就是那什么离经叛道 常母当口就骂了“你疯了啊” 不过她的骂声没引起回响。 常父坐那儿,就把常彩萍看了又看,这么盯着好一会儿,想起了常采萍的头婚,常采萍那会儿要嫁给二婚薛老三,他就不同意,那时候他看不上薛老三,这时候,她又要再嫁给薛老四,他心里更怕,怕高攀不上。 最终,常父只是叹了一口气,缓缓在她肩上拍了两拍“你大了,还能带好几个娃了,我们也老了,管不住你,你们要在一块儿就在一块儿,只是你们这种关系,少不得别人说嘴,到时候可别到我们跟前儿来哭。” 常采萍听到常父这话倒像是父亲说出来的,心里也酸酸涩涩的,揉了揉眼睛。 常父更是可怜她,把她抱进怀里,眼眶子也红了,常青萍也扑上来哭,常母更是哭得泣不成声。 两口子后来回去,常母就拉着常父的衣袖说“她看都不看我一眼,是不是还生我气” 常父对她也没得心情了,不耐烦地甩开她“你这时候怕她不认你,你早干嘛去了” 常母就只能撇嘴,依旧嘟嘟囔囔为自己辩解“那我不是怕她犯傻嘛” 她确实是怕常采萍犯傻,像以前以前贪慕虚荣,被人占便宜,还被人指着鼻子骂,可谁知道事情并不是常采萍引起的。 她也是辛辛苦苦他们姐俩打算,怎么到头来都成了她的错了她一时太委屈,就只能揉着眼睛呜呜哭。 常父前面走着,听她哭了,又不得不安慰着“你哭啥,她在气头上,总有一天气要消的” 常母就点着头,还是哭,一面哭一面走。 却说薛啸卿找大队长修房子,队长蹲在大谷场上嗦面条,听到了薛社长要求,那碗差点儿端不稳了“这咋回事儿咋不住一起了” 要是那薛家老两口都在,不跟儿子女儿住,那也是正常的,老两口可以相互照应着嘛,凡事有个病痛,能通知一声,搭把手。 那老两口,死了一个伴儿,那就基本上是跟着儿女了,一般是跟着大儿子,因为大儿子分家产分得多,又是最受照顾的。 但是薛大娘跟大房二房都闹臭了,现在就剩下薛啸卿,薛啸卿也说不住在一块儿,那老娘要是一个不小心在屋里摔倒了,那都没人拉一把,这可咋整 大队长心知肯定是老大娘闹了幺蛾子,不然薛啸卿是不会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的。 他就站起来劝了劝“要不你再想想老娘一个人住,太可怜了,而且这村里村外的,不得说得难听” 薛啸卿垂下眼皮“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随便他们怎么说。” 大队长也急得抠头皮,最后想着薛啸卿也在气头上,不如拖两天,那就说“我尽快给你安排,尽快安排好了。” 薛啸卿这才点头回去。 他们家这么个烂事儿,闹得声音不大不小的,倒是让隔了一堵墙的老院子给听见了。 薛啸卿回来的时候,就跟薛二嫂撞了个对照,薛二嫂抬着头,眨着眼睛“我看你跟娘吵架了,明天你过来一趟,跟你二哥商量一下。” 薛啸卿早跟他们分割开,这会儿也不想牵扯,就说“不是早分了家了吗有什么可商量的” 薛二嫂就动了动嘴巴“我晓得,你现在难过,老娘又拦着不让,你哥倒是想接回老娘,他真的改好了。” 薛啸卿本来也很头疼,他摆了摆手“那你明天和老娘说去,她要跟你们就跟你们,随她。” 说完,他前脚就走,薛二嫂就后脚拉他“你就跟你二哥成仇人了你大哥不厚道,你二哥可没干什么坏事儿啊明天,我们两口子屋里等你。” 薛二嫂这说完,也转身跑了回去。 薛啸卿立在门外,其实挺为难的,而且薛二嫂的话,有一半儿也对了,他二哥打小跟他关系也不错,偶尔多一个饼,都要给他一大半儿,就是性子懦弱了些,没个主心骨。 要是二哥真愿意养老娘,总比老娘一个人在外面强。 这薛二嫂一回去,就看见薛二哥端着个洗脚盆子过来,弯着腰,笑出一口牙花子“水烧热了,来,洗脚。” 薛二嫂一个白眼翻上天,她就不爱看这男人懦弱的样子,给她端洗脚水,像什么样子 她一脚就踹在盆子上“明天下午去给我买几块布回来,看看着衣裳,缝了又补,像个啥,我咋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薛二哥被那洗脚水溅了一裤腿,低着头,吭也不敢吭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薛啸卿对付他妈就一套分开住 他妈也就一套死活不答应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总是饿的胖子 5瓶;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听听话 坐在屋里的女人就翘了翘手指, 一声拖长了的“哟”,接上一句“连二嫂也不叫了” 薛啸卿没工夫跟她琢磨,站在堂屋门口“张文书, 有事说事, 无事请回。” 这会儿这偌大的院子里就他们俩人, 也不知道娃什么时候回来,老娘到哪儿去了这孤男寡女的的格局, 让薛啸卿十分厌烦。 薛二嫂看他一脸冷色,想起薛啸卿追常采萍追得痴心, 肚子里肠子这么一弯弯, 就上来善解人意地笑着。 “我晓得你现在不容易,常采萍要跟你结婚,你老娘不同意,你难得很。” 说着, 就拿手去拍薛啸卿的胸膛。 薛啸卿知道这是什么路数, 眉头一挑, 侧了侧身,指了指门外“你要是这时候出去, 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薛二嫂以为薛啸卿只是把自己挂太高了而已, 她现在一猜, 就猜到薛啸卿焦头烂额, 然后根据她最近的观察,她总觉得薛啸卿没把和常采萍的事情公布出去,实际上心理上是不想要常采萍的。 想想也是, 他一个机关单位的人,要那个寡妇干啥这件事情,肯定是常采萍挑起了头子,非要跟薛啸卿闹个名分而已 薛二嫂这么猜测了一大堆,再想想自己,也是这村里长得顶级的人,当年要不是爹娘看中他们薛家给的钱,怎么会把她嫁给薛成刚那个软脚虾与其说是嫁,倒不如说是卖 她嘻嘻一笑,又来拖薛啸卿的手臂,关切的话一溜儿就冒出来了“你这么生气干嘛,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你要是有不舒服的,可以找我和你二哥啊。” 薛啸卿对她伸来的手十分嫌弃,一手就捏上了她的手腕,稍微一使力,薛二嫂只觉得手要裂开了似的,钻心地疼,只耸着肩膀“唉唉”地叫。 薛啸卿一把就把人甩在院子里“滚出去” 薛二嫂干脆就趴在地上了,把外面罩着的衫子这么一拉,露出里面的小背心儿,两只细瘦的肩膀在外抖动。 薛啸卿真是哭笑不得,低骂道“这么多年了,还真没遇到你这么够不要脸的人。” 薛二嫂闻言,脸上难堪一瞬,有些苦楚意味,如果有别的法子,她会用这种手段没有哪个女人当卖屁股为荣。 她第一回干这个的时候,是多不愿意,可工作机会只有那么一个,家里人只会拖后腿,她思量万千,还是哭着陪着那个老头子睡了,才换来个工作机会。 这个嘛,做久了就习惯了,都一个样的,她现在根本不需要“廉耻心”,廉耻心跟她的前程比起来差太远了。 她垂头哭着“我我只是喜欢你,你晓得,我也不是想嫁给你二哥的,这么多年,我们没有同房过几回。” 强硬的男人最大的弱点就是“怜悯”,所以古往今来,每个了不起的男人身边总有那么个小鸟依人的红颜知己。 薛二嫂自认为自己这样已经够可怜了,能够激发男人的怜悯之心,不管怎么样,不会让人再憎恶她。 薛啸卿确实眉头一蹙,不过眼里却是嫌恶,又越发觉得好笑起来。 他见过这样的女人不少,为了爬上去,以身体做交易,确切来说,他不会站在道德制高点去鄙夷这些女人,因为这些女人也有这样那样不得已的原因,当然,更多的是想往上爬,以身体作为资本而已。 他只是对缠得这样痴,这么不识趣的人很厌烦,更烦的是,她是他嫂子,他哥可还没死呢 “不想被我扔出去,就快滚出去” 薛二嫂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薛啸卿,脸上泪还没干“老四老四,你” 薛啸卿是想都留一点面子的,不过她这样痴缠,他反而不顾及了,上前来拖她的手臂,像是拖死狗一样,朝门外拖去。 薛二嫂被他拉得在地上磨了一段,赶紧站起来拉衣裳。 这门一打开,薛二哥就站在门口,看见薛二嫂衣衫不整的,登时就红了眼睛,全身都发起了抖,指着他们两个人“你们你们你们不要脸。” 薛二嫂子翻了个白眼,一点儿也不害怕“你咋来了” 薛啸卿眯了眯眼“我对她没” 话还没说完,薛二哥就扑了过来,一巴掌挥过来,好在薛啸卿反应迅速,手臂一抬就拦下来了。 薛二哥那身体素质跟薛啸卿比,那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这一下倒是气毛了薛啸卿,他冷笑一声,就捏住了薛二哥的手臂,低沉着嗓子,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冒出来的。 “你对我挥巴掌”薛啸卿猝然间怒不可遏“那我教你一回,巴掌只能打死蚊子,拳头才能揍死老虎,男人是不挥巴掌的” 他一抬手臂,拳头瞬间到了薛二哥的鼻子跟前儿,薛二哥瞪大了眼睛,一股冷汗冒了出来,大气儿不敢喘。 薛啸卿虽然叫他气到了,不过还不至于脑袋热成真一拳头下去,他要是一拳头下去,还不把人鼻梁都打断 他拿手顿在薛二哥跟前儿,把那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朝薛二哥怀里一扔“都给我滚” 转身,薛啸卿就砰一声关上了院门。 薛二嫂还没见过男人为了她打架,这时候尚且在震惊之中,薛二哥就已经推了她一把,把人推到了地上,指着薛二嫂骂道“你臭不要脸” 薛二嫂这么一摔就是一个狗吃屎,当时就狠狠皱了眉头,三两下爬起来,朝屋里走去。 薛二哥跟着朝屋里去,刚到门口,就看见薛二嫂在屋里收拾东西,他心头一紧,冲过去拉住薛二嫂的手“你干啥” “干啥,过不下去了,我走”薛二嫂吼叫着。 薛二哥一下就低下了头,扯着她的手“你留着,我不跟你算账了。” 他是这么个软弱的性子,打小就比其他几个兄弟差,不如老大会说话,不如老三、老四身体好,所以久而久之更自卑。 关于他这个老婆,他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他这个老婆以前就是村里一枝花,还特能读书,还凭本事当上了村里的文书,他一个走后门开上拖拉机的,更自觉配不上老婆了。 这些年,他知道她老婆在外面不干不净,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是撞见自己弟弟了,这才忍不住冒火了。 然而,他也只敢对他弟弟发火,对他老婆,只要他老婆闹着要走,他立马就要服软。 薛二嫂一跳,一把甩开他的手,伸手就戳他的脑门子“我给你说清楚,我可跟你弟弟没啥,我只是去问问他咱们村儿去选送工农大学的名额好不好拿,你不要瞎想” 说完,薛二嫂把手里收拾的东西朝床上一丢,一屁股坐在床上,薛二哥垂头丧气地坐到一边儿的板凳儿上去了。 薛二嫂眼角瞟到“软脚虾”,心头也憋闷,她除了喜欢薛啸卿,更是想从薛啸卿身上扒点儿东西下来,比如工农大学的名额,可她今天并没有成功,看来还得从其他人那儿想法子了,反正这边儿她不想再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坡下,王翠翠站着,捏紧了衣角,她怎么也没想到薛啸卿会不要脸地跟他二嫂子搞在一起。 不过就算薛啸卿跟二嫂子搞在一起了,那也不要紧,谁叫薛啸卿有本事呢只要给那不要脸的二嫂一个下马威就好了 再说常采萍这边儿刚吃了饭,薛大娘又跑了过来,要拉着她到自己家去。 原来老太太一直没回去,害怕常采萍驴她,所以一直在外面蹲着,等常采萍一吃完,就赶紧朝自己家里带。 两人到家的时候,屋里有些黑黢黢的,薛啸卿坐在椅子上,双臂张开搭在椅子上,脑袋向后仰着,像是在休憩,不过连呼吸声也听不见,倒挺吓人的。 常采萍轻轻叫了一声“薛啸卿” 薛啸卿才坐起来,脸上略带些疲倦“你怎么来了” 薛老娘就在一边儿说“那我去炒菜。”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菜就朝厨房里走,现下就剩下薛啸卿和常采萍两个人,他嘴角挂着笑,不过依旧显得恹恹。 常采萍就在他身边坐下了“咋了,看你精神不太好。” 薛啸卿转过脸来看她“没事,有点儿累了。”继而又问她吃没吃过饭一类的。 两人闲闲说了几句话,常采萍才提起薛老娘的事情,只是试探地说“我看她哭得挺可怜的,到底是你娘。” 薛啸卿就冷笑“怎么了,这会儿你又要说我不对了” 薛啸卿是为了她跟自己老娘矛盾,这会儿她要是指责薛啸卿,不就是自己找死吗 她就笑了笑,有些狗腿“我可不敢笑你,你跟她不合,还不是为我闹的,我就是怕闹成这样,别人背后说你闲话。” 薛啸卿脸色也变得快,立刻就提了提嘴角,身心舒畅似的“我跟你就够别人说闲话了,多这一桩不多。” 常采萍有点儿头疼了,薛啸卿是越来越难哄了,现在是给台阶儿都不下了啊 她想了一会儿,也没吭声,却听薛啸卿说“怎么不说了” 常采萍这才抬头,皱着鼻子,有些为难“我在想,在想怎么拍你马屁,你才听我的话。” 她现在是不拘着了,倒是真敢说,薛啸卿听完微微一愣,继而哈哈笑起来,伸手来捉她的手,她条件反射一躲,把两只手都放在胸前握在一起“你干嘛” 薛啸卿就盯着她笑,她叫他盯得头皮麻,伸出手来搭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握住他的手指。 明明两个人亲也亲过了,搂也搂过了,现在牵个手,她还觉得脸上发热,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薛啸卿看她低着头,就抬了抬手背,亲在她的手臂上,她缩了一下肩膀,低声叫唤“你这个人怎么” 等她看到薛啸卿眸子深深看着她的时候,她就顿住了,把脸扭向一边儿“让她回来吧,她说,以后都听我的话呢。” 她感觉到指尖一紧,显然是他把她的手握在了掌心中,她只觉得脸火烧一眼烫,听到那人说“既然常老师今天这么好心,那我一定要听常老师的话。”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不不准 却说两人在屋里腻歪了一会儿, 眼见日头就落下了,常采萍就要回去。 薛啸卿唯恐路上不安全,害怕有人又打她的主意, 要送她回去, 常采萍却不好意思让他送, 就说“我先去新房子找我爸妈,他们送我过去就成。” 薛啸卿便送她到门口, 临到门口的时候,常采萍才问了一句“我看你不高兴, 是不是上面不给批申请” 薛啸卿低头看她, 又抿了一下唇“是不容易批,可总归是要批的,要是不行,我就回来种地, 跟你一起, 你还跟不跟我” 常采萍一听他要种地, 有些过意不去,盯着他, 看了半天, 重重点了点头。 虽然她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不过应该到不了这一步, 顶多就是升官机会没了,然后可能降职或者调职偏远地区,这虽然影响也大, 日子也苦,不过这特殊时代总要过去的,多挨几年,到时候平反了,薛啸卿总是会再爬起来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私下考虑过这件事情,此事虽有影响,但不至于一杆子就把人打死了。 如果真要把他弄得爬不起来,她应该一开始就会拒绝薛啸卿,毕竟她就不是个拿男人前途做赌注的人。 前程和女人,对于男人来说,都是缺一不可的,她可不想成为他一辈子的阻力。 不过她倒没说这些,她知道薛啸卿心里有数,他的牺牲也是他甘愿的。 转而,她又低下头表决心“那你不退,我不退咯。” 她有点儿羞,这也是怪哉了,她平日里胆大,而且是穿越过来的,应该是个放得开的,但每次一面对薛啸卿这神色,她就老不自在了。 薛啸卿平日里见惯了她张牙舞爪,看看她这种“小清新”模样,也新奇得很,低头在她额头上占了个便宜。 常采萍真是对他没辙了,以前没谈上的时候,他就各种语言调戏,现在谈上了,他就明目张胆占便宜了,摸摸小手,亲亲小脸,不够似的。 她伸手在他心口上一推,皱起脸来,想要骂他,又不知道怎么骂,最后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啐道“流氓” 她骂完了,赶紧扭身跑,只听见薛啸卿那中气十足的笑声。 常母就踮着脚在屋檐下看着,看薛啸卿转过身来,她赶紧就去厨房端菜去了。 饭菜一盘盘上了桌子,薛啸卿动了筷子,说了句“我明儿让大队长把修房地改到这院子里,到时候几间屋子连成片儿,再把院子拓宽就行。” 常母就“啊”一声“咋,还要修房子” 薛啸卿就说“屋里这么多人,到时候我一结婚,人更多,还跟娃挤在一个屋不成” 常母听了这番话,知道自己是被留下了,嗯嗯点了头,低头下去吃菜,再不敢说不让常采萍进门的事情。 这边儿常采萍到了家中,常父常母问了她去了哪儿,她照实说了,常父常母也没说不行,只是常父会不经意嘱咐两句“你可不要叫他占便宜。” 常采萍心说果然男人最知道男人骨子里什么样儿 这边三间房子也修好了,常父常母把屋子里废料都给除了,只能那天摆了猪头祭一下就能搬进去。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上面抓得严,不兴这些玩意儿,但是不敬,又说不准会出什么事儿,毕竟这种事儿挺玄乎的。 后来常采萍还是说了,摆猪头肉庆贺一下,不要到处宣传就行。 眼见他们背地里是把婚事准备得越来与妥当,可薛啸卿那申请结婚的单子是久久批不下来。 机关单位里早为了他这事儿闹成一团了,每天茶余饭后都是薛啸卿娶寡妇那点儿破事儿。 这天薛啸卿来了,上面的政审委员把人叫到一个屋子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薛啸卿,你是打仗把脑壳打坏了吧,下放户,你寡嫂,你想得出来,自降身份,罔顾人伦” 那政审委员也就三十几岁,不过帽子戴得端端正正的,盯着薛啸卿,一脸愤愤。 薛啸卿站在一边儿,倒是比那政审委员冷静“报告,她是下放户,不过他们家改过了,态度端正,值得褒奖,何况咱们这时代,根据d的指引,人人平等,不能瞧不起任何同志” 那政审委员一拍帽子在桌上“你少跟我扯皮,你没来的时候,我就接到消息了,说是个满嘴跑火车的野小子要来了。” 薛啸卿嘴角动了动“不敢”说完,眼角一翘,语气又变得特别软,扶着桌面子叹气“她两年前跟了我哥哥,我哥哥命不好,今年就去了,她心好,年纪轻轻就带着我那几个侄儿侄女过活,也不怕人笑话。” 政审委员撇了撇嘴“那她不带,那谁带” 薛啸卿就又说了“我回去,常看我几个侄儿侄女,不就看上了吗她这个人心地特别善良,好多人追她,她都不乐意,说是怕对几个继子女不好,也就是我是几个娃的叔叔,她才勉强答应的。” 政审委员叫他气笑了,又摔了一下帽子“看你那点儿出息,她还不乐意她那个条件,找个全须全尾的都够呛” 薛啸卿就开始护老婆“政审,你可不能这样说她,她特别好。” 政审二白眼翻上了天,突然想到一个事儿,一下惊坐起来“你该不是把她肚子搞大了吧” 政审怎么都想不通以薛啸卿的条件,怎么非挑那么个女人,想来想去也就是薛啸卿一个没注意偷腥儿了,现在是猫抓糍粑脱不了爪了。 薛啸卿听完,也愣了一下“这咋能,我像是那么不正经的吗”说完,想了一下,又补了一通“肚子还没大” 政审一下就瞪他,脑壳皮子是抽着抽着疼,他这话啥意思是搞了,肚子还没大 政审这个暴脾气,跳起来就要踹薛啸卿,嘴里骂骂咧咧,骂他脑子不清楚,骂他是个混账东西。 薛啸卿也不吭声,站在那儿让他踹,让他骂。 最后,政审累了,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指尖拍了拍桌子“这婚批不了,你要是非要结这个婚,你就回家种地去。” 薛啸卿早准备好了,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铜牌子放在桌上,政审这么定睛一看,好家伙,一把军功章。 薛啸卿说“政审,这个婚,我是一定要结的,如果上头真不给批,我不怕回家种地。” 他玩儿这么一手,把政审委员给卡上了,委员看着那桌上的一把军功章,脸憋得通红,最后只能指着门外骂道“滚,滚,滚” 这事情没得个结果,薛啸卿就出去了,那一把军功章还留在桌面子上熠熠。 他刚出门,外面听墙角的同事就一哄而散,赶紧回自己位置上坐着,偶尔有人会看他一眼,好心好意说一句“副社长,你这身份,有的是好姑娘,何必吃眼前亏呢。” 薛啸卿没理他,只是埋头翻着自己办公桌上的资料。 这边儿的政审叫他急得抠头皮,下午就找了一位女干事来,要她到村里去把“常采萍”劝退。 下午,常采萍还在上课,就看见门口村妇女主任领着个三四十对的女人过来了。 那女人穿得整整齐齐,剪了个刘胡兰头发,一看见她就皱了眉头,打量着她那肚子,看见腹部平坦,才拖着嗓子“你就是常采萍” 村妇女主任赶紧叫常采萍出来,拉到了自己家里去,给人倒了一碗茶。 “这是王干事,上头派来的。”妇女主任给常采萍这样说。 常采萍一听上头,立刻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干巴巴招呼了一声“王干事”。 那王干事点了一下头,又细细打量着她,打量了一会儿,就点头“难怪薛副社长放不下,长得真好看。” 常采萍抿了抿唇,进而又继续干巴巴笑了一下。 那王干事就进入正题了,给常采萍分析分析形式,再分析分析常采萍和薛啸卿两个人的差距,总之就是两人差距太大,常采萍配不上薛啸卿,最后还给常采萍落了一句话“你可不要毁了他的前程。” 这话压下来了,其实是让人倍感压力的。 常采萍却笑一笑说“有什么后果,他比谁都清楚,我相信他这样做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那王干事就瞪她,合着自己说了这么多就白说了 她眼珠子一转,又开始和善着脸色,拍着常采萍的手说“你要是对他有情义,就该为他考虑考虑。” 常采萍就低着头,软绵绵地说“他为我俩奋斗,我不能抽底火,我就是为他考虑了” 王干事叫她两句话就气得翻眼珠子了,对方是真油盐不进啊 这王干事就摆出强硬态度了“你别以为你俩在一起能讨着好,他为了这个婚姻,他要丢了工作,也只能回来种地,你们日子照样好过不了” 常采萍就特别真诚地说“跟着他,种地我也乐意,我本来就是庄稼人,我不怕苦。” 反正不管对方怎么出招,她就装一团软棉花,任别人捶,她不响应,别人就没辙。 王干事第一回遇到这种人,威逼利诱了老半天,还分析了以后薛啸卿工作上难过,难免怪到她头上一类的。 常采萍就是本着一个原则我要和薛啸卿共进退。 王干事最后说的口干舌燥,没得成效,喝了一大碗茶,气呼呼地走了。 那政审委员听到王干事汇报情况也只能冷笑,拍着桌子骂道“算了算了,英雄难过美人关,让他们去吧,这小子眼看就要升官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出岔子,活该他没那个命啊” 王干事就说“您是说社长位置那不给他,给谁” 政审就说了“给谁,给谁,没有合适的,上面不知道空降啊” 作者有话要说  喔豁,男主升不了官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刘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刘刘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笑笑话 薛啸卿申请结婚的单子终于递了上去, 省级单位上面又派人来问了,看到他那样“执迷不悟”,多的就是跺一下脚、指着他的鼻子骂一句“蠢东西。”再叹一口气,就把单子给批了。 薛啸卿将那张单子塞进了中山装的胸口袋里面,想起常采萍说搬新房子要敬祖先, 就去市场上弄猪头去。 那市场上的人是真听他的话, 一个个儿没看见他的时候,就遮严实了搁在地上的肉框子,对谁都摆着手“没有,没有, 一头猪一个脑壳,哪儿留得到你手里” 他一去,在那案前一站, 抽了一支烟出来燃了“一副猪头, 一个后屯尖儿。” 那屠夫就瘪着嘴从肉框子里挂出一个猪头,还跟隔壁的说了一句“你那儿后屯尖儿弄来” 常采萍正和常父、常母打扫着新房子, 几个娃疯狗似的跑,跑去大队长家,请他们明天来吃饭,跑去修灶的王师傅家,也请他们来, 再跑到知青院子里,一口一个“吴阿姨”,请他们明儿也去。 他们就屋里里里外外收拾到了天黑麻麻的才收拾妥当, 两姐妹带着小娃娃正要回去,出门就遇上薛啸卿进院子里来。 常母就跺着脚喊“薛社长咋来了” 薛啸卿把手里拎着的猪头和后屯尖儿搁在桌子上,看着常采萍笑了起来“常老师说还是要买点儿东西敬一下才行。” 他再说完,伸手掏出那张批了的单子递给了常父。 常父盯着那单子愣愣地看,没想到这小子真给办下来了,嘴皮子颤了好几颤,最终点了点头,从胸腔里冒出一声“嗯”,又抬起眼来看了薛啸卿一眼,把手里的单子递给了常采萍去。 他看见眼前的年轻人轮廓刚毅凌厉,高挑健美,英武不凡,就连他也再挑不出毛病来了。 他嘱咐着“你们俩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你以后可要好好珍惜她。” 薛啸卿就笑一笑说“这是应该的。” 常采萍在一边儿拿着单子,听他们俩说着这些话,耳朵烧热起来,然后迅速地连脸也烧热起来,转眼就红扑扑一张脸,抬眼飞快看了一眼薛啸卿,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常母在一边儿看着单子,一下就要哭出来,捂着嘴,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你们啥时候办事儿” 常父瞪她一眼,尽管两人的事情板上钉钉了,但常母这么急匆匆提起来,好像是他们非要把女儿塞进人家门似的,一点儿也不矜持 薛啸卿不以为然,笑道“我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好,不过我们家里房子还没修好,怕委屈了常老师,要不就再等两三个月” 他修三间房子,顶多三个月,到时候他新家具,新褥子,新被子都准备地齐齐的,岂不是美事 他这话其实蛮有意思的,听的人都听得懂,他还是很想要她的,不过都不敢说他不对。 常采萍就娇俏瞪了他一眼,又低着头,细细看那张单子 单子上戳着的那红艳艳的印章,像是戳进了她的心坎儿里,谁能想到,她在异世就这么把自己的终身给定了 她一时间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兄长、朋友、宠物,甚至还有那个洋鬼子,都成了过去了,完全地过去了。 这件事情虽然定下来,不过也是两家之间而已,因着常采萍考虑到了二蛋的心情,所以几人暂时商量先不要把事情说出去,等给几个娃把思想工作做通了,再说也不迟。 虽然说是藏着掖着的,不过薛啸卿血气方刚的,哪儿能忍得住了,每天下午来走两趟,摸摸小手过过瘾是必须的。 常采萍跟他走在桂花树下,被他攥住了手,也就笑起来“你就这时候图新鲜,再过两年,你还能这么新鲜” 薛啸卿就眼角一勾“再过两年,我也才二十八岁,身强力壮的,怎么就不新鲜了” 他满嘴跑荤话,常采萍当下就翻了个白眼,要把手抽回来,薛啸卿可实际了,把人朝怀里一带,朝哪个角落里一塞,就这么压了下来。 常采萍也是顺他一段儿,由着他亲一亲,要是敢脱衣裳,她就在他脖子上一挠,瞪他“哪有你这么心热的” 薛啸卿就脑袋搁在她肩膀上促狭的笑“这房子修得太慢了,我得每天催他们。” 常采萍 这人简直是越来越露骨了 他俩你侬我侬的,时不时给孩子们一个暗示,大丫和三蛋没什么意见,四丫显然是他们俩的拥护者,至于二蛋大概是最不能见他们俩在一起的了。 每次薛啸卿一来,他就闷闷的,大多时候也不跟大丫和三蛋玩儿了,有些排斥众人了。 晚上睡觉前,薛啸卿就问他“我和你常阿姨在一起,不是更能对你们好” 二蛋就垂着头,看着黑乎乎的脚丫子“她是我后妈。” 气氛登时就冷了。 薛啸卿的脾气本来就是个狗臭脾气,二蛋也是个狗臭脾气,叔侄俩本来是最合拍的,现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薛啸卿就抿直了唇“那她这一辈子就不该嫁人” 二蛋就要哭了“为啥是你” 好家伙,屋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好一会儿没得动静儿,把老大娘吓得不轻,老大娘咳了一声“咱们洗脸洗脚睡了吧” 却说近日里王翠翠一直等着薛老娘再叫她去看人,结果等来等去没等到人,反而看到了每天就闷闷不乐的二蛋。 她就给二蛋拿了个橘子,揉着二蛋的脑袋“你咋又不高兴了” 二蛋抬眼看王翠翠一眼,真是有一腔的委屈,想跟这个大姐姐说,可他又怕,又怕王翠翠把事情闹出去之后,常采萍被人欺负。 他这欲言又止的,低下了头掰开橘子慢慢吞吞吃着。 王翠翠就舔了一下嘴巴,打探起来“诶,你四叔是不是看上别人了” 二蛋就“喔”一声,王翠翠心一沉“是你二婶儿” 二蛋听完,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那被吓得一下就跳了起来“这肯定不是啊” “不是你二婶,那又是谁我看见你四叔和你二婶儿从一个院子里出来的” “你胡说”二蛋把那橘子朝地上一扔,那橘子滴溜溜滚了一圈的灰,他指着王翠翠“我不准你胡说” 王翠翠看他这前后的反应,心想好呀,果然是那个臭婆娘,薛啸卿,你看上谁不好,要看上那么个千人骑万人跨的东西 她心里是又气又恨,准里安又刺二蛋“你问你四叔去” 二蛋差点儿脱口而出去“是常采萍”,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转脸飞快跑走了 王翠翠看着二蛋跑远的身影,气得胸口起伏,她可一定要让他俩都付出代价 再说二蛋一路跑回去之后,又想了想王翠翠的话,怎么都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他四叔和二婶儿怎么在一个屋里 这么细细一想,他就觉得更不好了,他四叔跟二婶儿在一起,那还不如跟常采萍在一起呢,起码常采萍对他们好啊,二婶就是真的臭婆娘 然后小小年纪的二蛋心里就一团乱,小小年纪就为他们的事儿操碎了心,他一方面觉得四叔不可能那么坏,但是四叔不是也能勾搭常采萍吗那咋不能勾搭二婶儿 他另一方面觉得常采萍挺吃亏的,被四叔这么骗了 当天晚上,他就没憋住,站在桌子边儿问“四叔,有人看到你和二婶儿你不要跟二婶儿。” 薛啸卿 薛啸卿不知道这孩子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他也琢磨不透了,他就说“怎么会说起你二婶儿” 然后二蛋就要哭了“你不跟二婶儿,跟常也比跟二婶儿好,你不要骗人呐” 听到这句话,薛啸卿眼睛就亮了,好吧,也不管这孩子从哪儿听到的这个消息了,他就问“我不跟你二婶儿,我找常老师,你还反对” 二蛋就闷着脑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为啥非是他俩你咋” 不过二蛋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就爆出了一桩乡村丑闻薛二嫂和书记勾搭成奸。 这个发现的人叫胡玉萍。 胡玉萍好好一姑娘,打个猪草遇见了“野战”,吓得嗷一嗓子就叫出来了,慌慌张张跑到路上,指了指身后。 当场就有好几个过路人追了过去,看见这场面,好家伙,薛二嫂和书记从一个小破草棚子慌乱地钻出来,衣裳都还没穿整齐呢 这事情,当天就被提到了大队长那儿去了,全村的人都来看笑话了,薛二哥也脑袋低低的,恨不得揣进里面。 大队长肯定不能让这事儿当着外人的面儿啊,就把门关起来处理。 几个人站在屋里,那老书记就指着薛二嫂“这小勾搭我,想要工农大学的推荐名额。” 薛二嫂一眼横过去,跳起来就骂“谁要啊,明明是你强迫我的”说着又去拉薛二哥“你说句话啊,你婆娘被人欺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真的琐碎。 二蛋真的为这一群大人们操碎了心。 二蛋你们这群大人,好不好意思啊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婚婚讯 正文君:请用更强大的购买率向我开炮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 常采萍才起床, 到厨房缸子里弄了口水正在漱口,薛家那几个娃就浩浩荡荡过来了。 大丫拉着四丫冲在前面, 两个人头也没梳, 狮子狗似的,三蛋和二蛋跟在后面, 流着鼻涕瞪着眼睛, 走路带风, 要是能拿出杀气来估计就全拿出来了。 几个人一到院子,大丫就开始叫唤了“常阿姨,你回来吧” 常采萍嘴里一口漱口水差点儿没喷出来, 这都是啥阵仗啊 四丫也一把丢开大丫,腾腾腾跑过来, 照着常采萍的大腿一抱, 抬起头来看她,常采萍一低头, 诶哟,那圆圆的小脸可真争气, 肿得跟包子一样, 两只眼睛就缀上上面肿泡泡似的。 常采萍就问她“你这脸咋了” 大丫就凑过来告状“哭的, 她只听你的话,昨晚我们都哄不着的,还抓烂了四叔的脸。” 常采萍低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腿部挂件”, 正傻兮兮笑着呢,还时不时蹭着她的腿儿这小狗崽子似的,会在昨晚抓烂薛啸卿的脸 这边大丫正滔滔不绝地告状,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抖得到处飞,厨房里有几个知青听见声音也伸头出来看。 这么一会儿,常采萍就捉着大丫给她梳头,场面十分温馨。 窗外阳光正升起来,想团火苗笼着,女人皮肤白白的,脸小小的,眉眼弯弯,耳朵映着阳光红彤彤的,身材又是那种前凸后翘的,长得算不得拔尖儿漂亮的,可是越看越好看那种,舒服的样貌。 有个男知青就啧啧地可惜着“这么年青好看的,咋就成了寡妇了”说着还给了吴玉龙一肘子,吴玉龙脸颊也有点儿红,啐他一口“跟我没关系” 付美琴还不得打翻醋坛子火也不生了,三两下把人掀开,挤了过来,踮起脚尖儿,趴在窗台上,探着脑袋看了一眼,要真是不好看,她也就罢了,偏偏人家长得是有两分姿色的 她这眼皮一耷拉,白着脸子,冷笑道“再好看,也是个穷寡妇,你们谁还要不成” 她说着这个话,眼睛却是睨了一眼吴玉龙,吴玉龙心头一跳,赶紧就瞪回去了。 他俩的关系,一直没对外讲,就是想着单身的人追求者更多,他们都更方便行事,但是付美琴今天太明目张胆了,把他都吓到了。 有个叫张春阳的吊梢眉小伙子,是付美琴的爱慕者,都没注意到人家的眼色,一个劲儿地附和着“可不是嘛,再好看能有咱美琴好看白骨精似的,能有啥好看的。” 白骨精白骨精不也是好看的女妖精吗 付美琴又冷笑一声,拍了拍手臂,去灶前生火,倒是听一个双辫儿女知青吴双玉说了“得了吧,我今早出去的时候可打听到了,人家手里捏着两百块钱呢,暂住在这里的,要修新房子呢,说不定还看不起你们呢” “两百块这么多” 屋里惊叫声感叹声响起来,想起昨天嫌弃人家跟他们一块儿住的场景,各个儿都有些脸皮子发热,谁却他们这个破茅草屋啊 这边儿吴玉龙倒是怔了一下,转脸就给付美琴使了个眼色。 付美琴那对儿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就说了一句“我去后面摘把菜,你们谁帮我先生火。” 一水儿的女知青没有吭声的,昨天常采萍来的时候不是含沙射影了一个“长舌妇”吗他们几个女知青当面肯定不说,背地里凑一块儿就开始叨咕了,咂摸出来是付美琴,都没得好脸子给她。 倒是张春阳就凑了上去“我来,我来。” 付美琴前脚走了没两分钟,吴玉龙就跟着走了“我今天还要去办黑板报,你们就别等我吃饭了。” 吴双玉就伸着脖子喊“要不给你带根红苕” 吴玉龙就斯斯文文地笑“那谢谢你啊。” 吴双玉的脸也羞得通红 付美琴和吴玉龙两人一前一后地到了打谷场后面的菜地,两人都到墙角里去说话。 付美琴还对吴双玉刚刚的反应带着气儿,一翻白眼“叫我出来做啥” 吴玉龙就笑嘻嘻地说“能有啥事儿,你听见了的,她手里不有两百块钱吗” 付美琴嗤了一声“你还打她主意”转而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瞪了他一眼“你不会是真看上她了吧” 吴玉龙指尖一颤,又唯恐付美琴看出些端倪,赶紧啐道“你想忒多了,我只想要那两百块钱。” “那干啥不能找李大丫” “李大丫家里再舍得,他们家能拿得出两百块” 付美琴这才“哼”了一声,偏着身体撒娇,吴玉龙就上来掰她的肩膀,两人在角落里叽叽歪歪说了好一阵儿 话说这边儿的常采萍还不知道自己来的第二天就又被人盯上了,只是顾着手里的事情,利索地给大丫扎小辫子。 大丫就看着水沟里的倒影,认认真真盯着她的脸“常阿姨,你跟我们回去吧,四叔一定不会赶你走的。” 常采萍微微一怔,抬头看见几个娃都仰着脑袋,特别虔诚地看着她,心还是软了一下,差点儿就一口答应了,但是理智终究是控制着她的行为的。 她没有生过孩子,也就不具备强烈的母性,她对他们的照顾和心疼,完全是基于责任感和同情心,她也喜欢他们,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希望牺牲掉自己的人生。 寡妇带娃,这一生的路将会更加坎坷,她机缘巧合回到了单身这种“无责任”状态,还是有些自私的想法的不想回去做他们的后妈。 理是这样的,但她不能那么说话来刺伤几个孩子,因为孩子们也是喜欢她才会去求她回去的。 她就立刻捧着大丫的脸,转开话题“头都梳好了,还不快去上学” 三蛋跳出来说“还没吃早饭,常阿姨煮早饭好不好” 常采萍 她很想拒绝这群没心没肺的小崽子的,因为她只有一小袋儿米,她一个人吃都只能吃个十来天,要是仅着这四张嘴巴吃,两三天就能把她吃得一颗米都不剩。 但是她的那个“腿部挂件”又开始拉着她的衣角吧唧嘴了,还傻乎乎地给她笑,好像卖个笑就能赚一碗饭似的。 她无可奈何,一拍额头“走吧,给你们煮饭。” 几个娃欢欢喜喜跟着她去厨房,唯独二蛋不动,三蛋转头叫他“你咋不来” 二蛋就抄着手说“我们都给她吃了,她到时候饿哭了,又要跟我们耍赖” 常采萍听了这话,脚下差点儿没一个打滑,心说,一个小兔崽子,咋跟个大人似的,还说她饿哭,耍赖 她也耍起了小孩子脾气,转脸就唬他“多你一口不多,少你一口不好,你这一口我还给得起” 二蛋就撇了撇嘴吧,也不知道想了些啥,突然就给三蛋招了招手“快点跟我来” 三蛋就是一个“二蛋指哪儿,我打哪儿”的角色,一看二蛋招手了,一边问“干啥”一边马不停蹄地跟上去。 常采萍也不知道发生了啥,反正感觉这俩孩子还要来吃饭,她也没多想,转身就带着俩丫头去了厨房。 厨房里面知青正坐在小桌前喝稀饭,看见他们过来,还露出了个笑脸,比昨天态度好多了,可能是知道她有钱、性格也改好了,不是个“失败者”。 常采萍没有去深究他们,而是取出昨天申请的小锑锅和小炉子,砍了三根红薯,抓了两把米煮红薯稀饭。 大丫在一边儿抱着四丫的肩膀,一边儿皱着眉头问“你为什么用炉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转脸看了一眼这群知青,就啪嗒啪嗒跑到常采萍跟前儿,悄悄问“是不是他们欺负你” 这屋子又窄又小,她悄悄话都掩不住,大伙儿都听到了,虽然说是孩子的无心之语,那些个知青脸上还是腾地一红。 吴双玉哗地就站起来了“诶,你想用锅就用啊,我们可没不让你用,是你自己昨天说的。” 大丫叫她吓了一跳,一下就躲常采萍屁股后面去了。 常采萍转脸也笑了“小孩子胡说,不是你们欺负我,是我本来也不爱和人共用,而且也确实不想占你们便宜。” 她这话也是真心实意的,前世刚毕业的时候和一个前辈合租,刚开始还好好的,蜜里调油,好的像蕾丝,后来前辈仗着年纪大开始为了自己的便利而侵入她的私生活,她就跟那前辈闹翻了,算了一笔烂账,两人脸皮撕得跟筛子一样烂。 就那以后,她就不太爱和人合用东西,如果可以,她会尽力都用自己的。 吴双玉被她这么一回,脸上也悻悻的,一屁股坐下去,嘀咕着“什么嘛,有钱了看不起人啊。” 常采萍 很快付美琴就回来了,手里捉了把瓢儿白,进屋子就扬起她那清纯的笑脸“都开始吃了啊。” 张春阳立刻端了一碗稀饭贴上来“都给你晾凉了,你最喜欢的多水少米。” 付美琴看着那碗“清澈见底”的稀粥,说不出的心烦,她刚来的时候为了给人营造“柔弱、识大体”的映像,才在大家都抢浓粥的时候刻意说喜欢稀粥,谁知道张春阳这蠢货一直给她舀稀的,害她每次都吃不饱。 可她还不能生气,还得笑得婉约柔美“谢谢你,春阳。” 常采萍在一边儿忙着给炉子里塞玉米骨,都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倒是大丫说了一句“常阿姨,你看付知青说话好温柔啊,她对我们就不那样,凶巴巴的。” 孩子总是无意识透露一些真想,那桌子上的知青,不知道是谁就噗嗤一声笑了一声,付美琴脸上通红,扫了桌子一眼,那笑声立刻又给憋回去了。 付美琴好不容易压内翻腾的怒气,调整好心态,扯出个友善笑脸,拿着手里的瓢儿白过来了“采萍啊,你们没菜,我刚刚摘了多的,给你一把。” 常采萍一脸茫然抬起头,看着宛若白莲盛开的付美琴,有些搞不明白了难道对方上次还没挨够她的整 正巧着这时候,二蛋三蛋就冲了进来,一人扔了一包东西在常采萍面前。 二蛋一丢下东西就立刻抄着手,低眼看着锅,不说话。 三蛋笑得脸蛋鼓鼓的“常阿姨,给你带的米和菜。”说着,从兜子里摸出两颗鸡蛋来“看,这两天下的,我都攒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造谣要被抓,现在都还有人记得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失失踪 薛啸卿宣布了这个事情, 看热闹的就炸了锅。 王翠翠站在人群里面, 脸上狰狞,盯着站在门口的常采萍, 她真想不通,想不通一个寡妇凭啥有这么好的运气。 明明,明明,这个寡妇对她是最没有威胁性的, 因为前世薛啸卿是那么恨那个寡妇,恨得把这寡妇送到农场磋磨到死 这个该死的寡妇, 挡了她的道儿 她目光转动, 看见了低头站在一边儿的二蛋儿,想起了二蛋近些日子的种种,她知道, 二蛋是个特别有想法的孩子,一定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后妈和叔叔在一起 等人群散了,常采萍和薛啸卿进了屋子, 谁也没注意到二蛋被人招手唤走了。 唤走二蛋那人正是王翠翠。 两人蹲在老院子后面说话,王翠翠一脸心疼地望着二蛋“你不想你妈和你叔在一起” 二蛋低着头看着脚尖, 没说话。 常采萍是他当娘看的人,跟过他爹,薛啸卿是他至亲至爱至敬的叔叔,他们俩在一起,那他爹呢他爹算是什么从来没有存在过吗 他年纪小,内心又极度敏感, 对于常采萍和薛啸卿的结合,他认为是一种背叛,对他父亲的背叛,可是他也不忍心伤害常采萍他们,所以只能憋在自己心里难受。 王翠翠看他半天不说话,就知道有戏,就跟他说“你要是不回去,他们准不敢结婚。” 二蛋扬起脑袋来“什么” 王翠翠心思一动“他们现在就是不怕你,你要是不高兴了,不同意了,出点儿事儿,他们一准儿就不敢结婚。” 两人这么说着,拉拉扯扯的,王翠翠就抄着路,避开人,带着二蛋去了坡上的鱼塘。 那鱼塘地理位置较高,一般收工了的人都是下坡回家,不会再去山上闲逛,现下这边儿也没得人。 两个人站在鱼塘边儿上,二蛋有些犹豫,抬头看她“他们找不到我,要着急的。” 王翠翠垂着眼皮,心说他们着急,我才着急,过两天家里就要把她说给那个醉鬼了,她这还不是赶紧找出路 她就笑了笑,哄他“你放心好了,他们着急,着急了才不干结婚。” 二蛋还是犹豫不决的,站在鱼塘边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他说“要不要不算了吧” 王翠翠没说话,只是站在二蛋身后盯着,眼里闪着凶光,只要她一伸手,这个孩子就要掉进鱼塘里,这时候没人来,这个娃的命就保不住了,薛啸卿和常采萍一定千人骂万人指 她好像魔怔了一样,甚至伸出了手摸上了二蛋的背。 “王姐姐,你咋了”二蛋突然扭过头喊她。 王翠翠惊出一身冷汗,看着一脸红扑扑的二蛋,一双眼睛直愣愣瞪着二蛋,手僵在二蛋肩膀上。 二蛋还无所察觉,却说“要不,你先走吧,不然你爹娘又要打你了。”,说着,咬了咬唇“我不会说是你给我出的主意。” 王翠翠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可能是害怕,可能是同情,可能是冷静下来了,那双手终于缩了回来,她干干笑了一下“好,那你不能出卖我喔” 二蛋就低了一下头,眼睛四处寻着,看到了一块石头,一屁股坐了上去,慢吞吞说“你走吧,我就在这儿躲一躲好了。” 王翠翠背着背篓,转身离开,抬起双手,摊开手掌来看,只觉得方才心惊肉跳的,她一步也不敢留了,飞快跑走了。 却说常采萍他们这边儿吵完了,薛啸卿就跟他们进了院子,跟刚回来的常父常母说话,谁也没有注意到二蛋不见了,毕竟二蛋调皮,成天东跑西跑也是常事儿,天黑前就能回来。 屋里边儿饭菜做好了,几个人都上桌子了,左等右等没等到二蛋,这才晓得出事情了。 常采萍那会儿端了一打碗,察觉到娃不见了的时候,差点儿摔了手里的碗,只觉得心沉到了谷底。 她有些脆弱地看了薛啸卿一眼“是不是今天的事情,他接受不了” 要是外人不理解,不接受,常采萍是绝不会在乎的,可是二蛋不一样,她拿二蛋当亲人待,她希望二蛋不会有过激的行为,不支持也好,反对也好,至少不要伤害自己。 薛啸卿心也沉了沉,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不用担心,他一向很懂事,我们先去找找。” 而后家里几个大人都出门了,家里就两只手电筒,只能分成两拨去找,常采萍、薛啸卿一拨,常父和常母一拨,至于薛大娘和孩子们就留守。 起先他们也是自己家里人去找,不想打扰别人,结果在田坝里找了几圈儿没找到人,都急了,只好去找队长,叫几个人跟着一块儿找。 这会儿村里村外,山上河边儿地找,电筒光电儿四处晃荡。 常采萍跟薛啸卿走在一起,越想今天的事情,越觉得冲动了,那孩子那么小,一下得到这种消息,肯定接受不了,后来他们也只顾着商量现在的形式,完全忘记了要先关怀孩子,也不知道那孩子不见多久了,她真担心那么小的娃出事情。 这找了两圈儿,她眼眶子一热,泪就满脸都是了,喊“二蛋”的时候,都带着哭腔。 薛啸卿听她哭了,一手就捏上他的手腕,轻声安慰着“你不要哭,有我在呢,一定能找得到。” 常采萍这时候哪里能听得进去安慰,也不理会他,只是嘴巴里一直呼喊着“二蛋”。 这二蛋本来是坐在石头上的,天黑了,他看不清路,也不敢乱动,怕自己掉河里,看到电筒的光点儿,他又想起王翠翠的话,干脆就在草丛里蹲着。 草挠得他痒痒的,哗哗蹭出了响声。 常采萍他们这边儿,李大哥就喊了一声“那边有声音” 电筒扫过去,就照在了二蛋的脸上,他起身就要跑,薛啸卿一个箭步冲上去就领主了后颈脖子。 “兔崽子,你还想跑啊,你看看把大家就急成什么样了” 常采萍也没控制住自己,扑过来就抱他,抱住了他,又觉得他可恨得很,伸手去打他屁股,一边打一边骂,又一边哭“叫你跑,叫你晚上跑” 二蛋早也后悔了,只是出来都出来了,也不好没面子地回去,这时候一群人出来找他,他过意不去,加上常采萍这么激动,他也心疼了。 他任由常采萍打,不知怎么的,手又摸到了常采萍的脸,一手湿漉漉的,他当时就愣了,他只是要他们着急,没有想把常采萍急哭的。 他知道常采萍这个人不大哭,遇到好多事儿,她都笑嘻嘻的,只在上次那个五队的坏蛋欺负她的时候,她哭过一回 他怔怔地,一下就抱住了常采萍,也哭了“我错了,你别哭了,求你了,我错了,你别哭了。” 然后两个人就抱在一起哭了。 等回到家里,已经是半夜了,屋里点了好几盏油灯,还有两支昏暗的手电筒照着。 二蛋站在堂屋中间,低着脑袋说“我不跑了,再也不敢了。” 常采萍坐在一边儿,看着二蛋,也有些自我检讨,她想了好一会儿,才看着薛啸卿“算了,不然把我们的事情再推一推好了。” 薛啸卿理解他们,但是他脾气也不好伺候,他的压力不小,今天娃不见了,他就很担心,又怕常采萍心里崩溃,所以只能自己顶着压力,装没事儿人,这时候事情过渡到这里,他也吐了一口气。 “还要怎么推本来就没有立刻要结婚。”说完,他又看着二蛋,有些头疼“薛灿,你真有本事,把我气死了算了” 二蛋听了就揉眼睛说“我不气你了,四叔,我不气你了,我不拦你们了。” 屋里的人都惊讶“你说啥” “我错了,我不拦着你们了。” 今天的事情,也给二蛋极大的震撼,他原觉得没人在乎他爹,更怕母亲和叔叔结合之后,也没人在乎他们几个孩子,可是今天常采萍那样哭,他就再也不想拦着他们了。 等了好一会儿,屋里的人才反应过来了。 薛啸卿看他跪了下去,也多少是不忍心的,就拍了一下桌子,拿出训人的架势“以后,你要是敢再犯这些错,老子打断你的腿” 二蛋抖了一下“嗯,不敢了。” 常采萍也长舒一口气,看着跪在地上的娃,又推了推三蛋“还不快去拉他起来。” 三蛋早按捺不住了,就差跟二蛋一起跪着了,一听到常采萍发话,一下就冲了出去,把二蛋从地上扯了起来 他们这边儿总算是得到了体谅,也顺风得意起来。 薛啸卿干脆就大大方方摆起了“正宫娘娘”的谱儿,吃了饭,正儿八经地叫常采萍出去散散步什么的。 常采萍倒也不好意思拒绝,就跟着他出门走一走。 倒是张志文那边儿有点儿闹笑话,常采萍和薛啸卿本来也不想跟他计较什么,他自己脸子上挂不住,又怕薛啸卿出手害他,就自己请了命,要去支农。 老队长本来也不想再选人,又怕得罪薛啸卿,就去问薛啸卿的意思。 薛啸卿就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还不至于小心眼儿到他害他掉了饭碗,只是他爹妈的那个脾气是真的坏。” 老队长领了命,回去就把张志文留下了,千万渲染薛啸卿的“大恩大德”,最终让张志文写了一篇检讨书就算完了。 不过张志文后来每次看到常采萍都是低着头,不敢对上眼神。 常采萍和薛啸卿这么算是把事情落实了,村里也有些闲言碎语,大抵是在常采萍面前吧唧吧唧。 这事儿可把王翠翠气惨了,她本来是想着,二蛋闹这么一出,他俩就算能成也不大容易了,起码的让人说得抬不起头,谁知道反而更促成了这事儿。 常采萍蹲在河边儿洗衣服,那个王翠翠就要跑来,拉着一张脸,又笑又讽“薛嫂子,这村里的女人,谁我都不服,我就服你,你说薛社长到底喜欢你啥” 常采萍不知道这个王翠翠也是重生的,还以为又是吃饱了没事儿干的,到她跟前儿来跳来了。 她倒不拉着脸,只翘着眼角,得意地一笑“我咋晓得他为啥喜欢我,这事儿你要问他去,问他喜欢我什么。” 王翠翠被她这“不要脸”的态度,气得脸红脖子粗,继而没克制住自己,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你这种坏透顶的东西,只会害死他” 常采萍对她突如其来的攻击,有些莫名其妙,只眯着眼睛一笑,脱口一句“小姑娘,你该不会是看上了薛啸卿,这时候找我麻烦吧” 她一语中的,王翠翠心虚,没说两句话,转脚就跑了。 常采萍倒也无所谓,对她来说,王翠翠只是众多嫉妒者的一个,没必要去计较。 她却不晓得,这个王翠翠这会儿正在受苦受难的节骨眼儿上,跟他们春风得意相反的是王翠翠现下是愁云惨淡。 王翠翠一路跑回了家,她那瘸子娘就冲了过来揪她耳朵,骂骂咧咧的“你个死丫头,花个眼睛就不见了,你死哪儿去了,还不快过来看人” 王翠翠被她娘拎着耳朵拉进屋里。 低矮逼仄的小房子里,光线十分昏暗,被熏得乌漆嘛黑的墙边放了张桌子,上面黑漆漆的油垢闪出顿顿的光,一个男人黝黑的手臂搭在上面,手粗糙地像是老树皮,皮肉间还卡着黑乎乎的渣滓。 该来的还是来了。 王翠翠抬了一下头,仔仔细细看了那人的面孔,一张大饼子脸,眉毛粗黑,鼻孔长得大大的,露出两撮鼻毛 她蓦然想起了自己前世挨的打来了,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捏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 她娘在一边儿跟那个男人说“等你妹妹过了我们家的门儿,翠翠就嫁过去。” 这年代大家都穷,有男丁的更不好娶媳妇,要是家里有个妹子就好办了,可以换亲。就是人家家里的妹子嫁过来,再把自己家里的妹子嫁过去,两家就是剪不开的好亲戚。 她一边儿害怕,一边儿怨恨胡玉萍,怨恨常采萍,怨恨他们的命都比她的好,要不是常采萍,她早就嫁给薛啸卿了,不会又落到如今这个局面 这么思来想去,她还是要找个“替罪羊”才行。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拉拉灯 果然, 没过多久,就爆发了另外一个事件胡玉萍要告那个刘二狗对她不轨。 这个胡玉萍正是原书里的女主角, 刘二狗又本来该是王翠翠的男人, 他们俩差点儿搞到一起去, 自然是王翠翠搞的鬼。 不过刘二狗对胡玉萍是左右骚扰,没留下什么证据, 胡玉萍就算告了也白告,加上之前得罪了薛二嫂, 她本来是个受害者,结果倒被人说成是“狐媚子”,惹了一身骚。 那胡玉萍本来是寄住在姨妈家,姨妈家里有几个儿子, 大的二十七八了,还没得媳妇,盼着要婆娘眼珠子都盼绿了,居然也觉得胡玉萍跟那刘二狗成了也好,把他那妹子嫁到他们家里来。 胡玉萍就在姨妈家受磋磨, 每天干了活儿,回家睡觉还要战战兢兢的,害怕姨妈放野男人来欺负她。 她去找妇女主任, 她人又是个软性子,不过就是跟妇女主任哭诉,妇女主任能有啥办法,就说晚上去她姨妈家走走, 说几句好话。 妇女主任倒是去了,胡玉萍那姨妈见到妇女主任的时候是脸上笑嘻嘻的,等到妇女主任前脚走了,那姨妈就开始骂骂咧咧的,叫胡玉萍抬不起头来。 这么几天过去了,胡玉萍人精神也恍恍惚惚的。 冬日里,胡玉萍也不敢回去,就在外面瞎逛,差点儿栽河沟里,还好叫常青萍瞧见了。 胡玉萍一看是常采萍,这会儿趴在石头上就哭了,就说了“那时候还不如嫁给那个鳏夫,至少不会成现在这样。” 她嘴巴里的鳏夫正是薛老三,以前薛老娘就看上了胡玉萍,胡玉萍看不上薛老三,死活不干,没想到这拖了两三年,日子一年不如一年。 常采萍也认出了她,也没多想,就把人带到了妇女主任那儿去了。 这胡玉萍当时要死要活了,妇女主任又没了法子,说是晚上再去他们家看看,那胡玉萍“嗷”一嗓子叫了起来,哭得直抽。 这会儿妇女主任也难,这种事情就叫“清官难断家务事”,事情还没发生,他们总不能就上门去把人捉了吧 常采萍看她焦头烂额,就给出了个主意“要不,就把之前留下的知青房子给她弄一间,让她自个儿搬出来成了,只要别说是咱们说的。” 这主意倒是挺好,胡玉萍也不恨常采萍当时走后门抢了她那个“教师”的工作了,当晚上就回去收拾东西了。 她那姨妈哪里准她走了,让她净身出户了,路过常采萍家门口,常采萍看她可怜,想起自己当初也是无依无靠了,还送了她一床被子。 这本来是常采萍的无心之好,没想到又促成了胡玉萍和原文男主的姻缘。 那会儿王翠翠真琢磨着去勾引那个姓沈的公安,勾引来勾引去,那姓沈的还是看到了胡玉萍,并且被她那股坚毅的力量所打动,两个人竟然恋爱起来了。 王翠翠这不又得恨死了常采萍 王翠翠这着急上火的,还真遇上了一个人 却说这转脸,薛啸卿的房子就修好了,薛家和常家就筹划婚事。 薛啸卿有心,叫人打了两套崭新的家具,又去镇上请轿车来迎亲,那上面肯定不给他批,他软磨硬泡了,还真泡到了,不过只能开两个小时,就接人那一会儿用。 婚礼前一天,薛啸卿就带着两家人去镇上照相去了,常采萍扎了俩麻花辫子,脸上打着粉儿,涂得桃花红似的,胸口插着朵小红花。 薛啸卿也是穿着白衬衣,胸口带了一朵红花儿。 至于几个孩子,就是女孩儿扎着花样百出的辫子,男娃穿的干干净净的。 一家人咔擦咔擦照了七八张才算了了,还要等五六天才能拿到照片。 婚礼那天,常采萍就被家人早早地从被窝里扯起来了,其实也没咋梳洗打扮,反而是帮着家里弄菜弄饭,以免待会儿来客的时候手忙脚乱的。 薛啸卿这边儿也是一早就去了镇上,亲自去把车开了回来。 等到晌午的时候,大队里来了大半的人,坐在院子里聊天儿,偶尔也有两句出格的,说什么“诶呀,薛社长打小就是咱们队里眼光最高的,没想到看过来看过去,看上了常老师。” “好吃不如饺子嘛” 村妇女主任就要在一边骂他们“太没规矩了,该给你们搞搞教育了啊” 那群人就嘻嘻笑着,打着哈哈“大喜日子嘛,百无禁忌。” 这么说着,就听门外车喇叭响,诶哟喂,村里的人有几个见过这阵仗,都跑了出来围着那四个轮子的车看,姑娘大娘都羡慕得不行,谁想到一个寡妇能搭上这么了不得的人,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常采萍也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却被人一股脑儿就塞了回去。 她只觉得耳边吵吵嚷嚷地,门一下给合上了,把她关在了里面,外面人就闹哄哄的“薛社长,咱们要闹一闹。” 外面叫叫嚷嚷的,叫薛啸卿唱歌。 他说唱军歌,有人说他学过俄语,要他唱俄文歌,他也不拘,还真张嘴唱了一首,或许是气比较足,唱得也很有气势。 常青萍也站在屋里,拉着常采萍的手,一脸震惊“老天爷,姐夫这可了不得了,这个都会。” 常采萍也才想起,他的确会俄语,不过一直没听他说,她也忘了,想不到在这儿还能听见。 外面闹了一会儿,开了门,薛啸卿冲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她,抬手就把人抱了起来。 老天爷,常采萍吓得只“啊”一声叫唤,就在他怀里,伸手就捶他,一连捶了好几下,一边是闹哄哄的声音,一边有听他笑呵呵的“你再打,再打,我可就扔了你了” 常采萍也大胆,她又给他一拳头“你扔,你扔了,到哪里找媳妇去” 人群里又是一阵哄笑。 转眼间,有人开了车门,薛啸卿就把她丢进了车里。 几个娃挤上了后座。 常采萍在这狭窄的空间里还没反应过来,等到清醒过来,扶了扶有些散的头发,仰头看着车顶子“你哪儿来的车” 薛啸卿看她伸着脸,一下就亲在了她的脸上“偷的。” 后面几个娃就“呀”一声叫唤,纷纷捂住了眼睛不看他们。 常采萍又羞又恼的,一手就拍在他肩膀上“行了,别不正经了” 薛啸卿就跟她挑眉,得意道“晚上再不正经。” 常采萍真是想喊一句“老天爷”,今天这架势,她是降不住薛啸卿这个人了。 常父和常母也放心了,他们的姑爷对女儿这么上心,反而是很出乎他们的意料。 却说这车在大路上跑了一阵儿,就停在了大门口。 常采萍还担心车,就问他“你不送回去” 薛啸卿则说“放心,有人来领。” 果然,没一会儿单位的人就来了,薛啸卿留那司机吃饭,那司机也不敢吃,还说了“上面就知道你不会开回去,催着我开走呢” 车开走,院子里仍旧是欢腾一片。 常采萍和薛啸卿挨个儿桌子敬酒,等到喝完,已经是下午了,常采萍没那个精神,忙活了大半天,下午就来不住了,倒床上就睡着了。 四丫在床边蹲着,一边儿吃糖,一边儿唱着歌,看她醒了,跌跌撞撞就跑去给她端茶喝,说是薛啸卿泡了一壶,怕她吃了酒不好醒。 常采萍万万没料到薛啸卿这么周到,端着那茶碗,心里也暖暖的。 薛啸卿还开门来看她,倚在墙上问“还有一场呢。” 等到了晚上,又继续请人吃饭,不过白天吃了酒,晚上就吃得少了些。 等到吃完了酒,收拾完了桌子,两人就进了屋里,就着热水擦身子。 薛啸卿让她先擦,她一转脸就看他直勾勾盯着她看,手指就在那红袄子上摸了半天,没脱下来,似乎是叫他吓到了。 薛啸卿也深深盯着她,怎么说呢,像是条饿狼。 常采萍一下就怂了,清了清嗓子,小声嘀咕着“要不,你先转过去,你这么看着,我” 薛啸卿一下就笑了,只一伸手就把她搂进了自己怀里,鼻尖朝她脖子埋“你怎么这么害羞,我给你脱。” 妈呀,常采萍登时叫他吓得腿软,就伸手可劲儿推他“不成,不成,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 他一声低沉沉的笑,就抱着人倒在了床上,拉拉扯扯,你躲我追的,又是好一会儿,羞得常采萍躲在墙角里,满脸通红地骂“你你不要脸。”骂完,又不争气地说“至少要洗了才行,就这样,我可不要。” 薛啸卿看她脸红扑扑的,人缩成一团,突然觉得她像只兔子,格外可爱了,压根儿就没想着克制一下自己,上来抱着她就吻了下来。 妈呀,这一阵亲,等到亲够了,才放她去洗。 她就转过背对着他,把衣裳脱了,明显感觉到后背两道火辣辣的目光,这目光迫使她飞快擦完了,然后又捞起袄子,把前面一遮,就跳上了床,一下钻进了被窝里,露着脑袋在外面“还不快去擦” 薛啸卿甚至感觉到呼吸都紧了一下,她以为她遮得很好,其实不然,她这么要遮不遮的,反而若隐若现 他可就比她利索了,伸手就脱了上衣,开始擦着身体。 常采萍也伸着脖子看他,看他劲瘦的腰,结实的肩,修长的腿,不得不说,这身材真的是好。 她正在和脑海里的那些健身教练作对比,薛啸卿突然就转了过来,露出前身的腹肌胸肌,常采萍给吓懵了,脸腾地更红了,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挺赚的。 她把脑袋朝被窝里埋了埋,突然又冒出去一句“那儿也要洗。” “那儿那儿是哪儿” “就那儿啊不干净啊” 薛啸卿也叫她震惊了,他理会到了她说的是哪儿,虽然不太舒适,不过还是听了她的要求,转身倒了些干净的水 常采萍又伸着脖子来看,她敢说她看见了两瓣翘臀 她没忍住偷偷笑出了声,这么片刻,人家就扭过脸来了,就那么大喇喇过来了。 常采萍吓呆了,瞠目结舌的“你怎么不穿你怎么能光着呢” 这句话很快就被那两片唇堵住了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 第二天早上,常采萍懒床,她不得不承认,薛啸卿真会折腾人,本来这种事儿男人更累一些,可他真能折腾,硬是把她折腾得不想动了。 外面还灰蒙蒙的,泛着一点儿白,她翻了个身,身上就重了一下,刚开始她没回过味儿来,直到人家在她耳边呼气,她才吓得惊醒来。 很好,早上过得也很激烈。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结婚了,近期要准备完结了,这篇文没计划太多婚后生活。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婚婚后 常采萍早上叫薛啸卿这么揉搓一翻,压根儿不想起来, 疼倒不是那么要紧, 只是他一晚上跟狗崽子似的,时不时要来骚扰一下, 她这晚上根本没睡好, 这时候困得很。 薛啸卿倒是卧了一会儿又在被窝里伸手抱住了她, 跟她厮磨着,越抱越喜欢似的, 常采萍就觉得受罪, 伸手推他,迷糊着眼“别来了, 别来了,睡一会儿会儿。” 她近乎是撒娇似的求他不要贴上来了,薛啸卿最爱她这样子,心被涨得满满的, 低头在她脖子上作怪“我就抱抱, 就抱一会儿, 等晚上咱们再” 常采萍那点儿瞌睡差点儿叫他吓醒了,她突然想到了一个词“人肉打桩机”, 这特么太能了吧, 这才刚歇下就计划晚上的“活儿”了。 她明显抖了一下, 说了一句“咱们能不能可持续发展” 她就琢磨着,总不能成天耗在这事儿上面,怎么得喘口气儿吧, 再说了,成天这么浪,那还不过几天就没劲了 “可持续”薛啸卿反问一声“刚才是你说不要了的。” 他很有理啊,他能持续啊,要不是她叫唤没睡好,他能给她持续啊 常采萍 她发现了,她跟这个人说不通,也不敢留他在床上了,就伸手推他“我要起了,省得你又来折腾。” 薛啸卿到底也是心疼她的,就说“你想睡就睡,我起了,上面儿给放了几天婚假,昨天跟他们约好了出去打猎,等晚上再回来。” 常采萍巴不得他赶紧走,把脑袋朝被子里一缩,瓮声瓮气地催他“那你快去啊,我又不用你陪。” 薛啸卿低头看着常采萍,有些好笑,又有些满足 薛啸卿起床之后,还带上了门,老娘正坐在堂屋里面打瞌睡,一看他出来,就站起来笑笑“起来了几个娃上学去了。” 薛啸卿只指了指屋里“让她睡一会儿,她想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不要去管她。” 老娘也干巴巴点着头,第一天就让新媳妇儿睡懒觉可真是她儿子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她也猜到了,薛啸卿才尝鲜,年青人,怕是才尝到好滋味儿,一时间不懂克制自己,瞎折腾人呗,所以才现在这样。 不过她也不去说常采萍的不好,她今天能站在这儿,还多亏了常采萍说话,常采萍就是她的大树,她可不能把大树砍倒了。 这么想着,老娘又钻进了厨房里面,弄了个鸡蛋,宰了一块儿红糖出来,上锅烧热了水 这会儿薛啸卿已经吃完了饭,提着土枪出去了。 自从薛啸卿走后,常采萍在屋里就美美睡了一会儿,精神头正好了些,就看薛老娘端着个碗进来了“醒了我给你卧了个红糖鸡蛋。” 常采萍有点儿受宠若惊,以前跟这老大娘横眉冷对的,现在这么和颜悦色,她有点儿缓不过来。 要不说薛啸卿这铺垫工作做得好呢,她一嫁进来,就不受婆婆磋磨。 这会儿,常母也过来了,在堂屋里没看见人,钻进卧房才看见常采萍窝在床上,婆婆还给她端茶送水的。 常母也有些着急了,就低低训了她一句“怎么还睡着” 常采萍自从上次挨了她一耳光,就对这个“娘”不怎么热情,也没怎么搭理,常母就要发作,倒是薛老娘过来抓住常母的手,笑眯眯地劝她“你着啥急,老四都叫她歇着,用不上你着急。” 常母抬眼看见常采萍慢吞吞起来,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她晓得常采萍还记仇,可她也不能说啥了,以前常采萍愿意跟她好脸好色,她当然可以说说,现在人家跟她隔阂,她再闹就是不给自己台阶下了。 她也只好顺着薛老娘的话就坡下驴,转身出去,跟薛老娘说了几句关于常采萍的好话就走了。 常采萍也没顾上搭理他们,只是起来擦了擦身子,又坐到了堂屋里看书、嗑瓜子儿。 她本来也闲得无聊,但是才嫁人,男人没陪着,她也不好出去走动,就只能自娱自乐,好在吴双玉看到薛啸卿出去打猎去了,就知道他们家没什么人,就跑来找常采萍了。 吴双玉一来就说“诶,薛社长是跟他们单位的人一起上山的吧,开的小轿车,好阔的脸面啊。” 常采萍就摇了摇头“我不晓得。” 吴双玉就特别八卦“今早上我看见王翠翠也站在村口,跟小轿车里下来的一个中年男人说话,好亲热的喔” 常采萍倒是来了一点儿兴趣,因为她可记得“王翠翠”这个人,她就也本着八卦之心,笑了笑“怎么了,那男人是他爸还是她叔” 吴双玉一声“去你的”,连带推了她一把,两个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不过常采萍倒留了心眼,这无缘无故的,这个王翠翠是怎么认识那种机关单位里的高官的 这边山脚下一栋草房子,草房子面前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小轿车里面下来几个男人,有两个二十几岁,有一个年纪要大一点儿,看起来三十多岁,身形瘦削,十分精干,手里也拎了根土枪。 薛啸卿骑着自行车后到,刚跑到老李的院门口,那三十岁的就笑他“小薛,叫你坐个车就那么难你这么清高,昨儿不还借车去结婚” 薛啸卿也就笑,并不多说。 这男人是新调来的社长,叫周正雄,正职位,刚刚压了薛啸卿一头,新官上任,要立立威,只是别人都好办,就是薛啸卿是个最难办的。 这难办在哪儿 薛啸卿在当地政府担任了大半年副社长,为人大方,选贤任能的,下面那些刚升起来的,要申调都是找薛啸卿,外加薛啸卿对于那些脾气大的也是好生应付,上面也打理得十分通透,就是一个上得帝心,下得民心的人物。 他一个正社长怎么的,威望不能比一个副社长低吧所以当务之急,是要薛啸卿明白他的厉害。 他刚来这边儿,交了任职表,还不算正式任职,上头给他放两天“搬家假”,他也不忙着搬家那头了,而是要趁着这个时候忙着跟薛啸卿交交火。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了,小天使们,我最近加班很厉害,直接导致我今天腰痛到实在忍不了了,去做了个艾灸,艾灸人员建议我最近早睡,所以我的更新就更懒很少了。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婚后(二婚) 这打猎过程, 薛啸卿话倒不怎么多。 他对这个新上司纯属“应付”, 要是让他选,他更愿意在家里和常采萍腻一会儿,或者带着常采萍到处逛逛也行。 这个周正雄的秉性, 他也清楚一些,前世, 他是没遇上结婚这桩子事儿,直接就升任社长,而周正雄则是调过来做副社长的, 人是争强好胜了些,不过坏心眼子不算多。 有个跟班儿早就看明白了周正雄的心思,又从那个王翠翠那儿知道了些八卦, 这会儿就在路上吧唧嘴了。 “薛副社长,新婚怎么样” 薛啸卿只笑笑说“挺好。” 那俩跟班儿就起哄“这怕不是还好,看您这是红光满面, 一看就是幸福啊” 两人又说起来“听说嫂子没进门前, 前夫就打仗打坏了, 嫂子嫁给你的时候还是黄花闺女呢, 到底是不是啊” 他俩说着又去看周正雄,一脸嘻嘻哈哈的,要下了薛啸卿的脸面,毕竟谁都知道是薛啸卿就是因为“结婚”这件事儿,才错过升官的。 薛啸卿到不厌恶别人提起常采萍是他“嫂子”,但是他尤为讨厌别人提起那档子事儿, 当下一抽枪,枪眼儿朝三个人一晃,只听“啪啪啪”三声,打起三人脚前的土,那土飞得老高,溅了周正雄一脸。 俩小的瞬间就吓得安静如鸡,靠在一边儿发抖。 周正雄也叫他惊出一身的冷汗,他这辈子见过横的,还没见过这么横的,心说这混蛋是属螃蟹的吧 薛啸卿只把枪一收,眯着眼愉快地笑了笑“我听见一阵鸡叫,还以为是野鸡,就打了,没想到打错了。”说着,脸一拉,黑煞神一样,指尖在额头上点了点“下次再听见鸡叫,我一定打中。” 几个人登时就叫他镇住了,那俩跟班儿盯着他提着枪,根本不敢开腔,他们没那个胆子朝薛啸卿开枪,但是薛啸卿有胆子朝他们开枪,这一开始就不对等啊 周正雄瞬间气焰被压过去,登时不爽,瞪眼骂他“你分明是看我不爽” 薛啸卿依旧挂着煞神脸“周社长哪里的话,我只会看鸡不爽。” 薛啸卿这毒舌是没得救了,周正雄他们被他吓唬之后,还被骂了“鸡”,气得是吹胡子瞪眼的,一手抽出枪就要朝薛啸卿脚下放枪。 薛啸卿就点了一下头“周社长这是要干什么我不过是吓吓那些不长眼睛的,您这一枪下去,我薛某人没了命是小,周社长这些年的苦心可要白费了。” 对面那几个人还不就是气急攻心摆摆架势,一听他这么说,脑子里都冷了,薛啸卿是行伍出身,脑袋挂裤腰带上惯了的人,他们可不是,他们没他那股莽劲儿。 周正雄撇了撇嘴,气哼哼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枪放下了。 接下来倒是再没有人敢在薛啸卿耳边叨叨他的老婆了。 这一趟,薛啸卿打了两只野鸡,两只野兔儿,周正雄他们就要差一点儿,三个人,一人打了一只,还有一只是薛啸卿故意让出来的。 几个人下山之后,薛啸卿仍旧是不坐他们的车,给看车的老伯两毛钱,然后骑着自行车回去了。 那车里的周正雄和俩小跟班儿可不一样了。 他们到了车里,才算真正摆脱了薛啸卿,长长舒了一口气。 开车的就扇阴风点鬼火“那个薛啸卿真是脾气大,这模样,谁敢指挥他”说完就去看周正雄。 周正雄垂着眼皮子没吭声,另一个又说了“我听说下面的人可听他的话了,他要是一号令,那别人不都要造反” 他这个“造反”一出,周正雄就瞪他一眼,进而笑了一声“这种匹夫成什么事儿,由得他去,早晚要闹出事儿来” 他们也不知道,薛啸卿这么“鲁莽”,也是想要对方放松警惕,毕竟一个“没脑子”的下属比有脑子的威胁小很多。 当然,薛啸卿心里却是存着另外一番打算的。 却说他回家之后,吴双玉正好出门,遇上薛啸卿进门,薛啸卿留她吃饭,她也不肯,只说“我可不敢打扰新婚夫妻。”然后就那么调皮地跑了。 常采萍听到他的声音,也赶紧迎了出来,看他手里提着一堆猎物,帮着提过来,等东西丢到厨房,薛啸卿就这么压了过来。 常采萍被他拢着,只能偏脑袋,结结巴巴骂他“你无聊啊,还不快去换衣裳” 薛啸卿就逗她“我带回来这么多,常老师是不是要奖励我” 常采萍就觉得他实在是好玩儿,这时候又像个孩子似的,因而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他哪是那种跟你“慢慢悠悠”的人,一伸手就把人抱住了,要可劲儿亲,结果听到门外凳子响了一下,常采萍就一把推开了他,瞪他一眼,转而抬脚出了厨房。 薛啸卿也提了只鸡出来说“刚忘了,给丈母娘他们也得送一只。” 他那嘴巴真是毒的时候跟吃了鹤顶红一样,甜的时候又像抹了蜜,常采萍又转身跺脚,瞪他一眼“那你去” “我去就我去,他们不认你,准要认我” 常采萍 薛社长,你能不能再贫一点儿 两人笑嘻嘻地出来,看见常老娘正在院子里走动,二人皆不约而同住了嘴 薛啸卿把鸡送去,常家人自然是好生欢喜,直夸薛啸卿孝顺、懂事,薛啸卿也没在那边儿多留,坐了一小会儿就回来了。 几个娃正在院子里蹲着看烫鸡,看完了,又被奴役着拔鸡毛。 常采萍在院子前儿忙着,转脸又看见几个娃手冻得跟胡萝卜似的,免不得心疼,转脸看见薛啸卿进门,就要薛啸卿赶明儿去买点儿毛线回来。 薛啸卿就说第二天带她一起去买。 当天晚上桌子上,常采萍说起了王翠翠的事情,想跟大家八卦一下新话题,然后三蛋就很不机灵地漏嘴了“她想跟我四叔,我四叔不要她” 常采萍猛然间,如醍醐灌顶,难怪王翠翠老跟她不对盘呢 她心里醋醋的,冷“呵”一声,没提这事儿,只是暗戳戳在心里把账记下来了。 薛老娘老怕扯到自己身上了,不断在一边儿给几个娃夹肉“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薛啸卿也没说话。 等到了晚上,两口子门一关,薛啸卿就扑了过来,把人抱在怀里亲,常采萍被他亲了好几下,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推开他的脸“第一,先去洗了,第二,到了床上再说。” 好,薛啸卿顺着她,她要他洗,他就洗,反正不耽误事儿。 这么会儿功夫,常采萍已经把被子摊开了,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也不会先脱衣服。 薛啸卿转过脸又看她,常采萍不好意思看他遛鸟,转过脸看着枕头,低低啐道“流氓” 骂归骂,脸已经红了。 别看薛啸卿一天在外面装得人魔狗样的,小姑娘抛媚眼,他也不搭理,练了玉女心经似的,一回家,那就是解了封了,春心尤为荡漾。 他不怕她羞,就这么上来把人又抱住了,亲着耳朵了。 常采萍惦记着那个王翠翠,她又推了一下薛啸卿,阻了一下他“为什么我不知道王翠翠喜欢你” 薛啸卿顿了一下,突然笑开了“你吃醋了” 常采萍是有一点儿吃醋,她倒不死鸭子嘴硬,大大方方说了“是啊,人家可比我年青,还是个贫农家庭” 她这么大方,薛啸卿更满足了,这样直白的表达心意,更是一种情调。 他更爱她,抱她抱得更紧,说话来哄她“那可怎么办” 常采萍听他这么优哉游哉,就像逗小猫猫似的,她也唬着脸“能怎么办,都嫁给你了,你要是敢乱搞男女关系,我就去你们单位告你,告到你吃牢饭” 薛啸卿叫她逗得哈哈笑,抱着她朝床上一倒,就压了下来,深深瞧着她,也有些认命的味道“我怎么舍得,怎么舍得不要你” 她这好话一说,常采萍也觉得当真就是真了,伸手也一抱他,两人就滚在一块了。 这扒拉衣服的时候,常采萍突然又想起来了,伸手拍他的背“你没觉得她这个人很奇怪” 回应她的只有一句“等会儿再说” 等会儿,等会儿就是折腾到大半夜,常采萍困得不行,窝在他怀里,又伸手有气无力地捶他“要命得很” 薛啸卿自然自得,亲了亲她的额头“明早上” 常采萍乍然张开眼瞧着他“你这么折腾,我睡不够” 薛啸卿一挑眉“我说明早上早些出门,你想什么” 常采萍一噎,原来是被他耍了,伸手又要掐她,结果掐着掐着,人又来劲儿了。 常采萍才急慌慌提起来“不是说好要说事儿的吗” 薛啸卿很淡定,也不停住功夫“你说,我听着呢” “薛啸卿,你流氓” “嗯。” 常采萍无计可施,只能等到他弄完。 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消停了,常采萍眼皮打架,提起那件事儿“那个王翠翠都有点儿特别啊,她先搭上你,然后又去搭姓沈的,现在还搭上了你的顶头上司。” 那个女孩儿可真不简单,全找的是有本事的男人 薛啸卿脸色凝了凝“不管她。”进而又问了一句“你怕不怕” 常采萍稀里糊涂地回他“怕什么” “跟我去别的地方” 没有回音,因为常采萍已经睡着了。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调职(捉虫调) 正文君:请用更强大的购买率向我开炮 大丫也开始哭起来, 嘟嘟囔囔“他就欺负人, 啥都欺负,不穿了的衣裳扔了也不给我们,看见我们穿就要抢回去。” 大丫说的事情牛头不对马嘴, 不过大抵是表现了心头的不满。 常采萍也发现了,大丫这人胆小, 这这个“斗争”过程中,她除了哭,还真没出什么力气, 并且开始有点儿虚荣了,对穿的开始在意,而且嫌弃自己的“傻子”妹妹。 不过常采萍也没说啥, 一个人的三观,和她的经历有关。 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不起眼的女娃, 最终会成为政客交际花, 在原著说, 她甚至会去勾引已有家世的男主, 结果反而被人揭了老底,判处终身。 大丫也很可怜了。 常采萍同情心泛滥了一下,想伸手摸一摸大丫的脑袋,又觉得对他们来说可能太突然了,到底只是摸了摸四丫的脑袋,轻声哄她“不怕, 常阿姨再给你炖一只鸡。” 大丫的哭声都停了,震惊地看向常采萍,常采萍不是应该嫌弃他们招人烦吗为什么这么温柔 二蛋也满眼疑惑,继而十分警戒地打量着常采萍,然后迅速地抱过小四丫,跑到门口,怕常采萍耍心眼。 三蛋只是站在一边儿,两只眼睛跟耗子眼珠子似的,滴溜溜一直转,不住地打量着常采萍,让人觉着怪机灵的。 常采萍也不跟他们费事儿了,到厨房里找到了一把弯刀,走到了鸡棚子前头,看了看锁妈的,不给她吃,她就都炖了,吃个舒坦 她拿着弯刀,刀背在锁上哐哐哐敲。 几个娃立在墙的另一边儿瞧着常采萍反常的举动,大丫偷偷问二蛋“她要干嘛你说她会不会打我们” 二蛋想起来常采萍刚刚说的炖鸡给他们吃,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事情,但是总觉得不太真实,这婆娘为什么今天变得这么好了 三蛋就巴巴儿盯着鸡棚,咽了咽口水说“如果是炖鸡就好了。” 突然,锁“哒”一声,锁被敲坏了,常采萍拉开鸡棚,钻进棚子里,看了一眼,三只鸡,一公两母。 常采萍伸手就摁住了那只公鸡,抓了出来,看了大丫一眼“去把菜刀和碗拿出来。” 大丫被她喊了一声,就抖一下,大概是以前经常被骂,现在条件反射,看了常采萍好几眼,才去拿的刀和碗。 常采萍又叫大丫抓住鸡脚,有些生疏地扯了鸡喉咙上的毛,划了两刀,才把鸡杀死,鸡这么一倒提,鸡血就倒进了碗里。 看着还在痉挛的鸡,她啧啧了一声,感慨一下,家务活这门技术,久了不干,还真有点儿上不得手。 不过她还真得感谢她的农村出生,不然穿越过来,学习生活技能就够她忙一阵子了。 她心满意足提着鸡进了灶屋,几个娃就悄悄跟在她屁股后面,他们是真的嘴馋那只鸡,但是又怕常采萍,所以就只能像小狗崽子一样默默地跟,偷偷摸摸地特别明显,可笑死常采萍了。 进了厨房,生火,烧水,烫鸡,拔鸡毛。 常采萍让几个娃拔鸡毛,二蛋不拔,伸着脖子说“你是不是想给你相好的,我才不会那么蠢。” 常采萍 这娃真的是鬼精啊,她都没想到这方面去。 常采萍其实也觉得他蛮聪明的,聪明的孩子总是惹人怜爱,她努了努嘴,逗他“你不拔鸡毛,待会儿吃鸡就没记得份儿。” 二蛋还是不动,他还拉住大丫和三蛋俩,不准他俩去,大丫和三蛋当然是更怕常采萍咯,常采萍让干啥,就赶紧干啥。 常采萍那头又让他们洗点儿野草药根儿,自己开始拍姜,把能找到的材料都找出来,准备塞进锅里。 这一忙就俩小时,鸡肉才上了桌子。 几个人每人一个碗,娃不敢上桌子,就端着碗站在墙边盯着鸡肉咽口水,常采萍看他们这么胆小,直接就朝他们招手了“去洗手,手手洗得干干净净才能上桌子吃鸡肉。” 几个娃仍旧是震惊脸,就今天一天常采萍彻底颠覆了他们的三观,对他们好温柔啊专门炖鸡给他们吃,还让他们一块儿坐上桌子。 家里就一张八仙桌,平常都是大人坐,小孩子都是在一边的小桌子吃饭的,饭菜都是大桌子给配好了的,他们基本上没有夹菜的资格。 大丫和三蛋立刻扑出去洗手,手上还地就回来了。 二蛋就把四丫挪出去,舀水给四丫洗手,他也很想吃鸡肉,可他刚刚没干活儿,不能让那婆娘看笑话,不过四丫就不一样了,四丫还干不了活儿,而且小丫头要长大,必须要吃到肉才有力气长大呀 常采萍看他们都洗了手,就叫他们伸出手来,要检查洗干净了没,结果除了三蛋,其余三孩子都只洗手板心儿,手丫子里黑黢黢一片,跟抓了煤炭似的。 常采萍十分无奈,就招呼他们出来,教他们洗手。 四丫年纪小,又好像听不懂话似的,根本不会跟着动,常采萍就要亲自给四丫搓小手手,二蛋瞧见了,劈手就夺过四丫的小手手,倔着脸“我给她洗,你不要碰她。” 四丫不说话,也不懂学,像人家说的智力有问题似的,常采萍没少伤害四丫,二蛋警惕心又是最高的,自然是不肯把四丫给常采萍碰。 常采萍也不怪二蛋,只是细心教他要搓哪里哪里。 三蛋就站在门口,盯着常采萍看 这一弄又是好一会儿,几人上了桌子口水声咽得山响,常采萍心里苦到泪流啊,前世什么山参海味没吃过,现在吃只鸡就像吃了凤凰肉似的 几个娃不敢伸筷子,都是她伸筷子的,她夹了一个鸡腿给三蛋“喏今天是你给小四丫偷的鸡腿吧。” 三蛋盯着碗里的鸡腿,突然一下就跳下了桌子,防备地看向常采萍,过了一会儿才点了一下头。 常采萍早就发现了是三蛋干的这事儿,当时屋里谈事儿的时候,就三蛋和四丫没在,四丫连板凳儿都爬不上去,不是三蛋是谁可最后被发现了,还是二蛋顶的锅。 大丫就低声骂他“那你咋那么蠢,叫她屋里吃,让人发现,我们差点儿被你害死” 三蛋脸涨得通红,呜哝着“我让她端出去的,把她抱去了后面田里,谁晓得她跑回来了。”说完看了四丫一眼,四丫就冲他傻傻地笑,他就挪开了眼睛,也没有说四丫太傻了之类的。 常采萍点了点头“这是奖励你的,以后家里不会少了你的,但是你不能再偷东西了。” 小偷针,大偷金,这习惯真不能惯。 常采萍再看了三蛋一眼,里三蛋会成长为贼王,最后因为胆子小,被人威胁利用,窃取机密资料,然后被执行死刑。 虽然可能会少一位神偷,但可以培养一下其它技能嘛,命是最要紧的。常采萍这么想着。 三蛋脸上红红地看着常采萍,点了点头“不偷,不偷了。” 常采萍也不管他真心还是假意了,等以后慢慢教导吧。 紧接着,常采萍给四丫夹了个鸡腿儿,笑眯眯哄着四丫“来,给小四丫一只鸡腿儿,补上刚才丢了的。” 四丫看了眼鸡腿儿,再看了眼常采萍,眼睛眨了眨,埋头去吃鸡腿儿。 从这里看四丫还是很有灵性,不是说的那种傻子,到底是什么毛病,这一时半儿也解决不了,以后她多给观察观察。 接着大丫也享受到一只鸡翅膀,她又哼哼唧唧哭起来“给我的吗我也可以吃吗” 常采萍也异常耐心,因为女孩子需要更多的关爱和重视,她笑了笑“当然,你是薛家的大姑娘啊,你有资格吃。” 大丫一下就笑得流鼻涕了,一边揩鼻涕,一边点头。 最后常采萍看了二蛋一眼,二蛋还是谨慎地盯着她,常采萍就喜欢逗这种“反骨头”,她筷子在鸡汤里拨了拨,捞了一块三角形的肉放进二蛋的碗里“那你没帮我干活儿,只能吃鸡屁股了” 鸡屁股 为什么是鸡屁股 二蛋脸上又红又白,叉着腰“凭啥我吃鸡屁股” 常采萍就说“鸡屁股不是肉吗我还说不给没干活儿的人吃呢” 二蛋禁不住她逗,鸡屁股也不要了,冷哼一声“不吃就不吃”就坐在墙角里面去了,抄着手看他们。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调职(二() 正文君:请用更强大的购买率向我开炮  常采萍也发现了, 大丫这人胆小,这这个“斗争”过程中,她除了哭,还真没出什么力气, 并且开始有点儿虚荣了,对穿的开始在意, 而且嫌弃自己的“傻子”妹妹。 不过常采萍也没说啥, 一个人的三观,和她的经历有关。 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不起眼的女娃,最终会成为政客交际花,在原著说, 她甚至会去勾引已有家世的男主,结果反而被人揭了老底, 判处终身。 大丫也很可怜了。 常采萍同情心泛滥了一下,想伸手摸一摸大丫的脑袋, 又觉得对他们来说可能太突然了, 到底只是摸了摸四丫的脑袋,轻声哄她“不怕, 常阿姨再给你炖一只鸡。” 大丫的哭声都停了, 震惊地看向常采萍, 常采萍不是应该嫌弃他们招人烦吗为什么这么温柔 二蛋也满眼疑惑,继而十分警戒地打量着常采萍,然后迅速地抱过小四丫, 跑到门口,怕常采萍耍心眼。 三蛋只是站在一边儿,两只眼睛跟耗子眼珠子似的,滴溜溜一直转,不住地打量着常采萍,让人觉着怪机灵的。 常采萍也不跟他们费事儿了,到厨房里找到了一把弯刀,走到了鸡棚子前头,看了看锁妈的,不给她吃,她就都炖了,吃个舒坦 她拿着弯刀,刀背在锁上哐哐哐敲。 几个娃立在墙的另一边儿瞧着常采萍反常的举动,大丫偷偷问二蛋“她要干嘛你说她会不会打我们” 二蛋想起来常采萍刚刚说的炖鸡给他们吃,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事情,但是总觉得不太真实,这婆娘为什么今天变得这么好了 三蛋就巴巴儿盯着鸡棚,咽了咽口水说“如果是炖鸡就好了。” 突然,锁“哒”一声,锁被敲坏了,常采萍拉开鸡棚,钻进棚子里,看了一眼,三只鸡,一公两母。 常采萍伸手就摁住了那只公鸡,抓了出来,看了大丫一眼“去把菜刀和碗拿出来。” 大丫被她喊了一声,就抖一下,大概是以前经常被骂,现在条件反射,看了常采萍好几眼,才去拿的刀和碗。 常采萍又叫大丫抓住鸡脚,有些生疏地扯了鸡喉咙上的毛,划了两刀,才把鸡杀死,鸡这么一倒提,鸡血就倒进了碗里。 看着还在痉挛的鸡,她啧啧了一声,感慨一下,家务活这门技术,久了不干,还真有点儿上不得手。 不过她还真得感谢她的农村出生,不然穿越过来,学习生活技能就够她忙一阵子了。 她心满意足提着鸡进了灶屋,几个娃就悄悄跟在她屁股后面,他们是真的嘴馋那只鸡,但是又怕常采萍,所以就只能像小狗崽子一样默默地跟,偷偷摸摸地特别明显,可笑死常采萍了。 进了厨房,生火,烧水,烫鸡,拔鸡毛。 常采萍让几个娃拔鸡毛,二蛋不拔,伸着脖子说“你是不是想给你相好的,我才不会那么蠢。” 常采萍 这娃真的是鬼精啊,她都没想到这方面去。 常采萍其实也觉得他蛮聪明的,聪明的孩子总是惹人怜爱,她努了努嘴,逗他“你不拔鸡毛,待会儿吃鸡就没记得份儿。” 二蛋还是不动,他还拉住大丫和三蛋俩,不准他俩去,大丫和三蛋当然是更怕常采萍咯,常采萍让干啥,就赶紧干啥。 常采萍那头又让他们洗点儿野草药根儿,自己开始拍姜,把能找到的材料都找出来,准备塞进锅里。 这一忙就俩小时,鸡肉才上了桌子。 几个人每人一个碗,娃不敢上桌子,就端着碗站在墙边盯着鸡肉咽口水,常采萍看他们这么胆小,直接就朝他们招手了“去洗手,手手洗得干干净净才能上桌子吃鸡肉。” 几个娃仍旧是震惊脸,就今天一天常采萍彻底颠覆了他们的三观,对他们好温柔啊专门炖鸡给他们吃,还让他们一块儿坐上桌子。 家里就一张八仙桌,平常都是大人坐,小孩子都是在一边的小桌子吃饭的,饭菜都是大桌子给配好了的,他们基本上没有夹菜的资格。 大丫和三蛋立刻扑出去洗手,手上还地就回来了。 二蛋就把四丫挪出去,舀水给四丫洗手,他也很想吃鸡肉,可他刚刚没干活儿,不能让那婆娘看笑话,不过四丫就不一样了,四丫还干不了活儿,而且小丫头要长大,必须要吃到肉才有力气长大呀 常采萍看他们都洗了手,就叫他们伸出手来,要检查洗干净了没,结果除了三蛋,其余三孩子都只洗手板心儿,手丫子里黑黢黢一片,跟抓了煤炭似的。 常采萍十分无奈,就招呼他们出来,教他们洗手。 四丫年纪小,又好像听不懂话似的,根本不会跟着动,常采萍就要亲自给四丫搓小手手,二蛋瞧见了,劈手就夺过四丫的小手手,倔着脸“我给她洗,你不要碰她。” 四丫不说话,也不懂学,像人家说的智力有问题似的,常采萍没少伤害四丫,二蛋警惕心又是最高的,自然是不肯把四丫给常采萍碰。 常采萍也不怪二蛋,只是细心教他要搓哪里哪里。 三蛋就站在门口,盯着常采萍看 这一弄又是好一会儿,几人上了桌子口水声咽得山响,常采萍心里苦到泪流啊,前世什么山参海味没吃过,现在吃只鸡就像吃了凤凰肉似的 几个娃不敢伸筷子,都是她伸筷子的,她夹了一个鸡腿给三蛋“喏今天是你给小四丫偷的鸡腿吧。” 三蛋盯着碗里的鸡腿,突然一下就跳下了桌子,防备地看向常采萍,过了一会儿才点了一下头。 常采萍早就发现了是三蛋干的这事儿,当时屋里谈事儿的时候,就三蛋和四丫没在,四丫连板凳儿都爬不上去,不是三蛋是谁可最后被发现了,还是二蛋顶的锅。 大丫就低声骂他“那你咋那么蠢,叫她屋里吃,让人发现,我们差点儿被你害死” 三蛋脸涨得通红,呜哝着“我让她端出去的,把她抱去了后面田里,谁晓得她跑回来了。”说完看了四丫一眼,四丫就冲他傻傻地笑,他就挪开了眼睛,也没有说四丫太傻了之类的。 常采萍点了点头“这是奖励你的,以后家里不会少了你的,但是你不能再偷东西了。” 小偷针,大偷金,这习惯真不能惯。 常采萍再看了三蛋一眼,里三蛋会成长为贼王,最后因为胆子小,被人威胁利用,窃取机密资料,然后被执行死刑。 虽然可能会少一位神偷,但可以培养一下其它技能嘛,命是最要紧的。常采萍这么想着。 三蛋脸上红红地看着常采萍,点了点头“不偷,不偷了。” 常采萍也不管他真心还是假意了,等以后慢慢教导吧。 紧接着,常采萍给四丫夹了个鸡腿儿,笑眯眯哄着四丫“来,给小四丫一只鸡腿儿,补上刚才丢了的。” 四丫看了眼鸡腿儿,再看了眼常采萍,眼睛眨了眨,埋头去吃鸡腿儿。 从这里看四丫还是很有灵性,不是说的那种傻子,到底是什么毛病,这一时半儿也解决不了,以后她多给观察观察。 接着大丫也享受到一只鸡翅膀,她又哼哼唧唧哭起来“给我的吗我也可以吃吗” 常采萍也异常耐心,因为女孩子需要更多的关爱和重视,她笑了笑“当然,你是薛家的大姑娘啊,你有资格吃。” 大丫一下就笑得流鼻涕了,一边揩鼻涕,一边点头。 最后常采萍看了二蛋一眼,二蛋还是谨慎地盯着她,常采萍就喜欢逗这种“反骨头”,她筷子在鸡汤里拨了拨,捞了一块三角形的肉放进二蛋的碗里“那你没帮我干活儿,只能吃鸡屁股了” 鸡屁股 为什么是鸡屁股 二蛋脸上又红又白,叉着腰“凭啥我吃鸡屁股” 常采萍就说“鸡屁股不是肉吗我还说不给没干活儿的人吃呢” 二蛋禁不住她逗,鸡屁股也不要了,冷哼一声“不吃就不吃”就坐在墙角里面去了,抄着手看他们。 四丫就抱着碗到二蛋身边蹭呀蹭,蹭到二蛋也烦她“干啥啊” 四丫就把碗塞给了二蛋,二蛋看着碗里的鸡腿,嘴角动了动,也不忍心生气了,把碗又塞回去了。 四丫就继续蹭二蛋,跟只小猫咪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爸妈相爱,孩子就突然成了爱情的拖油瓶hhhh,真可怕。 四川男人躺枪iehhh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驴驴他 没过两天常采萍为了肩负起老公“脸面”这个重任, 就开始朝单位送饭去了。 好在他们单位离得也不算远, 她骑自行车,也就二三十来分钟, 不过那看门的不认识她,就把她拦在了大门口。 巧着薛啸卿他们正好到了饭点儿, 都出了办公室,到食堂吃饭去, 走到院子里,瞅见个漂亮的女人捧着个饭桶子站在门口,都朝这边看了一眼。 薛啸卿就在后面那么装模作样遥遥一望,继而走过来问“你咋来了” 常采萍就开始扯“我看你最近胃口不好,不知道你是不是吃不惯这边的伙食, 我今儿特地煮了饭, 还做了红烧肉, 就给你端过来了。” 西北这边儿面食为主, 米饭很少,他们是南方人, 主食就是米饭,很多人刚来的时候,口味都倒不过来。 当然, 薛啸卿并不挑这些, 他一顿能吃五六个馍,还要喝一大碗肉汤,吃一海碗菜, 常采萍这不装体贴嘛,顺口就瞎扯呗,羡慕死那群老吧唧嘴的玩意儿。 薛啸卿这边还在说“那我晚上回来吃不就成了,难为你跑一趟。” 常采萍就说不说话,装着小矫情、小生气的模样。 后边儿的同事们都听见了这一出戏,登时都丈二的和尚了,你看我,我看你,这恶婆娘咋成了贤良淑德好媳妇了呢 薛啸卿继而又笑了,哄她道“你噘嘴做什么,我又不怪你。” 那边儿的门卫一听他俩说话,听出是两口子,早给放行了,两口子笑呵呵进了zf院子,常采萍还给大伙儿点头打招呼。 一边儿的王科长就给薛啸卿招呼“那社长,咱们就先去吃了” 薛啸卿直摆手。 他们几个人溜得飞快,转过墙角就开始吧唧“你说这啥情况,他不是个耙耳朵吗” 几个人想了一通,王科长说了一句“他不是驴我们呢吧” 然后驴人家的那两口子已经上了楼,进了办公室。 其他人都是集中办公,薛啸卿是里面的独占一间,常采萍进去,薛啸卿就把门带上了。 刚关上门,薛啸卿就没忍住哈哈笑了,指着门外说“你看见他们脸色没” 常采萍也笑了,不过她偏要逗趣“我看见了,是羡慕嫉妒恨,你居然有这么好的老婆,他们都没有” 她这一通,把自己夸上了天,薛啸卿倒是配合她,然后深以为然似的点了个头“常老师说得有道理。” 这会儿功夫,常采萍已经打开了保温饭桶,递给薛啸卿筷子,说起自己在市场上买了几斤猪肉和羊肉,明儿还能炖羊肉汤,做锅贴子,保准儿薛啸卿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味道。 薛啸卿听了,就定定盯着她看“羊肉好,羊肉吃了热。” 常采萍听他又冒不正经的话,又气又笑地过来捶他。 两个人就在座位上玩儿了一会儿,常采萍低头又看看他放在最上面的文件,看内容好像是上头要求他们开垦荒地,加大生产量的。 常采萍倒是想起了这个政策,她对开荒不熟悉,不过她熟悉开荒的对立面“退耕还林”,好像就是因为开垦荒地破坏了环境,而后不得不推出了“退耕还林”的政策。 薛啸卿看她看得认真,总是忍不住逗她,一手就盖住了文件,唬着脸“你可是偷看机密啊” 常采萍才不怕他,努嘴道“那如果有人告发我,我就说,是薛社长故意泄密。” 薛啸卿笑着又低头下去吃饭,他总是满意她这样胆子大,当初喜欢她,还有很重要一个原因,是舒适,她面对他,似乎是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有这种态度的人太少了。 他是官场的人,只最没有自我的人,但偏偏就喜欢上一个自我的人。 常采萍在一边儿坐着,想起这个政策,还是没忍住提了一句“这边儿地本来就不多,再开” 薛啸卿听她说起这个,倒也不藏着,只冷笑一声“漠北荒地,种啥啥不长,本来土皮子就浅,一旦开了,就是黄沙滚滚,他们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成天要产能,我看他们靠嘴就能种地。” 他还是毒舌,这话也是藏着藏着就把上面的人一通损了。 常采萍倒是没料到薛啸卿还有这个先见之明,她一面震惊,一面顺势就说了“我听说种胡杨能防风沙,那玩意儿在这边儿也好长。” “这你也知道”薛啸卿似乎有些意外。 不过很快,他想起常采萍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他也就没那么惊讶了,他反而问“你们那边儿的汽车有我们的快没有” 常采萍听他问了这些,免不得又要开始得意,伸出五根手指头“你那个轿车算什么,我家里就有四五辆,换着开。” “真的”薛啸卿有些不信。 就算有差距,怎么能差距这么大 常采萍重重点了一下头“收音机都淘汰了,不光有轿车,还人手一部电话,不用接线,就能沟通。” 薛啸卿听得一愣一愣的,又听她道“科技的力量不可小觑。” 她这般说着,似模似样,薛啸卿想怀疑也怀疑不起来,一粒小小的种子,就这么埋下了芽。 两人说完这一通,正好那些同事们都吃了饭回来了,路上还商量着,薛社长两口子这双簧,唱得了一时半会儿,唱不了一世。 正好常采萍就出来了,还提着饭桶子,薛啸卿的门也打开了,屋里还飘出一股没散尽的红烧肉味,可把他们馋住了。 今天中午食堂就是肉汤白菜加馍,一人可能捞了一两块肉,没办法,肉少啊 他们能想象出,薛啸卿吃了多少口肉,而且这肉似乎还是南方的某种烹饪方法,香得钻心。 几个人正沉浸在肉的余香中,常采萍就笑眯眯说了一句“后天,请大家到家里来吃口便饭。” 诶哟喂,才说人家老婆是装贤惠,人家老婆就请他们到家吃饭去,这可叫他们尴尬住了,好像人家真金不怕火炼,他们小肚鸡肠看不得人家好似的。 几个人还是笑盈盈答应下来,一口一个嫂子地送走了人。 到了下午,上面又开始打电话,催他们赶紧地发布消息,规划区域,叫人开荒。 这外面的人坐着,听到了里面的话,都互相看着,他们本来也想听命令,不过薛啸卿昨天给他们开了会,说了利害关系,他们倒是没辙了。 他们是虾兵蟹将,要服从上级,尤其上面还乱着,不听话,他们指不定就遭殃,可真要这么做了,以后大片荒地,黄沙卷来,他们岂不是又要来“亡羊补牢” 当然,最要紧的是,薛啸卿在顶在那儿不松口,他们就特别难办。 当天,这消息没发成,薛啸卿被上面臭骂一顿,他还得小心陪着脸色。 晚上他喝了羊肉汤,纵然满心燥热,也没心情做那回事儿,反而有点儿睡不着。 常采萍一下就察觉到他不对头,想着他是为白天的事儿担忧着,就说“为了开荒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薛啸卿叹了一口气“能咋办,这么顶着也不是办法,上面的命令总是要执行的。” 常采萍想了一想,也知道他的难处,而且他也没法和其它社的联名上书,她就说“也不能跟上面对着干,否则也是要吃亏的,真是的,什么都有寿命,连土地也有,要是可以循环利用。” “你说什么”薛啸卿猛然打断她。 常采萍叫他吓一跳,呆呆重复着“循环利用” “对,就是循环利用” 然后常采萍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知道他一个人在床上琢磨了一会儿,又压了过来闹她。 常采萍 第二天,薛啸卿就叫人做了规划,首先开垦的土地面积只有指标的三分之一,其二,要上面批准资金买树苗,他们要在荒地外围种上胡杨,其三,他也没说,只是说等一年之后再说。 第三天,他就给上面回了电话,一直叫苦,叫贫,说是地理环境太差了,开不了那么多荒地,要求网开一面,当时就有人骂得薛啸卿狗血淋头,不过好在上头也有清醒的人,为他求情,这事儿居然也通过了。 只是上面的话还是不好听,还定了薛啸卿的前途你们产能赶不上,你就一辈子做个社长就行了 薛啸卿也没太当回事儿,谁知道后面的世道要怎么变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未来都是留给有远见的人的。 这事儿妥了,薛社长高兴了,大家伙儿才放心大胆地去薛社长家里做客。 好家伙,屋里好几个娃在一边儿帮忙,帮忙端菜,帮忙洗菜,常采萍就在家里炒菜,简直无比和谐。 王科长就指着自己的家门口说了“我家那俩狗熊有这么听话,我真是睡着了都笑醒了。” 屋里的人说着话,薛成又给他们端茶倒水,挨个儿招呼“叔叔”、“阿姨”,可招人喜欢了。 有人多了一句嘴“诶,这娃是社长的,得有八、九岁了吧。” 这孩子最近吃得好,心里负担又少了,不仅长了肉,个儿更是猛地一蹿,身高直逼薛灿。 这娃岁,薛啸卿二十五六,那他可不是十岁就有娃了 薛啸卿不解释,虽然没什么可遮掩,但他们关系复杂,解释起来总麻烦,他一偏脸“咋了,不服啊” 别人都哈哈笑,直叫着“服”。 这一晚上,常采萍忙前忙后的,不断给他们添菜,还出来问“味道咋样” 味道能咋样这一伙儿,还不是被驴得一愣一愣的 倒是有人听到常采萍以前是个老师,提了一茬儿“对了,咱们zf不是也要办个小学吗,要不叫常老师去咱们几家的娃在一块儿上学。” 作者有话要说  戏精夫妻成天驴人。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出出事 本来常采萍到这边儿来就成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妇女, 每天除了捯饬几个娃就只剩下钻研菜谱了,可就这么些琐碎的事儿,还累得她差点儿腰椎病。 灵魂上得不到升华, 身体上还得受累,她实在是心里痒痒。 这会儿有个工作的好消息下来了, 她还不一口就答应下来,怕几个娃没人带那不存在的, 全部塞学校去, 就在眼皮子底下, 看他们能咋疯。 这小学说开就开起来了,因为常采萍有当老师的经验, 加上又是社长老婆,竟然还当上了校长。 社里好多生产队长听说他们zf大院儿也开了学校,干脆也把自己的娃送来, 大抵就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就觉得外面的老师教得好。 这娃一多,常采萍还不得多招两个老师,她也不去乱刨,就去找那个些个返乡的高中生和大学生,把他们从田里拉拔出来,给了份儿工作。 倒是有几个人端着牛羊肉来塞人, 常采萍就没有如他们的愿,都看不上,也没要他们的东西, 就把人送走了。 这学堂开起来,不知是不是他们自己编的教材好,倒是开得有声有色的。 不过这才开了两三个月,就开始闹事儿了。 一天,一群人就冲进了学校,说是有人检举,他们学校聘用反动派,然后一来了就摔椅子砸桌子,把一群老师和娃吓得吱哇乱叫。 然后就有人抓了两个老师,说他们是地主崽子,要把他们都送进牢里去。 一群人乱哄哄地又是去课堂里搜书出来,全部堆在院子里,要烧书,烧掉这些反动教材。 常采萍从未见过这种场面,自然气愤,加上学校里,她是校长,她不说话谁说话不过她也不是硬干,立刻就叫二蛋他们去叫薛啸卿他们过来。 她这头安排完,就赶紧从办公室里出来,站在一干老师面前,指着那两个被押着的老师“先把人放了,这么一亩三分地,跑不了” 那群捉人的人不过就是十七八岁的愣头青,手里拎着棍子,前后扯着肩膀,摆着痞子气,也根本不怕常采萍,还指着常采萍嚷嚷“你是什么东西,敢来命令我们” 常采萍冷声道“我是校长” “喔你是薛社长的婆娘,我们都晓得嘛,是婆娘也是嫂子,这作风问题也该抓了”那为首的瘦高小子就龇牙笑着,转脸,跟其他几个一对视,一堂哄笑。 常采萍虽然气得发抖,也不想跟他们争吵私事,只警告道“你们再不放人,待会儿抓起来的指不定就是谁了” “呼”一声,那瘦小子手里的棒子一下就挥了过来,指在了常采萍的鼻子尖尖上“你他娘的放啥狗屁,你一个跟了哥哥跟弟弟的玩意儿,还真当自己社长夫人,要上天。” 常采萍看着鼻尖的棍子,心头惊了一下,那一棍子差点儿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这会儿常采萍什么都没说了,爬刺激到这群“流氓”,反而受皮肉苦。 那瘦小子看她不吭声,就得意地嘻嘻哈哈笑了,骂道“你怂啥,你怂啥” 一边儿骂着,一边儿叫人点火烧书,许是觉得自己威风,他还在常采萍眼前挥舞着棒子,训斥着常采萍,有个老师过来拉常采萍,不料这小混蛋照着那个老师的肩膀就一棍子下去了。 这会儿动上了手,院子里就乱完了,学生就朝外面叫叫嚷嚷地朝外面冲,大丫也跑出去找薛啸卿他们,刚出门就撞上了薛啸卿带着zf的人匆匆赶过来,一下就哭了,喊道“四叔,他们要打常阿姨了,他们要打人了” 薛啸卿一听,那还得了,大步跑了过来,看见院子里火已经烧了起来,那人还得意洋洋地炫耀着,常采萍蹲在一边儿扶着一个老师。 “谁敢动”薛啸卿那脚在门口一顿。 院子里静默了一下,那瘦高个儿就带着人举着棍子喊“打倒反动派,打倒反动派,薛社长交出反动派” 一时间院子里又是吵吵嚷嚷的声音,像是在给薛啸卿施压。 薛啸卿没理他,只去拉常采萍,那人不识好歹,一根棍子就叉了过来,拦在了常采萍的肩膀上“薛社长,这个反动派” 他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咚地一下倒在了地上,晕晕乎乎半天爬不起来。 这就是熊的遇上了更熊的。 薛啸卿没有一进院子就动他,早就给了他面子,谁晓得这家伙看薛啸卿不闹,以为是好捏的软柿子,还想占一占社长的上风,然后彻底惹恼了薛啸卿,挨了这么一拳头。 薛啸卿再一捡起那那棍子,指着那群小混蛋就骂“老子枪林弹雨里走的时候,你们还在带尿片,跟谁横” 这会儿那群愣头青都叫他吓得不轻,毕竟一拳头就把人摆平了,他们没见过这阵仗,再听这话,想起他是行伍出身的人,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顿时都不敢吭声,一起缩着脖子退了两步。 薛啸卿这边儿的人看见一个社长都出手了,这可非同小可,怕他弄出人命来,赶紧就来抱住他手,抱住他的腰喊“薛社长,算了,算了,给上面个电话就摆平了,别弄出没必要的事儿来。” 薛啸卿也就是给他们点儿颜色,不能真跟他们斗殴,这会儿就坡下驴,对还不忘警告他们“再敢胡闹,要你们晓得老子不是好惹的” 那几个人被吓得一抖,他们现在就知道他不好惹了。 这会儿那地上的青年缓过气儿来了,慢慢撑着手爬了起来,嘴里一腥甜,吐了一口血沫子出来,那血沫子里混着两颗牙。 他稍微清醒,看见这架势,棍子也不敢要了,抬手一呼喊人,拔腿就跑,那俩老师也没被带走。 等人跑光了,这群老师才去看院子里被烧得七七八八的教材,刨出还没烧完的边角捏在手里,都特别心疼,有两个女老师直接就哭了,骂道“咋能这么糟蹋东西” 常采萍和薛啸卿对视,两人带着zf同事和那两个地主家庭的老师去了办公室谈话。 常采萍一直担心薛啸卿刚刚打了人,这会儿也忍不住了,刚进办公室就担忧道“你打了他们,他们不会来找麻烦吧” 薛啸卿还没说话,倒是王科长他们拍了桌子说了“那群混蛋崽子,打了就打了,能怎么的,敢袭击公务人员,咱们还告他们藐视zf呢” 就算他这么说了,常采萍仍旧不放心,还是去看薛啸卿的神色,薛啸卿却笑了笑道“怎么,这点儿事儿,你还怕我摆不平” 常采萍 他前世不就栽在他娘收礼那件“小事儿”上面吗 不过这会儿也不多说这事儿了,具体的缘由,她打算回家细细问。 这时候那两个老师上来了,捂着自己脸,十分愧疚道“对不起,是我们的身份引起这件事的。” 常采萍就说“到底怎么了” 两个才说,原来他们爷爷辈儿是地主,本来是上上一辈儿的事情了,谁知道又被翻了出来。 常采萍来招他们的时候,也比较疏忽,并没有刻意考察背景,他们也没有主动交代,谁知道就因为这个事情酿成这个祸事。 常采萍听了,既觉得自己不够警醒,又觉得他们可怜,她应该警醒的是,她无法反抗一个时代,某些时候还是要先学会自保,但是可怜的是这俩老师并没有错,只是因为很久以前的一个家庭背景,就要被人这么整治。 她又去看薛啸卿的神色,薛啸卿倒是想了一想,继而抬头看向了常采萍,安抚道“这事儿我处理,你们先暂时放几天假,等我办好了事儿,你们再继续上课。” 常采萍也只能点了点头。 那两个老师,看着他们,一直弯腰道歉,到了后来,干脆就说了“校长,我们辞职,我们不能给你们造成麻烦。” 这个当口,常采萍听到这个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实在可怜他们,觉得不公,但也不敢留他们,就说“你们先不要着急,先回去等消息。” 两个老师就答应了,把东西收拾好就走了。 常采萍也叫人写了张公告贴在学校门口,意思是学校教材受损,需要重新印,先放两天假,等时间到了,就给学生发通知,让他们来读书。 薛啸卿那边儿带着人回zf办公室,大门一关,各个儿就开始生气、叹气,对这个事情实在是不满得很。 更有两个脾气爆地就骂了“成天检查东,检查西,经济搞不上去,教育搞不上去,还想搞点儿阶级斗争” 屋里人一通抒发,薛啸卿也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等他们说完了,才打电话给了上面“我要报告,纪检委今天袭击公务人员。” 对面的呼吸顿了一顿“他们咋会袭击公务人员,他们只抓反动分子,薛社长你是不是有反动迹象” 薛啸卿却说“请求派人查明。” 电话一挂,没过两分钟,其它的公务人员纷纷拨打了电话,给出的都是统一了的口径要报告,纪检委今天袭击公务人员。 这纪检委怎么查人家全体举报,这还查啥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发过节费啊千万讨论不要关于g内容,俺怕。 中秋快乐,摸摸大。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调调任 纪检委倒是假模假样派了几个人下来走访了一下, 没查出什么来就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拿腔拿调地警告一下薛啸卿, 让他不要昏了头,用了反动派。 薛啸卿这边儿回去了,常采萍问起来,薛啸卿也只说了“暂时不用招他俩回来,等风头过了再说。” 常采萍担忧是薛啸卿那会儿打了人,所以这才受到了牵连,她就说“不会出大事儿吧我真怕, 真怕像你以前那样。” 薛啸卿问“以前哪样” “你妈不是收了别人点儿金首饰,别人就找到借口绊倒你了吗, 现在你还打了纪检委的人, 我怕他们盯着你看, 要是稍有不慎” 现在抓得这么起劲儿,那还不找点儿小错儿就当斗大的窟窿 薛啸卿才叹了一口气道出原委“我那不是因为金银财宝,是我站错了队, 那金银财宝只是面子原因。”进而又道“我申请来这儿,也是因为远离政治中心, 不用卷进去。” 他早已总结前世之过,又怎么会再在同一个地方栽下去 他这样说了, 常采萍才算放下心来 弄到这儿当然不算结束,很快,薛啸卿就派人查到是谁跑去干的这举报这缺德事儿。 这不过就是一个村委干部,想把自己侄女儿塞过来当老师, 常采萍没同意,他就跑去翻出陈年旧事到纪检委那里告状。 纪检委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主儿,想要把内地的那些声势给闹出来,所以就找了一群人来闹。 薛啸卿暂时是不能动纪检委的,倒是给公安部通了气儿,那公安部的没过两天就找到了那村委干部行贿的证据,直接就捉起来了。 那会儿本来就闹得厉害,被捉到行贿,更是要杀一儆百的,那村委干部被公安部转手又交给了纪检委,他们公安部只管抓人,至于怎么惩治这些人,都是纪检委来办。 那纪检委本来看那村委干部之前举报有功,想要饶过去,但是转脸就得到消息,说是薛啸卿在那儿盯着,他们反倒上不来下不去的,要是这儿放过了这干部,薛啸卿那熊玩意儿铁定敢来捉他们包庇的证据。 因而那村委干部不光罚了款坐了牢,还狠狠吃了一顿皮肉苦。 这样过了两年,别的社里面都开始出现了人事变动,会巴结的,会来事儿的,都已经升了官儿,或者调走了,薛啸卿他们这个社里面的人倒是十分安稳,没得动作。 上面不满意薛啸卿,顺带也不满意他手里的人,因而有了名额,可分可不分的,就不分给他们。 这事情,薛啸卿也不着急,这么不疾不徐过着日子。 正好,常采萍也怀上了,薛啸卿成日倒是有时间回来照顾她。 他们给家去消息的时候,家里那边儿就说了,这边儿孩子多,他们要来个人照顾,然后想把常青萍送来。 让常青萍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让薛啸卿他们给她找个婆家。 老两口也想通了,虽然薛啸卿他们现在的地理位置不好,但要是能找到个公务人员,常青萍也不会难过。 常青萍来了,自然也殷勤的很,嘴上没说,心里还是想找个好人家的。 常采萍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跟薛啸卿说起这个事儿了。 两盏灯这么昏昏的,薛啸卿还倚在床头看书,听她说了,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要不我明天去办公室贴个告示,看他们谁想当我的连襟” 常采萍气得在他手臂上拧了一下,他就哈哈笑“那咋办我怎么跑这个媒” 常采萍才不跟他扯皮,只一翘嘴巴“你看中那个年轻的,给他介绍介绍不就完了,让他俩自己个处去。” 果然,没过两天,薛啸卿就给找常青萍找了个年轻小伙子,让两个人先谈着。 常采萍每天只看常青萍出门,手里时不时还提着吃的,以为事情成了,结果没到两天,常青萍就回来哭了。 常采萍一问,这才晓得,人家小伙子看不上常青萍,但是又怕薛啸卿给他找麻烦,这才勉为其难应付着。 薛啸卿回来听到了这么个事情,也有些生气,倒是把那小伙子说了一顿“你不乐意就不乐意,又没有谁逼你。” 这后来,常青萍的事情就隔着了。 正好常采萍要生了,屋里正是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有谁有空去管常青萍那档子事儿了。 常采萍生了个儿子,生在冬至节前一天,就取名叫薛冬至。 等孩子满百日的时候,屋里也来了好几拨人,倒是有一个姓赵的小伙子给瞧上了常青萍,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长得也标致,还是公安局的,就是死了老婆,家里还有个四岁的娃。 薛啸卿也不好管了,只是常采萍认认真真问了常青萍的意思,常青萍这心里寻思了几下,也不想再等那小伙子了,干脆就结婚了。 常父常母虽然说有些不满意人家是个鳏夫,但是一听公安局二把手,再也不好说啥,也就笑眯眯接受了。 那姓赵的倒是很机灵,在常采萍他们隔壁申请了房子,他跟常青萍住那儿就能帮着带孩子了。 这日子这样过着倒也安好。 这样又过了两年,g风波就过去了,常家也平反了。 上面要建大学,薛啸卿就去申请建大学了。 他们西北方还没有一所大学,更别说像模像样,当然这个大学成了人人相争的宝贵资源。 但是就薛啸卿拿到了。 不光是他这些年的为人处世,更有政绩在侧,这些年搞开荒,四处的地都荒了,但薛啸卿是开荒开得最少的,而且时不时还换地开荒,旧地保养,更做了很多防风准备,外加他看的紧,手下政治清明,因而上头也很看好他。 上头又一看他的简历,是特战队转业回乡,主动申请调往边疆,这可不就是国家的人才吗 就这样,集天时地利人和,居然还办起了大学。 常采萍他们的军区小学也改成了附属中小学。 因为资源问题,常采萍更一度在大学里代课过英语老师,甚至还随同学校接见过国外来宾。 他们算是熬过了最难的时候,薛啸卿升任成了市长,常采萍升任成了军区中小学校长。 几个孩子眼见得都长大了,正是一家高兴的时候,薛成那对儿远在国外的姑姑和姑父回来了,接走了薛成。 临走时,自然是一阵舍不得,一阵泪长流。 又是四五年,这会儿薛啸卿被调回了s省,重回了故土。 薛啸卿他们返乡的时候,还遇见了王翠翠他们,倒不是王翠翠他们还住在乡里,只是王翠翠回家探亲而已。 薛啸卿他们只是下了车看着,那王翠翠一身貂皮大衣,脚下也是白皮鞋,手里挎着蟒蛇纹皮包,正要进小轿车里,好阔绰的模样。 车开过薛家门前,几个人一个照面,王翠翠摇下了车窗,盯着常采萍和薛啸卿看,眼珠子转来转去,看见两人穿着朴素,常采萍更是未施脂粉,既有些惊讶,又有些不屑。 她扯着嗓子笑眯了眼“稀客啊,回家探亲” 薛啸卿礼貌地笑了笑,朝她点了点头。 王翠翠眼珠子又一转“啥时候回去,诶,能帮我弄点儿土特产挤过来不,我在这边儿老是” 常青萍在后面拉扯着孩子,冷笑一声“谁给你弄土特产,我姐夫调职回来,你要吃自己买去” 王翠翠一怔“调职哪家” “说出来,吓死你”常青萍撇过脸去,赶几个娃进屋去。 王翠翠叫她气得鼻孔冒烟,叫司机赶紧开车去市里面。 现在她男人老吴是c市的市长,他们也就搬到了市里去住去了。 等她回到家里,老吴坐在沙发上抽烟,她也抽开烟盒子点了一根,倚在花架子上问“你猜我看见谁了” 老吴不大想理她,转过脸“看见谁了” “薛啸卿,诶,说是调职回来的,你知道不调的什么职” “怎么,你还想弄清楚”老吴冷笑一声。 王翠翠脸上一白,嗒啪嗒啪跑过去就推老吴“你脾气还真大,没有我,你能站对队要不是我,你能爬上市长的位置” 她是重生的,对局势自然知道一些,当初就帮老吴站对了队,这才一路顺风顺水的。 不过老吴并不被她说的话感动,他跟这个女人早就是“同床异梦”,两个人不仅思想不对等,他更是知道王翠翠在外面勾三搭四,现在之所以还没离婚,是因为王翠翠手里握着他的一些证据,两人这才这么破罐子破摔地过了下去。 老吴大概是被她闹得烦了,一摔烟灰缸,骂了一句“常务副省长,你满意了” 王翠翠心惊肉跳,“常务副省长”这五个字震得她头晕,她不再是那个山村里的那个孤陋寡闻的小姑娘,她浸淫官场,知道那个职位的意思高于所有副省长的副省长,拥有代理省长的权利。 一个被“发配”边疆的人,凭什么有这么高的权利薛啸卿身边没有她这个“百晓生”,不是就该安安静静走向死亡吗他凭什么改写命运 当然,让她心惊肉跳的不止如此。 常采萍也随着调回来之后,担任c市的高级中学副校长。 常采萍去教育局报了道,还到zf也去报了道,老吴早看见了她的履历,握手的时候,才认认真真看着她,感慨了一句“薛省长那双眼睛是亮的。” 仅仅是一个寡妇而已吗一个人人都瞧不上的寡妇,今日,成了他们市里最好学校的副校长 他想起家里那个,心里不是滋味,初见时如何善解人意,结果现在呢 真是讽刺啊他苦笑一声,松开了常采萍的手。 两个月时间不到,上级设立了反贪小组,捉到了吴市长的头上。 老吴在沙发上抽着烟,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后来看到薛啸卿的时候,呆呆地说了一句“你知道吗,我原来是想做个和你一样的官的,可是我要是和你一样,我可就抗不过去那场灾难了。” 那场灾难,时代的错误,他人力岂能抵抗 薛啸卿低下了头,并没有对他的作为,发表任何训斥,只是最后说了一句“我们只是抓贪污,并没有去追究那个时代所发生的的事情。” 老吴这才一闭眼,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知道,是他那个老婆到处敛财,还四处招摇 而王翠翠也换上了囚服,站在法院里等待审判 那场反贪风暴历经半年,才把大鱼都给捉了,妙的是,这条线是顺着王翠翠查的。 中秋节,薛啸卿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常采萍看着报纸,四丫在一边儿看着啃着月饼,薛冬至跪在地板上,眼睛是不是愁一愁他爹和他娘,看见他爹歪了歪脸,他赶紧跪得笔直。 常采萍就只能在一边儿抱怨着“诶,你说这几个娃怎么都去读大学了。” 薛啸卿就说“不读大学干嘛,当混混去” 常采萍呵呵一声干笑“你信不信,要没有我,他们真当混混去了。” 两口子正说着话,门铃儿就响了,四丫哒哒哒跑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四丫有些懵,那个男人就揉了揉四丫的头发“怎么了,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四丫一眨眼睛,叫了一声“大哥” 常采萍一歪头看,那个男人就在门口喊“爸,妈” 门外还有其它孩子的声音“四叔,常阿姨” 多好的中秋啊,常采萍这样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诶,完结了 留言,撒一波完结红包。 专栏里有一本锦鲤命不如会修拖拉机待开,大家有兴趣可以收藏一下。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