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的北宋生活》 第1章 一锤子买卖 木子躺在小床上,楞楞的看着帐篷顶发呆,帐篷顶中间有个小指头粗的洞,透过小洞正好能看到月亮,木子已经看了有一会儿了,月亮总是在动,为了保持三点成一线他需要隔一会就轻轻挪一下脑袋。 月亮终于看不到了,木子又无聊的开始看清清,清清是别人送给大帅的女人,跟了大帅没几天,又被大帅送给了刘四。 刘四去中军是为了给木子找随军郎中看伤的,张大帅为了笼络刘四,把清清当填头随手送了过来。 木子阴差阳错的救了刘四一命,为此后脑勺挨了一锤子险些丢了小命,得到了一顶小帐篷和一个侍女。 清清长得很漂亮,不过除了好看,木子暂时没发现她的其他优点,做饭只能保证吃不死人,做针线活儿更是让人胆战心惊,你看,又扎到手了。 帐篷里一灯如豆有些昏暗,清清把手指放到嘴里吮了一下,皱着眉头似乎在气恼自己笨手笨脚。木子看着清清侧影噗嗤笑出声来,坐起来说道:“清清,有些饿了,你去让顾良给我做碗面来吃”。清清忙答应一声去了。 清清刚出去,两条大汉低头钻了进来,为首那个叫刘文远,二十七八的年纪,留着短须,身材雄壮,面容刚毅,在家中行四,所以都称呼他一声刘四哥。另一个是他的结义兄弟牛大,巨灵神一样的身材,长手大脚,一脸络腮胡子,很是凶恶。 前几天刘四带着木子他们探路,偶遇一伙骑马的人,上前刚要盘问没想到那帮人突然动手,其中一人最是骁勇,袍子里竟然穿着铁甲,一手拿捶,一手拿一柄宝刀,刘四一时着了道,被他一刀砍断了枪杆,眼看要伤了性命,旁边的木子一枪捅了过去,枪尖顺着铁甲滑开,被那人一锤砸下马来,头盔都砸成几块,却也阴差阳错之下救了刘四一命。 那伙人没再纠缠,打声呼哨打马跑了,众人赶忙把木子抬了回来,刘四是禁军都头,在大帅面前有面子,也幸亏军医老许手段高明,这才留下木子一条命,可脑袋上挨了一记狠的,竟然把魂砸跑了一个,弄得万事皆忘了。 刘四带来一些吃用的东西,坐下和木子聊天,木子从昨天醒了一直没怎么说话,反正老许说了,他被人捶的失忆了,索性就慢慢问一下当前情况。 张大帅姓张名庆,当朝宰相张士逊的三公子,张老相公三朝元老,德高望重,曾做过陛下的老师,后来先帝驾崩太后主政,张相公官职不大却上书要求太后还政于官家,很是有种,也为此吃了不少苦头,后来刘太后薨了官家正式主政,当然不会忘了提拔自己的铁杆老师,无奈老张确实能力有限,做不了大事,做到参知政事就算到头了,但此老会做人,几十年下来一个劲提拔新人很少得罪人,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所以副宰相做得很是稳当,自上到下都认为老张会安安稳稳的找个机会辞官致仕,官家封赏一番,留下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谁都没想到老张临了弄出了幺蛾子。 张老相公也是没法子,老张三个儿子,大儿子三十出头中进士,二儿子不到三十中进士,三儿子三十多了连举人都没考中。作为帝师,这事儿真让老张没脸见人。 老张跟夫人乃是青梅竹马的情意,夫人生下张庆当天就没了,临死的时候拉着老张的手说万般不怨,只是不放心这刚出生就没了娘的孩儿。怕孩子受委屈,老张也是狠人,作为朝廷大员,愣是三十多岁就再没续弦。 张老三真不是读书的料,老爹和俩哥哥加一起三个进士,愣是教不出他一个举人来,倒不是张庆纨绔,张庆读书是真用功,对父亲孝顺,对哥哥尊重,是个厚道人,无奈天资不够,说难听点就是笨。三十大几了还只是个靠老爹恩荫的员外郎,为此老张也愁,自己活着当然没事,可等自己没了,老三怎么办?靠那点俸禄只能维持饿不死,难道下半辈子靠两个哥哥接济?到时见了老伴咋交代? 本来老张还不太急,可西北元昊竟然造反自立了,更扯淡的是大宋跟他连战三场,被元昊弄了个三比零,丢人丢大了,官家那么好的脾气愣是把桌子都掀了。老张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值此多事之秋,朝堂之上换一批新人是必然的,而自己没什么镇得住的功劳,年纪又大,肯定是要腾地方的,没办法,为了自己家老三,老张厚着脸皮做了一件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事。 先找了枢密院的同年好友,倒腾出一批物资,又给地方上的门生故吏写信要人,甭管什么厢军乡兵还是杂役配军,反正都要,最后竟然让老张凑出了五六千人马,老张拿了枢密院的条子,打发人上街又招了一批,到这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了。 老张凑了人又有了军资,这是要押运军资去西北,至于领兵的当然就是三公子了,张庆走一趟西北,回去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封赏一番就很合理了,到时候老张上书致仕,皇帝封赏,然后提拔新人,一切都完美了,所以朝廷上下对这事没一个提出反对。 军资是要押运的,人是老张的面子各州府凑的,老张还自掏腰包招了一些,三公子这西路军主帅闪亮登场,老张要脸,没好意思在东京闹出动静,打发儿子悄悄带人出发了,一路上自有门生手下故交等迎来送往,清清就是某个门生送给三公子解闷的礼物。 要说官家对老张真是没话说,怕中年丧妻的老师可别再晚年丧子,又让人从捧日军调了一营骑兵保护张庆,确保万无一失,这营禁军的指挥使被曹家抢去了,这明摆着是跑个腿混功劳的差事,指挥使是曹家的一个旁支子弟,名字叫曹虎,是个楞小子,这事大伙都懂,也就没人反对了。 刘四和大牛两兄弟来头很大,良家子投军,在杨大帅手下跟辽人厮杀了十年,年前才调入东京捧日军,在军中提起来都要夸一身好汉子。 这次官家要派人来西北,张老相公舍了脸面指名道姓要了二人,就是看中了二人一身本事,虽然没亲自见二人,却派了管家跟二人说了,帮张庆走这一趟,保护好他安全,回去后愿在军中,保刘四升指挥使,愿解甲归田,回老家给安排个县尉巡检的官职。老相公明显跟儿子有交代,所以刘四在西路军里面子很大。 至于木子,军中文书只有一句话。木子,东京良家子效用,年二十,携马一匹。 意思是名字叫木子,二十岁东京人,投军的时候有一匹马,除此之外文书上什么都没有。 这当然不是正常文书,问题是整个西路军就不是什么正常军队,木子明显是张老相公的某个管家从大街上招的临时工,京城禁军中缺额严重,老相公为了儿子也算尽心,大街上拉了个有马的也塞了进来,多个人多份力量嘛,反正回去以后给钱各回各家,无所谓了。 木子听完有点懵逼,清清端了碗面放下,又扭头出去了。 看着默默吃面的木子,刘四很愧疚,木子为了救他被人捶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刘四怀疑连木子这个名字是不是真的都不一定,回去后让他去哪?死了让他埋哪?一个人连姓氏名谁,家在哪祖坟在哪都不知道了,真是惨到家了。 “木子……”,刘四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木子抬头看着刘四笑了一下叫了一声:“四哥”,刘四一愣,高兴的答道“哎!”。 木子继续道:“四哥将来交了差事要在军中还是回乡?”刘四道“我和大牛商量,等交了差就回密州老家过活”。 木子轻笑道:“在京里做个指挥使也是个处处受气的兵头子,回去做个县尉可是乡里一霸啊,到时把我也带上,我去密州靠着四哥欺男霸女去”。 刘四猛的站起来激动的道:“好!我等兄弟一同回去,有我刘四一天,绝不让兄弟受半点委屈!”。 木子因为救他受伤让他寝食难安,现在木子主动提出要投靠他,刘四很高兴。 大牛旁边嚷嚷道:“以前木子你是个闷葫芦,平日里也不与人交往,没想到挨了一锤子反倒变得好了,甚好!甚好!等回了密州,我等兄弟每日里喝酒快活!” 三个人又说了会闲话,刘四和大牛便回去了,临走的时候刘四对木子说道:“木子你且安心养伤,我已让顾良和猴子安排了牛车,白天行军你和侍女乘车便是”。 木子谢了,又道:“四哥帮忙打听下清清的事,毕竟是身边人”。刘四点头答应,带大牛走了。 刘四到了外面,顾良和清清都站在帐篷外面,连忙见礼。把二人叫到一边,刘四沉声说道:“你二人以后专心侍奉我木子兄弟,等回京了我自有计较,若有懈怠,休怪我刘四不好相与!”说罢跟大牛回营了。 顾良是京城应召的杂役,身材瘦小,生的细皮嫩肉模样还挺俊俏,刚开始的时候没少挨欺负,要不是刘四给他撑腰,这小子早被哪个脏货给祸害了,所以对刘四很是感激。刘四让他伺候木子,他若不尽心,这西行路还长着呢,刘四随便就能把他捏死。 至于清清,身契还在大帅那里呢,本身就是大帅送给刘四的人,若是惹的刘四不高兴了,下场更惨。 看着受惊鹌鹑一样的二人,木子不禁苦笑,轻声安慰道:“你们不用害怕,四哥吓唬你们的”。 二人嘴上答应,害怕的表情却丝毫未减,刘四是跟辽人厮杀了十年的好汉,沉着脸说话真的是一身杀气。而且他跟大帅也是能说得上话的,禁军营名义上的指挥使是曹虎,可所有人都知道,真正说了算的人就是刘四,曹虎没脸没皮的一口一个四哥的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顾良收拾一下退出去了,小帐篷两边几十步各有两顶帐篷,一顶睡着九个禁军,是木子的手下弟兄,木子是禁军队正,受伤之前木子也睡在那里。另一顶里是十个杂役,顾良也是杂役之一。 清清小心的看了木子一眼,看他没什么反应,就轻手轻脚的把一套旧被褥铺到地上,钻进去蜷缩着一动不动,木子看了一眼受伤小猫一样的清清,无声叹了口气。 似乎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不幸,厮杀了十年却还只是个小都头的刘四和大牛。小心翼翼努力活着的顾良。身世可怜的清清。 还有木子,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却知道自己恐怕回不去了,要睡着的时候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是一锤子买卖啊,真特么的扯淡!”。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章 大帅要过把瘾 清晨起来,迷迷糊糊的木子坐在那里任清清摆弄,头发打散梳好,重新挽好发髻用带子扎紧,湿毛巾擦完脸后才清醒一些,清清梳头手艺不错,还小心避开了木子后脑上的包,拿了清清的小铜镜仔细看了一下自己的模样,木子总算是重新认识了一下自己。 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努力表现出对自己容貌的不在意,其实大多数还是在意的,木子觉得自己长得还行。 站起来轻轻活动几步,除了有点头晕问题不大,走出帐篷站在那里,看着忙碌的人群。 杂役们要把帐篷和做饭的锅灶装到车上,还要把拉军资的牛车重新套好,骑兵们各自把被褥卷起来放到车上,饮马收拾衣甲兵器。 孙狗子带着禁军过来问候,:“木哥大好了?”,木子点头道:“你们自去忙,要拔营了”。 四哥让孙狗子暂时带队,以前的木子不合群,众人对他也是敬而远之,但现在不一样了,刘四对他的态度会让其他人做出改变。 杂役们干完活也过来见礼,木子随口安抚几句,杂役的头姓猴,都叫他猴子,是个很机灵的小伙子,笑嘻嘻的拿出个篮子道:“小的昨夜下了套子,逮到个兔子,烧好了给哥哥路上解闷”。 木子笑着点头道:“兄弟有心了!”猴子欢喜的带人走了。 微妙的人际关系,刘四把木子的地位抬高了,猴子用一只野兔表达自己的恭敬,木子收下并叫一声兄弟,以此表示自己对以前的事不计较,并且表达自己的善意,皆大欢喜。 中军一声号角,大军缓缓开拔,大宋缺马,有限的马匹都成了骑兵的坐骑,所以几乎所有的大车都是牛车,个别的是骡子。 骑兵们被刘四安排分散去往各个方向,拉着军资辎重的牛车加入队伍,杂役们旁边跟着步行赶路,新的一天开始了。 还是昨天那辆牛车,不同的是今天上面扎了苇席篷子,细心的顾良还在两头挂了布帘,使这辆牛车变成一个独立的小世界,也让清清不用遮着头脸,她在愉快的啃着兔肉。 用苇叶包好,外面再裹上泥巴烧的兔肉,吃起来并没想象中美味,兔肉有些柴,虽然猴子特意抹了些盐,味道还是一般,作为一个资深吃货,木子吃了两只腿就不吃了。把兔肉分成两半,一半给了赶车的顾良,一半给了清清。 车队行进的时候是不需要车夫的,牲口会自动跟着前面的车走,绝不会自己乱跑,所以木子把顾良也叫了上来。 三个人随意的说着闲话,清清偷偷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木子长得不差,特别是一双眼睛,有一股似笑非笑的宽容气度,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让人很舒服。 木子似乎天生有一种让人放松的本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清清竟然睡着了,即使铺了褥子车厢板依然有点硬,清清也就自然而然的枕上了木子的大腿。 大军赶路自有章法,通常每天行军三四十里,看上去不多,但是没办法,因为每天要扎营,支起帐篷和马棚,埋锅造饭,第二天都要收起来装车行军,如此反复。 并不是每一个地方都能扎营的,要有水源,因为人马都要喝水。要有柴草,因为人不能吃生的。怕火攻要避开密林。怕水淹要避开洼地。要尽量选择易守难攻之地,防止敌人夜袭。最好营地要竖起望楼,周围深挖壕沟,壕沟里扎下寨墙。 当然了,这都是理论上的,对于西路军来说并不需要,因为西路军的任务是把百十辆大车拉到庆州宁远寨,而宁远寨离边境还远着呢,一路都是在境内行军,根本不存在遇到什么军情。 更重要的是就这一帮来自五湖四海的乌合之众,你也指望不上他们能干那些。能带着他们走个来回张大帅就满足了。 张老相公对儿子真是没话说,把一切都考虑到了,军期放的很宽,基本上就是张大帅带着人一路玩够了慢慢走也不会逾期,所以张大帅严格按照兵书说的行军速度,每天行军三十里,中午歇息一个时辰,沿路州县虽然没专门安排营地,但也打发人送来吃用,西路军这一路倒也自在。 正午的歇脚地是个小山谷,有条小溪蜿蜒而过。张大帅对弟兄们约束不严,或者说基本没什么约束,但行军路线都尽量避开人烟稠密的地方,大伙儿都明白,张大帅是怕这帮乌合之众欺负百姓,到时候坏了张老相公的名声,反正大家也不缺吃喝,到目前为止也没人去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车一停清清就醒了,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擦着嘴边的口水,木子只是微笑看着她。 感觉很怪异,四十岁老男人的眼里清清只是个小女孩,可二十岁的身体充满了雄性荷尔蒙的冲动,木子慢慢活动被压麻的腿下车散步。 对杂役来说大军歇脚很麻烦,因为不能把牲口随便一丢,要把牲口卸下来饮一下水歇一歇,等走的时候再套车赶路。 现在正是春末夏初的季节,不冷不热,山谷里凉风阵阵很是惬意。 木子靠着棵老树刚要迷糊,猴子拎着条鱼跑了过来,:“木哥,小的逮了条鱼”。一条三四斤重的草鱼在拼命挣扎。 猴子确实是个机灵鬼,听顾良说自己的兔肉木哥不太喜欢,又费心抓了条鱼拿了过来。这小子手也巧,总能弄到好东西。 木子来了兴致,军中一天早晚各一顿饭,别人习以为常木子却有点痛苦,正觉得有点饿了。:“正有点口淡,去跟顾良把小锅架起来,我给你们做个鱼汤”。 猴子一愣,小心问道:“木哥要亲自动手?”木子笑道:“废什么话,你小子有口福,一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猴子把鱼放下扭头就跑,嘴里嚷道:“好嘞!”。 时间不大,周围的人都知道了木子要做鱼,都好奇的围着看热闹,清清也在旁边偷看。 关于木子的身份有各种猜测,有人说他是富家公子,有人说是书院的学生,还有更离谱的是某个官宦子弟,反正没人说他是寒家子弟。 木子双手细嫩,十指修长,傻子也知道他是没干过活的,而且本身气度雍容,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出身,这种人物竟然要做菜,当然要看看了,也顺便看看大户人家是怎么做菜的。 木子不知道众人对他的猜测,但四十岁的老男人,经过社会的打磨,对很多事已经能从容面对了。 人多力量大,锅很快架起来了,木子挽起袖子拿着鱼来到小溪旁收拾。去鳞,去腮,去内脏,去腥线,打花刀,冲洗,动作行云流水,众人目瞪口呆。 众人以为木子是心血来潮闹着玩的,没想到他来真的,而且看上去做得相当不错。 猴子喃喃的道:“难道木哥以前是厨子?”顾良说道:“你见过厨子的手那么细嫩吗?”。 木子笑道:“我以前是要饭的,别的不喜欢,就喜欢吃,别傻站着了,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野葱野菜蘑菇之类的采一点,顾良去烧水去”。说罢拿过陶盆来把鱼抹盐腌了。 锅中放猪油,六七成热的时候下鱼慢慢煎,这时候别乱动,等煎差不多了翻面继续煎,两面焦黄了倒入温水,放老姜蘑菇盐醋。 木子边做边小声教顾良,:“收拾鱼的时候别忘了抽出腥线,就是我抽的那个白色的肉线,两边划刀是为了鱼更好入味”。 鱼汤很快变成乳白色,鲜香味弥漫开来,吸引了更多的人聚集过来,直勾勾的看着那口不大的锅吞口水。 木子不禁苦笑,正要招呼他们拿碗,两个人走了过来。 木子招呼道:“四哥来了,正好尝尝我的手艺”。 刘四笑道:“正跟大帅说话,外面都在说禁军营有人做鱼汤,奇香无比,原来木兄弟还有此能耐”。 木子心道,这是闻着味就来了啊,不再多说,估计时间差不多了,走上前把锅盖掀开,一时间香气更浓。洒上葱花,先给跟刘四来的大帅侍卫盛了一大碗,那侍卫快步去了。 木子招呼清清拿碗,碗里放着掰碎的面饼,木子给自己清清和刘四各盛了一碗,把勺子递给猴子道你们吃些,剩下的让弟兄们都尝尝。 香浓的鱼汤泡上干面饼,吃的很是解馋,顾良和猴子哪顾得上旁人,一人盛了一大碗也学着木子泡上饼子大吃,至于锅里的鱼汤怎么分他们才不管呢。 包括清清在内,每个人都吃了一大碗,众人都说吃撑了。猴子说道:“木哥,真服了,怪不得哥哥看不上我做的兔肉,小弟在东京也吃过几次楼子,没有一个比的上木哥做得汁水,木哥这手艺若在东京开个酒楼,定然赚的盆满钵满”。 几人在树荫里说笑,木子随口问刘四大帅找他有什么事,没想到刘四说出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答案。 “大帅要演武?”木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老爹凑了一帮好汉给你混功劳,你特么要阅兵?大侠,你脑袋抽了? 刘四也满脑门问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三日后演武,让我给找个偏僻点的地方”。 木子想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来,“明白了!”,众人都疑惑的看着他。 木子小声道:“咱张大帅这辈子估计就这一个领兵的机会了?”明摆着嘛,满朝上下都知道他有几斤几两,这次本来就是给他个由头,好让陛下能有个理由封他个不大不小的官,然后张老相公体面退休的。 木子继续道:“咱们出京有些日子了,再过些天可就到西北庆州了……”。 “明白了!”,众人都明白了,张大帅演武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过把瘾! 西路军一帮乌合之众不可能上战场,张大帅这唯一一次带兵的机会,不指挥一下千军万马怎么甘心啊,再过些天到了西北,你张庆好意思关公面前耍大刀吗?怪不得他要求找个偏僻点的地方,敢情自己也知道自己那两下子拿不出手,就是纯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娱自乐爽一下。 刘四为难的道:“这怎么办?西路军这几千人能聚到一起就不错了,演武是万万不可能的,至少要操练个一年半载的”。 演武就是演习,这可不是随便能玩的,步兵分枪兵,刀牌手,弓兵,弩兵,还有穿步人甲拿大刀重斧的重步兵,骑兵也分枪骑兵弓骑兵重骑兵等,这么多兵种不可能乱糟糟的挤在一起,都有各自的位置,开始演武了,哪边先动,往前多少步,横移多少步,都是有讲究的,每一支队伍每一个兵种都有各自的旗号,每一次进退都有各自的钟鼓,还有各种军阵,总而言之一句话,演武不是主帅站台子上瞎比划,无论对主帅还是士卒,要求都很高。 张三公子非要过把瘾,刘四实在没招满足他。 木子问道:“四哥你参加过演武吗?” 刘四点头答道:“真定杨大帅每年秋天都会演武,一来震慑辽人,二来查看士卒,以防懈怠”。杨大帅是当世名将,河北靠近辽国,大宋的精兵强将都在那里,演武是正常的。 木子又问道:“四哥据你所知,西路军里有多少人参加过演武?” 刘四苦笑道:“据我所知只有我跟大牛,禁军除了每年正月十五在城外站一下,已经多年未演武了,各地厢兵乡兵更不用说,能站齐整就不错了”。 木子笑道:“四哥,既然都不知道演武是怎么回事,那不就好办了嘛”。 刘四一愣,很快回过神来,没错,反正张大帅和所有人都不知道演武是怎么回事,那就随便折腾下拉倒呗,再说张大帅本来也不是为了操练队伍,人家就是想过过瘾罢了。 木子继续道:“四哥去找各地的带头的,跟他们约好用什么旗号,到时随便走动一下就完事了,放心,大帅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即使演砸了也不会怪罪的”。 刘四放下心来,说道:“木子心思缜密,我却想的偏了”。他光想着正规的演武了,却忽视了张公子和西路军的特殊性,张公子想玩游戏就陪他玩玩就好了嘛,干嘛非要正儿八经的演武。 时辰到了,杂役们已经套好了车准备赶路,刘四要离开的时候张大帅的侍卫又来了,送来了大帅的赏,白银十两。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章 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通常一个人的经历越痛苦,对未来的期望值就越低,也就越容易满足,比如清清。 清清很快乐,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哪怕她作为一个女人在一群糙汉子中间显得那么突兀,她依然很满足。 木子很随和,清清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的底线,想知道自己怎样才会让木子不满,这样能让她以后更好的把握以后相处的分寸,可无论她做什么,木子总是一脸宠溺的看着她,笑眯眯的摸着她的头说,傻丫头。比如她清晨故意睡过头。 “丢了?”木子惊异的问:“什么丢了?”清清努力做出害怕的样子小声道:“银子,大帅赏的十两银子”。 木子笑道:“丢了就丢了呗”。说着顺手摸了一下清清的头走了出去。十两银子,木子真没放在心上,当时顺手就递给了清清,现在找不到就找不到呗,只是一块灰扑扑的金属而已。 清清觉得发生了幻觉,十两银子丢了,丢了就丢了?清清每天会收拾木子的东西,他有多少家当清清一清二楚,除了这锭银子木子的全部身家只有一件长衫,一匹马,打开包袱看着这块银子,清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清清赎身的银子就是十两,十两银子在乡下能买个十六岁的大闺女,能买二三亩好地。 天气有些闷,扎完营后都聚在空地上闲聊,大牛和刘四也在,还带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就是禁军营指挥使,曹虎。 木子对十两银子没什么感觉,清清如果告诉他她弄丢了几万块估计他就跳起来了,两个世界的区别很大。 大牛和虎子拿来了两条鱼,那天的鱼汤他俩没喝到,听到别人说如何美味早就心痒难耐了,今天捉了两条鱼来说什么也要解解馋。 木子边跟他们说话,边收拾鱼,他挺喜欢曹虎这个年轻人的,曹虎个子不高但很壮实,愣愣的满脑子慷慨激昂,一个劲叫嚷着上阵杀敌马革裹尸。 锅里添好水盖好锅盖,木子笑着对烧火的顾良道:“学会了没?再做鱼汤就得你做了,以后我再教你做几个菜式,等回去了,你可以开个小饭馆谋生”。 话说的很随意,但这个世界对任何技艺的传承都很看重,一门手艺意味着一家人甚至几代人活下去的本钱,顾良站起来要给木子磕头,却被木子一脚蹬到一边,:“好好烧火!”。顾良爬起来再不言语,边烧火边抹眼泪。 木子最看不得男人哭,忍不住又踢了他屁股一脚,小声喝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顾良蹲在地上哽咽道:“哥,从小到大,除了妹妹,从没有一个人对我好过……”。木子伸手放到他头上叹了一口气道:“咱俩能凑到一起,你喊我一声哥就是缘分,我问过猴子了,这几个菜式别人不会做,我教了你你也算有了一技傍身,回去后挣了钱娶个婆娘好好过活,不枉你我缘分一场”。 那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好吃,也喜欢琢磨吃,做菜还算有点研究,偏偏这个世界对吃只是瞎讲究,做法粗糙的很,大多不是煮就是炖,木子从猴子那里听了东京所谓大酒楼的名菜鄙视不已,教顾良做几个菜不过举手之劳,也算没白受他的伺候。 顾良低头小声说道:“木哥,我愿追随左右,伺候你”。木子实在忍不了了,用力一巴掌拍到他脖颈子上骂道:“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奴才!”说罢不再理他,去找刘四他们说话。 明天要演武,就在营前那片空地上,刘四已经跟各地领头的约好了旗号,到时候挥哪个旗哪伙人动都大概定好了。 刘四有点犹豫着说道:“木子,时间太仓促了,也没经过演练,明天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大帅面上怕不好看”,刘四有点心里没底。 木子问道:“总共有多少人?四哥把人分成几队?” 刘四答道:“禁军厢军乡兵,总共三千人,我按地域分了九队”。 西路军总共近六千人马,除了禁军这三百多人和东京大街上招了些杂役,其余五千人都是来自各地州府,身份有厢兵,有乡兵,有当地招的杂役帮闲,还有一部分是牢里的犯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张老相公的面子要给,但地方官调动大股军队太犯忌讳,所以大多调一都两都的厢兵,在加上别的乱七八糟的凑数。军制一都五队,每队十人。 知道西路军是杂牌中的杂牌,可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有点头疼,这特么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什么杂牌,根本就没牌,这要真遇到什么事,木子敢保证眨眼就做鸟兽散了。 木子忍不住问道:“咱们大帅怎么把这一大帮子人带到这里的,一路上竟然没人跑吗?” 刘四笑着解释道:“禁军厢军不会跑,枢密院有军籍,跑了家里人要治罪,乡兵也不会跑,州府都有文书,再说都知道不打仗,只是辛苦走一趟,所以没人会逃,杂役们是为了工钱,回去后还要拿另一半钱呢,至于囚犯,来的都不是重犯,张老相公已经安排好了,这次来的犯人回去后都会放良回家”。 明白了,张老相公想的真是周到,这一伙人都有不逃的理由,偏偏就这支队伍朝廷上下还一点都不忌讳,因为即使是孙武再世也没法领着这帮人造反。 木子说道:“我看九队太多了,四哥可以再凑一下,组个五队差不多了,辰时开始也有点早,巳时中开始比较好”。 刘四想了下皱眉道:“组五队可以,队越少越不容易出错,巳时中开始是不是太晚了?”众人一起点头,辰时是早晨七点,巳时中是上午十点,也太晚了。 木子笑道:“晚点好啊,天气闷热,难道你们还打算让张大帅折腾大半天啊”。 众人恍然大悟,齐声说秒。张大帅只是想过下瘾而已,你从早晨就开始总不能玩到一半散伙,那样有点半途而废的感觉,很大可能张大帅也要硬着头皮玩下去,到时候一众杂牌非得乱了套不可,而且西路军一直散漫惯了,到时候必定会怪话连连。 巳时中开始就不一样了,十点开始,折腾个一两个小时可就中午了,天气又有点闷热,张大帅很可能就顺势让大伙散了,张公子本来就是文人,对行伍的事最多就是好奇而已,一两个小时足够他过瘾了。 鱼汤好了,顾良和猴子把锅抬了上来,除了大牛和虎子都已经吃过饭了,每人盛半碗汤慢慢喝着。 刘四说道:“木子,你心思缜密,是个有计谋的,我想把你推荐给大帅,以后或许能谋一个前程”。众人放下碗看向木子。 木子轻轻吹了一下,沿着碗沿喝了一小口,笑道:“四哥,好意心领,我是个懒散的,不想参与这些事,现在每日里清闲挺好的,等交了差事你我兄弟回密州去不是更快活?四哥若嫌我碍眼也无妨,天大地大,我跟清清总能逍遥活下去”。 木子是真不想混官场,张老相公马上要退了,张庆很大可能回去后得个不大不小的闲职到死了,跟他混能混出什么鬼样子?再说木子又不是进士出身,到死也就是个小吏,见谁都得磕头,是个人都能踩一脚,那种生活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该选的吗? 刘四被木子挤兑了,沉下脸道:“木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兄弟只管逍遥随性,万事皆有为兄扛着”。 木子站起来笑着作揖道:“四哥莫怪,是我失言了”。大牛旁边叫道:“要我说也不做这受气的小官,远不如我们弟兄回乡里快活!”。木子点头称是。 虎子旁边有点委屈的道:“几位哥哥留在京城不是更好?京城毕竟是繁华之地,以几位哥哥的本事以后有机会必能出人头地”。刘四大牛和木子主意已定,只是笑着不再多说,军中厮杀了十年的两个汉子,对封妻荫子的事早已经不热心了,重活一次的老男人,对于勾心斗角阿谀奉承深恶痛绝,只是一心做个乡间小财主。 虎子饭量很大,木子估计了一下,应该相当于他加清清加顾良。大牛的饭量嘛,至少相当于两个虎子……。说至少是因为锅里没汤了。 不止是吃的多,速度还快,不止是快,还一点都不浪费,木子亲眼看着大牛把一条鱼盛到自己盆里,而现在他面前没有一根鱼刺。 大牛被木子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咱老牛的饭量可不算大,河北营的周八斤才是大饭量,比我吃的还多”。 木子无语,恍惚之间看到了两个大米缸,真诚的说道:“牛哥,虎子,以后到我这边吃东西,你俩还是吃过饭再来”。这俩人吃了饭随便尝尝也比普通人吃的多了。众人大笑而散。 清清在铺床,先把木子的床铺好,又趴在地上整理自己的,想了一下把自己的地铺往床边又拉近了一点,被褥被拉歪了,又要重新抻平。 木子进来的时候正看到清清趴在地上的背影,天热了,穿得有点单薄,猥琐的老男人大饱眼福。 坐到床上,清清端来洗脚水服侍他洗脚,这是每天的必修课,开始的时候木子很不习惯,要自己动手,可清清更加执拗,露出一副你不让我洗脚就是看不起我的表情,短短几天这个老男人就习惯了,果然由俭入奢易啊。 清清抬起头高兴的说:“木哥,银子找到了,在包袱底下,没丢”。老男人敷衍的“嗯”了一声。 各自躺在被窝里不再说话,清清有点搞不懂,一个怎样的人会对自己的全部家当毫不在意,丢了就丢了,找到了就嗯,不过木哥那句话说得真好,天大地大,我跟清清总能逍遥活下去,看来木哥心里是有我的,清清把自己的脸埋到被子里面。 木子现在哪还记得什么银子的事,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清清趴在地上的背影和洗脚时的领口,没注意啊,身材很不错啊…… 你看,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就是如此之大,女人会因为男人无心的一句话感动不已,男人则……呸!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章 演武,演武 五月初八,庆州东,红土坡,西北人不玩那些风花雪月的花里胡哨,一片红土,寸草不生的土坡就叫红土坡,这就是张大帅的演武校场。 乱哄哄几千人分成几堆,禁军营作为天之骄子当然是单独一块地盘的,这一营三百多骑兵也是整个西路军唯一的骑兵队伍,其余的基本都是步卒。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上不了场的杂役辅兵配军们把校场围的满满当当,清清穿了一身男人衣服包着头脸也跟顾良猴子他们一起来了。 临时工木子混在骑兵里面,骑着一匹高大的青马,马是好马,虎子看得两眼放光,刘四和大牛也齐夸好马,刘四说这马肩宽腿长,身量浑圆,眼大有神,毛色纯净,不像是辽东和河套的马种,倒像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他的根据是大青马跟杨大帅的那匹黑马相似。 木子不管大青马是什么种,他只顾着拽着缰绳,木子骑马有天赋,坐在上面很是稳当,来的时候试着跑了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这大青马性子太刚了,这货总想着站到前面,站在别的马屁股后面让它很不爽。 其实这厮能惹事不是一两天了,咬断缰绳出去玩是家常便饭,马棚里必须要它自己一个料槽子,挨着就连踢带咬,俨然一霸。除了木子,只有拿它当爷伺候的顾良还算能靠近。 木子前面是大牛,大牛那匹马体格很粗壮,想想也是,体格弱的也驮不起他那近三百斤的身量。 大青马不往前挤了,一个劲伸头要咬大牛的马,吓得那马左扭右扭的躲,木子俯身一把拍到它马脸上,:“老实点!”。大青马立刻立正,抬头挺胸一动不动,弄得木子哭笑不得。 来了!一阵窃窃私语,“大帅来了!” 木子也对张三公子很好奇,定睛看去。刘四哥上辈子可能是卖水果的,知道把好看的摆在上面,骑兵营离土台子很近,所以看得倒也清楚。 有点失望!很普通的一个胖乎乎的油腻中年男人,面相随和。左手那个倒是有点看头,修长身材,一袭长衫,脸色严肃,满身书卷气。右边那个……呃…… 右边那个是个体态丰腴的女人,带着面巾看不到容貌,但身材真是一级棒,该细的地方细,该大的地方大的惊人,校场之上怎么还带着女人来了?算了!三公子高兴就好,反正他说了算。 亲兵抱了个竹筒子放在土台子前面,三胖子微微点头示意,亲兵掏出火折子点着,“砰”的一声巨响,原来是个大炮仗。场面为之一静,战鼓擂响,演武开始了。 台上几个亲兵令旗挥舞,下面各营头带人前进后退左右横移,木子也跟着大牛到处乱跑。周围看热闹的杂役辅兵齐声叫好。 开始的时候还好,各营还能按着令旗指挥走,可几千人一动起来加上天气干燥,尘土很快就弥漫开来。再加上张大帅的亲兵也不靠谱。 张大帅看着场中的混乱一阵索然无味,令旗一通乱挥不可避免的场面乱了套,楚州的人跟徐州的撞到了一起,真定的人在骂怀州的人挡了路,校场里南腔北调污言秽语乱飞,天近正午日头又毒辣,人踩马踏尘土飞扬,周围叫好的早没了力气,纷纷躲进树荫里东歪西倒。 张大帅一句话都没说,顶着一脸土走了,亲兵们赶忙追上去,剩下尘土中的几千人和几百匹马一脸懵逼,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几千人一哄而散都往树荫里跑。演武结束!了? 红土坡西边二里多的大树上溜下来两个人,跑到树丛里牵出两匹马迅速上马飞奔而去。 演武的几千好汉冲进树荫,另外几千人冲出树荫,看热闹的辅兵杂役鸡飞狗跳,又是一阵尘土飞扬。 刘四带着众人找了个通风干净点的阴凉地方,顾良和猴子带着一众杂役给众人卸了甲接过战马牵走,又有几大桶水用车拉了来让木子他们洗脸洗手,还有解渴的酸梅水送了过来。 刘四坐下说道:“我听驴秀才说了,此次军中的配军都不是大恶之人,等回去了要尽数放良,猴子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到时候也跟我们走。”驴秀才就是那个书生,本姓卢,因为脸型略长,军中都叫他驴秀才。 猴子本来是东京大牢里的囚犯,犯得事不大,家里光棍一条,听刘四这么说了赶忙答应,跟着刘四他们总比他在街上瞎混强。 尽管穿着粗布衣服,包着头脸,按理这种场合清清不应该在场,她几次要走却被木子拉住。“只管坐着,听我的便是”木子小声说道,两个人并排坐在树下,胳膊挨在一起,感受着阵阵凉风和胳膊上传来的对方体温,清清嘴角无声扬起,不时看一眼身边这个不羁的男人,想起昨天他说得话,清清认为木子有意让她坐在这里是为了向众人宣示什么。 木子其实根本没多想,咋滴,张大帅公然带着个妖精上台了,我让清清在这坐坐能咋滴?一股浓浓的恶趣味。 “木兄?”一个声音传来,不远处的树下坐着一群人,为首一个穿着长衫的人坐在那里冲这边抱拳。一群短打扮的人群里出来一个穿长衫的,鹤立鸡群到另类。木子抱拳回礼道:“不敢,仁兄有何指教?”同样坐着纹丝未动。 长衫男子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木子竟然还有一丝文雅。男子站起来整理一下长衫,慢慢走到木子面前拱手道:“木兄也是读书人?,楚州王怀忠失礼了”。 大宋是文人的天下,天生就高人一等,书读的好就能做大官,对普通百姓来说进士是天上的文曲星,举人是头上的父母官,秀才是能跟知县老爷同桌吃饭的存在,童生也四里八乡的明白人,谁家有喜事如果能请来一位童生甚至秀才,那是非常有面子的事,亲家请个读书人一起来做客,你如果不能请一位读书人陪客,那你再有钱也遭人鄙视,呸!就是个粗人。认识字会写字对于绝大多数普通百姓来说就足够仰望了 军中什么最多?莽汉子!一个个满嘴黄腔,动辄骂娘,跟文人是两个世界,但对于识字的人的敬重甚至是畏惧,深入每个宋人的骨髓,穿长衫无疑就是读书人的象征,刘四大牛跟树下众人齐齐站起来表示对长衫的尊重。 木子扶住王怀忠的手臂不让他行礼,道:“王兄不必多礼,在下并非文人,有事直说即可”。 大宋境内没有文人会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哪怕认识三二百个字都会拼命吹嘘自己的身份,王怀忠虽然只是一个童生,但也是文人,妥妥的场中第一高学历。 看着木子一身短衣,王才子觉得自己主动跑过来有点失了身份。 神情略带倨傲的说道:“某有个不情之请,来时匆忙,未带下人,你这婢子不错,可否割爱?”木子愣住了。 王才子继续说道:“某不白承你的情,拿这块玉交换”,说着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伸手递了过来。玉质温润,雕工精致,倒不像便宜货。 其实对于大宋人来说当众要买个婢女真不是什么稀罕事,很多人喝点酒一高兴就送一个,可木子骨子里不是大宋人,而且他已经知道了清清可怜的身世,这让他怒不可遏。 木子扭头看了一眼清清,清清低着头,手臂微微发抖。 “滚!”声音不大,木子说完再不看他,握住清清的手轻声说:“饿了,回去给我做碗凉面吃,看看你手艺有没有长进”,说着拉了清清就走,他实在不想跟王怀忠多说一句话了,只想带着清清离开,多待一刻对清清来说都是折磨。木子知道自己鲁莽了,不应该让清清坐在这里。 王怀忠面色急剧变红,继而变青,只是一个营妓而已,自己竟然挨骂了。“站住!军中不许私藏妇人,你一小小兵卒触犯军法,我看你是活够了。” 木子面色迅速变冷,伸手把清清拉到身后,:“你待怎样?”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王怀忠看出木子眼中的狰狞,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马上又恼怒喊道:“怎的?你们北人营里就藏着营妓,我们南人便好欺负?” 南北之争在大宋是公开的秘密,自上而下都有,太祖太宗时朝堂之上公然喊南人不可为相,对南方人打压严重。近年来南方文风大长,朝堂里南人渐多,隐隐有跟北人分庭抗礼之势,经常吵的不可开交,军中更是重灾区,王怀忠恼羞成怒之下放了一把火,把所有人都烧到了。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 “洒家早就看你等不顺眼了,要打便打,叽叽歪歪作甚?”总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一个高壮的真定汉子喊道。 这人木子知道,真定府人,名叫周八斤,据说生下来就有八斤重,他也没辱没了自己的名字,长手大脚也就比大牛小了一号。南人队里当然不服,纷纷叫嚷着:“打便打,怕了你们不成”,两边越聚越近,说出的话越来越难听,眼看要动手。 木子拉着清清往外走,几千人的群架,大场面啊,女孩子站中间不好。 “别吵了!”刘四一声喝,众人纷纷住口,“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几千人打起来伤了人不怕吃军法吗?” 所有人都有点踌躇了,如果真的发生几千人的斗殴,死伤是一定的,踩都得踩死几个,那时动静就大了,最后必定要有一批人倒霉,更大的可能是两边都倒霉,如果只处置一方必然不服,所以只能两边都罚各打五十大板。所谓军中规矩就是单打独斗,伤了是技不如人,自己认倒霉。 “刘四哥兄弟二人是跟辽人厮杀过得,我等敬重英雄,不敢跟两位哥哥动手”王怀忠说道,话说的很场面,刘四却皱起眉头。这货是聪明人,知道刘四和大牛勇武过人,就先把二人架到高处供起来。 周八斤晃晃悠悠站到前面道:“洒家想试试南边朋友的手段”,王怀忠等人面露难色,周八斤这货是个不安分的性子,这段时间已经打过几场了,身高体壮不说,加上跟身材不匹配的灵活,混不吝的性子,标准的打架人才,大牛曾坦言,赤手空拳不敢说必胜周八斤。一时间场面有点尴尬。 “姓木的,事情因你而起,你就打算缩着了?”,南边人群里传出一个声音,木子心道:得,终究还是绕回来了。 今天明摆着就是冲他来的,木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担当!为身边的人挡风遮雨排忧解难是你的义务,所以必要的鲁莽与冲动必不可少,如果因为懦弱怂了一次,以后这件事就会横在你和身边的人心里,身边的人也许不会说什么,你自己也会不时想起自己的懦弱,当需要男人站出来的时候,你作为男人就必须站出来,哪怕你没做好,哪怕你被人捶的鼻青脸肿,你也必须站出来。 王怀忠绑架了南方人,又不要脸的把四哥和大牛架了起来,刚才那个人又更不要脸的绕开周八斤指名道姓的挑衅,木子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举手大声喊道:“木子在此”。 “小顾,你去教教清清做面,记得要放蒜放醋,”刚才剑拔弩张,木子怕碰到清清,就偷偷带着她往外走,现在已经走到场边了,对方突然指名道姓的找他,有认识的人都在指指点点的看着他,木子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也怪他最近有点招摇了,因为挨了一锤子,做了刘四的救命恩人,刘四用自己的面子给换了小帐篷,让顾良小心伺候,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暖被窝,这他娘的是臭丘八过得日子吗?都是一样的人,自己十几个糙汉子臭烘烘的挤在一起,有人搂着美人住单间?更可气的是这厮不懂低调,今天竟然带着女人大庭广众之下招摇,心里不舒服的可不仅仅是南方人。 木子在极短的时间里被所有的人认识了,人群闪开一条路,都想看看这个让人眼红的家伙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木子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一切源于嫉妒或者说不公,看着刘四微微摇头,不能让刘四制止这事。 所有的人都要看木子出手或者出丑,要看他是不是有足够的分量享受特殊,这份特殊仅靠四哥的面子好像不够,四哥拉下脸出面当然能阻止,没人敢当众挑衅,刘四和大牛的面子是用辽人的血和满身的伤疤换来的,是两双铁拳换来的。木子没有面子,除了阴差阳错挨了一锤子。 所有人已经自觉的空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木子一直走到圈子中间抱了抱拳,不需要说什么场面话,站在这里就够了,这证明他没怂,有什么尽管招呼过来。 “好!够爷们儿”人群里一片叫好声,来自南方人群里的声音丝毫不小。 时间不长,南边人群里一条汉子走进圈子,这汉子面皮黝黑腮上刺字,木子的身高和刘四相仿,身材却细了一圈,这汉子比木子矮了一点却粗壮了许多。 刘四和大牛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忧虑,除了前些天木子差点送命那次,没见过木子出手,但二人的眼光看得出木子的本钱,手上没什么茧子,身上的筋骨也不像打熬过,明摆着不是练家子。 “等下木子吃紧我们便停了比斗,不能伤了他“,刘四小声说道,大牛点头。 木子站在场中表现出自己的血性就够了,刘四和大牛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的断胳膊断腿,木子落了下风刘四拉下脸来制止,事情勉强就过去了,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5章 木子的拳脚 场中两人隔了七八步站定,乱七八糟场面话都是多余的,打赢了不需要场面话也有面子,打输了场面话就会变成笑话,所以有什么废话打完再说,干就完了。 “等等,等等”有人跑进了圈子,看服饰是大帅身边的,来人端了个木托盘,上面盖了红布。这人把托盘放下绸布撩开,原来是两锭大银子。 “军中健儿嬉戏,大帅出银五十两做彩头”。两锭大银子在阳光照射下闪瞎了众人狗眼。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大帅,出手就是不一样,所有人都盯着银子看,竟然忘了参见张大帅。 当朝参知政事张老相公的三公子,此次西路军主帅张庆张大帅正坐在高台上,演武演的乱了套张大帅本来都回去了,校场这边乱糟糟的又把他老人家惊动了,打发人瞅了一下情况张大帅赶忙就跑过来了。 几千人打群架,万一有人急眼动了刀子,那就不是打群架了,那是火并,到时候作为一军主帅别说升官,能保住命就算他老爹面子大了。 等他跑过来局势已经被刘四控制住了,群架变成了单挑,这下张公子不着急了,两个人打别说打断胳膊腿,即使打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军中死个把人算个事吗?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打发人叫来了书记卢秀才和最近如胶似漆的崔三娘来看热闹。 张大帅是场面人,不能白看热闹,又叫人送去五十两银子做奖品。 被闪瞎狗眼的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行礼,张大帅抬抬手算是回礼了。 大帅亲兵站在中间,看来是做裁判了,举起手猛的挥下“开始”。 刘四和大牛一脸紧张,张三公子出来搅局,事情变得不好收拾了,不分出胜负强行停止会让张大帅不爽,刘四终究只是个都头,没那么大面子和胆子得罪一军主帅,“看来木子只能受点皮肉之苦了,若真到了紧急时候,拼着大帅怪罪也不能让木子伤残”,刘四暗暗想着,为今之计只能再退一步。 “嗯?”大牛张开嘴巴一脸茫然,其实不止大牛,在场很多人都出了声。黑脸汉子身体前倾,双腿分开两手胸前,手指微微弯曲,这架势可攻可守,手势能抓能打能摔,一看就是老手。 奇怪的是木子摆了一个很怪异的架子。木子双腿分开一步,左腿略向前,腰微微拱起低着头,双手成拳放到下巴两边,整个上半身都在左摇右摆的小步向前。 周八斤实在耐不住,靠在刘四身边小声问:“四哥?”刘四知道他要说什么,摇头答道:“没见过”。 高进看着越靠越近的木子有点犹豫,对方抱着头看上去到处是破绽,却找不到地方下手,木子双手护头,手肘护胸,整个身体还在左右摇晃,高进觉得有点无处下手,木子不是雏儿,雏儿没有那种跃跃欲试的眼神,高进明显感觉木子比他更想打。 木子几乎把整个脸埋进胳膊中间,脚步轻快的无规律跳动,随时能前冲或后退闪避,年轻的身体加上自己丰富的经验,木子很兴奋,觉得自己状态很好。 终于面对面了,木子也有点犹豫,对方整个脑袋都暴露着,有点不知道打哪好了,木子不敢莽撞的全力进攻,对面明显比他力气大,抗击打能力应该也更强,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一头撞过去纠缠很危险。 “啪”的一声轻响,高进打了一拳立刻后退,总要开始的,打一拳看看再说,为了以防万一立刻挑开。 木子活动一下左臂觉得还可以,对面明显没敢出全力,继续向前,木子紧紧盯着高进肩膀。 高进慢慢后退,心里越来越恼火,自己竟然被逼着后退,大叫一声右拳全力打出,木子看他肩膀发力知道是右摆拳,低头左臂绷紧,右直拳如闪电。 “砰砰”两声几乎同时响起,木子趔趄一下重新站直,伸直左臂活动一下,心道“果然力气不小。” 高进一拳挥出的同时就看到一只越来越大的拳头,高进弯腰捂着鼻子半天才缓过来,鼻血和眼泪都出来了,脑袋嗡嗡响。 木子就这么看着,并没趁机痛打落水狗,要打就一次打服,他不想三天两头麻烦。 场面一片寂静,谁都想不到会是这种局面,包括刘四和大牛,“好!”有人反应过来叫好,没想到看着有点文弱的木子竟然是个高手,高进是南人里公认的拳脚第一,竟然在木子手下吃亏了,刚才高进弯腰捂着鼻子的时候,如果木子趁机下手高进已经输了,但木子没有,所以南人叫好声丝毫不小。 高进擦了下脸,鼻血抹开了更显面目狰狞,高进猛的向木子弯腰冲来,他明白拼拳赢不了,对方怪异的拳法压的自己死死的,他要用最简单的方法,冲上去抱摔,或许会挨一两下,他不在乎,只要让他抓住木子,凭他的力气即使是抱着勒也能勒掉木子半条命。 看着高进扑过来,木子一动不动,他知道高进想干嘛,右拳不动手肘轻轻向外,腰慢慢下弯,木子计算着高进的步子。 高进一步刚落地另一只脚还没抬起来,木子已经撞了过来,距离太近,高进拼着挨一拳就能得手,所以木子选择杀伤力最强的肘击。 一记横肘结结实实砸在高进下巴上,高进已经抓到木子肩膀了身体一僵,果然抗击打能力超强,普通人下巴挨这一记就足够一头栽地上了,木子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木子抬手把高进双臂架起来,抱着高进提膝,砰砰砰砰,小腹肋下连续的膝击,三下,五下,七下,木子松开手,高进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献血从口鼻涌出。 事后高进说自己总共被顶了十下,周八斤发誓说九下,高进毕竟是当事人,所以大伙都说应该是十下,虽然高进当时未必清醒,但周八斤这货能不能数到十是存疑的。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木子也有点被人当猴看的感觉,指了指地下的高进对南边说道:“你们不把他抬回去歇歇?” “好!”“好功夫,好拳脚!”震天的喝彩叫好声,众人终于捡起地上的下巴恢复正常。 张大帅心满意足的带人走了,留下两锭大银子,并且给刘四带话,让他下次去帅帐的时候带上木子。 木子目送大帅走远,眼睛却盯着崔三娘的背影,好,不是背影,是pg。“真圆啊”木子心里叹道,“是啊是啊”众人连声附和,木子一惊,难道没忍住说出口了?回头一看明白了,一帮牲口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说出这句话,呸!一群牲口!木子鄙视的想。 重新在树荫里坐了,大牛不解问道:“木子从哪学来这身拳脚功夫?平日里没见你练过”,木子笑了笑没说话,大牛干咳了几声再没开口。木子为了救刘四被一锤子敲坏了,刘四时常因此内疚,大牛觉得自己又说了蠢话。树下众人大多知道详情,再没人问起。 “木哥的拳脚必定是好,只是有个事我想问问”,周八斤凑了过来问道,看木子没异样又继续说道:“木哥方才提膝顶那厮,直接顶下阴多方便?费劲顶肋下作甚?”有此疑问的明显不少,都不说话等着木子说话。 木子很想告诉他们,那样是犯规的,那样估计要费更多口舌,想了想反问道:“我跟那高进无冤无仇,为何要废了他?”树下为之一静,直接膝击下阴,只要几下就能让一个男人废掉,这种情况下木子废了他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周八斤抱拳一揖,“木哥仁义”,树下除了刘四和大牛都站起来行礼,慢慢远处的人也纷纷加入,无论南北。 今天的事说到底是王怀忠挑起来的,从头至尾木子都在被动接受,身怀绝技平日里从没欺压过别人,这就是仁义,受到侮辱挑衅愤而出手的时候还能手下留情,这是大仁义。 高进看上去凄惨,郎中给高进看过了,除了掉了一颗大牙没什么伤,养两天就没事了,高进早就清醒过来了,在树下歇了会,听到众人传话,挣扎着走了过来,一同来的还有王怀忠。 王怀忠长揖说道:今日方知哥哥,小弟有罪”,刚才有人在树下说了王公子的情况。 王怀忠名声其实不错,家里是楚州大户,他爹走了知州门路送他过来,也是跟张老相公差不多的心思,想着混点资历回去弄个小官当。在军中结交朋友颇有仗义疏财的举动,每每以南人的首领自居,说到底就是个心肠不坏的富家公子哥儿,没做过什么坏事,喜欢出风头。 军中大帅张庆是北方人,禁军里也基本都是北方人,话语权当然大多在北方人手里,所以王公子有点不爽,最后看来看去就数木子这个柿子软,结果扎了手。 至于打清清的主意真不算什么,就是个营妓而已,岁数都这么大了,王公子还真不稀罕,就是单纯觉得你们这有我们没有,心里不爽罢了。 木子仰头看着一身短衣的王公子忍着笑说:“有罪当如何?”他想看看这小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王怀忠手忙脚乱的身上一通乱摸,掏出一堆东西说道:“自然任哥哥发落,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先给清清姑娘陪个不是”。 王怀忠已经知道清清在木子心里恐怕不是一个婢女那么简单,王怀忠很后悔。本来以为就是个舞女营妓,羞辱一下木子出出风头,结果好像不太好。做人要光棍儿一些,错了就是错了,挨打要立正,所以王公子很干脆的怂了。 打了一架,木子气也消了,四十岁的心理总是比二十岁的时候宽容。 “东西我不要,你找个机会亲自向清清赔罪”,王怀忠连忙答应,木子又开口道:“过几天就到庆州了,你找个酒楼请大家好好吃一顿,这事就过去了,如何?”王怀忠喜出望外连声说好。竟也不见外,自己找地方坐了。 王怀忠过来赔罪首先是觉得自己犯了错,也怕木子报复,主要还是想结交木子和刘四等人,富家子弟不只会纨绔胡闹,能上能下结交豪杰是本能。 木子说让他请酒就是给他机会,这货是个自来熟,腆着脸混了一圈,自称王二。 木子看着鼻青脸肿的高进,笑着说道:“坐下,还要我扶?”高进明显是个不善言辞的汉子,捂着肚子坐在一边。 看着新加入的两人木子觉得挺有意思,这两个人是两个极端,王二看着不要脸却有富家子弟的骄傲,他敢来道歉还想交往,就是来自于他公子哥的自信。 高进明显是个自卑的人,他只是想来感激一下木子的手下留情,别人说话的时候连附和都不敢。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6章 崔三娘来了 众人在树下说话一直到黄昏,王二一再宣称要找清清负荆请罪,还要光着膀子表示诚意,木子向他保证,如果他光着膀子,一定会把他五条腿都打断。 周八斤要败木子为师学拳脚功夫,木子说他收徒弟要一百两白银的拜师礼,周八斤说木子钻钱眼里去了,,但表示可以以身抵债。 高进捂着肚子慢慢走,木子不紧不慢跟着,高进受了伤,却陪着众人在树下坐了一下午,几乎没说话,他渴望友情。天渐渐黑了,木子快走几步追上叫住他,“木哥有事?” 木子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你忘了拿你的银子”。 高进问道:“我的银子?”木子肯定道:“是你的银子”。 “小弟输了,心服口服,还要多谢木哥手下留情呢,怎么有脸面拿你的银子”,高进虽然卑贱,但还是要脸面的。 木子笑道:“咱俩打生打死,几千人看热闹,就只张大帅掏钱,他们不厚道啊,如果没你我也挣不到这两锭银子,所以这里有你一半,说起来你受伤我没事,我还占你便宜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说完把银子往高进手里一塞,扭头走了。 越自卑的人越敏感,木子当众给高进银子是施舍,私下给是帮助,无论给的理由多么扯淡。木子看得出来高进很穷,穷的要死。 溜达到禁军营地正是开饭的时候,清清站在小帐篷门口迎接他,掀开木板上的斗笠,竟然是一只熟鸡两样小菜。折腾一天木子真饿了,端起碗狼吞虎咽。 清清双手托着下巴在对面看着他,“木哥,我看到你打架了,你真厉害”,木子吞下一口饭问道:“不是让小顾送你回来嘛?” 清清笑道:“他打不过我”,木子愕然,清清不走,以顾良的实力确实一点办法都没有。清清好奇问道:“以前怎么从没听木哥提起过会拳脚功夫?” 木子撕下一根鸡腿放到清清碗里,换了个话题,“哪来的鸡?”清清端起碗“猴子下套子捉的,说你吃了他的鸡要教他拳脚功夫”。 三碗饭大半只鸡,木子觉得自己以后要跟大牛和虎子保持距离了。 清清碗里的鸡腿还在,只吃了半碗糙米饭。木子奇怪的问:“你想干嘛?”清清扭捏了下小声说道:“我最近胖了”。 木子觉得整个世界都疯了,清清气色确实比以前好多了,但她明显脑子坏了,竟然要减肥?木子觉得很有必要拯救一个走向歧路的灵魂,“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张大帅不要你了”。 清清明显一愣,以前这类话是禁忌,但木子总是很随意的说起这些话,现在她已经有点适应了,清清能感觉到,木子对她以前什么经历好像真的不在意。“为什么?”清清问道,其实她也好奇。 “你认识崔三娘?”清清点点头好奇的看着,木子两只手比划一个圆,慢慢放到自己胸前,上下动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清清在自己胸前比划一下,突然跺脚“木哥……你……”,木子快步往外走着“其实我也喜欢”。 清清看着跑远的木子重新坐下,低头看看自己,噗嗤一声轻笑,“有什么了不起的,哼!”拿起鸡腿狠狠咬了一口。 本想溜达一会消食,却意外看到了鼻青脸肿的高进,高进把一卷被褥丢到一边,跪在木子面前一声不吭。 把顾良他们赶走,木子找个地方坐下道:“有事起来说,我不喜欢看人跪”,说着伸手指了指身边。 高进吭哧着站起来,咬了咬牙一屁股坐到木子身边说道:“银子给王公子了,以后小的想跟着木哥”。 木子沉默了一下说道:“你以前做过什么?”。收留高进可以,但要搞清楚高进的过往,毕竟高进是配军,木子不想留一个炸弹在身边。 高进努力低着头,断断续续的说了自己的事,银子给了王二,他没有退路了,木子不收留他他不知道何去何从。 木子觉得高进的经历已经不能用惨来形容了,高进的娘是半掩门的娼妇,谁都说不清高进的爹是谁,童年过得怎样可想而知,大一点了也没人愿意用他,更没好人跟他交往,只能在街上跟地痞流氓鬼混,其实即使地痞流氓都看不起他,只有打架用上他的时候才会给他一点好脸色。最后一群混混打架失手把人打残了,官府追究下来,毫不意外的高进成了顶罪的那个。 这次组西路军本来轮不到他,是王二使了银子把他捞出来了,老娘好歹见了他最后一面当晚就咽气了,发送老娘的钱也是王二给的,所以他只能给王二当狗,可越是这样,王二越拿他真的当狗。 今天王二身边的狗腿子又说话奚落他,说他给王公子丢了人,他忍不住回嘴说你们怎么不去跟木哥比武?结果更招来一群人冷嘲热讽,说他吃用王公子的,却胳膊肘往外拐,是喂不熟的狗。像往常一样,王二一句话都不说,就任人作践高进。 高进气愤的说我用了王公子多少钱我还,一群狗腿子笑道,二十两银子,你拿什么还?他们不知道高进怀里真的有二十多两银子。高进掏出银子丢到地上说,老子以后不欠谁的了,说完卷了行礼就来了骑兵营。 高进不知什么时候又跪到木子面前,低声道:“木哥,我高进既然注定要做狗,我为什么不给自己找个好主人?求木哥收留”。 木子把他拽起来道:“我不用你做狗,你若无处可去就跟着我,总不会亏了你,若将来有好去处就自管去”。木子终究心软了,他不能把这个可怜的男人赶走。一个卑微的人第一次努力站起来,木子不忍心再让他更卑微。 喊来猴子把高进的行李安排到杂役的帐篷,嘱咐他高进有伤,让他照看着,猴子扛着行李去了,木子把高进拉住,掏出怀里那锭银子塞给他道:“高进,大丈夫不能一日无钱!”高进双目通红的接过去答道:“明白了,爷!”。说完追着猴子走了。 高进需要银子,不是需要买什么东西,是需要银子给他底气和自信,木子想帮他一把,可他最后那一声爷喊的木子有点迷茫。只能叹口气随他。 往回溜达到小帐篷不远却发现里面有人,清清正与人对着头说悄悄话,木子一眼就认出了是谁,崔三娘。尽管白天崔三娘戴着面纱,尽管她又换了一身衣服,木子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崔三娘的身材实在是比例太夸张,太有辨识度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傍晚还跟清清拿她开玩笑,她马上就来了。 两个女人说悄悄话木子没法闯进去,只能远远等着,崔三娘不知道在说什么,清清一会低头不语,一会抬头说几句,好在两个人说话已经到尾声,时间不长崔三娘起身要走了,木子不好在路上杵着,装作刚回来的样子。 “木哥你回来了,这就是我常说起的三姐,”清清主动介绍。 木子狐疑的看了一眼清清嘀咕“你什么时候说起过?” 拱手施礼“三姐有礼”,那崔三娘明显不是扭捏的人,先福了一礼笑道:“哟,好一个少年英雄,今天打擂我在台上可替你好担心,”说着拍了拍自己胸脯,看得木子有点担心,不知道现在衣服料子质量怎样,若是突然裂开了,想想还真是……令人期待啊。 随便说了几句,崔三娘笑盈盈道:“行了,我回了,你们春宵一刻不在这碍眼了。”这婆娘泼辣的狠,什么都敢说,木子有点招架不住。 清清说道:“木哥你送送三姐,”三娘凑到清清面前调笑道:你就不怕三姐趁夜把他吃了?”清清啐了一口扭头进去了。 两个人慢悠悠的走着,木子本来走前面,想想不太礼貌,就落在后面,发现更不合适,三娘的背影实在不能看,索性并排走。 崔三娘却有意无意的越走越近,木子只好往旁边挪的更远。“你怕我?”崔三娘笑道,营里火把熄的差不多了,木子壮着胆子调笑道:“我不怕你,我怕我忍不住”,“呸!”三娘笑道:“来,三姐由得你”,说着又挺着胸往前凑了凑,木子落荒而逃。 对于三公子为什么看不上清清木子大概猜得到,大帅是个从小没了娘的可怜娃,对于崔三娘这种熟透了的女人没什么抵抗能力,再加上三公子家教森严,估计花天酒地的机会也不多,取个媳妇也要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崔三娘正好是另一个极端,所以毫不留恋的一脚就把清清同学踹给了木子。 放下帘子,小小的帐篷就成了另一个世界,昏暗的灯光有些暧昧,木子发现有点不对劲,本来两个人睡觉的地方在帐篷两边,中间隔着一块,今晚小床和地铺挨到了一起。 清清已经躺下了,背对着自己,木子觉得自己是个老爷们儿,矫情这事挺没劲的,吹了灯躺在地上。 “崔三娘来说什么了?”木子知道清清没睡着。 翻了个身,床板一阵乱响,清清答道:“不知道啊,说了些胡话”,木子好奇的问:“什么胡话?”。清清说了说,木子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崔三娘七岁被爹娘卖给青楼,十四岁以清倌人接客,二十多没价值了只能出卖皮肉,凭着上下讨好二十四岁开始做老鸨,做了五年老鸨倒是攒下一些养老钱。 没想到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大人去楼里玩死在姑娘肚皮上了,死了丈夫的老太太发了狠要整治人,崔三娘就被掌柜的当了替死鬼,审案子的那位一番操作下来崔三娘又成了他家佣人,那位受过张老相公恩惠,张大帅路过的时候自然要招待一番,最后崔三娘又被当做礼物之一送给了张大帅。 本来能攀上高枝是好事,但所有人都知道三娘没戏,张大帅回京崔三娘不可能进入张府,即使是以丫鬟佣人的身份都不可能,老张相公容不下她这种身份的人,所以崔三娘的未来很暗淡,最好的可能是被张大帅送给某人,最大的可能是一脚踢出去自生自灭,崔三娘不年轻了,她很着急给自己找条活路。 这时候光棍一条的木子闪亮登场了,木子对清清怎样很多人都知道了,木子是良家子出身,回朝后就是良民一个,白天一场擂台打下来满营夸赞,还是刘四的救命恩人,别人不知道三娘是知道的,张府大管家拍着胸脯保证的,只要三公子安全回府,刘四和大牛回乡至少是个小吏,显然,某老鸨想着给自己找下家了。 “你怎么跟她说的?”木子不死心的问,清清小声说道:“我说木哥对我很好,要带我回密州”。 完了!年少,有本事,干干净净没家人,回乡后有官面上两个哥哥罩着,最关键的是有情有义不嫌弃姐妹们的出身,妥妥的钻石王老五啊,这要是一把抱住,后半辈子就有指望了。估计这时张大帅后宫里人心浮动,都恨不得把清清拖回去换成自己。 “你这个傻丫头啊”,木子叹道,崔三娘今晚明显是来探路的,清清个傻丫头把什么都秃噜出去了,崔三娘这种眼看着要掉下悬崖的人,不会轻易撒手任何东西,以后恐怕麻烦少不了。 “你们还说什么了?”直觉告诉自己,崔三娘还有招数。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7章 树下说和 清清小声说道:“三姐说,她会想办法要回我的身契”,“还有吗?”木子无奈的问。 清清瞪大眼睛什么也看不到,黑夜能让人脸皮变厚,因为对方看不到自己脸红,比如隔着电话能说出很腻歪的话,面对面就很难。 “三姐问我们有没有那个……还让我铺盖挪到床边”,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木子以手捂脸,久久不想放下。 崔三娘先问些琐事探路,然后给清清出主意拉近关系,最后拿身契引诱,把个傻妞忽悠的一口一个三姐。 “清清,你的身契我能拿回来的,四哥说张大帅是个厚道人,我有机会求他,他会成人之美的,即使我没机会,厚着脸皮让四哥出面也可以的”,木子轻声说道。 大帅明显看不上清清,为了拉拢刘四卖命,想来也不会吝啬一张身契。 清清其实知道崔三娘今晚来别有用意,但她也看出了崔三娘没有恶意,只是在船要沉的时候想换一艘,今晚来看看木子这艘船怎么样,其实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达成了一些默契。但三姐有的话说的对。 清清大着胆子伸出手,碰到了木子胳膊,顺着胳膊终于摸到了手,清清觉得心跳的厉害。 木子握着清清的手,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开比较好,轻声说道:“清清,关于你的身世我都知道了”。 清清的手猛的一颤,木子用力握住道:“知道了,你也依然是我的清清,以后我们也一样要去庆州逍遥快活”。木子继续说道:“清清,你没有亲人了,我也没有,以后我们相依为命”。 清清爬起来跪在木子床边,双手紧紧抓着木子的手,微微颤抖着。 木子伸出另一只手摸到清清脸上,果然满脸泪水。 清清姓陆,父亲是举人出身,补缺在西北做了个小县的知县,西夏贼人大队人马来了,小城里却只有几十个衙役,陆知县发狠从富户手里强征了十车财货放在城外,带着全城男子站上了城头,西夏人拿了财货没攻城。结果陆知县被富户告发,因为资敌判了个绞刑抄家。陆知县被绞死,当天夫人悬梁自尽,十二岁的清清被充入教坊司。十五岁被勾栏买去,十八岁被客人赎身,二十岁被送给张大帅,没几天又被丢给了刘四,最后来到了小帐篷。 帐篷里很黑,木子叹口气把手放到清清头上轻轻抚摸着,“清清,都过去了,以后你不需要再战战兢兢的活着了”。清清的过往是一根刺,不把它拔了它就永远都在,拔的时候会血淋淋的疼,但总好过它永远扎在那里。 清清犹豫着说道:“木哥,你真的……”。木子轻笑道:“清清,我今天还为你打了一架呢,你就是我的清清”。清清“噗嗤”笑出声来,猛的扑到木子怀里。 “轰隆”一声,床塌了。几块木板放到石头上垫起的小床很脆弱,木子自己躺着翻身都要小心一点,清清从旁边一扑,床毫不意外的散了架。 清清没有起来的意思,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木子的胸膛让他舍不得离开,木子把手放到清清背上轻轻抚摸着,感叹这个饱受命运摧残的女孩子。 清清只有二十岁,她应该在大学里挥霍青春,无忧无虑。不应该被当成牺牲品,当成玩具,当成随手送人的礼物。 木子以前以为美人在怀的男人不会有睡意,事实证明他错了,在清清睡着之后的很短时间里他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大军开拔。曹虎看着木子满脸严肃,近一个月他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出京的时候志得意满,以为终于能一展平生所学了,行军途中无所事事的他到处找人比武,跟刘四比枪法五回合败了,跟大牛比三回合败了,找到高进比拳脚打个平手,曹虎心里清楚,高进根本没用全力。 昨天木子轻松把高进捶了一顿,让曹虎心里冰凉,看上去最不彪悍的木子也能轻松虐他,曹虎看着顾良都觉得像武林高手。 “木哥,你骗的我好苦啊”,曹虎一脸委屈的样子,木子问道:“你有没有问过我会不会拳脚?“曹虎一愣“没问过”,“你问都没问过,我骗你什么?”木子不想搭理这货。 “木哥,木哥,你的功夫是哪里的拳种?”曹虎腆着脸问,他问过很多人,没有一个人见过木子那怪异犀利的拳脚功夫,明知道木子忘了前事,他还是忍不住问。毫不意外的两个字,“忘了”。 队伍走到大牛身边站住,木子招了招手,孙狗子骑马顺着队伍跑去,边跑边挥舞手里的三角旗子,队伍纷纷躲进树荫歇息。木子已经痊愈,依然是什将,管着九骑,孙狗子又成为九个骑兵之一。 刘四和大牛带人探路,每隔五里留下两个人,看到大牛说明路走一半了,按说这些事要曹虎安排,这货一心做冲阵猛将不耐烦做这些,现在大军行止就落到木子这个新人头上。其实也无所谓了,本路兵马情况特殊,随便走走行了,你没看人家张大帅万事都不搭理么? 大牛和木子曹虎树下坐了,周八斤凑了过来,没说几句话王怀忠也来了,王公子换了一身短衣服,终于没再穿那扎眼的长衫。 王二把高进丢下的那锭银子捧在手里,弯腰送到木子面前道:“木哥,我跟高进兄弟缘分虽尽,哥哥收留他是他的造化,这锭银子劳烦哥哥还给高进,免得他跟我不好相见”。木子收下点头道:“也好!” 本来木子让高进休息几天,可他执意不肯,非要跟着伺候,看他身体没什么问题,也就随他了。 木子招手让他过来,说道:“高进,王二把你从牢里救出来,又帮你安葬老娘,对你有恩”。高进低头称是。 木子又回头对王二说道:“你前日对清清不敬,今日便向你讨个人情,让高进给你磕头谢恩,你与他互不相欠,我们兄弟以后多加亲近,可好?”。 王二高兴的道:“皆由哥哥做主”。那件事始终是个疙瘩,加上高进竟然连夜来投木子,这让王二很是不安,唯恐被众人排斥,现在木子把一切都说开,自然是最好。 高进二话不说,跪在地上给王二磕了三个响头,王二大咧咧的受了。 出钱帮忙安葬高堂老母,这是很大的恩情,即使是后世好多地方,依然有孝子给帮忙安葬父母的人磕头的习俗,所以高进必须要磕头,王二也必须接受。 木子又道:“王二往日里对高进多有不敬,自当向高进作揖赔礼”。 王二向高进鞠躬道:“高大哥,王二往日里孟浪了”。高进满脸通红的扶住王二,嘴里不知道说什么。 木子道:“好了,兄弟相处,有事说在当面,前事揭过去”。众人齐声说好! 别看事情不大,却并不好处理,王二不能收了银子装作没这事,高进已经跟了木子,以后在木子面前怎么自处?所以银子要还回来。 木子不能不收,若是不收意味着要跟王二清账谁都不欠谁的,那王二就没脸再进这个圈子了,所以银子木子收下了。 银子收下了,高进欠王二的情,所以要高进当众磕头谢礼,这样就变成了王二帮兄弟安葬老母。 让王二给高进赔礼则是因为王二以前对高进多有不敬,这是给高进找回面子。 在场的人都对木子敬佩不已,该磕头的磕头,该赔礼的赔礼,事情说开了,大家以后还是好兄弟。 众人围城一圈东倒西歪,在座的人里,曹虎是军官,大牛木子是良家子禁军,王二是富家公子,周八斤是厢军头目,高进是配军。 曹虎和周八斤在争论谁的拳脚更好,谁都说服不了谁,看这架势是打算比划比划。按理说曹虎是皇亲国戚禁军首领,地位比周八斤高了不止一个档次,问题是曹虎是个天然没架子的楞小子,刘四和大牛木子都一口一个虎子叫,这货腆着脸答应的也痛快,结果就是周八斤也跃跃欲试的想喊他虎子了。 猴子拎着两个罐子走了过来,顾良抱着碗跟着,两人现在几乎形影不离,俨然焦孟,山泉清凉甘甜,不知道两人从哪弄来的。木子对不远处的清清招手,清清犹豫一下也走过来挨着木子坐下喝水。 树下除了木子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不对劲,却都不想挑明,虎子正跟猴子悄悄说着什么,曹虎虽然只是曹家远枝,却也是当世第二家族的子弟,猴子从大牢里充军,在军中也是妥妥的最底层的苦力,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猴子这种人在曹虎眼里跟臭虫的地位差不多,两人现在竟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大牛和周八斤睡着了,四仰八叉睡姿不雅,正在比赛谁的呼噜更响,木子认为两人在伯仲之间。 脱了长衫的王二明显抛弃了所谓读书人的身份,抱着树桩子睡的香甜,那一摊口水可以作证。 木子似乎有种天生的魔力,能让所有人忘掉身份地位放松下来。他对清清宠溺,虽然也逗她。他对曹虎一脸嫌弃,可曹虎甘之若饴,这种嫌弃是哥哥对弟弟的嫌弃,虎子很喜欢这个哥哥。 他揍了高进,又哄着给了高进银子,高进第一次感觉到被人尊重,木哥是拿我当人看的,高进深信不疑,所以高进毫不犹豫的来投他,高进幻想着有人能对着木子捅一刀,然后自己去挡刀子。 毫不意外的,都睡过头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8章 抓住把柄 乱糟糟扎好营的时候天都黑了,木子怀疑中午时包括张大帅在内的所有人都睡死了,孙狗子推醒自己的时候树下横七竖八的人竟然都在做着梦,如果真有什么敌情后果很严重。一帮乌合之众睡醒了紧赶慢赶总算天黑前安顿下来。 清清在帐篷外找个干净的地方把木板架起来做饭桌,收拾的时候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看上去心情不错。木子坐下来刚要拿筷子。 “木哥,木哥”,顾良尖细的声音里满是惶恐,木子看着顾良手里的半截缰绳突然想骂娘了。顾良嘴唇哆嗦着说道:“把大帅的马给咬了”。木子捂脸无语,这货终于惹出大事来了。 犯了错要认,挨打要立正,等通报的时候木子做好了认怂伏法的心理准备,挨打受罚只能认了,总不至于是杀头的罪过,我这也算投案自首了,但愿四哥和虎子快点来救驾。 “木哥,大帅让你进去”,裁判哥笑着说。木子心里一松,亲兵没板着脸说明大帅没发火,敬爱的三公子果然是厚道人。 天气有点热,三公子索性让人把桌子搬到帅帐外边,微风吹过倒也别有情趣。木子没敢抬头先拱手行礼,“大帅恕罪”,不管怎样先认怂,这就是木子的打算。“免了,抬起头来”。 张庆对这年轻人很感兴趣,木子站直身子抬头,昨天离得远没看清,现在看来倒是好相貌,细眉长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眉眼之间有种从容随和的气质,让人十分舒服。 “倒是生了副好皮囊”,声音慵懒如猫,崔三娘先开口了。 昨天晚上虽然没看十分清楚,也算见过了,当着大帅的面当然要装作不认识。木子进来之前崔三娘明显帮着说话了,想把这事定性成一件玩笑。 张大帅明显喝了酒,无耻的油腻老男人调笑问道:“三娘这是要吃嫩草?”,“就他?”崔三娘用轻蔑的白眼瞥了一眼木子,说完弯着腰趴到张大帅耳边嘀咕了几句。 张大帅听了满脸诧异,看了一眼木子说道:“不会”。崔三娘又神秘的趴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张大帅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旁边卢秀才起身告退,作为一个方正的读书人,明显看不上这种做派,张大帅笑着摆摆手放他走了。 事情已经被崔三娘带偏了,没人提醒张大帅应该想不起木子来的原因了,真是个可爱的三胖子,木子暗自心道。 “来,坐下一起用些饭食,那天喝了你的鱼汤,今天算回请你的”,三胖子指了指卢秀才的位子。 上官给你面子折节下交,你最好老实接着,推辞或者表现的诚惶诚恐都不好,当然你要分清楚他是真心的还是跟你客气,如果人家随口客气一下你当真了,那你就是不知进退。比如他如果说的是:“坐下一起吃点?”那你要干脆的说吃过了,然后告退,如果他像张大帅这样说的是:“来,坐下一起吃!”那你就大大方方坐下,越是与地位高的人交往,越要不卑不亢,一脸谄媚的讨好,一味的拍马屁,最终必然会被人看不起。 木子自己拿了碗筷坐下,提着袖子给大帅和三娘倒满酒,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尝了一下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杯酒,味道一般,有点寡淡。 张庆愕然看着,临来的时候老爹交代过,让他结交军中兵头,他明白是为了以防万一,可无论刘四和大牛还是别人,自己让他们同桌的时候无一例外都诚惶诚恐再三推让,坐下了也跟扎马步一样。 这个年轻人一脸从容,喝酒的时候竟然皱了一下眉头,貌似还嫌弃酒不好?表现的好像他是我请来的贵客一样,对了,他是来干嘛来了? 张大帅是个万事都能想得开的人,他也喜欢随性自在,旁边崔三娘风月场滚了半辈子,自然不能让场面冷了,故意找些话头来说,木子偶尔说几句,表现出的见识让张大帅刮目相看,几杯酒下肚三个人都松弛下来。看着木子不紧不慢说话,又看看旁边那个狐狸精,张大帅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袒胸露怀的享受阵阵凉风,明月当空,张大帅不禁诗兴大发,大手一挥,让三娘研了磨提笔沉思,沉思,再沉思,还沉思…… 木子喝了几杯酒,虽说酒不烈,可眼下这躯体明显酒量一般,也有点晕晕乎乎的。看着张大帅便秘一样的表情有点替他着急。 抬头看看月亮正在柳树梢位置,突然想起一句,轻声说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张大帅浑身一震,下意识的提笔写下了这两句。木子旁边抚掌大声道:好诗,好诗啊大帅”。张庆一脸茫然看着木子。木子背在身后的手碰了碰三娘,崔三娘回过神来一脸崇拜的看着张庆道:“大帅果然文武双全,好诗啊”,演技满分。 张大帅有点拿不准:“我写的诗?”木子诚恳的道:“当然是大帅写的诗!”崔三娘也连声附和。张大帅其实想说是我写的字不是我写的诗,可在场三个人,两个人一口咬定诗是自己的,难道刚才文思如泉涌幻听了? 张大帅很兴奋,郑重其事的把那张纸放好,嘴巴有点碎了,“听说木子忘了前事,以后如何打算?” 木子点点头说道:“等回京卸了差事,便随四哥他们去密州过活,”话刚说完,突然有东西贴到了自己小腿上,木子吓了一跳,抬头看到崔三娘正柔媚的看着他,一双桃花眼像带了钩子。 张庆说道:“我看兄弟人才不凡,想必不是小户出身,回京后不妨查探一番,密州虽然自在,总不是自己家啊”。 木子把腿收回一点道:“要寻访一番的,若找不到再去密州,”突然想起刘四的事又说道:我与四哥大牛交好,他们回去后也要解甲回去了,我去密州也好有人照应”。木子这是帮刘四和大牛探探风。 一只手摸到了腿上,慢慢往上移动,木子赶紧一把抓住,这骚狐狸胆大包天,昨天刚见面,今天就迫不及待的直接下手,行动力超强,木子有点怕了。 张庆继续说道:“刘四和大牛的事早已说定了,回乡后自有安排,到时我再舍了脸面央求父亲,必然安排两个好差事”,张大帅这是在表达善意。 “如此我代四哥多谢大帅了”,木子握着那只柔软的小手不动声色,拿起酒杯跟张庆碰了一杯。 崔三娘轻咳一声,面向张庆还没等开口,木子心里就一惊,手上一紧,这狐狸不会要碰瓷,毕竟自己还抓着她的手呢。 结果三娘拿起酒杯祝大帅写了好诗,喝酒的时候还偷偷坏笑瞄着木子。 木子觉得手里攥着一颗炸弹,他不敢撒手,他知道这狐狸还会搞事情的,可这女人如果发了疯跟张庆说我趁着酒劲调戏她,估计张大帅再厚道也不会高兴的。 不行,要主动出击,这么玩下去早晚被玩死,老子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木子开口说道:“我虽没什么本事,有四哥照料,吃穿应该是不愁的,将来张帅若有空闲,不妨去密州小住散心”。 话是对张庆说的,眼睛却看着崔三娘。不错,木子怂了,形势比人强,不怂不行,面上是邀请张庆,实际是对崔三娘说的,姐,我服了,将来如果你没饭票了,就来密州投奔我。 手里的那只小手瞬间松弛下来,木子慢慢松开手。张庆趁着酒劲一挥手说道:“我与木兄弟一见如故,回京后你先来府上住个三年五载慢慢寻访家人,若寻不到便让父亲给你在京城安排个差事,以兄弟的人才武艺,父亲必然欣赏”。 那只小手猛然发飙,一把抓住要害,木子瞬间大脑空白。年轻小伙子喝点酒,被个老手一通撩拨,早就强行按耐了,这下被拿的结结实实,完蛋。 木子能进张府,把清清带进去也问题不大,这支小手的主人就难了,张庆的亲兵都是他家的家丁护院,回去后必然要禀告老张的,张老三没本事让他们保密,崔大姐如果进去下场基本就在井里了。 木子索性放弃,双手举杯道:“多谢大帅盛情,只是军中认识数位兄弟,都是无依无靠的苦命人,约好了同去密州”。把柄被人拿在手里,木子只能为对方考虑。 张庆随意道:“区区小事,我城外有个庄子闲着,你让他们且去住着”。小手又变得轻柔,却死活不撒手,很明显不满意。 木子求饶的看着三娘,小弟真尽力了,无奈三公子盛情难却,城外有地方暂时容身也好啊。 木子苦不堪言,数次想趁着敬酒站起身摆脱,无奈他一动手就紧,又不敢动作太大,被大帅看出来就完蛋了。只能嘴里说着感激的话,频频敬酒,崔三娘也如法炮制,最后,终于亲兵扶着张大帅回帐了。 崔三娘云淡风轻的收回手,然后用半秒换成一副娇弱欲泣的表情看着木子说道:“弟弟就如此嫌弃姐姐?” 木子拱手苦笑道:“三姐你还是饶了小弟”,崔三娘又说道:“我若饶了弟弟,怕是将来就只能烂在沟里了”。 木子很想说你烂在哪跟我没关系,赖着我干嘛?明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会演戏,可还是说不出口。 都是可怜人,只是想活命而已,难道错了吗? 木子说道:“三姐应该知道,我已心有所属”,必须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万一这女人对自己有什么想法,麻烦只会更多,清清跟她比起来就是小绵羊。 崔三娘立刻收起了娇弱欲泣的表情,换上一脸俏皮道:“我可没指望能跟你这冤家拜堂成亲,等将来给姐姐一处容身之所一口饭吃就行”。 木子笑道:“以三姐的本事哪里都能吃得开?” 崔三娘道:“我这么多年陪尽笑脸攒了八百两银子,一夕之间银子没了,被抓进大牢,我就想找个踏实的地方过完这辈子,就这么难吗?”两行清泪缓缓而下。 无论崔三娘做戏也好,真情也罢,木子都狠不下心拒绝,无非多一个人吃饭罢了。 伸手拍了拍三娘的手小声说道:“日后若有难处便来投我,不敢说锦衣玉食,总不让你冻着饿着便是”,说罢,告辞回营。 中军大营门口,木子一脸苦笑的看着这头狐狸,自己终究还是被她赖上了。 狐狸抬手食指放到嘴里吮了一下笑道:“本钱还不错”,木子踉踉跄跄跑了。 当夜张帅大醉作诗,传为佳话,关于大青马惹的祸,从头到尾提都没提。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9章 突如其来的雨 回到小帐篷的时候发现床没了,地上并排摆着两床被褥,清清小声说道:“床板坏了”。木子干咳一声道:“坏的好,坏的好”。 连日来的晴天突然就结束了,木子睁开眼的时候还以为天没亮,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了。 乌云压在头顶,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一场豪雨随时都会开始。 抬头看了看天,应该还有点时间,这种时候谁都顾不上谁,能管好自己这些人就不错了。木子快速思考一下,把人都喊停了叫到跟前开始分配任务。 “孙狗子你带着所有禁军,不管去哪,要干柴,砍了立刻往回送,越快越好,越多越好,快去!”孙狗子他们拿了斧头绳子快步去了。“顾良带三个杂役把咱们的大车靠到一起,用油布包好扎紧,快去!”顾良他们也走了,“猴子带剩下的人把两个大帐篷和马棚加固好,加顶柱,砸木橛子拉绳子压石头,快去!” 木子和清清好不容易把小床收拾好,东西都找石头垫起来。嘱咐清清在帐篷里别出去,看顾良和猴子都忙差不多了,“所有人都去捡柴背柴,快去!”风里传来一股土腥气,人没走完已经有雨点落下了。 一个禁军把一截干树丢到柴堆上,气喘吁吁的问木子:“木哥,够了,都这么多了”,木子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快去背”,懒得跟这蠢货解释。 柴堆越来越大,一个炸雷带个瓢泼大雨突然就倒了下来,禁军和杂役们跑回各自的帐篷一头栽到铺上,木子拿着马鞭冲进去一顿鞭子,驱赶着他们脱掉湿衣服擦干了换上干的。让人用剩下的干柴煮姜汤,每人喝一大碗。众人怨声载道,木子不搭理他们,扭头冲回自己的小帐篷。 外面大雨倾盆,木子厚着脸皮请清清帮忙,没错,就是短裤,对于兜裆布木子一刻都不想忍下去了,虽然清清的手艺不敢恭维,好在是穿在里面的,应该问题不大。清清心情不错,正从杂物篓子里找材料准备大显身手。突如其来的大雨阻断了行程,小世界又延长了,木哥找自己做衣服,也是件很有象征意义的事,清清忍不住想笑。 “木哥,等你卸了差事,咱们就去密州,”清清小声说道。木子知道清清的小心思,清清一直担心木子突然冒出一大家子人来。 故意逗她“张大帅还要帮我找家人呢,万一我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你不想做少奶奶?”木子说的正是清清最担心的事,仅仅是年纪和无父无母这两条就注定清清进不了高门大户,更别提还有那低贱的出身。至于木哥家里有没有妻子清清倒不是很担心,毕竟三姐作为权威人士,眼光还是值得信赖的。“木哥,我不喜欢做什么少奶奶,”清清觉得自己很自私。 木子轻拍着清清的背说道:“等咱们回去立刻就跟四哥他们去密州,一刻都不多待,”。木子也不想找什么家人,哪怕真是什么高门大户,自己是什么东西自己清楚,那个可能的大户公子已经走了,现在这个是赤条条来到这里的四十岁老男人,他不想面对一群陌生人,背负莫名其妙的责任和使命,他也不稀罕什么锦衣玉食,他有自信能轻松活下去,和喜欢的人自由自在的活下去,这就是他的追求。 清清心满意足的把自己深深埋在木哥胸口,胸膛散发着热量和有力的心跳让她迷醉。 木子继续说着:“要带上顾良猴子和高进,做点买卖让猴子看着,那小子机灵,挣了钱买个大院子,就跟四哥他们做邻居,高进负责看家护院,让顾良给咱们做饭,还要给他仨都娶个媳妇儿,我做两个能躺下的大椅子,咱们就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木子其实是饿醒的,清清像猫一样蜷在他怀里。 雨还在下,从瓢泼大雨变成了不紧不慢的小雨,木子把人都招集到禁军的大帐篷里,看着眼前二十条好汉木子有点头疼。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帮人应该都懂一些常识性的东西,后来他明白了,基本都是蠢货。 “大伙儿聚在一起都是兄弟,无论是谁都不许欺负人,以后有犯错的跟我说,禁军不许装大爷,干活的时候能帮就搭把手,大家互相照应着点”,二十条好汉看来没什么意见。 木子继续说道:“现在我说几个事,以后不许喝生水,必须烧开了喝,渴着也不许喝,还有一条,拉屎撒尿的时候我不管你们去哪,别被我我看到,找地方挖坑埋了我也不管”。 一帮蠢货在交头接耳,拉尿大家明白,木哥帐篷里有女眷,大伙已经在尽量避着了,可这喝开水是几个意思? 懒得跟这帮蠢货解释,雨快停了,他想去刘四那边看看,顾良跟了出来。木子说道:“等下叫他们把铺掀了,下面垫柴灰,草灰上再用木头棍子铺一层,上面再垫干草。地下太潮了,睡在上面别落下病”。顾良小声问道:“木哥不叫俺们喝生水是怕喝坏了肚子?”木子点点头道:“是啊,要出人命的”。 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拉肚子是死亡率很高的病,一条壮汉几天时间就会变成皮包骨的骷髅,让他们尽量床铺干燥是怕风湿,即使在未来风湿也是让人痛苦的绝症。“木哥仁义”,顾良眼圈有点红。 抬腿刚要走,木子看着顾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还有事?”顾良左右看看没人,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小声说道:“有封信想劳烦木哥帮我念念”,说罢有点紧张的看着木子脸色。顾良不知道木子认识不认识字,只好冒险一试。 木子狐疑的接过信瞥了一眼,把顾良拉到角落里仔细看了起来,他明白顾良为什么这么小心了,信不复杂,复杂的是信来自皇宫。“你妹妹在宫里?”顾良激动的点头。 收到信几个月了,顾良自己不识字又不敢找人看,万一泄露出去宫里宫外书信往来,两人都必死无疑,直到遇到木子,木哥是好人,应该也不会把他卖了,无论如何都值得冒险。 信不长,也不复杂,木子把手放到顾良肩上小声说道:“你妹妹说她在宫里很好,没受欺负吃穿都好,跟在一位贵人身边伺候,贵人还教她写字,她攒了五两碎银子连书信送给你,让你保重身体”,说完把信递给他。 顾良接过信马上把信塞到嘴里,流着泪几口吞了下去,“多谢木哥!”说着就要跪下磕头。木子一把把他拉住,“这是干嘛?你我兄弟好好说话”。 顾良红着双眼说道:“木哥,我是阉人”,木子一愣“阉人?”……阉人?宦官?太监?见到活的了! “不是应该在宫里吗?”木子忍不住问道,顾良断断续续的说完,木子知道来龙去脉了。 顾良和妹妹从小被爹娘卖进王府,妹妹做丫环他跑腿,十几岁又被王爷送进宫,他也就挨了一刀。 再后来妹妹失手打碎一个瓶子,他顶罪被打了个半死赶出了宫。不敢回王府,又没地方去,在外面混了几天等到妹妹一封信,银子给了送信的婆子,人家冒着被打死的风险送信不能亏着,自己不识字又身无分文,看到街上招杂役就报了名,直到今天。 木子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家伙不知道怎么安慰,嘬着牙花子说道:“我还打算等安顿下来给你娶个胖大婆娘呢,现在看来你还是别祸害人家姑娘了”。 顾良有点反应不过来,:“木哥不嫌弃我?”他的心里,木哥是文武双全的高大人物,自己是被赶出宫的阉人,但隐瞒身份是欺骗,他不想欺骗自己的恩人,也做好了被抛弃的准备。 木子问道:“你还有别的去处?”顾良摇头,木子笑骂道:“那你矫情个屁啊,等去了密州我娶上三五个婆娘,你就给我做饭哄孩子,还别说,你这身份正好,等咱们都死了,一块找个山坡埋上,埋一溜儿”。说着还伸出手臂闭着一只眼比划了一下。 顾良满脸泪水道:“行,我给木哥做饭,一辈子伺候木哥”,木子上前抱着他小声说道:“兄弟,好好活着,死了埋一溜儿”说罢扭头走了。 木子觉得自己很衰,跟自己亲近的人一个比一个惨,混的最好的刘四和大牛也一样,拼命十年还是兵头子,特么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0章 野利 刘四和大牛都是老行伍,各种情况见得多了,各种事都安排的稳妥。昨晚虎子刘四和大牛都去了帅帐,打听一下知道木子在陪大帅喝酒,几人就回来了。 几个人站在高处看了一会,知道事情麻烦了。曹虎问道:“四哥,你估计几天能走?”刘四面容严峻的叹气道:“至少要八天”。 最大的阻碍不是天气,是路。烂土路被大雨泡透了,空着手的人勉强能有,战马呢?马蹄子泡在泥水里赶路,几天就废了,最重要的是大车怎么办?粮草军资甚至帐篷所有的东西都在车上,泥地里寸步难行,还有未知的意外,比如路上有没有塌方?桥有没有断的?总而言之一句话,太阳把路面晒硬了之前都在这憋着。 四人说了会话就各自散了,嘱咐刘四他们尽量喝烧开的水,曹虎拿了条肉干让木子带着。 两大一小帐篷中间支着两口锅,二十条好汉围着锅大眼瞪小眼。木子问道:“干嘛不吃饭?”孙狗子讪讪答道:“木哥没回来,咱们总要等一下的”。看来顾良跟他们说了些什么,一帮蠢货也不会说话,只能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激。顺手把肉干丢给高进:“明天给弟兄们丢锅里,老子又不跟你们一起吃,稀罕你们等?” 六个死面包子,腊肉槐花,里面应该还有点什么野菜,猴子总是能找到乱七八糟能吃的东西,顾良总是能用这些东西做出木子能吃下肚的食物。木子三个清清两个,剩下一个宵夜。木子现在的饮食水准仅次于张大帅,稳居全军第二。 木子看着一脸笑的清清,想起外面那二十条无所事事的好汉,觉得应该给他们找点事做。 二十条好汉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敬爱的什长,然后二十条好汉发出二十一种声音,木子一阵头大。 最终二十条好汉分成两伙,以顾良和高进为首的一伙要求上进立志学习,以猴子和孙狗子为首的一伙败类说让他们识字不如去死。不多不少,一边十个。 木子要教他们识字,不对,是清清教。清清不能总闷在小帐篷里,虽然她挺喜欢闷在里面,但木子还是要给她找点事做。 猴子和孙狗子出营了,趁着天没全黑,下网子,下套子随便他们折腾,以后改善伙食就看他们了。 清清现在十个人面前有点手不知道放哪,她是真不想出来面对这么多人,木子死拖活拽的非要她来。 “大姐”,“先生”,“老师”,“小姐”,“嫂子”。十个人喊出各种各样的称呼。十个人站起来向清清行礼,抱拳的,作揖的,叉手的什么样的都有,高进正在犹豫是不是跪下磕头。 十条好汉都一头汗,清清鼻尖也冒汗了,旁边那个冤家在那笑着看热闹。 “以后都叫先生,作揖行礼,每天学十个字,不好好学的,管不住自己的,通通挨鞭子”。木什长一锤定音。 其实木子多虑了,十个人对识字的渴望超出木子想象,他们对清清的尊重不低于观音菩萨。烧黑树枝在木板上写下一到十,清清开始了自己的扫盲第一课。 木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去周八斤和王二那边溜达了一圈,收获一些乱七八糟的吃的。一夜无话。 第二天起来虽然不下雨了却还是阴天,刚吃完饭大牛来了,面色不太好看。“病倒二十多个,大部分是淋雨受了风寒,其余都是疟疾”,大牛说道“咱们营里好些,就一个有点发热”。大牛急匆匆走了,他不放心过来看看,既然木子这边没事就回去了。 一场大雨过后河水总要浑些日子,除了泥沙还有动物尸体和被水冲进河里的一切,打一桶水放半天底下二指厚的脏东西,坐了清不意味着能喝,上面依然混合着大量漂浮物,这时候喝生水就是拿命开玩笑。 傍晚云层变得很薄,看来明天要出太阳了,二十个蠢货现在对木子佩服的五体投地。常言道仓里有粮,心里不慌。营里米面倒是不缺,问题是人不可能直接把米面直接吞下去,烧饭离不开柴。 “有几个帐篷断烟火了”,有人小声说道。其余的人看看木子,又看看硕大的柴堆,觉得心里一点不慌。“就算明天出毒日头,没个三五天也干不了柴”声音里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高进沉着脸说道:“今晚开始要轮流守着柴火”。高进从来不吝从最阴暗的角度揣摩人心,孙狗子笑说道:这一大堆柴火我看足够咱们烧半个月了,不用担心”。木柴火硬抗烧,半截干树够做一顿饭了。 夜里隐隐有哭声传来,木子烦躁的把头埋进毯子里。 ????????????????????? 野利族长,黑山威福军司大将军野利旺荣今年五十岁,在西夏人当中算高寿了,虽然他很注意保养,西北苦寒的气候加上连年征战还是严重透支了他的生命,他知道自己快要回归野利氏祖地了,但一点都不遗憾,他有两个好儿子做接班人,野利一族会长久兴旺下去的。 长子火树勇猛刚毅,缜密有谋。次子火鹰聪明多智,计策白出。陛下亲口夸他兄弟俩为年轻一辈魁首。可眼下的事让他很为难。 “父亲,三千骑,无论成不成,一个月内必然回军,到时我族必定实力大涨”,野利火树信心满满的说道。 他亲自带着五十名侍卫在宋朝境内跑了两个月,把军情地形摸了个透,这个计划有七成把握能成功,七成,足够冒险了,毕竟收益太大了。 当一个人地位足够高,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会轻易冒险的。野利旺荣一辈子战阵厮杀阴谋诡计,野利一族在他手里兴旺就得益于一个稳字,没有足够的好处和把握绝不出手,有了好处和把握就绝不犹豫,可这件事他犹豫了。 这事如果成了,带回的财货会让野利一族实力大涨,重要的是会大大提高野利一族在大夏朝中的地位,特别是皇后野利氏的地位。可若是不成呢? “火鹰,你也觉得能行?”野利旺荣看向自己的小儿子,野利火鹰面容白皙,一点都不像大夏人,野利旺荣很重视小儿子的意见,最近几年许多事最后都证明了他这小儿子的智慧。旺荣不止一次觉得火鹰的智慧更适合做下任族长,但最后都放弃了动作,小儿子的缺点和优点一样明显,足智多谋但是缺乏决断,当有大事临头的时候,决断比智谋更重要,大事发生的时候你做错了也比什么都不做强。 火鹰想了一下,从容道:“大哥带着五十骑在宋境两个多月,数次遇到小股宋军,最后竟然都毫无反应,这证明宋军有限的精锐都在边境,如果数千轻骑绕过坚城要塞谨慎行军,有很大把握能抵达,问题是到了地方怎么攻城?大哥有把握吗?” 野利火树笑道:“我在宋境看过万余兵马演武,像羊群一样乱作一团,我在宋境内查看军情,那些堡寨只会关上寨门发抖,那等兵卒纵有百万也是蝼蚁。那城里早有我百十悍卒扮作客商,等我到了城外约好时间,只要他们拼死占住城门一刻,我领兵进城后满城财货还不是任我拿取?” 野利旺荣沉吟不决道:“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秋高马肥的时候才能动兵,现在马儿过完冬刚吃上一口青草,气力还没恢复呢,你俩下去歇息,我在思量思量”。怪不得野利旺荣犹豫,儿子提的这事实在太大胆了。野利火树和弟弟对视一眼,双双抚胸一礼退了出来。 看着地上的水洼火树沉声道:“父亲老了”,野利火鹰看着远处道:“不能这样下去了”,顿了下又说道:“陛下登基后只顾着沉迷于酒色,当初的雄心已经不多了”。 火树恨声道:“为了一张纸,跟宋朝打了三场,看似是赢了,却把西征的收益耗的精光,现在范老子来先关了货场,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说完跺脚走了。 野利火鹰看着大哥雄壮的背影苦笑,货场关闭了,青盐成了废土,牧民们的牛羊冬天来临的时候只能杀掉,宋朝的茶叶,瓷器,绸布,百货都没了,不单单是大夏百姓困顿,最重要的是没了这些用什么跟跟西边交易?所谓的丝绸之路就成笑话了。 陛下错了,你不登基依然是这里的王,只是换了个称呼而已,用青盐和牛羊换来宋朝的茶叶丝绸瓷器等货物,再拿宋朝的货物跟西方商人交易换来铁器香料宝石,多好的买卖啊,只要慢慢发展实力,只要宋辽之间有变就是大夏的机会,现在就为了一个所谓的帝号,把一切都毁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1章 来吃鱼的大帅 大水漫过,有些傻鱼被留在某个水坑里,大牛拎着两条鲤鱼清晨就过来了,凑过来小声道:“昨晚死了一个杂役,又病了六十多个,都是疟疾”。 木子闷声道:“对我说这些没用,我又帮不上忙,这里柴草看着宽裕,真拿出来撒到整个大营,恐怕连一顿饭都做不了”。 大营里人心惶惶,猴子说很多帐篷里都在商量着跑,没有柴草就只能喝凉水吃冷食,然后拉肚子,一晚上跑个五七趟,身子弱一点的第二天就爬不起来了。死掉的那个杂役本来就淋了雨,当天就发热打摆子又加上疟疾,昨晚半夜就咽了气。 吓坏了的人都在跟同乡合计出路,跑出去不难,找个村子讨一口热食也不难,怕的是朝廷追究,所以都在犹豫。 大牛蹲在旁边说道:“四哥说他应该提醒大帅的,让弟兄们多准备点柴火,你也该早点说让大家喝烧开的水,老许说喝开水是对的”。 木子没好气的说道:“四哥那天如果找大帅说砍柴,等大帅下完军令传达下来黄瓜菜都凉了,我倒是想说让大伙喝开水,烧什么煮水?把大车都劈了吗?” 这事无解,主要是雨来的太邪乎了,本来挺好的天,转眼之间就阴的黑天了,当时如果刘四跑去找大帅,等他说通了大帅,等下发军令到全营,大雨都浇头上了还砍个屁的柴。 木子倒是想跑去提个意见,去了说什么?说大帅不能让弟兄们喝凉水,会拉肚子,然后呢?大帅信不信两说,即使信有个毛用?拿什么烧水?近万人马上千口锅,木子那垛柴估计也就做一顿饭就没了。 谁都想不到平时不起眼的烧柴会如此重要,行军打仗说的粮草,粮当然是粮食,草却不是烧的草,指的是马吃的马料。 没有哪个脑残将领会随军带着一车车的柴火,所以扎营讲究依山傍水,除了地形利于防守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靠着山就有柴烧,靠着水就有水喝。 大牛闷声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四哥让我来问问你,看看你有没有主意,今天弟兄们大多已经开始啃凉面饼了”。 行军途中每个人都要准备几个干饼子,是为了防备军情紧急的时候来不及做饭。 每个一斤干面,硬的像石头一样。好处是不容易坏,还抗饿。平时是不许吃的,其实这命令多余,有热饭吃着谁稀罕啃这玩意儿。 木子说道:“每个人五个饼子,省着点吃够了”。 人吃的油水少,体力消耗大,饭量就会变得非常惊人,这个道理经过艰苦岁月的人都知道,同样的道理,如果少活动一点,忍着饿,五个面饼子够维持不短时间了。 “喝水怎么办?”一个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张大帅来了。 众人连忙行礼,大帅摆摆手让众人免礼,依然在等木子回答。 张庆实在没办法了,昨天营里倒下二十多个,今天又倒下六十多个,还死了一个,今天再喝一天浑水啃干面饼,到明天早上估计要倒下去几百人,要知道干面饼这玩意儿没有一点水分,需要大量喝水,张大帅现在已经知道了喝河里的脏水会让人得疟疾,这是经过老许证实的。后天呢?张庆不敢想。 他让人拿湿柴试了,除了浓烟折腾半天都烧不热一锅水,跟卢秀才商量半天也没办法。 最后带着卢秀才找上了刘四,禁军营里倒是有点柴火,但也只是够自己用,对整个大营根本不起作用。 自责的刘四知道整个大营里木子这里木柴最多,他总觉得那个一脸从容年轻人会有办法,所以一再让大牛来问,现在事情紧急,大帅赖到头上了,索性便说或许木子能有办法,张大帅想起那个能做鱼,能打架,能随口作两句诗的年轻人,决定来碰碰运气。 满营都是乌合之众加生瓜蛋子,从主帅往下几乎都没有这种经验,根本没经历过这种事,大雨来临的时候只顾着眼前的帐篷和大车,唯一有经验的刘四和大牛也只来得及让禁军营里准备一些。 刘四和张庆都认为,既然没有经验的木子能做这些准备,说不定也能解决眼下的问题。 木子之所以准备这么多柴火,主要是来自于上个世界小时候在农村的童年记忆,每当连阴雨的时候,柴草就变成至关重要的东西了。 农村上了年纪的人对能烧火做饭的东西有着非一般的感情,如果这个地方经历过水灾,那会变得更加明显,很不幸,木子在另一个世界就经历过。 这段时间木子对所谓的官道深恶痛绝,四指厚的浮土下面全是乱七八糟的车辙和大小土坑,几乎每天都有大车坏掉,他经常在想,下了雨绝对会寸步难行。 木子不知道雨要下多大,也不知道路面要几天才能走,所以驱赶着所有人拼命砍柴,结果真的用上了。 不能不管啊,木子暗叹,不管的话等木柴能烧了,大营里的人估计也就能剩下一半,那时候谁都保不住张大帅,大帅如果倒了,刘四和大牛包括自己都不会有好结果。 木子扭头问张庆:“都要听我的!”。 “行”!张庆没有一丝犹豫,亲兵报告说营里有人商量逃跑,不解决明天就会有人成群结队的逃命,到那时神仙也阻挡不了了,张大帅心急如焚的病急乱投医,现在给他一杯忘情水他也会毫不犹豫干了。 木子伸手指了下卢秀才,秀才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拿出笔墨纸砚开始研磨。 “从现在起,所有人没有命令不许出营,四哥和大牛守住营门,巡逻四周”,木子说道。 这条命令是当务之急,张大帅举双手赞成,现在大营里已经人心惶惶了,不开这个头没事,有人带头开始跑就刹不住了。 “剩下的所有能烧的东西全部搬到这里,能腾出来的大车拆掉送来,周八斤负责”,木子继续说道,秀才在奋笔疾书。柴火不够就要尽量收集并集中分配。 “所有人不许再喝一口生水,渴死也不许,举报喝生水的赏银二两”。人渴了就会抱着侥幸心理喝,要让他们互相监督。 “除了禁军和中军,所有人每天半个面饼,定时定量,没有命令的在帐篷躺着,严禁到处走动,王怀忠负责巡视”。 中军不用说,禁军是唯一有战斗力的马军,都不能饿着,剩下的都老老实实躺着减少消耗,每天半个面饼不是省粮食,主要是这玩意儿太干了,费水。 “腾出十顶干净帐篷集中安置病号,找些人专门照顾,让军医老许负责,安排两口锅熬药”。病号必须集中到一起,如果满营跑,累死老许也顾不过来,好在疟疾和伤寒都是军中常见病,药材不缺。 继续道:“我队里的人无论禁军还是杂役,每人赏银五两”,秀才听到这里停笔抬头。 木子沉声道:“柴火是我队里的人死命背回来的,该不该赏?”秀才低头继续写。这事木子必须做,你让手下出力就要给好处,不然谁服你? “禁军所有铁锅集中,杂役负责烧水,烧开后送往各处,除禁军外每人每天一海碗,凡有多占抢夺他人的上报,军法处置,此事猴子高进负责”。 每人每天一大碗水,理论上绝对渴不死人,热水泡了干饼子够躺着不干活的人顶一天了,渴点饿点没事,反正用不了几天。 木子奇怪的看着张庆:“我的命令不管用?” 张庆回过神来喊道:“还不快去,要等本帅行军法么!”一时间鸡飞狗跳,各自去忙各自的事了,这时候触大帅霉头是标准找死行为。 秀才领着亲兵传令,所到之处都开始动了起来,每项任务都有专人负责,负责人挑出干活的人,剩下的通通回帐篷里躺着。 没柴烧有人得病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眼睁睁看着情况越来越糟却没人管,人心惶惶大多数时候来自对未来的悲观和恐惧。 当有人命令你的时候说明上级有办法解决问题了,命令被高效率的执行下去,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只是几天吃不饱而已,傻子才会逃跑做通缉犯。 有人抱怨着回到帐篷里,把面饼掰碎了放到碗里等水送来,觉得自己干活麻利有力气,凭什么不挑去干活?干活的明显能吃喝多一些。老子就躺着等你们伺候,累死你们这帮鳖孙。 周八斤与王二和所有跟着干活的人,都觉得很有面子,看到没?挑出老子出来办事,那帮憨货只能躺着挨饿,这是什么?这就是脸面。 安定的速度超过所有人想象,当多数人一脸紧张的时候,你也会觉得心里没底。当多数人放松的时候,你也会放松下来。这种两种情绪都会传染。 张大帅已经彻底放松下来,盯着锅笑道:“木兄弟果然大才,愚兄不如啊”,说完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一声。 当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往往会把生理需求暂时丢一边,大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安定下来,张庆想起来今天还没吃饭呢。 张庆很庆幸自己的判断,这个年轻人果然没让自己失望,一系列命令缜密周到,需要做的事和负责的人都很明确,这可不是一个普通军卒能做的事。 木子说道:“大帅无需夸奖,答应我一件事就行”。跟上级讲条件要好处不太明智,但机会难得,木子不能错过。 张庆大气挥手道:“尽管讲来”,张大帅正在想给什么好处,木子却自己提了出来,年轻人还是有点性急啊,不过没关系,张大帅心情好,不计较。 木子笑着说道:“大帅把清清的身契给我,我请大帅吃烤鱼,就此两清如何?”。 必须要说清楚,木子怕张大帅一高兴给自己升个都头,本来自己就没打算在军里混,升官也没什么用,重要的是张大帅也没权利给自己太大的官,还不如先把想要的拿到手再说。 张庆笑道:“君子当成人之美,本来愚兄就打算还,一时忘记了,这点事可不足以酬谢木兄弟功劳啊”,说完打发亲兵立刻去取。 张庆知道木子和清清的事,本来打算等刘四开口再给的,能让刘四欠个人情,现在木子提出来了当然要给,既然决定要给就要马上给,拖拖拉拉的反而不好。只是木子好像话里有话啊。 木子系上围裙,开始收拾鱼,说道:“大帅,一顿烤鱼换清清身契,就此两清”,张庆略一沉吟,:“他连说了两次两清,难道……? 张庆看着木子麻利的把鱼劈开抹上佐料,觉得这小子越看越顺眼。亲兵拿来了身契,木子接过那两张纸揣进怀里笑的很开心。 腌好的鱼用树枝夹了放到烧水的大锅旁边烤着,木子开始准备汤料,小锅放油,下入花椒葱花姜片炒香,又放入豆瓣酱继续煸炒,倒入清水慢慢熬,开了再放一点切碎的干菜,适量盐醋。等汤汁熬的浓稠的时候,鱼也烤好了。 木子把两条鱼分别摆到浅盆里,提起锅把汤汁浇了上去,一时间香气四溢。 端起一盘放到张庆面前,张庆尝了一口,伸出大拇指赞道:“木兄弟仅凭这一手儿就够家财万贯了,等将来咱们合股在东京开个大酒楼,铁定发大财”。 木子笑着说好,端起另一份走进小帐篷,清清正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掏出身契递给清清道:“看看对不对”,清清仔细看了连连点头,木子给她擦了眼泪说道:“本来挺大的喜事,非要哭个不停,快来尝尝我的手艺,凉了就不好吃了”,看着清清眼泪落到碗里,又被她吃进肚子,木子觉得她可能没尝出味道。 有了身契,意味着清清从此是自由身,拿了身契去官府就能落籍,落了籍清清从此就是良民了。 可能是烤鱼太鲜美,也可能张大帅是真饿了,半个面饼加一条鱼造的干干净净,让木子有点担心大帅的身体。 心情大好的木子又熬了一锅姜汤,放了蘑菇,又用面粉勾了芡,尝了一口还不错。 见众人忙差不多了,木子说道:“大帅见大家砍柴辛苦,每人赏五两银子”。亲兵拿出银子分给众人,众人大喜谢赏。 背柴累个臭死,柴火也明摆着充公保不住了,没办法啊,胳膊拗不过大腿,大帅出面了木哥也没办法,攥着银子感受着硬度,众人都认为背柴是个好活计。 陆续有人送来铁锅,很快都摆好了烧水,柴堆也越来越大,木子说道:“去两个人把汤给病了的弟兄送去,大帅说了,让大家安心养病”。 得病的不但集中到一起医治,还给送去了姜汤,这是什么?这是爱兵如子! 打柴的,干活的,挨饿的都照顾到了,现在得病的也安抚到了,可以想象等他们病好了一定会吹嘘张大帅赐的汤多美味,然后就会说要为大帅效死之类的话。 张庆甚至可以憧憬一下,经过口口相传,自己的名声会上升一个台阶。 木子又打发禁军去砍柴,湿没事,只要死树都要。张庆说道:“湿柴没法烧啊”,张大帅试过了。 木子答道:“这么多灶一起烧,每个灶周围都围上湿柴,很快就把水分烘干了,咱们的柴火不够,必须要尽量多弄点”,张庆心中叹服。 要回中军大营了,木子起身想送,张庆叹道:“木兄弟有大才啊,这番多亏了兄弟”,张庆想试探一下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木子笑道:“我哪有什么才,不过是给大帅做了一条烤鱼而已“。 张庆有点脸红的问道:“那我今天是来……?”木子诚挚的答道:吃鱼啊!”。 张庆笑了,拍拍木子肩膀道:“贤弟真是机灵人!”木子笑道:“不机灵怎配得上叫大帅哥哥呢?”张庆心满意足大笑而去。 所有的命令都是卢秀才带着亲兵发出去的,当然是以大帅的命令。 张大帅送出一张早晚要送出的身契,吃了一条烤鱼,用一连串军令挽救危局,堪称临危不乱,另外用一锅姜汤收获军心,还收获一个挺能干的弟弟,不错不错。 木子收获一份身契,了了一桩心事,给队里每人讨了五两银子,队里手下更加死心塌地,帮张庆解了危局,认了一军主帅做哥哥,这个哥哥可不是喝大了的哥哥,这个哥哥是能说得上话的哥哥,不错不错。 力挽狂澜出风头扬名这种事要个子大的来,木子一个小卒子现在的风头够用了,风再大就会闪了腰。 至于可以借此收买军心这事就更扯淡了,木子没有造反的欲望,也没有造反的胆子,所以要那玩意毛用? 在场的知情人就更无所谓了,亲兵和秀才是大帅的人,刘四和大牛只要不傻就不会多嘴,队里的人说了也没人在意,木子本人说不说也没人相信。 今天大营里所有的人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都觉得满足,期盼的阳光也终于出现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2章 巴哥 默默看着蚂蚁搬家一样往大营里背柴的盛况,就觉得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话真对。从勉强能烧到今天,大营里的蠢货们就拼命往回背柴火,一个个是真怕了。 孙狗子凑过来说道:“木哥,老许那边还有七八个,都能爬起来走了”,木子点点头。 近百人抬过去就死了三个,老许医术不错,据说师傅更了不起,不过老许自己说没脸提师傅名讳。 特殊时期的命令只维持了不到三天就作废了,只维持到木柴勉强能烧的时候。 孙狗子小声说道:“木哥,其实大伙儿都知道这回是你的命令,大伙儿都托我给你带好”。木子眉头一皱:“别胡说!这可不能乱说,大帅知道了面上不好看”。 孙狗子嘿嘿一笑道:“这可不是咱们乱说的,是秀才说出去的”。 木子拍了他一巴掌道:“不管谁说的,咱们不能说”,停了一下又问道:“外面路怎么样了?”孙狗子答道:“估摸着至少还要两三天才成”。 木子现在无比怀念水泥路柏油路。哪像现在,一场雨七八天了还不能走车。 顾良自己主动对清清坦白了身份,最近几天和清清的姐妹之情发展迅速,木子大概能明白他的心意,顾良明显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了,正在努力向未来木府后院总管的位置发展。 不明真相的高进不止一次暗示他,顾良跟清清太亲密了,这事没法解释,木子只能含糊过去。 木子升官了,因为鱼做得好,第二天裁判哥送来了大帅的军令,木子升为都头,因为现在没有缺额,所以木都头现在只拿钱不干活,手下还是领着九个骑兵。 木都头专门打听了下,入军的时候他定的是上等禁军,按规定是每月一贯铜钱,因为这次给的是双饷所以是两贯,什将每月多二百文,现在升了都头,木子往后每个月能领铜钱近四贯,理论上能抵四两银子。 虽然现在木都头有三十五两雪花银子的身家,但对这四贯钱还是很看重的,这意味着等回到东京后木都头大概能一次性领到十七八贯铜钱,这些铜钱足够把他压个半死了。 木子暗暗琢磨,有空得向四哥打听一下十七八贯铜钱加三十五两银子的购买力,看看能买到什么,自己现在对这东西毫无概念,这严重影响到以后挣一万两银子给清清铺床的计划啊。 崔三娘来了,看着木子有点哭笑不得。躺在草帘子上架着二郎腿,这就是木子的姿势。 “哟,木都头升了官就不认识故人了?”崔三娘故意走到木子脑袋旁边才开口。 木子歪眼看着哼道:“离得太近,看不清是谁”。 这个角度看上去崔三娘的身体更加惊心动魄,木子竟然没看到脸,有的人不看脸也能认出来。 襦裙里面竟然还穿了裤子,这安全裤也太长了,都到脚脖子了,木子暗暗腹诽。 三娘何许人也,一看这小子眼神就知道怎么回事,抬脚轻踢了一下木子肩膀:“小心长鸡眼,快起来干活儿了”。 被人揭穿了,有点尴尬,木子爬起来才看到三娘手里拎了一条鱼,不大,三斤左右。 鱼递给木子,三娘笑道:“大帅对你做的鱼汤念念不忘,正好今天下边人捉了一条,我左右也没事就自告奋勇来了”。 木子扎上围裙开始收拾鱼“有人没有?出来一个生火”,平时乱糟糟的营地里竟然没人在。 这才想起禁军们去遛马了,战马关了这些天必须要活动活动,走的时候喊了些杂役跟着,打算刷洗一下。 顾良和清清也去遛马了,大青马作为军中一霸竟然对清清服服帖帖的,曾惊爆一地眼球,所有人都搞不懂是为什么,只能归咎于玄幻中的理由了。 木子不知道的是猴子正蹑手蹑脚的带着剩下的杂役越走越远。 做下人的要有眼力价儿,该出现的时候一定要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要滚的越远越好。 见过木子做鱼的人都说动作赏心悦目,三娘也这么觉得,做菜这事合理安排时间很重要,从开始做到做完,如果始终不紧不慢,既没闲着又没手忙脚乱,那你的步骤就是合理的。 三娘歪在草帘子上用手支着腮,她很懂得摆出一副舒服而又能展示自己优势的姿势,明明很随意的躺在草帘子上,却让木子觉得妩媚且优雅。没错,这两个词木子觉得很合适。 三娘忍不住夸赞:“没想到你竟会做菜,而且做得很好,还有什么你不会的吗?”声音慵懒而魅惑。 木子往灶底填了块木片,没起身就那么蹲在那里,手托着下巴,欣赏着眼前这个让人想犯罪的尤物。调笑道:“我会的很多,以后你会发现更多”。 三娘把腿往上蜷了下,使自己的身体曲线更加明显,开口问道:“姐姐的身子好看不?” 木子目不转睛的道:“好看!”这种事情不能说瞎话,要凭良心。 那晚两人把话说开以后木子就想开了,抛开其他因素不说,木子觉得跟三娘还挺投缘的。 木子没有劝失足妇女从良的圣母心,也没有自认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歧视别人的恶习,三娘的人生不是她选的,本质上说她是个很可怜的人,在力所能及的时候,木子不介意帮她一下。 当你有能力帮助别人的时候,特别是能帮他或她的人生做出好的改变的时候,就去尽力帮助他或她,这样等你老了的时候会很有成就感。 玩笑开完了,木子正色道:“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三娘明显愣了一下,茫然道:“打算?我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 木子边做鱼边说道:“想不想听听我的意见?”三娘道:“好啊,你说”。 木子说道:“首先你要想办法恢复自由,三胖子明显不是你的良配”。 “三胖子?“三娘很快反应过来,又问道:“怎么恢复自由?” 木子继续说道:“不能让他把你卖掉或者送人,也不要让他舍不得,最好是让他把你丢掉”。 三娘懂了,卖掉或送人,她都会重复现在的事,以色娱人,然后再被卖或者送,直到没有卖或者送的价值,烂在路边。 不让他舍不得也懂了,舍不得就会带回东京,总有一天会被发现或者玩腻了,然后被卖掉或者送人,或者被丢进井里。 三娘走到木子面前低声道:“我懂了,可怎么才能让他把我丢了?”只是丢掉还不行,还要把身契也一起丢给她。 木子手上不停道:“这是你的事,你自己把握这个度,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帮你一下”。 三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道:“然后呢?” 木子说道:“然后你要选择去哪,如果你有好的去处或者人那你就去,如果没有你就来找我”。 三娘问道:“我找了你以后呢?你要怎么安置我?” 木子拿了锅盖盖好,道:“你若找我,你可以看看能不能找个你喜欢并且喜欢你的人,嫁给他过日子。如果找不到,你可以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攒点钱,可以收养一个孩子给你养老”。 三娘道:“好像都不太好,我这出身和年纪,哪里去找合适的人啊。我不想再去做脏事,也不会做别的,再说收养了孩子,还不是要从小被人看不起?” 木子道:“那你只能跟着我混吃等死了”。三娘撇嘴道:“然后等你把我卖了或者送人?”木子道:“身契你自己保管,以仆人的身份,收养了孩子,等孩子成人就放良成家”。仆人的儿子被主人家放良就是良民,完全的老百姓身份,可以科考做官的。 三娘有点玩味的看着木子道:“你是不是馋我的身子?”木子抬头看着她肯定的道:“是!”这么个尤物,不馋不是男人。 三娘笑了,再不言语,回到草帘子上继续原来的姿势。这个男人或许有点私心,但至少没有一句骗她。 鱼汤好了,木子盛了两碗递给她一碗,自己也坐下慢慢喝鱼汤。 木子看着低头喝鱼汤的崔三娘很是疑惑,难道这个世界的女人都喜欢吃鱼流泪?上次清清是,这次三娘也是。 三娘没抬头连语调都没变,说道:“木子,你是第一个为我打算的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木子诧异的回答:“因为我馋你身子啊”。 三娘捧着碗笑的花枝乱颤,木子看着她努力的回忆发明内衣的人是谁,如果能找到,木子不介意打断他两只手。 清清和顾良回来了,后面跟着西路军一霸,那货表现出的温顺让人有种它也挨了一锤的错觉。 看着清清戏谑的表情木子有点心虚,有种被捉奸的感觉,手忙脚乱的给清清盛汤的时候木子突然后悔了,过于殷勤的表现似乎更加坐实了有奸情。 巴哥亦步亦趋的跟在清清身后,不错,大青马以后有名字了,就叫巴哥。西路军一霸,霸哥,巴哥,多威风! 木子站在清清身边看着金毛一样的巴哥一脸鄙夷,巴哥看着舔狗一样的木子也一脸鄙夷。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3章 首长来了 木子今天看什么都顺眼,包括高进脸上刺的字都觉得端正,拉着高进问他是谁的手艺,自己也想来一个,高进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顾良做得饭也好,拉着顾良好一顿夸,顾良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抛弃或者灭口了。 所有人都觉得木都头反常,都觉得自己的顶头上司可能受了什么刺激,直到猜到什么的猴子偷偷指了指清清,做了个你懂得的表情。 众人不屑的看着木子,日夜守着个大美人,这都大半个月了才得手,你好意思嘚瑟成那样? 带着九个狗腿子趾高气扬的跟刘四汇合,继续探路。 马上要到庆州了,等到了庆州木子打算带清清进城消费一番,怀揣几十两银子巨款,不能委屈了自己身边的女人,大方的买买买才能表现出男人的气势。 这个山谷很是险恶,道路从两山之间蜿蜒而过,两侧山崖笔直矗立,最窄的一百多步头顶是一线天,木子看着陡峭的崖壁真有点担心,万一滚下块石头来可就热闹了。幸亏最险恶的地方并不长,走过那一百多步便豁然开朗,两侧山崖也平缓了许多。 木子仔细回想一下,不记得西北有这样的地方,摇头苦笑。 其实木子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世界,或者什么时空,只知道这里有宋朝有辽国西夏,有高丽倭国,但很多方面都与记忆中不一样,地形地名也有很多差异,无所谓了,既来之则安之,即使它就是自己那个世界的宋朝也无所谓,反正木子也不是什么历史学家,不知道未来的格局走势,但无论它是什么世界,总要活下去。 躺在山谷里木子咬着木棍忍不住回味昨晚,刘四看着骚气外露的木子有点好笑,他很喜欢这个兄弟,能文能武心思缜密,这个年轻人总是随和从容,善良知足。身边的人很容易被他感染也放松下来。 作为过来人刘四看得出木子的好心情来自哪里,忍不住问道:“木子,以后打算和清清姑娘成亲?”刘四跟所有人一样,都觉得清清不是木子的良配,木子所表现出的才华不是一个歌女能配得上的,而且还是个不再年轻的歌女,以后这会给木子名声带来很坏的影响。 木子两根手指夹着木棍笑道:“嗯,娶了!” 刘四往前凑了一下小声说道:“清清姑娘的身份……”。作为兄长,刘四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的兄弟,婚姻大事影响的可不止自己的名声,还有子孙后代。 木子略带诧异道:“身份?什么身份?清清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喜欢就娶了,哪那么麻烦?”自己讨老婆,还要考虑什么身份?扯淡! 刘四以为他没听明白,干脆把话说开了:“清清姑娘是歌女,身份卑微,如何配得上你?以兄弟的才情日后必定要名扬四海的,到时兄弟的名声怕是……”。 木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四哥,你兄弟没什么才情,也不会名扬四海,更不在乎什么名声,我就想靠着四哥的照看做点小买卖,或许还会买几亩地,然后跟清清还有小顾他们一起过完这一辈子,什么狗屁身份真的重要吗?四哥,我以后娶个所谓的大家闺秀就真的比娶清清更开心?” 好像所有的人都紧紧盯着所谓的身份不放,木子的身份并没有多高,问题是清清的地位更低,猴子和高进也一样,好像你天生就低贱,他天生就高贵,所以你就不能和他站在一起,即使你和他再亲密也不行,这都是什么狗屁逻辑? 这也是木子跟他们最大的区别,木子的世界观里人是平等的,他们的世界观里人从生出来就不一样。 木子以平等的眼光看着所有人,张庆也好,虎子也好,小顾高进也好,都是一样的,他们中有的人生坎坷,木子觉得既然能帮下忙,为什么要冷眼旁观? 木子并不是同情心泛滥,没那么复杂,他觉得和清清在一起很开心,跟小顾猴子高进在一起很轻松,既然遇到了合得来的人,那就一起呗,如果合不来,那就各走各的呗,生活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难道就因为怕愚夫愚妇说几句闲话,就要跟合得来的朋友分开,再去跟合不来的人纠缠?累不累啊? 刘四终于知道为什么跟木子在一起的所有人都觉得轻松了,木子跟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胸无大志,他简单纯粹的想要轻松的活着,他只拿自己需要的,别人无比热衷的东西,如果他觉得自己不需要,那他就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张大帅表示要为木子安排前程,木子总是不领情,为此张庆甚至告诉刘四让他劝一下木子,现在看来,在别人看来一步登天做官的机会,在木子眼里什么都不是,因为木子一心想去做他的小商人或者小地主。 刘四心想,自己年轻的时候总想着封妻荫子做大将军,为此抛下新婚妻子去投军拼命,结果现在一事无成,反而不如木子自在随性。罢了,也许木子说的对,活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刘四说道:“木子,你不在意,难道没想过清清在意不在意?流言蜚语伤人心啊”。 木子心里一突,没错,自己这个没脸没皮的老妖怪不在意,清清却做不到没脸没皮。 清清现在的开心是有基础的,军中汉子单纯,看在木子的面子上没有人嘴碎,清清教他们识字,他们很感激,但是木子和清清不可能一直待在军中,离开这支特殊的军队,没有任何军中能容许木子和清清过小日子,他们回到世俗以后清清要面对的就是无处不在的指指点点。 清清最终会变成一个乞丐,所有人都会说木子因为可怜和施舍娶了她,木子把她捧在手心当做宝贝,她心里也会觉得自己是个乞丐。 木子说道:“此事我会想办法,到时候或许会需要四哥帮忙”。 刘四说道:“你我兄弟不说见外的话,到时……” 话未说完,刘四面容一变,木子几乎同时变了脸色。地面颤动,有一队骑兵近在咫尺。“敌袭!”刘四一声大喝。 木子一轱辘爬起来喊到:“巴哥,你死哪去了!”一声马嘶传来,大青马转瞬即至。 众人歇息的时候把皮甲脱了,肯定是来不及披甲了,木子和刘四都上马把长枪提在手里戒备,后面陆陆续续众人都骑了马跟了过来。今天出来的一共六十骑,除了路上留了几个,还剩五十多,都在这里了。 一股尘土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刘四先让两个人回去报信,又举枪一画,沉声道:“看来有两百多骑,来的若是西夏人,一半人随我挡一阵,木子带着另一半速速回去禀报大帅接应”。 这里虽然离边境近千里也没听说西夏人寇边,但不得不防,万一有小股贼兵过来呢。比如前些日子遇到那战力彪悍的几十骑,一个个穿了重甲,不可能是普通的山贼流寇。 张大帅写了战报发往附近,从附近各地回来的情报看来,很可能有小股贼兵在大宋境内流窜,最近却不见踪影。 木子觉得心跳的好快,嘣嘣的好像要跳出胸膛一样,紧紧攥着手里的长枪,虽然刘四说了情况不对让他带人跑,但紧张还是不可控制的蔓延开来,这里只有刘四经历过战阵厮杀,剩下的都在紧攥着刀枪猛吞唾沫。 马队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在盯着刘四手里的长枪,长枪举起,前面一半人要去做敢死队拼命,好拖延时间,后面一半人要赶快跑回去报信,第一批两个人要回去提醒大部队有骑兵接近,剩下的就要负责探查清楚来人的身份,并再次汇报,这就是斥候应该做的。 马队从拐弯处闪了出来,众人皆松了一口气,确实是两百多骑兵,身上清一色红色披风,是友军! 刘四在拐弯的地方待敌是有意安排,骑兵转弯就要不可避免的减速,这时候策马冲锋是占便宜的。 一杆大旗展开,上面有字,陕西马军副总管,狄。 骑兵越来越近,刘四让众人下马,只留了两个是为了以防万一回去报信。 来人旗号是陕西马军副总管,另一个官名就是陕西马军都指挥使。虎子是指挥使,人家是都指挥使,别看就差一个字,地位差距可大了,指挥使大概就是个营长,都指挥使可是师长甚至军长。 换言之就是陕西战区骑兵的二把手或者三把手,这是个大官。大宋骑兵少步卒多,别看领的兵少,却天然比步军将领高两级,这是没办法的事,这是由骑兵的战略地位决定的。 排长刘四带领手下的班长木子等人下马迎接首长。马队转过弯并没再次提速,就这么慢跑着向刘四等人冲来,一直到距离二十步的时候。 中间为首的大将猛然左手一举,两百多骑兵一齐勒马,阵型竟然丝毫未乱,显示出高超的骑术和战术素养,一股尘土从马队后面兜过来,扑了刘排长等人满头满脸。 尘土散去,一员骑黑马的将军越众而出,黑马高大神俊,将军铁盔铁甲,脸上的面甲青面獠牙,看着很是唬人。 来人长枪傲然一指说道:“尔等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刘四赶忙上前行礼道:“卑职军资押运官张总管帐下,马军斥候都头刘文远,在此探路”。说罢双手举着木牌奉上。 官大一级压死人,军中更是如此,级别相差太远,由不得刘四不恭敬。 那人并未下马,只是伸出长枪,刘四把木牌挂到枪头上,那人仔细看了,把木牌丢了回来,却仍未下马,而是训斥道:“尔等是大军先导,为何如此懈怠?身为斥候竟不披甲!”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4章 锁死 对面一拿铠甲说事,木子就知道要坏,刘四的性格木子清楚,肯定老老实实回答天热把甲脱了,斥候私自卸甲你既然承认了就必定要受罚,对面明摆着要找茬,刘四就至少要挨一顿军棍,对面下手若是重一点,还不得把人打坏了。 木子急忙越众而出,施礼道:“回太尉,张帅吩咐,并非边关,不需披甲”。 只能把事推给三胖子,木子不信这厮会跑去问张庆为何不让斥候披甲,两军互不统属,张庆才懒得理他,他也不会去自找没趣。 面具侠一扬手中长枪,又训斥木子道:“你是何人?某不曾问你,竟敢多嘴!” 木子刚要开口辩解几句,身后一个炸雷响起,“呔!这厮欺我兄弟太甚,且吃我一枪!” 大牛来了,大牛正半道等后面大队,却接到送信的说有骑兵接近,让送信的回去报信,自己不放心刘四和木子等人,就催马赶了过来。 老远看着一个人拿枪比比划划的训斥刘四和木子,顿时大怒,哪里还按耐的住,一声大喝就冲了上去。 面具侠大喝一声:“来得好!”便催马向大牛杀了过去。木子把刘四拉到一边,刘四大喊大牛住手,哪里还喊的住。面具侠骑的黑马不是凡品,几息时间便提起马速,两个人斗到一处。 木子知道为什么刘四和大牛从军十年还是都头了,就大牛这脾气,两个人没被当官的整死就算首长大度了,你看对面领了两百多骑兵,你就以为是个小官?你丫就不能看看字?奥,对!大牛不认识字。 幸亏两人还知道对方不是敌军,没真的无所不用其极往要害上招呼,即使如此双方也斗的精彩异常。大牛的枪法就根本没有章法,这货一只手攥着枪尾劈头盖脸的一通砸,这只能算棒法,就是仗着力气大欺负人。 面具侠上遮下挡,守的稳稳当当,枪杆相交发出“叮当”乱响,却只守不攻。只有对自己绝对自信的人才敢这么做,大概意思就是,来,老子让你打,看看你小子有多大本事。 两个人很默契的没有对冲,如果对冲要么挨不到,蹭到了就是重伤,兵器加上战马的速度,可不是开玩笑的。 两匹马绕着圈子跑,大牛连砸带扫攻了几十下,愣是一下没得手,大牛急了,左手丢开缰绳把腰刀抽了出来,双腿用力夹紧马肚子,仅用双腿控马,左手刀右手枪攻了过去。 刘四早就放弃阻止两人动手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是骑在马上静静看着。 面具侠明显不如以前从容了,已经开始反击,大牛天生神力,加上一长一短两件兵器,风格自成一家,全力抢攻之下面具侠也不敢再托大了,而面具侠一旦开始反击,大牛也就不敢全力进攻,也要分出精神防守,二人一时间又成了僵局。 木子在一边看得暗暗咋舌,骑兵搏杀跟徒手打斗完全是两码事,木子估计换成自己,无论是对战面具侠还是大牛,三两下必定被打下马来,以前还自以为上了战场能多少比划几下,现在看来自己还差的老远。 场面要失控了,木子这个新手也能看得出来,两个人明显都打出了火气,下手越来越不留余地,面具侠的大枪差点就扎到大牛肋下,大牛的腰刀也差点削掉他的手指。 大牛最开始只是想教训这个嚣张的小子一下,四哥和木子在他马前低头说话,这厮骑在马上比比划划的着实恼人,没想到这小子是个硬茬子,竟然还隐隐压我一头。 “啊!”大牛一声怪叫,抽空一把扯掉了头盔。完蛋了,大牛发了性子,要拼命了。 在场的人里,最了解大牛的当然是刘四,看着两个人僵持不下刘四就知道要糟,知道归知道,刘四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有心上去帮忙,对面那可是两百多精锐骑兵,到现在没动是因为他们对自己将军有自信,若是刘四上去两个打一个,那两百多人必然冲上来把所有人都弄死。 场中两个人已经险象环生,大牛根本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你捅过来我不挡不避,只是扭下身子一刀砍过去,拼的是谁能抗,有本事你捅我一下我砍你一刀,看看谁死,一般人跟大牛比抗伤害是比不过的,你捅他一枪他躲开要害最多是重伤,他砍一刀谁都受不了。 面具哥的枪法有点散了,枪法开始变得狠辣,开始冒险。他最大的优势是身上穿着铁甲,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能潇洒的把大牛打下马,结果到现在被逼的束手束脚,你用拼命的打法让我不得不自救,老子也不是泥捏的。 大牛一枪扫过来,那将军不闪不避一枪扎了过去,他身上穿着铁甲,拼着挨一棍子最多断两根骨头,有本事你挨一枪试试? 大牛左手刀竖起把肋下的枪头磕歪,右手长枪还是扫了过去,刀背被枪刃刮的吱嘎一声,一尺半的枪头险险贴着大牛皮肉扎了过去,与此同时大牛的长枪嘭的一声砸在那将肩膀上,砸的甲叶乱飞,幸亏大牛左手刀卸了力气,如果全力砸上去,估计肩膀都砸碎了。 对面两百多骑急得团团转却不能上,因为将军说过,他与人比斗的时候谁都不许插手。刘四更是着急,看着木子希望能出个主意。木子也只能干瞪眼,一点招都没有。 不能上,对面两百多人盯着,这边只要动作大点他们必然一拥而上,但就这么打下去大牛无论输赢下场都好不了,输了结果就是重伤甚至死。赢了,无论对方是重伤还是死,大牛刘四包括自己和在场的人全都要倒霉。一个军中高官被自己人弄残了或者死了,后果很严重。 这时对面马队又来了一百援军,才刚到这里,有一人就催马向场中冲了过去。 刘四和大牛情同手足,早就急不可耐了,终于等到了机会插手,对面先上帮手了,那咱也上一个不过分,大喝一声:“密州刘文远前来领教”。战马奔驰,一丈多长的大枪前指,身体在马上稳如磐石,枪尖闪烁宛若毒蛇。 刘四自幼习武,后来从军厮杀多历磨炼,又受杨大帅赏识收为亲兵悉心教导,武艺大成,如果不是受大牛连累,早能被称一声将军了。 不错的天赋,二十八岁壮年的体力,名师指点,十年战阵经验,坚毅的性格,这些加在一起组成一个巅峰的刘四。 对面冲过来那人明显一愣,却突然把手中长枪往地上一丢,跳下马高举着双手跑向刘四,嘴里带着哭腔喊着:“四哥,四哥!不认得焦六子了吗?” 木子对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只是站在离大牛尽量近的位置,双眼盯着大牛和那个姓狄的,两个人现在早已经忘了最初的想法,根本是在亡命厮杀了,随时都会分出胜负。木子知道,即使对面骑兵不动自己也插不上手,跟面前忘我拼杀的两个人比起来,自己就是一刀被秒的渣渣。 一切只能等结果出来,木子能做的只有等到两个人分出胜负,然后尽力救护伤者,一切只能看天意了。 两个人的厮杀发生了变故,大牛坐骑后蹄突然一软,往旁边摔去。 大牛的马一般,做战马勉强合格,唯一的优点是身架高大。没办法,大牛远超常人的体形决定了选它。今天驮着大牛急急跑了十几里地,又厮杀了这么久,终于挺不住了。 不亏是经验丰富的老骑兵,大牛感觉身子一歪就知道马脱力了,丢了刀枪第一时间双脚就从马镫里抽了出来,被马压上不死也残。战马倾斜,大牛双脚在马鞍子上用力一踩,身子便横着飞了出去。一人一马“砰”的一声摔到地上。 面具侠勒住马跳下来,单手拿枪走向大牛,木子立刻从一边闪出挡住去路。 木子不能让他过去,大牛这一下摔的有点狠,挣扎了一下没能爬起来。戴面具的明显有点失去理智了,木子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牛被他补一枪。 面具下喘着粗气的声音带着不耐烦:“滚开!”,说罢手中长枪一摆,要把木子打到一边去。 木子冤枉狄青了,在大牛落马的那一刻,狄青已经从酣战中清醒过来,虽然大牛这个难缠的对手让他有点狼狈,但他真的喜欢这个莽撞的汉子。西北汉子豪爽,彪悍,义气。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大牛这样的汉子正是狄青最喜欢的。男人就应该快意恩仇!男人就应该宁折不弯! 狄青看着大牛飞出去老远摔到地上,捂着胸口没能爬起来,有点担心大牛摔出内伤。着急过去查看一下,他不太喜欢木子,这个年轻人在开始的时候插话,说什么张大帅不让披甲,明摆着耍滑头,现在又拦在自己面前。狄青觉得自己收到了侮辱,我堂堂七尺男儿,难道会出手伤害一个落马的对手吗? 枪杆扫过来,木子突然向左前跃起,顺着枪杆一个转身到了狄青身侧,跟他成了一个背向的肩并肩。狄青不想搭理这个滑头,依然快步走向大牛,突然发现身子一滞。 木子在他身侧的时候并未停止,往左一转到了狄青身后,右臂伸出绕过他的脖颈,左臂同时伸出扣住右手,裸绞完成! 狄青没想到木子敢出手偷袭自己,更没想到他不踢不打却搂住了自己脖子,心里恼火,伸手想把木子的手臂拽开,却没拽动。 木子双臂锁死,双腿抬起盘住狄青的腰。狄青不可避免的后仰摔到木子身上,心里大惊。 狄青比他高,也比他壮,身上穿着铁甲,手里有兵器。木子跟他玩兵器是找死,打一拳踢一脚更是开玩笑,他的机会只有偷袭用锁技。 右臂呈v字形死死卡住狄青的下颚,左手锁死,同时用力,整个身体后倾成弓。 狄青的大枪早就丢到一边去了,双手想把木子手臂扯开,却哪里掰得动。 看着树梢摇曳的树叶和细碎的白云,狄青双手逐渐放弃了拉扯,他觉得世界变得安静无比。 要死了,自己竟然死在这个地方,死在这个小人手里。算了!死了就死了,狄青眼前逐渐变黑……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5章 厚道的大帅 五个人已经互相行过礼,把兵卒赶的远远的,五个人坐下来说话。 木子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恨老天的不公。差不多一米九的身高,细腰乍背大长腿,标准的模特身材,偏偏长了一副祸国殃民的脸,额头的刺字一点不刺眼,反而更添了些男子气概。看着眼前这个如太阳般耀眼的男人,突然想起他还有一个高官的身份。 年轻,身材好,长得帅,武艺高强,还尼玛是大将军。木子有点后悔,刚才应该干脆把他勒死的,太伤人自尊了。 其实木子应该庆幸狄青醒的快,血绞能阻断动脉向脑部供血,使人快速失去反抗能力,好处是恢复的也快,很短的时间就能恢复正常,当然了,长时间的脑部缺血就是另一回事了。 木子没有当众杀害军队首长的胆量,加上狄青身体强壮,所以焦用和刘四跑过来的时候,狄青已经恢复意识了,也幸亏狄青醒的快阻止及时,不然木子就被冲过来的骑兵砍死了。 焦用就是后来冲上来那个,身份是骑兵指挥使,还一个身份是刘四的小弟。当年也在杨大帅手下,刘四是他的老班长。 身为指挥使,焦用当着几百人的面给刘四跪下磕头,拉都拉不住,并大声介绍说,这就是我经常说起的刘四哥,当年三次救我性命,并且传授我武艺,没有刘四哥我焦用早就不知道埋在哪了。 狄青也当众给刘四赔罪,焦用跟他并肩作战三四年,脾气相投,也舍命救过他,两人已结拜为兄弟,关系亲密,狄青即使现在已经是焦用上司,依然称呼他一声六哥。焦用三天两头在狄青面前念叨刘四和大牛,狄青早就对二人神往已久了。 焦用抓着刘四的手不放,埋怨刘四为何来西北不给他书信,又跟刘四说自己来西北之后的大小事,还说明天庆州最大的酒楼他请,刘四若是不去,他就去刘四营里当众跪着…… 刘四和大牛闲聊的时候说起过焦用这个人。焦用在杨大帅帐下的时候表现并不好,长得丑,武艺平平,还不太会来事儿,经常挨欺负,刘四照顾他不少。当时焦用有点沉默寡言。 现在焦用做了马军指挥使,结义兄弟又是副总管,焦用自认为出息了。又遇到了自己最敬重的那个老大哥,焦用有点兴奋的语无伦次,一个劲的说今晚要跟刘四同床共枕……啊,不……是彻夜长谈。 另一边狄青正和大牛说的兴高采烈,大牛在狄青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初,表现出非人的身体素质。狄青对大牛的喜爱毫不掩饰,数次当面夸奖,木子阴暗的理解成他在夸他自己,毕竟刚才跟他打并没占到便宜。 狄青许诺只要大牛去他军中,立刻升马军指挥使,到时候他们兄弟一起喝酒杀敌。大牛说自己光棍一个,四哥去哪他就去哪。木子看着两个人的样子,不知为何有种美女与野兽的感觉。 不知何时四个人说到了木子,刘四对狄青二人说了木子为救他受伤,忘了许多事,还说了校场比武的事,并宣称木子的拳脚功夫是他平生仅见。 其实这里有给木子吹牛的成分,至少大牛打他就不费多少力气,刘四以前跟他较量的时候也明显没当真,就是随便比划了一下而已,还有周八斤甚至高进和曹虎这些人,如果真拼命木子都未必稳赢,身体素质上的差距太明显,只是他们都对木子的打法很不适应罢了。 说到这里刘四有些疑惑的问木子:“木子,以前没见你施展过今天的功夫?”刘四等人对木子怪异的拳脚功夫充满了好奇,狄青更是亲身经历,木子的力气明显不如狄青,却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木子拿开嘴里的木棍笑道:“确实还有些招数未曾用过,不过都是些降服技,不是什么打斗功夫”。刘四等人默念着降服两个字若有所思。 狄青又解释说刚才是担心大牛受伤,自己不是乘人之危之人,木子为此向狄青赔礼道歉,狄青一笑而过。从现在狄青对大牛的态度看,木子确实莽撞了,可方才谁也不知道狄青的心意,所以对木子的作为都能理解。 众人对木子还是敬佩的,毕竟为了兄弟敢于当众向军队高官下手,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出来的,这也就是有焦用这层关系,要换个别的当官的,哥几个现在应该已经入土了。 刘四想在狄青和焦用二人面前给木子抬轿子,想了下又笑着说道:“我木兄弟可不仅仅拳脚功夫出众,乃是文武双全的人才”。又把前几天军中因为缺柴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最后不忘嘱咐,此事木子已推功于张大帅,不要宣扬。 刘四又问了狄青等人的来意,狄青作为马军都总管,当然不可能带着人瞎溜达。 狄青支支吾吾的说来送信的,给张庆张大帅送信,并说已经给张庆的大军选好了营地,粮草也已经备好,还说明日范相公要往边关巡视军务,不能迎送了,最后这话有点多余,范相公乃是跟张大帅他爹一辈的,当然不会亲自迎送。 狄青显然不想跑去见张大帅,张大帅自然也不可能跑来见他,刘四只能接过公文代为转交。 众人在树下说了又说了好大一会闲话,因为都有军务在身,约好明日庆州相会后各自分别。 狄青和焦用带人回庆州复命,离得不远,所以也不需要策马急行。焦用明显兴奋的劲头还没过去,絮絮叨叨的跟狄青说道:“你今日跟牛哥斗了一场,没与四哥交手,四哥跟杨大帅六年,俱得大帅枪法真传,杨大帅的枪法那是我大宋公认的第一,当年我在的时候大帅就说四哥的枪法有他九成火候,如今四哥枪法必然更加纯熟,你若与他交手,恐怕未必能赢”。两人兄弟数年,都深知彼此脾气,私下里焦用倒是不用给狄青留面子。 狄青今天跟大牛恶斗一场,知道焦用所言非虚,说道:“将来有机会一定要领教四哥的枪法”,说完又问道:“四哥人品厚重,得手下爱戴又武艺高强,如何蹉跎这些年没能出头?” 焦用苦笑道:“当年我等跟着杨大帅与辽国小王爷在兔儿岭一役后,我因功提了都头,四哥和牛哥提指挥使已经板上钉钉了,结果牛哥吃了酒遇到个监军使在酒楼调戏一个歌女,牛哥的性子你也见到了,没按耐住一顿拳脚把那监军使给打了,结果那厮不抗打,当晚便死了,后来得知那监军使是真定监军都虞候的外甥。把牛哥下了大牢,一定要牛哥偿命。杨大帅与他不和没法出面,四哥跪在那都虞候帐外一夜,情愿以二人功劳换牛哥性命,也幸亏军中与四哥和牛哥有交情的兄弟们一起鼓噪求情,最后打了大牛八十军棍,也幸亏牛哥身子强横,抗下了军棍留了性命。结果自那后四哥和牛哥再立了战功,报上去始终没有回应,我调往西军的时候,四哥和牛哥的报功文书已经被压了三回了”。 狄青这才知道了原由,恨声道:“如此军中豪杰被压的出不了头,实在恼人,八十军棍,也就大牛能抗下来,换成常人够死三回了”。那都虞候明摆着要活活把大牛打死,竟然被他硬生生抗了下来,如果狄青不是今天亲眼看到大牛虎熊一样的身体,他也不会信。 焦用笑道:“若是四哥和牛哥能来营里,我情愿把指挥使让于四哥,我便在四哥手下做个卒子也甘愿”。二人看天色不早,齐齐呼哨一声带人打马而去。 当晚,西路军禁军营里,曹虎刘四和大牛木子席地而坐。曹虎开口问道:“这特么是几个意思?给咱们的大营安排在离城十几里的地方”。 木子苦笑道:“人家摆明着不想搭理咱们,这是让咱们赶紧滚蛋的意思,狄青今日本来是要给咱们个下马威的,敲打一下咱们让咱们老实点”。 木子他们其实真的理解西北军政大佬们的心情,一群乌合之众,由一个不成器的官二代带领,来西北给官二代刷功勋,别人刷功勋好歹找个打仗的时候来转一圈,老不要脸的张相公硬生生弄了一个押运军资的名头,大夏天的来了,这一切着实把所有人恶心到了。 所以安排他们驻扎的营地离城十几里,意思就是你们这帮地痞流氓离我们远点,也别来祸害百姓,歇两天赶紧滚。 十几里的距离安排的也很巧妙,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骑马倒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到了,问题是整个西路军就三百多马军,其余都是步卒啊。三百来个人去了城里也惹不出多少事,问题不大。步卒呢?来回三十多里够走大半天了,进了城还哪有时间喝酒闹事? 四人相视苦笑,狄青今日遇到了大牛和刘四木子他们,结果打了一场认了兄弟,若是狄青遇到的是别人,肯定要处罚几个西路军的人敲打一下的。 正说着闲话,有人来说张大帅叫刘四和木子过去一趟,二人赶忙应招过去。 帅帐里只有张庆和卢秀才两个,刘四和木子来了招呼二人坐下,按理说帅帐里刘四和木子的地位是不能坐的,不过张大帅不在意这些,刘四和木子也就坐了。 张庆主动开口道:“到庆州了,弟兄们近日赶路都辛苦,要歇一歇了,我准备发放一个月的军饷,让弟兄们也能有钱耍子,厢军,杂役和配军也给一些,总不能太委屈”。 张大帅真是厚道人,按理来说这次的禁军军饷要回朝之后发放,厢军要回到自己当地领,杂役不用说也要回去领另一半工钱,配军是光干活没钱拿的劳改犯。现在张大帅说要发钱,很可能是自己掏腰包。 刘四和木子起身谢过,抛开能力不谈,张庆是个好人,平日里从不处罚兵卒,不多事,偶尔还做点好事,所以营里口碑不错。 张庆摆摆手让二人坐下,示意卢秀才安排马上把钱发下去,卢秀才起身去了。 张庆又问起明天营地安排的事,他有点看不懂,卢秀才让他处理琐碎事情没问题,这些事他也不懂,所以叫刘四和木子来问问,刘四是老军伍,木子心眼多,张庆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刘四和木子对视一眼,这种事情刘四不灵,只能木子开口。稍微组织一下说辞后,木子把自己的猜测慢慢跟张庆说了,当然,木子用了尽量委婉的说法。 张大帅明白了,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看来咱们是被人当臭狗屎了”。在军中时间长了,张公子明显被污染了,竟然口出污言秽语。 身为主帅,张庆被打击到了,今晚感慨颇多,看着刘四和木子叹道:“我素来知道自己平庸无才,本来想老实靠着老父庇护过完残生,无奈老父一番苦心,实在推脱不得,只得来走一遭”。木子看得出来,张庆说的是心里话。 张庆继续说道:“配军们回去要重新为民,厢军也要拿些银钱回去,你们几个回去后无论是军中还是想回乡,我去求几个世叔安排官职。可惜有几个弟兄病死了,我已经给父亲去信,给他们家中多送些钱财。弟兄们陪我走一趟,不能白辛苦”。 木子和刘四站起身行礼道:“大帅仁义!” 张庆又说道:“西北军民不喜我等,也不怨他们。你们回去了跟下边人说,要去城里耍的便去,只是千万莫闹事,边民彪悍,若是被伤了就不好了,拿了钱别去买吃喝,带回去给妻儿老小,我安排人买吃食酒水,旁的营里不许吃酒,咱们这边不妨事”。今夜张大帅被打击的有点伤感。 张庆做了所有他能做的,他或许不是一个好的统帅,但他绝对是个好人。木子出来的时候,大营里欢声雷动。 !!!!!!!!!!!!!!!!!!!!! 庆州帅司衙门,书房里相对坐着两人,上首的五旬上下,花白头发,面容清矍,乃是庆州路经略招讨安抚使范仲淹,对面下首坐的正是狄青。 狄青已经将白天的事原原本本的禀告了恩相,没有一丝隐瞒,包括自己被木子制服的糗事,和刘四所说的话,然后狄青对刘四和大牛大加夸赞。 范仲淹处理完公务,看着这个自己看中的年轻人,问道:“汉臣以为,这三人何人为最?”狄青答道:“恩相,当然是刘文远为最,刘文远品性厚重,深受士卒爱戴,受杨大帅赏识,传授兵法武艺经年,若不是被小人打压,早已是一方大将,牛大次之,我与牛大交手,深知其武艺,其人虽有些莽撞,但勇猛彪悍,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冲阵悍将”,说道这里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至于那个木子,却无甚过人之处,拳脚功夫虽强,于军中却无多少用处,识得一些字,也有点小聪明”。 范仲淹叹气道:“汉臣,老夫曾告诫你,为将者不能只想对敌拼杀,让你多读书便是让你明理,刘文远既告知你木子谈笑间让危局消散,你竟未能看出什么吗?” 范仲淹继续开导他道:“我且问你,若是让你在焦用和他们三人之中选三人出征,你待选谁?” 狄青下意识就想说选焦用刘四和大牛,仔细一想却不对,自己带这三个人上阵厮杀当然没问题,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想了一会才慢慢说道:“当选刘文远,牛大,木子”。狄青的想法是焦用武艺不如刘四和大牛,既然猛将够用了,就要考虑营里的杂事,有木子在营里自己应该能省不少心。 范仲淹继续问道:“若从这三人中选两人,你待选谁?” 狄青这次犹豫时间更长,鼻尖见汗慢慢说道:“当选刘文远与木子”。大牛太莽撞了,冲锋陷阵既然有自己和刘四,那大营里就需要一个能安定军心调度后勤的人。 范仲淹又问:“若选一人呢?” 狄青汗从脸颊流了下来,咬牙道:“选木子!”狄青觉得自己明白了。 范仲淹抚掌欣慰的笑道:“不错!”继而说道:“看来你已明白阴阳调和之理了,不枉我一番苦心”。 接着又详细说道:“刘文远武艺精熟,受士卒爱戴,受杨帅赏识传授兵法,但未曾独领一军,尚需磨练,而且为人过于宽厚,军卒爱戴,却失之以威。牛大勇猛,别无所长,失之莽撞,与焦用同类”。 范仲淹满怀欣赏说道:“倒是木子,张庆营中缺柴,军心浮动,此人谈笑间安顿诸事,皆言明何人主事,厢军杂役,病员禁军,面面俱到,只短短时间,军心大定,最后隐身而退,归功劳于上。此乃一等人才也”。 狄青叹服道:“多谢恩相指点,此人心思细致,处事不慌,正善于查漏补缺,处理急务,军中若得此人,主帅无忧矣”。 又笑道:“只是这人拳脚怪异,我一时竟被他赤手制服,然而却又毫发无伤,这等拳脚属实无用”。 范仲淹却道:“制服却不伤人,此乃仁也,上阵杀敌,确无用处,军中行事,正得其所”。范相公毕竟是文人,不喜欢血淋淋的场面,所以对木子的降服术大加赞赏。 狄青又问道:“恩相不如暂缓一日行程,我将他三人带来,恩相拔冗见一见,若是人才,也好留下为恩相效力”。狄青耍了个心眼儿,他怕自己面子不够,留不住人,如果恩相出面当然没问题了。 范仲淹皱眉道:“此乃国事,行文已下,岂容随意更改?我明日走后你可再仔细观此三人,若无差错便尽力招揽,事成便三日后随你同来见我”。 范仲淹要去边寨巡视,车驾走得慢,给了狄青三天假,三日后狄青再骑马赶上,倒也误不了事。 范仲淹说道:“观察使韩琦后日到庆州,此人性刚,你好生接待”。狄青连忙应了。 观察使是代天子观察的,换句话说就是钦差,得皇帝信任,是皇帝的耳目,不敢得罪,不然他回去跟皇帝打小报告。 听说这韩琦岁数不大,脾气却大的很,老范急着走估计也有不想搭理他的意思。 狄青想到这里有点头疼。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6章 哪里不服砍哪里 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这个山半坡的小村子住的都是穷人,以前或许有家境殷实的,也早就搬走了,平日里石头缝里种点庄稼,再从山上捡点蘑菇打点猎物,日子倒也过得去,好处是不用交税,或许官老爷们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小村子。 现在这个村子已经变成人间地狱,百十口子人睡着觉就被几千人围了,很多人直到死都没搞清楚,就这么个兔子不拉屎的小村子,怎么就值得几千大军跑来的。 野利火树坐在看上去日子过得最好的那户人家炕上,这户人家的男人躺在院门旁边,脖子上只连着一点皮。 他知道有两个孩子躲在厢房的柴堆下面,他装作没看到。因为两个孩子的娘,也就是那个女人,此刻正在给他做饭。等他吃饱了,这个女人还要满足他作为男人的需要,傍晚他离开的时候会仁慈的送他们一家团聚。 火树其实不喜欢杀人,把人杀了不如让他干活,以前他都是只杀掉反抗的人,其余的人带回去,最好是一家都带回去,给他们一些地让他们种,秋天的时候给他们留一点,他们就会感谢他,并且来年更卖力的种地。 但这次不行,这次他要做大事,所以路上遇到的人都要死,本来他可以避开这个村子的,但是天要亮的时候正好走到了这里,他就只好下令了。 女人端着煮好的鸡进来了,领口开的很大,露着白花花的半个胸脯,还冲他笑,这女人在乡野里来说算很不错了,野利火树一阵燥热。 他决定先不吃鸡了,他想早点送他们一家团聚,伸手一把扯掉女人的衣服,把她丢到了炕上……傍晚他们离开的时候,这里会变得死静死静的。 !!!!!!!!!!!!!!!!!!!! 西路军今天的行军速度很快,刚过晌午已经到了营地,派来带路的向导说他第一次见到走这么快的辎重队伍,他也第一次见到辎重队伍的大车上都堆着码的整整齐齐的木柴。 大营里都在忙活,都在卖力的干活,一边干活一边偷偷看着几辆空大车离开了营地。汉子们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笑,然后更卖力的干活。他们知道大车回来的时候会装满肉,菜,还有酒。 木子瘫在树底下,嘴里咬着根小木棍儿,清清坐在他身边做针线活儿,木子偷偷看了一眼,认为清清的手艺大有长进。 “你真不想去?”木子又问了一遍。清清笑了笑说道:“木哥,平日里跟四哥他们抛头露面就已经很没规矩了,在外人面前成什么样子?” 木子笑道:“理他们作甚?焦用和狄青也不是外人,吃顿饭罢了”。 清清看了一眼木子,小声问道:“木哥打算让我以什么身份去?” 木子一愣,什么身份?什么身份都不合适。要说歌女的身份当然不行,那以什么身份?哪有跟弟兄们去酒楼喝酒带老婆的?何况还是刚认识的兄弟。 木子那个世界这不算什么事,但这个世界是真不行,如果你这么做,侮辱的不仅仅是兄弟,更有自己的老婆,他又忘了自己在哪了。 木子有点尴尬的补偿道:“明天我带你去庆州耍上一天”。早晨的时候张大帅打发人给他送来了饷银,五两银子。 应该是四贯铜钱,张大帅考虑到一口袋铜钱木都头拿着不方便,就给换成了银子,按说四贯铜钱也就换三两左右的普通成色银子,张大帅是敞亮人,给了五两足色银子。 钱是男人胆,兜里有了钱当然要带着女人花,女人看上了什么,大手一挥,买了!尽显潇洒。 清清害羞的点点头,三姐出的主意有用,两个人往前迈了那一小步之后,虽然只有一次,但木哥明显更宠她了 约好了晚上喝酒,焦用的亲兵很早就来等着了,当一行四人到庆州城门口的时候天还很早。 仰头看着高大的城门楼子木子一阵精神恍惚,不对啊!虽然自己不懂什么宋朝历史,却也知道这时候陕西好像应该分成四路了,也就是说陕西路已经不存在了啊,那城门贴的告示上的大印是怎么回事?陕西路经略安抚招讨使的大印清清楚楚,看来这破地方跟自己那边的历史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木子很快就笑了,是不是自己世界的历史有区别吗?自己根本就不喜欢历史,也不知道历史上哪年哪个人物干了什么事,比如自己连杨大帅是干嘛的都不知道。那是不是历史,跟自己又特么有什么关系?难道蚂蚁一样的人物还要去操心国家大事?傻子才去关心国家大事。 城内不许纵马,也就是说你骑着慢慢溜达行,不许超速,这好理解,骑着马在街上跑容易出车祸,啊,不!马祸。 亲兵领着三人牵着马步行前往酒楼,焦用和狄青在那等着。木子不时问那亲兵几句,像刘姥姥一样好奇的打量他看到的第一座城市。 庆州不算什么大城,刘四说汴京城比这里大几十倍。三条东西大街,六条南北主路规划的倒是挺整齐,木子他们要去的就是中间大街上最大的酒楼,看来焦用手头确实挺宽裕。 大街算不是很宽,两边店铺林立,各个门脸都打着个小旗子,分各种形状颜色,分别代表自己经营的商品,倒是挺方便。因为临近傍晚,大街上人不是很多,倒是小摊子不少,在卖各种吃食。因为笔者不屑于在这浪费脑筋,就不给大家介绍了。 亲兵说因为庆州地处陕西路中间,成为很多物品商贩的交易中心,虽然只是几万人的城池,城里人日子过得倒也不差。 大街中间坐北朝南就是本城最大的酒楼得悦楼,三层六间的木结构建筑灯火辉煌,狄青和焦用站在门外迎接,还没到近前就有几个打扮的干净利落的小厮跑过来接过缰绳,显示出优秀的职业素养和名牌酒店的服务精神。 木子不敢把缰绳给这小孩,他怕巴哥发神经,尴尬的跟着小厮去马棚栓了马,临走的时候还警告它老实点,回来后发现四个人还在大门口等他。 木子笑着抱拳对狄青和焦用解释:“我这马性子顽劣,各位兄长久等”。狄青笑道:“不妨事,木兄弟这匹青马可不在我的大黑之下啊”。狄青的黑马木子见过,确实是一匹好马。跑堂的过来领着众人进楼。 一楼都是散桌,众人直接上了二楼一个大间,里面早侯着五个年轻姑娘。旁边的小机摆着琴,琵琶,箫等乐器。 跑堂的出去安排,众人推辞着坐下。 刘四坐在正对门口,狄青和大牛两边,焦用正对着刘四,木子在狄青和焦用中间。 这里有说法,刘四的位置是主客,也就是最重要的客人,旁边的狄青是主陪,也就是负责照顾好主客,另一边的大牛是副客,也就是第二重要的客人,焦用和位置正对着主客,叫做副陪,也就是负责配合主陪,主要工作就是喝酒。至于木子,属于蹭吃蹭喝的,无关紧要。 同学们,现在很多地方仍有此说法,如果不懂千万别贸然一屁股坐下,特别是正对门口和背对门口的位置,除非你身份最高,或者特别能喝。各地风俗不同,但陌生地方还是尽量不要失礼,最好是等着主人安排,等身份高年纪大的坐下之后再坐。 酒菜显然早就安排好的,坐下没多大功夫已经摆了一桌子。那五个女孩看来不只是乐队成员,还兼任服务员,给众人倒酒夹菜。 三杯酒喝完,狄青停了下来,这是主陪的素养,陪客不能总灌客人酒,中国人的酒桌主要功能是拉近感情,不是把客人灌醉,同学们切记。 狄青的主陪任务完成的不好,今晚看上去有心事兴致不高,焦用几次想说什么却没开口。 刘四忍不住问:“二位兄弟心事重重的却是为何?不妨说来听听”。 狄青看了周围女子一眼,示意让她们退下,让木子有点遗憾,还打算看看这些女子还兼任什么呢,这下不能开眼界了。 屋里剩下五条好汉都是自己人,焦用忍不住把事情说了。 事情很简单,中午狄青陪着观察使韩琦赴宴被耍了,身为一名高级军官被韩琦身边一个歌女羞辱了,这娘们儿喝了点酒竟然当着满桌人的面对狄青说,来,我敬斑儿一杯,韩琦竟然哈哈大笑。 狄青出身低,是配军出身,额头上刺着字,长方形像块斑。一个歌女竟公然拿这事羞辱一个高级军官,真是不想活了,可歌女的主人观察使大人却没当回事笑了。狄青没办法,只能忍着,他不能把那女的怎样,打狗要看主人的。歌女明摆着是狗仗人势,基本代表着韩琦的态度。 众人皆沉默不语,没法劝!韩琦是观察使,是官家耳目,代表的是皇帝,除非你要造反,否则你就只能忍着。 “欺人太甚!俺去剁了这厮!”大牛怒了,起身就要走,四人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 开玩笑!把韩琦剁了简单,后面所有人就只有两条路了,自杀或者叛国。杀钦差是明着打皇帝耳光,诛九族的罪过。 闷酒醉人,知道了这事,身为军人感同身受,五个人心情都不好。最先倒下的是焦用,焦用也是配军出身,对这种事特别敏感,从前被欺负就罢了,没想到做了官还是被欺负,狄青官职比他高许多这不也一样吗?狄青又是他的结拜兄弟,使他更憋闷,只能一杯杯的灌自己。 狄青和刘四也醉了,不过两人心思谨慎,知道自己喝多了就停了杯,大牛喝酒像饮牛,反正从头到尾没停过,反而木子喝的最少,也晕晕乎乎了,最终众人郁郁而散。 庆州知州衙门后院,观察使韩琦在和知州相对品茶,知州的名字懒得想了,反正是龙套。 龙套哥开口道:“大人今天有些过了,那狄青是范相公爱将,大人初来乍到就当众羞辱他恐怕不妥”。 韩琦冷笑道:“西北战事糜烂,这些杀才不思报国,仗着有点功劳便横行地方,只知道向朝廷索要财货,某此来便是要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狄青是马军总管,某羞辱他,就是要让西军上下知道我韩琦”。 韩琦明摆着新官上任要立威,狄青个子大,韩琦就偏要找个子大的抽耳光,哥就是这么刚,不服咱就试试。 韩琦二十岁中进士,在朝中逮谁怼谁,看谁不顺眼就怼。有人对官家说这小子太狂了,这样不行啊。官家说韩琦是有才华的,脾气臭点你们就将就将就他,结果惯的就更狂了。 他眼里基本都是渣渣,大宋跟西夏打了三仗结果让人弄个三比零,韩琦视为奇耻大辱。朝廷派了老范过来他以为这回行了,结果老范来了一仗没打,光顾着治理百姓修工事,让韩战士大为不满,你老范来西北不想着修理贼人给朝廷挽回面子,却一个劲的修乌龟壳子? 所以死活要了个巡视组的工作,朝廷上下也被他怼怕了,寻思让他来西北折腾一下也好,韩战士闪亮登场了,第一刀就砍向了军中偶像,面具侠狄哥。 龙套哥知道此人战斗力,仗着同年的身份劝一句算是尽力了,再不多嘴,就挑些闲话说。 韩琦正琢磨第二刀砍哪里,突然侍卫来报。“大人,红姑娘在客栈被军卒给打了”。 韩琦大怒,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喝道:“好胆!速去给我把人拿下”。 韩战士怒了,红姑娘是谁?那是老子的相好,啊,不,是红颜知己,老子正在思考哪里不服砍哪里,这尼玛打我的人? 红姑娘并不姓红,是京城里红牌清倌人,艺名红牡丹。因为仰慕老韩的文采或者敬佩他的风骨,反正就是傍上了老韩。红牡丹跟随老韩出京侍奉,那是被传为佳话的。白天要敲打狄青,韩大人自恃身份当然不能亲自动手,就示意红牡丹放肆了一下。 红牡丹因为身份自然不能住进官府衙门里,韩琦安排她住了客栈。现在出事了,老韩白天敲打了一下狄青,当天晚上便被狠狠抽了回来。这还真是报仇不过夜啊。 当朝第一狂战士出离愤怒了,没想到啊,自己只是去对面打了一只鸟,对面竟然想推塔。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7章 木府大总管 清清出来的时候木子觉得整个天空都亮了,虽然今天有点阴天。 其实木子看过一次清清穿女装,就是他刚来的那天晚上,不过那晚他跟条死狗一样,脑子又乱,没顾得上细看。 一身淡绿色襦裙更显青春俏丽,身段窈窕。我是真懒得查古代穿衣打扮,反正好看就是了。 清清看着对面舔狗直愣愣的眼神暗自得意,这是自己唯一一件衣服了,木哥不喜欢她化妆,所以一张俏脸干干净净,不过她还是偷偷描了一下眉尖,看来效果不错。 木子今天穿了长衫,没错,就是他唯一的行礼,木匣中的那件长衫,木子本来不想穿的,这玩意儿真的不如短衣服方便,总感觉不利索,但清清一再坚持,他也只好从命。 其实他现在庆幸幸亏穿了长衫,穿一身短打扮站清清旁边估计跟个家丁差不多。虽然觉得有点别扭,但清清一个劲的说好看,木子也就只能忍了。 木子穿长衫确实好看,本身气质就有点随和儒雅,短打扮有点不伦不类,倒是淡青色长衫很配,加上一条布袋扎紧的发髻和修长的身材,好一个文雅的翩翩公子,把清清看得两眼放光。 木子把清清托上了马,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清清身后,两个人就这么在数千单身狗注视中飘然而去,清清红着脸没敢抬头。偶尔背后有人恨声“秀恩爱死的快,呸!” 顾良拉着牛车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听说木子和清清今天要进城,顾良连夜清出一架大车打扫干净,并且细心的扎上苇棚,看着两个人打扮的跟金童玉女一样出来,顾良还幻想了一下自己跟公子小姐出游的场景,结果这俩不要脸的骑马跑了,路过的时候看都没看一眼。 顾良看着猴子,一脸幽怨,刚才他想说话的,是猴子拉住了他,身为未来木府后院大总管,顾良觉得猴子想跟他竞争是痴心妄想,有本事你也来一刀? 猴子靠近顾良小声提醒道:“京里的公子小姐出游也有骑马的,家仆在后面赶车远远跟着”。 顾良感激的差点流下眼泪,太对了,骑马是情趣,可情趣不能当饭吃啊,骑马累了就要坐车,这时候就是提现本总管价值的时候了,顾良真诚的道谢,赶紧赶着牛车跟上去。想了想又跑回来抱了一床干净被褥放到车里。赶着车走了。 猴子看着远去的牛车敬佩莫名,这尼玛狗腿子做得也太不要脸了。 靠在木子怀里的清清觉得自己很幸福,又觉得自己不要脸,那么多人看着,两个人就这么走过来了,木哥抱着她的腰抓着缰绳,根本不在意。好在军中的汉子没人调笑,不然还不羞死,木子数次崭露头角,在军中也算小有名气了,大伙都是佩服的,许多人都知道他被人一锤子敲的忘了亲娘老子的事,所以对他和清清的放肆很是包容。 木子倒不管那么多,年轻时偶尔的放肆是年老时美好的回忆。 巴哥驮两个人很轻松,木子很肯定他和清清加在一起不如大牛重,他甚至怀疑清清都没有大牛昨晚喝的酒重。 怀里揣着五两雪花银子,昨天两个人把帐篷都拆了才发现银子就在门口旁边,马鞍子后边的小包袱里挂着三十五两大银子,本来木子打算也揣怀里的,最后他觉得这两大坨重金属放在怀里实在不舒服,索性挂马鞍子后边了。 巴哥没带嚼子,所以它总是不时去路边啃两口,木子也不管,就随便它玩。路上没看到行人,木子就抱着清清趴在她耳边说话,两人一马倒也自在。 走了没多远就不得不停了,看着似笑非笑的崔三娘木子有点奇怪:“三姐这是要去哪?怎么一个人出营了?” 崔三娘把一缕头发抿到耳后道:“去城里买点动心”,没回答木子的第二个问题。 看来崔三娘在三胖子面前的地位下降明显,往日里不会让她一个人出来的。不知道是三胖子喜新厌旧了还是崔三娘听了他的话施展了什么招数,让三胖子嫌弃她了。 木子牵着马跟在清清和三娘后面走着,他有点郁闷,本来挺浪漫的事搞砸了。狗日的巴哥一个劲去路边啃树叶,木子心里更烦了。 二人同乘一匹马挺香艳,三个人是不可能的,即使第三个人坐到马屁股上也不可能,巴哥作为军中一霸只允许木子和清清骑,顾良仅限于给它端水加料伺候它,前几天曹虎不死心试着骑了一下,现在还在禁军营躺着。 两个女人前面边走边聊天,木子后边跟着,走了没多远木子就觉得累的不行了,他是个标准懒人,平时能躺着决不坐着,走这么远是他的极限了,回头看了一眼,他发现大营仍然遥遥在望,这特么走了连二里地都没有。 上马骑着走,不符合木都头的绅士风度,丢下两个女人骑马跑了算怎么回事?唯一的好消息是跟在后面能欣赏崔三娘的背影,清清身材虽然也不错,但跟崔三娘比差距较大。 不知道什么时候清清和三娘停了脚步,神游天外的木子差点撞到三娘身上去。清清说道:“木哥,我走累了”。 木子笑道:“来,上马,本公子给你牵马”,说罢要把清清托到马上,清清抓过缰绳道:“不用,我要自己骑”,说罢踩镫上马,竟然很是利落。 木子惊奇的看着清清道:“你会骑马?”清清好像不止会,而且很熟练的样子。清清笑道:“我以前就会,大青马我也骑过好多次了”。说罢一抖缰绳,巴哥嘶鸣一声冲了出去,清清头也不回的道:“我去庆州等你们了”。 木子看着轻快远去的巴哥恨不得抽死它,作为本都头的坐骑这时候你应该咬着我的衣服不走,然后我勉为其难的上马,这样才对,这尼玛自己跑了,而且跑的又稳又快。 清清会骑马其实不算意外,边关生活的富家小姐骑马算不上稀罕事,巴哥也认可清清,木子倒是不太担心。 看着清清远去,崔三娘眼里满是羡慕,清清变了,变得更年轻,更漂亮,更充满活力,她跟喜欢的人撒娇,木子什么事都宠着她,想想自己,还是一片灰暗。 木子看着崔三娘的神情暗暗叹了口气,这个可怜的女人还不到三十岁,木子把手伸出去道:“来,三姐”。 崔三娘看着眼前穿长衫的木子有点恍惚,没有握木子的手,伸手从木子臂弯穿了过去,挎住了木子的胳膊。 两个人慢慢走着,崔三娘觉得这么走路心里挺踏实。“就这么永远走下去多好”,她心里暗暗的想。 每走一步,木子的胳膊就在崔三娘的某个部位蹭一下,木子觉得不太好,把胳膊稍微往回抽了一点,崔三娘却变本加厉的贴的更紧,这下好了,现在不是蹭了,现在是碰了。 木子干咳了下说道:“三姐,这样不太好”,崔三娘妩媚一笑道:“让你占了便宜你还卖乖?”木子讪讪笑着。 崔三娘又抱紧了下胳膊小声道:“三姐愿意让你占便宜”。 她喜欢这个年轻人,喜欢这个从来不嫌弃她的年轻人,喜欢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年轻人,“这傻小子总偷偷盯着我身子看,就让他占点便宜”。崔三娘暗暗得意的想着。 木子歪着身子觉得自己很痛苦,他很想告诉崔三娘,自己是个年轻男人,你这么搞下去我会犯罪的。 他不敢直起腰抽出胳膊,这是崔三娘仅存的资本和自信了,她需要希望。 如果她觉得自己连身体都不足以吸引木子了,那她还有什么理由来让木子帮她?廉价的同情心吗?她不确定木子有没有足够的同情心帮助自己,她知道自己肯定没有,所以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木子的同情心足够上。 木子觉得好像被冤枉了,自己帮她并非是垂涎她的美色,至少不完全是,好我承认,有一部分是。可这个女人好像把这一部分放大了,这没法解释,难道告诉她,我帮你只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想睡你?这种话说出来木子自己都想抽死自己。 不能这么走下去了,再这么下去男人的本能会驱使他做禽兽,嗯,路旁的小树林枝叶茂盛,走远一点应该没问题,另一边也挺茂盛,另一边……顾良? 顾良站在牛车旁边看着大营那边是几个意思? 走过去一巴掌拍在顾良头上笑骂道:“你还想的挺周到的,走,去庆州”。说罢扶着崔三娘上了车,自己也爬了进去。 大车上边用两道竹片架起来,上面蒙了苇席绑牢,两头挂着布帘子,车厢底细心的铺了毡子,嗯?竟然还有一床被褥?木都头很生气,这尼玛把我当什么人了?一定要狠狠惩罚顾良这个满脑子龌龊的王八蛋,决定了,就罚这货做未来木府的后院大总管。 顾良坐在车辕上很兴奋,做对了!不枉我半夜开始收拾大车。虽然以为来早了,但木哥还是很满意,木哥高兴的时候总是喜欢笑着打人。 什么?你说那个歌女是大帅的人?这算个屁!在京城的时候见得多了,别说歌女,诰命夫人都有的是,亲爹的小妾也不算什么…… 崔三娘倚着被子笑盈盈的看着木子,“哟,准备的倒是挺齐全”,木子又被冤枉了,这时候解释说都是顾良准备的他不知道,谁信?木子盘腿坐在车厢另一边看着她装作没听见。 崔三娘蜷起腿,说道:“你刚才占三姐便宜倒是舒服,现在又装正经?”木子看着那个夸张的圆,一言不发,心里默念……不看白不看。 顾良跳下车辕,跑到老牛前面背着手牵牛,嘴里唱着不知名的小调儿。 崔三娘噗嗤一声笑出声道:“你这跟班倒是个秒人儿”,这女人笑的一颤一颤的,丝毫不做掩饰。 木子忍不下去了,关键是腿疼,盘腿这玩意儿不练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把腿伸开苦笑道:“三姐,我既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帮你的”。腿伸开了,脚碰到了三娘的大腿,隔着布袜依然能感受到弹性。 崔三娘的腿没动,身子慢慢躺下道:“木子,你三姐这辈子见过男人无数,只相信各取所需,不相信所谓的怜悯”。 木子的脚轻轻动着道:“我说过了,我确实馋三姐的身子”,崔三娘支起头道:“那你还等什么?” 木子爬过去趴在三娘胸口,说道:“三姐,我馋你的身子,但我不是牲口”。 崔三娘抱着木子,轻轻拍着他的背喃喃的说道:“三姐终究没看错你,我的傻弟弟”。 车轮不时碾过小坑,车厢轻微摇晃,木子竟然迷迷糊糊间竟然睡着了。 有眼泪从三姐眼里流出来,她很久没在人后流眼泪了,她的眼泪通常都是流给男人看的。 他没趁机要了自己的身子,即使自己愿意他也没要,他说他珍惜。我是什么?残花败柳而已,有什么值得他珍惜的?他说他不是牲口,他说他有情意。 情意这东西崔三娘很久以前就不信了,自从那个骗了她的身子,又拿了她的积蓄说给她赎身的人跑了之后,她就再没相信过,现在她有点相信了,至少这个男人没急不可耐的扑上来扯她的衣服。 三娘轻轻拍着木子的背,觉得也许自己并不老,竟然还会傻傻的相信情意这东西。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8章 张三李四 陈富是个典型的西北汉子,方脸大头,粗糙憨直。此时正抱着长枪靠在城墙根上瞥着进城的队伍。守了二十多年城门,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陈头眼光很毒,只要看一眼,什么人,来自哪里,进城大概什么事,总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今天他引以为傲的眼光受到了质疑,那个姑娘还坐在那,那匹大青马也还在那,快一个时辰了他硬是看不出这是个什么样人,手下几个憨货凑了过来,“陈叔,看出来没?这女子什么来路?” 陈富眯着眼摇摇头,“看不出啊”。突然就骑着大马跑了过来,那马太高了,她扳着马鞍子试探了半天才够到地下来,那匹马纹丝没动,就那么站着,这是匹不多见的好马啊。 身上料子一般,算不上什么好衣裳,穿在这女子身上却好看的紧,没有兵刃,没有行礼,脸上没有一点脂粉,就这么个清爽女子骑着马跑过来,然后坐在那里。 今天进城的人不少,挑担子的,推车子的,还有几辆大车拉着货,都在慢腾腾进城,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看着她,还有那匹高大的青马。这妮子也不闪不避,就那么大大方方坐着。 倒是引的手底下一帮憨货心痒痒,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说若是有人去欺负这个好看的妹子,定要打出他的屎尿来,结果这么久了,别说去欺负她的,连个过去搭话的都没有,让一帮小子好不失望,觉得失去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陈富笑着怂恿他们:“你们谁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一帮憨货你推他他推你的谁都不好意思上前搭讪。 清清坐着大石头上双手托着下巴,她几乎忘掉以前的事了,来来往往的人看着她,她一点都不在乎,刚才她在木哥怀里从大营里出来她都不怕,这些人算什么。崔三娘是有意在那等木哥的,刚才她自己都承认了,就是木哥傻傻的不知道。 想起三娘的话,清清有点害羞,有点拿不定主意,三娘一直以来说的都对了,她说把铺并到一起,她说我要帮木哥,结果木哥现在对我更加宠爱,这证明她对了。再信她一次,反正她也不会害木哥的。顾良那个小子竟然准备了牛车……想到这里清清就忍不住想笑。 一个干干净净的姑娘就这么坐在那里,进城的队伍默默排着队进城,守门的兵卒挺着腰杆一板一眼,没有往日里乱糟糟的场面,也没有你爹他娘的掐腰对骂。 来了,顾良在一个滑稽的位置牵着牛车,顾良跑去喊车上的人,木子睡眼惺忪的钻出车来,嘴角挂着口水。 当崔三娘蓬乱着头发下车的时候木子很想从护城河跳下去。 陈富和手下紧紧攥着枪杆子瞪着木子,只要这个干净的仙女一样的姑娘开口骂一句,哪怕她哭一声,他们就会把这个负心汉捅死,当场捅死。 直到清清和三娘笑着钻进车里进城后,陈富和众手下才才反应过来。拦住木子看了半天,众人伸出大拇指由衷对木子道:“公子好手段!” 木子来过一趟,所以牵着马在前面带路,他在想怎么跟清清解释这事,怎么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呢? 清清和三娘正在车上凑到一起,“你是说你俩都睡着了,就这么睡了一路?”清清瞪着眼问道。 三娘翻了个白眼,拽着衣服道:“你看,你看他的口水”,清清看着三娘胸前那一大摊痕迹笑成了一团。三娘没好气的道:“你还有脸笑,你那心肝儿一样的木哥哥浪费你的一片好心了”。清清笑道:“三姐往日里吹嘘自己手段如何如何,木哥却在你怀里睡了一路”。说罢有忍不住笑了起来,三娘也啐了一口忍不住笑起来。 两个人都觉得得到了什么,所以都笑的很开心。 木子牵着马不禁苦笑,他认为撒谎是不对的,撒一个谎往往要用许多谎话圆回来,可是他说他躺在狐狸精的大胸脯上睡了两个多小时啥也没干,清清相信吗?要不就干脆说上了车就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我特么怎么就睡着了呢? 女人逛街和买东西是两回事,古今皆同。木子跟着两个女人逛了几个店铺就败下阵来。两个女人拿着一根木簪子和一根铜簪子比划了半个多小时,木子银子都掏出来了她们却不要了,还有理有据的列举出两根簪子的诸多缺点。 两位美女,这两根簪子加一起才七十文钱,你们好意思挑毛病吗?再说,这么多毛病你们比划半个多小时干嘛? 木子本来打算给清清买几件衣服的,虽然大营里不能穿,晚上没人的时候穿上过过瘾也好嘛,没想到根本就没有卖衣服的,人家都是买了布或绸子回家自己做,想想清清的针线活手艺,木子觉得还是别浪费银子了。 随便找了个小饭馆儿坐了,跑堂的兼掌柜过来招呼:“客官用什么?”木子道:“还要等人,有什么解渴的?”那人笑道:“小店倒是有浑酒,还有婆娘煮了梨子在井里凉着,客官要吃什么?”木子道:“来碗梨子”。 西北人豪气,不喜欢小碗待客,连汤带梨一大碗就端了上来,梨子煮的不错,甜中带香,凉凉的很是爽口。 小店没什么客人,那掌柜也是个爱说话的,就陪着木子闲聊,天南地北的聊的火热。 清清和三娘来了,顾良在后面跟着,完美扮演着跟班的角色。木子站起来给清清和三娘送上板凳坐了,清清习惯了没什么,倒是让三娘一顿别扭。 不用点菜,让掌柜的看着上,别剩太多,可也别不够。一只白煮鸡,一盆炖羊肉,两盘青菜。简单,量大,吃得过瘾,尽显西北人性格。 顾良扭扭捏捏的不肯坐,被木子踹一脚后老实坐下了。清清和顾良不喝酒,要了壶酒三娘跟木子俩人对饮,酒很淡,跟水差不多,倒是羊肉炖的不错。 四个人说说笑笑倒也热闹,清清和三娘两个人逛了半天一文没花,尽显逛街本色。 正吃的热闹时,外面传来了吵闹声。“踢着人咧,踢着人咧!”,“谁的马?” 木子心里一惊,“不会!”难道巴哥又神经了? 到了外边一看,果然。 巴哥屁股后边一个汉子在捂着肚子。木子急忙过去查看,真踢了人相当于溜了车出车祸,全责。 可越走越不对劲,巴哥的模样不对!这货如果闯了祸百分之百耷拉着脑袋装可怜,现在却一脸无辜,虽然终究是畜生,可这货木子是了解的,不应该是这副模样。 被踢的汉子大概有三十岁左右,捂着肚子叫的凄惨,旁边还有两个汉子在大喊大叫,木子看着捂着肚子的汉子脸色明白了,汉子脸色不红不白,只是拼命叫唤,这是遇到碰瓷儿的了。 马不会说话,一口咬定就是被踢了也没法解释,人越聚越多,很快就聚了一圈人。 清清和三娘顾良都担忧的看着木子,木子走到被踢的那个汉子面前道:“手拿开,我懂医术,给你看看伤势”。那个汉子只是捂着肚子叫疼,死活不让看。 旁边那个汉子凶巴巴的说道:“这后生,你的马踢了我兄弟,我看你是不想离开庆州了,你打听打听我等兄弟是谁?”。另一个汉子却道:“大哥,我看这兄弟倒是面善,不如让他给二哥些钱算了”,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演技一般。 木子笑道:“那倚着你的意思,要给多少?”木子倒不是怕他们,打起来自己不怵这几个泼皮,狄青和焦用也在城里,主要是他怕麻烦,跟美女约会逛街却跟地痞流氓打架,太煞风景,找狄青焦用又有点丢人,所以木子想着给他们点钱打发走算了。 凶巴巴的那个汉子道:“我兄弟的肠子给踢断了,要二两银子安家”,看木子不说话,那唱红脸的说道:“出门在外不容易,我看后生你给一贯钱,他是生是死不干你事”。 周围人里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有人劝木子给他们算了,破财免灾。 也有的人说这几个人就是混混诈钱的,不能给。那两个汉子指着人大骂,各种乡野脏话不绝于耳。 木都头是体面人,实在不想因为这点钱纠缠,这几个混混明显是看他不是本地人敲诈,也是没出息,就要一贯钱。 木子笑道:“行了,别骂了,给你们便是”,说罢从怀里掏出了银子。 其实木子错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货币仍然处于混乱状态。也是受后世媒体影响,以为一贯铜钱没多少,殊不知在这西北之地,一贯钱是一笔巨款,拿到乡下足够买一条命了。 看着雪白的银子,扮白脸的汉子眼都直了,大叫道:“五两,不给五两今天让你死在街上”木子皱眉看向红脸的,那个扮红脸的却不吱声了,就直勾勾盯着木子手里的银子。 木子笑了,说道:“你眼力倒是好,我这块银子正好五两”,说罢把银子踹到怀里又说道:“可是我一文都不想给了”。 这几个货太没有职业道德了,说好的事当场反悔,老子还就不惯着你了。 周围的人纷纷骂道:“这也太不要脸面了,公子不与你等计较,你等却行如此猪狗之事”。 西北人耿直,本地人耍无赖要点钱,本乡本土的不好意思揭穿,这死不要脸又要加价就实在说不过去了,纷纷提着名骂。 扮白脸的叫张三,扮红脸的叫李四,捂肚子的叫王二麻子。我承认,我就是懒得起名。 已经撕破脸皮了,就什么都无所谓了,张三从腰里掏出一把短刀恶狠狠的道:“今日你给也得给,你不给……啊!” 木子看他掏出刀的时候已经动了,既然决定动手,当然先下手为强。往前一靠,两人肩膀便贴到了一起,右脚踩上了张三的右脚,右手抓着他拿刀的手腕往后一推一举。刀便到了木子手里。 木子把玩着短刀看着地上的张三说道:“我不给又如何?” 张三抱着胳膊疼的缩成一团干嚎。一圈人都在直愣愣的看着木子,他们没想到这个笑眯眯的年轻人突然就动手了,更没想到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打完了。 木子看张三没空回话,又回头看着李四和王二说道:“你们呢?”王二已经忘了自己肠子断了的事了,和李四看着木子有点懵。 木子看他们不说话又问道:“你们有刀没?”李四和王二摇头,这尼玛是什么意思?有刀你就打算把我的胳膊也拧断是怎么着? “公子,公子,手下留情啊”,店掌柜跑了出来,说道:“公子这几个人小人认得,平日里虽然不成器,确实不曾做什么恶事啊,公子宽宏,饶他们一遭”。 周围本地人纷纷求情道:“确实不曾有大恶,公子且饶了他们这回”。 李四和王二一起跪在木子面前磕头道:“我二人愿意受罚,公子饶了张三哥,三哥家里有得病的老娘,公子慈悲”,说罢磕头不止。 他们确实要求木子,张三大庭广众之下当街持刀行凶,报了官妥妥的发配边关,不过官差过来之前木子不追究就没事,民不举官不究嘛,等官差插手之后就不一定了。 那掌柜的也过来苦苦哀求道:”公子,这不成器的是小的本家侄子,家里我那老嫂子身子不好,若是给发配了怕是旦夕就没了”。 清清走了过来,小声说道:“木哥,算了”。 木子点点头,“嗯”,把刀递给掌柜的,走到张三旁边抓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张三疼的大叫,众人大惊:“公子……”。 木子抓着张三的手,脚踩着他的肩膀一拽一送,“咔”一声,木子扭头拉着清清回到了店里。留下张三在街上满地打滚。 本来木子想让他再疼一会儿的,这厮当街持刀行凶,受点罪不过分。不过清清心软了给他求情,也就饶了他。 木子别的医术一点不会,唯独治脱臼拿手,除了疼一点,屡试不爽。 洗了手坐下继续吃饭,这白煮鸡凉了反而筋道有滋味了,木子揪下两条腿给清清和三娘一人碗里放了一个,又撕下两个翅膀自己吃,剩下的都给了顾良。 清清看着碗里的鸡腿听着外面高一声低一声的惨叫,实在吃不下,反而三娘吃着鸡腿一个劲盯着木子看。 酒足饭饱,刚喊了一声掌柜的会帐,掌柜的就进来了。 一起进来的还有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张三胳膊没事了,其实早就应该不疼了,这货在街上干嚎主要是吓的,他以为胳膊废了,嚎着嚎着发现自己胳膊好了也不疼了,惹得满街人笑骂。进屋后三个人一齐跪下,低着头也不说话。 张掌柜的臊的满脸通红,客人在他店里吃饭,被他本家侄子敲诈,敲诈就敲诈还出尔反尔耍些下三滥勾当,掌柜的却不出面,最后被教训了,没法收场了,掌柜的出面求情了,在外面被街坊四邻好一顿数落,挣钱瞎了心肠了。 耷拉着头道:“哪有脸收公子饭钱,这一顿当小的给公子赔罪了,日后公子有空便来,小的随时伺候”。丢人丢大了,掌柜的必须把这事揭过去,不然没脸见人啊。 木子点点头,说道:“煮两只鸡,我带回去吃”。掌柜的大喜过望连身说好,马上吩咐婆家去做。 要他两只鸡,说明这事就过了,他出去了也好做人了。 木子又看着跪着的三人道:“好好的三条汉子,做这等下三滥的事,败坏家乡名声,日后再做此等事情,若被我遇到了,让你们疼够一个月”。三人齐声喊再不敢了。 清清忍不住埋怨张三道:“要些钱也就是了,怎的还不知足,还把刀拿出来了”。 张三肠子都悔青了,本来人家都要给钱了,结果弄得受了罪还不是人,带着哭腔道:“非是小的贪心歹毒,实在是没法子了,老娘生了病,那黑心的大夫非要两贯钱的药,眼瞅着就不中了,小的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以后再不敢了”。 清清再不言语,只叹了口气。 木子让清清和三娘去买东西,一会便出城,特意嘱咐让清清买点好棉布,清清知道他要棉布干嘛,跟着三娘走了。 木子闲着没事,吩咐顾良道:“跟着去他家看看,回来报我”,顾良跟张三去了,掌柜的端来梨子伺候木子,李四王二则爬起来给木子打扇子。 时候不长,张三和顾良回来了,顾良说张三家里确实有个老娘,虽然家里穷,但老太太伺候的不错,身上穿的也干净。 孝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孝顺父母的人犯了错也容易被人原谅。 某土豪掏出那五两银子让掌柜的切成两半,拿了一半递给张三道:“看在你孝顺的份上,你老娘的药钱我帮你出了,日后不可再为恶”。二两多雪花银子差不多能换四贯钱,足够他给老娘治病了。 张三跪在地上流泪道:“恩公,却用不了这许多”。木子道:“剩下的留着,跟你和两个兄弟做个本钱,找个营生谋生”。 清清和三娘回来了,除了棉布屁都没买,木子有点无语了,木子让二人上了车等着。 掌柜的把包好的鸡双手捧给木子,木子收下递给顾良,大声说道:“谢张老板款待与厚礼,日后免不了再来打扰”。掌柜的直起腰来热情的说着公子常来走动的话。这是给街坊看的,客人受了款待,拿了礼物,当然不会说咱西北汉子坏话,张掌柜也就没给家乡丢人。 木子刚要上马,张三跑了出来,跪在木子面前道:请恩公赐下名讳故乡,待老娘入了土,张三去给恩公当牛做马”,说完头磕在地上不再抬起。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受人大恩,若是不报答,一辈子心里不安生,张三捧着银子在里面愣了半天反应过来了,追出来堵住木子,西北汉子耿直,大有你不说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木子嘟囔一句没理他上马走了。 李四和王二扶起他道:“三哥,恩公走远了”。张三抓着二人道:“恩公走的时候说了什么?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9章 出城后不要脸的木子就爬上了车,好,其实是清清一再要求的。 天阴的有些厉害,一阵阵风吹过有些凉,三个人挤在车上,把被子搭在腿上,木子突然觉得大被同眠齐人之福似乎并不遥远。 清清在吃鸡,她本来吃的就慢,被张三他们一闹腾根本没吃饱。就这么当着木子和三娘的面啃鸡腿,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或许是受木子影响太深,清清最近有点放飞自我了。 崔三娘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木子笑道:“我就不告诉你”。 人就是这样,越不知道越好奇,崔三娘隔了一会又问道:“你到底说什么了啊”。木子摇头道:我就不告诉你”。 崔三娘急发了性子,一脚踹过来道:“你说不说!”木子心道好险!,两个人坐的对面,崔三娘一脚再往前点木子就变成木公公了。 木子双腿夹住三娘的脚,苦笑道:“我告诉你了啊”。 清清和三娘慢慢反应过来,眼睛越睁越大,“哈哈哈哈,呃咳咳……” 清清呛到了,偏偏忍不住笑,嘴里的鸡肉都喷到了木子身上,崔三娘笑的躺了下去,不可避免的腿又往前伸了一截。好了,现在木都头离进宫又进了一步。 木子只能宠溺的拍着清清的背,两人笑了半天终于不笑了,清清看着木子突然脸色变得煞白。 木子吓坏了,以为她被鸡肉卡住了,刚要问却发现清清已经泪流满面。 木子头疼的追问“清清你哭什么啊,到底怎么了?”清清最近开朗多了,就是还是会动辄流泪,难道所有的女人都这样感性? 清清哭着道:“木哥,你的衣服!” 木子低头看看身上道:“就是件衣服罢了,你哭什么,吓我一跳”。 清清摇头说哭道:“木哥,这是你唯一的行李,被我弄脏了”,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长衫毁了,被清清喷了半身子的鸡肉,不可能洗的干净了,这件长衫是木子唯一的行李,今天第一天穿就毁了。 木子哭笑不得,一件衣服而已,大惊小怪的吓自己一跳。三两下脱掉长衫在两人的惊呼声中一把丢出了车外。 拉住非要下车去捡的清清,见她一瘪嘴又要哭,恶狠狠的吓唬她道:“你再哭,再哭我还脱你信不信?”说罢作势又要脱衣服,长袍已经丢了,再脱真要光膀子了,清清被他逗的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结果鼻子鼓了个鼻涕泡,害羞的趴在木子身上。 崔三娘看着又哭又笑疯狂撒狗粮的两个人,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清清今天折腾了一天,加上又哭又笑的累坏了,没多久就在木子怀里睡着了。 木子突然想起个事,急忙喊顾良停车,:“把牛栓在树上,赶紧去找我丢的那件衣服”。 崔三娘看着木子无比心痛,为了让心爱的人不伤心,木子忍痛丢掉了唯一跟家里有关的东西,现在清清睡了,就赶紧去再找回来,真是难得有情郎。三娘叹了口气,刚要温言安慰几句。 木子咽了口唾沫继续道:“衣服里有二两多银子,赶紧去找回来,衣服丢远点”。 崔三娘“…………”。 三娘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干脆把那五两银子都给他?” 木子一梗脖子道:“我没舍得”。 崔三娘“…………”。 顾良回来的很快,把银子交给木子,木子拿着银子琢磨一圈,楞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放,这货记性太差,随便放哪肯定想不起来,衣服又丢了,最后干脆攥着银子不撒手了。 三娘被木子的所作所为搞得有点怀疑人生了。决定换个话题。就开口问道:“木子,你为什么要帮张三?” 木子想了想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帮张三?,张三是个孝子,没做什么大恶,我既然不缺钱,那我为什么不能帮?” 三娘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姓名?” 木子答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姓名?你看,他只要两贯钱就能给他娘医病,为此他都要当街动刀子了,他很需要两贯钱,而我呢,我不差那二两银子,所以我顺手给他二两,你说我是不是帮他很多?” 崔三娘点点头。 木子又问道:“如果没有这二两银子,他娘可能就会死,作为一个孝子他会痛苦一生,他可能会被逼的作奸犯科,然后被抓,你说我是不是改变了他一辈子?” 崔三娘只能点头,张三的一生确实被改变了,他没钱给老娘治病,被逼无奈之下他很可能铤而走险,事实上他已经开始这么做了,最终结果很可能会被关进大牢,老娘必死无疑。木子给了他钱,治好了病万事俱好,即使他娘的病医不好,那是天意,不是他张三没本事没银子,所以他不需要抱恨终生。 木子又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很了不起?” 三娘点头,改变一个人一生的命运,确实了不起。 木子说道:“我也这么觉得”,说完之后露出满足的笑容。 三娘明白了,木子付出一些他认为不重要的代价,比如二两银子,去帮助一个人比如张三,改变了他的命运,木子做了好事,他获得的是精神上的享受。 三娘几乎可以肯定,张三要五两银子木子就会犹豫,张三要十两他会扭头就走,这小子很会算计。 三娘楚楚动人的看着眼前这个富有同情心的家伙道:“木子,我比张三更可怜”。张三只需要二两银子就能渡过难关,她崔三娘需要很多个二两。 木子揉了揉眉头,伸出去。三娘一愣,犹豫着也伸手放到他手里。 握着手,看着她的眼睛道:“姐,别再试探了,也别动心眼儿了,以后你若没地方去就跟着我,我保证养你到死,行不行?” 根深蒂固的观念不容易改变,比如崔三娘固执的认为她某天还会被抛弃,会一直重复下去,深深的不安全感刻在她骨子里,这使她小心翼翼的不断试探和观察下一张饭票,总想知道这张饭票的保质期。 身为一个男人,木子喜欢这个狐狸精,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始乱是人的本性,终弃木子却真做不出来,享受了别人的青春,就要负责别人的衰老,这是天经地义的。所以木子要告诉她,饭票是终极vip。 此前另一个世界的观念使他鄙视自己的卑劣人性,今天清清的表现使他明白两个世界的巨大区别。 三娘把头埋在木子怀里,一动都不想动。满足了,这个男人答应养她到死,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以前那些男人总是许诺多少首饰,衣服,银子。她不想要什么银子,她就想要个能让她待到死的小窝。 第一次体验左拥右抱的感觉,木子觉得一般,清清不矮也不算瘦,另一边这个肥狐狸更不用多说,但木子是个坚强的人,坚如磐石。 好在三娘很快就起来了,还把木子一条腿放到自己大腿上,看着熟睡的清清羡慕道:“清清妹子真是命好,如果当初被送出去的是我,你也会这样对我吗?”看来她进入角色很快。 木子伸手捏了下三娘的鼻子笑道:“应该会”。在那种环境下,第一个人总是会有巨大的先发优势。 三娘又问了一个让他意外的问题:“你以后会不会纳我做妾?” 木子愣了一下,还真没想过这事,我这算不算被求婚了?纳妾?听上去就很高大上,这就是男人的终极梦想啊!突然心虚了一下,正主还在怀里呢…… “这个……这个事还要清清愿意才成”,一副很没底气的样子。 三娘没好气道:“那以后若是清清要把我赶出去,你也不会拦着咯?” 木子想像一下那个场景,小心的问:“到时候我把私房钱都给你行不?” 三娘轻声啐了一口骂道:“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玩笑开完了,木子叹口气道:“三娘,咱们都不是什么好命的人,以后就凑合着过完这辈子,以后都好好的”。 三娘“嗯”了一声,点点头再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坐着。 牛车停下来的时候清清也醒了,大营不远了,不可能直接赶着车进去,到那时候崔三娘从车上下来就不太好看了。 木子让三娘先回去,自己稍等一下再回,拉开一点时间。 三娘空着手出营,又空着手回来,但她总忍不住笑。她无意中知道木子要进城,故意先走一步制造巧遇,这一步走对了。 木子当面说了会养她到死,她一整天都看到了木子对她的尊重,无论是孤男寡女在马车上,还是木子把板凳放到她身下,还是刚才木子让她先回营而不是自己先走。 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暴露出人的本性,从未被人尊重过的崔三娘,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尊重的感觉。 一直以来她都不是人,只是一件玩具,一个人玩够了丢给另一个,丢的时候没人问这个玩具的意见。现在有人把她当人对待,问她的意见,认真回答她的问题,并且承诺再也不会把她丢给别人了。 至于清清的意见根本不是问题,这个妮子远比那块木头以为的聪明。两个人早就达成了默契,刚才故意逗他,那木头竟然认真的说把私房钱给我。 既然注定了不能做正房,当然就要选一个自己人做。不行!下次要跟清清好好商量一下,木子这种性子很容易招惹狂蜂浪蝶,不能再让别的狐媚子围过来了,还要再推那傻妮子一把,这傻妮子时而聪明时而糊涂,不懂怎么抓紧男人。 崔三娘收获满满的回去了,脑袋里盘算着怎么结盟清清防范那些未来的狐媚子,一点都没有身为狐媚子的自觉。 牛车继续晃晃悠悠前进,外面彩霞满天,看来暂时不会下雨了。 牛车里杀气冲天,至少木子这么觉得,从清清醒了到现在一直没说话,看着自己满脸冷笑。 飘了啊,木子暗暗懊恼,竟然当着清清的面跟那狐狸山盟海誓打情骂俏,这是作死啊,清清醒的时候自己的腿还搭在那狐狸精大腿上呢,渣男啊,自己怎么会以为清清不在意的?哪有女人会不在意,这明明就是个圈套,自己傻傻的一头就扎进去了。 大营里一片狼藉,张大帅被西北大佬嫌弃了,一气之下派人买了海量的酒肉给弟兄们,言下之意就是你们不搭理老子,老子买了酒肉跟弟兄们关起门自己嗨。现在看来好像嗨过头了,大营里酒气冲天,丝毫不比得月楼差。 木子小心的陪着笑脸说道:“清清,我给你做猪油饼吃”,清清高兴的抱着他胳膊回答:“好啊好啊”,脸上一副期待的模样,渣男一脸懵逼,难道自己又猜错了? 俗话说的好,要想拴住女人的心,就要先拴住女人的胃,不管清清心里对崔三娘这事怎么看,反正哄就是了,总之不会错。 某渣男绝猜不到木清清同学还在为那件长衫自责。 所以,同学们,千万别试图猜女人的心思,老师以结婚近二十年的资深男人的身份告诉你们,你们猜不到的,最好的选择是简单粗暴的买和哄。 回到禁军营地,撸起袖子准备下车做猪油饼的木子很意外,刘四和大牛正在一脸焦急的看着他。 刘四快步走过来说道:“木子,焦用出事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0章 焦用该杀 焦用确实出事了,掉脑袋的大事。 前天晚上喝完酒各自回家,结拜兄弟狄青被个歌女羞辱了却不能发作,这让焦用十分窝火,结果喝大了。 焦用骑马晃晃悠悠路过客栈门口,正好就看到往里走的红牡丹,结果没压住火,炸了,拎着马鞭冲进去就抽,被观察使的亲兵当场拿住带走了。其实焦用根本没打到红牡丹,只是吓的她摔了一跤,但这事的关键不是伤情,而是性质。 狄青今天早上知道了,赶忙去找观察使大人,低声下气的陪礼求情,结果愤怒的观察使大人就是不算完,非要砍了焦用。 狄青跪下说焦用作战勇猛屡立战功是好男儿,因为这事被斩太冤了。韩琦冷笑道,他算什么好男儿,东华门外唱名的才是好男儿。 东华门外唱名是进士才有的待遇,言下之意就是焦用就是个莽夫渣渣,杀他跟杀条狗一样。说完就把狄青赶了出来。 狄青没有办法救自己义兄,出去后就在衙门门口跪着苦苦哀求,半天了根本没人搭理。 焦用的亲兵看狄青没求下情,想起平日里焦用整天念叨刘四哥,病急乱投医跑到大营里找刘四来想办法救人,刘四一个外地的小都头能有什么办法,就带着大牛乱投医来找木子,已经等了半天了。 木子看着刘四和大牛期盼的眼神想骂娘,苦笑道:“四哥,你们也太抬举我了”。 钦差大人要立威,敲打了马军总管,总管的手下气不过打了钦差大人的相好,钦差大人一气之下要砍了总管手下,你们跑来找个小班长想辙? 刘四道:“木子,你想想办法,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刘四知道太难为人了,可他实在没办法了。 刘四找过张庆了,张庆直说自己没那么大面子救不了人,他连见韩琦都见不到,别说他,即使他爹也救不了,韩琦在朝堂上都谁的面子都不给。 刘四失声哭道:“可怜焦六子,从军十年,竟然被人像条狗一样杀了,还不如当年死在兔儿岭啊”。 刘四一哭,大牛和焦用的亲兵也开始哭了,弄得木子心乱如麻。 焦用人不错,憨厚,耿直,感恩,对兄弟没得说。虽然接触时间不长,木子还是挺喜欢这汉子的,可这事难度太大了。狄青跪着求情人家都不搭理,我能有什么办法?可不救怎么办?难道什么都不做看着他被砍头? 木子焦躁的问道:“那观察使说什么时候?” 焦用亲兵说道:“明天正午”。 好嘛!钦差大人还真是性急,木子彻底无语了。要是有时间还能好好想想,这尼玛明天中午就动手,除了劫法场还能干嘛? 木子焦躁的绕着圈子,刘四和大牛不哭了。直勾勾的盯着木子,清清也担心的看着木子 清清不管什么观察使钦差,也不管什么焦用,她只关心木子,木哥还穿着里衣呢,不能冻着。 拿了衣服截住木子道:“木哥,不管怎样先穿了衣服别冻着”。又轻声埋怨道:“怎么打了红牡丹几下还惹出杀头的罪过来了啊,赔些钱就是了嘛,这韩大人那么大的官,还因为这点钱杀人”。清清只看到一个歌女被打了几下,却不知道大人物的官场手段。 木子穿着衣服要给清清解释几句,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又愣了一会,罢了!无论如何总要试试。 又绕了两圈对焦用亲兵道:“你马上回城去找总管,让他准备一车铜钱去得月楼等着,安排人去城门等着我等进城”,亲兵二话不说立刻上马走了。 刘四和大牛直视着木子,他们知道木子有办法了,只要有办法总比干等着给焦用收尸强。 木子快步往外走:“四哥带顾良进城去得月楼等我”。 木子在帅帐见到了张庆,虽然被嫌弃了,张庆显然不怎么在意,左拥右抱的兴致挺高。木子赶忙要回避,却被张庆叫住:“木兄弟不需回避,都是自家兄弟客气甚么”。 木子偷偷打量一下两个女人,二十出头长得差不多模样,看样子是姊妹俩,只能感叹大帅后院规模庞大。说道:“大帅,我来是要问问大帅,可认得东京歌女红牡丹?”张庆愣了一下道:“认得,只是不甚熟悉”,果然,张庆身为京城著名官二代,即使家教再严也会有一定的社交圈子。 刘四找过张庆,他知道木子这时候问红牡丹可能跟救焦用有关,回答的很痛快,他也好奇木子打算干嘛。 木子又道:“我明日想见一下红牡丹,能否劳烦大帅引荐?”红牡丹作为此事的关键人物,木子必须见到,但他的身份不够,必须请张庆帮忙。 张庆说道:“这有何难,明日便带兄弟去”,张庆一直想拉拢木子,自己也欠他情,能帮忙还挺高兴的。 木子再不二话转身就走,又回头道:“大帅,我有些事要请教一下崔三娘”。张庆随意摆摆手,连话都懒得说。 木子一直怕张庆发现他跟崔三娘有猫腻,却不知道崔三娘在张大帅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清清随手都送出去了,何况个崔三娘。 亲兵带着木子见到三娘的时候,一时间有点愣,他一直以为崔三娘跟着大帅条件应该不错,现在看来他好像又错了。 亲兵扭头回去了,三娘看着木子道:“意外?” 木子点头,确实意外,狭小的帐篷里两个床铺,被褥陈旧,连木子的小帐篷都不如。 三娘道:“都以为是金丝雀,没想到是牲口圈?” 木子上前道:“三娘,我今日有急事,你的事来日慢慢计较”。事有轻重缓急,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 木子随后简单说了几句事情经过,问道:“三娘,怎么说动红牡丹?”专业的事问专业的人,木子虽然有点想法,还是要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崔三娘无疑是专业人士。 三娘噗嗤一声,凑到木子耳边说了几句话,木子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大着胆子抱了下三娘小声说道:“你且忍耐些,我会想办法的”。说罢快步回去了。 清清不放心,木子也不想把她自己丢小帐篷里,索性带上她一起去,等跑到庆州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得月楼二楼雅间里见到了狄青等人,短短一天时间狄青已经憔悴的变了形,整个人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 焦用不仅仅是他的义兄,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最亲密的战友,焦用为了给他出气要被砍头,他毫无办法,只能跪在那哀求,然而毫无用处,韩琦根本不搭理他,但他只能跪在那,难道回去睡大觉吗? 狄青也想去求助范仲淹,但是不行!朝廷的一些规则他懂,范仲淹是封疆大吏,韩琦是观察使是皇帝耳目,这两个位置是天然的对头,很简单,皇帝耳目跟封疆大吏哥俩好了,皇帝会怎么想?不但不能有交情,表现的关系僵才对,这样朝廷和皇帝才能放心。 范仲淹不求情或许能活,范仲淹一求情,韩琦为了避嫌也必须把焦用杀掉,以证明他跟范仲淹不是一伙的。 焦用的亲兵去找他,告诉他木子有办法救焦用,他终于找到了救命的稻草。木子一进屋,狄青就向木子跪了下去。只要能救焦用,他做什么都行。 木子一把拽住他,喝道:“堂堂大将军,成什么样子!”木子知道狄青会着急,没想到他已经完全失了分寸,不过也感动狄青对焦用的感情。 木子问了几句庆州主要官员的事,心里更有底了。 狄青刚要开口说话木子就打断了他,说道:“我需要钱”。 狄青问道:“需要多少?” 木子道:“越多越好,全换成金银,马上去筹钱,筹到就送到这里,大牛守在这哪都别去,四哥陪狄青去,准备一件长衫,我要穿,快去!” 狄青再不多说,急匆匆走了。他必须做点什么,做什么都行,反正不能干等着,为了救焦用忙碌让他心安,让他干坐着他会疯掉。 顾良领着木子和清清到了张三的家,小院不大,连院墙都没有,吩咐顾良和亲兵等着,木子带着清清直接往里走去,三间土房,东屋掌灯。 “瞎了心肠了你,受了人这么大恩惠,连名字都不问,我死了都被人戳脊梁骨”老太太半躺着骂道。 张三跪在炕前道:“娘,儿问了啊,恩公不说,您先喝了药,明日儿我去打听”。 老太太道:“我不喝,我不能死了都让人骂,你把药退了,把钱还给人家,找不到恩公就别回来了”。 张三哀求道:“药煎好了也退不了了啊娘,我叔也在场的,属实是恩公不肯说姓名啊”。 老太太拍着被子上骂道:“你叔都跟我说了,你这孽畜在你叔店门口讹人家钱财啊,人家不与你计较,你却又想多要,最后被教训了还是街坊四邻和你叔给求情,就这样你还有脸拿恩公银子,这药我喝了心肠都得烂了,怎么有脸下去见你爹哟”。 木子笑着进了屋,说道:“我的银子可不是白拿的,要给我干活儿的”,张庆看到木子忙跪下磕头,嘴里叫道:“恩公,娘,这便是恩公!” 众人见完了礼,木子在炕沿坐下说道:“大娘,我要张三兄弟帮忙跑个腿可好?” 老太太高兴的笑道:“这值当的甚么?恩公尽管吩咐就是”。 平白无故拿人钱财是一回事,给人干活儿拿钱就是另一回事了,木子来找张三帮忙,老太太很高兴。 木子拉了张三到外边,院里停着一辆牛车,别上拉了大半车铜钱。木子让张三去找了李四王二过来,然后吩咐他们哥仨连夜去找人。 张三道:“恩公,就这?”木子点头道:“就这,不需做别的”,张三道:“就喊两嗓子不需给钱,我兄弟招呼街坊去便可”。 木子道:“每人十个钱,今晚先给五个,不论老少,都给十个钱,人越多越好,把车上的钱花光,你们哥仨每人拿一贯做人情,找相处好的帮忙,去,明日在那等我,我还有吩咐”。 二人在屋里陪着老太太说闲话,老太太拉着清清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言语间总说你们小两口如何如何,清清也不辩解,只低着头说话。等第一群人进院子领钱的时候,木子小声问了张三等人几句话,然后带着清清和顾良起身告辞。 回到得月楼雅间的时候里面已经堆了些银子,木子不懂这玩意儿有多少,便说让准备三百两银子装好。 这次木子谁都没带,只让两个亲兵拿着顺便带路,狄青的面子在观察使面前狗屁不是,在庆州通判面前还是好用的,庆州通判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莫名其妙的拿着狄青的牌子说求见,他跟狄青没什么来往,反正也没事,就见见。年轻人长得倒是不错,一身长衫看着也舒服,懒懒开口道:“说,什么事?” 木子上前几步把箱子放到桌子上,声音沉重。 木子开口道:“想求大人明天说四个字”。 通判道:“就四个字?”木子道:“就四个字,三百两”。 通判问:“跟谁说?什么话? 木子道:“对观察使大人说,焦用该杀!”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1章 红牡丹 张庆没什么才华,没什么能力,各方面都不出彩,基本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但要分跟谁比,毕竟地位摆在那,比如红牡丹就不敢不给张公子面子,身为当朝帝师加副宰相的三儿子,或许奈何不了个朝廷小官,,但对付个歌女还是不难的,更何况在这西北之地,张公子也算故人,总是要见一见的。 婢女领着张庆进去了,木子外屋等着,红牡丹进不了官舍,但韩大人包了整个客栈让她住,倒也清净。 屋里摆设简单,桌上放了一架琴,手贱无聊的木子走了过去。 木子还真会弹一点,但是说来惭愧,是二指禅。上个世界各种儿童兴趣班泛滥成灾,老男人也跟着孩子学了一点,两根手指能勉强弹一曲清心普善咒。 这个曲子是在一部很经典的电视剧里听到的,木子很喜欢,站在桌子前随手拨了几下弦试了下音,就慢慢弹了起来,第一遍有点乱,第二遍的时候感觉好很多了。 音乐自有它的独特魅力,木子沉浸在青山绿水之间,忘乎所以,竟忘了身在何处。 “好!”大帅拍手叫好,琴声戛然而止。 木子笑道:“一时兴起,见笑了”。真的是见笑了,红牡丹作为东京红牌,音律造诣很高,木子这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二指禅可不就是见笑了嘛。 红牡丹大概二十五六岁,相貌端庄,神色清冷,看着张庆一脸不悦说道:“张公子,听琴时贸然出声,不雅”。张庆讪笑道:“姑娘莫怪,一时没忍住,我兄弟这曲子弹的属实好听”。 张庆给二人引荐完就随口编个理由走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潇洒而去,深藏功与名。 “公子贵府何处?”红牡丹先开口了。她对木子非常好奇,本来张庆说给他引荐一下人,她以为是某个仰慕她的粉丝,打算应付一下了事。 跟张庆刚说了几句外边却传来琴声,指法生硬杂乱,红牡丹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了,随便碰别人的琴是很失礼的,更何况弹的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分明是个粗人。 没想到琴声很快变得越来越顺达,时而放荡不羁,时而激昂明快,时而柔声低语,时而水秀山青。是一首她从没听过的琴曲,让她实在按耐不住走过来细听。 弹琴是神圣的事,要焚香净手,要平静心性,要正襟危坐,而这个人就随意站在那里,伸出两根手指在随意拨弄,神色从容,仿佛弹琴就应该是他那种样子。 张庆一声好打断了这一切,让红牡丹很是不满,她现在对这个笑起来很舒服的人很好奇。 木子今天很忙,焦用的脖子上架着刀等着他救命,刚才弹奏清心普善咒主要是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防止救人出错。现在正主来了,哪有闲工夫陪红牡丹客套。 搬起箱子走到桌旁把箱子放下,然后慢慢坐下道:“我们直奔主题如何?” 红牡丹笑了,这个人有意思,别人见了她总是各种拿捏,各种谄媚,各种表现,第一次遇到见了他直接谈生意的。 红牡丹迅速转换角色:“公子有何指教?”。她想看看木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木子把木箱打开,整整齐齐的金子晃得人眼花。其实他也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呃,好,少他也没见过,他对金子的概念停留在金戒指和金项链的层次。 木子说道:“这里有一百两黄金,想请姐姐帮个小忙”。红牡丹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大明星,表现很平淡:“什么忙?” 木子微笑道:“想请姐姐拿鞭子抽个人”,红牡丹问“谁?”,木子道:“焦用”。 红牡丹当然知道焦用是谁,想起那晚冲进来的醉汉,不禁脸色一变:“你到底是何人?”。 木子说道:“焦用救过我一命,所以想请姐姐去给他求个情儿”。 红牡丹道:“我若不去呢?” 木子轻抚着盒子里的金子道:“姐姐可能不知道,这箱金子在庆州城里能让二十个武艺高强的汉子甘心去死了”。 红牡丹万万没想到,翩翩佳公子瞬间变成了山大王。 脸色铁青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你以为韩大人的刀不利吗?” 木子真诚的看着她,轻声道:“姐姐,韩大人的刀自然利,小弟也不敢对韩大人动手,可事情因姐姐而起,我恩公若被杀头,总要讨个说法”,停了一下又说道:“姐姐有韩大人护着自然无人敢动,可韩大人能护姐姐到几时?” 红牡丹不屑道:“我不妨告诉你,韩大人已经答应我入府了”。 红牡丹不敢招惹这种不知底细的亡命徒,所以不敢翻脸,木子当然不是亡命徒,但红牡丹一个歌女她也不知道亡命徒什么样,也没人会随便得罪一个能轻松拿出一百两金子的人。 木子轻笑道:“姐姐这么确定一定能入府?这么确定入了府就能一直得韩大人宠爱?” 红牡丹“这……”。 木子当然也不知道,可他知道能入府早就进去当小妾了,还跟着跑西北来干嘛?再说小妾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韩大人豪门大户,她一个东京知名的妓女进去了还能有好? 看红牡丹犹豫不语,木子继续温言道:“姐姐,那焦用跟你无冤无仇,我知道你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非要置他于死地,你若能救他一命,我等必定对你感恩戴德,小弟说句不该说的话,豪门大户不好待的,留些金子傍身才是正理”。 木子耍了个心眼儿,他说我等,表示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借此向红牡丹施压。 红牡丹当然知道高门大户不好待,身为妓女她也比谁都明白黄金白银才是最真的,其余的都特么是假的。 木子问崔三娘怎么打动红牡丹,崔三娘说,钱和下场。喜欢钱,害怕下场凄惨。 除了极个别幸运儿被情郎赎身,绝大部分妓女下场都不好,她们会被不断送人,直到没有再送的价值,最后会被赏赐给某个缺胳膊少腿的下人,或者在生病的时候被丢出府等死。 包括小妾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互相送小妾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而且主妇动辄打骂行家法,地位并不比重要的仆人高,这是没法改变的,这是法律赋予主妇的权利,遗憾的是没有哪个主妇会喜欢自己丈夫宠爱的小妾,这个矛盾无解。 红牡丹已经二十五岁了,作为花魁她已经在超龄服役,东京城的楼子里每年冒出无数新人,她有深深的危机感,所以她毅然跟韩琦来了西北,希望能感动他,给她庇护,现在看来她依然是个玩物,让她陪酒,让她歌舞,陪完了就丢到客栈,她连一句好听的话都等不到。 “可我一个身份低贱的妓女,求情又有什么用?”红牡丹答应了,她没法不答应,一边是亡命之徒,她怕在不久的将来被人吊到树上。另一边是晃眼的金子,她虽然是花魁,可并不意味着就不缺钱,崔三娘说过,越红的花魁花销越大,再加上老鸨和楼里的人吸血,基本攒不下什么钱。即使她被韩琦纳妾,金子也是重要的,你不能指望一个主妇给小妾宽裕的零花钱。 木子轻声道:“姐姐只管去找大人,就说要亲自打那恶贼一百鞭子出气,让大人狠狠处罚他,大人若饶了我那恩公性命,小弟再给姐姐添上一百两金子嫁妆,大人若是不饶,姐姐便把小弟送上去,小弟与大人求情,事后无论如何都与姐姐无干”。 成不成都有钱拿,还不得罪人,说辞都给想好了。 红牡丹点头了,不再犹豫,收钱办事是应该的。马上吩咐人去给大人送信,说等会过去,不能不急,红牡丹知道焦用中午行刑,脑袋砍下来了还求个屁的情。 木子不能走,他要在外面等消息,如果红牡丹不成他就要亲自上阵了。 还有一点时间,红牡丹对这个说动她的人很感兴趣,主动开口道:“我若不答应,公子事后真的要杀我?”木子笑着摇摇头,当然不会,开始的时候那么说是为了打乱她的分寸,杀她有什么用? 红牡丹白了木子一眼道:“你倒是忍心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木子笑道:“姐姐可不弱,敢当众羞辱狄将军的人可不多”。 红牡丹苦笑道:“难道公子看不出?我一个低贱之人,有多大的胆子敢羞辱狄将军?” 木子点点头,他知道是韩琦授意,他只是证明一下自己的猜测,一个歌女侮辱一个军中高官,想想都不可能。 红牡丹问道:“公子以为,我进韩府还是不进?”红牡丹实在是拿不定主意,进了怕受苦,不进又实在没去处,看这年轻人见识不凡,忍不住问。 木子想了想说道:“如果韩夫人出名的宽待下人,如果府里没有其他如夫人,那就进府”。如夫人就是小妾的雅称,意思就是像夫人却不是夫人。 红牡丹苦笑摇头道:“韩夫人悍名远播,府中小妾有九了”。木子吓一跳,九个小妾了还在外面浪,看来哥是标准的纯情小白兔啊。他不知道,京城里几十房小妾的都不稀奇。 木子苦笑道:“恕小弟直言,韩大人恐非姐姐良配”,主妇凶悍,小妾众多,这尼玛能活下来就算顽强了。 木子问道:“姐姐早已经自赎了?”红牡丹点头。所谓自赎就是自己攒了钱向青楼赎回自己的身契,也可以寄住在楼子里工作,但是要交费用,当然来去也自由。 青楼女子自赎后的日子并不好过,首先年龄偏大,其次无父无母,这两条就注定了很难找到人家,普通人家的子弟基本都是很小定亲,十六七完婚,而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青楼里出来都二十多岁没爹没娘的,正常人家谁会娶?更何况还有人人鄙视的臭名声。 你说不找人家自己过?对不起,也很难。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工作机会,即使有机会,你青楼女子有什么技能?吹箫弹琴?所以你只能坐吃山空。 你如果是花魁有人捧,当然能攒下些钱,然后呢?离开楼子你需要买房子过日子,这可不是一两年,这是大半辈子,请问你需要攒下多少钱?即使你攒下足够的钱,你一个弱女子能守住吗? 所有这一切造成了很多人下场悲惨,甚至有许多已经自赎的名妓因为生活所迫竟然去出卖皮肉。 这里要解释一下,妓女并不是娼妇,概念完全不同,娼妇就是大家都懂的那类人。 而妓女其实出卖的更多是才艺,当然了,出众的相貌也必不可少,反而更接近后世的歌星影星。 总结一下就是,有才艺,有不差的相貌,有可能成为名妓。没才艺,再好的相貌你也没戏。 同学们,这些都是知识点啊,没准你哪天穿了就用到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2章 青天大老爷 红牡丹沉默的坐着,时间不长,下人来回报说大人让她过去。 要出门的时候红牡丹问道:“那首琴曲我从没听过,叫什么名字?”木子答道:“清心普善咒”。 “清心普善咒”,红牡丹默念了一句说道:“听着像佛家的,曲风却不像,冒昧问一句,木公子从何处得来的?”这首琴曲和红牡丹知道的所有琴曲曲风都不一样,作为音律大家,红牡丹非常好奇。 木子没法回答她是电视剧里听到的,只能随口道:“我前日受了伤,忘了一些事情,属实记不得了”。 两人一起往外走,红牡丹临上车的时候又说道:“公子若是有暇,日后可来小坐,奴想向公子请教这首琴曲”,木子点头答应。 开玩笑,木子闲着没事来跟韩大人的情人私会?今天是没办法,有空做点好吃的给清清不是更好? 看着红牡丹从府衙后门进去了,木子就溜溜达达来到前门。 百姓怕官,所以平时官府门口都没什么人,今天邪了门了,整个府衙大街上都是三三两两的人,仔细看过去竟然有不少举家出动的,这就更邪门了。 木子刚到府衙大街,张三就迎了上来,“不是说先聚个几十个,其余的等我进去了再招集吗?”木子皱眉看着街上的男女老少,估计有上百人了 张三疑惑道:“恩公,小的没让他们过来啊,我说的是那棵树上上了娃娃大家再聚过来”,说着指了指一棵又直又高的树,树下一个半大小子摩拳擦掌。 想的还挺周到,当然不能上来就聚一大群人,不然衙役一吓唬都跑回家了,估计现在这些都是闲着没事来看热闹的。 木子问道:你招集了多少人?” 张三一脸苦笑道:“小的也不知道了,估计千把人是有得”。真不知道了,一开始还记着数呢,互相找亲戚朋友熟人,后来越来越多就没数了,再后来张三擅自把工钱减到了六文,再后来四文,再后来车上就没钱了。 “千把人?”木子吓了一跳,他以为招呼个二三百人就差不多了,现在看来怕是要用力过猛啊。木子对钱又弄错了,大半车铜钱……好,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反正很多就是了。 找了两棵高大的树,跟张三对好了信号,又说了些闲话。 木子发现自己又错了,受无良的媒体影响,他以为官府杀人就是大街上砍头,一打听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除非罪大恶极的犯人,一般是不在大街上砍头的。大多都是去荒郊野外的乱坟岗,砍了直接一脚踹坑里盖上土。也有的在衙门里边绳子勒死,各种死法不少。唉!无良媒体害人啊。知识点啊同学们。 时间不长,大门口出来个侍卫大喊道:“谁是陆寒?大人召见”,木子连忙举手道:“这呢这呢”,说罢小跑过去,终于到哥出手了,红牡丹的美人计明显没成功。 当然要取个假名字,过后万一韩大人追究起来用真名怕是有麻烦,所以木子跟红牡丹约好了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好啊,韩大人就是发通缉令也找不到木子头上,爱找谁找谁去。 韩琦阴沉着脸坐在后衙正中,今天的事处处透着邪性,称病的通判来上班了,这货素来跟知州不和,称病成了常例,今天突然来了,他难道不知道我和知州是同年进士? 衙门门前大街上聚了不少人,恐怕是有人要搞事。但韩大人不怵这个。 对于杀焦用,韩琦确实有点犹豫,他要杀焦用就是为了立威,就是想告诉西北的大小官员,都老实点,惹恼了老子就杀人,不信的看看焦用。 杀人确实是最快最直接的立威办法,却并不是最好的。知州说焦用在西北军中有些名气,贸然杀了容易军中不稳,使他在军中威信大跌。他还想在西北混呢,失了军心不是好事。 红牡丹来了哭哭啼啼的,说焦用如何吓她,一刀杀了他太便宜他了,要抽他一百鞭子出气,韩琦也不好训斥她,毕竟红牡丹千里迢迢从东京跟他来西北受苦,再加上焦用要打她也是因为他授意红牡丹侮辱狄青。 办公的时候不能在后面腻歪时间太长,后衙正堂还坐着知州和通判呢,韩琦安慰红牡丹会好好思量就要去前边。 要走的时候红牡丹告诉他,她的丫鬟听说大街上有个叫陆寒的人想见他,街上的人就是他招集的,焦用是此人的救命恩人。红牡丹让他千万别见这个人,这个陆寒可能会对他不利。 一个小脚色韩琦自然懒得搭理,但这个小脚色招集百姓闹事就是两回事了,必须要重视,红牡丹怕这个陆寒行凶,他韩琦何等样人?会怕个蝼蚁?我偏要看看这个人。 木子进堂,口称陆寒跪下磕头,没办法,他没功名,只能装孙子。堂上是就三个人,正座当然是韩琦,左边知州,右边通判。 通判看着木子进来暗暗称奇,竟然真让这小子混到这里来了。 韩琦沉声道:“陆寒,你要见本官着人通报即可,为何裹挟百姓闹事?” 通报?狄青腿都快跪断了你都没搭理,通报能见到你就不用费这些劲了。木子答道:“小人确实招集了些百姓,是为给我恩公收尸而来,不曾闹事”。 确实不曾闹事,没有律法禁止百姓在大街上,只要老少爷们儿没冲击官府,就算不上违法。韩琦是官老爷职业病发作罢了,见了百姓先找个由头吓你一下,木子早有准备。 韩琦问道:“焦用是你恩公?”木子答道:“小人全家被夏贼撸走,恩公焦用带兵杀散了贼人,小人全家得以活命,此事庆州百姓俱知”。 庆州百姓俱知不假,不过是昨天晚上才知的,焦用带人救回百姓也不假,这两年跟西夏人打仗,焦用救了不止一批百姓。 韩琦语气放温和道:“起来,那焦用倒是做了点好事,本官问你,既要给他收敛尸骸,你又要见本官何事?” 没错,陆寒同学一直跪着呢。 别人救了你全家性命,报恩是应该的,报恩是好品行,无论怎样,拦着人报恩就过分了,因此有点小出格也是能原谅的。 木子爬起来没敢抬头,随便瞪着眼盯着领导看是不敬。低着头问道:“小人想问问,我那恩公究竟犯了什么罪过”。 韩琦道:“焦用醉酒对本官不轨,其罪当诛”。不轨这词厉害,杀人也是不轨,骂人也是不轨,拿鞭子抽人当然也是不轨,反正就是闹事不给钦差大人面子。 木子右手偷偷一比划,该你上场了,哥! 通判大人仗义,收钱办事,起身说道:“焦用当斩!”说完坐下了,说好的四个字,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真讲信用。 木子顺势答道:“恩公对大人不轨当然该杀,可小人听说大人一直住在府衙,我那恩公连大人的面都没见过,闹事也只是酒后在客栈,这……”。 韩琦和知州眉毛拧到了一起,通判这句话说的时机不对啊,但你挑不出什么毛病,韩琦说焦用不轨,通判说该杀,看似是通判大人在附和,但别忘了通判是干嘛的,通判是一州二把手,专门设置了制衡知州的,他有直接呈报奏折给皇帝和政事堂的权利,就是个打小报告的,通判天然就不能跟知州亲近,而知州是韩琦的同年,所以通判今天坐在这里的时机很微妙,大概意思就是你们说什么我都同意,但我会打小报告。 韩琦当然不能说客栈里住着他的相好,开口说道:“本官夜访……”,话没说完就被外面跑进来的侍卫打断了,:“大人,衙前聚集了数千百姓,老幼居多”。 韩琦拍案而起,一巴掌拍在公案上杀气腾腾道:“陆寒,你在作死!” 木子也吓了一跳,什么就数千?你数了?但人聚过来了就得被到你头上,木子急道:“不干小人事啊,小人确实只招了数十人来”。真的急了,几千人,随便出点什么事,木都头就别想活着走出去了。 木子错了,他以为大半车铜钱也就能雇个几百人,没想到张三等人擅自降价。他低估了西北的穷苦,他以为几个铜钱不会有很多人看重,却忘了还有一个条件是男女老少是人就给,你给个壮汉子十个铜钱不多,但老头带上三个孙子呢?一家人老少十几口子,不去是傻子,别说十个铜钱,两个铜钱都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满庆州的人都在传,领兵的焦用要被砍头,焦用曾经救了个年轻人,那年轻人去找钦差大人求情留恩公一命,破家洒钱请老少爷们儿去帮个场。去!别说给钱,不给钱也去! 通判不着急,反正他就是个吃瓜写纸条的。知州先急了,几千百姓聚集,别说闹事,有点什么乱子踩都能踩死几十个,他的仕途也就完蛋了。 知州道:“速去打听,因何事聚集,言辞要小心,莫惊了百姓”。由不得他不小心,这么多老幼聚到一起,一起闹事要出乱子,你吓唬也一样出乱子。 现在韩琦没工夫搭理木子了,只要这些百姓炸了锅,他就是把这个陆寒剁碎了,他也得灰溜溜的回京。 衙役回来的很快,:“大人,百姓里有几个是受了焦用恩惠,来给他收尸的,大部分是来看热闹的”,偷偷看了知州脸色又小声说道:“整个府前大街已经挤满了人,后面还在聚集”。 事情明朗了,城里有些人受了焦用活命之恩,打算跟钦差大人求个情,再不行就收尸,这些谁能挑出错来?当然没错,知恩不报才是错的。 木子心里也虚,虽然他布置了一些后手,但万一不管用就罪过大了。 木子对韩琦苦笑道:“大人,小的尿急”,韩琦不耐烦的挥手打发两个侍卫跟着木子出去。 现在不是收拾他的时候,现在如果把他拿下了,外面立刻就得炸锅。怎么?给恩公求个情就被关进大牢了?太欺负咱西北汉子了? 木子撒完尿回来,边走边手搭凉棚抬头看了看天气。回来老实跪倒趴地上装孙子。 远处两棵大树上都有几个半大孩子在盯着,一看暗号来了,扯着一起嗓子大喊:“饶了恩公性命!”张三等人连忙跟着一起喊,“饶了恩公性命!”拿了钱的也赶紧跟着喊,这都是说好的,结果看热闹的也跟着起哄“饶了恩公性命!”嗯,喊的不齐。 喊了十几声,渐渐小了,都不喊了。废话,扯着嗓子大喊你试试累不累。 本来喊完了就完成任务可以回家了,满大街的人却一个没走。这么大场面一辈子可能就一回啊,不看到结果就散了像话吗?这倒在木子意料当中。 通判云淡风轻,韩琦面色阴沉。知州像热锅上的蚂蚁,说道:“大人,民心如此,不如把那焦用狠狠处罚一番,饶他一命”。知州在庆州数年,深知西北人性子,憨直的过分。 韩琦当然知道杀不了了,但不能就这么放了,他考虑的是怎么下台,旁边还杵着一个通判呢。 瞪着下面趴着的木子道:“陆寒,你倒是好手段!”今天这事至少有一大半是这小子搞出来的,包括通判突然上班,这是个祸根,韩琦有点动了杀心。 木子低头答道:“大人,能否容小的上前说几句?”韩琦犹豫了下,公堂之上自然不能窃窃私语,但他很想知道这小子要说什么,有侍卫刚才说外面聚集的百姓已经超过五千了。 木子不等他说话当他默认了,爬起来走到公案前,通判大人却溜溜达达出去了。好队友!通判当然不会杵在这里碍眼,又没什么大仇,今天来一是拿钱办事,二就是刷存在感,别拿老子不当干粮。 木子拱手低着头凑到公案前,小声说道:“我那恩公冲撞了大人属实有罪,但死罪有些略重了,不如削了他的官职重重打他一顿,让他去边关杀敌,便是死在阵前也好”,顿了一下又说道:“如此,外面百姓必定高呼青天大老爷”。 韩琦明白了,这小子是给自己递梯子让自己下台。知州旁边道:“大人,那焦用从军十年久经厮杀才做个指挥使,一朝削成大头兵,惩罚的也够了”。要说这里最怕出事的就是知州大人,当然要配合木子给钦差大人扶梯子。 但韩琦是什么人?韩琦服过谁?犟驴一样的韩琦问道:“本官若是一定要杀焦用呢?” 木子小声道:“大人当然杀得,可乡野愚夫不懂事,恐怕外面人群里有人喊官府杀人了”。 知州吓了一跳,:大人,不可意气用事啊!”如果外面人群里有人喊官府杀人,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憨货们脑子一热冲击官府,要么百姓害怕一哄而散,可挤的满满的几千人怎么一哄而散?场面一乱要挤死踩死多少老人孩子? 韩琦不动声色的沉脸又问:“你就不怕本官事后容不得你?” 木子依然是弯腰低头的姿势,:“小人蝼蚁一样的人物,大人杀便杀了,只是会有传言,说小人昨夜在客栈住了一晚,到时怕是有辱大人清名,不如看在小人报恩心切的份上,把小人当条狗放了”。 韩琦霍然起身,知州以为他要动手刚要劝,谁知韩琦一甩袖子扭头走了。 到了后边见到红牡丹说道:“今日本官便随了你的愿,你去出气”,红牡丹高兴的跟着侍卫去了,韩琦抓起茶杯狠狠摔到地上。 韩琦当然知道红牡丹跟陆寒没关系,客栈里有他的侍卫,可流言太恶心了,到时候传言就会变成陆寒给他带了帽子,他愤怒杀人,他敢肯定这个流言一定会传播的很广,老百姓对这种大人物的花边新闻非常热衷。陆寒把自己变成一只臭虫,你韩琦只要敢踩,就必定会被染一身臭气。 通判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了,木子和知州在大堂大眼对小眼,时间不长侍卫拿来韩琦手令,:焦用削一切官职,发往军前效命,即刻出发”。知州接了传下去。 木子走出大堂,伸了个懒腰。几息后大街上传来“青天大老爷”的喊声,越来越大,持续时间比饶命的时间长多了。 韩琦作为一名合格的政客已经平静下来,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不得不承认,这个陆寒做事熨帖。焦用从指挥使变成大头兵,十年功劳归零,处罚并不轻,狄青昨天也跪了一天,他既立了威又没把军方得罪死,在红牡丹面前也得了人情,最近对她有点冷落,正好安抚一下,数千百姓高喊青天大老爷,不管是不是有人安排,这都是官声政绩。想起那个低眉哈腰的小子,笑骂道:倒是个人物。 木子给知州大人出了个主意,就被带着出去了,刘四大牛和狄青正等在门口,当百姓们喊青天大老爷的时候众人都知道焦用保住性命了。 看到他出来张三等人也松了一口气,事情成了,人救下来了,大街上百姓都高兴的呼喊,仿佛取得了重大胜利,喊什么的都有,“好!”,“赢了”,青天大老爷!”,“再来一个!”,“老子钱袋子丢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3章 好功夫 焦用走了,十年厮杀混到营长,一日之间回到大头兵,就因为耍了个酒疯。好在有狄青在,过了这风头再提起来倒也容易,能保住命就很知足了,临走的时候给木子磕了一个响头,木子没拦住。 对了,红牡丹用他的马鞭抽了他一顿,就是他拿着耍酒疯的那一根,红牡丹毕竟是个弱女子,抽了十几下就抽不动了,木子总觉得这两个互抽的人挺有缘分。 观察使韩大人也走了,继续他的找茬之旅,带着他的红颜知己大明星红牡丹,韩大人大人有大量,没跟那个讨厌的陆寒计较,我们祝韩大人找茬之旅顺利。 满大街的老少爷们儿都回家吃饭去了,知州大人派出几十个衙役把整条大街分成几块,让大伙一块一块的走,终究没有人受伤,这件事很长一段时间里会成为庆州人民的谈资,衙前大街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大街上的几十只鞋子在诉说曾经的热闹。 顾良和张三兄弟,以及赶来捧场的大营里的弟兄凑了一大桌,吃喝的酣畅淋漓,期间因为两个王二闹出不少笑话,纷纷表示对作者的不满,认为他已经懒的无可救药了,对此本人是基本同意的。 楼上雅间里也坐了一大桌子,诚挚邀请的张大帅没来,回大营里跟那俩姊妹花鬼混去了,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木子硬把清清拉来按到了桌上,老子磕头磕的眼都花了,带着女朋友吃你一顿不过分,对此狄青没有丝毫意见。 席间狄青数次表达了对木都头的钦佩,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从当朝著名狂战士手里救人,代价仅仅是一千多两银子,真是神鬼般的手段,昨晚他弄得银子花了不到一半。当他第四次提起这事的时候,木都头告诉他再腻歪这事就去追韩大人,把焦用再抓回来,狄青果断闭嘴,因为他直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木都头的手段,未知的才是可怕的。 狄青转头去找刘四,非要拉刘四入伙,他明白,只要刘四拉过来了,大牛就来了,然后木子也就一起来了。但焦用这件事对刘四打击颇大,婉言拒绝了。 焦用身为一营指挥,差一点被像条狗一样杀掉,狄青身为马军总管,跪在那像孙子一样求情,人家都没搭理。心灰意冷的刘四不想将来某一天变成那条狗,回老家过日子的想法愈发坚定。 狄青醉的很快,跪了一天又一宿没睡,今天又折腾了一天,突然一放松很快就醉倒了,木子看着狄青被抬走有点担心,他总觉得那两个跟着去的乐队成员不怀好意,算了,但愿今晚狄帅哥能不被糟蹋。 躺在床上的时候木子觉得怪怪的,昨天从早上折腾到半夜,木子最后怎么睡的觉都不知道,今晚躺下才想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睡在正儿八经的屋子里睡在真正的床上,小帐篷睡惯了,竟然有点不习惯,贱皮子啊。 刚才享受了一把万恶的封建主义统治阶层特权,翻译过来就是在清清的服侍下洗了个澡。平日里两个人都是在小帐篷胡乱擦一下,今天终于好好洗了次澡,清清大大方方把他扒光了涮洗干净,又大大方方的帮他穿上里衣,整个过程木子都没好意思变身。 躺在床上度日如年的期待着那只小白羊,木子快速复习着脑海中浩如烟海的映像资料,很明显,我们的主角今晚要告别人生的某个时期了。 清清来了,带着特有的清香,羞答答的钻进被窝,当木子蹦跳着吹了蜡烛跑回床上的时候,隔壁传来大牛嘹亮的呼噜声,小白羊费了很大力气才拉住要去掐死大牛的大灰狼。 可怜的木子知道计划又泡汤了,跟个三百斤的壮汉就隔着一层木板,实在不适合,且待来日。 小猫一样蜷缩着的清清开口问道:“木哥,那个红牡丹好看吗?” 某人心里一紧,随后想到紧个屁啊,两个人的关系是纯洁的友谊,漫不经心的道:“也就那样,没你好看”。 同学们,注意重点,想拿高分就要记住标准答案。 清清“嗯”了一声继续问道:“木哥,你明知道红牡丹说服不了韩大人,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大劲去找她?” 某人大脑已经在超速转动,连占便宜的手都顾不上动了,:“找红牡丹让她求情是次要的,关键是让她把我引出来,否则我见不到韩大人”。 木子确实见不到韩琦,一个是帝国顶尖的大臣,一个是最底层的小班长,差距大的让人绝望,韩琦说通报求见那是扯淡,他的身份不会接见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小瘪三,别说见,侍卫根本就不会给传话。木子找不到合适的人带他进场,狄青不用说,自己还在那跪着呢,张大帅也不行,级别不够。 想要见到韩琦说上话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是领着人闹事,闹大了就见到了,但那时候就是囚犯和官员,站到对立面去了。第二就是让韩琦主动见他,问题是韩琦知道他是哪根葱?所以需要红牡丹这个韩琦身边的人。巧妙的以大街上听说的方式告诉韩琦,让韩琦别见自己。韩琦性格刚强倔强,不让他见他偏要见,衙门口少量围观的人给他一种错觉,认为这人是个想搞事的小角色。 宣称焦用是自己的恩人,这是一种策略,制造出场的动机。焦用救了他全家,所以他要给焦用求情,所以他要给焦用收尸,合情合理。 而知恩图报是美德,即使有的事做得不够好,也会容易被人谅解。事实上木子利用这个身份道德绑架了不少人,比如很多庆州百姓,比如韩大人。庆州百姓认为小伙子为恩人求情是对的,大伙儿要帮一把。韩琦当然也认为报恩是对的,所以他随手就把木子叫进去了。 后来就简单了,当外面的人越聚越多,韩琦就不得不考虑杀掉焦用的后果,这里通判和知州就成了关键人物,通判的特权是打小报告,而知州是所有人里最怕事情闹大的人。 韩琦本来杀焦用的心就不是很强烈,他只是想立威而已,最后他发现他的相好红牡丹求情,同年密友知州求情,外面还有海量的老百姓也在求情,这更让他产生了自我怀疑,旁边还有一个等着他犯错打小报告的通判,最后木子给他递了个还不错的梯子,他也就半推半就的下来了。 木子从未考虑过韩琦会死顶着非杀焦用不可,韩琦作为一个成熟的官员不可能做这种事。杀了会惹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不杀也能达到目的,为什么非要杀?杀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至于事后更不可能找木子麻烦,韩琦没那么幼稚,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要惹一身骚?政治讲的是性价比。 最后事情的发展果然一样,韩大人立了威,没伤害军心,得到了百姓称颂,满意的走了。知州大人顺利送走了同年加领导,城里的百姓对自己的表现基本满意,所以知州大人也没意见。通判大人狠刷了存在感,挣了银子,没得罪领导,也挑不出意见。不过通判大人最后提前退场确实是神来之笔。 焦用保住性命,百姓挣了钱看了热闹,当官的都没什么意见,所有人都满意了。 清清听木子详细解释了一遍,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木哥,你真是个可怕的老狐狸”。 木子嗒嗒嘴巴,楞没听出清清是在夸他还是损他,算了,疑罪从无。 上辈子生物没学好,木子不知道人体最厚实的肌肉组织是哪里,正在努力补习,由于对自己的自制力没有自信,木子不敢把清清真的变成小白羊,只好隔着里衣到处探索,只剩禁区他不敢去。 清清被他骚扰的身体发软,胆子也大了,爬到他耳边说道:“木哥,你怎么不让我帮你了?三娘说男人都没个够儿,是不是我做的不好?”是的,那次以后木子再没让清清那样做过。 木子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作为年轻男人,说不想那是扯淡,只得老实回答道:“清清,你做得很好,我只是觉得那样对你不太好”。 清清手慢慢探下去,又在他耳边说道:“木哥,清清喜欢帮你,三娘教了我一招,想不想试试?”声音魅惑。 木子不知道清清和三娘在一起都研究什么,他有点怕那个肥狐狸教坏小白羊,呃,其实教一下也没什么。 “想”,不想是王八蛋。 学坏的小白羊慢慢向下,抬起头坏笑着问道:“木哥,那个红牡丹给你写信做什么?” 木子一拍脑门,红牡丹临走的时候让人给他送了封信,他随手丢一边了,结果忘了个干净,问题是,信呢? 苦笑着低头道:“清清,你学坏了”。 清清手上不停,得意的笑道:“三娘说了,不能让那些狐媚子围上你”。 木子笑道:“那你得把狐媚子的事做了才行”,其实他还真对那红牡丹没什么感觉,长得还行,抹了一脸乱七八糟,还挺能装,不算自己喜欢的类型。 清清神色坚定的停下手,道:“狐媚子的事我也会做,不会的我就再去问三娘”,说完猛的低下头。 木子仰头惊叹,果然好功夫!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3章 好功夫 焦用走了,十年厮杀混到营长,一日之间回到大头兵,就因为耍了个酒疯。好在有狄青在,过了这风头再提起来倒也容易,能保住命就很知足了,临走的时候给木子磕了一个响头,木子没拦住。 对了,红牡丹用他的马鞭抽了他一顿,就是他拿着耍酒疯的那一根,红牡丹毕竟是个弱女子,抽了十几下就抽不动了,木子总觉得这两个互抽的人挺有缘分。 观察使韩大人也走了,继续他的找茬之旅,带着他的红颜知己大明星红牡丹,韩大人大人有大量,没跟那个讨厌的陆寒计较,我们祝韩大人找茬之旅顺利。 满大街的老少爷们儿都回家吃饭去了,知州大人派出几十个衙役把整条大街分成几块,让大伙一块一块的走,终究没有人受伤,这件事很长一段时间里会成为庆州人民的谈资,衙前大街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大街上的几十只鞋子在诉说曾经的热闹。 顾良和张三兄弟,以及赶来捧场的大营里的弟兄凑了一大桌,吃喝的酣畅淋漓,期间因为两个王二闹出不少笑话,纷纷表示对作者的不满,认为他已经懒的无可救药了,对此本人是基本同意的。 楼上雅间里也坐了一大桌子,诚挚邀请的张大帅没来,回大营里跟那俩姊妹花鬼混去了,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木子硬把清清拉来按到了桌上,老子磕头磕的眼都花了,带着女朋友吃你一顿不过分,对此狄青没有丝毫意见。 席间狄青数次表达了对木都头的钦佩,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从当朝著名狂战士手里救人,代价仅仅是一千多两银子,真是神鬼般的手段,昨晚他弄得银子花了不到一半。当他第四次提起这事的时候,木都头告诉他再腻歪这事就去追韩大人,把焦用再抓回来,狄青果断闭嘴,因为他直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木都头的手段,未知的才是可怕的。 狄青转头去找刘四,非要拉刘四入伙,他明白,只要刘四拉过来了,大牛就来了,然后木子也就一起来了。但焦用这件事对刘四打击颇大,婉言拒绝了。 焦用身为一营指挥,差一点被像条狗一样杀掉,狄青身为马军总管,跪在那像孙子一样求情,人家都没搭理。心灰意冷的刘四不想将来某一天变成那条狗,回老家过日子的想法愈发坚定。 狄青醉的很快,跪了一天又一宿没睡,今天又折腾了一天,突然一放松很快就醉倒了,木子看着狄青被抬走有点担心,他总觉得那两个跟着去的乐队成员不怀好意,算了,但愿今晚狄帅哥能不被糟蹋。 躺在床上的时候木子觉得怪怪的,昨天从早上折腾到半夜,木子最后怎么睡的觉都不知道,今晚躺下才想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睡在正儿八经的屋子里睡在真正的床上,小帐篷睡惯了,竟然有点不习惯,贱皮子啊。 刚才享受了一把万恶的封建主义统治阶层特权,翻译过来就是在清清的服侍下洗了个澡。平日里两个人都是在小帐篷胡乱擦一下,今天终于好好洗了次澡,清清大大方方把他扒光了涮洗干净,又大大方方的帮他穿上里衣,整个过程木子都没好意思变身。 躺在床上度日如年的期待着那只小白羊,木子快速复习着脑海中浩如烟海的映像资料,很明显,我们的主角今晚要告别人生的某个时期了。 清清来了,带着特有的清香,羞答答的钻进被窝,当木子蹦跳着吹了蜡烛跑回床上的时候,隔壁传来大牛嘹亮的呼噜声,小白羊费了很大力气才拉住要去掐死大牛的大灰狼。 可怜的木子知道计划又泡汤了,跟个三百斤的壮汉就隔着一层木板,实在不适合,且待来日。 小猫一样蜷缩着的清清开口问道:“木哥,那个红牡丹好看吗?” 某人心里一紧,随后想到紧个屁啊,两个人的关系是纯洁的友谊,漫不经心的道:“也就那样,没你好看”。 同学们,注意重点,想拿高分就要记住标准答案。 清清“嗯”了一声继续问道:“木哥,你明知道红牡丹说服不了韩大人,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大劲去找她?” 某人大脑已经在超速转动,连占便宜的手都顾不上动了,:“找红牡丹让她求情是次要的,关键是让她把我引出来,否则我见不到韩大人”。 木子确实见不到韩琦,一个是帝国顶尖的大臣,一个是最底层的小班长,差距大的让人绝望,韩琦说通报求见那是扯淡,他的身份不会接见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小瘪三,别说见,侍卫根本就不会给传话。木子找不到合适的人带他进场,狄青不用说,自己还在那跪着呢,张大帅也不行,级别不够。 想要见到韩琦说上话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是领着人闹事,闹大了就见到了,但那时候就是囚犯和官员,站到对立面去了。第二就是让韩琦主动见他,问题是韩琦知道他是哪根葱?所以需要红牡丹这个韩琦身边的人。巧妙的以大街上听说的方式告诉韩琦,让韩琦别见自己。韩琦性格刚强倔强,不让他见他偏要见,衙门口少量围观的人给他一种错觉,认为这人是个想搞事的小角色。 宣称焦用是自己的恩人,这是一种策略,制造出场的动机。焦用救了他全家,所以他要给焦用求情,所以他要给焦用收尸,合情合理。 而知恩图报是美德,即使有的事做得不够好,也会容易被人谅解。事实上木子利用这个身份道德绑架了不少人,比如很多庆州百姓,比如韩大人。庆州百姓认为小伙子为恩人求情是对的,大伙儿要帮一把。韩琦当然也认为报恩是对的,所以他随手就把木子叫进去了。 后来就简单了,当外面的人越聚越多,韩琦就不得不考虑杀掉焦用的后果,这里通判和知州就成了关键人物,通判的特权是打小报告,而知州是所有人里最怕事情闹大的人。 韩琦本来杀焦用的心就不是很强烈,他只是想立威而已,最后他发现他的相好红牡丹求情,同年密友知州求情,外面还有海量的老百姓也在求情,这更让他产生了自我怀疑,旁边还有一个等着他犯错打小报告的通判,最后木子给他递了个还不错的梯子,他也就半推半就的下来了。 木子从未考虑过韩琦会死顶着非杀焦用不可,韩琦作为一个成熟的官员不可能做这种事。杀了会惹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不杀也能达到目的,为什么非要杀?杀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至于事后更不可能找木子麻烦,韩琦没那么幼稚,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要惹一身骚?政治讲的是性价比。 最后事情的发展果然一样,韩大人立了威,没伤害军心,得到了百姓称颂,满意的走了。知州大人顺利送走了同年加领导,城里的百姓对自己的表现基本满意,所以知州大人也没意见。通判大人狠刷了存在感,挣了银子,没得罪领导,也挑不出意见。不过通判大人最后提前退场确实是神来之笔。 焦用保住性命,百姓挣了钱看了热闹,当官的都没什么意见,所有人都满意了。 清清听木子详细解释了一遍,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木哥,你真是个可怕的老狐狸”。 木子嗒嗒嘴巴,楞没听出清清是在夸他还是损他,算了,疑罪从无。 上辈子生物没学好,木子不知道人体最厚实的肌肉组织是哪里,正在努力补习,由于对自己的自制力没有自信,木子不敢把清清真的变成小白羊,只好隔着里衣到处探索,只剩禁区他不敢去。 清清被他骚扰的身体发软,胆子也大了,爬到他耳边说道:“木哥,你怎么不让我帮你了?三娘说男人都没个够儿,是不是我做的不好?”是的,那次以后木子再没让清清那样做过。 木子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作为年轻男人,说不想那是扯淡,只得老实回答道:“清清,你做得很好,我只是觉得那样对你不太好”。 清清手慢慢探下去,又在他耳边说道:“木哥,清清喜欢帮你,三娘教了我一招,想不想试试?”声音魅惑。 木子不知道清清和三娘在一起都研究什么,他有点怕那个肥狐狸教坏小白羊,呃,其实教一下也没什么。 “想”,不想是王八蛋。 学坏的小白羊慢慢向下,抬起头坏笑着问道:“木哥,那个红牡丹给你写信做什么?” 木子一拍脑门,红牡丹临走的时候让人给他送了封信,他随手丢一边了,结果忘了个干净,问题是,信呢? 苦笑着低头道:“清清,你学坏了”。 清清手上不停,得意的笑道:“三娘说了,不能让那些狐媚子围上你”。 木子笑道:“那你得把狐媚子的事做了才行”,其实他还真对那红牡丹没什么感觉,长得还行,抹了一脸乱七八糟,还挺能装,不算自己喜欢的类型。 清清神色坚定的停下手,道:“狐媚子的事我也会做,不会的我就再去问三娘”,说完猛的低下头。 木子仰头惊叹,果然好功夫!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4章 豪放的大帅 狄青给刘四大牛和木子每人准备一盘银子表达心意,给清清准备了一架马车,明确表示众人若是推辞以后兄弟就没法做了,他必须要马上去追赶范大人了。 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却十分投缘,身为高官狄青没有一点臭架子,为了焦用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舍了脸面跪一天,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是个义气的好汉子,他要在西北建功立业,木子他们要陪张大帅走完这趟然后回老家,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了。 回营的路上本来打算跟刘四和大牛骑马赶路的,刘四却让木子上车休息,劳累过度的木都头只得从命,毕竟看着大牛那张丑脸确实火大。 未来木府后院大总管,现任木都头私人厨师兼助理兼司机顾良心情大好,来的时候是刘四带着,回去的时候赶上马车了,他辛辛苦苦准备的牛车只往庆州跑了一个来回就淘汰了,鸟枪换炮啊,再想想木公子在庆州的所作所为,顾良对本单位前景十分看好。 大牛对刘四的安排不太满意,嘟囔道:“四哥,你为甚让木子坐车上?咱们弟兄说话不是更好?” 刘四看看前边不远的马车,又看看大牛说道:“大牛,木子跟咱们不一样”。 大牛不乐意的道:“怎么不一样?木兄弟为救你拼死挨了一锤,为救我第一次见面就敢对狄青下手,为救焦六子跟观察使顶牛,我看木兄弟是义气的好汉子,哪里不一样?” 刘四苦笑着看着大牛,大牛很少跟他顶嘴,很明显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解释道:“大牛,木子跟咱们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的本事比咱们大多了,他甘愿跟咱们回密州老家有些屈才了”。 韩琦这样的人物,在刘四和大牛心目中是高不可攀的,木子能从他手里把焦用捞出来,这完全是不敢想象的,而结果是竟然做成了。 狄青邀请他们几个去西军,刘四看得出来,其实主要是看中木子,这是个平时能帮忙,关键时刻能救命的人,只是这次焦用的事狄青有点丢人,没有足够的底气强留罢了。 大牛明白刘四的意思了,说道:“四哥,木子兄弟自己也是不愿当官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他一心就想着过懒散日子”。大牛耿直性急,但绝对不傻,看木子看得很透彻。 刘四说道:“所以我没答应狄青,我算看明白了,指挥使也罢,都指挥使也罢,在人家眼里都不算个人,还不如我等兄弟回老家快活”。 大牛笑道:“这倒是,咱们弟兄回去了每日在一起自然是快活的”。 刘四说道:“大牛,你也年纪不小了,等回去我给你寻一门亲事,有了婆娘生了娃娃,以后不能再鲁莽了”。 大牛痛快答道:“中,我听四哥的”。 答应的痛快,刘四也只能但愿他真听进去了,最后悠悠的说道:“大牛,我让木子上车是因为以后我们若有什么灾祸,只能仰仗他搭救啊”。刘四还有一句话没说完,他主要就是担心大牛这死不改的暴脾气,万一将来闯出什么祸,恐怕还要木子救他性命呢。 劳累过度的木都头和木清清同学正在马车里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一堆银子,木子热切的看着清清,清清慎重说道:“应该有一百多两”,没错,两公母在数钱。对于这玩意儿木子完全没概念,你弄个一样大小也行,这七大八小各种形状怎么算? 此时的张大帅在奋笔疾书,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自己不知道怎么办的事情就要让有本事的人拿主意,比如自己的老爹。 木子把焦用捞出来了,以一个普通百姓的身份从朝廷大员手里捞出来的,对木子的评价又狠狠提高了一个档次。他不想让木子真的跟刘四回密州,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排木子,所以他把这个问题交给自己的父亲,想来父亲会有办法,张老相公马上就要退了,张家需要一个关键时候有用的人。张庆把最近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装进袋子交给亲兵让他送回汴京。 刚把那两姐妹搂到怀里,木子来了,张庆坐着没动,示意他随便坐。坐着不动不代表看不上,代表的是亲近的人之间的随意。 张庆拍了一把妹妹的屁股道:“去,伺候我木兄弟去”,又问道:“回来了?” 木子道:“嗯,该走的都走了,特意来向大帅道谢,若非大帅相助,我可见不到红牡丹”,刚说完那个女人就偎了过来,木子有点受不了这种招待,拘谨着没敢动。 张庆佯装生气道:“说过许多遍了,叫三哥,兄弟看不上我这庸人?” 木子笑道:“三哥说的甚么话,我这等身份唯恐高攀了,那从此后我可就不跟哥哥客气了”。 张庆开怀笑道:“本来就无需客套”,看木子拘束的模样又调笑说道:“这姐妹俩各有所长,兄弟年纪轻轻的怎么如此拘束,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说话的口气就像对木子说你尝尝这酒味道怎么样,木子是真心不习惯这个。没错,这姊妹俩根本就算不得个人,根本就是玩具。 木子心里一动,试探着说道:“三哥,清清与我有情意,非比旁人”,必须跟这便宜哥哥说清楚,别哪天心血来潮了打清清主意,搞得哥俩翻脸。 张庆噗嗤笑出声道:“木子倒是个懂怜香惜玉的,放心,三哥不缺女人,即便是缺也不会把手伸到你碗里去”,说罢又皱眉对木子旁边女子道:“让你好生伺候我兄弟,怎么如此不情愿?若我兄弟能留你在身边,是你的造化”。清清跟了木子,严格来说不是自己送的,是刘四送的,所以张庆想再做点什么拉拢木子。 其实他错怪这女人了,张庆刚把她推过来她怕表现得太过火张庆不高兴,她知道清清被这个年轻人都宠上天了,歌女团队里都在议论木子搞不好要立清清为正室,既然张庆发话了,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马上搂住木子脖子,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这下木子没法淡定了,本能促使他下手,可他实在没办法当众这么做,勉强应付着换了个话题道:“咱们在这停好几天了,三哥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张庆沉吟一下道:“明日准备一下,后天启程,早点交了差事早点回去,兄弟以为如何?”。该走了,越晚天气越热,行军也不方便。 宁边寨这地方听狄青和焦用说过,是离庆州最近的边寨了,离这才二百多里,驻扎了三千兵马,果然张公子归心似箭,这是要越快越好啊。 木子笑道:“当然是以三哥马首是瞻,早点完了差事早轻松”。木子也没有跑到边境看西夏人的想法,早点回去过小地主的生活多好。 又说了会闲话,木子实在坐不住了,张庆怀里那个姐姐已经数次走光了,他真怕豪放不羁的三哥当着他的面翻身上马,这边的妹妹锲而不舍的想把自己衣服扒了,看来不太介意跟姐姐比一比。 木都头终于在妹妹幽怨的眼神里说出了告辞的话,临走的时候突然想去看看崔三娘,就对张庆说道:“三哥,这次还要谢谢崔三娘呢,亏了她给我出的主意”。 张庆“哦”了一声,笑嘻嘻的跟木子说道:“木兄弟看上她了?” 木子心里一惊,连忙否认,这尼玛承认了还得了? 没想到张庆笑道:“无妨,兄弟看上哪个只管和哥哥说,以后你随便去耍,都是些妓女罢了,不过崔三娘不好,这女人不吉”。 木子心道,我这三哥还真是大方,他对这些女人的地位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不吉?不吉个鬼。 三娘在洗衣服,一身粗布短衣头上包个布巾,往前搓一下衣服腰上就露一下肉,加上两边夸张的曲线,木子在后面看得挺来劲。 三娘起身换水的时候被他吓了一跳,白他一眼道:“看得过瘾吗?” 两个人说开了之后关系更进一步,调笑道:“确实挺好看的”,打量着她的装束道:“你这混的有点惨啊”。 三娘抿了下头发,不以为然的道:“我们这种人就是看主人心情的猫狗,偏偏还要自己争得你死我活,都是些没志气的”。 木子奇怪问道:“你不一直挺好的吗,再说以你的手段你还争不过她们?” 三娘瞪着他道:“还不是因为你啊,我不想屈从大帅,他也不待见我,那帮狐媚子一个个都骑到我头上来了”,事实上从做鱼汤听了木子的话她就决定了,一直推托着不去伺候张庆,结果日子也越来越难过了。 木子上前抓着她手道:“三娘,受委屈了,马上要启程了,你的事等回到东京我去跟大帅说,咱们去密州快活”。 从今天张庆的态度看,他对他这十几个妓女根本就没当回事儿,估计木子提出来不会拒绝,大不了找机会帮他个忙就是。但现在不是时候,太冒失,而且现在崔三娘跟着他也没法安排,在军营里他带个清清已经很扎眼了,再带个三娘算怎么回事儿。 !!!!!!!!!! 大营东边山坡的树上溜下去一个人,树下不远处草丛里两个人凑了过来,树下下来的汉子道:“报于少族长知晓,城南大营里这帮杂鱼还在”。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4章 豪放的大帅 狄青给刘四大牛和木子每人准备一盘银子表达心意,给清清准备了一架马车,明确表示众人若是推辞以后兄弟就没法做了,他必须要马上去追赶范大人了。 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却十分投缘,身为高官狄青没有一点臭架子,为了焦用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舍了脸面跪一天,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是个义气的好汉子,他要在西北建功立业,木子他们要陪张大帅走完这趟然后回老家,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了。 回营的路上本来打算跟刘四和大牛骑马赶路的,刘四却让木子上车休息,劳累过度的木都头只得从命,毕竟看着大牛那张丑脸确实火大。 未来木府后院大总管,现任木都头私人厨师兼助理兼司机顾良心情大好,来的时候是刘四带着,回去的时候赶上马车了,他辛辛苦苦准备的牛车只往庆州跑了一个来回就淘汰了,鸟枪换炮啊,再想想木公子在庆州的所作所为,顾良对本单位前景十分看好。 大牛对刘四的安排不太满意,嘟囔道:“四哥,你为甚让木子坐车上?咱们弟兄说话不是更好?” 刘四看看前边不远的马车,又看看大牛说道:“大牛,木子跟咱们不一样”。 大牛不乐意的道:“怎么不一样?木兄弟为救你拼死挨了一锤,为救我第一次见面就敢对狄青下手,为救焦六子跟观察使顶牛,我看木兄弟是义气的好汉子,哪里不一样?” 刘四苦笑着看着大牛,大牛很少跟他顶嘴,很明显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解释道:“大牛,木子跟咱们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的本事比咱们大多了,他甘愿跟咱们回密州老家有些屈才了”。 韩琦这样的人物,在刘四和大牛心目中是高不可攀的,木子能从他手里把焦用捞出来,这完全是不敢想象的,而结果是竟然做成了。 狄青邀请他们几个去西军,刘四看得出来,其实主要是看中木子,这是个平时能帮忙,关键时刻能救命的人,只是这次焦用的事狄青有点丢人,没有足够的底气强留罢了。 大牛明白刘四的意思了,说道:“四哥,木子兄弟自己也是不愿当官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他一心就想着过懒散日子”。大牛耿直性急,但绝对不傻,看木子看得很透彻。 刘四说道:“所以我没答应狄青,我算看明白了,指挥使也罢,都指挥使也罢,在人家眼里都不算个人,还不如我等兄弟回老家快活”。 大牛笑道:“这倒是,咱们弟兄回去了每日在一起自然是快活的”。 刘四说道:“大牛,你也年纪不小了,等回去我给你寻一门亲事,有了婆娘生了娃娃,以后不能再鲁莽了”。 大牛痛快答道:“中,我听四哥的”。 答应的痛快,刘四也只能但愿他真听进去了,最后悠悠的说道:“大牛,我让木子上车是因为以后我们若有什么灾祸,只能仰仗他搭救啊”。刘四还有一句话没说完,他主要就是担心大牛这死不改的暴脾气,万一将来闯出什么祸,恐怕还要木子救他性命呢。 劳累过度的木都头和木清清同学正在马车里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一堆银子,木子热切的看着清清,清清慎重说道:“应该有一百多两”,没错,两公母在数钱。对于这玩意儿木子完全没概念,你弄个一样大小也行,这七大八小各种形状怎么算? 此时的张大帅在奋笔疾书,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自己不知道怎么办的事情就要让有本事的人拿主意,比如自己的老爹。 木子把焦用捞出来了,以一个普通百姓的身份从朝廷大员手里捞出来的,对木子的评价又狠狠提高了一个档次。他不想让木子真的跟刘四回密州,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排木子,所以他把这个问题交给自己的父亲,想来父亲会有办法,张老相公马上就要退了,张家需要一个关键时候有用的人。张庆把最近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装进袋子交给亲兵让他送回汴京。 刚把那两姐妹搂到怀里,木子来了,张庆坐着没动,示意他随便坐。坐着不动不代表看不上,代表的是亲近的人之间的随意。 张庆拍了一把妹妹的屁股道:“去,伺候我木兄弟去”,又问道:“回来了?” 木子道:“嗯,该走的都走了,特意来向大帅道谢,若非大帅相助,我可见不到红牡丹”,刚说完那个女人就偎了过来,木子有点受不了这种招待,拘谨着没敢动。 张庆佯装生气道:“说过许多遍了,叫三哥,兄弟看不上我这庸人?” 木子笑道:“三哥说的甚么话,我这等身份唯恐高攀了,那从此后我可就不跟哥哥客气了”。 张庆开怀笑道:“本来就无需客套”,看木子拘束的模样又调笑说道:“这姐妹俩各有所长,兄弟年纪轻轻的怎么如此拘束,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说话的口气就像对木子说你尝尝这酒味道怎么样,木子是真心不习惯这个。没错,这姊妹俩根本就算不得个人,根本就是玩具。 木子心里一动,试探着说道:“三哥,清清与我有情意,非比旁人”,必须跟这便宜哥哥说清楚,别哪天心血来潮了打清清主意,搞得哥俩翻脸。 张庆噗嗤笑出声道:“木子倒是个懂怜香惜玉的,放心,三哥不缺女人,即便是缺也不会把手伸到你碗里去”,说罢又皱眉对木子旁边女子道:“让你好生伺候我兄弟,怎么如此不情愿?若我兄弟能留你在身边,是你的造化”。清清跟了木子,严格来说不是自己送的,是刘四送的,所以张庆想再做点什么拉拢木子。 其实他错怪这女人了,张庆刚把她推过来她怕表现得太过火张庆不高兴,她知道清清被这个年轻人都宠上天了,歌女团队里都在议论木子搞不好要立清清为正室,既然张庆发话了,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马上搂住木子脖子,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这下木子没法淡定了,本能促使他下手,可他实在没办法当众这么做,勉强应付着换了个话题道:“咱们在这停好几天了,三哥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张庆沉吟一下道:“明日准备一下,后天启程,早点交了差事早点回去,兄弟以为如何?”。该走了,越晚天气越热,行军也不方便。 宁边寨这地方听狄青和焦用说过,是离庆州最近的边寨了,离这才二百多里,驻扎了三千兵马,果然张公子归心似箭,这是要越快越好啊。 木子笑道:“当然是以三哥马首是瞻,早点完了差事早轻松”。木子也没有跑到边境看西夏人的想法,早点回去过小地主的生活多好。 又说了会闲话,木子实在坐不住了,张庆怀里那个姐姐已经数次走光了,他真怕豪放不羁的三哥当着他的面翻身上马,这边的妹妹锲而不舍的想把自己衣服扒了,看来不太介意跟姐姐比一比。 木都头终于在妹妹幽怨的眼神里说出了告辞的话,临走的时候突然想去看看崔三娘,就对张庆说道:“三哥,这次还要谢谢崔三娘呢,亏了她给我出的主意”。 张庆“哦”了一声,笑嘻嘻的跟木子说道:“木兄弟看上她了?” 木子心里一惊,连忙否认,这尼玛承认了还得了? 没想到张庆笑道:“无妨,兄弟看上哪个只管和哥哥说,以后你随便去耍,都是些妓女罢了,不过崔三娘不好,这女人不吉”。 木子心道,我这三哥还真是大方,他对这些女人的地位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不吉?不吉个鬼。 三娘在洗衣服,一身粗布短衣头上包个布巾,往前搓一下衣服腰上就露一下肉,加上两边夸张的曲线,木子在后面看得挺来劲。 三娘起身换水的时候被他吓了一跳,白他一眼道:“看得过瘾吗?” 两个人说开了之后关系更进一步,调笑道:“确实挺好看的”,打量着她的装束道:“你这混的有点惨啊”。 三娘抿了下头发,不以为然的道:“我们这种人就是看主人心情的猫狗,偏偏还要自己争得你死我活,都是些没志气的”。 木子奇怪问道:“你不一直挺好的吗,再说以你的手段你还争不过她们?” 三娘瞪着他道:“还不是因为你啊,我不想屈从大帅,他也不待见我,那帮狐媚子一个个都骑到我头上来了”,事实上从做鱼汤听了木子的话她就决定了,一直推托着不去伺候张庆,结果日子也越来越难过了。 木子上前抓着她手道:“三娘,受委屈了,马上要启程了,你的事等回到东京我去跟大帅说,咱们去密州快活”。 从今天张庆的态度看,他对他这十几个妓女根本就没当回事儿,估计木子提出来不会拒绝,大不了找机会帮他个忙就是。但现在不是时候,太冒失,而且现在崔三娘跟着他也没法安排,在军营里他带个清清已经很扎眼了,再带个三娘算怎么回事儿。 !!!!!!!!!! 大营东边山坡的树上溜下去一个人,树下不远处草丛里两个人凑了过来,树下下来的汉子道:“报于少族长知晓,城南大营里这帮杂鱼还在”。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5章 海浪沙滩大海龟 顾良一脸幽怨坐在车辕上看着牵马的张三,怪他多事,本来赶车就是他的活儿,现在成了他坐在赶车的位置上,张三牵马,一辆车用得着两个人赶吗? 顾良是不会离开这个位置的,他离开了,张三就会坐过来,所以这个时候一定要争。 张三本来是要给木子牵马的,奈何巴哥看不上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给清清赶车了。 把张三叫道一边,木子跳下马道:“回去,回去好好照顾老娘,别送了”。西路军开拔那天张三就来了,死活要送恩公,木子让他回去,他说他回去了老娘会打死他,没办法,只能让他送,结果一送就送了好几天。 张三道:“木哥,俺娘说让俺送到你宁边寨再跟你一块回去”。张三救焦用的时候出力不小,狄青赏了他哥仨十两银子,老娘吃了药又吃了点好东西,几天时间身体大为好转了,娘俩坚定的认为一切都是恩公给的。 木子笑道:“够了,马上就到宁边寨了,张大娘身体刚好些,总让李四他们照顾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怕张三个憨货犟,又说道:“再说你在这我总不好意思上车,你说你是不是耽误我享福了?” 张庆脸面一滞,尴尬道:“木哥。你的大青马不让我碰啊,总要让我出点力气,不然回去了跟我娘不好交代”。 木子道:“这几天收拾车帐你出力不小了”,说罢又抬脚说道:“再说我还穿了你娘给我做的鞋呢,你快点回去告诉张大娘,就说再给我做两双,我穿着舒坦,你总跟着我,回去的时候张大娘就没时间做鞋了”。 木子脚上穿着双布鞋,张大娘只看了几眼就看出木子的脚大小肥瘦。西北人实诚,受了人恩惠总想着尽力做点什么,老太太拖着病体做鞋,终究拔营的时候做好了。张大娘手艺没得说,穿着合脚轻便,木子穿上就没舍得脱下来。 张三也确实不太放心老娘,说道:“中!俺回去跟老娘说,老娘听了必然欢喜,等木哥回去的时候就做好了”。 木子拿出五两银子递给他,说道:“回去后告诉张大娘,不需多做,两双就好,银子拿着给老人家买点好的吃,剩下的做本钱寻个正经营生做”。 张三推辞道:“前边拿了木哥的银子还剩好多,后来狄将军又赏了好几两,够了,可不敢再拿了”。 木子变脸道:“不是给你的,拿回去一半留着家用,一半寻个买卖跟李四他们做”,有点不放心又说道:“记住了,不许耍钱,也不许走歪路,若是馋了就买酒肉拿回去跟老娘一起吃,再不许做惹人骂的营生了”。木子真有点不放心,怕他忽然手头宽裕了乱挥霍。 张三捧着银子说道:“放心木哥,俺不乱花,俺几个商量好了,准备买两架骡子大车送货,等过几年老娘入了土,俺就去密州寻木哥,给你出力”。张三已经打听好了,木子准备以后去密州。 木子提了他一脚笑骂道:“我用不着你给我出力,回去先张罗个婆娘娶了,你出了门也好有人照顾老娘,以后买卖做得好了就带着婆娘娃娃去密州耍”。 张三憨笑道:“行!听木哥的”,木子道:“快滚,回去的晚了张大娘来不及做鞋了”。 张三跑了,顾良笑的像个龟公一样撩开帘子,木都头一头就扎了进去。 清清似笑不笑的看着他,木子一把就把她拽到了怀里,这些天张三那个憨货白天牵马晚上就在小帐篷旁边打地铺,赶都赶不走,把木都头恨的牙痒痒,今天终于打发走了,就迫不及待的上来跟清清亲热亲热。 躺在木子怀里,清清吃吃笑着问道:“木哥,大帅下了令,说你随便去中军后营耍,你怎么不去?” 张庆真给面子,竟然下了这么个命令,中军后营有十几个别人送的女人,竟然对木子开放了,吓的木子再没敢去找过崔三娘。 木子手上不停,道:“别胡说,从哪听来的鬼话”。 清清笑道:“不少人都知道呢,大帅对侍卫说的,还说哪个女子把你睡了他有重赏”。 木子手上用力道,:“好的不学,胡说八道什么呢?” 对张大帅的恶趣味木子简直无语了,启程的当天晚上让他过去说话,竟然弄了六个女人站成一排让木子挑,还说看不上没关系,换下一排。你能想象六个穿着肚兜的女人站在你面前任你挑的画面吗?木子扭头就跑,却被亲兵拦住了,大帅笑道,木兄弟面皮薄,没关系,从今往后后营你随时去耍子,看上哪个跟哥哥说,木都头只能施展拳脚功夫跑路了。 清清笑道:“这等好事可不多见,木哥是不想去还是不好意思去?” 木子拍了下清清最厚的肌肉组织道:“我看你是越发没规矩了,一会我就去挑几个回来,看你急不急”。 这丫头惯坏了,已经要上天了,这还得了? 开玩笑归开玩笑,对于木子要去挑几个女人回来清清还是很紧张的,立刻就闭了嘴,闷了一会又忍不住问道:“木哥,你不会真打算去要几个女人回来?” 木子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我要来放哪?咱们的小帐篷里咱们俩人都嫌挤”。 “木哥,我给你吹个萧”清清问道。 木子:“……”,真没想到清清这么豪放,大白天在车里主动提这种要求,竟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木子犹豫着道:“要不晚上,我把张三那厮打发回去了,顾良还在外面呢”。 清清瞪着眼睛说道:“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好,这时候再矫情就不是男人了,木子躺下道:“好,既然你不怕,我自然没问题”。 然后清清就拿出了一根木萧。 某人深深为自己的下流龌龊羞愧。 萧音悠扬哀怨,如哭如诉,让人不忍,一曲奏完清清满脸泪水。 萧曲叫“妆台秋思”,据说是取材于昭君出塞,好听倒是好听,就是太过哀伤,不吉利。 木子不太喜欢这曲子,谁满怀期待等吹箫的时候,听这么一首曲子都不会太喜欢,更何况还把清清弄得泪流满面的。 “清清,我给你唱个歌?”木子说道。 清清意外的道:“木哥会唱歌?” 什么?会唱歌?身为某省某县某乡某村第三生产队卡拉欧尅大奖赛银牌得主,一代麦霸级人物木都头感到深深的伤害。 木子怒道:“清清,我可以严肃的告诉你,你可以怀疑我的拳脚功夫,不能怀疑我的唱歌水平”。 “我要你陪着我,看着那海龟水中游,慢慢的爬在沙滩上,数着浪花一朵朵…………”木子一边打着拍子,一边唱给清清听。 一首歌唱完,木子有点心里没底,:“好听吗?”他听过帅帐的女人唱歌,哼哼唧唧拖拖拉拉,讲究曲调婉转,歌词是才子写的词,工整押韵,跟他唱这个根本不是一码事。 曲调简单明快,歌词粗鄙直叙,也没什么韵脚,欢快的调子让人轻松,特别是描述的场景更令人向往。两个青梅竹马的年轻男女在沙滩上玩耍,互相山盟海誓,相约终老,青丝成白发,少年变白头。 清清丢掉木萧扑到木子怀里,搂着脖子连连点头道:“好听好听,我喜欢听”。 女人对于浪漫通常没什么抵抗力,清清也不例外,她满脑子都是海浪沙滩大海龟,早已经忘了昭君姐姐出塞的事了。喊道:“木哥木哥,再唱一遍再唱一遍”。 成就感满满的某银牌得主麦霸又唱道:“我要你陪着我,看着那海龟水中游……”。 清清搂着他脖子摇晃着道:“木哥再唱一遍,再唱一遍”。 某麦霸艰难的开口唱道:“我要你陪着我……” 清清继续摇晃………… 某麦霸觉得他又错了,他不该拦着昭君姐姐,他不该给清清唱歌,他不该惯着清清,他就不该爬上车。 !!!!!!!!!!!!!!!!!!!!! “其实这不是正宗的猪油饼,这只能算简易的猪油葱花饼,咱们这缺少材料,凑合着”,木子哑着嗓子说道,手上丝毫不停。 自己造的孽自己承担,答应了给清清做猪油饼一直没兑现,今天索性还了债。 “大帅,八斤和王二,刘四和大牛,还有虎子,每人送去两个”木子吩咐猴子和高进。 不是木子小气,是真管不起,不说别人,就大牛和八斤的饭量就能让他做到半夜。 清清老师在旁边吃的丝毫不顾形象,身为木都头麾下扫盲班的任课老师,清清老师如今地位颇高,似乎有点忘乎所以了。 包好几个饼揣到怀里,木子溜溜达达来到中军后营,在门口侍卫暧昧的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进去,正好看到在洗衣服的崔三娘。 看着大口吃着猪油饼的崔三娘,木子有点心疼,木盆里的衣服很多,明显不是一两个人的,看来三娘日子过得更惨了。 木子轻声问道:“怎么会这样的?” 三娘着急说话,却被噎到了,木子忙过去拍着她的背帮她。半天才顺过来,却没回答问题,而是问道:“明天就道宁边寨了?” 见木子点头,三娘笑道:“大帅不是允了你随意来的么?怎不见你来?一个个狐媚子还憋着劲想睡你呢?” 木子调笑道:“你希望我来被她们睡啊?你就不想睡我?” 三娘从上往下瞥他一眼道:“想!” 木子小声说道:“快了,等交了军资回去就走得快了,到了东京我去跟三胖子说,到时候你不想睡我我也要睡你”。 三娘低头道:“我以为你忘了呢”,木子凑过去搂着她腰小声说道:“瞎扯什么呢,答应了要养你到死的”。 三娘刚要说话,旁边一个声音道“哎呀,好香啊,偷吃什么呢?”原来是那两姐妹中的姐姐凑了过来。 张大帅说了木子随便来,木子也不用理会她,笑道:“送几个饼给三娘尝尝”。崔三娘把手里的饼递给她笑道:“严姐姐尝尝,我特意给你留的”。 木子眉头一皱,饼不大,清清吃了三个,三娘的饭量吃两个一定吃不饱,却把饼给了她,这两姐妹仗着最近受宠看来没少欺负三娘。 那女人接过饼笑道:“弟弟可是稀客啊,大帅让你来,你怎么总也不来?我跟妹妹可是想你想的紧啊”,后营的所有女人都知道木子对清清怎样,这两姐妹也对张庆的想法心知肚明,她们也想借木子脱离苦海。 木子笑道:“姐姐是大帅的人,我可不敢奢望”。 那女人看了三娘一眼,看三娘走开了,慢慢凑到木子身前柔声道:“弟弟只知道宠爱清清妹子,现在却把送饼来给这个胖女人,眼里看不到我姐妹吗?”说着伸手拽着木子衣角道:“大帅不会怪罪的,只要你说句话,我们姐妹就是你的人了”。 木子对这女人有点不喜,总觉这两姐妹得有些刻薄寡情,淡淡说道:“可惜我却不太喜欢瘦的”。 那女人也不生气,凑到木子耳边道:“弟弟看错了,不知道我们两姐妹的手段,不如今晚留在这里让我两姐妹展示一下?” 木子拱手道:“告辞!”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5章 海浪沙滩大海龟 顾良一脸幽怨坐在车辕上看着牵马的张三,怪他多事,本来赶车就是他的活儿,现在成了他坐在赶车的位置上,张三牵马,一辆车用得着两个人赶吗? 顾良是不会离开这个位置的,他离开了,张三就会坐过来,所以这个时候一定要争。 张三本来是要给木子牵马的,奈何巴哥看不上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给清清赶车了。 把张三叫道一边,木子跳下马道:“回去,回去好好照顾老娘,别送了”。西路军开拔那天张三就来了,死活要送恩公,木子让他回去,他说他回去了老娘会打死他,没办法,只能让他送,结果一送就送了好几天。 张三道:“木哥,俺娘说让俺送到你宁边寨再跟你一块回去”。张三救焦用的时候出力不小,狄青赏了他哥仨十两银子,老娘吃了药又吃了点好东西,几天时间身体大为好转了,娘俩坚定的认为一切都是恩公给的。 木子笑道:“够了,马上就到宁边寨了,张大娘身体刚好些,总让李四他们照顾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怕张三个憨货犟,又说道:“再说你在这我总不好意思上车,你说你是不是耽误我享福了?” 张庆脸面一滞,尴尬道:“木哥。你的大青马不让我碰啊,总要让我出点力气,不然回去了跟我娘不好交代”。 木子道:“这几天收拾车帐你出力不小了”,说罢又抬脚说道:“再说我还穿了你娘给我做的鞋呢,你快点回去告诉张大娘,就说再给我做两双,我穿着舒坦,你总跟着我,回去的时候张大娘就没时间做鞋了”。 木子脚上穿着双布鞋,张大娘只看了几眼就看出木子的脚大小肥瘦。西北人实诚,受了人恩惠总想着尽力做点什么,老太太拖着病体做鞋,终究拔营的时候做好了。张大娘手艺没得说,穿着合脚轻便,木子穿上就没舍得脱下来。 张三也确实不太放心老娘,说道:“中!俺回去跟老娘说,老娘听了必然欢喜,等木哥回去的时候就做好了”。 木子拿出五两银子递给他,说道:“回去后告诉张大娘,不需多做,两双就好,银子拿着给老人家买点好的吃,剩下的做本钱寻个正经营生做”。 张三推辞道:“前边拿了木哥的银子还剩好多,后来狄将军又赏了好几两,够了,可不敢再拿了”。 木子变脸道:“不是给你的,拿回去一半留着家用,一半寻个买卖跟李四他们做”,有点不放心又说道:“记住了,不许耍钱,也不许走歪路,若是馋了就买酒肉拿回去跟老娘一起吃,再不许做惹人骂的营生了”。木子真有点不放心,怕他忽然手头宽裕了乱挥霍。 张三捧着银子说道:“放心木哥,俺不乱花,俺几个商量好了,准备买两架骡子大车送货,等过几年老娘入了土,俺就去密州寻木哥,给你出力”。张三已经打听好了,木子准备以后去密州。 木子提了他一脚笑骂道:“我用不着你给我出力,回去先张罗个婆娘娶了,你出了门也好有人照顾老娘,以后买卖做得好了就带着婆娘娃娃去密州耍”。 张三憨笑道:“行!听木哥的”,木子道:“快滚,回去的晚了张大娘来不及做鞋了”。 张三跑了,顾良笑的像个龟公一样撩开帘子,木都头一头就扎了进去。 清清似笑不笑的看着他,木子一把就把她拽到了怀里,这些天张三那个憨货白天牵马晚上就在小帐篷旁边打地铺,赶都赶不走,把木都头恨的牙痒痒,今天终于打发走了,就迫不及待的上来跟清清亲热亲热。 躺在木子怀里,清清吃吃笑着问道:“木哥,大帅下了令,说你随便去中军后营耍,你怎么不去?” 张庆真给面子,竟然下了这么个命令,中军后营有十几个别人送的女人,竟然对木子开放了,吓的木子再没敢去找过崔三娘。 木子手上不停,道:“别胡说,从哪听来的鬼话”。 清清笑道:“不少人都知道呢,大帅对侍卫说的,还说哪个女子把你睡了他有重赏”。 木子手上用力道,:“好的不学,胡说八道什么呢?” 对张大帅的恶趣味木子简直无语了,启程的当天晚上让他过去说话,竟然弄了六个女人站成一排让木子挑,还说看不上没关系,换下一排。你能想象六个穿着肚兜的女人站在你面前任你挑的画面吗?木子扭头就跑,却被亲兵拦住了,大帅笑道,木兄弟面皮薄,没关系,从今往后后营你随时去耍子,看上哪个跟哥哥说,木都头只能施展拳脚功夫跑路了。 清清笑道:“这等好事可不多见,木哥是不想去还是不好意思去?” 木子拍了下清清最厚的肌肉组织道:“我看你是越发没规矩了,一会我就去挑几个回来,看你急不急”。 这丫头惯坏了,已经要上天了,这还得了? 开玩笑归开玩笑,对于木子要去挑几个女人回来清清还是很紧张的,立刻就闭了嘴,闷了一会又忍不住问道:“木哥,你不会真打算去要几个女人回来?” 木子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我要来放哪?咱们的小帐篷里咱们俩人都嫌挤”。 “木哥,我给你吹个萧”清清问道。 木子:“……”,真没想到清清这么豪放,大白天在车里主动提这种要求,竟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木子犹豫着道:“要不晚上,我把张三那厮打发回去了,顾良还在外面呢”。 清清瞪着眼睛说道:“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好,这时候再矫情就不是男人了,木子躺下道:“好,既然你不怕,我自然没问题”。 然后清清就拿出了一根木萧。 某人深深为自己的下流龌龊羞愧。 萧音悠扬哀怨,如哭如诉,让人不忍,一曲奏完清清满脸泪水。 萧曲叫“妆台秋思”,据说是取材于昭君出塞,好听倒是好听,就是太过哀伤,不吉利。 木子不太喜欢这曲子,谁满怀期待等吹箫的时候,听这么一首曲子都不会太喜欢,更何况还把清清弄得泪流满面的。 “清清,我给你唱个歌?”木子说道。 清清意外的道:“木哥会唱歌?” 什么?会唱歌?身为某省某县某乡某村第三生产队卡拉欧尅大奖赛银牌得主,一代麦霸级人物木都头感到深深的伤害。 木子怒道:“清清,我可以严肃的告诉你,你可以怀疑我的拳脚功夫,不能怀疑我的唱歌水平”。 “我要你陪着我,看着那海龟水中游,慢慢的爬在沙滩上,数着浪花一朵朵…………”木子一边打着拍子,一边唱给清清听。 一首歌唱完,木子有点心里没底,:“好听吗?”他听过帅帐的女人唱歌,哼哼唧唧拖拖拉拉,讲究曲调婉转,歌词是才子写的词,工整押韵,跟他唱这个根本不是一码事。 曲调简单明快,歌词粗鄙直叙,也没什么韵脚,欢快的调子让人轻松,特别是描述的场景更令人向往。两个青梅竹马的年轻男女在沙滩上玩耍,互相山盟海誓,相约终老,青丝成白发,少年变白头。 清清丢掉木萧扑到木子怀里,搂着脖子连连点头道:“好听好听,我喜欢听”。 女人对于浪漫通常没什么抵抗力,清清也不例外,她满脑子都是海浪沙滩大海龟,早已经忘了昭君姐姐出塞的事了。喊道:“木哥木哥,再唱一遍再唱一遍”。 成就感满满的某银牌得主麦霸又唱道:“我要你陪着我,看着那海龟水中游……”。 清清搂着他脖子摇晃着道:“木哥再唱一遍,再唱一遍”。 某麦霸艰难的开口唱道:“我要你陪着我……” 清清继续摇晃………… 某麦霸觉得他又错了,他不该拦着昭君姐姐,他不该给清清唱歌,他不该惯着清清,他就不该爬上车。 !!!!!!!!!!!!!!!!!!!!! “其实这不是正宗的猪油饼,这只能算简易的猪油葱花饼,咱们这缺少材料,凑合着”,木子哑着嗓子说道,手上丝毫不停。 自己造的孽自己承担,答应了给清清做猪油饼一直没兑现,今天索性还了债。 “大帅,八斤和王二,刘四和大牛,还有虎子,每人送去两个”木子吩咐猴子和高进。 不是木子小气,是真管不起,不说别人,就大牛和八斤的饭量就能让他做到半夜。 清清老师在旁边吃的丝毫不顾形象,身为木都头麾下扫盲班的任课老师,清清老师如今地位颇高,似乎有点忘乎所以了。 包好几个饼揣到怀里,木子溜溜达达来到中军后营,在门口侍卫暧昧的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进去,正好看到在洗衣服的崔三娘。 看着大口吃着猪油饼的崔三娘,木子有点心疼,木盆里的衣服很多,明显不是一两个人的,看来三娘日子过得更惨了。 木子轻声问道:“怎么会这样的?” 三娘着急说话,却被噎到了,木子忙过去拍着她的背帮她。半天才顺过来,却没回答问题,而是问道:“明天就道宁边寨了?” 见木子点头,三娘笑道:“大帅不是允了你随意来的么?怎不见你来?一个个狐媚子还憋着劲想睡你呢?” 木子调笑道:“你希望我来被她们睡啊?你就不想睡我?” 三娘从上往下瞥他一眼道:“想!” 木子小声说道:“快了,等交了军资回去就走得快了,到了东京我去跟三胖子说,到时候你不想睡我我也要睡你”。 三娘低头道:“我以为你忘了呢”,木子凑过去搂着她腰小声说道:“瞎扯什么呢,答应了要养你到死的”。 三娘刚要说话,旁边一个声音道“哎呀,好香啊,偷吃什么呢?”原来是那两姐妹中的姐姐凑了过来。 张大帅说了木子随便来,木子也不用理会她,笑道:“送几个饼给三娘尝尝”。崔三娘把手里的饼递给她笑道:“严姐姐尝尝,我特意给你留的”。 木子眉头一皱,饼不大,清清吃了三个,三娘的饭量吃两个一定吃不饱,却把饼给了她,这两姐妹仗着最近受宠看来没少欺负三娘。 那女人接过饼笑道:“弟弟可是稀客啊,大帅让你来,你怎么总也不来?我跟妹妹可是想你想的紧啊”,后营的所有女人都知道木子对清清怎样,这两姐妹也对张庆的想法心知肚明,她们也想借木子脱离苦海。 木子笑道:“姐姐是大帅的人,我可不敢奢望”。 那女人看了三娘一眼,看三娘走开了,慢慢凑到木子身前柔声道:“弟弟只知道宠爱清清妹子,现在却把送饼来给这个胖女人,眼里看不到我姐妹吗?”说着伸手拽着木子衣角道:“大帅不会怪罪的,只要你说句话,我们姐妹就是你的人了”。 木子对这女人有点不喜,总觉这两姐妹得有些刻薄寡情,淡淡说道:“可惜我却不太喜欢瘦的”。 那女人也不生气,凑到木子耳边道:“弟弟看错了,不知道我们两姐妹的手段,不如今晚留在这里让我两姐妹展示一下?” 木子拱手道:“告辞!”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6章 三娘来了 通常情况下大军出征不会聚在一起走,至少要分成两部分,比如少量兵马在前,大部队在后面。这样做有几个好处,比如前边的兵马可以提前出发,沿路给后边的大部分寻找适合驻扎的营地,有时候还要休整路面和桥梁,方便大部队通行,攻克敌人少量兵力驻守的据点,在被敌军伏击的时候身后也有大部队支援,所以还有给大部队趟雷的任务,总之好处多多。 西路军不存在这些麻烦,本来就是境内行军,沿着大路跑就是了,也没有敌军骚扰,所以行军速度很快,当卸掉军资之后就更快了。 昨天在宁边寨卸下了军资,把宁边寨的库房都塞满了,一百车还剩下了八车,搞得挺尴尬的。 没办法,宁边寨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军寨,库房太小,张大帅这趟任务又太特殊,反正军需官开个条子用了印,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各种铠甲,箭矢,还有乱七八糟的枪头枪杆,腰刀,塞的满满当当之后,那几车火药和锅碗瓢盆之类的就不稀罕了,反正给你开条子了,公文也报上去了,你就是拉出去倒沟里也没人管。 大帅一声令下把锅碗瓢盆分给了寨子里的士卒家人,拉都拉来了,总不能再拉回去。最后剩下两车火药给谁都不要,破玩意屁用没有,只能放到竹筒里听个响,一年都用不了多点,你一下子拉来两车要用到哪年?放到库里占地方,受了潮还得被骂,干脆拉走,爱丢哪丢哪。 大车卸空了之后行军速度飞快,士卒杂役们轮流上车上坐一会也不累,一上午竟然走了三十里。 顾良赶着骡子不紧不慢的走着,其实不需要人赶,骡子自己就跟着前边的大车走,但态度是要有的,毕竟老板就坐在车里呢。 木子说道:“三娘在中军后营过得很不好,她们逼她洗所有人的衣服,吃不饱,穿的差”,从回来后他一直在想三娘的事,看不到就算了,看到了就不能装不知道,毕竟三娘现在的状况确实是因为听了木子的话,说是回京以后,可京城还老远呢。终于忍不住对清清说了,想听听她的意见。 清清从回程就兴致不是很高,想了想说道:“木哥去找大帅把三娘要过来”,走的越快,就意味着到京城的时间越短,也意味着两个人的时间越少,清清不知道回去后会怎样,她总会担心出现意外。 木子把她拥到怀里安慰道:“清清,我们到了京城一刻都不耽误,马上去密州,我们买一套小院子,做点小生意”。木子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总担心一觉醒来她的木哥变成了某个大户的公子,然后她被丢出去。 清清点头道:“好,带上顾良猴子和高进,还有三娘”。生活给了她这么多折磨,她依然保留着善良。 木子道:“好!” 木子提着篮子进帅帐的时候,大帅身边又换了两个女人,只穿着亵裤和肚兜,或许张庆知道自己荒唐日子不多了,正在抓紧时间最后的疯狂。 张庆喝了点酒,但看上去还挺清醒,看着木子进来笑道:“来,木子,今朝有酒今朝醉,正好陪哥哥耍一会儿”。 木子把篮子放到矮桌上,做到了对面,地上铺着厚厚的毡子,坐上去很舒服,:“三哥倒是好兴致,我给你添个菜尝尝”。 张庆来了兴致笑道:“兄弟即使万般不会,只这做菜的手艺就能做个富家翁了”,说着拍了一把身边女人的屁股催促道:“快速看看什么好东西,拿来尝尝”。 木子从篮子里拿出个大泥球,拿小锤子敲开,里面包着苇叶,里面却是只肥鸡。 张庆咬一口鸡腿道:“妙哉”,用鸡腿指着那女子道:“别回来,在那边伺候我兄弟,你们这帮蠢人,这么多天了没有一个得手的,等回去了有的你们后悔”,说罢大口吃着鸡腿。 张庆的话让两个女人同时一滞,木子身边的女人默默偎在他身边倒酒。张庆明显喝的有点多了,说出了女人们都明白却从不说的话。 木子不知道说什么,这些女人的下场都不会太好,但自己没能力帮助所有人,伸手撕下一只鸡腿递给旁边的女人,那女人接了却不知道怎么办。 张庆笑道:“我兄弟给你你便吃,愣着干嘛?木子你还是这般性子,若是看她好你便领回去”。 那女人刚咬了一口听到张庆的话,抬头默默看着木子,木子不忍心看她,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端起杯和张庆喝了一杯。 张庆又喝了几杯颇有点放浪形骸的意思,对身边那女人上下其手。木子身边的女人小声说道:“奴叫梅儿,求公子可怜”。 大帅的后营里有十多个女人,每一个都是可怜人,木子知道他帮不了她们所有人,硬着心肠不看她,仰头又喝了一杯酒。 说道:“三哥,我有件事求你”。 张庆眼前一亮,把女人推到一边说道:“兄弟但说无妨”,他听的很清楚,木子说的是求,这正是他要的。 木子硬着头皮说道:“清清身边缺个人伺候”。这种事真不好张口。梅儿在旁边插嘴道:“奴什么都会做,奴什么都能做”,她已经打听透了木子的脾气,这个人是个滥好人,在他身边做个丫鬟也比被送来卖去强得多,他不会苛待下人的。 张庆说“好!不管是谁”。等的就是你要,就怕你不要,就是要让你欠人情。 木子知道张庆应该会答应,毕竟自己多少有点用,张庆也明显没拿这些女人当回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痛快。 厚着脸皮道:“三哥,清清和崔三娘交好”。 张庆笑道:“好!来人,送崔三娘去木都头帐篷,身契一起带着”。 这也太痛快了,连身契都想到了,要说没提前预谋谁信? 木子笑着举杯道:“我不跟三哥见外,今日欠三哥一个大人情”。 张庆一饮而尽,笑道:“这值当的什么?一个粗使丫头罢了”,说罢又小声说道:“那崔三娘身段是好,兄弟看看就罢了,可别动,此人不吉”。 又不吉,不吉你个大头鬼! 张庆心情大好很快便醉了,拉着木子非要哥俩比个赛,木子哪拉的下这个脸,在梅儿幽怨的眼神下撒丫子跑了,身后传来三哥豪放的笑声。 回到小帐篷的时候崔三娘还在吃,地下一堆鸡骨头,做了三只鸡清清只吃了一只鸡腿,现在一只整鸡都进了她的肚子。 “不能再吃了,小心吃坏了肚子”,木子拦住她,长时间吃不好,突然吃太多油腻很容易吃出病来。 崔三娘洗了手重新坐到他面前道:“这么快就把我要来了,我以为要回京以后呢”。 木子笑道:“我怕到那时候你就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三娘最近确实受了不少苦,明显憔悴了。 清清拿来了三娘的身契递给木子,木子结过来随手又递给三娘。 三娘楞楞接过身契,仔细看了看道:“我第一次仔细看这东西”。 木子笑道:“我跟清清的记性都不太好,容易丢三落四,你自己收好了”。 三娘仔细叠好,贴身收了道:“我以后就是伺候清清的丫环?” 木子笑道:“你只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没人伺候你,你也不用伺候别人”。有的话要说清楚,别拿自己当佣人,可也别拿自己当大小姐,顾良忙不过来。 顾良端来一大盆温水,崔三娘站起来就开始脱衣服要洗澡,根本就当没木子这个人,小帐篷太小了,抬手就几乎贴到木子脸上,木子赶紧跑了出来,身后传来两个女人吃吃的笑声。 听着帐篷里的水声木子在发愁,他又忘了一件不该忘掉的事,今晚这觉要怎么睡。 小帐篷里的几块木板放不下三个人,事情大条了,不可能把三娘赶出去,刚把人弄来就赶出帐篷睡觉不太合适,更不可能把清清赶出去,最后木都头悲催的发现自己被赶出来了。 两个女人在小帐篷里互相擦洗身子,禁军和杂役的大帐篷离着几十步远,事实上从木柴事件之后两个大帐篷就刻意的保持距离了,对弟兄们的善意木子心领了。 不可能跑到大帐篷里跟那些憨货挤在一起,味道太重了,木子宁愿去死。 转悠一圈发现了马车,正合适啊,严格来说马车比帐篷里的小床还大呢。 当木子宣布他要睡马车的时候,清清没说什么,倒是三娘明确表示不介意三个人挤一下,还故意趴在小床上摆了个让人流鼻血的造型,羞得清清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貌似拍的有点重,木子心疼的差点没忍住去给她揉揉。 躺在马车上木子回想起那个场景,三娘明显兴奋过头了,几十年被卖来送去,第一次身契放在自己身上,她的心情旁人理解不了。 三娘的好意心领了,只是太急了啊,本人是不介意的,问题是清清脸皮太薄了,唉。 完了,失眠了,跟清清两个人睡习惯了,冷不丁一个人翻来覆去浑身不舒服。 穷极无聊的木都头在琢磨他去密州后应该干什么,很短的时间后他就放弃了,因为他什么都不会。 那个世界的他只是个搏击教练,总共没上过几天学,狗屁都不会,知道的诗词仅限于主席诗词,说出来就被砍头的那种,完了!看来只能买几亩地做小地主了,不知道地租是多少,不知道需要买多少地才能过上混吃等死的日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木子感觉车厢震动了一下,有人爬了上来。 “清清,你怎么来了?”伸手不见五指,仅凭气味和手感木子就知道是她。 清清快速钻进他怀里,小声道:“睡不着”。 睡不着就对了,两个人抱一起睡这么长时间了,冷不丁分开当然睡不着,找到熟悉的气味和姿势,两个人入睡的速度惊人,马上就睡着了。 小床上的三娘默默的说道:“果然,清清是清清,三娘还是三娘”。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8章 战争的味道 战争来得无声无息,虽然身在军营,但木子从没考虑过这事,所有人都知道整支西路军就是一个笑话,是张老相公给儿子安排的新手副本。 看着大口吐血的信使慢慢没了气息,木子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半个时辰之前还是个龙精虎猛的汉子,现在却成了一具渐渐变凉的尸体,抬下去的时候木子总怀疑他会突然翻身起来,告诉在场的人他在跟大伙儿开玩笑,可木子终究没等到。 刘四皱眉道:“麻烦了”,确实麻烦了,离边境八百里的内地,竟然有人截杀信使,而且就在离大营二里远的地方,木子这个新手也知道麻烦了。 张庆慌了,他只是想把老爹安排的事做完,没想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信使跑进大营,告诉他边境西夏人集结了数万大军,似有异动。 只是普通军情,这里离边境八百里,他也没在意,反正爷们儿要回东京了,你们爱几万几万,爱咋打咋打去。刚跑出大营没多大功夫的信使又被抬了回来,身中两箭,又被人补了一刀,刘四他们把人抢回来一个字都没留下就挂了。 帅帐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刘四,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四把两条浓眉拧成了麻花,沉声说道:“两军大战,派出游骑猎杀信使是正常的,只是咱们没接到西夏贼大举寇边的军情,这里离边关八百里,怎么会有西夏人的游骑跑到这里来截杀信使的”。 张庆有点不确定的猜测道:“是不是山贼做得?”刘四道:“不可能!杀害军中信使是重罪,再说信使身上又没什么钱财,没有山贼会这么傻,那十几个人有一个我看仔细了,就是西夏人发式”。 卢秀才处理日常文书没问题,对行军打仗完全一窍不通。插嘴问道:“刘都头,通常军中斥候探查军情会离大军多远?” 刘四答道:“不一定,军队规模越大斥候跑的越远,行军途中近一些,驻扎时间长会远一些,再就是马军充裕会远些,按正常来说辽军斥候不会超过四百里,西夏人应该更近一点才对”。 大辽的骑兵冠绝天下,刘四在杨大帅帐下多年,对此十分清楚。虽然大宋这几年跟西夏人打了几场都输了,可大宋对西夏人仍然看不上,认为其战力也就那么回事。西夏人三场都是玩了很多阴谋诡计并且以多打少才打赢的,而且他们自己的损失也很大。 卢秀才犹豫着说道:“难道咱们附近有西夏大军?”,众人听了心里都是一惊,不会……。 张庆说道:“这里离宁边寨百十里,离庆州一百多里,不应该有大股的西夏人,我看咱们还是快点往庆州赶,派人去庆州先通报一声,顺便探探路”。 众人对大帅的安排都没意见,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们这一伙看上去浩浩荡荡的大几千人马,其实就是一群渣渣,真在野外遇到西夏人就是送菜的,必须找个城才安全,回宁边寨不太现实,那个小寨子都装不下这么多人,进去了吃粮食都成问题,再说这还没怎么着呢就缩回去也说不过去。 庆州离得不远,紧紧脚后天就到了,庆州城墙高大,借给西夏人胆子他们也不敢打庆州的主意,而且往东走离家近啊,人在彷徨的时候总是希望离家近一点。 拔营启程的时候每个人都很慌乱,西夏人要寇边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信使被截杀更是加重了恐慌,张大帅一贯放羊式的管理方式带来了恶果,整支军队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去庆州报信顺便探路的人派出去了,一个都头带着五十骑兵,本来刘四想去的,大帅死活不同意,木子知道他的想法,整支军队里最有经验的人如果派出去了,万一有事谁拿主意? 木子回去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告诉清清和队里的人,什么事都没有,不需要惊慌,马上就到庆州了。 中午的时候木都头被打脸了,派出去探路的人回来了,出去的时候五十骑回来了三十二个,整支队伍一片慌乱。 带队出去的都头木子知道,平时很嚣张的一个人,现在全身发抖,下巴哆嗦个不停,话都说不出来了,被大牛一脚踢了出去。把其他人叫来仔细问了才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这么说你们被几十只箭吓得掉头就跑,然后被人追着砍回来了?”,大牛气的大叫,恨不得吃了这帮怂货。 跑回来的禁军里有个胆子大点的气愤哭道:“牛哥,不是弟兄们不出力,弟兄们走到那土坡突然就射出一阵箭雨,当场就被射死五六个,我等想冲上去厮杀一场,都头带着后边的人调头就跑了啊,咱们不跟着咋办?”。 旁边一个也哭道:“贼人有几十个,在后边追着砍,有两个兄弟要回头拼命,结果一个照面就被砍下来了,咱们只能跟着都头逃命了,有几个是被射死的,还有两个被贼人用网套住了,定是被活捉了,可怜我一个队的弟兄没了大半啊”。 一场小规模的战斗,把人性表现的淋漓尽致,有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倒霉蛋,有吓破胆子的调头就跑的,有热血上涌拼命的,大多数是随大流逃命的。 现在可以肯定了,他们附近有西夏人,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唯一能确定的是人数应该不会太少,否则也不敢打几千人马的主意。张大帅完全慌了,眼巴巴看着刘四,希望他能给出个主意。 刘四当然不能拿主意,做决定的只能是一军主帅,但他要说出自己的意见,如何取舍要靠张大帅自己。 刘文远沉声道:“西夏人不想让我们回庆州,他们可能有大队正在赶来”。事情明摆着,西夏人正在极力阻挠西路军前进。 张庆从来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价值,会值得西夏人冒着风险跑到这里来,可事实就是事实,西夏人真的冒着天大的风险来找他了。 张大帅问道:“刘都头觉得要对付我们,需要多少骑兵?” 刘四低头想了下,小声说道:“野战的话,辽国精锐三百骑就足够了,若是普通骑兵一千足以”。 张庆苦笑问道:“咱们近万人,就如此不堪一击?” 刘四看看周围没有外人,小声道:“大帅,整支西路军经过训练的不超过五百人,能射箭的也就是三百,而且全军只有几十副铁甲,几百套皮甲,就算剩下的人悍不畏死又能怎样?” 打仗是专业性很强的事,只有热血远远不够,更何况西路军连热血都没有。一员名将能带着几百悍卒打得几万农民溃不成军,这在史书上屡见不鲜。 或许战鼓响起的时候你热血沸腾,然后呢?看着身边的兄弟被射穿倒下,看着前面的兄弟被砍断手脚开膛破肚,而你的对手毫发无伤,正提着滴血的大刀向你冲来,你怕不怕?或许你会犹豫要不要拼命,然后你看到身边的人都往后跑逃命,这时候你是要冲上去拼命还是跟着他们跑?之后就是一场大溃败,对面的杀神跟在后面砍死一个又一个懦夫,前面的人更加拼命的跑,谁在前面挡路就砍死他,前面摔倒的人就踩过去…… 刘四说了一些跟军队的区别,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知道自己这支军队渣,从没想过渣到什么程度,仔细想想可能刘四还给大帅留了面子了,可能不需要一千骑兵这些人就会跑的漫山遍野逃命了。 大帅下了军令,半个时辰后全军继续向庆州前进,越快越好,曹虎和大牛带一百骑前面探路。 前面的贼人不会太多,如果真有一千骑兵就直接冲过来了,往回走离边关更近,更有可能撞上大股贼人,原地待援根本不考虑,那是等死,所以只能向前,好在离庆州不远,只要冲过去进了城就脱险了。 木子壮着胆子想跟曹虎和大牛去,被所有人阻止了,木都头的才能不在这里,万一折了就亏了。 被清清喊到马车上就被抱住了,小脸煞白的抱着木子胳膊,另一只胳膊被肥狐狸抱着,小脸也一样煞白。 一边一个搂着两只小兔子,木子笑着道:“你们干嘛呢吓成这样?也就三五十个贼人罢了”。 清清紧紧抱着他胳膊说道:“那么多人死了,有个人身上还插着箭,木哥,我害怕,你别出去被贼人伤了,就在这里”。 木子笑道:“你木哥好歹也是禁军都头,缩在你们这算怎么回事?你们别害怕,我就在马车旁边,你们拉开窗口的帘子就能看到我”。 三娘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可木子知道她在发抖,战争离她们太遥远了,她们都被吓坏了,木子摸了两把三娘丰腴的大腿说道:“别怕,有我呢,我们都会老死在床上”。说完就钻出去了,站在车辕上叫了巴哥一声,大青马靠过来,木子从车辕上直接跳上了马。车厢里的两只小兔子趴在小床上看着他,就像两块望夫石。 木子也怕,怕的要死,一闭上眼就看到那个信使大口吐血的样子,他怕自己会像那个信使一样。可他不能也不敢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因为整个队几十个人都在盯着他看,还有清清和三娘也一样,如果他怂了,身边所有的人就都会更怕,更慌。 顾良在赶车,努力做出不紧张的样子,高进跟以前一样跟在马车后面走,他还是那么沉默寡言,猴子在前面的车上睡觉,木子怀疑他在装睡,因为这厮精力旺盛从不在白天睡觉。 “你们说咱们到了密州干点什么买卖?”木子大声问道。 猴子立刻就睁开了眼睛,哪有半分睡意,:“开个大酒楼,就跟得月楼那么大,我跑堂,小顾做厨子”。他明显已经想过很多次了。 顾良道:“我才不去做厨子,我要做木哥的管家”,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后院官家。 高进闷声道:“我帮忙干活儿,有捣乱的我就把他丢出去”,好了,保安队长也有了。 四个人兴高采烈的讨论着木氏餐饮的发展计划,当周八斤和王二加入后就变成了木氏餐饮连锁加盟集团公司的发展计划,与会人员热情高涨,提出了很多具有战略意义的宝贵意见。 大股东王二提出公司应该多方面发展,不能只局限于餐饮行业。另一个大股东周八斤提出要积极拓展跟辽国与高丽甚至日本的国际贸易。副总经理猴子认为高丽人诚信不足要慎重考虑与其合作的可能。对此周八斤坚决反对,他认为高丽女人乖巧懂事。大股东王二讽刺他没见过世面,不识南方佳丽的风采。副总经理猴子坚持认为东京的花魁天下第一,保安队长高进插嘴说西南苗人女子也别有韵味,至此,大会完全跑题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7章 一切为了部落 早上起来的时候天还晴着,走着走着就阴了,有了前面的经验,所有人都在有序干活,除了木都头。 早晨天刚放亮清清就回小帐篷了,结果木子一翻身就醒了,整个上午都是迷糊的,快晌午的时候爬到马车上刚睡着,大队就开始忙活扎营了。 人还是那些人,少了需要照顾的军资,扎营的速度很快,帐篷马棚都立好了,刚刚开始有零星的雨点,所有人都在帐篷里等着下雨,反正咱大车上拉着柴火,心里一点不慌。 结果一直等到半过晌才下了一溜子,正好把路上的浮土杀了,特么的虚惊一场。 自始至终木都头都在呼呼大睡,清清和三娘也在车上没下来。 大伙对木都头是服气的,对教大伙识字的清清先生是爱戴的,扎营这种小事不需要劳烦他们。顾良贴心的用立木顶柱马车的两头卸了车,一点没耽误车上的人睡觉说话。 木子其实已经醒了,他在装睡,恶趣味促使他偷听两个女人的悄悄话。 三娘有点不信,狐疑的小声说道:“你说木子还没动你?” 清清点点头小声道:“有几次木哥好像挺想的,最后都忍住了”。 三娘爬到清清面前,两个人几乎凑到一起,坏笑着说道:“傻妹子,你这么磨蹭,现在我来了。就不怕被我喝了头汤?”木子正在她身后,这个角度看过去…… 清清伸手抓着三娘胸前,哼声道:“你要敢抢我的,我就让木哥把你卖了”,木子听的心惊胆战,纯洁的清清竟然有如此一面。 三娘任她抓着自己,又往前爬了一下,笑道:“来来来,三姐让你摸个够,死妮子,放心,三姐不跟你抢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姐”。 清清面露尴尬道:“三姐你那……”,说罢松开手,怜惜的看着她。 三娘重新坐下说道:“没啥,早就习惯了,再说三姐有的是手段,足够把这小木子打发好”,三娘不愧是三娘,豪放的一批。 三娘往回坐的有点靠后,正好挨到木子手边,真是动动手指就能碰到啊,神使鬼差的木子竟然把手伸了过去,果然手感超棒,等反应过来自己在装睡的时候已经晚了。 三娘确实是狠人,察觉到有只手,脸色丝毫没变,反而又往后挪了一下,让那只手更轻松,故意问道:“妹子,木子既然没动你,你帮他几次了?” 清清低头小声道:“总共就三次,木哥觉得对我不公平,不太想让我帮,都是我看他辛苦才……”。 三娘不动声色的把腰上的带子松了下,说道:“妹子,男人没有不喜欢的,木子性子软,咱们姐妹要把他喂饱了,看紧了,不然我怕以后要姐妹成群,你可得惊醒着点”。 这就是标准的贼喊捉贼了,让人家看紧了,自己却在……。 木子在背后摸得很过瘾,从第一眼看到崔三娘就对这里念念不忘了,终于得偿所愿了,果然又软又弹,对两个人说的什么完全听不到。 清清对三娘的说法完全同意,点头说道:“那红牡丹见了木哥一次,走的时候就给木哥留信,木哥随手放一边让我给藏起来了,我看那狐媚子也没安好心”。 崔三娘问道:“木子没找你要?” 清清笑着答道:“倒是没问过,木哥有时候丢三落四的,估计是忘了”。 三娘道:“这种事男人忘不了,除非他根本不在意,看来木子对你真是一心一意的,那红牡丹可是京城里的花魁,竟然也不在意”。 三娘当然不在意木子偷偷占她便宜,木子若是不碰她她倒是要在意了。 正说着话,顾良敲了敲车厢道:“木哥,饭做好了”。 当天晚上,某人又在辗转反侧,倒不是因为清清今晚不来了睡不着,确实是白天睡饱了…… 临睡觉的时候清清说总跑过来被三娘发现了不好,今晚就不过来陪他了。 木子又痛苦了,不是因为睡不着,确实是太无聊了,想起白天躲在三娘身后做得事,更特么痛苦了。 车厢动了下,有人爬上来了,清清说不来结果又来了。一碰到木子就知道自己错了,不是清清,是崔三娘。 三娘躺倒木子身边,把木子的手放到自己胸前小声道:“你小子白天就使坏,今晚姐姐来陪你如何?” 木子笑道:“只怕姐姐不来”,手上丝毫没闲着,吃啥长大的这是,一把都抓不过来啊。 三娘趴在木子耳边小声说道:“你心疼那妮子,姐姐不需你心疼,以后想了就跟我说”,说着伸手抓住了小木子,动作轻柔多变。 木子小声道:“三姐不需如此,答应了养你便是养你,三姐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 三姐媚声道:“姐姐就这点用了,弟弟若是嫌弃,那我还有什么用?” 木子抱着她,让她趴到自己身上,说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我是怕你心里委屈”。 三娘撑着身子慢慢扭动着,小声说道:“好弟弟,姐姐不委屈,姐姐不会别的,你若是不稀罕我,我在你身边也不安心”。 木子抱着她的浑圆道:“姐姐,这里属实不是地方,我稀罕你的身子,只是给不了你名分,唯恐对不住你”。 三娘道:“姐姐这样的人哪敢奢望什么名分,只愿此生不在飘零罢了”。 木子道:“三姐不需多想,我才舍不得放你走,定要养着你陪我到老”,被挑逗的有点顶不住了,伸手要脱掉三娘的亵裤,却被阻止了。 三娘媚笑道:“弟弟莫急,只管躺着,姐姐让你再也离不开,看姐姐手段如何”,说完慢慢向下滑去。 清清知道三娘去了马车,事实上这本来就是两个人商量好的,三娘说了,中军后营里的那些女人都希望跳出苦海,清清知道她们都是可怜人,可木子只有一个。三娘说的对,要想堵住那些狐媚子,最好是喂饱他,看紧他。 !!!!!!!!!!!! 野利火树坐在火堆旁,对面坐着弟弟火鹰。是的,火鹰来了,带着三千轻骑早在几天前就追上了他。 野利氏的环境急剧恶化,由不得族长野利旺荣再保守了,再慎重下去野利氏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所以他让野利火鹰来了,带着族里的狼崽子,成了,野利氏继续兴旺,败了,野利氏就会迅速衰弱。 宋朝在陕西路修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寨子和烽火台,大的驻扎几千,小的烽火台只有几十个人,小烽火台的唯一作用就是看到前边燃起烽火的时候点燃烽火台,把警讯传递下去,所以他们想奇袭庆州就必须要掐断传递的烽火,否则只需要几个时辰庆州就会知道有大队敌军逼近,然后关闭城门,到那时即使他们现在有近六千兵马也攻不下只有一千多守军的庆州。 往火堆里丢了根木棍,野利火树庆幸道:“今天幸亏那一阵急雨,不然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火鹰笑道:“这是神灵要让我们成事,谁能想到会有宋人躲过我三千轻骑的截杀跑到这里,又有谁能想到他们刚点燃烽火台就被雨浇灭了?” 野利火树带着人在前面拼命的跑,遇到小据点就攻下来,大的寨子就绕过去。火鹰在后面把整整三千骑兵全部撒开了截杀宋人的信使。谁能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跑过来了,而且终于超过了火树跑进了烽火台,他们点燃烽火的时候火树都要绝望了。幸亏神灵相助,一场急雨浇灭了刚点着的狼烟,火树立刻带人强攻,幸亏里面只有三十几个人,拦不住几百人一起爬,里面的人终究没来得及重新点着火。 火树道:“顺利的话后天我们就能到庆州,刚才收到那边的信,一切正常”。 火鹰道:“我们没有时间耽误,到那的第二天必须拼一把,能进城最好,进不了城立刻向西绕道回去”。无论成不成,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他们走过的路上早就知道了他们这支兵马。 火鹰继续说道:“不过现在边境宋军应该只知道境内进来了一支人马,他们不知道咱们具体多少人,也不知道咱们的目标是哪里,他们要请示上级,还要派人传信,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传信的人是骑马跑的,他们也是骑马跑,他们还在周围洒下大量的骑兵截杀信使,所以信使应该是不如他们快的,只要够快,成功的希望很大。 火树点头道:“幸亏你来了,不然我自己办不成这事,按目前的情况看,我们打下了庆州怕是也拿不走太多东西”,拿了太多财货必然走的慢,走的越慢被堵住的可能就越大。 火鹰道:“咱们来不是为抢多少东西的,咱们是为了闹一场让宋廷震动,那样陛下才能重新重视我野利氏”。 大夏和宋打了好几年了,从来没有攻下过一座州城,只要他们在庆州放一把火,必定天下震动。 那时天下的目光都会注视着这里,当然也包括元昊,他会发现野利氏依然英勇善战,只要元昊重视野利氏,其余的部族就不敢来招惹野利氏,他们的姐姐野利皇后也就能继续做稳后位,那野利氏就依然是大夏第二族。 一切为了部落。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8章 战争的味道 战争来得无声无息,虽然身在军营,但木子从没考虑过这事,所有人都知道整支西路军就是一个笑话,是张老相公给儿子安排的新手副本。 看着大口吐血的信使慢慢没了气息,木子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半个时辰之前还是个龙精虎猛的汉子,现在却成了一具渐渐变凉的尸体,抬下去的时候木子总怀疑他会突然翻身起来,告诉在场的人他在跟大伙儿开玩笑,可木子终究没等到。 刘四皱眉道:“麻烦了”,确实麻烦了,离边境八百里的内地,竟然有人截杀信使,而且就在离大营二里远的地方,木子这个新手也知道麻烦了。 张庆慌了,他只是想把老爹安排的事做完,没想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信使跑进大营,告诉他边境西夏人集结了数万大军,似有异动。 只是普通军情,这里离边境八百里,他也没在意,反正爷们儿要回东京了,你们爱几万几万,爱咋打咋打去。刚跑出大营没多大功夫的信使又被抬了回来,身中两箭,又被人补了一刀,刘四他们把人抢回来一个字都没留下就挂了。 帅帐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刘四,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四把两条浓眉拧成了麻花,沉声说道:“两军大战,派出游骑猎杀信使是正常的,只是咱们没接到西夏贼大举寇边的军情,这里离边关八百里,怎么会有西夏人的游骑跑到这里来截杀信使的”。 张庆有点不确定的猜测道:“是不是山贼做得?”刘四道:“不可能!杀害军中信使是重罪,再说信使身上又没什么钱财,没有山贼会这么傻,那十几个人有一个我看仔细了,就是西夏人发式”。 卢秀才处理日常文书没问题,对行军打仗完全一窍不通。插嘴问道:“刘都头,通常军中斥候探查军情会离大军多远?” 刘四答道:“不一定,军队规模越大斥候跑的越远,行军途中近一些,驻扎时间长会远一些,再就是马军充裕会远些,按正常来说辽军斥候不会超过四百里,西夏人应该更近一点才对”。 大辽的骑兵冠绝天下,刘四在杨大帅帐下多年,对此十分清楚。虽然大宋这几年跟西夏人打了几场都输了,可大宋对西夏人仍然看不上,认为其战力也就那么回事。西夏人三场都是玩了很多阴谋诡计并且以多打少才打赢的,而且他们自己的损失也很大。 卢秀才犹豫着说道:“难道咱们附近有西夏大军?”,众人听了心里都是一惊,不会……。 张庆说道:“这里离宁边寨百十里,离庆州一百多里,不应该有大股的西夏人,我看咱们还是快点往庆州赶,派人去庆州先通报一声,顺便探探路”。 众人对大帅的安排都没意见,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们这一伙看上去浩浩荡荡的大几千人马,其实就是一群渣渣,真在野外遇到西夏人就是送菜的,必须找个城才安全,回宁边寨不太现实,那个小寨子都装不下这么多人,进去了吃粮食都成问题,再说这还没怎么着呢就缩回去也说不过去。 庆州离得不远,紧紧脚后天就到了,庆州城墙高大,借给西夏人胆子他们也不敢打庆州的主意,而且往东走离家近啊,人在彷徨的时候总是希望离家近一点。 拔营启程的时候每个人都很慌乱,西夏人要寇边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信使被截杀更是加重了恐慌,张大帅一贯放羊式的管理方式带来了恶果,整支军队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去庆州报信顺便探路的人派出去了,一个都头带着五十骑兵,本来刘四想去的,大帅死活不同意,木子知道他的想法,整支军队里最有经验的人如果派出去了,万一有事谁拿主意? 木子回去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告诉清清和队里的人,什么事都没有,不需要惊慌,马上就到庆州了。 中午的时候木都头被打脸了,派出去探路的人回来了,出去的时候五十骑回来了三十二个,整支队伍一片慌乱。 带队出去的都头木子知道,平时很嚣张的一个人,现在全身发抖,下巴哆嗦个不停,话都说不出来了,被大牛一脚踢了出去。把其他人叫来仔细问了才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这么说你们被几十只箭吓得掉头就跑,然后被人追着砍回来了?”,大牛气的大叫,恨不得吃了这帮怂货。 跑回来的禁军里有个胆子大点的气愤哭道:“牛哥,不是弟兄们不出力,弟兄们走到那土坡突然就射出一阵箭雨,当场就被射死五六个,我等想冲上去厮杀一场,都头带着后边的人调头就跑了啊,咱们不跟着咋办?”。 旁边一个也哭道:“贼人有几十个,在后边追着砍,有两个兄弟要回头拼命,结果一个照面就被砍下来了,咱们只能跟着都头逃命了,有几个是被射死的,还有两个被贼人用网套住了,定是被活捉了,可怜我一个队的弟兄没了大半啊”。 一场小规模的战斗,把人性表现的淋漓尽致,有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倒霉蛋,有吓破胆子的调头就跑的,有热血上涌拼命的,大多数是随大流逃命的。 现在可以肯定了,他们附近有西夏人,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唯一能确定的是人数应该不会太少,否则也不敢打几千人马的主意。张大帅完全慌了,眼巴巴看着刘四,希望他能给出个主意。 刘四当然不能拿主意,做决定的只能是一军主帅,但他要说出自己的意见,如何取舍要靠张大帅自己。 刘文远沉声道:“西夏人不想让我们回庆州,他们可能有大队正在赶来”。事情明摆着,西夏人正在极力阻挠西路军前进。 张庆从来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价值,会值得西夏人冒着风险跑到这里来,可事实就是事实,西夏人真的冒着天大的风险来找他了。 张大帅问道:“刘都头觉得要对付我们,需要多少骑兵?” 刘四低头想了下,小声说道:“野战的话,辽国精锐三百骑就足够了,若是普通骑兵一千足以”。 张庆苦笑问道:“咱们近万人,就如此不堪一击?” 刘四看看周围没有外人,小声道:“大帅,整支西路军经过训练的不超过五百人,能射箭的也就是三百,而且全军只有几十副铁甲,几百套皮甲,就算剩下的人悍不畏死又能怎样?” 打仗是专业性很强的事,只有热血远远不够,更何况西路军连热血都没有。一员名将能带着几百悍卒打得几万农民溃不成军,这在史书上屡见不鲜。 或许战鼓响起的时候你热血沸腾,然后呢?看着身边的兄弟被射穿倒下,看着前面的兄弟被砍断手脚开膛破肚,而你的对手毫发无伤,正提着滴血的大刀向你冲来,你怕不怕?或许你会犹豫要不要拼命,然后你看到身边的人都往后跑逃命,这时候你是要冲上去拼命还是跟着他们跑?之后就是一场大溃败,对面的杀神跟在后面砍死一个又一个懦夫,前面的人更加拼命的跑,谁在前面挡路就砍死他,前面摔倒的人就踩过去…… 刘四说了一些跟军队的区别,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知道自己这支军队渣,从没想过渣到什么程度,仔细想想可能刘四还给大帅留了面子了,可能不需要一千骑兵这些人就会跑的漫山遍野逃命了。 大帅下了军令,半个时辰后全军继续向庆州前进,越快越好,曹虎和大牛带一百骑前面探路。 前面的贼人不会太多,如果真有一千骑兵就直接冲过来了,往回走离边关更近,更有可能撞上大股贼人,原地待援根本不考虑,那是等死,所以只能向前,好在离庆州不远,只要冲过去进了城就脱险了。 木子壮着胆子想跟曹虎和大牛去,被所有人阻止了,木都头的才能不在这里,万一折了就亏了。 被清清喊到马车上就被抱住了,小脸煞白的抱着木子胳膊,另一只胳膊被肥狐狸抱着,小脸也一样煞白。 一边一个搂着两只小兔子,木子笑着道:“你们干嘛呢吓成这样?也就三五十个贼人罢了”。 清清紧紧抱着他胳膊说道:“那么多人死了,有个人身上还插着箭,木哥,我害怕,你别出去被贼人伤了,就在这里”。 木子笑道:“你木哥好歹也是禁军都头,缩在你们这算怎么回事?你们别害怕,我就在马车旁边,你们拉开窗口的帘子就能看到我”。 三娘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可木子知道她在发抖,战争离她们太遥远了,她们都被吓坏了,木子摸了两把三娘丰腴的大腿说道:“别怕,有我呢,我们都会老死在床上”。说完就钻出去了,站在车辕上叫了巴哥一声,大青马靠过来,木子从车辕上直接跳上了马。车厢里的两只小兔子趴在小床上看着他,就像两块望夫石。 木子也怕,怕的要死,一闭上眼就看到那个信使大口吐血的样子,他怕自己会像那个信使一样。可他不能也不敢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因为整个队几十个人都在盯着他看,还有清清和三娘也一样,如果他怂了,身边所有的人就都会更怕,更慌。 顾良在赶车,努力做出不紧张的样子,高进跟以前一样跟在马车后面走,他还是那么沉默寡言,猴子在前面的车上睡觉,木子怀疑他在装睡,因为这厮精力旺盛从不在白天睡觉。 “你们说咱们到了密州干点什么买卖?”木子大声问道。 猴子立刻就睁开了眼睛,哪有半分睡意,:“开个大酒楼,就跟得月楼那么大,我跑堂,小顾做厨子”。他明显已经想过很多次了。 顾良道:“我才不去做厨子,我要做木哥的管家”,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后院官家。 高进闷声道:“我帮忙干活儿,有捣乱的我就把他丢出去”,好了,保安队长也有了。 四个人兴高采烈的讨论着木氏餐饮的发展计划,当周八斤和王二加入后就变成了木氏餐饮连锁加盟集团公司的发展计划,与会人员热情高涨,提出了很多具有战略意义的宝贵意见。 大股东王二提出公司应该多方面发展,不能只局限于餐饮行业。另一个大股东周八斤提出要积极拓展跟辽国与高丽甚至日本的国际贸易。副总经理猴子认为高丽人诚信不足要慎重考虑与其合作的可能。对此周八斤坚决反对,他认为高丽女人乖巧懂事。大股东王二讽刺他没见过世面,不识南方佳丽的风采。副总经理猴子坚持认为东京的花魁天下第一,保安队长高进插嘴说西南苗人女子也别有韵味,至此,大会完全跑题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9章 血战 大牛没回来,作为老骑兵当然有他的道理,平时没事的时候晚上回营睡觉,现在就不行了,他要带着人警戒,如果有敌军接近他要派人回来送信,让主力做好迎敌的准备,现在的他应该带着人趴在某处山坡上,啃着饼子注视着路口。 曹虎带着几个人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十二个带伤的,他身上也有血迹却没受伤,曹虎没辱没家门,大枪捅死一个西夏贼人。 “贼人不多,牛哥带着我们杀散了两伙,加一起也就一百多人,都是骑兵,抓了个活的问话,那厮抵死不开口,让牛哥掐死了”,曹虎明显兴奋劲还没过去,说话语速很快,这可以理解,第一次上阵杀人,兴奋点正常。 刘四问道:“大牛怎么安排的守夜?” 曹虎道:“牛哥自己带着二十多个弟兄在东南大路边的山上,让董都头领着四十人去了东北边小路守着,如果有敌军会回来报信”。 刘四问道:“你们一共杀了多少贼人?” “死尸见了十七个,有几个被抢着跑了,还伤了有七八个”,曹虎答道。 卢秀才说道:“咱们死伤了三十多个弟兄,贼人死伤跟咱们差不多”,这是能接受的,说明战力差的不多,贼人并不可怕。 曹虎满脸苦笑道:“死伤的贼人牛哥自己打了一半,我现在才知道,以前牛哥跟我比试都是闹着玩的”,他今天咬着牙刺死一个贼人,还是跟在大牛身后捡的便宜。 大牛是一员悍将,穿着铁甲杀了一天,竟然看不出疲态,要知道一身铁甲有几十斤重,别说杀敌,普通人走路走不了多远就累的不行了。 张大帅很高兴,他很庆幸跟刘四和大牛交好,现在前边有大牛冲锋陷阵,大营里有刘四坐镇,他觉得心里有底气了。 “军功要记下来,首级呢?记功要用的,卢书记都要记好,本帅要给牛都头请功”,张庆大手一挥。 又继续说道:“传令下去,伙食肉食加倍,让弟兄们好好吃一顿,明天就安全了”。 木子小声提醒道:“要不要让把营扎的稳些?大帅也要去看看伤了的弟兄们”。 张庆一愣,下令道:“让弟兄们辛苦一下,把壕沟挖的深一些,本帅去看看受伤的弟兄们”,张庆暗自庆幸,幸亏有这三兄弟,深挖壕沟是为了以防万一,看望伤兵是为安抚军心,受了伤你主帅不搭理,以后谁给你卖命?这些都是不得不做的。 刘四带着人去安排挖沟扎寨,巡夜的明哨暗哨,木子跟着大帅去伤兵那看看。 十二个伤兵,现在是十个了。最轻的一个肩膀上挨了一刀,被砍了一道一拃多长的口子,幸亏没伤到筋骨,手臂能动。其他人就没他幸运了,被砍断手臂的就有五个,两个是刀伤,还有两个箭伤,那两个命歹,没挺过来。 老许已经处理了一遍,箭取出来了伤口也都包扎好了,正在指挥人熬药,伤兵躺了一溜都在喊疼。 张庆进去挨个说了几句话,吩咐每人赏十两银子,十个丢了半条命憨货竟然感动的喊着给大帅效死。木子默默跟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些人大多残废了,一辈子都毁了。 跟老许说了几句,提醒他伤口尽量处理干净,可以试试用针线缝合,老许认真听了,对于治伤木子懂得不多,不敢乱说话。 很多人都在拼命挖沟,饭都顾不上吃,毕竟饭晚吃一会没事,沟挖的浅了西夏人就有可能摸进来,那是会要命的。营地在一处光秃秃的山坡上,既然不缺柴火当然树越少越好。 木子回到营地里安慰了一下队里的人,说马上到庆州了,不需要惊慌。 大帅下令,营里除了岗哨不许点火照明,兵卒今晚不许解甲,大家都能理解,反正快到庆州了,辛苦一两天也没事。 爬上马车把皮甲脱了丢在一边,所谓皮甲基本相当于生牛皮做的体恤衫,这破玩意儿不止有股怪味,还死硬死硬的,穿着极不舒服,大帅虽然下令不许解甲,木子没打算听他的。 刚刚躺下清清就爬了上来,后面跟着三娘。两个小兔子下午刚刚安稳一点,结果回来十几个缺胳膊少腿的,据说还死了几十个,更害怕了,俩人在小帐篷里商量一下,干脆还是都来找木子挤在一起。 也幸亏车厢够大,三个人并排躺着也够用,就是都没敢脱衣服挤在一起有点热。清清一如既往的枕着木子胳膊,只要两人在一起睡这是必须的,木子也习惯了。 三个人没话找话的商量以后房子要怎么收拾,三娘丰腴的大腿上早就伸过去了一只坏手。 清清想要个小花园,还想要个小鱼池,三娘什么话都不说,只管拿胸口在木子胳膊上蹭。 木子想要一张大床,一整间房子什么都不放,就放它。清清气的拧他的肉。 想把手伸进衣服,被三娘把手按住了,木子想想确实不是时候,可隔着衣服摸真不过瘾啊。 木子又提出要做一张大桌子,做成圆的,不管他上座下首,让家里所有人都在一起吃饭。 三娘问顾良和高进也要一起吗?木子肯定的回答,当然,一家人就要在一起吃饭,等高进成了家再说。三娘再也没说话,只是翻身趴下让木子换个地方过瘾。 三个人不知道说了多久,清清睡着了木子还在说,三娘偶尔嗯一句证明自己没睡。 “不行,不能弄床,要盘个大火炕,我知道一种火炕,烧柴少热得快,密州冬天睡床太冷了,这样咱们冬天就能在热炕头上打麻将,麻将你知道,不知道?等回去我找人做,到时候咱们三个加上小顾正好四个人耍。对了,我还要让人打个铜锅子,大冬天咱们涮火锅吃,晚上咱们就在大炕上随便折腾,三姐你要跟清清说好,我估计清清会害羞……”。木子畅想着未来的幸福生活,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小。 三娘一直在认真听他说,木子睡着了她还在想,那是怎样的快乐啊,一家人,对,就是一家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在一起玩耍,在一起睡觉,什么都不用想,这就是家啊,就是三娘做梦都不敢想的家,这个坏小子惦记着大被同眠,到时候要好好逗逗他…… “敌袭!”,“西夏人!”,深夜里的喊声刺耳无比,木子一激灵坐了起来,这尼玛怕什么来什么。 清清和三娘也醒了,一脸惊恐的抓着木子衣服,木子道:“你俩别动,就在车上等着,我出去看看”,说罢挣开两人的手钻出车厢,顾良已经站在旁边等着帮他披甲了。 大营里一片喊叫声,也不知道贼人在哪,皮甲扎紧了,手下九条好汉也齐了,木子爬上车厢顶看了下,乱子出在西北。 木子看着手拿短刀的高进道:“你俩守着别动,我带人过去”,说罢,把头盔扣到头上带着孙狗子他们就往西北方向跑,大晚上的在营里,骑马是不成了,只能跑过去。 很快在中军看到了站在高处的刘四,刘四站在提前搭好的土台子上,周围点了火把,位置很显眼,正在指挥,看木子过来,简单几句话介绍了一个情况。 幸亏刘四安排了明哨和暗哨,幸亏西夏人选的这个地方驻扎的是厢军不是杂役,幸亏挖了沟并且挖的没偷懒。 过半夜的时候西夏人摸了进来,七八个西夏人摸进来发现有岗哨,他们慢慢摸过去把那一队巡逻的岗哨从后边抹了脖子,却没注意到躲在暗处的人。 放哨的小子平生第一次干这种事很兴奋,一点睡意都没有,时间长了刚觉得有点困,却发现七八个黑影摸到了站岗的兄弟后边,然后那五个兄弟就无声无息的倒下了,这小子眼睁睁看着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些人影回到边上拆栅栏还拿着火把摇晃,这小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带着破音喊出了第一声“敌袭”然后扭头就跑。 那帮西夏人看被发现了就四处散开杀人放火,外边的人也一起往里冲,幸亏外面一圈将近一人深的壕沟,西夏人没一下全涌进来。 离这里最近的几个帐篷里住着河北的厢军,也就是周八斤那一伙子,听到外面有声音周八斤提着朴刀就出来了,顺着帐篷边的黑影摸过去一顿乱砍,竟然被他砍倒好几个,没几下把刀头砍丢了,西夏人围上来,八斤扭头就跑回去了,带着自己的兄弟没敢顶在正面,只在旁边咋咋呼呼的喊。 刘四带人过来后第一时间爬上了台子点上火把,招呼乱跑的人在他面前站好,夜晚放大了恐惧,当有人站在火光下喊的时候,有一部分人找到了主心骨听从刘四安排。 木子看了一下,西夏人点着了很多帐篷和大车,火势已经起来了,冲进大营的人并不是很多,大概有一二百人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大营帐篷扎的密集,也可能是因为那道壕沟,西夏人没有骑马都是步卒,正往这边冲过来,一路见人就砍,见帐篷就放火,刘四安排过去的厢兵明显顶不住了。 刘四喊道:“不能让他们再往前了,冲了中军就完了。我带人去顶着,木子你再组一波人从左边去跟周八斤汇合,一起把贼人挤出去”,说罢提着枪跳下台子喊道:“跟着我走!”,真让西夏人冲到中军放一把火,那满营兵卒的士气就没了,到时候百分百放了羊。榜样的力量无穷大,台下的兵卒大呼小叫的跟着刘四逆着人流往上顶了过去。 曹虎带着人来了,穿戴整齐的骑着马,有五六十人,可满营帐篷大车和杂物,再加上到处跑的人,根本冲不起来,急得跺脚,再这么下去乱跑的溃兵会越滚越多,会冲垮更多的队伍,把他们变成溃兵。 这时候必须先把人分开,都混在一起永远都没法组织,只要分开了,西夏一百多人根本不用怕。木子急得到处看,却看到了台子旁边的十几辆大车,车上堆着整整齐齐的木柴,得益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支队伍对缺柴有深切的体会。 木子叫过孙狗子他们,指着前边喊道:“每人去抓几个人帮你们,把大车的柴火点着了,推着车沿着这里摆一溜,快去”,到处都是乱跑的人,全部让他们停下脚步不太可能,随手抓几个人帮忙还是很简单的。 又叫过几个刚赶过来的厢军小头目,指着那条线的两头往前的方向,喊道:“带着你们的人,都拿长枪,并肩站在一起,站到这两边,不许冲,给我守住了,留个缝让咱们的人过,快去”。那里每边只有二三十步,他们这么多人足够挤满那里了。 又对曹虎喊道:“虎子带你的人准备好,等咱们的人跟贼人分开了你就冲”。 孙狗子带着人把大车推过去隔几步一辆摆好了点了火就跑回来了,一时火还不大,很多人从缝里往回跑,几个队的厢军在柴车头上往前的位置站好了队,塞的满满当当,都拿着长枪肩并肩站在一起。柴车加厢军的长枪手组成一个u字形对着西夏人冲来的方向。 又对孙狗子喊道:“分两伙,沿着厢军长枪手的方向往前放火,有帐篷点帐篷,中间的空拿车堵上,弄两道火墙”。这样会让u字的两条腿往前伸,放了火是让西夏人不能改变方向,既然要烧就烧个痛快。 回头一看却看到了王二,没想到这小子还行,竟然带着人赶过来了,叫他到面前道:“等会咱们的人跟西夏人分开后,你带你的人把柴车弄走两辆,给骑兵打开个道”,王二看着越着越大的柴车,面露难色道:“木哥,这火这么大我怎么推车啊?” 木子一巴掌拍到王二头上骂道:“猪脑子,找长棍子准备好,你这么多人还推不开个火堆?没有长棍子就拿大枪顶”,王二连忙去了。 安排差不多了,木子连忙去厢军长枪手那边等着接应刘四,柴车的火势越来越大了,人已经不敢靠近,孙狗子他们带着人已经把火放到了西夏人放火的帐篷。 现在这个半圆里的人,要么往大营外西夏人进来的地方跑,要么只能从厢军长枪手这里出去,圈子里还有很多人,长枪手留的缝子太小,一大群人挤过来,长枪手又不能对着自己人捅,现在已经挤成了一团。 木子只能让长枪手先退开,圈里的人像放开闸门的水一样涌了出来。 随着人涌出来刘四也退到了这里,一圈的大火阻止了西夏人四处跑,也阻止了自己人到处跑,被西夏人压着一步步后退,刘四身边只剩下三四十人,随时会被西夏人淹没。木子让人跟他大喊“四哥!四哥!这里!”,刘四扭头看到了长枪阵向这边退了过来。 西夏人压着圈子越来越小,木子果断令长枪手关门,不能放太大了,不然西夏人会一起冲出来,那时一切就白费了。 木子大喊道:“长枪放平,不管是谁,胆敢冲阵的杀无赦,都从旁边挨着火车那里跑”,大枪平放,火光下闪着锋利的金属光,木子紧紧攥着长枪站着不动。 大门关上了,只留了一个两步宽的小门,人群被挤了过来,“噗”的一声轻响,木子看着眼前的人一动不动,那人抓着枪杆叫了一声“木哥……”。 木子大声喊道:“走边,冲阵者死!”,声音怪异难听,带出了破音。长枪手们一起大喊:“走边,冲阵者死!”,声音一样难听至极。 刘四闪电般探步刺出一枪,正中一个西夏兵前胸,枪头刺进一半,刘四迅速后撤躲过砍过来两把刀,顺势把手中枪收了回来,那西夏兵胸口射出一道血箭倒地身亡。 刘四已经筋疲力尽了,短兵厮杀是非常耗费体力的事,他踉踉跄跄的刺出两枪却被对面西夏兵隔开,身边的周八斤更惨,大腿上被捅了一枪,一条腿都是红的,每退一步就留下一个红色的脚印,刘四暗叹一声,自己把周八斤害了,本来他带着人守在旁边没事,是自己这边吃紧喊他过来的,现在他的同乡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他自己恐怕也要留在这里了。 木子看着眼前刘四和八斤他们随时倒下的背影越来越近,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有条不知道谁的胳膊飞上了天,伴随着飘出一片血雾,那个人抱着自己的手肘在惨叫,木子却听不到任何声音,难道自己聋了? 有个人的后背冒出一个枪头,流着血的枪尖一闪既没,那个人回过头喷出了一口血,喷了木子满脸,木子觉得眼前模糊一片,下意识的伸手抹了一把。 听到了!刀子砍到骨头的声音,枪尖刺进肚子的声音,频死绝望的惨叫声,还有旁边人壮胆的乱叫,还有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刘四看着一杆枪向周八斤捅了过来,周八斤却把刀伸向了刘四身前,刘四用尽全力帮周八斤格开了那一枪,却听到自己耳边“当”的一声,原来周八斤也帮自己挡了一刀。 不成了,身后就是长枪阵,刘四却到不了另一边的缺口了,他不能让长枪手闪开,那样西夏人就会趁势冲进去,一切就全完了,木子做得不错,把人隔开了。 周八斤踉跄着躲开刺过来的长枪,手上的刀却被另一把刀磕飞了,那杆枪又捅了过来,周八斤却手无寸铁,他想退,却发现迈不动腿了,算了,一起来的弟兄们都死了,我也死在这里算球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0章 西路军残了 刘四眼睁睁看着一杆长枪捅向周八斤,他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自己面前的西夏兵却已经抢了进来举刀就砍,平时刘四有一百种办法把他杀死,可现在他连枪都提不起来了,当然了,如果他能提的起枪,这个西夏兵也不可能近他的身。 罢了,谁让自己欠他的呢,刘四用最后的力气向周八斤撞了过去,周八斤一个趔趄倒向缺口,刘四脚下一软倒在地上。 “刺!”木子大喊,长枪同时向前刺去,“噗”的一声刺入一个西夏兵的小腹,那西夏兵身子一顿,用手抓着枪杆探身一刀就砍了过来,木子紧紧抓着枪杆往前顶着他,手上猛的一拧,那西夏兵闷哼一声,手上的刀无力砍在木子肩膀上,木子猛的抽出长枪喊道:“王二,你个王八蛋!”。 王二带着哭腔在喊:“都使劲啊,木子我草你姥姥”。王二找到了两根碗口粗的长木头,身边也有不少人,可狗日的木子和他都忽略了一件事。 大车是木头做的,大车的轮子也特么是木头做的,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整驾大车都散了架成了一团火堆,木头一戳全落到了地上。 曹虎骑在马上急得团团转,他眼看着圈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有跑出去的,还有很多永远留在了那里,四哥和八斤过来了,倒下了,木子带着长枪手跟西夏人撞到了一起,现在冲过去是最合适的机会,西夏人在那里挤成一团,现在过去撞都把他们撞散了,他想催马冲过去,动物怕火的天性让马只在原地打转,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堆一点一点往旁边挪。 长枪手不是无敌的,木子一枪刺空被对面的西夏兵抓住了枪杆,他奋力拽了一下发现不如对方力气大,他不敢退,一退阵型就会出现缺口,阵型太薄了,只有两列枪手的阵型经不起任何缺口。 对面夹着枪杆向前一刀砍了过来,腋下夹不住枪杆,木子拼命往回抽枪,他要硬抗一刀,只能希望皮甲够硬了。 木子看着西夏兵狰狞的脸,看着他突然定住不动,看着他胸前的长枪。 身边的兄弟把长枪戳进了西夏兵的胸膛,木子感激的想看看是谁救了他,却看到他前胸也一样刺进一杆长枪,这人歪头向木子笑了下,嘴里慢慢涌出鲜血,慢慢倒在地上。 木子一脚把面前的西夏兵踢开,挺枪刺向旁边那个,那个西夏兵的长枪还在旁边那个兄弟的身体里。 马蹄声传来,曹虎冲了过来,木子枪尖上的西夏兵被他撞飞了出去,他听到了许多骨头破碎的声音,就像一脚踩碎了螃蟹壳子。 战马在耳边呼啸而过,木子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黑,听着耳边的喊声越来越远。 再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小帐篷那透光的顶篷,那里有个指头粗的洞,记得上次下雨的时候它还只有筷子粗细。 “木哥,你醒了!”,清清的声音传来,带着哭腔。木子歪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说道:“身上缺了啥?”,清清哭着摇头,木子抬手想帮她擦掉眼泪,却发现手臂抖个不停,笑着说道:“啥都不缺你哭什么”。 木子被抬回家的时候清清三娘和顾良都吓瘫了,她们听着不远处震天的喊杀声瑟瑟发抖,看着冲天的火光只能暗暗祈祷,结果等到了木子被抬了回来,满身鲜血。 幸好猴子冲过去仔细检查了一遍,“没伤到,累脱力了!”。 七手八脚把皮甲脱了抬进帐篷,清清和三娘给他擦了血迹,然后就忧心忡忡的等着他活过来。 起来活动一下身体,除了有点酸疼之外没什么问题,吃了一大碗面之后舒服多了。 木子问了几个问题,顾良和高进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等下去中军问问了。对了!四哥怎么样了?木子丢下碗就跑。 刘四昨晚就在眼前被一刀砍翻,木子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跑到刘四的帐篷,不在营里,手下说没什么大碍,肩膀上挨了一刀,幸亏有皮甲挡了大半力道,老许给包扎一下就回来了,刚才去中军大营了。 帅帐里的人不少,刘四坐在那里神色如常,一点看不出挨了一刀,大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周八斤也在,坐在刘四旁边满脸悲伤,曹虎在那坐着倒满脸嘚瑟,看来昨晚成绩不错,王二竟然也在,木子进来的时候举起双手对木子怒目而视,这厮双手包的像两个大粽子。 张大帅坐在帅坐上满面春风,示意木子坐下,说道:“刚派人去叫你,说你去看刘四了,过来的正好”,干咳一声又说道:“昨夜本帅睡的沉,竟然没听到发生如此大事,幸亏各位协力杀敌,本帅回京后自当论功行赏”。 呸!这理由找的真不用心,昨天晚上西夏人都快杀到中军了,大营烧了三分之一,你说你睡着了没听到? 好,你是大帅你说了算,众人一点招都没有。 张庆扭头问卢秀才道:“昨夜一战损失和杀敌数可统计好?说说,这里都是本帅心腹,不需隐瞒”,大帅收买人心的手段很拙劣。 卢秀才拿起一张纸道:“昨夜见西夏贼人尸首三百余,其余的烧坏不能分辨。我军禁军死十四,伤五,厢军死二百余,伤二百余,乡兵杂役死四百,伤三百余”,顿了下又说道:“另有二百余人不知所踪”。 帅帐里一阵沉默,太惨了。 禁军损失不大,厢军作为昨晚的主力死伤四百多,一仗打残。乡兵和杂役被伤亡七百多人。不知所踪的二百多人大概趁乱是逃命了。一仗打完,西路军彻底残了。 张庆也没想到损失会这么大,跑了那二百多人是不会回来了,回来也是砍头的罪过,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又沉声问道:“可有贼人战俘?” 卢秀才摇头道:“没有战俘”,大牛看到大营起火就往回跑,刚刚好赶上最后和曹虎一起带着骑兵冲,王二关键时刻表现出超人的毅力,带人几乎是用双手搬开了火堆,没有严整队形又拼杀了半天的西夏步卒根本没反抗能力,被冲了个七零八落,剩下的被愤怒的兵卒杀了个干干净净,一个活口没留。 张庆沉声对卢秀才道:“此战我军遭西夏贼人夜袭,经力战而胜,我军歼灭西夏精锐千余人,其余贼众远遁,有首功者一刘文远,次功者四,周八斤木子曹虎王怀忠,另兵卒舍身向前者若干,捐躯者以实数录之,书记以此制文书封存,回朝后报于枢密院”,又对帐内众人道:“朝廷封赏另算,诸位出力本帅自有计较”。 张大帅除了拼命的时候指望不上,其他时候还是可以的,只是杀敌数翻了三倍似乎有点不要脸,考虑到西路军这低下的战力能打成这样也算真的尽力了,所以即使是一向方正的卢秀才也没说什么。 这个年代面对夜袭本来就是很考验军卒和将领水平的事,西路军虽然慌乱而且伤亡惨重,却也可圈可点。 首推周八斤率领的厢军,除了周八斤侥幸活下来,没有一个人后退,全都力战而死,堪称勇烈。王二为了推开柴车,双手烧伤严重,若不是老许有特制的烧伤药,王公子俩手就得剁了去。更有刘文远中流砥柱,于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木子临危不乱从容布局,乃致反败为胜。曹虎最后一击,击溃贼寇。 张大帅一件件说着众人的功劳,帅帐里的人都想骂娘,你特么什么都知道,昨天晚上你干嘛去了? 木子听着张庆给各人夸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他身边那个长枪手,他突然发现他记不起那个人的样子了,只记得那个年轻人满嘴的鲜血,越想想起来就越模糊,木子突然觉得一阵阵的烦躁。 从帅帐出来,随意走到个土坡上看着眼前的一片灰烬出神,昨天夜里有一千多人死在这里,现在他们已经被埋进土里,就像他们从没来过一样。 周八斤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木子身旁,两个人就这么站着,许久后周八斤说道:“木哥,我想去你营里”,木子道:“好!我带你去”。 带着八斤回到自己队的营地,周八斤什么都没说直接进到杂役帐篷里倒下便睡了。 周八斤不敢回他们自己的帐篷了,这个总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汉子现在怕的要死。 命运对着这群乌合之众突然就踹了一脚,把一些人踹进土里,还把一些人踹成了另一类人。 大帅的亲兵过来叫木子去帅帐,路过伤兵营的时候看到一些杂役从里面抬出尸体放到车上,够一车了就拉出营地埋了。 西路军只有一个军医老许,还有两个郎中和几个学徒,这么多伤兵根本医治不过来,有些在那等着就把血流干了,军中准备了一些药,可面对如此多的伤兵那点药能给几个人用?剩下的就是硬抗,然后就有一车又一车的人被拉走,埋掉。整个伤兵营里弥漫着一股臭烘烘的气味,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木子不敢多待,快步离开。 大牛回去睡觉了,牲口也有累的时候。王二举着两个粽子回去了,他昨晚用光了半辈子积攒的勇气。曹虎也回去了,这厮捡了个大便宜,队友扛了所有的技能和伤害,又给他拉好了位置,让他和大牛打出了完美的收割,还好他没不要脸的说自己一打五。 张庆还坐在主位,旁边站着卢秀才,再就剩刘四在,木子进去在另一边做了。 张庆冲木子点点头,又向刘四说道:“四哥以为我军该何去何从?” 帅帐里没别人了,刘四也歪到一边,沉吟着说道:“贼人不可能只有数百人,应该还有大队,昨夜我们能打退他们实属侥幸,大帅必须早做决断,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西夏人不可能派几百人跑这么远来袭击西路军,西路军没有这么高的战略价值,昨天晚上一战赢得太侥幸了,如果晚发现一会,如果不是正好撞到河北厢军,西路军很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木子搞不懂这些西夏人为什么要跟他们过不去,但他知道,如果有下一次夜袭,他们未必能这么幸运了,虽然昨晚算打赢了,但一车又一车的尸体吓坏了所有人,一场夜袭对西路军造成的损失远比纸面上大,夜色中危险来临的时候,人性被展现的淋漓尽致,有人英勇的站出来逆流而上冲向恶魔,有人躲在帐篷里瑟瑟发抖,对喊杀声充耳不闻。也有人拼命的逃跑把后背卖个干净,还有人趁着夜色跑的无影无踪。西路军损失了最勇敢的那部分士兵,逃跑的二百多人又做了一个很坏的榜样。 张庆听完刘四和木子的话,陷入长时间的沉默,最后沉声说道:“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必须继续走,明天大牛带队探路,务必打通到庆州的路,全军明天五更拔营!”。 木子道:“三哥,把营里的兄弟重新分一下,不管什么身份,所有身强体壮的发给兵器,让他们自己选出头目,体弱的也要组成指挥负责照顾伤兵”。 张庆立刻就同意了这个建议,不管怎样,西路军需要战力,需要有效的组织,从大营里的厢军乡兵和杂役配军里挑出强壮一些的编成步兵营,他们自己选出指挥使和都头,这样在需要的时候能大概指挥一下。比如你可以让某个指挥使带着他手下的五百人去哪里,而不是大喊一声都跟我来,然后所有人都闹哄哄的涌过去。 这件事必须刘四去做,也只有刘四能做,大营里的人最信服的就是他,张庆派了卢秀才和几个亲兵跟着刘四,并封了他一个官职:西路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从现在开始,刘四正式成为西路军二把手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9章 血战 大牛没回来,作为老骑兵当然有他的道理,平时没事的时候晚上回营睡觉,现在就不行了,他要带着人警戒,如果有敌军接近他要派人回来送信,让主力做好迎敌的准备,现在的他应该带着人趴在某处山坡上,啃着饼子注视着路口。 曹虎带着几个人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十二个带伤的,他身上也有血迹却没受伤,曹虎没辱没家门,大枪捅死一个西夏贼人。 “贼人不多,牛哥带着我们杀散了两伙,加一起也就一百多人,都是骑兵,抓了个活的问话,那厮抵死不开口,让牛哥掐死了”,曹虎明显兴奋劲还没过去,说话语速很快,这可以理解,第一次上阵杀人,兴奋点正常。 刘四问道:“大牛怎么安排的守夜?” 曹虎道:“牛哥自己带着二十多个弟兄在东南大路边的山上,让董都头领着四十人去了东北边小路守着,如果有敌军会回来报信”。 刘四问道:“你们一共杀了多少贼人?” “死尸见了十七个,有几个被抢着跑了,还伤了有七八个”,曹虎答道。 卢秀才说道:“咱们死伤了三十多个弟兄,贼人死伤跟咱们差不多”,这是能接受的,说明战力差的不多,贼人并不可怕。 曹虎满脸苦笑道:“死伤的贼人牛哥自己打了一半,我现在才知道,以前牛哥跟我比试都是闹着玩的”,他今天咬着牙刺死一个贼人,还是跟在大牛身后捡的便宜。 大牛是一员悍将,穿着铁甲杀了一天,竟然看不出疲态,要知道一身铁甲有几十斤重,别说杀敌,普通人走路走不了多远就累的不行了。 张大帅很高兴,他很庆幸跟刘四和大牛交好,现在前边有大牛冲锋陷阵,大营里有刘四坐镇,他觉得心里有底气了。 “军功要记下来,首级呢?记功要用的,卢书记都要记好,本帅要给牛都头请功”,张庆大手一挥。 又继续说道:“传令下去,伙食肉食加倍,让弟兄们好好吃一顿,明天就安全了”。 木子小声提醒道:“要不要让把营扎的稳些?大帅也要去看看伤了的弟兄们”。 张庆一愣,下令道:“让弟兄们辛苦一下,把壕沟挖的深一些,本帅去看看受伤的弟兄们”,张庆暗自庆幸,幸亏有这三兄弟,深挖壕沟是为了以防万一,看望伤兵是为安抚军心,受了伤你主帅不搭理,以后谁给你卖命?这些都是不得不做的。 刘四带着人去安排挖沟扎寨,巡夜的明哨暗哨,木子跟着大帅去伤兵那看看。 十二个伤兵,现在是十个了。最轻的一个肩膀上挨了一刀,被砍了一道一拃多长的口子,幸亏没伤到筋骨,手臂能动。其他人就没他幸运了,被砍断手臂的就有五个,两个是刀伤,还有两个箭伤,那两个命歹,没挺过来。 老许已经处理了一遍,箭取出来了伤口也都包扎好了,正在指挥人熬药,伤兵躺了一溜都在喊疼。 张庆进去挨个说了几句话,吩咐每人赏十两银子,十个丢了半条命憨货竟然感动的喊着给大帅效死。木子默默跟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些人大多残废了,一辈子都毁了。 跟老许说了几句,提醒他伤口尽量处理干净,可以试试用针线缝合,老许认真听了,对于治伤木子懂得不多,不敢乱说话。 很多人都在拼命挖沟,饭都顾不上吃,毕竟饭晚吃一会没事,沟挖的浅了西夏人就有可能摸进来,那是会要命的。营地在一处光秃秃的山坡上,既然不缺柴火当然树越少越好。 木子回到营地里安慰了一下队里的人,说马上到庆州了,不需要惊慌。 大帅下令,营里除了岗哨不许点火照明,兵卒今晚不许解甲,大家都能理解,反正快到庆州了,辛苦一两天也没事。 爬上马车把皮甲脱了丢在一边,所谓皮甲基本相当于生牛皮做的体恤衫,这破玩意儿不止有股怪味,还死硬死硬的,穿着极不舒服,大帅虽然下令不许解甲,木子没打算听他的。 刚刚躺下清清就爬了上来,后面跟着三娘。两个小兔子下午刚刚安稳一点,结果回来十几个缺胳膊少腿的,据说还死了几十个,更害怕了,俩人在小帐篷里商量一下,干脆还是都来找木子挤在一起。 也幸亏车厢够大,三个人并排躺着也够用,就是都没敢脱衣服挤在一起有点热。清清一如既往的枕着木子胳膊,只要两人在一起睡这是必须的,木子也习惯了。 三个人没话找话的商量以后房子要怎么收拾,三娘丰腴的大腿上早就伸过去了一只坏手。 清清想要个小花园,还想要个小鱼池,三娘什么话都不说,只管拿胸口在木子胳膊上蹭。 木子想要一张大床,一整间房子什么都不放,就放它。清清气的拧他的肉。 想把手伸进衣服,被三娘把手按住了,木子想想确实不是时候,可隔着衣服摸真不过瘾啊。 木子又提出要做一张大桌子,做成圆的,不管他上座下首,让家里所有人都在一起吃饭。 三娘问顾良和高进也要一起吗?木子肯定的回答,当然,一家人就要在一起吃饭,等高进成了家再说。三娘再也没说话,只是翻身趴下让木子换个地方过瘾。 三个人不知道说了多久,清清睡着了木子还在说,三娘偶尔嗯一句证明自己没睡。 “不行,不能弄床,要盘个大火炕,我知道一种火炕,烧柴少热得快,密州冬天睡床太冷了,这样咱们冬天就能在热炕头上打麻将,麻将你知道,不知道?等回去我找人做,到时候咱们三个加上小顾正好四个人耍。对了,我还要让人打个铜锅子,大冬天咱们涮火锅吃,晚上咱们就在大炕上随便折腾,三姐你要跟清清说好,我估计清清会害羞……”。木子畅想着未来的幸福生活,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小。 三娘一直在认真听他说,木子睡着了她还在想,那是怎样的快乐啊,一家人,对,就是一家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在一起玩耍,在一起睡觉,什么都不用想,这就是家啊,就是三娘做梦都不敢想的家,这个坏小子惦记着大被同眠,到时候要好好逗逗他…… “敌袭!”,“西夏人!”,深夜里的喊声刺耳无比,木子一激灵坐了起来,这尼玛怕什么来什么。 清清和三娘也醒了,一脸惊恐的抓着木子衣服,木子道:“你俩别动,就在车上等着,我出去看看”,说罢挣开两人的手钻出车厢,顾良已经站在旁边等着帮他披甲了。 大营里一片喊叫声,也不知道贼人在哪,皮甲扎紧了,手下九条好汉也齐了,木子爬上车厢顶看了下,乱子出在西北。 木子看着手拿短刀的高进道:“你俩守着别动,我带人过去”,说罢,把头盔扣到头上带着孙狗子他们就往西北方向跑,大晚上的在营里,骑马是不成了,只能跑过去。 很快在中军看到了站在高处的刘四,刘四站在提前搭好的土台子上,周围点了火把,位置很显眼,正在指挥,看木子过来,简单几句话介绍了一个情况。 幸亏刘四安排了明哨和暗哨,幸亏西夏人选的这个地方驻扎的是厢军不是杂役,幸亏挖了沟并且挖的没偷懒。 过半夜的时候西夏人摸了进来,七八个西夏人摸进来发现有岗哨,他们慢慢摸过去把那一队巡逻的岗哨从后边抹了脖子,却没注意到躲在暗处的人。 放哨的小子平生第一次干这种事很兴奋,一点睡意都没有,时间长了刚觉得有点困,却发现七八个黑影摸到了站岗的兄弟后边,然后那五个兄弟就无声无息的倒下了,这小子眼睁睁看着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些人影回到边上拆栅栏还拿着火把摇晃,这小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带着破音喊出了第一声“敌袭”然后扭头就跑。 那帮西夏人看被发现了就四处散开杀人放火,外边的人也一起往里冲,幸亏外面一圈将近一人深的壕沟,西夏人没一下全涌进来。 离这里最近的几个帐篷里住着河北的厢军,也就是周八斤那一伙子,听到外面有声音周八斤提着朴刀就出来了,顺着帐篷边的黑影摸过去一顿乱砍,竟然被他砍倒好几个,没几下把刀头砍丢了,西夏人围上来,八斤扭头就跑回去了,带着自己的兄弟没敢顶在正面,只在旁边咋咋呼呼的喊。 刘四带人过来后第一时间爬上了台子点上火把,招呼乱跑的人在他面前站好,夜晚放大了恐惧,当有人站在火光下喊的时候,有一部分人找到了主心骨听从刘四安排。 木子看了一下,西夏人点着了很多帐篷和大车,火势已经起来了,冲进大营的人并不是很多,大概有一二百人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大营帐篷扎的密集,也可能是因为那道壕沟,西夏人没有骑马都是步卒,正往这边冲过来,一路见人就砍,见帐篷就放火,刘四安排过去的厢兵明显顶不住了。 刘四喊道:“不能让他们再往前了,冲了中军就完了。我带人去顶着,木子你再组一波人从左边去跟周八斤汇合,一起把贼人挤出去”,说罢提着枪跳下台子喊道:“跟着我走!”,真让西夏人冲到中军放一把火,那满营兵卒的士气就没了,到时候百分百放了羊。榜样的力量无穷大,台下的兵卒大呼小叫的跟着刘四逆着人流往上顶了过去。 曹虎带着人来了,穿戴整齐的骑着马,有五六十人,可满营帐篷大车和杂物,再加上到处跑的人,根本冲不起来,急得跺脚,再这么下去乱跑的溃兵会越滚越多,会冲垮更多的队伍,把他们变成溃兵。 这时候必须先把人分开,都混在一起永远都没法组织,只要分开了,西夏一百多人根本不用怕。木子急得到处看,却看到了台子旁边的十几辆大车,车上堆着整整齐齐的木柴,得益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支队伍对缺柴有深切的体会。 木子叫过孙狗子他们,指着前边喊道:“每人去抓几个人帮你们,把大车的柴火点着了,推着车沿着这里摆一溜,快去”,到处都是乱跑的人,全部让他们停下脚步不太可能,随手抓几个人帮忙还是很简单的。 又叫过几个刚赶过来的厢军小头目,指着那条线的两头往前的方向,喊道:“带着你们的人,都拿长枪,并肩站在一起,站到这两边,不许冲,给我守住了,留个缝让咱们的人过,快去”。那里每边只有二三十步,他们这么多人足够挤满那里了。 又对曹虎喊道:“虎子带你的人准备好,等咱们的人跟贼人分开了你就冲”。 孙狗子带着人把大车推过去隔几步一辆摆好了点了火就跑回来了,一时火还不大,很多人从缝里往回跑,几个队的厢军在柴车头上往前的位置站好了队,塞的满满当当,都拿着长枪肩并肩站在一起。柴车加厢军的长枪手组成一个u字形对着西夏人冲来的方向。 又对孙狗子喊道:“分两伙,沿着厢军长枪手的方向往前放火,有帐篷点帐篷,中间的空拿车堵上,弄两道火墙”。这样会让u字的两条腿往前伸,放了火是让西夏人不能改变方向,既然要烧就烧个痛快。 回头一看却看到了王二,没想到这小子还行,竟然带着人赶过来了,叫他到面前道:“等会咱们的人跟西夏人分开后,你带你的人把柴车弄走两辆,给骑兵打开个道”,王二看着越着越大的柴车,面露难色道:“木哥,这火这么大我怎么推车啊?” 木子一巴掌拍到王二头上骂道:“猪脑子,找长棍子准备好,你这么多人还推不开个火堆?没有长棍子就拿大枪顶”,王二连忙去了。 安排差不多了,木子连忙去厢军长枪手那边等着接应刘四,柴车的火势越来越大了,人已经不敢靠近,孙狗子他们带着人已经把火放到了西夏人放火的帐篷。 现在这个半圆里的人,要么往大营外西夏人进来的地方跑,要么只能从厢军长枪手这里出去,圈子里还有很多人,长枪手留的缝子太小,一大群人挤过来,长枪手又不能对着自己人捅,现在已经挤成了一团。 木子只能让长枪手先退开,圈里的人像放开闸门的水一样涌了出来。 随着人涌出来刘四也退到了这里,一圈的大火阻止了西夏人四处跑,也阻止了自己人到处跑,被西夏人压着一步步后退,刘四身边只剩下三四十人,随时会被西夏人淹没。木子让人跟他大喊“四哥!四哥!这里!”,刘四扭头看到了长枪阵向这边退了过来。 西夏人压着圈子越来越小,木子果断令长枪手关门,不能放太大了,不然西夏人会一起冲出来,那时一切就白费了。 木子大喊道:“长枪放平,不管是谁,胆敢冲阵的杀无赦,都从旁边挨着火车那里跑”,大枪平放,火光下闪着锋利的金属光,木子紧紧攥着长枪站着不动。 大门关上了,只留了一个两步宽的小门,人群被挤了过来,“噗”的一声轻响,木子看着眼前的人一动不动,那人抓着枪杆叫了一声“木哥……”。 木子大声喊道:“走边,冲阵者死!”,声音怪异难听,带出了破音。长枪手们一起大喊:“走边,冲阵者死!”,声音一样难听至极。 刘四闪电般探步刺出一枪,正中一个西夏兵前胸,枪头刺进一半,刘四迅速后撤躲过砍过来两把刀,顺势把手中枪收了回来,那西夏兵胸口射出一道血箭倒地身亡。 刘四已经筋疲力尽了,短兵厮杀是非常耗费体力的事,他踉踉跄跄的刺出两枪却被对面西夏兵隔开,身边的周八斤更惨,大腿上被捅了一枪,一条腿都是红的,每退一步就留下一个红色的脚印,刘四暗叹一声,自己把周八斤害了,本来他带着人守在旁边没事,是自己这边吃紧喊他过来的,现在他的同乡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他自己恐怕也要留在这里了。 木子看着眼前刘四和八斤他们随时倒下的背影越来越近,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有条不知道谁的胳膊飞上了天,伴随着飘出一片血雾,那个人抱着自己的手肘在惨叫,木子却听不到任何声音,难道自己聋了? 有个人的后背冒出一个枪头,流着血的枪尖一闪既没,那个人回过头喷出了一口血,喷了木子满脸,木子觉得眼前模糊一片,下意识的伸手抹了一把。 听到了!刀子砍到骨头的声音,枪尖刺进肚子的声音,频死绝望的惨叫声,还有旁边人壮胆的乱叫,还有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刘四看着一杆枪向周八斤捅了过来,周八斤却把刀伸向了刘四身前,刘四用尽全力帮周八斤格开了那一枪,却听到自己耳边“当”的一声,原来周八斤也帮自己挡了一刀。 不成了,身后就是长枪阵,刘四却到不了另一边的缺口了,他不能让长枪手闪开,那样西夏人就会趁势冲进去,一切就全完了,木子做得不错,把人隔开了。 周八斤踉跄着躲开刺过来的长枪,手上的刀却被另一把刀磕飞了,那杆枪又捅了过来,周八斤却手无寸铁,他想退,却发现迈不动腿了,算了,一起来的弟兄们都死了,我也死在这里算球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0章 西路军残了 刘四眼睁睁看着一杆长枪捅向周八斤,他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自己面前的西夏兵却已经抢了进来举刀就砍,平时刘四有一百种办法把他杀死,可现在他连枪都提不起来了,当然了,如果他能提的起枪,这个西夏兵也不可能近他的身。 罢了,谁让自己欠他的呢,刘四用最后的力气向周八斤撞了过去,周八斤一个趔趄倒向缺口,刘四脚下一软倒在地上。 “刺!”木子大喊,长枪同时向前刺去,“噗”的一声刺入一个西夏兵的小腹,那西夏兵身子一顿,用手抓着枪杆探身一刀就砍了过来,木子紧紧抓着枪杆往前顶着他,手上猛的一拧,那西夏兵闷哼一声,手上的刀无力砍在木子肩膀上,木子猛的抽出长枪喊道:“王二,你个王八蛋!”。 王二带着哭腔在喊:“都使劲啊,木子我草你姥姥”。王二找到了两根碗口粗的长木头,身边也有不少人,可狗日的木子和他都忽略了一件事。 大车是木头做的,大车的轮子也特么是木头做的,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整驾大车都散了架成了一团火堆,木头一戳全落到了地上。 曹虎骑在马上急得团团转,他眼看着圈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有跑出去的,还有很多永远留在了那里,四哥和八斤过来了,倒下了,木子带着长枪手跟西夏人撞到了一起,现在冲过去是最合适的机会,西夏人在那里挤成一团,现在过去撞都把他们撞散了,他想催马冲过去,动物怕火的天性让马只在原地打转,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堆一点一点往旁边挪。 长枪手不是无敌的,木子一枪刺空被对面的西夏兵抓住了枪杆,他奋力拽了一下发现不如对方力气大,他不敢退,一退阵型就会出现缺口,阵型太薄了,只有两列枪手的阵型经不起任何缺口。 对面夹着枪杆向前一刀砍了过来,腋下夹不住枪杆,木子拼命往回抽枪,他要硬抗一刀,只能希望皮甲够硬了。 木子看着西夏兵狰狞的脸,看着他突然定住不动,看着他胸前的长枪。 身边的兄弟把长枪戳进了西夏兵的胸膛,木子感激的想看看是谁救了他,却看到他前胸也一样刺进一杆长枪,这人歪头向木子笑了下,嘴里慢慢涌出鲜血,慢慢倒在地上。 木子一脚把面前的西夏兵踢开,挺枪刺向旁边那个,那个西夏兵的长枪还在旁边那个兄弟的身体里。 马蹄声传来,曹虎冲了过来,木子枪尖上的西夏兵被他撞飞了出去,他听到了许多骨头破碎的声音,就像一脚踩碎了螃蟹壳子。 战马在耳边呼啸而过,木子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黑,听着耳边的喊声越来越远。 再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小帐篷那透光的顶篷,那里有个指头粗的洞,记得上次下雨的时候它还只有筷子粗细。 “木哥,你醒了!”,清清的声音传来,带着哭腔。木子歪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说道:“身上缺了啥?”,清清哭着摇头,木子抬手想帮她擦掉眼泪,却发现手臂抖个不停,笑着说道:“啥都不缺你哭什么”。 木子被抬回家的时候清清三娘和顾良都吓瘫了,她们听着不远处震天的喊杀声瑟瑟发抖,看着冲天的火光只能暗暗祈祷,结果等到了木子被抬了回来,满身鲜血。 幸好猴子冲过去仔细检查了一遍,“没伤到,累脱力了!”。 七手八脚把皮甲脱了抬进帐篷,清清和三娘给他擦了血迹,然后就忧心忡忡的等着他活过来。 起来活动一下身体,除了有点酸疼之外没什么问题,吃了一大碗面之后舒服多了。 木子问了几个问题,顾良和高进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等下去中军问问了。对了!四哥怎么样了?木子丢下碗就跑。 刘四昨晚就在眼前被一刀砍翻,木子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跑到刘四的帐篷,不在营里,手下说没什么大碍,肩膀上挨了一刀,幸亏有皮甲挡了大半力道,老许给包扎一下就回来了,刚才去中军大营了。 帅帐里的人不少,刘四坐在那里神色如常,一点看不出挨了一刀,大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周八斤也在,坐在刘四旁边满脸悲伤,曹虎在那坐着倒满脸嘚瑟,看来昨晚成绩不错,王二竟然也在,木子进来的时候举起双手对木子怒目而视,这厮双手包的像两个大粽子。 张大帅坐在帅坐上满面春风,示意木子坐下,说道:“刚派人去叫你,说你去看刘四了,过来的正好”,干咳一声又说道:“昨夜本帅睡的沉,竟然没听到发生如此大事,幸亏各位协力杀敌,本帅回京后自当论功行赏”。 呸!这理由找的真不用心,昨天晚上西夏人都快杀到中军了,大营烧了三分之一,你说你睡着了没听到? 好,你是大帅你说了算,众人一点招都没有。 张庆扭头问卢秀才道:“昨夜一战损失和杀敌数可统计好?说说,这里都是本帅心腹,不需隐瞒”,大帅收买人心的手段很拙劣。 卢秀才拿起一张纸道:“昨夜见西夏贼人尸首三百余,其余的烧坏不能分辨。我军禁军死十四,伤五,厢军死二百余,伤二百余,乡兵杂役死四百,伤三百余”,顿了下又说道:“另有二百余人不知所踪”。 帅帐里一阵沉默,太惨了。 禁军损失不大,厢军作为昨晚的主力死伤四百多,一仗打残。乡兵和杂役被伤亡七百多人。不知所踪的二百多人大概趁乱是逃命了。一仗打完,西路军彻底残了。 张庆也没想到损失会这么大,跑了那二百多人是不会回来了,回来也是砍头的罪过,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又沉声问道:“可有贼人战俘?” 卢秀才摇头道:“没有战俘”,大牛看到大营起火就往回跑,刚刚好赶上最后和曹虎一起带着骑兵冲,王二关键时刻表现出超人的毅力,带人几乎是用双手搬开了火堆,没有严整队形又拼杀了半天的西夏步卒根本没反抗能力,被冲了个七零八落,剩下的被愤怒的兵卒杀了个干干净净,一个活口没留。 张庆沉声对卢秀才道:“此战我军遭西夏贼人夜袭,经力战而胜,我军歼灭西夏精锐千余人,其余贼众远遁,有首功者一刘文远,次功者四,周八斤木子曹虎王怀忠,另兵卒舍身向前者若干,捐躯者以实数录之,书记以此制文书封存,回朝后报于枢密院”,又对帐内众人道:“朝廷封赏另算,诸位出力本帅自有计较”。 张大帅除了拼命的时候指望不上,其他时候还是可以的,只是杀敌数翻了三倍似乎有点不要脸,考虑到西路军这低下的战力能打成这样也算真的尽力了,所以即使是一向方正的卢秀才也没说什么。 这个年代面对夜袭本来就是很考验军卒和将领水平的事,西路军虽然慌乱而且伤亡惨重,却也可圈可点。 首推周八斤率领的厢军,除了周八斤侥幸活下来,没有一个人后退,全都力战而死,堪称勇烈。王二为了推开柴车,双手烧伤严重,若不是老许有特制的烧伤药,王公子俩手就得剁了去。更有刘文远中流砥柱,于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木子临危不乱从容布局,乃致反败为胜。曹虎最后一击,击溃贼寇。 张大帅一件件说着众人的功劳,帅帐里的人都想骂娘,你特么什么都知道,昨天晚上你干嘛去了? 木子听着张庆给各人夸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他身边那个长枪手,他突然发现他记不起那个人的样子了,只记得那个年轻人满嘴的鲜血,越想想起来就越模糊,木子突然觉得一阵阵的烦躁。 从帅帐出来,随意走到个土坡上看着眼前的一片灰烬出神,昨天夜里有一千多人死在这里,现在他们已经被埋进土里,就像他们从没来过一样。 周八斤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木子身旁,两个人就这么站着,许久后周八斤说道:“木哥,我想去你营里”,木子道:“好!我带你去”。 带着八斤回到自己队的营地,周八斤什么都没说直接进到杂役帐篷里倒下便睡了。 周八斤不敢回他们自己的帐篷了,这个总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汉子现在怕的要死。 命运对着这群乌合之众突然就踹了一脚,把一些人踹进土里,还把一些人踹成了另一类人。 大帅的亲兵过来叫木子去帅帐,路过伤兵营的时候看到一些杂役从里面抬出尸体放到车上,够一车了就拉出营地埋了。 西路军只有一个军医老许,还有两个郎中和几个学徒,这么多伤兵根本医治不过来,有些在那等着就把血流干了,军中准备了一些药,可面对如此多的伤兵那点药能给几个人用?剩下的就是硬抗,然后就有一车又一车的人被拉走,埋掉。整个伤兵营里弥漫着一股臭烘烘的气味,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木子不敢多待,快步离开。 大牛回去睡觉了,牲口也有累的时候。王二举着两个粽子回去了,他昨晚用光了半辈子积攒的勇气。曹虎也回去了,这厮捡了个大便宜,队友扛了所有的技能和伤害,又给他拉好了位置,让他和大牛打出了完美的收割,还好他没不要脸的说自己一打五。 张庆还坐在主位,旁边站着卢秀才,再就剩刘四在,木子进去在另一边做了。 张庆冲木子点点头,又向刘四说道:“四哥以为我军该何去何从?” 帅帐里没别人了,刘四也歪到一边,沉吟着说道:“贼人不可能只有数百人,应该还有大队,昨夜我们能打退他们实属侥幸,大帅必须早做决断,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西夏人不可能派几百人跑这么远来袭击西路军,西路军没有这么高的战略价值,昨天晚上一战赢得太侥幸了,如果晚发现一会,如果不是正好撞到河北厢军,西路军很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木子搞不懂这些西夏人为什么要跟他们过不去,但他知道,如果有下一次夜袭,他们未必能这么幸运了,虽然昨晚算打赢了,但一车又一车的尸体吓坏了所有人,一场夜袭对西路军造成的损失远比纸面上大,夜色中危险来临的时候,人性被展现的淋漓尽致,有人英勇的站出来逆流而上冲向恶魔,有人躲在帐篷里瑟瑟发抖,对喊杀声充耳不闻。也有人拼命的逃跑把后背卖个干净,还有人趁着夜色跑的无影无踪。西路军损失了最勇敢的那部分士兵,逃跑的二百多人又做了一个很坏的榜样。 张庆听完刘四和木子的话,陷入长时间的沉默,最后沉声说道:“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必须继续走,明天大牛带队探路,务必打通到庆州的路,全军明天五更拔营!”。 木子道:“三哥,把营里的兄弟重新分一下,不管什么身份,所有身强体壮的发给兵器,让他们自己选出头目,体弱的也要组成指挥负责照顾伤兵”。 张庆立刻就同意了这个建议,不管怎样,西路军需要战力,需要有效的组织,从大营里的厢军乡兵和杂役配军里挑出强壮一些的编成步兵营,他们自己选出指挥使和都头,这样在需要的时候能大概指挥一下。比如你可以让某个指挥使带着他手下的五百人去哪里,而不是大喊一声都跟我来,然后所有人都闹哄哄的涌过去。 这件事必须刘四去做,也只有刘四能做,大营里的人最信服的就是他,张庆派了卢秀才和几个亲兵跟着刘四,并封了他一个官职:西路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从现在开始,刘四正式成为西路军二把手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1章 重组 回到营地的时候周八斤睡醒了,正坐在石头上吃面,一大海碗面已经吃下去一半。 周八斤抬头看了一眼木子没说话,又继续低头大吃,边吃边有大滴的眼泪落到碗里,木子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吃,一直到八斤把一大碗面和自己的眼泪都吃的干干净净。 碗放在一边,周八斤看着木子叫了一声:“木哥……”,周八斤再也控制不住冲过来抱着木子嚎啕大哭,“木哥,六十二个弟兄,都没了,都是好汉子啊”,都是周八斤家乡的厢军,都是一个锅里吃饭朝夕相处的兄弟,周八斤带他们冲向西夏人的时候没有一个退缩,今天埋进土里的时候周八斤躲着没敢去送,他带着他们冲上去的,现在都被埋在土里,周八斤觉得自己也应该跟他们埋在一起。 木子紧紧抱着八斤,用尽全力抱着,周八斤趴在他肩膀上哭的死去活来,“木哥,你不知道,五个兄弟是为我挡刀死的,五个啊,有一个被戳破了肚子,我想拉他回来,被狗日的一刀就把胳膊砍掉了,我把那兄弟的胳膊不知道丢哪去了……”。 木子把哭够了的周八斤按到石头上坐下,蹲在面前看着他红肿的双眼道:“八斤,六十二个好汉子没了,他们好多都有家人,有些家里没人的以后怎么活?” 周八斤嘶哑着嗓子道:“等回去了我去找他们!”,他知道,有几个家里有老娘有妻儿,现在人没了,家里的老弱也就没了生计,他把人家的儿子和丈夫领上了死路,就有责任给她们一条活路。 木子又说道:“河北东路的厢军组了一个营,他们想要你做他们的指挥使,你现在回去带着他们,如果遇到贼人就把他们尽量多的带回去,你愿从军,就会从指挥使开始,你不愿从军,以后咱们一起做买卖”。 大营里重新分营很快,剩下的四千多人按地域分了六个营。刘四说有五个营勉强能用,遇到贼人能顶一下。 剩下那个营基本都是一无是处的渣渣,各种歪瓜裂枣,属于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那种。 周八斤走了,去带他的河北营,他比木子坚强,如果清清三娘和小顾以及队里的所有人一夜之间全死了,木子不知道会怎样。 周八斤家里没人了,饥荒疾病和土匪一次次的打击他,使他变得坚强。 躺在马车上,两边各有一只已经成为惊弓之鸟的兔子,大营周围传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那些逃走的人看来不是每一个都逃出生天了,看来周围还有西夏人,那些秃着顶的异族人在虐杀他们,报复西路军杀了他们的兄弟,木子觉得很荒谬,他们的兄弟是兄弟,我们的兄弟不是兄弟吗? 大营变小了,少了一些人和一些大车不需要这么大了,伤兵营了传来一阵哭声,看来又有人送走了自己的老乡兄弟。大营周围的壕沟被挖的更深,内侧的栅栏扎的更结实,大营里的明哨暗哨更多,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四周,所有人都怕的要死。 三娘紧紧贴在木子身上,她觉得这样能让自己安全一点,把他的手夹在大腿中间,胸膛贴着他的胳膊,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得,以此来换取他的怜悯,让他危急时不要抛弃自己。 木子从她怀里抽出胳膊,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示意她抬头,然后把她拥过来跟自己贴的更紧,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给三娘的了。 清清缩在木子臂弯里假装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只有在车厢里,在木子身边她才觉得安稳,轻轻说道:“木哥,万一再有贼人,你不要出去了,让四哥他们去”,今天她看到了死人,只看了一眼就再没敢看,听说大营里死了很多人,杂役们挖了一个又一个坑,把附近能挖动的地方都挖遍了,每个坑里都埋了死人,有的埋了一个,有的埋了很多,被埋的人连个名字都没有。她庆幸木子没被埋在那里,如果真的那样,她宁愿自己也一起埋进去。 木子知道她的心思,安慰她道:“放心,再有事我就远点躲着”,不知怎么他又想起了那个被推着撞到他枪上的年轻人,还想起了身边那个忘掉样子的兄弟。 男人有男人的责任,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跟怕不怕无关。贼人举着刀冲过来,男人就必须冲上去捅死贼人,如果你不敢,那你就不配再自称男人了。 高进躺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木哥给的那锭大银子揣在怀里,一把腰刀就在手边。 看着马车他又想起了那个问题,“木哥是怎么看出我是好汉的?”,没错,自己当然是好汉。木哥身边这几个人只有自己是好汉。 鬼鬼祟祟的猴子有事不见人,指望不上。狗奴才一样的顾良是个娘们儿,只会讨好清清先生,屁事不顶。只有我才是好汉子。跟木哥比武输了,木哥给了一锭大银子,然后来到营里,木哥又给了一锭大银子,现在还揣在怀里,没人敢看不起我,都知道我是谁的人,王二也老老实实的给我赔罪行礼。 木哥是拿我当兄弟的,那天做了鸡给了我半只,做了饼给了我一个,大帅和刘四每人两个,给了我一个。这些都不算什么的话,昨晚就是明摆着了,西夏人袭营的时候木哥临走的时候让我和顾良守着清清先生,请注意,木哥说话的时候是看着我说的,明白了吗?木哥知道顾良那厮指望不上,是跟我说的。 一个最低贱的人,从来没人看得起过,木哥一眼就看到了,真是高明无比的眼光啊,木哥是怎么看出我是好汉子的?可惜昨晚西夏贼人没冲过来,不然定要砍翻两个让所有人看看,我高进是值得木哥看重的。 !!!!!!!!!! 庆州北二十里朱家屯,这个村子离官道只有五里,但村子小又没什么富户,跟外面联络不多。当然了,这是它以前的名字,今天以后就没有朱家屯这个村子了,因为这个村子已经没有活人了。 野利火树木然看着跪在他面前的野利使也,冷声道:“这么说你带走的五百人没能拦住那支所谓的西路军,还丢了近四百个族里的崽子?”。 野利使也也很奇怪,那支所谓的西路军战力确实跟火树说的一样很低,可他们铁了心的要往庆州赶,自己派人拦了,引出一员悍将,拼命也要往前走。明明他们回头就是宁边寨,他们就是不回去,被逼无奈的使也只好夜袭,把他们打残了自己丢下了近四百人。 现在好了,他们只停了一天又继续往前走了,非要来庆州凑热闹。真邪门了,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非要来。 亲兵进来递给火树一封信,火树看完很快写了封信交给亲兵,:“告诉他,让他马上送回去,按我信上说的做”。 让使也坐下,眯着眼睛说道:“庆州传来的消息,城里一切如常,宋军没有变动,城门也没戒严,看来火鹰做得不错”。 火鹰竭尽全力截杀宋人,他拼命往前赶,终于赶到了庆州城下,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除了那支西路军。 这支所谓的西路军是怎么回事火树已经知道了,他甚至亲眼看过他们演武,这就是一只羊带着一群羊。 一向精明的使也犯了个巨大的错误,他应该把走在前面的那只羊狠狠抽回去,然后整个羊群就会吓的不敢往前走了,愚蠢的使也被羊群巨大的数目吓到了,竟然夜里去袭营,虽然屠了一些羊,却被乱哄哄的羊群顶翻了。 他不准备处罚使也,即使要罚现在也不是时候,“让剩下的人盯着他们,盯着就行,两个时辰通报一次”。 野利使也问道:“他们还有数千人马,若是不顾一切的赶过来,怕误了咱们的大事”,使也总觉得这支西路军看似是乌合之众,却并不是一无是处,比如他们军中有几员悍将很是厉害,比如他们在遇到夜袭的时候顶住了并且反应过来吃掉了三百多对手。 火树道:“不重要了,他们骑兵太少没有斥候,只能闭着眼睛往前爬,火鹰一会就到了,今晚收拢所有的族人,明天取庆州!”。 使也没想到火树如此心急大胆,有点忐忑的问道:“火树,太急了,小崽子们很累,火鹰的人都洒在外面,怕是收拢不齐”,火鹰的人一直在封锁道路,一晚上时间根本不够,所有人都太累了,最近这些日子每天都在拼命赶路拼命作战,需要休整。 野利火树道:“火鹰的人封锁了道路,那些宋人的堡寨接不到上司命令不敢轻易调动,但他们不会永远不动的,打庆州的关键不在于兵力多少,三千人和五千人没什么区别,我们一刻都不能耽误,明天必须下手”。 庆州城若是没有防备,三千人足够了,庆州若是有了防备,六千人也白费。既然现在他们还没有防备,就要立刻下手。火鹰的人能收拢多少收拢多少,这时候封锁道路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要暂时封锁庆州周围就好。一旦打了庆州,四散的百姓会把消息传遍天下,他们就必须快点跑回去,幸好宋人缺马,只要他们不被超过他们十倍的人围住,总能找路回去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2章 庆州之殇 庆州上次经历兵灾还要追溯到五代十国的时候,自太祖皇帝开国至今从来没有贼人攻打过庆州,庆州人早就忘了战争的样子了。 北门的城门兵卒懒洋洋的看着出城的货郎和夹杂在中间的一两辆大车,近些日子进城的人越发少了。出城是不收税钱的,这进城的人流越发稀少,弟兄们的日子怎么过? 今天更邪了,日头老高了只有两三个进城的附近农夫,看着篓子里丢的三两个铜钱,兵卒们更觉得丧气了。 终于,远远看着过来一堆人,里面还夹杂着几辆大车,兵卒们打起了精神,终于有进项了。人群越走越近,守门的老都头越看越不对,“站住!站那别动”。 这群人不对,一大群人都是壮汉子,哪有这种事?走远道的商队也要有掌柜有小厮,这清一色的壮汉是干嘛的?城外的人站住了喊道:“军爷,咋咧?” 出城的人群里涌过来几个人,一个络腮胡子四十多岁的汉子边走边向城外招手喊道:“张老弟,怎么才到?”。 守城门的老都头一愣,还是熟人?那络腮胡子走过来搂着老都头的肩膀道:“军爷,是走远道的自己人,行个方便”,说着把手伸进怀里,看样子要掏银子。 老都头看着络腮胡子有点眼熟,说道:“熟人也不能坏了规矩,让远客先等着,弟兄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违禁的”,说罢要招手让手下出去检查。 络腮胡子手掏出来了,却不是银子,是刀子,老都头一惊:“你要……呃”。络腮胡子一手搂着他,一手拿刀捅进了老都头腰里,拔出来又猛的捅进去,一刀又一刀。 不知道什么时候,兵卒们身边都站了一两个人,几乎同时发难,一时间城门口惨叫声大作。 占领城门是不够的,因为守城官兵的军营就在城门口。旁边的民房里冲出了一群拿朴刀的汉子冲向厢军营大门,跟听到动静往外跑的厢军撞到一起,拿朴刀的汉子轮出一片刀光,跑在前面的厢军纷纷被砍到在地,后面的几个扭头就往回跑,嘴里大喊:“敌袭!敌袭!快披甲!”。 城外的人在城门口开始动手的时候已经纷纷拿出大车上的刀枪冲向城门,有人跳到大车上擎起一面旗子奋力挥舞。 野利火树此时正在城外二里的树丛后面,看到大车上的人挥旗子,知道得手了,第一时间催马冲了出去。 必须要快,城里的细作只有短刀匕首,唯一的朴刀跟军中兵器根本没法比,城门外接应的人倒是有长兵器,但他们都有致命缺陷,没有铠甲。 他们必须守住城门,要把守城厢军堵住,不然厢军出来第一时间就会关闭城门,那时一切都全完了。 火树用最快速度催马冲向城门,城内厢军大营门口已经死伤遍地。厢军虽然训练不精,虽然两个指挥使只有一个在,但反应速度并不慢,冲出去的兄弟被砍翻,指挥使马上下令披甲夺城门。 指挥使听到了城门口混乱惨叫声,他立刻让人去查看。被人堵了营门,他心里一惊,很快反应过来组织人往外冲,并派人去给知州报信。 厢军的训练水平确实不高,但也好歹也是军队,当披了甲的厢军兵卒冲上去的时候,堵门的人被杀的节节后退,最关键的是厢军有弓弩,这给了对面穿着布衣的贼人很大杀伤。 厢军必须快速夺回城门关上,否则城外大军杀进来就全完了。城内的西夏细作已经和城外接应的人汇合,他们必须保住城门。没有盔甲和战马给西夏人带来了很大麻烦,厢军虽然也没用战马,但他们有皮甲有弓弩。 步卒面对面厮杀是最残酷的,对面五六支长矛刺过来你根本没法格挡也没地方躲,因为你身边和身后挤满你的同袍,个人的武勇这时候根本没用,最实在的是坚固的铠甲头盔和运气。 由不得你不向前,后面的人会推着你向前走,这时候你能做的就是把长矛放平往前捅或者把刀砍过去,剩下的就是祈求神仙保佑了。 从厢军大营到城门口两百步,现在已经推进到不到一百步,而且还在越来越快,因为西夏人正在快速变少,一百多步的地上铺满了尸体,大部分是西夏人的,厢军里有些打过仗的在呐喊着鼓劲:“兄弟们用力推,把贼人推出去关上城门,不然贼人杀进来就完了!”。 两方人挤在一起,后面的人努力把兵器从人缝里伸过去,然后被后面的人推着向前挤,地上的尸体或者半死的人被踩的变了形,献血流出来,踩上去会滑一下,但是没关系,摔不倒的。其实即使你想摔倒也做不到,中间前排的人早就死了,一样被挤在中间站着,然后被推着向前。 挤成一团给弓弩手带来了阻碍,他们射不到贼人,指挥使下令爬到两边的房顶墙头上去,前排挤成一团的地方不敢射,一排弩箭射向西夏人后排,根本不需要瞄准,总会有贼人用身体接住它的。 厢军从开始隔着两步用长矛捅,被后面推着变成了面对面砍,再被推着脸贴脸,这时候贴着脸的两排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然后厢军喊着号子往前推,从一点点往前挪,到小步前进,再到最后贼人终于溃了。 火树已经把马速提到了最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正看到十几个背对着自己的正在被对面的宋兵推的东倒西歪。 火树把刀前指,身边的亲兵纷纷越过他冲了过去,这时候无论城门洞子里有什么都不重要了。 夹在中间的死尸终于掉到地上,事实上第二排的也很少有人活着了,厢军觉得眼前一亮,然后就看到了越来越近的马头。 城门洞子里一片骨头折断和战马撞到人的闷响。指挥使看到推到门洞了,第一时间派人去拉吊桥,只要拉起吊桥就成功了,结果他犯错了,他应该让所有人挤在门洞里,那样还有希望堵住战马。 冲起来的战马惯性巨大,宋兵被撞的飞了起来,他飞起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砰砰的闷响冲击下厢兵人仰马翻,战马呼啸而过,刀尖在人群里留下一条线,然后线会上下分开露出红白色的肉,再然后献血就会涌出来,捂都捂不住。 野利火树在城门旁边看着不断冲进去的骑兵仰天长啸,成了! 野利火树成为宋夏开战以来,首位率军攻下宋朝州城的西夏将领,今日后必将名扬天下。 宋朝缓慢的信息传递,各军寨之间的过度谨慎,庆州守军的松懈麻痹,火树大胆周密的计划,还有必不可少的运气。这一切成就了野利火树。 西夏人不擅长攻城,他们不会制作五花八门的器械,他们没有那么多能工巧匠,落后的西夏人攻城的时候只会扛着梯子往前爬,偶尔攻下个堡寨都要付出十倍甚至几十倍的伤亡。 今天不一样了,宋人和西夏人站到了平面上,西夏人有准备,西夏人有战马,西夏人兵力多。 野利火树没有急于带兵冲杀,他已经不屑于那么做了,他带着人把门洞里的死尸拖到一边,让后面的崽子们进城更快,又带着亲兵上了城门楼子,把宋旗换成了自己的军旗,然后就那么看着城里。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进城以后直冲知州衙门和南门乡兵营,这两个地方打下来再沿街道扫荡,不许放火,不占领南门。 有手下问为什么不去占领城门,火树告诉他,因为他们只有五千人,而城内有五六万百姓,一旦把城门全封死庆州百姓就会发疯,让十倍于自己的人发疯是犯傻,所以要让大部分百姓逃命,然后再去拿值钱的,体积小重量轻的东西,在控制全城之前不许抢东西,这次所有的缴获都要回去后统一分配。 火树怕崽子们进城之后花了眼,然后顾不上打仗都去抢劫,幸亏这次带的都是自己族人,没发生这种事。 骑兵在大街上奔驰,正好和带着乡兵去支援的知州撞到一起,瘦弱的知州被一刀砍飞了脑袋,飞的老高的人头被后面的骑兵接住挂在马鞍子上,他不知道这个人头属于谁,但知道这个人是个当官的。 庆州南门已经挤成一团,城内杀声震天,逃命的百姓挑着担子推着架子车跑的更快,百姓太多城门太窄,要命的是很多百姓都尽量多的带着家当,让本来就不宽的城门更加拥挤。 陈富急得跳脚,北门的贼人进城了,厢兵垮了,庆州城已经没救了,贼人还没来占南门,这里是乡亲们唯一的逃生之路。陈富开始骂人了:“你狗日的推个破车横在门洞子里是要害死多少乡亲?什么时候了还要你那点破家当?”。 “军爷,小人全部身家都在车子上了”,那人哭着脸哀求。 陈富桌子上喊道:“老少爷们儿们,把粗大的家什都丢了,只带着老娘娃娃和银钱,别堵了门,等下贼人来了就全死在这了”。 有百姓丢下了车子和扁担,也有的不舍得放手宁愿被人指着鼻子骂。有富户赶着大车过来了,陈富打发人拦在一边,要么他丢了大车出去,要么他就等在这里,那富户一句话没说就丢下车跑了,再没看大车一眼。 城里起火了,不知道是贼人放的火,还是逃命的人一气之下点的火,城里涌出的人更为密集,很多人在喊西夏贼在杀人。 陈富知道时间不多了,他站在桌子上喊道:“乡亲们,西夏贼要过来了,有卵子的人别跟老人娃娃抢道,大伙一起挡一下西夏贼”。 有汉子站了出来,把婆娘娃儿打发先走,:“有后人的汉子留下跟老子一起,跟狗贼打一场,没婆娘的后生快走”。 越来越多的汉子拿着扁担和杠子站了出来,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汉也凑了过来,:“家里孙孙还小咧,老汉替儿子来可好?”。陈富道:“好!”。 有富户在城门口砸开了箱子,露出白花花的银子,那富户喊道:“有汉子愿留下的,家人来拿银子,不管老人孩子,每人一锭,老子不走了,散了家财跟狗日的拼了!”。 张三背着老娘过来了,嘴里骂个不停,:“牲口配的西夏贼啊,老子刚打了两架大车,跟陈掌柜的说好了给他运货的,现在全毁了”。走到城门的时候他犹豫了。 老太太看出了儿子的心思,说道:“三儿,你把我放一边去,娘看着你杀贼”。 李四和王二旁边按住张三道:“三哥,你背了老娘走,我俩替你杀贼”。张三哪里肯依,非要让他俩背着老娘走。 李四道:“三哥,我俩家里没人烂命一条。你背了老娘走,你身上还有给木哥的鞋,咱不能让人说咱庆州人不厚道”。王二也道:“你答应了木哥做鞋的,咱们受了人家好大恩惠,连鞋都不给人一双,说得过去?”。说罢不管张三说什么。把他推进了门洞子,人流推着张三越走越远。 城中火光更大,烟尘漫天,女人哭声男人喊声更大,城门人流速度更快,有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人流中走出越来越多的汉子,城中逃出的人里男人自发站到旁边,喊着让婆娘带娃儿先走……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1章 重组 回到营地的时候周八斤睡醒了,正坐在石头上吃面,一大海碗面已经吃下去一半。 周八斤抬头看了一眼木子没说话,又继续低头大吃,边吃边有大滴的眼泪落到碗里,木子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吃,一直到八斤把一大碗面和自己的眼泪都吃的干干净净。 碗放在一边,周八斤看着木子叫了一声:“木哥……”,周八斤再也控制不住冲过来抱着木子嚎啕大哭,“木哥,六十二个弟兄,都没了,都是好汉子啊”,都是周八斤家乡的厢军,都是一个锅里吃饭朝夕相处的兄弟,周八斤带他们冲向西夏人的时候没有一个退缩,今天埋进土里的时候周八斤躲着没敢去送,他带着他们冲上去的,现在都被埋在土里,周八斤觉得自己也应该跟他们埋在一起。 木子紧紧抱着八斤,用尽全力抱着,周八斤趴在他肩膀上哭的死去活来,“木哥,你不知道,五个兄弟是为我挡刀死的,五个啊,有一个被戳破了肚子,我想拉他回来,被狗日的一刀就把胳膊砍掉了,我把那兄弟的胳膊不知道丢哪去了……”。 木子把哭够了的周八斤按到石头上坐下,蹲在面前看着他红肿的双眼道:“八斤,六十二个好汉子没了,他们好多都有家人,有些家里没人的以后怎么活?” 周八斤嘶哑着嗓子道:“等回去了我去找他们!”,他知道,有几个家里有老娘有妻儿,现在人没了,家里的老弱也就没了生计,他把人家的儿子和丈夫领上了死路,就有责任给她们一条活路。 木子又说道:“河北东路的厢军组了一个营,他们想要你做他们的指挥使,你现在回去带着他们,如果遇到贼人就把他们尽量多的带回去,你愿从军,就会从指挥使开始,你不愿从军,以后咱们一起做买卖”。 大营里重新分营很快,剩下的四千多人按地域分了六个营。刘四说有五个营勉强能用,遇到贼人能顶一下。 剩下那个营基本都是一无是处的渣渣,各种歪瓜裂枣,属于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那种。 周八斤走了,去带他的河北营,他比木子坚强,如果清清三娘和小顾以及队里的所有人一夜之间全死了,木子不知道会怎样。 周八斤家里没人了,饥荒疾病和土匪一次次的打击他,使他变得坚强。 躺在马车上,两边各有一只已经成为惊弓之鸟的兔子,大营周围传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那些逃走的人看来不是每一个都逃出生天了,看来周围还有西夏人,那些秃着顶的异族人在虐杀他们,报复西路军杀了他们的兄弟,木子觉得很荒谬,他们的兄弟是兄弟,我们的兄弟不是兄弟吗? 大营变小了,少了一些人和一些大车不需要这么大了,伤兵营了传来一阵哭声,看来又有人送走了自己的老乡兄弟。大营周围的壕沟被挖的更深,内侧的栅栏扎的更结实,大营里的明哨暗哨更多,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四周,所有人都怕的要死。 三娘紧紧贴在木子身上,她觉得这样能让自己安全一点,把他的手夹在大腿中间,胸膛贴着他的胳膊,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得,以此来换取他的怜悯,让他危急时不要抛弃自己。 木子从她怀里抽出胳膊,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示意她抬头,然后把她拥过来跟自己贴的更紧,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给三娘的了。 清清缩在木子臂弯里假装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只有在车厢里,在木子身边她才觉得安稳,轻轻说道:“木哥,万一再有贼人,你不要出去了,让四哥他们去”,今天她看到了死人,只看了一眼就再没敢看,听说大营里死了很多人,杂役们挖了一个又一个坑,把附近能挖动的地方都挖遍了,每个坑里都埋了死人,有的埋了一个,有的埋了很多,被埋的人连个名字都没有。她庆幸木子没被埋在那里,如果真的那样,她宁愿自己也一起埋进去。 木子知道她的心思,安慰她道:“放心,再有事我就远点躲着”,不知怎么他又想起了那个被推着撞到他枪上的年轻人,还想起了身边那个忘掉样子的兄弟。 男人有男人的责任,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跟怕不怕无关。贼人举着刀冲过来,男人就必须冲上去捅死贼人,如果你不敢,那你就不配再自称男人了。 高进躺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木哥给的那锭大银子揣在怀里,一把腰刀就在手边。 看着马车他又想起了那个问题,“木哥是怎么看出我是好汉的?”,没错,自己当然是好汉。木哥身边这几个人只有自己是好汉。 鬼鬼祟祟的猴子有事不见人,指望不上。狗奴才一样的顾良是个娘们儿,只会讨好清清先生,屁事不顶。只有我才是好汉子。跟木哥比武输了,木哥给了一锭大银子,然后来到营里,木哥又给了一锭大银子,现在还揣在怀里,没人敢看不起我,都知道我是谁的人,王二也老老实实的给我赔罪行礼。 木哥是拿我当兄弟的,那天做了鸡给了我半只,做了饼给了我一个,大帅和刘四每人两个,给了我一个。这些都不算什么的话,昨晚就是明摆着了,西夏人袭营的时候木哥临走的时候让我和顾良守着清清先生,请注意,木哥说话的时候是看着我说的,明白了吗?木哥知道顾良那厮指望不上,是跟我说的。 一个最低贱的人,从来没人看得起过,木哥一眼就看到了,真是高明无比的眼光啊,木哥是怎么看出我是好汉子的?可惜昨晚西夏贼人没冲过来,不然定要砍翻两个让所有人看看,我高进是值得木哥看重的。 !!!!!!!!!! 庆州北二十里朱家屯,这个村子离官道只有五里,但村子小又没什么富户,跟外面联络不多。当然了,这是它以前的名字,今天以后就没有朱家屯这个村子了,因为这个村子已经没有活人了。 野利火树木然看着跪在他面前的野利使也,冷声道:“这么说你带走的五百人没能拦住那支所谓的西路军,还丢了近四百个族里的崽子?”。 野利使也也很奇怪,那支所谓的西路军战力确实跟火树说的一样很低,可他们铁了心的要往庆州赶,自己派人拦了,引出一员悍将,拼命也要往前走。明明他们回头就是宁边寨,他们就是不回去,被逼无奈的使也只好夜袭,把他们打残了自己丢下了近四百人。 现在好了,他们只停了一天又继续往前走了,非要来庆州凑热闹。真邪门了,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非要来。 亲兵进来递给火树一封信,火树看完很快写了封信交给亲兵,:“告诉他,让他马上送回去,按我信上说的做”。 让使也坐下,眯着眼睛说道:“庆州传来的消息,城里一切如常,宋军没有变动,城门也没戒严,看来火鹰做得不错”。 火鹰竭尽全力截杀宋人,他拼命往前赶,终于赶到了庆州城下,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除了那支西路军。 这支所谓的西路军是怎么回事火树已经知道了,他甚至亲眼看过他们演武,这就是一只羊带着一群羊。 一向精明的使也犯了个巨大的错误,他应该把走在前面的那只羊狠狠抽回去,然后整个羊群就会吓的不敢往前走了,愚蠢的使也被羊群巨大的数目吓到了,竟然夜里去袭营,虽然屠了一些羊,却被乱哄哄的羊群顶翻了。 他不准备处罚使也,即使要罚现在也不是时候,“让剩下的人盯着他们,盯着就行,两个时辰通报一次”。 野利使也问道:“他们还有数千人马,若是不顾一切的赶过来,怕误了咱们的大事”,使也总觉得这支西路军看似是乌合之众,却并不是一无是处,比如他们军中有几员悍将很是厉害,比如他们在遇到夜袭的时候顶住了并且反应过来吃掉了三百多对手。 火树道:“不重要了,他们骑兵太少没有斥候,只能闭着眼睛往前爬,火鹰一会就到了,今晚收拢所有的族人,明天取庆州!”。 使也没想到火树如此心急大胆,有点忐忑的问道:“火树,太急了,小崽子们很累,火鹰的人都洒在外面,怕是收拢不齐”,火鹰的人一直在封锁道路,一晚上时间根本不够,所有人都太累了,最近这些日子每天都在拼命赶路拼命作战,需要休整。 野利火树道:“火鹰的人封锁了道路,那些宋人的堡寨接不到上司命令不敢轻易调动,但他们不会永远不动的,打庆州的关键不在于兵力多少,三千人和五千人没什么区别,我们一刻都不能耽误,明天必须下手”。 庆州城若是没有防备,三千人足够了,庆州若是有了防备,六千人也白费。既然现在他们还没有防备,就要立刻下手。火鹰的人能收拢多少收拢多少,这时候封锁道路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要暂时封锁庆州周围就好。一旦打了庆州,四散的百姓会把消息传遍天下,他们就必须快点跑回去,幸好宋人缺马,只要他们不被超过他们十倍的人围住,总能找路回去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2章 庆州之殇 庆州上次经历兵灾还要追溯到五代十国的时候,自太祖皇帝开国至今从来没有贼人攻打过庆州,庆州人早就忘了战争的样子了。 北门的城门兵卒懒洋洋的看着出城的货郎和夹杂在中间的一两辆大车,近些日子进城的人越发少了。出城是不收税钱的,这进城的人流越发稀少,弟兄们的日子怎么过? 今天更邪了,日头老高了只有两三个进城的附近农夫,看着篓子里丢的三两个铜钱,兵卒们更觉得丧气了。 终于,远远看着过来一堆人,里面还夹杂着几辆大车,兵卒们打起了精神,终于有进项了。人群越走越近,守门的老都头越看越不对,“站住!站那别动”。 这群人不对,一大群人都是壮汉子,哪有这种事?走远道的商队也要有掌柜有小厮,这清一色的壮汉是干嘛的?城外的人站住了喊道:“军爷,咋咧?” 出城的人群里涌过来几个人,一个络腮胡子四十多岁的汉子边走边向城外招手喊道:“张老弟,怎么才到?”。 守城门的老都头一愣,还是熟人?那络腮胡子走过来搂着老都头的肩膀道:“军爷,是走远道的自己人,行个方便”,说着把手伸进怀里,看样子要掏银子。 老都头看着络腮胡子有点眼熟,说道:“熟人也不能坏了规矩,让远客先等着,弟兄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违禁的”,说罢要招手让手下出去检查。 络腮胡子手掏出来了,却不是银子,是刀子,老都头一惊:“你要……呃”。络腮胡子一手搂着他,一手拿刀捅进了老都头腰里,拔出来又猛的捅进去,一刀又一刀。 不知道什么时候,兵卒们身边都站了一两个人,几乎同时发难,一时间城门口惨叫声大作。 占领城门是不够的,因为守城官兵的军营就在城门口。旁边的民房里冲出了一群拿朴刀的汉子冲向厢军营大门,跟听到动静往外跑的厢军撞到一起,拿朴刀的汉子轮出一片刀光,跑在前面的厢军纷纷被砍到在地,后面的几个扭头就往回跑,嘴里大喊:“敌袭!敌袭!快披甲!”。 城外的人在城门口开始动手的时候已经纷纷拿出大车上的刀枪冲向城门,有人跳到大车上擎起一面旗子奋力挥舞。 野利火树此时正在城外二里的树丛后面,看到大车上的人挥旗子,知道得手了,第一时间催马冲了出去。 必须要快,城里的细作只有短刀匕首,唯一的朴刀跟军中兵器根本没法比,城门外接应的人倒是有长兵器,但他们都有致命缺陷,没有铠甲。 他们必须守住城门,要把守城厢军堵住,不然厢军出来第一时间就会关闭城门,那时一切都全完了。 火树用最快速度催马冲向城门,城内厢军大营门口已经死伤遍地。厢军虽然训练不精,虽然两个指挥使只有一个在,但反应速度并不慢,冲出去的兄弟被砍翻,指挥使马上下令披甲夺城门。 指挥使听到了城门口混乱惨叫声,他立刻让人去查看。被人堵了营门,他心里一惊,很快反应过来组织人往外冲,并派人去给知州报信。 厢军的训练水平确实不高,但也好歹也是军队,当披了甲的厢军兵卒冲上去的时候,堵门的人被杀的节节后退,最关键的是厢军有弓弩,这给了对面穿着布衣的贼人很大杀伤。 厢军必须快速夺回城门关上,否则城外大军杀进来就全完了。城内的西夏细作已经和城外接应的人汇合,他们必须保住城门。没有盔甲和战马给西夏人带来了很大麻烦,厢军虽然也没用战马,但他们有皮甲有弓弩。 步卒面对面厮杀是最残酷的,对面五六支长矛刺过来你根本没法格挡也没地方躲,因为你身边和身后挤满你的同袍,个人的武勇这时候根本没用,最实在的是坚固的铠甲头盔和运气。 由不得你不向前,后面的人会推着你向前走,这时候你能做的就是把长矛放平往前捅或者把刀砍过去,剩下的就是祈求神仙保佑了。 从厢军大营到城门口两百步,现在已经推进到不到一百步,而且还在越来越快,因为西夏人正在快速变少,一百多步的地上铺满了尸体,大部分是西夏人的,厢军里有些打过仗的在呐喊着鼓劲:“兄弟们用力推,把贼人推出去关上城门,不然贼人杀进来就完了!”。 两方人挤在一起,后面的人努力把兵器从人缝里伸过去,然后被后面的人推着向前挤,地上的尸体或者半死的人被踩的变了形,献血流出来,踩上去会滑一下,但是没关系,摔不倒的。其实即使你想摔倒也做不到,中间前排的人早就死了,一样被挤在中间站着,然后被推着向前。 挤成一团给弓弩手带来了阻碍,他们射不到贼人,指挥使下令爬到两边的房顶墙头上去,前排挤成一团的地方不敢射,一排弩箭射向西夏人后排,根本不需要瞄准,总会有贼人用身体接住它的。 厢军从开始隔着两步用长矛捅,被后面推着变成了面对面砍,再被推着脸贴脸,这时候贴着脸的两排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然后厢军喊着号子往前推,从一点点往前挪,到小步前进,再到最后贼人终于溃了。 火树已经把马速提到了最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正看到十几个背对着自己的正在被对面的宋兵推的东倒西歪。 火树把刀前指,身边的亲兵纷纷越过他冲了过去,这时候无论城门洞子里有什么都不重要了。 夹在中间的死尸终于掉到地上,事实上第二排的也很少有人活着了,厢军觉得眼前一亮,然后就看到了越来越近的马头。 城门洞子里一片骨头折断和战马撞到人的闷响。指挥使看到推到门洞了,第一时间派人去拉吊桥,只要拉起吊桥就成功了,结果他犯错了,他应该让所有人挤在门洞里,那样还有希望堵住战马。 冲起来的战马惯性巨大,宋兵被撞的飞了起来,他飞起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砰砰的闷响冲击下厢兵人仰马翻,战马呼啸而过,刀尖在人群里留下一条线,然后线会上下分开露出红白色的肉,再然后献血就会涌出来,捂都捂不住。 野利火树在城门旁边看着不断冲进去的骑兵仰天长啸,成了! 野利火树成为宋夏开战以来,首位率军攻下宋朝州城的西夏将领,今日后必将名扬天下。 宋朝缓慢的信息传递,各军寨之间的过度谨慎,庆州守军的松懈麻痹,火树大胆周密的计划,还有必不可少的运气。这一切成就了野利火树。 西夏人不擅长攻城,他们不会制作五花八门的器械,他们没有那么多能工巧匠,落后的西夏人攻城的时候只会扛着梯子往前爬,偶尔攻下个堡寨都要付出十倍甚至几十倍的伤亡。 今天不一样了,宋人和西夏人站到了平面上,西夏人有准备,西夏人有战马,西夏人兵力多。 野利火树没有急于带兵冲杀,他已经不屑于那么做了,他带着人把门洞里的死尸拖到一边,让后面的崽子们进城更快,又带着亲兵上了城门楼子,把宋旗换成了自己的军旗,然后就那么看着城里。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进城以后直冲知州衙门和南门乡兵营,这两个地方打下来再沿街道扫荡,不许放火,不占领南门。 有手下问为什么不去占领城门,火树告诉他,因为他们只有五千人,而城内有五六万百姓,一旦把城门全封死庆州百姓就会发疯,让十倍于自己的人发疯是犯傻,所以要让大部分百姓逃命,然后再去拿值钱的,体积小重量轻的东西,在控制全城之前不许抢东西,这次所有的缴获都要回去后统一分配。 火树怕崽子们进城之后花了眼,然后顾不上打仗都去抢劫,幸亏这次带的都是自己族人,没发生这种事。 骑兵在大街上奔驰,正好和带着乡兵去支援的知州撞到一起,瘦弱的知州被一刀砍飞了脑袋,飞的老高的人头被后面的骑兵接住挂在马鞍子上,他不知道这个人头属于谁,但知道这个人是个当官的。 庆州南门已经挤成一团,城内杀声震天,逃命的百姓挑着担子推着架子车跑的更快,百姓太多城门太窄,要命的是很多百姓都尽量多的带着家当,让本来就不宽的城门更加拥挤。 陈富急得跳脚,北门的贼人进城了,厢兵垮了,庆州城已经没救了,贼人还没来占南门,这里是乡亲们唯一的逃生之路。陈富开始骂人了:“你狗日的推个破车横在门洞子里是要害死多少乡亲?什么时候了还要你那点破家当?”。 “军爷,小人全部身家都在车子上了”,那人哭着脸哀求。 陈富桌子上喊道:“老少爷们儿们,把粗大的家什都丢了,只带着老娘娃娃和银钱,别堵了门,等下贼人来了就全死在这了”。 有百姓丢下了车子和扁担,也有的不舍得放手宁愿被人指着鼻子骂。有富户赶着大车过来了,陈富打发人拦在一边,要么他丢了大车出去,要么他就等在这里,那富户一句话没说就丢下车跑了,再没看大车一眼。 城里起火了,不知道是贼人放的火,还是逃命的人一气之下点的火,城里涌出的人更为密集,很多人在喊西夏贼在杀人。 陈富知道时间不多了,他站在桌子上喊道:“乡亲们,西夏贼要过来了,有卵子的人别跟老人娃娃抢道,大伙一起挡一下西夏贼”。 有汉子站了出来,把婆娘娃儿打发先走,:“有后人的汉子留下跟老子一起,跟狗贼打一场,没婆娘的后生快走”。 越来越多的汉子拿着扁担和杠子站了出来,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汉也凑了过来,:“家里孙孙还小咧,老汉替儿子来可好?”。陈富道:“好!”。 有富户在城门口砸开了箱子,露出白花花的银子,那富户喊道:“有汉子愿留下的,家人来拿银子,不管老人孩子,每人一锭,老子不走了,散了家财跟狗日的拼了!”。 张三背着老娘过来了,嘴里骂个不停,:“牲口配的西夏贼啊,老子刚打了两架大车,跟陈掌柜的说好了给他运货的,现在全毁了”。走到城门的时候他犹豫了。 老太太看出了儿子的心思,说道:“三儿,你把我放一边去,娘看着你杀贼”。 李四和王二旁边按住张三道:“三哥,你背了老娘走,我俩替你杀贼”。张三哪里肯依,非要让他俩背着老娘走。 李四道:“三哥,我俩家里没人烂命一条。你背了老娘走,你身上还有给木哥的鞋,咱不能让人说咱庆州人不厚道”。王二也道:“你答应了木哥做鞋的,咱们受了人家好大恩惠,连鞋都不给人一双,说得过去?”。说罢不管张三说什么。把他推进了门洞子,人流推着张三越走越远。 城中火光更大,烟尘漫天,女人哭声男人喊声更大,城门人流速度更快,有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人流中走出越来越多的汉子,城中逃出的人里男人自发站到旁边,喊着让婆娘带娃儿先走……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3章 伤兵 不管是张庆还是刘四,还有帅帐里的木子和卢秀才,所有人都回避了伤兵营的事,不是他们不记得,是真的没办法。 五百多伤兵需要海量的药物,需要很多军医,需要吃软烂的食物,需要干净的床铺,转移的话需要很多大车,这些西路军都没有,很明显这些受伤的人被抛弃了。 第二天一早木子就来到了伤兵营,他实在忍受不了良心的折磨,这些人里有相当一部分是跟西夏人作战的时候受伤的,他们本应该受到英雄般的待遇,现在怎么忍心抛弃他们。 看着眼前的人木子觉得自己多虑了,哪里还有五百多伤兵,不到两天时间已经变成两百出头了,就在木子现在这里的功夫又抬走两个。 老许站在木子身边一动都没动,仿佛被抬走的不是他的病人,而是两只被宰掉的猪。 “伤口处理完了,我手里一点药都没有了”,老许瞪着血红的眼睛在给自己开脱。 短短几天时间,老许见到了他前面大半辈子都没见过的伤者,:“当天晚上就死了一百多个,昨天白天加上晚上又死了两百多,现在这些一大半都在发热,估计今天还得死一些”,看着医治的人被一个个抬出去埋掉,自己却束手无策,老许想对着自己开一刀。 木子看着他道:“老许,我们等下要出发了,他们怎么办?”。 老许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回答的理直气壮。 木子又问道:“有多少人能自己走?”。老许答道:“三十几个,勉强能走”。事实上在这里的基本都是重伤了,轻伤的包扎好就回去了。 “三十几个,还有近两百人不能走,想拉走他们至少需要四五十架大车”,木子叹气道,营里确实有大车,要拉粮食补给,拉帐篷军资,那天晚上又烧了一些,现在说什么都腾不出四五十架大车。 木子咬着牙道:“老许,我要你挑出一半人来,我去找二十架大车”。木子估计腾出二十架大车是极限了,最多能装得下一百人,而另外一百人…… 老许不意外木子的话,他甚至很感激,他已经彻底不知道怎么办了,能带走一半已经超乎他想象,:“怎么挑?”。 木子答道:“伤势轻的优先,身体壮的优先,身前受伤的优先,年纪小的优先”,说完立刻就走了。 大营里随便找了几个人让他们喊自己的营头过来,木子在大营里威信现在仅次于大帅和刘四,很快各营新上任的指挥使就来了。 木子看着他们道:“我需要你们每营腾出四架大车,我要拉伤兵”。众人一阵交头接耳,王二和周八斤对视一眼道:“我去准备车”,说罢俩人扭头走了,木子别说让他们准备两辆车,让他们把车上的吃的和帐篷都丢了他们也会照做。 有两个指挥使一脸为难的要说话,木子挥手制止他们,沉声说道:“伤兵营里还有两百多重伤的,我让老许挑出身前受伤的人带走,剩下的一百人只能丢在野地里等死,我每个营只让你们出四架大车,多吗?”。 所有的人都不再多说,马上去准备了,身前受伤的都是跟贼人真刀真枪干的好汉子,他们没脸说把他们丢下等死。 木子回到伤兵营的时候老许已经挑完了,额头上画了圈的人要带走,没画的只能丢在这里等死。 木子本打算来这里陪老许挨骂,却没有一个人破口大骂,事实上没画圈的大部分都在昏迷中,可醒着的也没人骂,只是偶尔有人说道:“他娘的,老子命苦!”。 大车来了,杂役们一个个把人抬上车,大军开拔了,一辆辆大车离开,每架大车上躺着五个人,挤的满满当当。 最后一辆车也走了,木子还待在这里,帐篷拆走了,留下一地躺着等死的人。 木子慢慢蹲在一个三十多的汉子面前,这人肚子被捅了个窟窿,却没昏迷,一直在看着木子。 这个汉子道:“木哥,你说我是不是亏了?我砍死两个西夏贼,却被丢在这里等死”。木子点头道:“是有点亏”。 汉子道:“算了,我知道我本来也活不成了”。 木子走到旁边提了个酒坛子过来,这是他特意找大帅要的,拍开泥封,一手扶着那汉子道:“来一口,别喝多了,给别的兄弟留点儿”。 那汉子喝了一大口还想喝,被木子夺开了,骂道:“说了让你别多喝还抢,一会儿后面的兄弟没了咋办?”。 那汉子笑道:“我估摸着没有多少人醒着,木哥,等会轮完一轮还有剩,别忘了再给我喝点”。木子笑骂道:“看你那点出息”,说罢去喂下一个喝酒。 那汉子猜的不错,醒着的只有三十多个,喝完一轮果然还剩了一些,木子把昏迷的挪了一下,把醒着的都拖到了一起,拖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喊疼。 随便找个地方坐下说道:“我给老许出的主意挑人,弟兄们有气就骂,我听着”。木子很想让他们骂一顿。 里面有个性子泼的笑道:“我不骂,老子又打不过你,把你骂恼了临死再被你打一顿多亏”,众人都哈哈大笑,有几个扯到伤口的疼的龇牙咧嘴。 木子陪着他们笑完,提起坛子想喝口酒,有人大叫道:“别喝!你以后有的是酒喝,俺们可没了,赶紧把酒拿过来让我再来一口,等下死了就没得喝了”。跟死人争嘴很不像话,木子过去扶着他喝了一口。 剩下的人都要喝,木子只好又扶着他们喝了一轮,结果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就剩了几滴,那厮让木子给他控的一滴都没剩。 有个人哭了,“婆娘还在家里呢,这下子完了,那婆娘不是个安分的,死了还被人带绿帽子”。 旁边一个汉子笑道:“扯淡,你都死了,婆娘改嫁了就是你给人家带绿帽子了”,众人又笑。 又有个汉子说道:“木哥,要不你给咱们这些人都补一刀,别等会来了狼,那多吓人”。 旁边一个说道:“别害人,这里百十号人,木哥若是一人补一刀,你让他后半辈子咋过?”。众人附和道:“没错,杀这么多人要下地狱的,不能害人”。 有个年纪大的汉子说道:“木哥,你也不用难受,弟兄们都不傻,你能给咱们拿酒喝弟兄们都得谢你”,众人都说是啊是啊。 看着这一群要死的人,木子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口说了一句:“要不我给你们磕个头,就当谢罪了”。 那个性子泼的笑着答道:“我看行!老子静给别人磕头了,临死也有人给我磕个头”。 年纪大的说道:“中!你磕,磕完了头咱就两清了”。 木子端端正正的跪下:“木子给各位哥哥磕头赔罪了”,说罢对着所有人磕了三个响头。 众人都说道:“行了,行了,事儿了了,再不相欠”。 性子泼的那个说道:“木哥,有个事一直想问你,怕你怪罪没敢问”,木子说道:“你尽管问!”。 那人说道:“是这么个事儿,我就想知道”,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就想知道那崔三娘的屁股摸着舒服不舒服”。 “噗!”,“哈哈哈”众人哈哈大笑。 木子哭笑不得的问那货:“你叫什么?”。 那人道:“俺大号郭德铁”。 木子伸出大拇指道:“好名字!我负责任的告诉你,崔三娘的屁股摸着很过瘾”。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那郭德铁说道:“你小子有福了,以后搂着两个俊媳妇儿睡觉”。 木子笑道:“那你快点投胎,下辈子给我当儿子”。 郭德铁怒道:“行,老子就给你当儿子,吃穷你个王八蛋!”。 “噗!”,“哈哈哈哈哈……!”。 巴哥听到声音过来了,在木子身边摇着大脑袋凑热闹。 那年纪大的说道:“行了,就到这儿,,给哥几个留下把刀,你快去追他们”。 木子解下腰刀放到他手里,抱拳道:“诸位哥哥歇着,我这便走了,咱们来生再做兄弟!”。说罢翻身上马。 众人都道:“走走,来生再见”。 木子跑出几步后面传来郭德铁的声音:“木哥,有空常来哟!” 木子回头骂道:“我去你娘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4章 巨大的进步 追上老许的时候他正坐在牛车上打瞌睡,毕竟年纪大了,这几天有点顶不住了,木子爬上车坐到他旁边。 老许开口问道:“回来了?”,木子点头:“嗯”。老许知道他做什么去了。 木子说道:“老许,我听说过一些章程,觉得有些道理,说给你听听?”。 老许一愣,说道:“先等等”,说着快速找出纸笔墨道:“说”。 木子看着他动作苦笑道:“不用如此”,略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大战过后伤兵会短时间大量出现,挨个全部医治是不可能的,首先要大概甄别是不是值得医治。 一场打完,可能半天就能制造出几千甚至上万的伤兵,这些伤兵都要在很短的时间里急救,要医治这些人需要的军医是不可能存在的,没有哪支军队有这个能力,所以必须先大概分类,比如某伤兵伤势严重,需要四五个军医忙活半天还未必能救得过来,某伤兵只是腿上挨了一刀。如果这时候都去抢救这个重伤的,可能就会有十个轻伤的流血致死。这时候最重要的不是什么医德,是赤裸裸的性价比,最短的时间医治最多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残酷吗?没人性吗?没办法,别说这个年代,即使到了现代的一战二战时也一样,一场大战成千上万的伤兵,即使医院有成千上万的床位,又有哪个医院有成千上万的医生?战争发生的时候,你的性命就主要靠运气了。 老许一句话不说,在奋笔疾书,还叫过个杂役帮他磨墨。 木子继续说道:“具体如何分类老许你比我专业,我就不废话了,你可以找个粗通医理的人做,比如刀伤优先,枪伤靠后,箭伤可以再等一下”,刀伤通常都是开放性伤口,流血多且快,相对好处理一些。枪伤却是贯通伤,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就不说了。箭伤反而能等一下,不拔箭能坚持挺长时间。 “提前准备大量干净的棉布和水,最好煮一下,能有效降低伤口感染化脓”,“提前简单培训一些护理人员,不需要医术精湛,能懂一点医理,帮忙打个下手就行”。 “缝伤口的线也要煮一下,伤口中间留个位置放根打通的芦苇,能把伤口里面的脓血放出来……”。 木子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后面基本都是想到哪说到哪,老许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在那一字不漏的记,直到看木子不再开口了才放下笔。 老许又仔细看了一遍,叹道:“木都头说的针线缝合法我试过了,确实有用,只是伤口里有血水肿胀,现在加苇管放血必定是能成的,伤兵的急救分类之法更是颇为高明”。 老许拱手问道:“敢问木都头师承哪位高人?”,木子答道:“忘了,老许,一定要记住,包扎的棉布,针线和处理伤口的小刀,清理伤口的水,这些一定要尽量干净,最好煮开”,说完上马走了。 老许拿出纸笔记下,然后在车上看一会想一会儿。 军情紧急,大军中午只休息不到半个时辰就继续赶路了,老许上了张大帅的马车。 “大帅,木都头有大才啊!”老许开口就说道。 张庆道:“我知道!”。 老许:“……大帅,木都头跟我说了一些伤兵营的章程,还说了些医治的法门,很是高明啊!”。 这让张庆意外了,没想到这小子还懂这个,老许他是知道的,就是个纯粹的大夫,从来没有一句废话,忍不住问道:“木子还懂这个?”。 老许肯定答道:“很懂!”,伤兵营里还躺着一百多号人,他没心思跟张庆废话,直接说出了来意:“把木子给我,伤兵存活至少能高三成”,他对木子说的大概懂了,但有些细节还不是太清楚,所以想把木子要去,毕竟伤兵提高三成的存活是非常了不起的事了。 “木子有大用,不可能去伤兵营!”张庆很干脆的拒绝,开什么玩笑?大帅需要的是能帮他的人,不是军医,缺胳膊少腿的残兵多几个少几个跟大帅有什么关系? 老许扭头就走,再不肯多待一刻。 从马背跳到马车和从马车跳上马背的动作木子已经很熟练了,钻进马车的时候清清和三娘正在说话,看上去笑嘻嘻的心情都还不错,至少比昨天吓得浑身发抖强多了,看来是知道要到庆州了。 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两人中间,手支着头问道:“你俩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三娘在身后把他的头搬到自己大腿上,笑道:“清清说你给她唱歌听了”。 感受着脑后的柔软,木子心里一喜,这是个很大的进步啊,以前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和三娘搞点小动作都是偷偷摸摸的,虽然清清也知道但还是不这么明目张胆的,三娘让他枕着自己大腿的动作很随意,清清脸色没有异样,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木都头向三个人大被同眠迈出了坚实一步啊。 清清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早对他那点小心思心知肚明,看着他脸色变幻不禁“呸”了一声,说道:“木哥你就老实躺着,别装出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木子把身体彻底放松,还故意蹭了两下,说道:“我用得着惴惴不安吗?早晚都要大被同眠的”,说着露出了无耻的笑容。 三娘在后面噗嗤笑出声,小声说道:“还是个童子鸡呢,就有脸说什么大被同眠”。 清清低头“吃吃”的笑。 木都头大怒,却找不着话反驳,木都头理论上不算童子鸡了,可实际上他也确实没尝过女人滋味,现在就琢磨大被同眠确实有点早了啊。 木子急了,怒道:“本都头今晚就把你俩吃了,这个乱时候,要是明天死了我就亏了”。 清清和三娘变了脸,同时“呸呸呸”吐着说道:“胡说八道什么呢,静说胡话!”。 知道自己玩笑话说过了,木子拉过清清的手道:“好了好了,我说错了”,另一只手却反手摸到三娘的腰上。你还别说,三娘身子丰腴,腰却很细,这就是魔鬼身材啊。 三人说着闲话聊天,木子可没闲着,手上忙个不停。 男人对女人的时候都是得寸进尺的,比如他最开始的时候想着能拉拉手就满足了,真拉到手了他马上就琢磨着抱一下,再让他抱了,他立刻就想下口亲了。除了极个别的,基本所有的男人都这德性。 男同学们,请不要为此自卑,因为这说明你身心健康。女同学们,请不要为此苦恼,因为这说明你有魅力。 木都头当然是身心健康的,当发现清清对自己占三娘便宜没什么反应的时候,男人本性促使他一再挑战清清的底线。 清清看不下去了,木子还用眼角偷偷观察自己的反应,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我出去透透气”,说罢钻出车厢喊道:“巴哥!”,大青马立刻一声嘶鸣跑了过来。 马蹄声远去了,三娘伸手指点了下木子额头道:“本来挺好的,你非要贪得无厌,摸就摸还鬼鬼祟祟的,现在看你怎么办”。 懊恼啊,悔恨啊,畜生啊,本来这一步走的稳稳的,每次前进一点多好,非得试图挑战清清老师的底线,现在傻眼了。 大错铸成,这时候木都头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坐起来把三娘拉到怀里 同学们注意知识点来了,当人的情绪经过大悲大喜大惊等各种大的波动之后,人性的本能反应会更强烈,老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你要不信你看车里这俩。 挨了一巴掌后木子迅速反应过来,真是畜生啊。三娘关切的道:“你没事,我不是故意的”。 爬过去把三娘拉到怀里,帮她拽过衣服抱歉道:“三娘,对不住,我昏了头了”。三娘吞吞吐吐的说道:“不是……没事……”。 大白天在马车上,顾良就坐在帘子外边……更过分的是自己一直对清清克制,对三娘这样她会怎么想?难道她就比清清下贱?如果这么做了,跟那些把她送来送去的人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也一样拿她当玩物? 正在木子懊恼不已的时候,三娘说道:“好弟弟,不是姐姐不依你,是……”。木子把她抱在怀里握着三娘的手苦笑道:“三娘,别说了,我的错”,三娘说道:“不是……”。 顾良敲了敲车厢道:“木哥,大帅的侍卫来了”。 大帅有令,全军停步!让木子速速去中军商议军情。 清清把巴哥骑走了,木子只好走着去大帅的车驾,侍卫说的是“军情”,木子有种不好的预感。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3章 伤兵 不管是张庆还是刘四,还有帅帐里的木子和卢秀才,所有人都回避了伤兵营的事,不是他们不记得,是真的没办法。 五百多伤兵需要海量的药物,需要很多军医,需要吃软烂的食物,需要干净的床铺,转移的话需要很多大车,这些西路军都没有,很明显这些受伤的人被抛弃了。 第二天一早木子就来到了伤兵营,他实在忍受不了良心的折磨,这些人里有相当一部分是跟西夏人作战的时候受伤的,他们本应该受到英雄般的待遇,现在怎么忍心抛弃他们。 看着眼前的人木子觉得自己多虑了,哪里还有五百多伤兵,不到两天时间已经变成两百出头了,就在木子现在这里的功夫又抬走两个。 老许站在木子身边一动都没动,仿佛被抬走的不是他的病人,而是两只被宰掉的猪。 “伤口处理完了,我手里一点药都没有了”,老许瞪着血红的眼睛在给自己开脱。 短短几天时间,老许见到了他前面大半辈子都没见过的伤者,:“当天晚上就死了一百多个,昨天白天加上晚上又死了两百多,现在这些一大半都在发热,估计今天还得死一些”,看着医治的人被一个个抬出去埋掉,自己却束手无策,老许想对着自己开一刀。 木子看着他道:“老许,我们等下要出发了,他们怎么办?”。 老许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回答的理直气壮。 木子又问道:“有多少人能自己走?”。老许答道:“三十几个,勉强能走”。事实上在这里的基本都是重伤了,轻伤的包扎好就回去了。 “三十几个,还有近两百人不能走,想拉走他们至少需要四五十架大车”,木子叹气道,营里确实有大车,要拉粮食补给,拉帐篷军资,那天晚上又烧了一些,现在说什么都腾不出四五十架大车。 木子咬着牙道:“老许,我要你挑出一半人来,我去找二十架大车”。木子估计腾出二十架大车是极限了,最多能装得下一百人,而另外一百人…… 老许不意外木子的话,他甚至很感激,他已经彻底不知道怎么办了,能带走一半已经超乎他想象,:“怎么挑?”。 木子答道:“伤势轻的优先,身体壮的优先,身前受伤的优先,年纪小的优先”,说完立刻就走了。 大营里随便找了几个人让他们喊自己的营头过来,木子在大营里威信现在仅次于大帅和刘四,很快各营新上任的指挥使就来了。 木子看着他们道:“我需要你们每营腾出四架大车,我要拉伤兵”。众人一阵交头接耳,王二和周八斤对视一眼道:“我去准备车”,说罢俩人扭头走了,木子别说让他们准备两辆车,让他们把车上的吃的和帐篷都丢了他们也会照做。 有两个指挥使一脸为难的要说话,木子挥手制止他们,沉声说道:“伤兵营里还有两百多重伤的,我让老许挑出身前受伤的人带走,剩下的一百人只能丢在野地里等死,我每个营只让你们出四架大车,多吗?”。 所有的人都不再多说,马上去准备了,身前受伤的都是跟贼人真刀真枪干的好汉子,他们没脸说把他们丢下等死。 木子回到伤兵营的时候老许已经挑完了,额头上画了圈的人要带走,没画的只能丢在这里等死。 木子本打算来这里陪老许挨骂,却没有一个人破口大骂,事实上没画圈的大部分都在昏迷中,可醒着的也没人骂,只是偶尔有人说道:“他娘的,老子命苦!”。 大车来了,杂役们一个个把人抬上车,大军开拔了,一辆辆大车离开,每架大车上躺着五个人,挤的满满当当。 最后一辆车也走了,木子还待在这里,帐篷拆走了,留下一地躺着等死的人。 木子慢慢蹲在一个三十多的汉子面前,这人肚子被捅了个窟窿,却没昏迷,一直在看着木子。 这个汉子道:“木哥,你说我是不是亏了?我砍死两个西夏贼,却被丢在这里等死”。木子点头道:“是有点亏”。 汉子道:“算了,我知道我本来也活不成了”。 木子走到旁边提了个酒坛子过来,这是他特意找大帅要的,拍开泥封,一手扶着那汉子道:“来一口,别喝多了,给别的兄弟留点儿”。 那汉子喝了一大口还想喝,被木子夺开了,骂道:“说了让你别多喝还抢,一会儿后面的兄弟没了咋办?”。 那汉子笑道:“我估摸着没有多少人醒着,木哥,等会轮完一轮还有剩,别忘了再给我喝点”。木子笑骂道:“看你那点出息”,说罢去喂下一个喝酒。 那汉子猜的不错,醒着的只有三十多个,喝完一轮果然还剩了一些,木子把昏迷的挪了一下,把醒着的都拖到了一起,拖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喊疼。 随便找个地方坐下说道:“我给老许出的主意挑人,弟兄们有气就骂,我听着”。木子很想让他们骂一顿。 里面有个性子泼的笑道:“我不骂,老子又打不过你,把你骂恼了临死再被你打一顿多亏”,众人都哈哈大笑,有几个扯到伤口的疼的龇牙咧嘴。 木子陪着他们笑完,提起坛子想喝口酒,有人大叫道:“别喝!你以后有的是酒喝,俺们可没了,赶紧把酒拿过来让我再来一口,等下死了就没得喝了”。跟死人争嘴很不像话,木子过去扶着他喝了一口。 剩下的人都要喝,木子只好又扶着他们喝了一轮,结果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就剩了几滴,那厮让木子给他控的一滴都没剩。 有个人哭了,“婆娘还在家里呢,这下子完了,那婆娘不是个安分的,死了还被人带绿帽子”。 旁边一个汉子笑道:“扯淡,你都死了,婆娘改嫁了就是你给人家带绿帽子了”,众人又笑。 又有个汉子说道:“木哥,要不你给咱们这些人都补一刀,别等会来了狼,那多吓人”。 旁边一个说道:“别害人,这里百十号人,木哥若是一人补一刀,你让他后半辈子咋过?”。众人附和道:“没错,杀这么多人要下地狱的,不能害人”。 有个年纪大的汉子说道:“木哥,你也不用难受,弟兄们都不傻,你能给咱们拿酒喝弟兄们都得谢你”,众人都说是啊是啊。 看着这一群要死的人,木子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口说了一句:“要不我给你们磕个头,就当谢罪了”。 那个性子泼的笑着答道:“我看行!老子静给别人磕头了,临死也有人给我磕个头”。 年纪大的说道:“中!你磕,磕完了头咱就两清了”。 木子端端正正的跪下:“木子给各位哥哥磕头赔罪了”,说罢对着所有人磕了三个响头。 众人都说道:“行了,行了,事儿了了,再不相欠”。 性子泼的那个说道:“木哥,有个事一直想问你,怕你怪罪没敢问”,木子说道:“你尽管问!”。 那人说道:“是这么个事儿,我就想知道”,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就想知道那崔三娘的屁股摸着舒服不舒服”。 “噗!”,“哈哈哈”众人哈哈大笑。 木子哭笑不得的问那货:“你叫什么?”。 那人道:“俺大号郭德铁”。 木子伸出大拇指道:“好名字!我负责任的告诉你,崔三娘的屁股摸着很过瘾”。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那郭德铁说道:“你小子有福了,以后搂着两个俊媳妇儿睡觉”。 木子笑道:“那你快点投胎,下辈子给我当儿子”。 郭德铁怒道:“行,老子就给你当儿子,吃穷你个王八蛋!”。 “噗!”,“哈哈哈哈哈……!”。 巴哥听到声音过来了,在木子身边摇着大脑袋凑热闹。 那年纪大的说道:“行了,就到这儿,,给哥几个留下把刀,你快去追他们”。 木子解下腰刀放到他手里,抱拳道:“诸位哥哥歇着,我这便走了,咱们来生再做兄弟!”。说罢翻身上马。 众人都道:“走走,来生再见”。 木子跑出几步后面传来郭德铁的声音:“木哥,有空常来哟!” 木子回头骂道:“我去你娘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4章 巨大的进步 追上老许的时候他正坐在牛车上打瞌睡,毕竟年纪大了,这几天有点顶不住了,木子爬上车坐到他旁边。 老许开口问道:“回来了?”,木子点头:“嗯”。老许知道他做什么去了。 木子说道:“老许,我听说过一些章程,觉得有些道理,说给你听听?”。 老许一愣,说道:“先等等”,说着快速找出纸笔墨道:“说”。 木子看着他动作苦笑道:“不用如此”,略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大战过后伤兵会短时间大量出现,挨个全部医治是不可能的,首先要大概甄别是不是值得医治。 一场打完,可能半天就能制造出几千甚至上万的伤兵,这些伤兵都要在很短的时间里急救,要医治这些人需要的军医是不可能存在的,没有哪支军队有这个能力,所以必须先大概分类,比如某伤兵伤势严重,需要四五个军医忙活半天还未必能救得过来,某伤兵只是腿上挨了一刀。如果这时候都去抢救这个重伤的,可能就会有十个轻伤的流血致死。这时候最重要的不是什么医德,是赤裸裸的性价比,最短的时间医治最多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残酷吗?没人性吗?没办法,别说这个年代,即使到了现代的一战二战时也一样,一场大战成千上万的伤兵,即使医院有成千上万的床位,又有哪个医院有成千上万的医生?战争发生的时候,你的性命就主要靠运气了。 老许一句话不说,在奋笔疾书,还叫过个杂役帮他磨墨。 木子继续说道:“具体如何分类老许你比我专业,我就不废话了,你可以找个粗通医理的人做,比如刀伤优先,枪伤靠后,箭伤可以再等一下”,刀伤通常都是开放性伤口,流血多且快,相对好处理一些。枪伤却是贯通伤,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就不说了。箭伤反而能等一下,不拔箭能坚持挺长时间。 “提前准备大量干净的棉布和水,最好煮一下,能有效降低伤口感染化脓”,“提前简单培训一些护理人员,不需要医术精湛,能懂一点医理,帮忙打个下手就行”。 “缝伤口的线也要煮一下,伤口中间留个位置放根打通的芦苇,能把伤口里面的脓血放出来……”。 木子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后面基本都是想到哪说到哪,老许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在那一字不漏的记,直到看木子不再开口了才放下笔。 老许又仔细看了一遍,叹道:“木都头说的针线缝合法我试过了,确实有用,只是伤口里有血水肿胀,现在加苇管放血必定是能成的,伤兵的急救分类之法更是颇为高明”。 老许拱手问道:“敢问木都头师承哪位高人?”,木子答道:“忘了,老许,一定要记住,包扎的棉布,针线和处理伤口的小刀,清理伤口的水,这些一定要尽量干净,最好煮开”,说完上马走了。 老许拿出纸笔记下,然后在车上看一会想一会儿。 军情紧急,大军中午只休息不到半个时辰就继续赶路了,老许上了张大帅的马车。 “大帅,木都头有大才啊!”老许开口就说道。 张庆道:“我知道!”。 老许:“……大帅,木都头跟我说了一些伤兵营的章程,还说了些医治的法门,很是高明啊!”。 这让张庆意外了,没想到这小子还懂这个,老许他是知道的,就是个纯粹的大夫,从来没有一句废话,忍不住问道:“木子还懂这个?”。 老许肯定答道:“很懂!”,伤兵营里还躺着一百多号人,他没心思跟张庆废话,直接说出了来意:“把木子给我,伤兵存活至少能高三成”,他对木子说的大概懂了,但有些细节还不是太清楚,所以想把木子要去,毕竟伤兵提高三成的存活是非常了不起的事了。 “木子有大用,不可能去伤兵营!”张庆很干脆的拒绝,开什么玩笑?大帅需要的是能帮他的人,不是军医,缺胳膊少腿的残兵多几个少几个跟大帅有什么关系? 老许扭头就走,再不肯多待一刻。 从马背跳到马车和从马车跳上马背的动作木子已经很熟练了,钻进马车的时候清清和三娘正在说话,看上去笑嘻嘻的心情都还不错,至少比昨天吓得浑身发抖强多了,看来是知道要到庆州了。 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两人中间,手支着头问道:“你俩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三娘在身后把他的头搬到自己大腿上,笑道:“清清说你给她唱歌听了”。 感受着脑后的柔软,木子心里一喜,这是个很大的进步啊,以前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和三娘搞点小动作都是偷偷摸摸的,虽然清清也知道但还是不这么明目张胆的,三娘让他枕着自己大腿的动作很随意,清清脸色没有异样,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木都头向三个人大被同眠迈出了坚实一步啊。 清清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早对他那点小心思心知肚明,看着他脸色变幻不禁“呸”了一声,说道:“木哥你就老实躺着,别装出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木子把身体彻底放松,还故意蹭了两下,说道:“我用得着惴惴不安吗?早晚都要大被同眠的”,说着露出了无耻的笑容。 三娘在后面噗嗤笑出声,小声说道:“还是个童子鸡呢,就有脸说什么大被同眠”。 清清低头“吃吃”的笑。 木都头大怒,却找不着话反驳,木都头理论上不算童子鸡了,可实际上他也确实没尝过女人滋味,现在就琢磨大被同眠确实有点早了啊。 木子急了,怒道:“本都头今晚就把你俩吃了,这个乱时候,要是明天死了我就亏了”。 清清和三娘变了脸,同时“呸呸呸”吐着说道:“胡说八道什么呢,静说胡话!”。 知道自己玩笑话说过了,木子拉过清清的手道:“好了好了,我说错了”,另一只手却反手摸到三娘的腰上。你还别说,三娘身子丰腴,腰却很细,这就是魔鬼身材啊。 三人说着闲话聊天,木子可没闲着,手上忙个不停。 男人对女人的时候都是得寸进尺的,比如他最开始的时候想着能拉拉手就满足了,真拉到手了他马上就琢磨着抱一下,再让他抱了,他立刻就想下口亲了。除了极个别的,基本所有的男人都这德性。 男同学们,请不要为此自卑,因为这说明你身心健康。女同学们,请不要为此苦恼,因为这说明你有魅力。 木都头当然是身心健康的,当发现清清对自己占三娘便宜没什么反应的时候,男人本性促使他一再挑战清清的底线。 清清看不下去了,木子还用眼角偷偷观察自己的反应,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我出去透透气”,说罢钻出车厢喊道:“巴哥!”,大青马立刻一声嘶鸣跑了过来。 马蹄声远去了,三娘伸手指点了下木子额头道:“本来挺好的,你非要贪得无厌,摸就摸还鬼鬼祟祟的,现在看你怎么办”。 懊恼啊,悔恨啊,畜生啊,本来这一步走的稳稳的,每次前进一点多好,非得试图挑战清清老师的底线,现在傻眼了。 大错铸成,这时候木都头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坐起来把三娘拉到怀里 同学们注意知识点来了,当人的情绪经过大悲大喜大惊等各种大的波动之后,人性的本能反应会更强烈,老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你要不信你看车里这俩。 挨了一巴掌后木子迅速反应过来,真是畜生啊。三娘关切的道:“你没事,我不是故意的”。 爬过去把三娘拉到怀里,帮她拽过衣服抱歉道:“三娘,对不住,我昏了头了”。三娘吞吞吐吐的说道:“不是……没事……”。 大白天在马车上,顾良就坐在帘子外边……更过分的是自己一直对清清克制,对三娘这样她会怎么想?难道她就比清清下贱?如果这么做了,跟那些把她送来送去的人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也一样拿她当玩物? 正在木子懊恼不已的时候,三娘说道:“好弟弟,不是姐姐不依你,是……”。木子把她抱在怀里握着三娘的手苦笑道:“三娘,别说了,我的错”,三娘说道:“不是……”。 顾良敲了敲车厢道:“木哥,大帅的侍卫来了”。 大帅有令,全军停步!让木子速速去中军商议军情。 清清把巴哥骑走了,木子只好走着去大帅的车驾,侍卫说的是“军情”,木子有种不好的预感。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5章 作死的计划 完了!每个人心里都第一时间这么想。大牛带回的消息好像炸雷一样把所有人都炸懵了,庆州被西夏人夺了! 卢秀才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牛都头,你说庆州怎么了?”。 大牛明显累的够呛,又喝了一通水说道:“上午我带人探路去庆州,西夏人骚扰了两拨就跑了,离庆州还有十里的时候遇到一伙背着大包小裹逃难的百姓,他们说庆州破了,西夏贼人占了城,我不信,让两个人回来送信想亲自去看看,他俩没回来吗?”。 众人都摇头,很明显西夏兵知道拦不住大牛他们就放他们过去了,然后截杀了大牛派回来送信的人。 大牛继续说道:“路上又遇到队贼人的游骑,我们一路杀到离庆州二三里的地方,逃难的百姓很多,城里已经烧死了大火,城里的哭叫声震天,我问了几个百姓,都说是被西夏贼人赚了城门冲进去的,有的说有贼人有一万骑兵,还有的说三万,有人说知州跑了,也有的说知州被西夏人砍了脑袋,我没敢靠近,带着人回来了,路上被贼人截了两回,折了几个弟兄”。 帅帐里死一般的安静,西路军心心念念要回的庆州竟然被西夏人占了!从哪冒出来的这么多西夏人?所有人脑子里都乱糟糟的反应不过来。 木子苦笑道:“看来咱们前面遇到的西夏人跟他们是一伙儿的,人家没打算打咱们,人家是要打庆州,是怕咱们添乱”。 众人也回过神来了,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子,有一大队西夏贼人要打庆州,西路军的倒霉鬼们正好回来要路过庆州,然后西夏贼人怕给他们添乱,又是阻拦又是夜袭的阻挡,西路军的傻子们却铁了心非要来凑热闹。现在知道怎么回事了,傻眼了。 无论庆州的西夏贼人是一万还是三万,哪怕是三千,对西路军的渣渣们来说都一样。一个小孩子在荒郊野外遇到一只老虎和三只老虎有区别吗? 张大帅最先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站起来大声道:“传令!全军调头向西,快走!”。 张大帅还没自信到靠着这些渣渣去收复庆州,西路军周围一直都有西夏人看着,人家对西路军了若指掌,没来打不是怕了你,是人家现在忙着吃肉懒得搭理你,这时候傻傻撞过去正好给人送菜。 传令的侍卫往外跑,正跟往里跑的一个禁军撞到了一起,俩人滚成一团。 大牛过去把那禁军拉起来问道:“什么事?”,这禁军是他队里的,应该在路上警戒着,这时候慌慌张张跑回来干嘛。 那禁军一身热汗,磕磕绊绊的道:“西夏贼人,五六百骑,正往这边来”。 刘四抓起头盔站起来喝道:禁军所有人集合,木子你马上去南边扎营,我带人去挡一阵”。 现在西路军都散落在大路上歇息,这时候五六百骑兵冲过来就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刘四不愧是被杨大帅看中的人,反应迅速而准确。这时候不是客气讲规矩的时候,木子立刻跑了出去。 刚跑出帅帐就看到了顾良牵着巴哥过来,跑过去翻身上马跑向大路。幸亏重新分了一下营,让大帅的侍卫分别通知各营的指挥使,火速去路南边空地集结立营,木子当先跑到那里等着。 很快一队队兵卒和大车过来了,木子给他们分了下地方,大概就是战力强一些的营在前面和外围,差的在里面。 远远看到西夏人了,竟然还打着旗子,看来主将也在里面,他们并没有立刻冲过来,而是远远的在整队。 刘四和大牛带着二百多禁军在大营前列队,当然不会主动冲过去,无论战力还是兵力都占绝对劣势,这时候冲过去跟送死一样。当然,西夏人要是直接杀过来,刘四他们就要挡一阵给木子争取时间了。 这个地方其实并不太适合扎营,有点坡度但是太小,估计对战马冲锋的影响不大,没办法,附近只有这里好一些,总比把营扎在坑里强。 扎营按说要伐木立寨,外面绕营挖壕沟,还要设高台瞭望塔。当然这些都是听刘四说的,西路军不讲究这个,也没玩过。 木子让大车沿着大营前面首尾相连一字摆开,边上留了两辆大车的空,退后十步堵着空又摆了五辆大车,这样刘四他们如果撤回来有门能进来,却又不怕西夏人从缺口冲进来,曲折的入口快马可不行。 布置好了简单的工事,让两营厢军在车后面防守,防线不宽,两营人塞的满满当当,应该能抵挡一下了。 西夏人仍然没进攻,有些甚至下了马躺在地上休息,刘四不敢轻举妄动,这时候能多拖一时,大营就稳固一分。 木子留一营厢军做预备队,剩下的所有人全都让他们去布置左右两边。砍树埋栅栏,挖沟,整个大营里的人都在拼命干活儿,傻子也知道现在不是偷懒耍滑的时候了。 粗糙的栅栏立好了,壕沟挖了大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很多累的动不了的兵卒和杂役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好消息是对面的西夏人始终没有杀过来。 人在高度紧张和忙碌的时候,恐惧的心理并不强烈,等闲下来的时候,恐惧会放大无数倍爆发出来,大营里几乎每个人都脸色苍白的下意识咽吐沫。 木子进入帅帐的时候发现我们的张大帅正在全身发抖,大营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大帅不顶事,知道西夏贼人来了的时候没人指望他,包括刘四也是让木子指挥扎营,对主帅完全无视了。 张庆已经快崩溃了,他三十几年一直活在父亲的保护下,连教书先生的戒尺都没挨过,现在却有五六百的西夏骑兵准备冲过来砍死他,而那天晚上三百个西夏人就毁了小半个西路军。 木子本来打算让他出去转一圈稳定一下军心,现在看来他还是待在帅帐里比较好。 张庆紧紧抓着木子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他问道:“木兄弟,怎么办?”,张庆把木子当成了救命稻草,他觉得木子既然能解决掉缺柴的事,既然能救出焦用,既然能在夜袭的时候从容布置,现在或许也有办法救他。是的,救他,不是救西路军。 好歹也是一军主帅,被吓成这样实在可怜,木子刚要开口安慰他几句,刘四回来了。 西路军副帅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西夏人很松懈,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看来今天晚上他们不会进攻了。坏消息是西夏人又多了一百多人,现在大概有七百多骑兵了。 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看来庆州已经没有宋军存在了,西夏人正在劫掠,等他们抢完了东西就会过来这里,把西路军都踩死,然后他们就会跑路回西夏。 卢秀才小心的问道:“敌人松懈,要不我们夜袭?”。 刘四和木子都没搭理他。夜袭?你以为夜袭是什么人都能玩的?现在西路军大营里自己都快炸了,你敢带人出大营他们就会趁着夜色四散逃命。即使他们不会四散,你说去多少人合适?人少了就是送菜,几千人去夜袭你以为一点声音都没有?这里离西夏人只有四五里远。你打算跟西夏人野战吗?能野战还用得着跟龟孙子一样缩着吗? 木子咳了一下说道:“还有个事,咱们扎营的地方没有水源”。众人木然看着他,仿佛一点都不意外,当有人很可能活不过明天的时候,他通常就不太担心明天有没有水喝了。 张庆小声问道:“四哥,我们连夜往西撤行吗?”。 刘四摇头说道:“大帅,我们只要一动,对面必定要趁势冲过来,那时……”,刘四没说出口,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时西路军就会各跑各的放了羊,让人家轻轻松松的在后面收割。 张庆又问道:“我们在此地坚守行吗?”。 刘四摇头道:“以我对朝廷调兵的了解,没有十天八天不会有援军过来的”,刘四没把话说完,别说十天八天,西路军连三天两天也坚守不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四哥你可要拿个主意啊”,张庆快要哭出来了。 帅帐里的人都有点无语,大哥!你才是主帅啊。 刘四沉吟了半天,一字一句的说道:“为今之计已是穷途末路,不说营中缺水,西夏贼人劫掠完庆州必定还要增兵,只能死里求活了”。 众人精神一震,等着是必死,刘四的意思是要博一把,趁着对方没增兵到令人绝望,趁着西路军中没出现大面积逃亡,也趁着没因为缺水造成严重后果。说到底对面也不到一千人,六千打一千,拼一把未必没机会。 所有人都在眼巴巴看着刘四,等着他拿主意,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把了。 木子道:“四哥,即使我们把对面那七百人打败了,庆州还有西夏贼人呢,我们直接过去岂不是正撞上?”。 刘四道:“庆州是肯定不能去了,如果打败了对面的敌军,咱们直接向东,去我们驻扎过的南大营”。 从这里看庆州是往东北方向,正东就是西路军驻扎过的大营,反而近一些。虽然不知道这次西夏到底有多少人打庆州,想来至少也有个万八千的,庆州已经被毁,往庆州走就是找死。 曹虎又提出一种可能:“如果咱们冲过去,夏贼不跟咱们纠缠,直接跑了怎么办?”。 如果西路军真的倾巢出动扑过去拼命,对面只要有脑子就肯定会退一下,他们是骑兵,要打要走当然有主动权。 木子说道:“如果我是西夏人就会远远看着西路军,如果军容整齐我就退一下,然后等你疲惫散乱的时候再冲过来”。战马能一口气跑几十里,稍微休息一下就能再继续跑。人呢?三里?五里?别忘了你不是空着手,你还要穿着铠甲拿着兵器。这就是蒙古人纵横天下的放风筝战术。 作为跟骑兵作战经验最丰富的刘四,当然知道骑兵对步兵的优势所在,他慢慢说道:“所以,我们需要缠住他们,不让他们退,让我们的优势兵力发挥作用”。 缠住!怎么缠?当然是靠人缠。整个西路军里有能力缠住西夏人的只有禁军骑兵营,因为只有骑兵营有机会靠近西夏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6章 西夏人来了 野利使也看着面前这个山一样的男人,这个人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虽然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更亲密无间,现在他不是自己的兄弟了,现在他是野利氏的首领。 大夏人的皇帝带着十几万大军都没能打下一座宋人的城池,野利火树带着六千人做到了!只需要很短的时间,野利火树这个名字就会传遍天下,野利氏必将更加兴旺。 使也看了一眼宋人大营的方向,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灯火,这支宋军就想苍蝇一样令人厌恶,如果不是他们,现在所有崽子都会在庆州城里肆意作乐。 当崽子们开始抢劫宋人的时候,每一个都成了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他们拿了锅碗瓢盆和柔软的衣服,却又发现了堆满屋子的丝绸和绢布,茶叶,以及他们想得到的所有东西。 宋人太富有了,庆州城里什么都有,就像传说中的神国。除了财货还有宋人女子,这里的女人比那些宋人村庄里的更娇嫩,更美丽。而大多数男人却懦弱不堪,他们只会躲在地窖里瑟瑟发抖,或者拿着金银一副谄媚的模样,他们不配拥有这些财货和女人。 火树下令这次的抢的东西都要回去后交上去再分,都是野利氏的崽子,倒是没什么人不服。可谁都想在庆州城里抱着宋朝女人玩乐,都不愿意在这荒郊野外跟对面那些苍蝇拼命,所以这些崽子们都有些不满和抱怨。 使也走到曾经的兄弟,现在的西夏名将野利火树面前恭敬的向他禀报。 火树对他的恭敬很满意,闭目沉思了一下说道:“告诉小崽子们,这次来的回去后多分两成财货,本帅不会让他们白出力”。说完之后看使也并没马上去传达命令,疑惑的问道:“还有事?”。 使也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大帅,按照计划火鹰要派一千骑兵过来跟我们汇合,明天一举歼灭对面的宋人,可到现在只来了二百多人”。 火树默默听他说完,心里暗叹,这个聪明的弟弟真不让我省心啊。 依靠大胆周密的计划偷了庆州,达到最初的目的并得到了海量的财富,但损失也不小。到现在他和火鹰的六千骑兵已经损失了近两千,此外在庆州北面还留下了几百人盯着,他现在手里现在只有三千多兵马可用。 听到这支杂牌闯过来的时候,火树气笑了,真是不知死活!既然这个张老相公的三公子要来给他的军功锦上添花,他自然不反对。 野利火树下令,他自己带五百人先过来盯住这支杂牌,火鹰派一千人过来跟他汇合,明天一千五百骑兵把这群苍蝇拍死。然后火鹰带着其余的人带着抓的人口和财货过来,大家一起回去。火鹰现在只派过来两百多人,现在火树能用的人不到计划的一半。 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两个字“权利”。火树知道他聪明的弟弟是怎样的人,火鹰从来没有真正对他臣服,骄傲的火鹰对族长的位置从没放弃过。 现在火树主导的战事大获成功,回去后必然声望如日中天,这意味着火鹰再也没有一丝机会了,火鹰心里舒服就是怪事了,所以搞点小动作毫不意外。 野利使也把命令传达下去了,看族里的年轻人高兴的接受了火树的安排,又回到火树身前,说道:“大帅,兵力不足,不如我们退十里”。后退十里就是让开路口,跟这些苍蝇错开道路,使也有把握,这些苍蝇会乖乖照做的。 火树笑了一下,问道:“兵力不足?使也,你觉得我们七百多骑兵要给对面的三公子让路?”。 野利使也说道:“大帅,我们当然不怕对面的宋军,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功劳已经足够了,因为这些渣子不值得损失族人,而且火鹰说庆州北边的宋军有些异动,我们何不让过他们回去?”。使也的想法不能说错,只是稳妥起见不想多事罢了,但对于火树来说是另一回事。 野利火树道:“使也,你不了解宋国,宋国以文抑武,没有文官的命令武将不敢私自调兵,我们截杀了堡寨的信使,等他们上报军情再下了命令传达下去需要很多时间,等宋军接到命令再行军过来也需要时间,那些步卒只能远远的跟在咱们后面吃土,所以庆州北边的那些宋军暂时不需理会。 而对面那些杂牌军并不是苍蝇,那是宋国参知政事的三儿子带的大军,我们把歼灭了他们,对宋朝的震动不亚于占了庆州”。 还有一句话火树没说,如果自己用现有的兵马也把这事做成了,那火鹰就只能乖乖的低头臣服,毕竟是亲弟弟,也没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火树觉得作为哥哥要容忍弟弟的调皮,给自己弟弟机会,当然前提是他要先表现出自己的强大。 使也明白了,火树宁愿损失一些族人,宁愿冒一些风险,也要为自己的功劳锦上添花,也要让火鹰对他心服口服。 虽然这次要损失的都是火树最嫡系的手下,但也是值得的,杀掉一个宰相的亲儿子足以对宋朝高层造成震动了,火鹰也是使也看着长大的,他也不想看着这兄弟两个闹翻,这样也好。至于能不能消灭对面这群渣渣,这根本不是问题,问题只在于要承受多大的损失罢了。 !!!!!!!!!!!!! 刘四在桌子上简单画了个地图,指着地图说道:“我们在这里,野利火树带着人在这,大概离着七八里地,明天一早我们往前压,西夏人很可能要在他们前面的缓坡等我们过去”。 有个缓坡能让战马加速轻松一些,这些大家都明白。 刘四继续说道:“在缓坡左边有个小树林,虽然不大,但藏几百人没问题,我的意见是所有的马军今天晚上偷偷去小树林潜伏,明天西夏人要冲锋的时候骑兵冲上去缠住他们,给主力步卒冲上去争取时间,只要混在一起乱战,我们就有机会赢”。 不得不说刘四的计划实在太大胆了,大胆到把帅帐里所有人都惊到了。这个计划确实有可能成功,西夏人就是再彪悍毕竟人少,西路军虽然是几千乌合之众,但跟七百人打一场乱战未必会输。 可如果西夏人没去那个缓坡怎么办?如果明天一早西夏人增兵了怎么办?如果没等步卒赶上去骑兵营就被杀败了怎么办?再退一万步,即使打赢了,庆州城里的西夏人随便过来几百骑也完蛋了。只要有一个意外发生,西路军就是一场大溃败,到时候能活下来几个人就不一定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计划漏洞百出,而且风险极大。但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因为西路军已经身陷死地,待着不动就是等死,还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能活呢。 刘四说道:“唯有这样才有机会打败贼人,只是现在营里兵卒都畏敌如虎,只怕不肯拼命”。 一场夜袭把一个个都吓破胆了,三百西夏人没骑马就差点把西夏人打崩了,现在有七百多西夏人骑着马,把他们拉上去,只怕不用西夏人打就得逃散大半,那还打个毛线。 这种事别人都不灵了,帅帐里的人都看向木子,如果他也没办法那明天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木子苦笑一声道:“我倒是有个法子,管不管用不好说”。 张庆也满脸苦涩道:“木子,这时候是考虑管用不管用的时候吗?再差的法子也比没有强”。 大帅这话说的实在,刘四那计划大伙儿都硬着头皮认了,本来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事儿,你矫情个蛋啊。 这是破罐子破摔的节奏啊,死活就这样了,再烂能烂到哪去?木子开口说道:“可以在大营里放出风声,就说有三千西夏贼人正从后面杀过来,要把西路军都屠了”。 张庆和刘四等人一阵吸凉气,本来大营里都人心惶惶了,你就不怕直接炸了? 但确实有希望成功,告诉大营里的渣渣们,你们前面有七百贼人,身后有三千,打败这七百咱就有活路了,你们看着办。 要四散逃命?你跑得过贼人的战马吗?大伙抱成团拼一把兴许能活,不比你在野地里被贼人一刀砍了强?再说你这一跑可就从此再也见不得光了,想想后果。 当一个人眼看要渴死的时候,即使知道眼前这杯水可能有毒,他也只能喝下去,所以张庆几乎没犹豫就全部同意了刘四和木子的计划,并安排人去散播流言了。 既然已经决定对面拼一把,后面就是分配人手了,张大帅是必须留在大营里的,能做好吉祥物就是他的极限了,没人指望他冲锋陷阵。 既然张大帅指望不上,那刘四必须要在大营指挥步卒,除了他没人有这个能力和威望。 骑兵营是这个计划的核心,要提前潜伏在战场旁边,并且要在适当的时候冲上去缠住敌人,给步卒争取时间,所有人都知道,即使计划成功骑兵营这二百多号人也恐怕剩不了几个了。 木子觉得尴尬了,身为骑兵营一员,他应该跟大牛和曹虎一起去,他心里是真的害怕。可让他留在大营里看着袍泽弟兄去拼杀,他实在没脸说出口。 张庆说道:“木兄弟在大营里帮忙”,大帅看出了木子的窘迫,主动开口让他留下,张庆不愿意木子去做九死一生的事,这不是他擅长的。 刘四也道:“木子别去了,明天我带厢军在前面,你在后面看着大队”。刘四也跟张庆一样的心思。 两个人他木子留下,反而让木子觉得更加难受,咬了咬牙说道:“大帅,四哥,我知道你们是好意,可这事如果我不去,骑兵营里的弟兄心里会怎么想?算了,生死有命,就这么着,说罢快步走出帅帐”。 事情就是这么草蛋,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跟西夏人撞到了一起,现在又莫名其妙的要去做九死一生的事,说好的去做小地主呢?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5章 作死的计划 完了!每个人心里都第一时间这么想。大牛带回的消息好像炸雷一样把所有人都炸懵了,庆州被西夏人夺了! 卢秀才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牛都头,你说庆州怎么了?”。 大牛明显累的够呛,又喝了一通水说道:“上午我带人探路去庆州,西夏人骚扰了两拨就跑了,离庆州还有十里的时候遇到一伙背着大包小裹逃难的百姓,他们说庆州破了,西夏贼人占了城,我不信,让两个人回来送信想亲自去看看,他俩没回来吗?”。 众人都摇头,很明显西夏兵知道拦不住大牛他们就放他们过去了,然后截杀了大牛派回来送信的人。 大牛继续说道:“路上又遇到队贼人的游骑,我们一路杀到离庆州二三里的地方,逃难的百姓很多,城里已经烧死了大火,城里的哭叫声震天,我问了几个百姓,都说是被西夏贼人赚了城门冲进去的,有的说有贼人有一万骑兵,还有的说三万,有人说知州跑了,也有的说知州被西夏人砍了脑袋,我没敢靠近,带着人回来了,路上被贼人截了两回,折了几个弟兄”。 帅帐里死一般的安静,西路军心心念念要回的庆州竟然被西夏人占了!从哪冒出来的这么多西夏人?所有人脑子里都乱糟糟的反应不过来。 木子苦笑道:“看来咱们前面遇到的西夏人跟他们是一伙儿的,人家没打算打咱们,人家是要打庆州,是怕咱们添乱”。 众人也回过神来了,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子,有一大队西夏贼人要打庆州,西路军的倒霉鬼们正好回来要路过庆州,然后西夏贼人怕给他们添乱,又是阻拦又是夜袭的阻挡,西路军的傻子们却铁了心非要来凑热闹。现在知道怎么回事了,傻眼了。 无论庆州的西夏贼人是一万还是三万,哪怕是三千,对西路军的渣渣们来说都一样。一个小孩子在荒郊野外遇到一只老虎和三只老虎有区别吗? 张大帅最先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站起来大声道:“传令!全军调头向西,快走!”。 张大帅还没自信到靠着这些渣渣去收复庆州,西路军周围一直都有西夏人看着,人家对西路军了若指掌,没来打不是怕了你,是人家现在忙着吃肉懒得搭理你,这时候傻傻撞过去正好给人送菜。 传令的侍卫往外跑,正跟往里跑的一个禁军撞到了一起,俩人滚成一团。 大牛过去把那禁军拉起来问道:“什么事?”,这禁军是他队里的,应该在路上警戒着,这时候慌慌张张跑回来干嘛。 那禁军一身热汗,磕磕绊绊的道:“西夏贼人,五六百骑,正往这边来”。 刘四抓起头盔站起来喝道:禁军所有人集合,木子你马上去南边扎营,我带人去挡一阵”。 现在西路军都散落在大路上歇息,这时候五六百骑兵冲过来就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刘四不愧是被杨大帅看中的人,反应迅速而准确。这时候不是客气讲规矩的时候,木子立刻跑了出去。 刚跑出帅帐就看到了顾良牵着巴哥过来,跑过去翻身上马跑向大路。幸亏重新分了一下营,让大帅的侍卫分别通知各营的指挥使,火速去路南边空地集结立营,木子当先跑到那里等着。 很快一队队兵卒和大车过来了,木子给他们分了下地方,大概就是战力强一些的营在前面和外围,差的在里面。 远远看到西夏人了,竟然还打着旗子,看来主将也在里面,他们并没有立刻冲过来,而是远远的在整队。 刘四和大牛带着二百多禁军在大营前列队,当然不会主动冲过去,无论战力还是兵力都占绝对劣势,这时候冲过去跟送死一样。当然,西夏人要是直接杀过来,刘四他们就要挡一阵给木子争取时间了。 这个地方其实并不太适合扎营,有点坡度但是太小,估计对战马冲锋的影响不大,没办法,附近只有这里好一些,总比把营扎在坑里强。 扎营按说要伐木立寨,外面绕营挖壕沟,还要设高台瞭望塔。当然这些都是听刘四说的,西路军不讲究这个,也没玩过。 木子让大车沿着大营前面首尾相连一字摆开,边上留了两辆大车的空,退后十步堵着空又摆了五辆大车,这样刘四他们如果撤回来有门能进来,却又不怕西夏人从缺口冲进来,曲折的入口快马可不行。 布置好了简单的工事,让两营厢军在车后面防守,防线不宽,两营人塞的满满当当,应该能抵挡一下了。 西夏人仍然没进攻,有些甚至下了马躺在地上休息,刘四不敢轻举妄动,这时候能多拖一时,大营就稳固一分。 木子留一营厢军做预备队,剩下的所有人全都让他们去布置左右两边。砍树埋栅栏,挖沟,整个大营里的人都在拼命干活儿,傻子也知道现在不是偷懒耍滑的时候了。 粗糙的栅栏立好了,壕沟挖了大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很多累的动不了的兵卒和杂役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好消息是对面的西夏人始终没有杀过来。 人在高度紧张和忙碌的时候,恐惧的心理并不强烈,等闲下来的时候,恐惧会放大无数倍爆发出来,大营里几乎每个人都脸色苍白的下意识咽吐沫。 木子进入帅帐的时候发现我们的张大帅正在全身发抖,大营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大帅不顶事,知道西夏贼人来了的时候没人指望他,包括刘四也是让木子指挥扎营,对主帅完全无视了。 张庆已经快崩溃了,他三十几年一直活在父亲的保护下,连教书先生的戒尺都没挨过,现在却有五六百的西夏骑兵准备冲过来砍死他,而那天晚上三百个西夏人就毁了小半个西路军。 木子本来打算让他出去转一圈稳定一下军心,现在看来他还是待在帅帐里比较好。 张庆紧紧抓着木子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他问道:“木兄弟,怎么办?”,张庆把木子当成了救命稻草,他觉得木子既然能解决掉缺柴的事,既然能救出焦用,既然能在夜袭的时候从容布置,现在或许也有办法救他。是的,救他,不是救西路军。 好歹也是一军主帅,被吓成这样实在可怜,木子刚要开口安慰他几句,刘四回来了。 西路军副帅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西夏人很松懈,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看来今天晚上他们不会进攻了。坏消息是西夏人又多了一百多人,现在大概有七百多骑兵了。 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看来庆州已经没有宋军存在了,西夏人正在劫掠,等他们抢完了东西就会过来这里,把西路军都踩死,然后他们就会跑路回西夏。 卢秀才小心的问道:“敌人松懈,要不我们夜袭?”。 刘四和木子都没搭理他。夜袭?你以为夜袭是什么人都能玩的?现在西路军大营里自己都快炸了,你敢带人出大营他们就会趁着夜色四散逃命。即使他们不会四散,你说去多少人合适?人少了就是送菜,几千人去夜袭你以为一点声音都没有?这里离西夏人只有四五里远。你打算跟西夏人野战吗?能野战还用得着跟龟孙子一样缩着吗? 木子咳了一下说道:“还有个事,咱们扎营的地方没有水源”。众人木然看着他,仿佛一点都不意外,当有人很可能活不过明天的时候,他通常就不太担心明天有没有水喝了。 张庆小声问道:“四哥,我们连夜往西撤行吗?”。 刘四摇头说道:“大帅,我们只要一动,对面必定要趁势冲过来,那时……”,刘四没说出口,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时西路军就会各跑各的放了羊,让人家轻轻松松的在后面收割。 张庆又问道:“我们在此地坚守行吗?”。 刘四摇头道:“以我对朝廷调兵的了解,没有十天八天不会有援军过来的”,刘四没把话说完,别说十天八天,西路军连三天两天也坚守不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四哥你可要拿个主意啊”,张庆快要哭出来了。 帅帐里的人都有点无语,大哥!你才是主帅啊。 刘四沉吟了半天,一字一句的说道:“为今之计已是穷途末路,不说营中缺水,西夏贼人劫掠完庆州必定还要增兵,只能死里求活了”。 众人精神一震,等着是必死,刘四的意思是要博一把,趁着对方没增兵到令人绝望,趁着西路军中没出现大面积逃亡,也趁着没因为缺水造成严重后果。说到底对面也不到一千人,六千打一千,拼一把未必没机会。 所有人都在眼巴巴看着刘四,等着他拿主意,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把了。 木子道:“四哥,即使我们把对面那七百人打败了,庆州还有西夏贼人呢,我们直接过去岂不是正撞上?”。 刘四道:“庆州是肯定不能去了,如果打败了对面的敌军,咱们直接向东,去我们驻扎过的南大营”。 从这里看庆州是往东北方向,正东就是西路军驻扎过的大营,反而近一些。虽然不知道这次西夏到底有多少人打庆州,想来至少也有个万八千的,庆州已经被毁,往庆州走就是找死。 曹虎又提出一种可能:“如果咱们冲过去,夏贼不跟咱们纠缠,直接跑了怎么办?”。 如果西路军真的倾巢出动扑过去拼命,对面只要有脑子就肯定会退一下,他们是骑兵,要打要走当然有主动权。 木子说道:“如果我是西夏人就会远远看着西路军,如果军容整齐我就退一下,然后等你疲惫散乱的时候再冲过来”。战马能一口气跑几十里,稍微休息一下就能再继续跑。人呢?三里?五里?别忘了你不是空着手,你还要穿着铠甲拿着兵器。这就是蒙古人纵横天下的放风筝战术。 作为跟骑兵作战经验最丰富的刘四,当然知道骑兵对步兵的优势所在,他慢慢说道:“所以,我们需要缠住他们,不让他们退,让我们的优势兵力发挥作用”。 缠住!怎么缠?当然是靠人缠。整个西路军里有能力缠住西夏人的只有禁军骑兵营,因为只有骑兵营有机会靠近西夏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6章 西夏人来了 野利使也看着面前这个山一样的男人,这个人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虽然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更亲密无间,现在他不是自己的兄弟了,现在他是野利氏的首领。 大夏人的皇帝带着十几万大军都没能打下一座宋人的城池,野利火树带着六千人做到了!只需要很短的时间,野利火树这个名字就会传遍天下,野利氏必将更加兴旺。 使也看了一眼宋人大营的方向,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灯火,这支宋军就想苍蝇一样令人厌恶,如果不是他们,现在所有崽子都会在庆州城里肆意作乐。 当崽子们开始抢劫宋人的时候,每一个都成了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他们拿了锅碗瓢盆和柔软的衣服,却又发现了堆满屋子的丝绸和绢布,茶叶,以及他们想得到的所有东西。 宋人太富有了,庆州城里什么都有,就像传说中的神国。除了财货还有宋人女子,这里的女人比那些宋人村庄里的更娇嫩,更美丽。而大多数男人却懦弱不堪,他们只会躲在地窖里瑟瑟发抖,或者拿着金银一副谄媚的模样,他们不配拥有这些财货和女人。 火树下令这次的抢的东西都要回去后交上去再分,都是野利氏的崽子,倒是没什么人不服。可谁都想在庆州城里抱着宋朝女人玩乐,都不愿意在这荒郊野外跟对面那些苍蝇拼命,所以这些崽子们都有些不满和抱怨。 使也走到曾经的兄弟,现在的西夏名将野利火树面前恭敬的向他禀报。 火树对他的恭敬很满意,闭目沉思了一下说道:“告诉小崽子们,这次来的回去后多分两成财货,本帅不会让他们白出力”。说完之后看使也并没马上去传达命令,疑惑的问道:“还有事?”。 使也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大帅,按照计划火鹰要派一千骑兵过来跟我们汇合,明天一举歼灭对面的宋人,可到现在只来了二百多人”。 火树默默听他说完,心里暗叹,这个聪明的弟弟真不让我省心啊。 依靠大胆周密的计划偷了庆州,达到最初的目的并得到了海量的财富,但损失也不小。到现在他和火鹰的六千骑兵已经损失了近两千,此外在庆州北面还留下了几百人盯着,他现在手里现在只有三千多兵马可用。 听到这支杂牌闯过来的时候,火树气笑了,真是不知死活!既然这个张老相公的三公子要来给他的军功锦上添花,他自然不反对。 野利火树下令,他自己带五百人先过来盯住这支杂牌,火鹰派一千人过来跟他汇合,明天一千五百骑兵把这群苍蝇拍死。然后火鹰带着其余的人带着抓的人口和财货过来,大家一起回去。火鹰现在只派过来两百多人,现在火树能用的人不到计划的一半。 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两个字“权利”。火树知道他聪明的弟弟是怎样的人,火鹰从来没有真正对他臣服,骄傲的火鹰对族长的位置从没放弃过。 现在火树主导的战事大获成功,回去后必然声望如日中天,这意味着火鹰再也没有一丝机会了,火鹰心里舒服就是怪事了,所以搞点小动作毫不意外。 野利使也把命令传达下去了,看族里的年轻人高兴的接受了火树的安排,又回到火树身前,说道:“大帅,兵力不足,不如我们退十里”。后退十里就是让开路口,跟这些苍蝇错开道路,使也有把握,这些苍蝇会乖乖照做的。 火树笑了一下,问道:“兵力不足?使也,你觉得我们七百多骑兵要给对面的三公子让路?”。 野利使也说道:“大帅,我们当然不怕对面的宋军,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功劳已经足够了,因为这些渣子不值得损失族人,而且火鹰说庆州北边的宋军有些异动,我们何不让过他们回去?”。使也的想法不能说错,只是稳妥起见不想多事罢了,但对于火树来说是另一回事。 野利火树道:“使也,你不了解宋国,宋国以文抑武,没有文官的命令武将不敢私自调兵,我们截杀了堡寨的信使,等他们上报军情再下了命令传达下去需要很多时间,等宋军接到命令再行军过来也需要时间,那些步卒只能远远的跟在咱们后面吃土,所以庆州北边的那些宋军暂时不需理会。 而对面那些杂牌军并不是苍蝇,那是宋国参知政事的三儿子带的大军,我们把歼灭了他们,对宋朝的震动不亚于占了庆州”。 还有一句话火树没说,如果自己用现有的兵马也把这事做成了,那火鹰就只能乖乖的低头臣服,毕竟是亲弟弟,也没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火树觉得作为哥哥要容忍弟弟的调皮,给自己弟弟机会,当然前提是他要先表现出自己的强大。 使也明白了,火树宁愿损失一些族人,宁愿冒一些风险,也要为自己的功劳锦上添花,也要让火鹰对他心服口服。 虽然这次要损失的都是火树最嫡系的手下,但也是值得的,杀掉一个宰相的亲儿子足以对宋朝高层造成震动了,火鹰也是使也看着长大的,他也不想看着这兄弟两个闹翻,这样也好。至于能不能消灭对面这群渣渣,这根本不是问题,问题只在于要承受多大的损失罢了。 !!!!!!!!!!!!! 刘四在桌子上简单画了个地图,指着地图说道:“我们在这里,野利火树带着人在这,大概离着七八里地,明天一早我们往前压,西夏人很可能要在他们前面的缓坡等我们过去”。 有个缓坡能让战马加速轻松一些,这些大家都明白。 刘四继续说道:“在缓坡左边有个小树林,虽然不大,但藏几百人没问题,我的意见是所有的马军今天晚上偷偷去小树林潜伏,明天西夏人要冲锋的时候骑兵冲上去缠住他们,给主力步卒冲上去争取时间,只要混在一起乱战,我们就有机会赢”。 不得不说刘四的计划实在太大胆了,大胆到把帅帐里所有人都惊到了。这个计划确实有可能成功,西夏人就是再彪悍毕竟人少,西路军虽然是几千乌合之众,但跟七百人打一场乱战未必会输。 可如果西夏人没去那个缓坡怎么办?如果明天一早西夏人增兵了怎么办?如果没等步卒赶上去骑兵营就被杀败了怎么办?再退一万步,即使打赢了,庆州城里的西夏人随便过来几百骑也完蛋了。只要有一个意外发生,西路军就是一场大溃败,到时候能活下来几个人就不一定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计划漏洞百出,而且风险极大。但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因为西路军已经身陷死地,待着不动就是等死,还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能活呢。 刘四说道:“唯有这样才有机会打败贼人,只是现在营里兵卒都畏敌如虎,只怕不肯拼命”。 一场夜袭把一个个都吓破胆了,三百西夏人没骑马就差点把西夏人打崩了,现在有七百多西夏人骑着马,把他们拉上去,只怕不用西夏人打就得逃散大半,那还打个毛线。 这种事别人都不灵了,帅帐里的人都看向木子,如果他也没办法那明天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木子苦笑一声道:“我倒是有个法子,管不管用不好说”。 张庆也满脸苦涩道:“木子,这时候是考虑管用不管用的时候吗?再差的法子也比没有强”。 大帅这话说的实在,刘四那计划大伙儿都硬着头皮认了,本来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事儿,你矫情个蛋啊。 这是破罐子破摔的节奏啊,死活就这样了,再烂能烂到哪去?木子开口说道:“可以在大营里放出风声,就说有三千西夏贼人正从后面杀过来,要把西路军都屠了”。 张庆和刘四等人一阵吸凉气,本来大营里都人心惶惶了,你就不怕直接炸了? 但确实有希望成功,告诉大营里的渣渣们,你们前面有七百贼人,身后有三千,打败这七百咱就有活路了,你们看着办。 要四散逃命?你跑得过贼人的战马吗?大伙抱成团拼一把兴许能活,不比你在野地里被贼人一刀砍了强?再说你这一跑可就从此再也见不得光了,想想后果。 当一个人眼看要渴死的时候,即使知道眼前这杯水可能有毒,他也只能喝下去,所以张庆几乎没犹豫就全部同意了刘四和木子的计划,并安排人去散播流言了。 既然已经决定对面拼一把,后面就是分配人手了,张大帅是必须留在大营里的,能做好吉祥物就是他的极限了,没人指望他冲锋陷阵。 既然张大帅指望不上,那刘四必须要在大营指挥步卒,除了他没人有这个能力和威望。 骑兵营是这个计划的核心,要提前潜伏在战场旁边,并且要在适当的时候冲上去缠住敌人,给步卒争取时间,所有人都知道,即使计划成功骑兵营这二百多号人也恐怕剩不了几个了。 木子觉得尴尬了,身为骑兵营一员,他应该跟大牛和曹虎一起去,他心里是真的害怕。可让他留在大营里看着袍泽弟兄去拼杀,他实在没脸说出口。 张庆说道:“木兄弟在大营里帮忙”,大帅看出了木子的窘迫,主动开口让他留下,张庆不愿意木子去做九死一生的事,这不是他擅长的。 刘四也道:“木子别去了,明天我带厢军在前面,你在后面看着大队”。刘四也跟张庆一样的心思。 两个人他木子留下,反而让木子觉得更加难受,咬了咬牙说道:“大帅,四哥,我知道你们是好意,可这事如果我不去,骑兵营里的弟兄心里会怎么想?算了,生死有命,就这么着,说罢快步走出帅帐”。 事情就是这么草蛋,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跟西夏人撞到了一起,现在又莫名其妙的要去做九死一生的事,说好的去做小地主呢?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7章 要拼命的木子 刘四把骑兵营里的都头招集到一起,跟他们说了明天要做的事,并告诉他们以木子为首,几个都头很快从震惊里恢复过来,到了这种时候说别的都没用了,拼。 按计划,骑兵营所有人将会在半夜的时候倾巢而出,刘四已经通知大牛和曹虎提前带人去小树林,木子带其余的人去跟大牛他们汇合,然后明天在适当的时候冲上去缠住西夏人。 几个都头沉默着去准备了,他们都知道此去怕是结果不太好,可不去不行,难道还能逃命吗?先不说身后西夏人的大队,就算你能跑出去,畏敌逃跑的罪名也太大了,家里人都会受到牵连,没办法,认命,没看木都头也要一起去嘛,咱怕啥。 当有一个身份相对高一点的人陪你拼命的时候,人的心里会好受一些,木子被大帅看重是满营皆知的,毕竟大帅还赐给他两个大美人,既然木都头都上去了,那弟兄们也没什么说的了。 木子陪着刘四来到大营里,十一个新任步卒指挥使正等在这里,刘四简单的说了下计划,十一条好汉都不说话。 刘四说道:“现在都知道情况了,庆州丢了,咱们前边有五百西夏骑兵拦着,后边有西夏三千接应的骑兵正在赶过来,估计后天就到了,咱们正好卡在中间,咱们唯一的活路就是明天冲过去,去南大营避开偷袭庆州的贼人大队”。 张大帅的中军营就是个筛子,根本没有秘密可言,满大营早就传开了,现在听了刘四的话,十一条好汉根本没怀疑就全信了,因为刘四除了身后的三千西夏贼人是编出来吓他们的,其余的都是实情。 这个谎言最秒的地方在于所有人都认为西夏人偷袭庆州有援军接应是正常的,没人接应才不正常。 首先表态开口的人竟然是王公子,王怀忠身为一个富二代公子哥,竟然没怂,说道:“没什么好说的了,骑兵营要先冲上去死战,咱们弟兄也不怂,对面满打满算就五百骑兵,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 周八斤也说道:“大帅和四哥都跟着咱一起冲,牛哥和木哥更是冲前边了,咱河北汉子没什么说的,拼一把就是,冲过去就活命,死了就只怪命不好”。 其余的指挥使纷纷七嘴八舌的说道:“四哥只管吩咐就是,弟兄们保管拼命”,“咱江西营也不是软饭!”,“四哥尽管安排!”。 刘四点头道:“弟兄们都是好汉子,回去后跟下边人说清楚,冲过去五六里地就是岔路口,咱们进了南大营就安全了。可有一样,谁若是想自己逃命可要想清楚,咱们的大帅可是张老相公的亲儿子,到时候大人们随便动动嘴巴就是阖族的大难了”。 有两个指挥使明显神色闪烁,估计是打着明天趁乱逃命的念头,所以刘四故意把丑话说在前面,然后刘四大概安排了一下明天的顺序。 周八斤的河北营毫不意外的第一梯队,河北人在夜袭战里表现出的血性令人敬佩,这次依然要第一个冲上去,刘四跟他们一起,在骑兵营跟西夏人接触的第一时间往前冲,把战场搅乱。 后面依次是山东营和王二带的江南营,他们跟在河北营后边,再往后就是张大帅的中军,后面是其他营。 军令很简单,冲上去,把西夏人砍翻,去南大营。 众人还算乐观,虽然西夏人战力强悍,可咱们比他们人多,怕他作甚? 关键是这鬼地方连水都没用,守都没法守,而且过了明天庆州的贼人过来了,或者接应的贼人来了,大伙就是个死。拼一把去南大营,我就不信西夏贼能跟着去,别忘了这是在大宋境内,他们抢了庆州还不得赶紧跑回去? 刘四和木子慢慢往禁军营走,刘四说道:“木子,你不应该去的,骑兵拼杀你不擅长,要不咱两个换一下”,刘四知道木子的长处,当然也知道他的缺点,他实在不想木子明天送了命。 木子苦笑道:“四哥,我做不了你的差事,明天安排步卒出营布阵只有你才行。骑兵营我必须得去,所有人都去了我不去弟兄们心里会怎么想?”,木子还有一句话没说,骑兵营的人如果想逃命是机会最大的,毕竟他们是骑兵有马,如果他搞特殊不去,那其他人凭什么一定要去拼命?如果骑兵营跑了,剩下的步卒就是等死队了。 这一战的关键就是骑兵营能不能缠住西夏人,所以要尽一切力量壮大骑兵营的力量,木子不去确实会给军心带来影响,所以他必须去。 刘四伸开双臂抱住木子道:“珍重,兄弟,要活着!”。 木子道:“四哥也要小心,将来我还要靠着四哥在庆州混呢”。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小声说道:“四哥别回营里了,去看住咱们的大帅,我怕他跑了”。 刘四一惊,没错!张庆如果趁夜跑了就全完了。他如果被西夏人弄死了,那张老相公必定发疯,西路军回去都没好果子吃。他如果跑回去了,一定会把兵败的责任推给别人,那曹虎和刘四他们绝对完蛋,毕竟曹虎是禁军营指挥使,而刘四是军中副帅,朝中大人们当然相信张庆。 刘四急匆匆去了中军,木子慢慢溜达回骑兵营。禁军们有的在收拾衣甲,有的在吃或许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顿饭。骑兵要在午夜出发,现在还有一个多时辰。 清清三娘还有顾良和高进,四个人都看着木子不说话,事情她们都知道了,他们不知道说什么。 清清和三娘明显哭过,事实上现在两人眼泪也没干,木子让高进跟顾良去弄点吃的,他自己爬上了马车。 然后三个人又变成了日常姿势,清清和三娘一边一个抱着木子的胳膊。清清眼巴巴看着他哭道:“木哥,你就不能不去吗?”。 木子笑道:“我也不太想去,可不去不行啊,总不能让人说我是软蛋,你也不想我被骂软蛋”。 男人面对危险的时候可以害怕,这是人之常情,但你决定了要面对危险的时候就别再后悔。 三娘小声说道:“木子,你带着清清跑”,木子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跑了以后怎么过活?再说我俩跑了你怎么办?”。 木子确实想过带着清清跑,可跑了以后怎么办?即使他们没被西夏人捉到,以后怎么生活?没有身份只能躲到深山里去,但人是群居动物,躲在深山里能活下去的只有野兽和神仙。木子不想和清清变成野兽,估计也变不成神仙。他自认为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和运气能跑到西夏或辽国。 更重要的是,西路军里有他的兄弟,刘四大牛,顾良高进,猴子周八斤王二,甚至张庆待他也很好,他如果跑了,会让他们看不起,会伤害所有关心他的人,更包括崔三娘。 隔着衣服不太过瘾,木子干脆伸进三娘裤子里,三娘主动松开了裤带,不管怎样,这个男人没丢下她跑了,在这时候还在抚摸她的身体安慰她,知足了! 木子小声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明天就缩在大牛和虎子身后喊两声做做样子,不会有事的,贼人就四五百个,咱们有几千人呢”,又笑着说道:“再说我还没把你俩吃了呢,我可不舍得死”。 清清和三娘同时“呸呸”道:“胡说什么,别说不吉利的”,三娘犹豫了一下没说话,反倒清清小声说道:“木哥,不如你现在要了我”,清清很怕,她怕以后没机会了。 木子小声道:“明天晚上”,说实话,木子心里很想,但他不能这么做,他怕万一明天自己出了事,岂不是害了清清。无论清清是不是处女之身,两个人做了那种事关系就完全不一样了。 清清和三娘任由木子上下其手,都在努力迎合,丝毫没有以前三个人一起时候的偷偷摸摸,三娘更是干脆把衣服扣子都解开了。 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其实木子心里也知道,明天这时候恐怕未必还有左拥右抱了,仿佛是最后的疯狂心理作祟,他放肆的在两人身体上游走抚摸,除了最重要的位置,哪里都没放过。 时间从不惯着任何人,无论木子和清清三娘多么不舍,外面传来衣甲和战马声音的时候,木子知道要出发了。 让清清把所有的银子拿了出来分成两份,把一份又分成两半让清清和三娘一人一半随身带了。 顾良做了木子爱吃的面,上面铺了一层炸过的肉干,吃起来很是过瘾,把一大碗吃的干干净净。 木子把高进叫到身前,问道:“高进,我能不能相信你?”。 高进跪到地上咬牙道:“木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高进绝不二话,若有一句谎话,不得好死,永堕地狱!”。高进激动的发抖,来了!木哥在紧要关头最相信的还是我高进! 木子由着他跪着,示意清清把银子拿过来,木子接过包袱给高进绑好,说道:“起来,过来坐下!”。 木子把他按坐到自己刚才坐的位置,看着高进道:“明天一战或许有些凶险,我若无事当然最好,我若有事我要你拼死护住清清和三娘”。 高进想站起来却被木子按住,说道:“木哥,小人愿意随木哥上阵杀敌!”。 木子道:“用不着你,你给我听好了,我要你拼死护住清清和三娘,我若有事你要带她们活下去,四哥和大帅他们会给你方便,以后你就娶了清清,你们好好过活,明白吗?”。 “木哥!”,清清三娘和高进同时喊道,她们没想到最后木子会说出这种话来。 木子也不想说,但他必须要说,两百多骑兵对七百多西夏骑兵,战力差距就像小学生和成年壮汉那么大,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木子关心的人里清清和三娘根本没有自保能力,乱军之中就是死路一条,即使能幸运活下来,以后也很难生存,所以高进是他唯一的选择,光棍一条的高进也是最合适的。 木子按住高进,挥手打断清清和三娘不让她们说话,他必须做好安排,否则他不能安心去拼命。 继续说道:“高进,清清和三娘都是苦命人,你也是苦命人,你不要嫌弃她们,我跟她们虽然昼夜相处,但我们没有夫妻之实,你不必多想,以后要好好待她们,听到了?”。 高进已经泪流满面,他没想到木子要他做的事竟然是托付后事,他不能拒绝,木子也不容他拒绝,点头道:“木哥,高进必定效死!”。想了下又问道:“木哥,若有危急,小人要先顾着谁?”既然都说开了,就把一切都说清楚。 木子答道:“我走后你把马车车篷拆了,明天你若有余力就护着她们走,若危急时不用管顾良,再危急时不用管三娘,把清清给我护好了,你死之前不许清清受到损伤,明白吗?”。 说罢扭头看向顾良和三娘说道:“你两个别怪我”。说的很清楚了,最重要的是清清,木子觉得很对不起二人,特别是三娘,自己当面说这些很不是人。 孙狗子他们准备好了,禁军营里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大牛派回来领路的人也在等着。 木子挥手让他们出发,所有人都顶盔披甲,默默牵着马出营。 木子回过身来,端端正正的对着高进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沉声说道:“拜托了。兄弟!”。 高进坐着受了木子的大礼,哽咽着大声说道:“木哥放心,高进必然不负所托!”,受了大礼就要以命相报! 木子走到顾良面前,用力抱了抱他说道“兄弟,保重”,顾良哭道:“木哥,明日必然无事的,小的只在哥哥面前像个人,哥哥万事小心”,顾良从小就是奴才,也一直是奴才,刘四和大牛可怜他,只有木子拿他当个人。 高进和顾良去拆马车篷子了,这个东西目标太扎眼,必须拆掉,他们知道木子和清清三娘还有话说。 把三娘抱在怀里,木子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本以为把你要来以后就好了,没想到害了你,若跟着大帅或许安全些”。 三娘紧紧抱着他的腰说道:“真有紧急时候三胖子不会管我们的,还不如跟着高进好些”,张庆从没把她们当回事,也只有木子拿她们当宝贝。 木子抱着她,手不自觉的向下摸向三娘屁股笑道:“没摸够”,三娘说道:“明天让你摸个够”,说罢踮脚趴在木子耳边道:“还没看过姐姐身子,明天你好好的,晚上姐姐脱了衣服给你看看”,木子笑道:“说定了啊,可不许反悔”。 站在清清身前看着摇摇欲坠的她,木子笑道:“以防万一罢了”,清清哭着一头扎进他怀里死死抱着他,手指掐着木子身上的皮甲道:“木哥,你可一定要回来”,木子道:“嗯,我尽力”,也一样用力抱着她。 木子走了,挥手告别的时候向刘四点了点头,刘四也一样向他点点头,刘四来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只是最后向他点头告别,告诉他自己明白他的意思。 夜色很快把木子吞没了,再也看不见他,清清捂着嘴冲进小帐篷,蒙进被子里放声大哭。 当着木子的面她不敢哭出来,她怕木子上阵的时候不安心。 三娘也加入进来,抱着清清痛哭,她过来的时间并不长,却很快习惯了这里,习惯了那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那个坏小子总是找机会占她便宜,也总是对她视若珍宝,三娘哭道:“这个坏小子总是骗人,他还说以后要去密州当小地主呢,现在自己跑去做这等事”。 那小子说要买个大院子,盘一个够三个人打滚的大火炕,还说要做一个叫麻将的好玩东西,做一个叫火锅的好吃的东西,现在自己却去充好汉了,把所有人的心也带走了。 清清一句话都不说,哭了一会就爬了起来,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她和木子一样总是容易忘事,总是找不到想找的东西,好在这次很快找清清把剪刀放在怀里,平静的道:“三姐,木哥把我看轻了,明天他若是有事,我就去陪他,他死在哪里我就死在哪里,我绝不会离开他,也绝不会嫁给什么高进,他不配!”。 三娘抱着她说道:“我可怜的妹子,被那个坏小子把魂都带走了”。 清清偎在三娘怀里道:“三娘,你也跟我一起,无论是死是活,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珍惜我们了,即使有,我们也没有运气再遇见一个了”。 三娘点头道:“好!”,一块死在这里也好,至少不寂寞,好过被西夏人糟蹋了再砍死,也好过将来死在烂泥沟里。 在清清的记忆里,严厉的父亲和柔弱的母亲就像上一世那么遥远模糊,以前噩梦一样的日子木哥希望她忘掉,所以她就都忘掉了,她的心里只有最近一个多月甜蜜的点点滴滴,她很满足,如果这是一个梦,就让它永远做下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8章 杀死西夏人 木子走的很坚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长,那个四十岁老男人的记忆却已经模糊,新的人生不能委屈自己,所以木子一直尽量按自己的意愿做选择。 这个世界不完美,但总得来说快乐要多于悲伤,他找到了陪伴自己的女人,所以他很珍惜,他认识了几个好兄弟,所以他不能辜负他们,既然这个身体是二十岁,那就做二十岁的该做的事。 木子上了马,漆黑的夜里是不可能纵马奔驰的,一块石头,一根树枝,一个土坑都能把脆弱的马蹄折断,连带着马背上的人也会非死即伤。本来木子想走走的,巴哥那货总是把它的大脑袋凑过来蹭,索性就骑上它随它走。 巴哥梗着脖子一路超过很多牵马的同袍,几乎每个人都会对木子说一两句话,有些木子认识,有些名字都不知道,但他还是随意跟他们打个招呼,遇到熟悉的还会顺便踢一脚。 木子在西路军名气不小,在骑兵营更大,都知道他武艺高强而且有谋略,既然他来了,明天也许会更顺利一些,所以每个看到他的人都多了一些勇气,少了一点悲观。只是他们不知道木子所谓的谋略在这里屁用没有,木子所谓高强的武艺也仅限于赤手空拳。 倔强的巴哥追上大牛派回来带路那个骑兵的时候,也到了刘四说的小树林。一路上无惊无险,看起来傲气冲天的西夏人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根本不屑于严密的监视他们,也可能西夏人故意做出松懈的样子,好让西路军动起来。 外面还多少有点光线,树林里面就完全一片漆黑了,这里离西夏人只有三四里地,点火是绝不可能了,众人陆续磕磕绊绊的进入树林,摸索着给战马卸了马鞍,还有人从马背上卸下一个个大包袱,传来一阵铁片摩擦声,木子知道,那是整个西路军里仅有的几十副铁甲。 木子把巴哥丢一边,巴哥不喜欢被拴着,为此咬断了无数缰绳,可能它认为既然木子呼唤它的时候它能出现在木子身边,那就没有理由拴着它,现在顾良和木子已经放弃试图栓它了。 小树林中间有个小帐篷,里面点了一盏油灯,大牛和曹虎等在里面。 木子弯腰钻进帐篷以后,里面就变得满满当当了,相对于虎子的欣喜,大牛的声音里带着不悦,:“木子,你来干嘛?”。 木子没好气的道:“我跟老许学了些手艺,你明天被西夏人砍了我好给你缝一下”。 大牛和刘四一起在北边跟辽人厮杀了十年,刘四身上横七竖八的各种伤疤,大牛身上干干净净,这是没法解释的事,只能归咎于大牛的运气超级好。 曹虎插嘴道:“我听说了,砍了口子拿针线缝一下几天就长好了,据说老许在写医书,没想到木哥你还懂医术啊”。短短几天时间,曹虎从一个愣小子快速成长一名合格的军人,老曹家的基因不是盖的。 大牛拍着木子肩膀道:“木子,四哥和我没看错你,真有种!”,刘四和大牛都知道木子够义气,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狠,明知道是九死一生,依然来了。 木子道:“你若再拍几下,我明天就上不去马了”,木子在恶毒的猜测大牛至今打光棍的原因,就这黑熊一样的体型和力气,木子不认为有女人能顶得住。 大牛憨笑道:“来了便来了,明天你就在后边看着,咱老牛给你露一手”。 木子对冲锋陷阵一点把握没有,那天晚上他见识了西夏人的彪悍,如果有选择他一辈子都不想面对他们,点头认怂道:“我能来就已经把勇气用光了,明天我是必定最后一个冲的”。 大牛和曹虎对此很满意,其实知道木子要来他俩已经商量好了,木子要尽量活着,冲阵木子不行,大伙死光了当然一了百了,若是没死光,下面的事可就离不开木子了。 正事说完,三个人开始闲聊,大牛教了二人不少保命的小窍门,与木子不同,曹虎对明天的大战很是期待,这厮一直满脑子冲阵夺旗,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有人小声通报,外面值夜的弟兄发现了个百姓,抬回来了,应该是庆州跑出来的百姓。 人抬进来的时候,众人知道为什么要用抬了,这人明显已经活不成了,背上挨了两刀,肚子上有一个窟窿,大腿和胳膊上也都有伤口,却已经不在流血,看样子血已经流干了,不知道他怎么能活到现在的。 木子扶起他的头给他灌了点水,这个汉子脸上两道刀伤,其中一条砍瞎了一只眼睛,当他艰难的挣开唯一一只眼睛的时候,突然一把抓住了木子的胳膊,沙哑的嗓子喊道:“木哥”! 木子大惊,仔细看着他终于认出是谁了:“张三!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把张三打发回去做鞋,没想到再见到的时候,精壮的汉子竟然成了一个垂死的人。 见到了木子,张三明显放松下来,喘了几口气攒了点力气说道:“木哥,我得先说正事,你把我腰上的包袱解下来”。 木子解下包袱打开,里面是三双鞋子,还有几锭银子。 张三道:“鞋没坏?”,木子赶他回庆州的时候让张大娘给做鞋,这么短的时间做不成三双,看来老太太从他们离开的时候就在做了。 木子把鞋放到他的手里道:“没坏,也没脏”,木子骗他了,布鞋不可避免的染了张三的血,不过现在的张三也没有力气看看鞋子是不是脏了。 张三裂了下嘴道:“还好,还好,木哥,西夏贼进城了,我背着我娘跑,到城门的时候很多汉子留下不跟女人和娃娃抢道,李四和王二也留下跟贼人拼了,他俩要我一定把鞋送到你手里,我用你给的银子买了两架大车,现在也没了,包袱里是剩的银子,算俺们还你的,你别嫌少”。 木子的眼泪缓缓流下,咬了下嘴唇说道:“中!加上这三双鞋,咱们就两清,咱们兄弟谁都不欠谁的,张三,张大娘呢?”。 张三道:“没了,贼人骑着马追,我娘怕拖累我,跳了井,她让我一定找到你把鞋和银子给你”。 木子知道,老太太怕拖累儿子,她想给儿子一条活路,只是没想到,张三真的给自己送来了鞋,却终究没能活下来。 木子不知道张三经历了什么,更不知道他是怎么带着满身伤口到的这里,好在老天让他完成了最后的心愿,可最大的心愿完成了,支撑他坚持活着的理由也没了,张三眼神渐渐失去光彩,呼吸逐渐微弱,他迫不及待的要去找他的老娘和兄弟了。 就在木子以为他已经死了的时候,张三又开口说话了,:“木哥,你不知道,我买的那两架大车是真好,都是好木头,连个疤都没有,刷了油,摸上去跟铁的似的,布庄的陈掌柜让我们给他从长安往回运布,拉一趟给一贯钱,打算这两天就要走”。 木子尽量把声音放平和,说道:“你应该再找个从庆州往长安运货的,这样来回都有赚头儿”。张三回光返照了,木子希望他能从容的走。 张三道:“对啊对啊,还是木哥会做买卖,我娘说木哥有本事,说等木哥回来就让我求你跟你合股做买卖,一定能发财的”。 木子道:“行啊,等你养好了伤,咱们就合伙做买卖,我给你出主意出本钱,你就管干活跑腿”。 张三道:“我娘说木哥的主意都是好的,她让我听你的,她还托了媒人,要给我找个婆娘,听说有个乡下婆娘,二十出头,长得俊,人也勤快,可惜就是个寡妇”。 木子笑道:“你都快三十了,还嫌弃人家寡妇?长得俊还勤快的,人家不嫌弃你就不错了,娶了,以后给你生两个男娃子,让她在家带娃照顾老娘,你就能安心跑买卖了”。 张三咧嘴笑道:“中咧,听木哥的,等以后挣了钱给李四和王二都娶个寡妇当婆娘,省的他俩取笑咱,我想着得把院子收拾一下,还要起个院墙……”,张三声音越来越小,木子把耳朵放在他嘴边也听不到了。 木子觉得心里很堵,压的胸口喘不动气,他很用力的吸气,却把泪水顶了出来,流了满脸。 李四和王二死了,在最危急的时候,他们和一群汉子把活的希望留给了女人和孩子,自己拿起扁担石头去面对西夏的骑兵。张大娘死了,为了不拖累儿子她自己投了井。现在张三也死了,没了兄弟和亲娘,张三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把他娘做得鞋交到木子手里,因为关中人不能白白受人恩惠,最后他做到了,也失去了继续坚持的理由,所以他就无愧于心的死了。 曹虎和大牛一直在旁边没说话,轻轻从木子怀里把张三抬走,交给外面的人处理,三个人沉默着坐在那里。 曹虎说道:“木哥,我如果要死了,你也要陪我说会话”,军中汉子不讳言死字,他们相信的是怕死更容易死,但虎子看着张三平静的离开觉得很不错,如果注定了要死,他也希望能有人陪他说着话送他走。 大牛看着木子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这么想。 木子看着这两个脑子里少根弦的可怜人,说道:“滚!”。 这两天送走了很多人,再也不想看着人死了,他现在只想杀人!杀死西夏人!杀死更多西夏人!杀死所有的西夏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7章 要拼命的木子 刘四把骑兵营里的都头招集到一起,跟他们说了明天要做的事,并告诉他们以木子为首,几个都头很快从震惊里恢复过来,到了这种时候说别的都没用了,拼。 按计划,骑兵营所有人将会在半夜的时候倾巢而出,刘四已经通知大牛和曹虎提前带人去小树林,木子带其余的人去跟大牛他们汇合,然后明天在适当的时候冲上去缠住西夏人。 几个都头沉默着去准备了,他们都知道此去怕是结果不太好,可不去不行,难道还能逃命吗?先不说身后西夏人的大队,就算你能跑出去,畏敌逃跑的罪名也太大了,家里人都会受到牵连,没办法,认命,没看木都头也要一起去嘛,咱怕啥。 当有一个身份相对高一点的人陪你拼命的时候,人的心里会好受一些,木子被大帅看重是满营皆知的,毕竟大帅还赐给他两个大美人,既然木都头都上去了,那弟兄们也没什么说的了。 木子陪着刘四来到大营里,十一个新任步卒指挥使正等在这里,刘四简单的说了下计划,十一条好汉都不说话。 刘四说道:“现在都知道情况了,庆州丢了,咱们前边有五百西夏骑兵拦着,后边有西夏三千接应的骑兵正在赶过来,估计后天就到了,咱们正好卡在中间,咱们唯一的活路就是明天冲过去,去南大营避开偷袭庆州的贼人大队”。 张大帅的中军营就是个筛子,根本没有秘密可言,满大营早就传开了,现在听了刘四的话,十一条好汉根本没怀疑就全信了,因为刘四除了身后的三千西夏贼人是编出来吓他们的,其余的都是实情。 这个谎言最秒的地方在于所有人都认为西夏人偷袭庆州有援军接应是正常的,没人接应才不正常。 首先表态开口的人竟然是王公子,王怀忠身为一个富二代公子哥,竟然没怂,说道:“没什么好说的了,骑兵营要先冲上去死战,咱们弟兄也不怂,对面满打满算就五百骑兵,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 周八斤也说道:“大帅和四哥都跟着咱一起冲,牛哥和木哥更是冲前边了,咱河北汉子没什么说的,拼一把就是,冲过去就活命,死了就只怪命不好”。 其余的指挥使纷纷七嘴八舌的说道:“四哥只管吩咐就是,弟兄们保管拼命”,“咱江西营也不是软饭!”,“四哥尽管安排!”。 刘四点头道:“弟兄们都是好汉子,回去后跟下边人说清楚,冲过去五六里地就是岔路口,咱们进了南大营就安全了。可有一样,谁若是想自己逃命可要想清楚,咱们的大帅可是张老相公的亲儿子,到时候大人们随便动动嘴巴就是阖族的大难了”。 有两个指挥使明显神色闪烁,估计是打着明天趁乱逃命的念头,所以刘四故意把丑话说在前面,然后刘四大概安排了一下明天的顺序。 周八斤的河北营毫不意外的第一梯队,河北人在夜袭战里表现出的血性令人敬佩,这次依然要第一个冲上去,刘四跟他们一起,在骑兵营跟西夏人接触的第一时间往前冲,把战场搅乱。 后面依次是山东营和王二带的江南营,他们跟在河北营后边,再往后就是张大帅的中军,后面是其他营。 军令很简单,冲上去,把西夏人砍翻,去南大营。 众人还算乐观,虽然西夏人战力强悍,可咱们比他们人多,怕他作甚? 关键是这鬼地方连水都没用,守都没法守,而且过了明天庆州的贼人过来了,或者接应的贼人来了,大伙就是个死。拼一把去南大营,我就不信西夏贼能跟着去,别忘了这是在大宋境内,他们抢了庆州还不得赶紧跑回去? 刘四和木子慢慢往禁军营走,刘四说道:“木子,你不应该去的,骑兵拼杀你不擅长,要不咱两个换一下”,刘四知道木子的长处,当然也知道他的缺点,他实在不想木子明天送了命。 木子苦笑道:“四哥,我做不了你的差事,明天安排步卒出营布阵只有你才行。骑兵营我必须得去,所有人都去了我不去弟兄们心里会怎么想?”,木子还有一句话没说,骑兵营的人如果想逃命是机会最大的,毕竟他们是骑兵有马,如果他搞特殊不去,那其他人凭什么一定要去拼命?如果骑兵营跑了,剩下的步卒就是等死队了。 这一战的关键就是骑兵营能不能缠住西夏人,所以要尽一切力量壮大骑兵营的力量,木子不去确实会给军心带来影响,所以他必须去。 刘四伸开双臂抱住木子道:“珍重,兄弟,要活着!”。 木子道:“四哥也要小心,将来我还要靠着四哥在庆州混呢”。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小声说道:“四哥别回营里了,去看住咱们的大帅,我怕他跑了”。 刘四一惊,没错!张庆如果趁夜跑了就全完了。他如果被西夏人弄死了,那张老相公必定发疯,西路军回去都没好果子吃。他如果跑回去了,一定会把兵败的责任推给别人,那曹虎和刘四他们绝对完蛋,毕竟曹虎是禁军营指挥使,而刘四是军中副帅,朝中大人们当然相信张庆。 刘四急匆匆去了中军,木子慢慢溜达回骑兵营。禁军们有的在收拾衣甲,有的在吃或许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顿饭。骑兵要在午夜出发,现在还有一个多时辰。 清清三娘还有顾良和高进,四个人都看着木子不说话,事情她们都知道了,他们不知道说什么。 清清和三娘明显哭过,事实上现在两人眼泪也没干,木子让高进跟顾良去弄点吃的,他自己爬上了马车。 然后三个人又变成了日常姿势,清清和三娘一边一个抱着木子的胳膊。清清眼巴巴看着他哭道:“木哥,你就不能不去吗?”。 木子笑道:“我也不太想去,可不去不行啊,总不能让人说我是软蛋,你也不想我被骂软蛋”。 男人面对危险的时候可以害怕,这是人之常情,但你决定了要面对危险的时候就别再后悔。 三娘小声说道:“木子,你带着清清跑”,木子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跑了以后怎么过活?再说我俩跑了你怎么办?”。 木子确实想过带着清清跑,可跑了以后怎么办?即使他们没被西夏人捉到,以后怎么生活?没有身份只能躲到深山里去,但人是群居动物,躲在深山里能活下去的只有野兽和神仙。木子不想和清清变成野兽,估计也变不成神仙。他自认为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和运气能跑到西夏或辽国。 更重要的是,西路军里有他的兄弟,刘四大牛,顾良高进,猴子周八斤王二,甚至张庆待他也很好,他如果跑了,会让他们看不起,会伤害所有关心他的人,更包括崔三娘。 隔着衣服不太过瘾,木子干脆伸进三娘裤子里,三娘主动松开了裤带,不管怎样,这个男人没丢下她跑了,在这时候还在抚摸她的身体安慰她,知足了! 木子小声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明天就缩在大牛和虎子身后喊两声做做样子,不会有事的,贼人就四五百个,咱们有几千人呢”,又笑着说道:“再说我还没把你俩吃了呢,我可不舍得死”。 清清和三娘同时“呸呸”道:“胡说什么,别说不吉利的”,三娘犹豫了一下没说话,反倒清清小声说道:“木哥,不如你现在要了我”,清清很怕,她怕以后没机会了。 木子小声道:“明天晚上”,说实话,木子心里很想,但他不能这么做,他怕万一明天自己出了事,岂不是害了清清。无论清清是不是处女之身,两个人做了那种事关系就完全不一样了。 清清和三娘任由木子上下其手,都在努力迎合,丝毫没有以前三个人一起时候的偷偷摸摸,三娘更是干脆把衣服扣子都解开了。 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其实木子心里也知道,明天这时候恐怕未必还有左拥右抱了,仿佛是最后的疯狂心理作祟,他放肆的在两人身体上游走抚摸,除了最重要的位置,哪里都没放过。 时间从不惯着任何人,无论木子和清清三娘多么不舍,外面传来衣甲和战马声音的时候,木子知道要出发了。 让清清把所有的银子拿了出来分成两份,把一份又分成两半让清清和三娘一人一半随身带了。 顾良做了木子爱吃的面,上面铺了一层炸过的肉干,吃起来很是过瘾,把一大碗吃的干干净净。 木子把高进叫到身前,问道:“高进,我能不能相信你?”。 高进跪到地上咬牙道:“木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高进绝不二话,若有一句谎话,不得好死,永堕地狱!”。高进激动的发抖,来了!木哥在紧要关头最相信的还是我高进! 木子由着他跪着,示意清清把银子拿过来,木子接过包袱给高进绑好,说道:“起来,过来坐下!”。 木子把他按坐到自己刚才坐的位置,看着高进道:“明天一战或许有些凶险,我若无事当然最好,我若有事我要你拼死护住清清和三娘”。 高进想站起来却被木子按住,说道:“木哥,小人愿意随木哥上阵杀敌!”。 木子道:“用不着你,你给我听好了,我要你拼死护住清清和三娘,我若有事你要带她们活下去,四哥和大帅他们会给你方便,以后你就娶了清清,你们好好过活,明白吗?”。 “木哥!”,清清三娘和高进同时喊道,她们没想到最后木子会说出这种话来。 木子也不想说,但他必须要说,两百多骑兵对七百多西夏骑兵,战力差距就像小学生和成年壮汉那么大,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木子关心的人里清清和三娘根本没有自保能力,乱军之中就是死路一条,即使能幸运活下来,以后也很难生存,所以高进是他唯一的选择,光棍一条的高进也是最合适的。 木子按住高进,挥手打断清清和三娘不让她们说话,他必须做好安排,否则他不能安心去拼命。 继续说道:“高进,清清和三娘都是苦命人,你也是苦命人,你不要嫌弃她们,我跟她们虽然昼夜相处,但我们没有夫妻之实,你不必多想,以后要好好待她们,听到了?”。 高进已经泪流满面,他没想到木子要他做的事竟然是托付后事,他不能拒绝,木子也不容他拒绝,点头道:“木哥,高进必定效死!”。想了下又问道:“木哥,若有危急,小人要先顾着谁?”既然都说开了,就把一切都说清楚。 木子答道:“我走后你把马车车篷拆了,明天你若有余力就护着她们走,若危急时不用管顾良,再危急时不用管三娘,把清清给我护好了,你死之前不许清清受到损伤,明白吗?”。 说罢扭头看向顾良和三娘说道:“你两个别怪我”。说的很清楚了,最重要的是清清,木子觉得很对不起二人,特别是三娘,自己当面说这些很不是人。 孙狗子他们准备好了,禁军营里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大牛派回来领路的人也在等着。 木子挥手让他们出发,所有人都顶盔披甲,默默牵着马出营。 木子回过身来,端端正正的对着高进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沉声说道:“拜托了。兄弟!”。 高进坐着受了木子的大礼,哽咽着大声说道:“木哥放心,高进必然不负所托!”,受了大礼就要以命相报! 木子走到顾良面前,用力抱了抱他说道“兄弟,保重”,顾良哭道:“木哥,明日必然无事的,小的只在哥哥面前像个人,哥哥万事小心”,顾良从小就是奴才,也一直是奴才,刘四和大牛可怜他,只有木子拿他当个人。 高进和顾良去拆马车篷子了,这个东西目标太扎眼,必须拆掉,他们知道木子和清清三娘还有话说。 把三娘抱在怀里,木子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本以为把你要来以后就好了,没想到害了你,若跟着大帅或许安全些”。 三娘紧紧抱着他的腰说道:“真有紧急时候三胖子不会管我们的,还不如跟着高进好些”,张庆从没把她们当回事,也只有木子拿她们当宝贝。 木子抱着她,手不自觉的向下摸向三娘屁股笑道:“没摸够”,三娘说道:“明天让你摸个够”,说罢踮脚趴在木子耳边道:“还没看过姐姐身子,明天你好好的,晚上姐姐脱了衣服给你看看”,木子笑道:“说定了啊,可不许反悔”。 站在清清身前看着摇摇欲坠的她,木子笑道:“以防万一罢了”,清清哭着一头扎进他怀里死死抱着他,手指掐着木子身上的皮甲道:“木哥,你可一定要回来”,木子道:“嗯,我尽力”,也一样用力抱着她。 木子走了,挥手告别的时候向刘四点了点头,刘四也一样向他点点头,刘四来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只是最后向他点头告别,告诉他自己明白他的意思。 夜色很快把木子吞没了,再也看不见他,清清捂着嘴冲进小帐篷,蒙进被子里放声大哭。 当着木子的面她不敢哭出来,她怕木子上阵的时候不安心。 三娘也加入进来,抱着清清痛哭,她过来的时间并不长,却很快习惯了这里,习惯了那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那个坏小子总是找机会占她便宜,也总是对她视若珍宝,三娘哭道:“这个坏小子总是骗人,他还说以后要去密州当小地主呢,现在自己跑去做这等事”。 那小子说要买个大院子,盘一个够三个人打滚的大火炕,还说要做一个叫麻将的好玩东西,做一个叫火锅的好吃的东西,现在自己却去充好汉了,把所有人的心也带走了。 清清一句话都不说,哭了一会就爬了起来,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她和木子一样总是容易忘事,总是找不到想找的东西,好在这次很快找清清把剪刀放在怀里,平静的道:“三姐,木哥把我看轻了,明天他若是有事,我就去陪他,他死在哪里我就死在哪里,我绝不会离开他,也绝不会嫁给什么高进,他不配!”。 三娘抱着她说道:“我可怜的妹子,被那个坏小子把魂都带走了”。 清清偎在三娘怀里道:“三娘,你也跟我一起,无论是死是活,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珍惜我们了,即使有,我们也没有运气再遇见一个了”。 三娘点头道:“好!”,一块死在这里也好,至少不寂寞,好过被西夏人糟蹋了再砍死,也好过将来死在烂泥沟里。 在清清的记忆里,严厉的父亲和柔弱的母亲就像上一世那么遥远模糊,以前噩梦一样的日子木哥希望她忘掉,所以她就都忘掉了,她的心里只有最近一个多月甜蜜的点点滴滴,她很满足,如果这是一个梦,就让它永远做下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8章 杀死西夏人 木子走的很坚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长,那个四十岁老男人的记忆却已经模糊,新的人生不能委屈自己,所以木子一直尽量按自己的意愿做选择。 这个世界不完美,但总得来说快乐要多于悲伤,他找到了陪伴自己的女人,所以他很珍惜,他认识了几个好兄弟,所以他不能辜负他们,既然这个身体是二十岁,那就做二十岁的该做的事。 木子上了马,漆黑的夜里是不可能纵马奔驰的,一块石头,一根树枝,一个土坑都能把脆弱的马蹄折断,连带着马背上的人也会非死即伤。本来木子想走走的,巴哥那货总是把它的大脑袋凑过来蹭,索性就骑上它随它走。 巴哥梗着脖子一路超过很多牵马的同袍,几乎每个人都会对木子说一两句话,有些木子认识,有些名字都不知道,但他还是随意跟他们打个招呼,遇到熟悉的还会顺便踢一脚。 木子在西路军名气不小,在骑兵营更大,都知道他武艺高强而且有谋略,既然他来了,明天也许会更顺利一些,所以每个看到他的人都多了一些勇气,少了一点悲观。只是他们不知道木子所谓的谋略在这里屁用没有,木子所谓高强的武艺也仅限于赤手空拳。 倔强的巴哥追上大牛派回来带路那个骑兵的时候,也到了刘四说的小树林。一路上无惊无险,看起来傲气冲天的西夏人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根本不屑于严密的监视他们,也可能西夏人故意做出松懈的样子,好让西路军动起来。 外面还多少有点光线,树林里面就完全一片漆黑了,这里离西夏人只有三四里地,点火是绝不可能了,众人陆续磕磕绊绊的进入树林,摸索着给战马卸了马鞍,还有人从马背上卸下一个个大包袱,传来一阵铁片摩擦声,木子知道,那是整个西路军里仅有的几十副铁甲。 木子把巴哥丢一边,巴哥不喜欢被拴着,为此咬断了无数缰绳,可能它认为既然木子呼唤它的时候它能出现在木子身边,那就没有理由拴着它,现在顾良和木子已经放弃试图栓它了。 小树林中间有个小帐篷,里面点了一盏油灯,大牛和曹虎等在里面。 木子弯腰钻进帐篷以后,里面就变得满满当当了,相对于虎子的欣喜,大牛的声音里带着不悦,:“木子,你来干嘛?”。 木子没好气的道:“我跟老许学了些手艺,你明天被西夏人砍了我好给你缝一下”。 大牛和刘四一起在北边跟辽人厮杀了十年,刘四身上横七竖八的各种伤疤,大牛身上干干净净,这是没法解释的事,只能归咎于大牛的运气超级好。 曹虎插嘴道:“我听说了,砍了口子拿针线缝一下几天就长好了,据说老许在写医书,没想到木哥你还懂医术啊”。短短几天时间,曹虎从一个愣小子快速成长一名合格的军人,老曹家的基因不是盖的。 大牛拍着木子肩膀道:“木子,四哥和我没看错你,真有种!”,刘四和大牛都知道木子够义气,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狠,明知道是九死一生,依然来了。 木子道:“你若再拍几下,我明天就上不去马了”,木子在恶毒的猜测大牛至今打光棍的原因,就这黑熊一样的体型和力气,木子不认为有女人能顶得住。 大牛憨笑道:“来了便来了,明天你就在后边看着,咱老牛给你露一手”。 木子对冲锋陷阵一点把握没有,那天晚上他见识了西夏人的彪悍,如果有选择他一辈子都不想面对他们,点头认怂道:“我能来就已经把勇气用光了,明天我是必定最后一个冲的”。 大牛和曹虎对此很满意,其实知道木子要来他俩已经商量好了,木子要尽量活着,冲阵木子不行,大伙死光了当然一了百了,若是没死光,下面的事可就离不开木子了。 正事说完,三个人开始闲聊,大牛教了二人不少保命的小窍门,与木子不同,曹虎对明天的大战很是期待,这厮一直满脑子冲阵夺旗,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有人小声通报,外面值夜的弟兄发现了个百姓,抬回来了,应该是庆州跑出来的百姓。 人抬进来的时候,众人知道为什么要用抬了,这人明显已经活不成了,背上挨了两刀,肚子上有一个窟窿,大腿和胳膊上也都有伤口,却已经不在流血,看样子血已经流干了,不知道他怎么能活到现在的。 木子扶起他的头给他灌了点水,这个汉子脸上两道刀伤,其中一条砍瞎了一只眼睛,当他艰难的挣开唯一一只眼睛的时候,突然一把抓住了木子的胳膊,沙哑的嗓子喊道:“木哥”! 木子大惊,仔细看着他终于认出是谁了:“张三!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把张三打发回去做鞋,没想到再见到的时候,精壮的汉子竟然成了一个垂死的人。 见到了木子,张三明显放松下来,喘了几口气攒了点力气说道:“木哥,我得先说正事,你把我腰上的包袱解下来”。 木子解下包袱打开,里面是三双鞋子,还有几锭银子。 张三道:“鞋没坏?”,木子赶他回庆州的时候让张大娘给做鞋,这么短的时间做不成三双,看来老太太从他们离开的时候就在做了。 木子把鞋放到他的手里道:“没坏,也没脏”,木子骗他了,布鞋不可避免的染了张三的血,不过现在的张三也没有力气看看鞋子是不是脏了。 张三裂了下嘴道:“还好,还好,木哥,西夏贼进城了,我背着我娘跑,到城门的时候很多汉子留下不跟女人和娃娃抢道,李四和王二也留下跟贼人拼了,他俩要我一定把鞋送到你手里,我用你给的银子买了两架大车,现在也没了,包袱里是剩的银子,算俺们还你的,你别嫌少”。 木子的眼泪缓缓流下,咬了下嘴唇说道:“中!加上这三双鞋,咱们就两清,咱们兄弟谁都不欠谁的,张三,张大娘呢?”。 张三道:“没了,贼人骑着马追,我娘怕拖累我,跳了井,她让我一定找到你把鞋和银子给你”。 木子知道,老太太怕拖累儿子,她想给儿子一条活路,只是没想到,张三真的给自己送来了鞋,却终究没能活下来。 木子不知道张三经历了什么,更不知道他是怎么带着满身伤口到的这里,好在老天让他完成了最后的心愿,可最大的心愿完成了,支撑他坚持活着的理由也没了,张三眼神渐渐失去光彩,呼吸逐渐微弱,他迫不及待的要去找他的老娘和兄弟了。 就在木子以为他已经死了的时候,张三又开口说话了,:“木哥,你不知道,我买的那两架大车是真好,都是好木头,连个疤都没有,刷了油,摸上去跟铁的似的,布庄的陈掌柜让我们给他从长安往回运布,拉一趟给一贯钱,打算这两天就要走”。 木子尽量把声音放平和,说道:“你应该再找个从庆州往长安运货的,这样来回都有赚头儿”。张三回光返照了,木子希望他能从容的走。 张三道:“对啊对啊,还是木哥会做买卖,我娘说木哥有本事,说等木哥回来就让我求你跟你合股做买卖,一定能发财的”。 木子道:“行啊,等你养好了伤,咱们就合伙做买卖,我给你出主意出本钱,你就管干活跑腿”。 张三道:“我娘说木哥的主意都是好的,她让我听你的,她还托了媒人,要给我找个婆娘,听说有个乡下婆娘,二十出头,长得俊,人也勤快,可惜就是个寡妇”。 木子笑道:“你都快三十了,还嫌弃人家寡妇?长得俊还勤快的,人家不嫌弃你就不错了,娶了,以后给你生两个男娃子,让她在家带娃照顾老娘,你就能安心跑买卖了”。 张三咧嘴笑道:“中咧,听木哥的,等以后挣了钱给李四和王二都娶个寡妇当婆娘,省的他俩取笑咱,我想着得把院子收拾一下,还要起个院墙……”,张三声音越来越小,木子把耳朵放在他嘴边也听不到了。 木子觉得心里很堵,压的胸口喘不动气,他很用力的吸气,却把泪水顶了出来,流了满脸。 李四和王二死了,在最危急的时候,他们和一群汉子把活的希望留给了女人和孩子,自己拿起扁担石头去面对西夏的骑兵。张大娘死了,为了不拖累儿子她自己投了井。现在张三也死了,没了兄弟和亲娘,张三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把他娘做得鞋交到木子手里,因为关中人不能白白受人恩惠,最后他做到了,也失去了继续坚持的理由,所以他就无愧于心的死了。 曹虎和大牛一直在旁边没说话,轻轻从木子怀里把张三抬走,交给外面的人处理,三个人沉默着坐在那里。 曹虎说道:“木哥,我如果要死了,你也要陪我说会话”,军中汉子不讳言死字,他们相信的是怕死更容易死,但虎子看着张三平静的离开觉得很不错,如果注定了要死,他也希望能有人陪他说着话送他走。 大牛看着木子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这么想。 木子看着这两个脑子里少根弦的可怜人,说道:“滚!”。 这两天送走了很多人,再也不想看着人死了,他现在只想杀人!杀死西夏人!杀死更多西夏人!杀死所有的西夏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9章 火树的成长 五月二十三,天略有些阴沉,天蒙蒙亮的时候下起了雾,树林里水汽更重。 小树林里的骑兵很多人一晚没合眼,这里面不包括大牛和虎子,这两位的呼噜声在夜里传出老远,木子很担心把西夏人或者野兽招来。 除了留几个在树林边上盯着,其余的人马都在树林中间位置,什将以上的都围拢在这里了。这里很多人都没经过战阵,紧张是难免的,但总得来说倒也没怎么惊慌,看来都认命了。 大牛安排好了冲锋次序,曹虎带着一都是第一波,虎子很兴奋。大牛带两都第二波,毫不意外的木子带一都人最后。 铁甲全分配给大牛那两都,给了身强力壮的汉子,没办法,铁甲沉重,没有相当的体格穿了不如不穿。大牛带的这一百骑兵也是骑兵营里最精锐的部分,今天的事能不能成关键也是看他们。 大牛尽量压低声音道:“等下回去告诉弟兄们好好歇息,没有命令不许披甲上马,老老实实歇息,多一分力气等会就多一丝活路,别吃的太饱,七八成就足够了,吃撑了不好厮杀,给马喂些干粮豆子啥的长力气,别喂太多,马撑拉稀了上阵就等死”。林林总总的说了不少,很多都是这些生瓜蛋子不知道的,大牛喝了口水又说道:“回去,等会各自跟好,弟兄们相互照看着点”。 众人看向木子,想听听他说什么,木都头在营里名声不错,这次能跟着大伙来博命,大家还是很高兴的。 木子咳了一声轻声说道:“今天这一战,如果咱们败了,万事皆休,我陪弟兄们一块上路。如果胜了,死了残了的除了朝廷赏赐,我向大帅再给家里要一份儿,以后谁没活路了,便来投我,今天一起经历了生死,以后就是兄弟了”。说罢站起来向众人抱拳行礼。 几十个什将齐齐跪在地上,有人道:“木哥这话说的暖心”,另一人道:“哥哥这话说的仗义!”。还有人道:“一会儿厮杀起来哥哥只管看着,我等伤了也就伤了,哥哥不能有损伤,以后我等还有仰仗哥哥呢”。“正是此理”。众人一起给木子磕了头,便散去了。 木子看着他们离开,自己和这些人经过今日一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罢了!最多一死而已。 大营里已经开始拔营而走,刘四骑马在第一个,后面是周八斤带的营,再往后是王二的营和中军营,后面依次前行,伤兵营在最后。清清和三娘跟在中军营里,这是刘四特意安排的,跟着中军营安全一些。 清清和三娘都穿了普通士卒衣服,脸上抹了草灰,坐在拆掉车篷的马车上,顾良牵马,高进拿刀旁边护着。 看着后面跌跌撞撞走路的十几个女人,三娘一点都不意外,身为玩具就要有玩具的觉悟,这种关头指望张大帅还想着她们是不可能的,她们已经被抛弃了,如果木子不把她要来,她也一样在那里跌跌撞撞的如丧家之犬。 三娘伸手握住清清的手,突然觉得挺满意的,同样是大难临头,现在她坐在马车上,有人牵马,有人守护,有男人为了她们在前面拼命,就算是失败了要死了,还有人陪着。比起那十几个面色惨白的女人,自己要好多了。 清清怀里揣着一把剪刀,跟三娘依偎在一起,开口说道:“三姐,你看木哥的面相如何?”。三娘想了一下道:“还行,面相挺和善的”。 清清道:“三姐,我觉得木哥的面相像庙里的菩萨”。崔三娘“噗嗤”笑出声来,伸手搂着清清肩膀道“像不像菩萨我不知道,反正我看他不像个短命的”。 清清满意的笑了下,肯定的说道:“木哥从不害人呢,总是在帮人救人,必定平安无事的”。 三娘笑着“呸”了一下说道:“谁说不害人”,说罢趴在清清耳边说了几句,清清惊异笑道:“你真打了啊?” 三娘撇嘴道:“他就是疼你,可不疼我”,又笑着说道:“今晚就让他看清楚,让他死心”。 清清笑着问道:“三姐,你还真打算今晚脱光了让他看?”,崔三娘哼道:“让他看,省的他成天惦记”。 清清刚要说话,前面传来一阵骚乱,“准备,准备,西夏贼人在前面!”。 四哥不愧是老骑兵,看地形很准,树林南边那块空地确实是附近最适合骑兵发起冲锋的地方了。木子大牛和虎子趴在草丛里看着远处,雾气慢慢散了,能隐约看到那里的情况。 大牛说道:“大概有二百骑了,还在聚集,看来四哥猜的不错,野利火树要从这里开始”。没错,从庆州百姓的口中他们已经知道西夏人主将是野利火树了,从昨天打探到的旗号看来对面很可能就是他。这厮也是大胆,不在庆州竟然带着几百人跑到这里来了。 三人缓缓退到树林中央,大牛吩咐道:“披甲,披完甲集结待命,各自看好自己的马”。所有人都在沉默着互相帮忙披甲,皮甲还好说,套上甲扎紧就完事了,铁甲就麻烦了,要两个人伺候一个,一块块的边装边用皮绳连好扎紧。 木子和虎子帮大牛穿好铁甲都累出一身汗,这玩意林林总总加一起得有四五十斤,本来就魁梧的大牛现在更威猛了,仿佛天神下凡。偏偏大牛天生神力,穿着铁甲行动自如。很熟练的帮虎子和木子穿好盔甲,最后扎皮带的时候差点把木子勒断气。 大牛在树林中央转了一圈,边走边下令:“穿好甲的老实坐好,屎尿都拉裤裆里,不许走动,缰绳攥在手里不许撒开,各自跟着各自队长,谁的马惊了坏了事,我把他头拧下来”。 大牛这几天表现出的神勇大家都看在眼里,对他众人很是服气,都老老实实听令坐着。 计划早已定好了,很简单,大营步卒过来了,骑兵营相机而动。 如果西夏人先发起冲锋,骑兵营等西夏人跟步兵营接触之后从后面包抄,不过估计这种可能不大,野利火树不会这么蠢,因为那样做西夏人的伤亡会非常大。 如果西夏人不动,骑兵营也一样等着步兵冲上去后从旁边冲锋,这种可能也很小,西夏人不会用全骑兵打防守战。 最大的可能是西夏人骚扰,步兵营继续接近,西夏人发现步兵阵型并未散乱,他们会退开一点再继续骚扰,直到步兵营忍受不了伤亡或者队形散乱,然后西夏人就会趁乱切进去,步兵大乱,西夏人从容收割。 而禁军骑兵营要做的就是当步兵营接近到一定距离,西夏人要退的时候,冲上去,缠住他,给步兵争取时间,好让步兵也冲上去,所有人搅在一起,用人数优势把西夏人磨死。当然了如果西夏人按耐不住冲上去了更好。 西夏人太狂妄了,偷袭庆州得手之后他们已经忘形了,他们以为面对西路军几千乌合之众已经稳操胜券,好,平心而论,即使是木子这个战场菜鸟带领七百多精锐骑兵,对战西路军这几千杂牌也会觉得稳操胜券。野利火树甚至懒得派人四处查看,木子他们就在树林边趴着,竟然没有一个西夏骑兵接近这里。 野利火树此时正在离这里二里多的土坡上,他在吃饭。野利使也坐在他对面,两人中间的火堆上烤着一只大肥鸡。 火树用树枝戳了戳鸡肉,便把鸡拿了下来,撕下一只鸡腿递给使也笑道:“我以为张公子会原地坚守呢,没想到他竟然全军撞过来了”。 使也咬了一口鸡肉道:“他倒是想坚守,可他扎营的地方没有水源,那晚夜袭还没怎么着呢,就跑了几百人,真在那坚守,我估计两三天就跑光了”。 火树也撕下一只鸡腿,剩下的交给了亲兵,自信的道:“也好,早点把他们收拾了咱们也早点回去,火鹰说那个狄青正在带兵赶过来,咱们不能跟他纠缠,张公子自己等不及送上来,正合我意”。 野利使也担忧的道:“大帅,这个西路军还有数千人马,从那晚看并非一无是处,咱们要吃了它,怕是也要损失不小”。 野利火树站起来看着已经集合好的五百多骑兵,叹道:“是啊,都是我野利族的好儿郎啊,跟那些杂碎换太亏了”。七百多人,要撒出去二百多人盯着,不然紧要关头闯过来一支兵马就麻烦了。 使也站起来小心的问道:“那大帅的意思是?”。 野利火树看着他笑道:“使也,你说的对,我们不应该跟他们死磕,儿郎们的性命宝贵,庆州我们已经拿了,我要带尽量多的儿郎回去,让他们多生崽子”,把鸡腿啃干净了把骨头丢到一边,又继续说道:“使也,我们这样,等张公子来了我们先看看,如果他们队列严整,我们就退开放他过去,咱们叫上火鹰带着财货回去。如果他们队列散乱溃不成军,我们就请了张公子一起回大夏,你说可好?”。 使也大喜,郑重对火树单膝跪地行礼道:“火树,野利一族将来必将在你手里兴旺,我使也誓死追随”。懂得取舍,懂得放弃才能成大事,得意忘形被胜利冲昏头脑的人是走不远的,必然要摔跟头。野利火树的谨慎让使也很是佩服。 野利火树用力把使也扶起来,说道:“使也,我一个人是不能让野利氏兴旺的,落单的狼捉不到野牛,我需要你,也需要火鹰,我们野利氏将永远兴旺”。 有骑兵跑了过来,带来了军情,西路军已经离开营地一千步了。 野利火树下令沿途袭扰,之所以不在西路军离开营地的时候就袭扰,是怕把他们吓回去,散开的步兵是肉,缩在营地里的是乌龟,骑兵攻打乌龟壳子里的步兵会崩了牙的。 火鹰没按计划派足够的人过来,或许有点小心思,但不会无中生有造谣,他说狄青带大队兵马赶过来应该是真的,如果狄青的兵马里有大队骑兵,那火树就不能按原路回去了,那样很可能会被缠住然后被大队步兵围过来吃掉。 最稳妥的路便是往西走,西边只有一个三千人的寨子,火树相信他们不会冲出寨子找死的。西路军好死不死的正堵在向西去的路上,野利火树希望无论如何今天要把西边的路打通,无论是吃掉西路军,还是把这帮杂牌放过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0章 直起腰的高进 刘四一身铁甲骑马走在最前面,身后是拿着刀盾的八斤,刘四有点担心。 队伍拉的太长了,没办法,路只有这么宽,勉强够并排四五个人,而大车就只能一架架的跟着了。 西夏人不断的从各个方向射箭,他们骑马跑过来射一箭,然后调头就跑,再然后又一队跑过来,周而复始,刘四当然明白,这是骑兵对付步兵的常用战术,不断的袭扰,逼迫步兵停下或者失去理智追赶他们。 停下当然不行,蜿蜒的长蛇队形,一旦停下,骑兵们就会散开从各个方向肆无忌惮的袭扰,直到步兵崩溃。 失去理智追赶当然也不行,步兵两条腿追不上战马,更大的可能是因为追击失去体力和阵型被吃掉,所以刘四下令任何人不许停下,继续赶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可能是因为路两边的地形不适合战马奔驰,也可能是西夏人兵力不足不舍得损耗,来自路两边的袭扰不多,只是偶尔有几只箭飞过来,吓得车队里惊叫连连。 又有一队骑兵过来了,大概有二十骑,他们呼哨着冲过来,冲到离刘四七八十步的地方射出了箭,周八斤大喊:“举盾”,厢兵们把盾牌斜着举起,同时半跪着把身体缩在盾牌后面,一支支长箭飞来“哚哚”的钉在盾牌上,还好,这次没有人受伤。 周八斤喊道:“放!”厢兵们把盾牌放下,站起身继续前进。 刘四微微点头,河北厢兵名不虚传。这些汉子经过最开始的慌乱后很快就适应了,伤亡在迅速减少,只是行军速度不可避免的受了影响,这是没办法的事。 才走了几十步,又来了,周八斤大喊:“举盾”。………… 清清和三娘正缩在车厢里,高进在大车上用木柴围了一个小圈子,让二人躲在中间,防止树林里飞出来的冷箭伤到她们。远远看上去就像一架装满柴火的马车,又给顾良找了块木板拿着,有箭射过来也好歹有个遮挡。 高进一手拿刀,一手提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圆盾,正亦步亦趋的贴着马车走,不时警惕的看着四周,他要提防的不仅是西夏人,还有营里的人。 在重压之下,有的人会做出疯狂无底线的事,刚才有个配军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个中军的歌女拖进了树林,崔三娘很熟悉,是姓严的两姐妹中的姐姐,任凭那女人哭喊求饶,整个队伍都没人站出来阻止,甚至都没人停一下,都行尸走肉一样默默跟着前面的人赶路,事实上今天张大帅一直都没露面。 整个禁军营昨天晚上就离开了大营,刘四和八斤王二他们带着人在队列前面顶着西夏人的箭,中军和后军只剩下一群吓破胆的兔子,女人,以及躺着不能动的伤兵。高进当然有能力阻止他,可高进的眼里只有清清和崔三娘,旁人的死活完全跟他没关系,即使张庆在他眼前被西夏人砍倒他也不会管的,毕竟木哥又没吩咐他保护张庆。 清清从木柴缝里看看旁边的高进,到目前为止高进对她们保护的很好,清清觉得有些话有必要说清楚,她不想欠谁的。轻声说道:“高进!”。 高进立刻弯腰问道:“姑娘有事?”清清咬了咬嘴唇,说道:“高进,我必须要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嫁给你的”。虽然木子临走的时候吩咐了,但必须要说清楚,清清不想给高进任何奢望,哪怕高进因此不再保护她。 高进缓缓直起腰来,笑着说道:“清清姑娘,你小看高某了!”,又继续说道:“高某护你周全是因为木哥临走时嘱托,高某把你送到安全地方自要去寻哥哥的,若哥哥不幸没了,高某便要寻找哥哥的尸身安葬,而后再去追随哥哥”。 高进沉声道:“高某天生贱命,三十年来拿我当人的只有哥哥一人,哥哥若是没了,高某活着还有什么趣味?”说罢再不言语,闷声赶路。 高进一直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一个错误,他娘也是这么认为的,三十年来他一直在做狗,直到遇到木子,在此之前他甚至都没有直起腰来说过话,他非常想跟在木哥身边并肩杀敌,但木子临走时行大礼拜托他保护清清,他必须做到。 短短几天时间,高进觉得自己前面三十年都白活了,挺直腰让他呼吸顺畅,他不止一次发誓,除了木哥,再不向任何人弯腰。 木哥去做九死一生的买卖了,所有人都认为他不去也可以,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丢下了所有的女人和银子。这让他更加敬佩,果然是我高进敬重的好汉子,这样的好汉子无论是死是活,都要有人追随。 清清由衷的道:“叔叔莫怪,是奴家说错话了”。清清没想到,沉默寡言的高进如此刚烈重义。 西夏人又退了,刘四趁这个空隙下令:“王怀忠,带你的营来前队,周八斤带弟兄们去后队歇息”。 周八斤的河北营各个都都来前面顶了一轮,已经伤了几十个弟兄,刘四不舍得让最能打的河北营继续消耗下去,所以下令让王怀忠的江南营来顶着,按这个速度到预定地点还要走一个时辰,刘四想让各个营都轮一遍,一来能轮流歇息一下恢复体力,二来也让他们历练历练。 刚换完,西夏人又来了,江南营一阵慌乱,王二叫道:“慌什么?莫让北方人笑话咱,准备好盾牌”。短短几天,王二已经从富家公子快速蜕变成一个临危不乱的兵头子,果然战争能让人快速成熟。 刘四仔细看了,对面的西夏人已经轮了一轮,每次都是二十骑左右,也就是说参与袭扰的大概是两百骑兵,如果西夏人没增兵的话在木子那边应该集结了五百骑兵等着。 西夏人放弃了两边只在前面袭扰,目的很明确,就是拖慢西路军的行军速度,按目前的速度西路军走到那边差不多要正午了,全副武装的步卒行军整整一上午,加上敌军袭扰带来的精神紧张,走到那边会又累又渴又饿,必定战力大减。到时候即使袭扰的二百骑兵不参战,他们要面对的也是五百以逸待劳的精锐骑兵。 刘四让王二带人顶着,自己则来到后边依次下令,全军至少要凑出五十架大车来前面,车上没用的东西丢掉,同时把全军所有的干粮和清水运过来,替下来的各营轮流坐上车喝水,吃饭,休息。 刘四很后悔让木子去了骑兵营,如果他在这里,这些事根本不用他操心,木子会做得更好更周全。 木子虎子和大牛依然趴在草丛里望眼欲穿的看着西边,其实当看到南边的土坡上西夏骑兵不再增加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西路军的步卒一时半会来不了了。 雾早已经散了,土坡上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包括那根旗子和旗子下坐的两个人,那边大概有四百多骑兵,很容易就能算出来,去掉必要的信使和放哨的斥候,有两百骑被派去袭扰西路军了,野利火树不可能派两百骑兵去攻打,那是送死,只能是袭扰,拖慢他们。 木子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一支疲惫不堪的步卒走到这里也是强弩之末了,要知道,砍人是个力气活,疲惫的人没法打赢以逸待劳的人,况且这个以逸待劳的人本来就不比那个疲惫的人差,野利火树比想象中更狡诈。 虎子试探着说道:“要不咱冲出去,对面四百多人,咱们二百多,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大牛一巴掌拍了过去。 二百多去找四百多单挑?别闹了,如果禁军营有这战力还用得着绞尽脑汁的埋伏吗?干脆一路推过去算了。那边坐着的是野利火树,那边是西夏的四五百精锐骑兵,大白天的从林子里钻出来冲过去,想打赢?除非禁军营这二百多人都有大牛那样的战力。老老实实憋着。 西路军后营,随军郎中老许接过一个伤兵,这个倒霉蛋被西夏人射到了大腿,把裤子剪开,火上烤过的小刀划开皮肉,老许抓住箭杆轻轻动了动,还好,没伤到筋骨,老许把伤口又切的深了一些,抓着箭杆猛的拔了出来,对伤兵杀猪般的惨叫老许充耳不闻。 摇晃的大车对他丝毫没有影响,老许快速清洗伤口,放上准备好的苇管,然后拿起针线缝合,动作稳健快速。吩咐杂役把他抬到大车上,开口说道:“下一个!”。 又一个汉子被抬上车,老许眉头皱了起来,还是箭伤,一根羽箭直直插在肚子上。那汉子道:“老许,咱知道命苦,别费劲了,把我丢路边”,肚子上中箭,军中汉子都明白是必死的。 老许说道:“后生,以前你这伤是死定了,前几天木都头教了我一招,兴许有用,要不咱爷们儿试试?” 那汉子高兴的道:“当然要试试啊,没准儿就活了呢”。 老许说道:“咱先说好,得把你肚子割开,箭头取出来要看看肚子里有没有坏地方,坏了也得割掉,然后我再给你缝起来,能不能活可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那汉子笑嘻嘻的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您老尽管割,死了不怪你”,从必死无疑到有机会活下去,这是巨大的进步,当然要赌一把。 老许点点头再不说话,换了把刀开始动手。肚皮划开,用竹片把刀口撑开,老许小心的俯身查看。那汉子出声问道:“咋样老许?坏了什么?” 箭头贴着肠子扎到脂肪上,肠子竟然没割破,老许放心了,小心的取出箭头,说道:“爷们儿,命好,哪都没坏”。 那汉子长舒一口气道:“还好还好,你真给我割掉什么,活了还好,死了就亏了,连个整尸首都没混上”。 老许仔细的清洗伤口,那汉子叹道:“要说木哥真是个有学问的,竟然还懂医术,咱还喝过他做得汤呢,真是学问大,啥都懂,啥都会”,他知道老许说的木都头是谁,整个西路军里只有一个木都头,就是那个总是眼中带笑的年轻人,很多人人都觉得木哥像个老哥哥一样,虽然他看上去很年轻。 老许插好苇管,又缝合刀口,忍不住问道:“你不疼?”这汉子从头到尾一声疼没喊,还跟老许聊的挺来劲,仿佛肚子上插了一箭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那汉子道:“谁说不疼?肚子上扎了一箭,又被你割了这么大的口子,孙子才不疼”。 老许问道:“疼你干嘛不喊?”汉子道:“喊也疼,咱试过了,反正左右都是疼,咱就懒得喊了?”。 老许觉得说的真特么有道理,缝完了,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估摸着你一准儿死不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39章 火树的成长 五月二十三,天略有些阴沉,天蒙蒙亮的时候下起了雾,树林里水汽更重。 小树林里的骑兵很多人一晚没合眼,这里面不包括大牛和虎子,这两位的呼噜声在夜里传出老远,木子很担心把西夏人或者野兽招来。 除了留几个在树林边上盯着,其余的人马都在树林中间位置,什将以上的都围拢在这里了。这里很多人都没经过战阵,紧张是难免的,但总得来说倒也没怎么惊慌,看来都认命了。 大牛安排好了冲锋次序,曹虎带着一都是第一波,虎子很兴奋。大牛带两都第二波,毫不意外的木子带一都人最后。 铁甲全分配给大牛那两都,给了身强力壮的汉子,没办法,铁甲沉重,没有相当的体格穿了不如不穿。大牛带的这一百骑兵也是骑兵营里最精锐的部分,今天的事能不能成关键也是看他们。 大牛尽量压低声音道:“等下回去告诉弟兄们好好歇息,没有命令不许披甲上马,老老实实歇息,多一分力气等会就多一丝活路,别吃的太饱,七八成就足够了,吃撑了不好厮杀,给马喂些干粮豆子啥的长力气,别喂太多,马撑拉稀了上阵就等死”。林林总总的说了不少,很多都是这些生瓜蛋子不知道的,大牛喝了口水又说道:“回去,等会各自跟好,弟兄们相互照看着点”。 众人看向木子,想听听他说什么,木都头在营里名声不错,这次能跟着大伙来博命,大家还是很高兴的。 木子咳了一声轻声说道:“今天这一战,如果咱们败了,万事皆休,我陪弟兄们一块上路。如果胜了,死了残了的除了朝廷赏赐,我向大帅再给家里要一份儿,以后谁没活路了,便来投我,今天一起经历了生死,以后就是兄弟了”。说罢站起来向众人抱拳行礼。 几十个什将齐齐跪在地上,有人道:“木哥这话说的暖心”,另一人道:“哥哥这话说的仗义!”。还有人道:“一会儿厮杀起来哥哥只管看着,我等伤了也就伤了,哥哥不能有损伤,以后我等还有仰仗哥哥呢”。“正是此理”。众人一起给木子磕了头,便散去了。 木子看着他们离开,自己和这些人经过今日一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罢了!最多一死而已。 大营里已经开始拔营而走,刘四骑马在第一个,后面是周八斤带的营,再往后是王二的营和中军营,后面依次前行,伤兵营在最后。清清和三娘跟在中军营里,这是刘四特意安排的,跟着中军营安全一些。 清清和三娘都穿了普通士卒衣服,脸上抹了草灰,坐在拆掉车篷的马车上,顾良牵马,高进拿刀旁边护着。 看着后面跌跌撞撞走路的十几个女人,三娘一点都不意外,身为玩具就要有玩具的觉悟,这种关头指望张大帅还想着她们是不可能的,她们已经被抛弃了,如果木子不把她要来,她也一样在那里跌跌撞撞的如丧家之犬。 三娘伸手握住清清的手,突然觉得挺满意的,同样是大难临头,现在她坐在马车上,有人牵马,有人守护,有男人为了她们在前面拼命,就算是失败了要死了,还有人陪着。比起那十几个面色惨白的女人,自己要好多了。 清清怀里揣着一把剪刀,跟三娘依偎在一起,开口说道:“三姐,你看木哥的面相如何?”。三娘想了一下道:“还行,面相挺和善的”。 清清道:“三姐,我觉得木哥的面相像庙里的菩萨”。崔三娘“噗嗤”笑出声来,伸手搂着清清肩膀道“像不像菩萨我不知道,反正我看他不像个短命的”。 清清满意的笑了下,肯定的说道:“木哥从不害人呢,总是在帮人救人,必定平安无事的”。 三娘笑着“呸”了一下说道:“谁说不害人”,说罢趴在清清耳边说了几句,清清惊异笑道:“你真打了啊?” 三娘撇嘴道:“他就是疼你,可不疼我”,又笑着说道:“今晚就让他看清楚,让他死心”。 清清笑着问道:“三姐,你还真打算今晚脱光了让他看?”,崔三娘哼道:“让他看,省的他成天惦记”。 清清刚要说话,前面传来一阵骚乱,“准备,准备,西夏贼人在前面!”。 四哥不愧是老骑兵,看地形很准,树林南边那块空地确实是附近最适合骑兵发起冲锋的地方了。木子大牛和虎子趴在草丛里看着远处,雾气慢慢散了,能隐约看到那里的情况。 大牛说道:“大概有二百骑了,还在聚集,看来四哥猜的不错,野利火树要从这里开始”。没错,从庆州百姓的口中他们已经知道西夏人主将是野利火树了,从昨天打探到的旗号看来对面很可能就是他。这厮也是大胆,不在庆州竟然带着几百人跑到这里来了。 三人缓缓退到树林中央,大牛吩咐道:“披甲,披完甲集结待命,各自看好自己的马”。所有人都在沉默着互相帮忙披甲,皮甲还好说,套上甲扎紧就完事了,铁甲就麻烦了,要两个人伺候一个,一块块的边装边用皮绳连好扎紧。 木子和虎子帮大牛穿好铁甲都累出一身汗,这玩意林林总总加一起得有四五十斤,本来就魁梧的大牛现在更威猛了,仿佛天神下凡。偏偏大牛天生神力,穿着铁甲行动自如。很熟练的帮虎子和木子穿好盔甲,最后扎皮带的时候差点把木子勒断气。 大牛在树林中央转了一圈,边走边下令:“穿好甲的老实坐好,屎尿都拉裤裆里,不许走动,缰绳攥在手里不许撒开,各自跟着各自队长,谁的马惊了坏了事,我把他头拧下来”。 大牛这几天表现出的神勇大家都看在眼里,对他众人很是服气,都老老实实听令坐着。 计划早已定好了,很简单,大营步卒过来了,骑兵营相机而动。 如果西夏人先发起冲锋,骑兵营等西夏人跟步兵营接触之后从后面包抄,不过估计这种可能不大,野利火树不会这么蠢,因为那样做西夏人的伤亡会非常大。 如果西夏人不动,骑兵营也一样等着步兵冲上去后从旁边冲锋,这种可能也很小,西夏人不会用全骑兵打防守战。 最大的可能是西夏人骚扰,步兵营继续接近,西夏人发现步兵阵型并未散乱,他们会退开一点再继续骚扰,直到步兵营忍受不了伤亡或者队形散乱,然后西夏人就会趁乱切进去,步兵大乱,西夏人从容收割。 而禁军骑兵营要做的就是当步兵营接近到一定距离,西夏人要退的时候,冲上去,缠住他,给步兵争取时间,好让步兵也冲上去,所有人搅在一起,用人数优势把西夏人磨死。当然了如果西夏人按耐不住冲上去了更好。 西夏人太狂妄了,偷袭庆州得手之后他们已经忘形了,他们以为面对西路军几千乌合之众已经稳操胜券,好,平心而论,即使是木子这个战场菜鸟带领七百多精锐骑兵,对战西路军这几千杂牌也会觉得稳操胜券。野利火树甚至懒得派人四处查看,木子他们就在树林边趴着,竟然没有一个西夏骑兵接近这里。 野利火树此时正在离这里二里多的土坡上,他在吃饭。野利使也坐在他对面,两人中间的火堆上烤着一只大肥鸡。 火树用树枝戳了戳鸡肉,便把鸡拿了下来,撕下一只鸡腿递给使也笑道:“我以为张公子会原地坚守呢,没想到他竟然全军撞过来了”。 使也咬了一口鸡肉道:“他倒是想坚守,可他扎营的地方没有水源,那晚夜袭还没怎么着呢,就跑了几百人,真在那坚守,我估计两三天就跑光了”。 火树也撕下一只鸡腿,剩下的交给了亲兵,自信的道:“也好,早点把他们收拾了咱们也早点回去,火鹰说那个狄青正在带兵赶过来,咱们不能跟他纠缠,张公子自己等不及送上来,正合我意”。 野利使也担忧的道:“大帅,这个西路军还有数千人马,从那晚看并非一无是处,咱们要吃了它,怕是也要损失不小”。 野利火树站起来看着已经集合好的五百多骑兵,叹道:“是啊,都是我野利族的好儿郎啊,跟那些杂碎换太亏了”。七百多人,要撒出去二百多人盯着,不然紧要关头闯过来一支兵马就麻烦了。 使也站起来小心的问道:“那大帅的意思是?”。 野利火树看着他笑道:“使也,你说的对,我们不应该跟他们死磕,儿郎们的性命宝贵,庆州我们已经拿了,我要带尽量多的儿郎回去,让他们多生崽子”,把鸡腿啃干净了把骨头丢到一边,又继续说道:“使也,我们这样,等张公子来了我们先看看,如果他们队列严整,我们就退开放他过去,咱们叫上火鹰带着财货回去。如果他们队列散乱溃不成军,我们就请了张公子一起回大夏,你说可好?”。 使也大喜,郑重对火树单膝跪地行礼道:“火树,野利一族将来必将在你手里兴旺,我使也誓死追随”。懂得取舍,懂得放弃才能成大事,得意忘形被胜利冲昏头脑的人是走不远的,必然要摔跟头。野利火树的谨慎让使也很是佩服。 野利火树用力把使也扶起来,说道:“使也,我一个人是不能让野利氏兴旺的,落单的狼捉不到野牛,我需要你,也需要火鹰,我们野利氏将永远兴旺”。 有骑兵跑了过来,带来了军情,西路军已经离开营地一千步了。 野利火树下令沿途袭扰,之所以不在西路军离开营地的时候就袭扰,是怕把他们吓回去,散开的步兵是肉,缩在营地里的是乌龟,骑兵攻打乌龟壳子里的步兵会崩了牙的。 火鹰没按计划派足够的人过来,或许有点小心思,但不会无中生有造谣,他说狄青带大队兵马赶过来应该是真的,如果狄青的兵马里有大队骑兵,那火树就不能按原路回去了,那样很可能会被缠住然后被大队步兵围过来吃掉。 最稳妥的路便是往西走,西边只有一个三千人的寨子,火树相信他们不会冲出寨子找死的。西路军好死不死的正堵在向西去的路上,野利火树希望无论如何今天要把西边的路打通,无论是吃掉西路军,还是把这帮杂牌放过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0章 直起腰的高进 刘四一身铁甲骑马走在最前面,身后是拿着刀盾的八斤,刘四有点担心。 队伍拉的太长了,没办法,路只有这么宽,勉强够并排四五个人,而大车就只能一架架的跟着了。 西夏人不断的从各个方向射箭,他们骑马跑过来射一箭,然后调头就跑,再然后又一队跑过来,周而复始,刘四当然明白,这是骑兵对付步兵的常用战术,不断的袭扰,逼迫步兵停下或者失去理智追赶他们。 停下当然不行,蜿蜒的长蛇队形,一旦停下,骑兵们就会散开从各个方向肆无忌惮的袭扰,直到步兵崩溃。 失去理智追赶当然也不行,步兵两条腿追不上战马,更大的可能是因为追击失去体力和阵型被吃掉,所以刘四下令任何人不许停下,继续赶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可能是因为路两边的地形不适合战马奔驰,也可能是西夏人兵力不足不舍得损耗,来自路两边的袭扰不多,只是偶尔有几只箭飞过来,吓得车队里惊叫连连。 又有一队骑兵过来了,大概有二十骑,他们呼哨着冲过来,冲到离刘四七八十步的地方射出了箭,周八斤大喊:“举盾”,厢兵们把盾牌斜着举起,同时半跪着把身体缩在盾牌后面,一支支长箭飞来“哚哚”的钉在盾牌上,还好,这次没有人受伤。 周八斤喊道:“放!”厢兵们把盾牌放下,站起身继续前进。 刘四微微点头,河北厢兵名不虚传。这些汉子经过最开始的慌乱后很快就适应了,伤亡在迅速减少,只是行军速度不可避免的受了影响,这是没办法的事。 才走了几十步,又来了,周八斤大喊:“举盾”。………… 清清和三娘正缩在车厢里,高进在大车上用木柴围了一个小圈子,让二人躲在中间,防止树林里飞出来的冷箭伤到她们。远远看上去就像一架装满柴火的马车,又给顾良找了块木板拿着,有箭射过来也好歹有个遮挡。 高进一手拿刀,一手提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圆盾,正亦步亦趋的贴着马车走,不时警惕的看着四周,他要提防的不仅是西夏人,还有营里的人。 在重压之下,有的人会做出疯狂无底线的事,刚才有个配军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个中军的歌女拖进了树林,崔三娘很熟悉,是姓严的两姐妹中的姐姐,任凭那女人哭喊求饶,整个队伍都没人站出来阻止,甚至都没人停一下,都行尸走肉一样默默跟着前面的人赶路,事实上今天张大帅一直都没露面。 整个禁军营昨天晚上就离开了大营,刘四和八斤王二他们带着人在队列前面顶着西夏人的箭,中军和后军只剩下一群吓破胆的兔子,女人,以及躺着不能动的伤兵。高进当然有能力阻止他,可高进的眼里只有清清和崔三娘,旁人的死活完全跟他没关系,即使张庆在他眼前被西夏人砍倒他也不会管的,毕竟木哥又没吩咐他保护张庆。 清清从木柴缝里看看旁边的高进,到目前为止高进对她们保护的很好,清清觉得有些话有必要说清楚,她不想欠谁的。轻声说道:“高进!”。 高进立刻弯腰问道:“姑娘有事?”清清咬了咬嘴唇,说道:“高进,我必须要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嫁给你的”。虽然木子临走的时候吩咐了,但必须要说清楚,清清不想给高进任何奢望,哪怕高进因此不再保护她。 高进缓缓直起腰来,笑着说道:“清清姑娘,你小看高某了!”,又继续说道:“高某护你周全是因为木哥临走时嘱托,高某把你送到安全地方自要去寻哥哥的,若哥哥不幸没了,高某便要寻找哥哥的尸身安葬,而后再去追随哥哥”。 高进沉声道:“高某天生贱命,三十年来拿我当人的只有哥哥一人,哥哥若是没了,高某活着还有什么趣味?”说罢再不言语,闷声赶路。 高进一直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一个错误,他娘也是这么认为的,三十年来他一直在做狗,直到遇到木子,在此之前他甚至都没有直起腰来说过话,他非常想跟在木哥身边并肩杀敌,但木子临走时行大礼拜托他保护清清,他必须做到。 短短几天时间,高进觉得自己前面三十年都白活了,挺直腰让他呼吸顺畅,他不止一次发誓,除了木哥,再不向任何人弯腰。 木哥去做九死一生的买卖了,所有人都认为他不去也可以,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丢下了所有的女人和银子。这让他更加敬佩,果然是我高进敬重的好汉子,这样的好汉子无论是死是活,都要有人追随。 清清由衷的道:“叔叔莫怪,是奴家说错话了”。清清没想到,沉默寡言的高进如此刚烈重义。 西夏人又退了,刘四趁这个空隙下令:“王怀忠,带你的营来前队,周八斤带弟兄们去后队歇息”。 周八斤的河北营各个都都来前面顶了一轮,已经伤了几十个弟兄,刘四不舍得让最能打的河北营继续消耗下去,所以下令让王怀忠的江南营来顶着,按这个速度到预定地点还要走一个时辰,刘四想让各个营都轮一遍,一来能轮流歇息一下恢复体力,二来也让他们历练历练。 刚换完,西夏人又来了,江南营一阵慌乱,王二叫道:“慌什么?莫让北方人笑话咱,准备好盾牌”。短短几天,王二已经从富家公子快速蜕变成一个临危不乱的兵头子,果然战争能让人快速成熟。 刘四仔细看了,对面的西夏人已经轮了一轮,每次都是二十骑左右,也就是说参与袭扰的大概是两百骑兵,如果西夏人没增兵的话在木子那边应该集结了五百骑兵等着。 西夏人放弃了两边只在前面袭扰,目的很明确,就是拖慢西路军的行军速度,按目前的速度西路军走到那边差不多要正午了,全副武装的步卒行军整整一上午,加上敌军袭扰带来的精神紧张,走到那边会又累又渴又饿,必定战力大减。到时候即使袭扰的二百骑兵不参战,他们要面对的也是五百以逸待劳的精锐骑兵。 刘四让王二带人顶着,自己则来到后边依次下令,全军至少要凑出五十架大车来前面,车上没用的东西丢掉,同时把全军所有的干粮和清水运过来,替下来的各营轮流坐上车喝水,吃饭,休息。 刘四很后悔让木子去了骑兵营,如果他在这里,这些事根本不用他操心,木子会做得更好更周全。 木子虎子和大牛依然趴在草丛里望眼欲穿的看着西边,其实当看到南边的土坡上西夏骑兵不再增加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西路军的步卒一时半会来不了了。 雾早已经散了,土坡上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包括那根旗子和旗子下坐的两个人,那边大概有四百多骑兵,很容易就能算出来,去掉必要的信使和放哨的斥候,有两百骑被派去袭扰西路军了,野利火树不可能派两百骑兵去攻打,那是送死,只能是袭扰,拖慢他们。 木子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一支疲惫不堪的步卒走到这里也是强弩之末了,要知道,砍人是个力气活,疲惫的人没法打赢以逸待劳的人,况且这个以逸待劳的人本来就不比那个疲惫的人差,野利火树比想象中更狡诈。 虎子试探着说道:“要不咱冲出去,对面四百多人,咱们二百多,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大牛一巴掌拍了过去。 二百多去找四百多单挑?别闹了,如果禁军营有这战力还用得着绞尽脑汁的埋伏吗?干脆一路推过去算了。那边坐着的是野利火树,那边是西夏的四五百精锐骑兵,大白天的从林子里钻出来冲过去,想打赢?除非禁军营这二百多人都有大牛那样的战力。老老实实憋着。 西路军后营,随军郎中老许接过一个伤兵,这个倒霉蛋被西夏人射到了大腿,把裤子剪开,火上烤过的小刀划开皮肉,老许抓住箭杆轻轻动了动,还好,没伤到筋骨,老许把伤口又切的深了一些,抓着箭杆猛的拔了出来,对伤兵杀猪般的惨叫老许充耳不闻。 摇晃的大车对他丝毫没有影响,老许快速清洗伤口,放上准备好的苇管,然后拿起针线缝合,动作稳健快速。吩咐杂役把他抬到大车上,开口说道:“下一个!”。 又一个汉子被抬上车,老许眉头皱了起来,还是箭伤,一根羽箭直直插在肚子上。那汉子道:“老许,咱知道命苦,别费劲了,把我丢路边”,肚子上中箭,军中汉子都明白是必死的。 老许说道:“后生,以前你这伤是死定了,前几天木都头教了我一招,兴许有用,要不咱爷们儿试试?” 那汉子高兴的道:“当然要试试啊,没准儿就活了呢”。 老许说道:“咱先说好,得把你肚子割开,箭头取出来要看看肚子里有没有坏地方,坏了也得割掉,然后我再给你缝起来,能不能活可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那汉子笑嘻嘻的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您老尽管割,死了不怪你”,从必死无疑到有机会活下去,这是巨大的进步,当然要赌一把。 老许点点头再不说话,换了把刀开始动手。肚皮划开,用竹片把刀口撑开,老许小心的俯身查看。那汉子出声问道:“咋样老许?坏了什么?” 箭头贴着肠子扎到脂肪上,肠子竟然没割破,老许放心了,小心的取出箭头,说道:“爷们儿,命好,哪都没坏”。 那汉子长舒一口气道:“还好还好,你真给我割掉什么,活了还好,死了就亏了,连个整尸首都没混上”。 老许仔细的清洗伤口,那汉子叹道:“要说木哥真是个有学问的,竟然还懂医术,咱还喝过他做得汤呢,真是学问大,啥都懂,啥都会”,他知道老许说的木都头是谁,整个西路军里只有一个木都头,就是那个总是眼中带笑的年轻人,很多人人都觉得木哥像个老哥哥一样,虽然他看上去很年轻。 老许插好苇管,又缝合刀口,忍不住问道:“你不疼?”这汉子从头到尾一声疼没喊,还跟老许聊的挺来劲,仿佛肚子上插了一箭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那汉子道:“谁说不疼?肚子上扎了一箭,又被你割了这么大的口子,孙子才不疼”。 老许问道:“疼你干嘛不喊?”汉子道:“喊也疼,咱试过了,反正左右都是疼,咱就懒得喊了?”。 老许觉得说的真特么有道理,缝完了,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估摸着你一准儿死不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1章 战争没发生的时候是讲规矩的,比如不杀医护人员,不虐待战俘,不攻击医院等等。 战争真的爆发之后就没规矩了,都在无所不用其极的折磨对方。 春秋时是有规矩的,交战双方约好时间地点,两边都准备好了开始动手,然后输的那个说大哥我服了,然后交钱回家,赢得那个收了钱,得意忘形的说老子赢了,老子是老大。其实严格来说这不是战争,是比武。 野利火树没打算跟张大帅比武,所以他派人一句袭扰,这是阳谋,要么你就退回去,当然了,只要西路军往回退,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那西路军就会马上从撤退变成溃败,一发不可收拾。 要么西路军就只能像现在这样硬着头皮往前走,火树想看看西路军走到这边什么情况,如果西路军还挺得住,那他就往回退一下,再继续袭扰,如果西路军能再前进五里走到路口,还能保持军容队列,火树就会放他们走,能顶着箭和劳累,饥饿行军一整天,那是百战强军才能做到的事,火树不跟百战强军死磕。 是不是觉得太欺负人了?没错!就是欺负你!纯骑兵对付步兵有一百种办法把你逼疯,除非你缩在城里不动。战争本来就没有规矩,也没有不变的计划。火树有一种顿悟般的感觉。 野利使也看着越来越近的西路军说道:“来了!”火树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轻笑着细细查看。 西路军不是百战强军,能走到这里已经快到极限了,其实从扎营地到这只有短短六七里路,别说骑马,即使是走路也累不着,可你穿上盔甲带着头盔手拿兵器就有点累了,如果顶着大太阳就会更难受,如果再加上高度紧张,要面对没完没了射过来的利箭呢? 刘四眉头紧皱把周八斤和王二叫到身边,说道:“西夏人在前面,不能让他们跑了”。周八斤和王二明白四哥的意思,不是不能让西夏人跑了,是不能再让西夏人拖下去了。 发觉情况不对的时候刘四第一时间改变了对策,开始的时候停下举盾应付西夏人的箭,变成行进间举盾,虽然这样会暴露出更多破绽让更多的人中箭受伤,但相比走走停停终究快了一些。 刘四竭尽全力的加快速度,想尽一切办法让士卒休养体力,不惜丢掉许多车上的帐篷杂物甚至粮草,腾出尽量多的大车让士兵坐上去,对刘四丢掉那些东西所有人都认为没问题,这一仗打完会腾出很多帐篷,节省很多粮食。 刘四沉声说道:“必须在这里解决了,水已经喝光了,弟兄们疲惫不堪,再让西夏人拖下去,我们走不到路口就崩溃了”。刘四明白,西路军能走到这里还能维持有很多侥幸,西夏人因为地形原因,没在路两旁埋伏弓箭手,他们不舍得因为西路军损失士卒,也幸亏西夏人没安排骑兵包抄到队伍后边,不然也早就崩溃了。 一路走来西路军看到的只是几十个西夏骑兵,这让惶恐不安的他们还能维持勇气,但现在不行了,前面站着六七百西夏骑兵,所有人都畏惧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拖下去了,只能趁着还有一战之力拼一把了。 刘四下令:“河北营也上来摆开,举黑旗!”这里路稍宽了一些,要让正面的人尽量多,这样才能最短的时间里投进去更多的人,把仗打成乱仗。 木子和大牛第一时间看到了黑旗,马上下令禁军上马,现在要随时准备冲锋了,木子也很清楚,西路军步卒已是强弩之末,再让西夏人拖下去,泄了这股气就全完了。 野利火树看着越来越近西路军的队形笑了,“看来这是要跟咱们拼命啊”。 使也旁边说道:“步卒脚步沉重,他们已经疲惫,不敢再拖下去了,天气炎热,我估计不用多,再有一个时辰他们就维持不住了”。 西路军的步卒已经开始加快脚步,对于射过来零星的箭选择了无视,火树看着越来越近的步卒笑道:“让他们再跑这一下,就用不了一个时辰了”。步卒全副武装的冲锋很耗费体力,所以火树很肯定。 人在恐惧之下会越跑越快,直到把自己所有力气用光,所以刘四在努力控制速度:“慢一点,不许跑,只许快步走!”如果真的拼命跑过去,即使西夏人待在原地不动他们也抡不动刀了,还打个屁。 使也焦急的看向火树,火树却不着急,稳稳的坐在马上看着西路军涌过来,速度越来越快。不紧不慢的道:“这一次冲锋会用光他们仅存的体力和勇气,等会我们稍微退一下他们就完了!” 刘四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了,这一下如果扑了空,所有人都会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短时间内都站不起来,西夏人甚至不需要再拖下去了,只要等到西路军足够多的步卒躺在地上就可以冲过来了,刘四能想象得到,西路军每个人都会四散逃窜,把盔甲武器所有的东西都丢掉拼命逃命,西夏人骑着马在后面追着砍,这一切都源于步兵对骑兵的悲哀。 使也估算了一下距离,“还有一千步!”火树看着前方微微点头道:“嗯,让他们再近一点,等他们压不住要开始跑了咱们就退”。 足够近的时候,会歇斯底里的冲上来,然后敌人轻巧的退开了,你会发现自己被耍了,巨大的失落感笼罩着你,士气更加低落。 “六百步!”使也说道。 火树笑着说道:“走,小崽子们,咱们找个树荫歇一下”。野利族的骑兵们一阵大笑。 刘四一直紧紧盯着,他不怕火树带人冲过来,一场乱仗西路军是有机会的,他怕的是火树退,当看到西夏骑兵开始调转马头的时候,他果断下令:“举红旗,跟着我冲,不许超过我!”。 其实刘四下令举旗的时候虎子已经冲出去了,大牛和木子一直在盯着,如果让西夏人退开,西路军泄了这口气,一切就全完了。 虎子的人已经全部冲出了树林,后面紧跟着大牛带的主力,木子强压住狂跳的心脏,带着人跟在后面。 火树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异样,“等等!”骑兵们们回头,快速下令:“使也,带两个百人队,去!” 火树不能继续撤退,太近了,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底下竟然埋伏着一支骑兵,怪不得一直没看到对面的那支骑兵,原来在这里。 西夏人的位置在正南,西路军步卒在西北六百步,小树林在东北一千多步。虽然骑兵营离得远,但对于全速奔驰的骑兵来说几百步可以忽略不计,野利火树不敢继续退了,战马提速需要时间,在这种狭窄的路径里六七百骑兵等不到全部跑起来,禁军营就追到身后了。所以火树决定让使也带两个百人队顶一下对面骑兵看看情况再说。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2章 西夏的阳谋 战争没发生的时候是讲规矩的,比如不杀医护人员,不虐待战俘,不攻击医院等等。 战争真的爆发之后就没规矩了,都在无所不用其极的折磨对方。 春秋时是有规矩的,交战双方约好时间地点,两边都准备好了开始动手,然后输的那个说大哥我服了,然后交钱回家,赢得那个收了钱,得意洋洋的说老子赢了,我是老大。其实严格来说这不是战争,是比武。 野利火树没打算跟张大帅比武,所以他派人一路袭扰,这是阳谋,要么你就退回去,当然了,只要西路军往回退,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那西路军就会马上从撤退变成溃败,一发不可收拾。 要么西路军就只能像现在这样硬着头皮往前走,火树想看看西路军走到这边什么情况,如果西路军还挺得住,那他就往回退一下,再继续袭扰,如果西路军能再前进五里走到路口,还能保持军容队列,火树就会放他们走,能顶着箭和劳累,饥饿行军一整天,那是百战强军才能做到的事,火树不跟百战强军死磕。 是不是觉得太欺负人了?没错!就是欺负你!纯骑兵对付步兵有一百种办法把你逼疯,除非你缩在城里不动。战争本来就没有规矩,也没有不变的计划。火树有一种顿悟般的感觉。 野利使也看着越来越近的西路军说道:“来了!”火树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轻笑着细细查看。 西路军不是百战强军,能走到这里已经快到极限了,其实从扎营地到这只有短短六七里路,别说骑马,即使是走路也累不着,可你穿上盔甲带着头盔手拿兵器就有点累了,如果顶着大太阳就会更难受,如果再加上高度紧张,要面对没完没了射过来的利箭呢? 刘四眉头紧皱把周八斤和王二叫到身边,说道:“西夏人在前面,不能让他们跑了”。周八斤和王二明白四哥的意思,不是不能让西夏人跑了,是不能再让西夏人拖下去了。 发觉情况不对的时候刘四第一时间改变了对策,开始的时候停下举盾应付西夏人的箭,变成行进间举盾,虽然这样会暴露出更多破绽让更多的人中箭受伤,但相比走走停停终究快了一些。 刘四竭尽全力的加快速度,想尽一切办法让士卒休养体力,不惜丢掉许多车上的帐篷杂物甚至粮草,腾出尽量多的大车让士兵坐上去,对刘四丢掉那些东西所有人都认为没问题,这一仗打完会腾出很多帐篷,节省很多粮食。 刘四沉声说道:“必须在这里解决了,水已经喝光了,弟兄们疲惫不堪,再让西夏人拖下去,我们走不到路口就崩溃了”。刘四明白,西路军能走到这里还能维持有很多侥幸,西夏人因为地形原因,没在路两旁埋伏弓箭手,他们不舍得因为西路军损失士卒,也幸亏西夏人没安排骑兵包抄到队伍后边,不然也早就崩溃了。 一路走来西路军看到的只是几十个西夏骑兵,这让惶恐不安的他们还能维持勇气,但现在不行了,前面站着六七百西夏骑兵,所有人都畏惧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拖下去了,只能趁着还有一战之力拼一把了。 刘四下令:“河北营也上来摆开,举黑旗!”这里路稍宽了一些,要让正面的人尽量多,这样才能最短的时间里投进去更多的人,把仗打成乱仗。 木子和大牛第一时间看到了黑旗,马上下令禁军上马,现在要随时准备冲锋了,木子也很清楚,西路军步卒已是强弩之末,再让西夏人拖下去,泄了这股气就全完了。 野利火树看着越来越近西路军的队形笑了,“看来这是要跟咱们拼命啊”。 使也旁边说道:“步卒脚步沉重,他们已经疲惫,不敢再拖下去了,天气炎热,我估计不用多,再有一个时辰他们就维持不住了”。 西路军的步卒已经开始加快脚步,对于射过来零星的箭选择了无视,火树看着越来越近的步卒笑道:“让他们再跑这一下,就用不了一个时辰了”。步卒全副武装的冲锋很耗费体力,所以火树很肯定。 人在恐惧之下会越跑越快,直到把自己所有力气用光,所以刘四在努力控制速度:“慢一点,不许跑,只许快步走!”如果真的拼命跑过去,即使西夏人待在原地不动他们也抡不动刀了,还打个屁。 使也焦急的看向火树,火树却不着急,稳稳的坐在马上看着西路军涌过来,速度越来越快。不紧不慢的道:“这一次冲锋会用光他们仅存的体力和勇气,等会我们稍微退一下他们就完了!” 刘四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了,这一下如果扑了空,所有人都会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短时间内都站不起来,西夏人甚至不需要再拖下去了,只要等到西路军足够多的步卒躺在地上就可以冲过来了,刘四能想象得到,西路军每个人都会四散逃窜,把盔甲武器所有的东西都丢掉拼命逃命,西夏人骑着马在后面追着砍,这一切都源于步兵对骑兵的悲哀。 使也估算了一下距离,“还有一千步!”火树看着前方微微点头道:“嗯,让他们再近一点,等他们压不住要开始跑了咱们就退”。 足够近的时候,会歇斯底里的冲上来,然后敌人轻巧的退开了,你会发现自己被耍了,巨大的失落感笼罩着你,士气更加低落。 “六百步!”使也说道。 火树笑着说道:“走,小崽子们,咱们找个树荫歇一下”。野利族的骑兵们一阵大笑。 刘四一直紧紧盯着,他不怕火树带人冲过来,一场乱仗西路军是有机会的,他怕的是火树退,当看到西夏骑兵开始调转马头的时候,他果断下令:“举红旗,跟着我冲,不许超过我!”。 其实刘四下令举旗的时候虎子已经冲出去了,大牛一直在盯着,十年战阵的经验给了大牛敏锐的嗅觉,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如果让西夏人退开,西路军泄了这口气,一切就全完了。 虎子的人已经全部冲出了树林,后面紧跟着大牛带的主力,木子强压住狂跳的心脏,带着人跟在后面。 火树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异样,“等等!”骑兵们们回头,快速下令:“使也,带两个百人队,去!” 火树不能继续撤退,太近了,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底下竟然埋伏着一支骑兵,怪不得一直没看到对面的那支骑兵,原来在这里。 西夏人的位置在正南,西路军步卒在西北六百步,小树林在东北一千多步。虽然骑兵营离得远,但对于全速奔驰的骑兵来说几百步可以忽略不计,野利火树不敢继续退了,战马提速需要时间,在这种狭窄的路径里六七百骑兵等不到全部跑起来,禁军营就追到身后了。所以火树决定让使也带两个百人队顶一下对面骑兵看看情况再说。 曹虎的祖上是开国第一大将曹彬,他的姑姑是当今皇后,家门显赫无比,但曹家确实衰落了,事实上从第三代开始曹家就已经露出颓势了,曹彬的二儿子曹玮也曾是当世名将,立下赫赫战功,再往后却没人能撑起曹家了。 曹玮在晚年有意使门风向文臣转变,没办法,大宋是皇帝和士大夫共治天下,天下闻名的曹将军被一个七品御史当面训斥,让征战半生满身伤病的曹将军伤透了心,所以努力结交文臣,邀请名师来府上教授曹家子弟读书,曹氏子弟慢慢通过读书科考穿起了长衫,到了这一代却又出了曹虎这个另类。 曹虎的父亲是庶出,曹虎则是庶出的庶出,在曹家地位比普通下人强不了多少。就是这么个庶出的愣小子偏偏跟他二姑姑也就是府里的二小姐投缘,偏偏这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二小姐阴差阳错的成了皇后。 后来西夏叛乱,三败大宋,国难思良将啊,正赶上这次张老相公给儿子刷功勋,二姑姑就给他要了个骑兵指挥使,当时谁都没当回事儿,万没想到曹氏子孙今天又上阵杀敌了! 曹虎把马速提到最快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双目紧盯着远处西夏人的大旗,他知道那杆大旗下面就站着西夏兵的主帅野利火树,他要做的就是冲过去,把大旗砍倒,砍死火树,把他的头剁下来带回东京。到时曹家必将名震京城,他也必将天下闻名,每个人提起曹虎这个名字都要伸出大拇指夸一声好汉子,不愧是曹家子孙。 战马全力冲刺的速度很快,而骑兵对冲的速度是很快的两倍,曹虎和冲过来的二百西夏人已经撞到了一起。 骑兵对冲没有射箭的时间,在颠簸的战马上射箭,射完一箭之后你要马上丢掉弓拿起刀枪,只要稍微慢一点对面的兵器就捅到身上了,而你射出的那支箭还要祈祷能避开对方的盔甲射中要害,性价比很低,这些都是大牛教的,目前看来确实是宝贵的经验,对面的西夏人也明显没有射箭的意思。 曹虎身子伏低,双手抓着长枪遥指正前方,看着对面狰狞的西夏人越来越近。 “嗤!”的一声轻响过后立刻手上传来一股巨力,曹虎只能松手丢开枪,并立刻把刀拔了出来,太紧张了!骑兵对冲速度太快,一枪捅深了,根本来不及拔出来,如果不想被扭断胳膊就只能放手,低头躲过一把砍过来的长刀,肩膀却被另一个西夏人砍了一刀,不过没问题,曹虎也一身铁甲。 骑兵对冲很少有战马撞到一起的情况,这源于动物的本能。所以骑兵和对方的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擦身而过的机会,而对冲的速度太快,人的反应是跟不上的,只能凭借本能低头躲避或者一刀砍过去,什么格挡什么招数完全没卵用,结实的盔甲和好运气才是最管用的,骑兵面对面冲锋是最残酷的。 狭窄的山路使这种残酷更加放大了,双方骑兵的腿都几乎蹭到了一起,兵器相交或碰到盔甲的声音,枪尖捅进身体的声音,骨头折断的声音,长刀砍断胳膊的声音,人体摔到地上的声音,还有歇斯底里的喊杀声和濒死绝望的惨叫,各种地狱传来的声音充斥着每个人的耳朵。 开始冲锋的时候木子心跳的要从嘴里蹦出来,看着前边的人撞到一起,胳膊或者头颅飞上了半空,献血喷的老高,木子反而平静了,他估计自己可能聋了,因为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巴哥跑的又快又稳,超过一个又一个同袍兄弟,木子松开缰绳双手虚握着大枪,这是大牛教的,没把握收枪就别抓的太死,捅到人了就撒手。 一个满脸是血的西夏人冲了过来,手里挥舞着半截刀,木子下意识的把枪伸了过去,大牛说的对,根本没必要用力,枪尖轻易的刺破皮甲又进去大半,双马交错的时候木子顺势松手,等那个西夏兵抱着木子的长枪摔倒地上的时候,木子已经离他十几步远了。 木子刚刚拔出刀,一根骨朵抡了过来,骨朵就是一根柄上按个拳头大的铁球,一个铁疙瘩砸哪都受不了,木子就是被这玩意带来这个世界的,他不想再被它带走,木子低头,铁疙瘩带着风声从头顶呼啸而过,木子横放的长刀正好划过铁疙瘩主人的腋下。 一个人头飞过来砸在木子身上又掉到地上,翻滚的时候木子看到了,是孙狗子,木子记得他在前面,抬头看了一下却发现前面的马驮着一具没有头的身体在跑。木子心里感叹,这小子倒是挺痛快。有一个西夏兵空着手过来了,他的兵器现在应该留在某个骑兵营兄弟的身体里了,木子伸出去一刀划了过去,他清楚的急得大牛说的,是划,不是砍不是捅,借助马力划。很好!没怎么用力那个西夏兵就捂着肚子掉下马去了。 禁军营的二百多骑兵和野利使也的二百骑兵在狭窄的路上擦身而过,时间很短,分开的时候各自的队伍却少了一半人,那一半都留在了大路上,掉下马的人没有活下来的希望,很多尸体已经被战马踩的不成人形。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1章 战争没发生的时候是讲规矩的,比如不杀医护人员,不虐待战俘,不攻击医院等等。 战争真的爆发之后就没规矩了,都在无所不用其极的折磨对方。 春秋时是有规矩的,交战双方约好时间地点,两边都准备好了开始动手,然后输的那个说大哥我服了,然后交钱回家,赢得那个收了钱,得意忘形的说老子赢了,老子是老大。其实严格来说这不是战争,是比武。 野利火树没打算跟张大帅比武,所以他派人一句袭扰,这是阳谋,要么你就退回去,当然了,只要西路军往回退,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那西路军就会马上从撤退变成溃败,一发不可收拾。 要么西路军就只能像现在这样硬着头皮往前走,火树想看看西路军走到这边什么情况,如果西路军还挺得住,那他就往回退一下,再继续袭扰,如果西路军能再前进五里走到路口,还能保持军容队列,火树就会放他们走,能顶着箭和劳累,饥饿行军一整天,那是百战强军才能做到的事,火树不跟百战强军死磕。 是不是觉得太欺负人了?没错!就是欺负你!纯骑兵对付步兵有一百种办法把你逼疯,除非你缩在城里不动。战争本来就没有规矩,也没有不变的计划。火树有一种顿悟般的感觉。 野利使也看着越来越近的西路军说道:“来了!”火树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轻笑着细细查看。 西路军不是百战强军,能走到这里已经快到极限了,其实从扎营地到这只有短短六七里路,别说骑马,即使是走路也累不着,可你穿上盔甲带着头盔手拿兵器就有点累了,如果顶着大太阳就会更难受,如果再加上高度紧张,要面对没完没了射过来的利箭呢? 刘四眉头紧皱把周八斤和王二叫到身边,说道:“西夏人在前面,不能让他们跑了”。周八斤和王二明白四哥的意思,不是不能让西夏人跑了,是不能再让西夏人拖下去了。 发觉情况不对的时候刘四第一时间改变了对策,开始的时候停下举盾应付西夏人的箭,变成行进间举盾,虽然这样会暴露出更多破绽让更多的人中箭受伤,但相比走走停停终究快了一些。 刘四竭尽全力的加快速度,想尽一切办法让士卒休养体力,不惜丢掉许多车上的帐篷杂物甚至粮草,腾出尽量多的大车让士兵坐上去,对刘四丢掉那些东西所有人都认为没问题,这一仗打完会腾出很多帐篷,节省很多粮食。 刘四沉声说道:“必须在这里解决了,水已经喝光了,弟兄们疲惫不堪,再让西夏人拖下去,我们走不到路口就崩溃了”。刘四明白,西路军能走到这里还能维持有很多侥幸,西夏人因为地形原因,没在路两旁埋伏弓箭手,他们不舍得因为西路军损失士卒,也幸亏西夏人没安排骑兵包抄到队伍后边,不然也早就崩溃了。 一路走来西路军看到的只是几十个西夏骑兵,这让惶恐不安的他们还能维持勇气,但现在不行了,前面站着六七百西夏骑兵,所有人都畏惧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拖下去了,只能趁着还有一战之力拼一把了。 刘四下令:“河北营也上来摆开,举黑旗!”这里路稍宽了一些,要让正面的人尽量多,这样才能最短的时间里投进去更多的人,把仗打成乱仗。 木子和大牛第一时间看到了黑旗,马上下令禁军上马,现在要随时准备冲锋了,木子也很清楚,西路军步卒已是强弩之末,再让西夏人拖下去,泄了这股气就全完了。 野利火树看着越来越近西路军的队形笑了,“看来这是要跟咱们拼命啊”。 使也旁边说道:“步卒脚步沉重,他们已经疲惫,不敢再拖下去了,天气炎热,我估计不用多,再有一个时辰他们就维持不住了”。 西路军的步卒已经开始加快脚步,对于射过来零星的箭选择了无视,火树看着越来越近的步卒笑道:“让他们再跑这一下,就用不了一个时辰了”。步卒全副武装的冲锋很耗费体力,所以火树很肯定。 人在恐惧之下会越跑越快,直到把自己所有力气用光,所以刘四在努力控制速度:“慢一点,不许跑,只许快步走!”如果真的拼命跑过去,即使西夏人待在原地不动他们也抡不动刀了,还打个屁。 使也焦急的看向火树,火树却不着急,稳稳的坐在马上看着西路军涌过来,速度越来越快。不紧不慢的道:“这一次冲锋会用光他们仅存的体力和勇气,等会我们稍微退一下他们就完了!” 刘四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了,这一下如果扑了空,所有人都会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短时间内都站不起来,西夏人甚至不需要再拖下去了,只要等到西路军足够多的步卒躺在地上就可以冲过来了,刘四能想象得到,西路军每个人都会四散逃窜,把盔甲武器所有的东西都丢掉拼命逃命,西夏人骑着马在后面追着砍,这一切都源于步兵对骑兵的悲哀。 使也估算了一下距离,“还有一千步!”火树看着前方微微点头道:“嗯,让他们再近一点,等他们压不住要开始跑了咱们就退”。 足够近的时候,会歇斯底里的冲上来,然后敌人轻巧的退开了,你会发现自己被耍了,巨大的失落感笼罩着你,士气更加低落。 “六百步!”使也说道。 火树笑着说道:“走,小崽子们,咱们找个树荫歇一下”。野利族的骑兵们一阵大笑。 刘四一直紧紧盯着,他不怕火树带人冲过来,一场乱仗西路军是有机会的,他怕的是火树退,当看到西夏骑兵开始调转马头的时候,他果断下令:“举红旗,跟着我冲,不许超过我!”。 其实刘四下令举旗的时候虎子已经冲出去了,大牛和木子一直在盯着,如果让西夏人退开,西路军泄了这口气,一切就全完了。 虎子的人已经全部冲出了树林,后面紧跟着大牛带的主力,木子强压住狂跳的心脏,带着人跟在后面。 火树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异样,“等等!”骑兵们们回头,快速下令:“使也,带两个百人队,去!” 火树不能继续撤退,太近了,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底下竟然埋伏着一支骑兵,怪不得一直没看到对面的那支骑兵,原来在这里。 西夏人的位置在正南,西路军步卒在西北六百步,小树林在东北一千多步。虽然骑兵营离得远,但对于全速奔驰的骑兵来说几百步可以忽略不计,野利火树不敢继续退了,战马提速需要时间,在这种狭窄的路径里六七百骑兵等不到全部跑起来,禁军营就追到身后了。所以火树决定让使也带两个百人队顶一下对面骑兵看看情况再说。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2章 西夏的阳谋 战争没发生的时候是讲规矩的,比如不杀医护人员,不虐待战俘,不攻击医院等等。 战争真的爆发之后就没规矩了,都在无所不用其极的折磨对方。 春秋时是有规矩的,交战双方约好时间地点,两边都准备好了开始动手,然后输的那个说大哥我服了,然后交钱回家,赢得那个收了钱,得意洋洋的说老子赢了,我是老大。其实严格来说这不是战争,是比武。 野利火树没打算跟张大帅比武,所以他派人一路袭扰,这是阳谋,要么你就退回去,当然了,只要西路军往回退,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那西路军就会马上从撤退变成溃败,一发不可收拾。 要么西路军就只能像现在这样硬着头皮往前走,火树想看看西路军走到这边什么情况,如果西路军还挺得住,那他就往回退一下,再继续袭扰,如果西路军能再前进五里走到路口,还能保持军容队列,火树就会放他们走,能顶着箭和劳累,饥饿行军一整天,那是百战强军才能做到的事,火树不跟百战强军死磕。 是不是觉得太欺负人了?没错!就是欺负你!纯骑兵对付步兵有一百种办法把你逼疯,除非你缩在城里不动。战争本来就没有规矩,也没有不变的计划。火树有一种顿悟般的感觉。 野利使也看着越来越近的西路军说道:“来了!”火树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轻笑着细细查看。 西路军不是百战强军,能走到这里已经快到极限了,其实从扎营地到这只有短短六七里路,别说骑马,即使是走路也累不着,可你穿上盔甲带着头盔手拿兵器就有点累了,如果顶着大太阳就会更难受,如果再加上高度紧张,要面对没完没了射过来的利箭呢? 刘四眉头紧皱把周八斤和王二叫到身边,说道:“西夏人在前面,不能让他们跑了”。周八斤和王二明白四哥的意思,不是不能让西夏人跑了,是不能再让西夏人拖下去了。 发觉情况不对的时候刘四第一时间改变了对策,开始的时候停下举盾应付西夏人的箭,变成行进间举盾,虽然这样会暴露出更多破绽让更多的人中箭受伤,但相比走走停停终究快了一些。 刘四竭尽全力的加快速度,想尽一切办法让士卒休养体力,不惜丢掉许多车上的帐篷杂物甚至粮草,腾出尽量多的大车让士兵坐上去,对刘四丢掉那些东西所有人都认为没问题,这一仗打完会腾出很多帐篷,节省很多粮食。 刘四沉声说道:“必须在这里解决了,水已经喝光了,弟兄们疲惫不堪,再让西夏人拖下去,我们走不到路口就崩溃了”。刘四明白,西路军能走到这里还能维持有很多侥幸,西夏人因为地形原因,没在路两旁埋伏弓箭手,他们不舍得因为西路军损失士卒,也幸亏西夏人没安排骑兵包抄到队伍后边,不然也早就崩溃了。 一路走来西路军看到的只是几十个西夏骑兵,这让惶恐不安的他们还能维持勇气,但现在不行了,前面站着六七百西夏骑兵,所有人都畏惧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拖下去了,只能趁着还有一战之力拼一把了。 刘四下令:“河北营也上来摆开,举黑旗!”这里路稍宽了一些,要让正面的人尽量多,这样才能最短的时间里投进去更多的人,把仗打成乱仗。 木子和大牛第一时间看到了黑旗,马上下令禁军上马,现在要随时准备冲锋了,木子也很清楚,西路军步卒已是强弩之末,再让西夏人拖下去,泄了这股气就全完了。 野利火树看着越来越近西路军的队形笑了,“看来这是要跟咱们拼命啊”。 使也旁边说道:“步卒脚步沉重,他们已经疲惫,不敢再拖下去了,天气炎热,我估计不用多,再有一个时辰他们就维持不住了”。 西路军的步卒已经开始加快脚步,对于射过来零星的箭选择了无视,火树看着越来越近的步卒笑道:“让他们再跑这一下,就用不了一个时辰了”。步卒全副武装的冲锋很耗费体力,所以火树很肯定。 人在恐惧之下会越跑越快,直到把自己所有力气用光,所以刘四在努力控制速度:“慢一点,不许跑,只许快步走!”如果真的拼命跑过去,即使西夏人待在原地不动他们也抡不动刀了,还打个屁。 使也焦急的看向火树,火树却不着急,稳稳的坐在马上看着西路军涌过来,速度越来越快。不紧不慢的道:“这一次冲锋会用光他们仅存的体力和勇气,等会我们稍微退一下他们就完了!” 刘四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了,这一下如果扑了空,所有人都会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短时间内都站不起来,西夏人甚至不需要再拖下去了,只要等到西路军足够多的步卒躺在地上就可以冲过来了,刘四能想象得到,西路军每个人都会四散逃窜,把盔甲武器所有的东西都丢掉拼命逃命,西夏人骑着马在后面追着砍,这一切都源于步兵对骑兵的悲哀。 使也估算了一下距离,“还有一千步!”火树看着前方微微点头道:“嗯,让他们再近一点,等他们压不住要开始跑了咱们就退”。 足够近的时候,会歇斯底里的冲上来,然后敌人轻巧的退开了,你会发现自己被耍了,巨大的失落感笼罩着你,士气更加低落。 “六百步!”使也说道。 火树笑着说道:“走,小崽子们,咱们找个树荫歇一下”。野利族的骑兵们一阵大笑。 刘四一直紧紧盯着,他不怕火树带人冲过来,一场乱仗西路军是有机会的,他怕的是火树退,当看到西夏骑兵开始调转马头的时候,他果断下令:“举红旗,跟着我冲,不许超过我!”。 其实刘四下令举旗的时候虎子已经冲出去了,大牛一直在盯着,十年战阵的经验给了大牛敏锐的嗅觉,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如果让西夏人退开,西路军泄了这口气,一切就全完了。 虎子的人已经全部冲出了树林,后面紧跟着大牛带的主力,木子强压住狂跳的心脏,带着人跟在后面。 火树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异样,“等等!”骑兵们们回头,快速下令:“使也,带两个百人队,去!” 火树不能继续撤退,太近了,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底下竟然埋伏着一支骑兵,怪不得一直没看到对面的那支骑兵,原来在这里。 西夏人的位置在正南,西路军步卒在西北六百步,小树林在东北一千多步。虽然骑兵营离得远,但对于全速奔驰的骑兵来说几百步可以忽略不计,野利火树不敢继续退了,战马提速需要时间,在这种狭窄的路径里六七百骑兵等不到全部跑起来,禁军营就追到身后了。所以火树决定让使也带两个百人队顶一下对面骑兵看看情况再说。 曹虎的祖上是开国第一大将曹彬,他的姑姑是当今皇后,家门显赫无比,但曹家确实衰落了,事实上从第三代开始曹家就已经露出颓势了,曹彬的二儿子曹玮也曾是当世名将,立下赫赫战功,再往后却没人能撑起曹家了。 曹玮在晚年有意使门风向文臣转变,没办法,大宋是皇帝和士大夫共治天下,天下闻名的曹将军被一个七品御史当面训斥,让征战半生满身伤病的曹将军伤透了心,所以努力结交文臣,邀请名师来府上教授曹家子弟读书,曹氏子弟慢慢通过读书科考穿起了长衫,到了这一代却又出了曹虎这个另类。 曹虎的父亲是庶出,曹虎则是庶出的庶出,在曹家地位比普通下人强不了多少。就是这么个庶出的愣小子偏偏跟他二姑姑也就是府里的二小姐投缘,偏偏这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二小姐阴差阳错的成了皇后。 后来西夏叛乱,三败大宋,国难思良将啊,正赶上这次张老相公给儿子刷功勋,二姑姑就给他要了个骑兵指挥使,当时谁都没当回事儿,万没想到曹氏子孙今天又上阵杀敌了! 曹虎把马速提到最快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双目紧盯着远处西夏人的大旗,他知道那杆大旗下面就站着西夏兵的主帅野利火树,他要做的就是冲过去,把大旗砍倒,砍死火树,把他的头剁下来带回东京。到时曹家必将名震京城,他也必将天下闻名,每个人提起曹虎这个名字都要伸出大拇指夸一声好汉子,不愧是曹家子孙。 战马全力冲刺的速度很快,而骑兵对冲的速度是很快的两倍,曹虎和冲过来的二百西夏人已经撞到了一起。 骑兵对冲没有射箭的时间,在颠簸的战马上射箭,射完一箭之后你要马上丢掉弓拿起刀枪,只要稍微慢一点对面的兵器就捅到身上了,而你射出的那支箭还要祈祷能避开对方的盔甲射中要害,性价比很低,这些都是大牛教的,目前看来确实是宝贵的经验,对面的西夏人也明显没有射箭的意思。 曹虎身子伏低,双手抓着长枪遥指正前方,看着对面狰狞的西夏人越来越近。 “嗤!”的一声轻响过后立刻手上传来一股巨力,曹虎只能松手丢开枪,并立刻把刀拔了出来,太紧张了!骑兵对冲速度太快,一枪捅深了,根本来不及拔出来,如果不想被扭断胳膊就只能放手,低头躲过一把砍过来的长刀,肩膀却被另一个西夏人砍了一刀,不过没问题,曹虎也一身铁甲。 骑兵对冲很少有战马撞到一起的情况,这源于动物的本能。所以骑兵和对方的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擦身而过的机会,而对冲的速度太快,人的反应是跟不上的,只能凭借本能低头躲避或者一刀砍过去,什么格挡什么招数完全没卵用,结实的盔甲和好运气才是最管用的,骑兵面对面冲锋是最残酷的。 狭窄的山路使这种残酷更加放大了,双方骑兵的腿都几乎蹭到了一起,兵器相交或碰到盔甲的声音,枪尖捅进身体的声音,骨头折断的声音,长刀砍断胳膊的声音,人体摔到地上的声音,还有歇斯底里的喊杀声和濒死绝望的惨叫,各种地狱传来的声音充斥着每个人的耳朵。 开始冲锋的时候木子心跳的要从嘴里蹦出来,看着前边的人撞到一起,胳膊或者头颅飞上了半空,献血喷的老高,木子反而平静了,他估计自己可能聋了,因为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巴哥跑的又快又稳,超过一个又一个同袍兄弟,木子松开缰绳双手虚握着大枪,这是大牛教的,没把握收枪就别抓的太死,捅到人了就撒手。 一个满脸是血的西夏人冲了过来,手里挥舞着半截刀,木子下意识的把枪伸了过去,大牛说的对,根本没必要用力,枪尖轻易的刺破皮甲又进去大半,双马交错的时候木子顺势松手,等那个西夏兵抱着木子的长枪摔倒地上的时候,木子已经离他十几步远了。 木子刚刚拔出刀,一根骨朵抡了过来,骨朵就是一根柄上按个拳头大的铁球,一个铁疙瘩砸哪都受不了,木子就是被这玩意带来这个世界的,他不想再被它带走,木子低头,铁疙瘩带着风声从头顶呼啸而过,木子横放的长刀正好划过铁疙瘩主人的腋下。 一个人头飞过来砸在木子身上又掉到地上,翻滚的时候木子看到了,是孙狗子,木子记得他在前面,抬头看了一下却发现前面的马驮着一具没有头的身体在跑。木子心里感叹,这小子倒是挺痛快。有一个西夏兵空着手过来了,他的兵器现在应该留在某个骑兵营兄弟的身体里了,木子伸出去一刀划了过去,他清楚的急得大牛说的,是划,不是砍不是捅,借助马力划。很好!没怎么用力那个西夏兵就捂着肚子掉下马去了。 禁军营的二百多骑兵和野利使也的二百骑兵在狭窄的路上擦身而过,时间很短,分开的时候各自的队伍却少了一半人,那一半都留在了大路上,掉下马的人没有活下来的希望,很多尸体已经被战马踩的不成人形。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3章 火树之死 曹虎依然冲在最前面,他不知道跟着他的一都五十人都留在路上了,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西夏兵,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受了多少伤,伸手把残破的几块铁甲扯下来丢掉,虎子觉得凉快多了,举起手里锯齿一样的刀指向前方“杀!”。他的身后跟着大牛木子和整个禁军骑兵营。 野利火树有点后悔,他不该派使也带两个百人队去迎战,狭窄的路上骑兵对冲,战损会无限接近一比一。他应该早点退,西路军这支骑兵很是悍勇。 但是无所谓了,一百多骑兵而已,野利火树拔刀在手,“跟我冲!”使也还有差不多一个百人队,已经调转马头在他们后面追过来了,而自己这边有近五百骑兵,火树要一口把这一百多骑吞下去。 看着远处分成三堆的骑兵越来越近,刘四心急如焚,他知道禁军营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经过一场血战,折损过半,盔甲残破,还失去了大多数长兵器,而他们正面要面对野利火树带领的四百多西夏精锐骑兵,背后还有一百追兵。 野利火树倾巢出动冲向禁军营,刘四必须改变方向,步卒要在火树把禁军营吃掉之前参战,如果火树吃掉了禁军营暂时脱离战场,那西路军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现在对于西路军来说好消息是布置没有白费,野利火树近在咫尺。 刘四估计了一下三支骑兵的速度,决战应该最终会在正东的一小块空地爆发,用大枪遥指那块空地大喊道:“弟兄们!跟着我!全军冲锋!杀夏贼!”。喊完打马便冲了过去。 王二和周八斤一起举刀大喊:“杀夏贼!”边喊边跟着刘四冲了过去,步卒们也跟着大喊“杀夏贼!”,刘四辛苦维持的队列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是很容易受情绪感染的,当热血上涌的时候,害怕,疼痛,怕死,懦弱等情绪都会抛弃,人的大脑会一片空白,会充满了破坏和杀戮的欲望。后面跟着的杂役辅兵,赶车的坐车的所有的人,都在跟着往前跑,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跑,但别人都在跑,所以自己也跟着跑了,羊群心理被无限放大了。 越来越近了,对面的西夏骑兵没有选择跟禁军营正面撞,而是稍微往东画了一个弧,就像两个人避开面对面撞到一起,而且选择肩膀碰肩膀。 作为老骑兵,大牛敏锐的发展了这一点,大呼一声调整了方向冲向西夏人正面,不能留给他们轻易脱离的机会,随着大牛转向,整个禁军营骑兵随之调整方向,直直向西夏人中间撞了过去。 一声声闷响或者脆响重新开始响起,献血流到地上,洒上半空,空气里瞬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刀枪从四面八方向木子涌过来,木子对它们视而不见,一刀砍在一个西夏人的肩膀上,刀被卡住了,只能松手,完了!就到这了,木子默默想着。 一根长枪扫了过来,叮叮当当的刀枪都被格飞了,大牛喊道:“木子!跟着我!”。 木子瞬间清醒过来,各种声音在耳边响起,马上拨马跑到大牛身后,附近几个兄弟靠过来,把他围在中间。 大牛喊道:“他们想把咱们围死!”木子也感觉出不对了,马速在变慢,野利火树要利用优势兵力把禁军营围起来一口吃掉,他不想跟禁军营周旋了,用密集的阵型把禁军营速度降下来,几个人砍一个,这是最快歼灭禁军营的办法。 再往前西夏人的马几乎挨到一起了,靠手里的刀几乎够不到坐在马上的西夏兵,在第一波对冲中禁军营的长兵器损失太多了。 野利使也从后面赶过来了,木子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西夏兵,也不知道四哥带着步卒在哪里,每时每刻都有兄弟掉下马,禁军营剩下的人都靠拢过来,木子被护在中间只能干着急。 不行!这么下去只要很短时间就会被全部砍死,木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站起来四处张望。 看到了!西夏人围着一员穿铁甲的大将,左手拿刀,右手拿短柄骨朵,悍勇无比。 不对!木子想起来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被人一刀砍断枪杆后一锤砸过来的,就是他!原来这厮就是野利火树。 木子踩着马镫指着那边大喊:“那边,西夏主将!”透过嘈杂的声音,大牛听到了木子的话,举枪指向那个方向喊道:“跟着我!冲阵斩将!”说完打马向那边挤了过去,大牛的声音很大,炸雷般的声音响彻战场,所有人都跟着大牛往那边挤。 禁军营被几倍的西夏人围着砍,里面的人帮不上忙,外围的人却要同时面对无数的刀枪,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一层层剥掉,直至消失。当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挤的时候,总会有西夏人暂时够不到的地方,反而损失更慢一些。 冲阵斩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何其艰难,用散步的速度一步步靠近野利火树,短短几十步留下了一地尸体,木子眼看着周围的西夏兵越来越近,这意味着周围的禁军营弟兄越来越少。 虎子也在旁边,他比木子更惨,没甲没盔没兵器,肩膀上挨了一刀肉翻开一道大口子,胳膊上腿上小伤口无数,全身都血淋淋的,虎子靠到身边沮丧的说道:“木哥,亏了!”。木子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还没完呢”。大牛和野利火树只隔着几个人,近在咫尺了,即使是死,今天也要摸一把这个西夏名将。 大牛终于把前面几个人捅翻砍倒了,野利火树一步没退,就等在那里,名将有名将的骄傲,火树不止是名将,还是西夏有名的勇将,他早就注意到了战神一样的大牛,他就在这里等着他。 山一般的大牛忽然就倒下了,确切的说是他的马先倒下大牛才倒下的,但这么慢的速度马倒下大牛也摔不到,他应该马上站起来才对,现在大牛却趴在野利火树马前,一动不动。 野利火树看着大牛一头摔到地上,正好和大牛身后的人对视。木子也在看他,微黄的眼珠,刚毅的长相,看上去多少有点像四哥。大牛突然倒下,竟然让战场为之一静。 “火树!拿命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虎子,虎子踩着马鞍子纵身扑了过去,双臂张开,仿佛雄鹰,飞过去的曹虎光芒万丈。 “噗!”一把钢刀透背而出,虎子紧紧抱住火树胳膊,不让他拔刀,“啊!啊!”的乱喊,口中涌出的鲜血喷了火树满脸。 虎子摸到了西夏名将,现在该我了,木子站到马鞍上喊道“巴哥,顶!”猛的一步踩在马头上,大青马仿佛听得懂他的话,低头猛的一仰,木子借力向前飞了出去。 火树终于摆脱了虎子,事实上如果不是亲兵帮忙他还要费些力气,左右的亲兵在虎子身体上一阵乱捅,虎子终于松开了手,刚把刀拔出来,眼前一黑,木子到了,火树被木子“噗通”一声扑下马来,从大牛落马到虎子扑过来,再到木子飞扑火树,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以至于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两个人摔在一边,火树的亲兵一声惊呼纷纷下马要来救主帅,木子不能让火树起来,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嘴里大喊:“兄弟们助我!”。 禁军营里仅剩的骑兵拼命冲了过来,对伸过来的刀枪视若无睹,都从马上一跃而下,把火树的亲兵扑倒在地,每个人都扑倒两三个西夏兵,搂着他们把他们压在身下,任凭自己的后背被刀砍枪戳。 铁甲提供了优秀的防护,也带来了笨重不便,火树一身铁甲让他没能第一时间站起来,刚要起来又被冲过来的木子扑倒在地,木子抬腿跨坐在火树身上挥拳就打,“砰砰砰”,连续几拳,火树口鼻喷出鲜血。 火树毕竟身体比木子强壮许多,连续挨了几拳后迅速抬手格挡,木子后面几拳都捶在他小臂上,慌乱之中火树抓住了木子手腕。 木子反应很快,没等火树抓牢,马上双手抓住火树一只手抱住,同时抬腿整个身体旋转,用腿压住火树脖子,猛的往后倒下,火树再强壮也不可能用一只手拉住木子全身的力量,手臂被掰直,木子抱住手臂,身体猛的起桥反弓,“咔”的一声,胳膊断了,巨大的疼痛让火树发出一声哀嚎。 木子丢开火树胳膊,又翻身骑在他身上,刚要继续捶,突然右臂一轻,竟然使不出力气了。没关系!木子举起左拳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刘四终于冲了过来,一杆大枪如毒舌巨蟒,枪尖探出只入肉半尺马上收回,马上前进,留下一个西夏兵徒劳的捂着脖子,刘四的枪法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每出一枪都能刺中要害,简单直接,而又致命。 大部分西夏士兵的注意力都被禁军营吸引了,只有外围一部分看到刘四靠近,只有一骑而已,他们并不在意,万没想到这这个人是一名杀神。西夏士兵一个个被刘四刺死,大枪在刘四手里仿佛有了生命,一瞬间刺进一个人的咽喉,转眼之间又弹向另一个方向的一个人的小腹。 俗话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大枪要练的好不但要靠练,还要靠天赋和机遇,刘四就是集大成者,长年厮杀加上名师指点,再加上本身的天赋和自律的练习,造就了今天单骑冲阵的刘四。 一个人,一匹马,一杆枪,生生杀透了西夏士兵进到最里面,终于看到禁军营熟悉的盔甲了,紧接着就看到大牛落马,刘四肝胆俱裂。 刘四印象里大牛从没有爬不起来过,即使被折磨了好几天又被狠狠打了一百军棍,大牛依然站起来大笑。大牛的身体就像镔铁一样坚硬,无论你怎么摧残都是小事,甚至连痕迹都不会留下,今天大牛摔到地上却再也没起来。 大牛对刘四来说不止是兄弟,事实上两人从未结拜,因为根本不需要。二人从记事起就在一起,一起打架,一起干活,后来一起参军,一起杀敌。刘四不记得自己救过大牛多少次,也不记得大牛救过自己多少次,想这些东西根本没必要,每次和大牛一起冲向敌军的时候刘四都觉得战无不胜,无论大牛在自己哪个方向,刘四都从不担心那个方向会有刀枪,刘四坚定的认为大牛会一直陪着他到老,到死。今天大牛倒下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虎子扑了上去,却被人丢在一边,木子扑了过去,把敌将扑下了马,西夏兵围过去了,木子在喊,兄弟们助我!禁军营仅剩的弟兄们义无反顾的把火树的亲兵扑倒在地,给木子争取时间,他们身后的西夏兵一刀一刀的砍在他们身上。 刘四催马冲了上来,丝毫不顾向他挥舞过来的兵器,一枪刺在一个拦路的西夏兵胸口,这次却没能顺势收回,西夏兵双手紧紧抓着枪杆,刘四只能丢开,继续向前,眼中只盯着野利火树和木子。 木子折断了火树手臂,刘四心中一阵佩服,原来拳脚功夫还能这样,木兄弟果然还有绝招啊。 不好!有两个西夏兵到了木子身后,不知道是挣脱出来的火树亲兵还是外面的人跑过去了,两个人举起了钢刀,刘四离他们却还有五六步,满地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无主的战马,战马根本冲不起来,看到两人的钢刀要砍下来,刘四丢出了手中的刀,自己也飞身扑了过去。 丢出去的刀把一个西夏兵捅了个对穿,刘四虽然扑倒了另一个,却晚了一步,那人一刀已经砍在木子胳膊上,刘四把那人按到身下,却看到又有两个人跑了过来,刘四顾不上起身,身体打横把那两个踢倒在地,也一起压在身下,忽然觉得肚子上一冷,刘四知道自己怕是起不来了。 把三个人死死压住,扭头一看木子还在用拳头砸,刘四大叫道:“木子,刀!”。说完拼命从身下抽出一把刀丢了过去。 木子不知道砸了多久,也不知道砸了多少拳,只是机械的一拳一拳的捶在火树脸上,胳膊被折断的火树应该是疼晕过去了,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刘四一声大喊,木子机械的回过头捡起地上的刀,胸前有东西,木子明白了,怪不得右手不听使唤,原来它在这里,整支右臂只连着一点点皮肉,随着木子动作到处摇晃,太碍事了,挡着我做正事,木子举起刀三两下把皮肉割断,拿起来丢到一边。 几个西夏兵目瞪口呆的看着,竟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木子重新拿起刀,一刀捅在火树脖子上,拔出来的时候鲜血喷了木子满脸,有些溅到木子眼睛里了,他想抹一把,却发现手里拿着刀,算了,不擦了,木子用刀慢慢把火树的头割了下来。 抓着人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觉得一阵恍惚,抓着人头慢慢举过头顶喊道:“火树已死!火树已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4章 梦和庄周 木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一个小男孩,从小顽皮学习差劲,父母把他送进了体校,小男孩如鱼得水,后来他练习搏击成为运动员,在意气风发的时候却因为腰部受伤不得不退役。再然后他恋爱,结婚,女儿出生,他开个教孩子的辅导班,不善交际钻营的他生意并不好,他每天接送女儿上学放学,送去学琴又接了回家,他还喜欢琢磨着做各种吃的,除了老婆的脸色偶尔不好看,他的生活很平淡安稳。他唯一的不良嗜好是抽烟,女儿经常把他的烟藏起来跟他开玩笑,直到有一天他带女儿上街,嘱咐好女儿在那等着,他去买包烟,回来的时候女儿看到他向他跑过来,一辆汽车冲了过来,他冲过去把女儿一把推开,他却…… 猛的睁开眼睛,清清满脸泪水的出现在面前,咬着嘴唇边哭边给他擦汗,崔三娘在另一边低声惊呼:“木子醒了!你醒了!醒了!”。 木子说道:“你说个话怎么还自带回音?”声音像铁丝擦锅,嗓子疼的要命。 外面传来顾良的声音:“木哥醒了!木哥醒了”,随后有更多人的声音传来“木哥醒了!”“木哥醒了!”…… 清清没听清楚木子说的什么,木子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相信,听到声音清清反应过来,忙把耳朵贴在木子嘴边问道:“木哥你说什么?”。 木子小声说道:“我要喝水,还要……”清清急忙问道:“还要什么?”怕听不清,把耳朵又贴近了木子嘴巴一点。 木子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她的耳垂…… 清清痒的站起来,看着木子哭笑不得的道:“木哥,你都这样了还……” 木子无声的咧嘴笑了。哪样了?还活着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躺在崔三娘怀里喝了半碗温水,觉得好了一点,开口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清清和三娘知道的并不多,只是躲在车里跟着跑,开始的时候全军都拼命跑,后来听到喊杀声震天,再后来听到喊火树被木哥斩了,然后西夏人都发了疯,整个西路军也都发了疯,清清和三娘一直躲着车里没敢抬头。后来就有人抬着木子上了车,老许给包扎好就来了庆州南大营,木子一直昏睡到半夜,也就是现在。 外面传来一声轻咳,是老许的声音,应该是顾良把老许找来了,木子努力大声说道:“有什么事进来禀报,本都头贵体微恙”。 周八斤也来了,小帐篷里挤满了人,顾良实在没地方,进来看了一眼又出去了,在外面道:“木哥有事就吩咐,小的守在外面”。 老许端着一碗草药进来,解开棉布查看伤口,棉布解开的时候清清和三娘又开始流泪。重新包好又让木子把药喝下去,别说,还挺好喝。 木子依然躺在三娘怀里,清清坐在床边抓着他的手,老许急匆匆的走了。 周八斤包着头连带一只眼睛都包在里面,样子有些滑稽,木子让他说说今天的战况。 情况跟清清说的差不多,周八斤和王二带人冲上去的时候,正赶上木子把野利火树的头剁下来,西路军士气大震,结果失去主帅的西夏兵发了疯,西路军的步卒们一看你们老大都没了,还特么嘚瑟,所以也跟着发了疯,剩下的事谁都说不清了,西夏人没了主帅,西路军也没了领头指挥的,完全是一场烂仗,反正各打各的,到处都在杀人,到处有人被杀。最后的结果就是西路军伤亡惨重,西夏人全军覆没。剩下的人把受伤的抬到车上跑路来到了南大营。 木子问道:“禁军营还有活的吗?”周八斤摇摇头没说话,帐篷里一片寂静。整个禁军营,几百人马,只剩木子老哥一个,全没了…… 木子胸中一阵翻腾,孙狗子,虎子,刘四,大牛,对了,大牛,“大牛呢?” 周八斤低着头道:“牛哥全身上下一点伤没有,老许说人是生生累死的,四哥身中四刀,虎子全身到处都是伤,我让人把他们仨埋一起了”,周八斤抬起头看着木子,带着哭腔说道:“木哥,都没了……呜……” 看着痛哭的周八斤,木子想开口,没想到一张口却吐出一大口献血,把清清三娘和周八斤吓的慌成一团,“木哥!”“木哥”…… 一口闷血吐出来木子觉得舒服多了,阻止顾良让他不用去叫老许,示意他坐下。 漱了口重新躺下,又问道:“步卒兄弟折损几何?”周八斤低声道:“估计过半,河北营,山东营,江南营都超过六七成,卢秀才正在计数,估计要明天有结果”。 西夏人总共七百,被禁军营拼死了近二百,剩下的五百多几乎和西路军的杂牌们同归于尽,这还是火树被斩后群龙无首西路军士气大震的结果,一场两边都没人指挥的烂仗,西路军完全是靠着人多把西夏人磨光了。 又问道:“王二怎么样了?高进呢?” 八斤道:“王二被砍断一只手,在营里躺着不能过来,托我问候哥哥”,顾良说道:“高进脸上被砍了一刀,腿上被捅了一枪,性命无碍”。 木子懂性命无碍的意思,意思就是腿瘸了,“高进做得很好!”。 木子托他保护清清和三娘她们,结果清清三娘甚至顾良都毫发无伤,他自己破了相瘸了腿。 木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帅呢?”按说以张公子的尿性早应该跑过来了,难道也受伤了? 周八斤咬牙说道:“跟西夏人血战的时候一直没露面,打完了跳出来一个劲催促快走,本来大伙打算把兄弟们的尸首好歹入了土,张庆死活不肯,非催着走,我好歹把虎子牛哥四哥的事做了,来了南大营刚安顿好,有百姓说庆州那边的贼人要来,张庆那厮带着侍卫,又挑了几十个没受伤会骑马的,带着火树的人头跑了”。 跑了……看来这三哥是真吓破胆了,四哥和大牛他们都在的时候还能撑住,禁军营一场血战打没了,张三哥的胆子也没了,听说庆州那边的贼人要来,马上就跑路了。 周八斤忽然又道:“险些忘了正事,张庆临走的时候留了文书,木哥你现在是西路军副帅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文书递了过来。 接过来随手丢到一边,张大帅跑路了,木子一点都不意外,笑着问道:“什么名目?总不会不声不响的就跑了?”八斤道:“探查敌情!” 木子点点头,西路军禁军营全军覆没,步卒伤亡过半,敌情不明,张大帅亲自带骑兵出营做斥候,身先士卒,名将典范。探路探着探着就到东京了也不意外?木子知道这个世界的通讯手段有多原始,估计等大帅探到东京的时候西路军残余的坟头草都一尺高了,大帅可以上报朝廷,出营探查敌情,大营被西夏人袭击,大帅回天乏力,杀开重围回京,反正庆州都被偷了,一帮残兵被袭营也很正常。 什么?你说残兵渣渣们没死回去了?好办!大帅甘冒万险探查敌情,发现贼人已远遁,大帅西行差事已了,遂作为前锋回京复命,没问题。 这么说,有阵斩西夏主帅野利火树的功劳垫底,张大帅即使现在回来把所有人一把火全烧了都没问题。双方地位的天壤之别是没法解决的,一面是当朝宰相加帝师的公子,一面是一群缺胳膊少腿的残卒,怎么选?别跟我扯什么真相,什么良知,朝廷的颜面才是最重要的。 木子想了下又问道:“卢秀才没走?”,周八斤刚说卢秀才在统计伤亡数目,大帅跑了,竟然没带卢秀才。 八斤道:“听说要带他走的,卢秀才梗着脖子说他是西路军书记,不能离开中军大营”。 木子点点头,倒也硬气,他听说过卢秀才的情况,卢秀才名叫卢齐,不过人家可不是秀才,人家是正经的举人老爷,理论上能做个下县的知县,不过卢齐既没钱又没门路,又不善于交际攀附,所以只能领一点饿不死的朝廷禄米过日子,后来阴差阳错入了张老相公的眼,这次三公子西行就把他也带上了,正常来说回去后老相公会给安排个差遣,没想到最后却留下了。 周八斤毕竟脸上挨了一刀,看来一只眼睛是保不住了,木子打发他回去休息。 顾良捧着一个瓦罐进来,里面是一只大肥鸡,清清过来喂他,边吃边问道:“哪来的?”是一只老母鸡,普通人家是不可能拿来吃的。 顾良道:“庆州百姓送来的,还有些人送来粮食,有商家送了两车药材,还有很多吃用的,营里没人做主,卢秀才记下姓名收下了,有老汉抱着这只鸡来指名道姓的送给木哥吃,磕了个头就走了”。 木子没再说话,喝了几口汤,清清要再喂的时候发现他睡着了,顾良退了出去,小帐篷里安静下来。 轻轻给木子擦了下嘴,清清就默默坐在那里看着熟睡的木子,清清觉得很满足,大牛和刘四还有很多人死了,清清会伤感,但木哥还在,虽然少了一条胳膊,只要人在就好,禁军营几百人都死了,木哥只少了一条胳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三娘没说错,木哥一看就不是个短命的。 崔三娘稳稳的抱着木子,靠在她怀里时间不短了,她纹丝不动,这点累算什么呢?她喜欢抱着这个男人,他枕着自己胸口,她觉得踏实,她的男人是有担当重情义的好汉子。 被木子要来的第一晚她就睡在这顶小帐篷里,她喜欢这里,今天到了南大营有很多大帐篷空下来了,但清清和她异口同声的拒绝了,大帐篷是帐篷,小帐篷是家,怎么能一样呢? 什么样的传播是最快最广的?是老百姓的口口相传,有时候很怪,老百姓口口相传的传播速度竟然比快马还要快。 西夏贼人偷袭了庆州,西夏贼人杀人放火,西夏贼人与西路军血战,西夏贼人的主帅被木都头把脑袋剁下来了!爽不爽! 官军连续战败,百姓畏西夏人如虎,他们太渴望英雄了,现在他们有英雄了,木都头单臂斩火树! 不可避免的演化出了无数版本,比如野利火树是某恶鬼转世,木都头是某星宿下凡,就是专门来捉他的,二人各种天昏地暗的法术,各种匪夷所思的法宝,尽显大宋百姓的想象力。 星宿下凡的木都头睡得很踏实,拼命这活很耗费体力,砍掉胳膊流血这事很摧残身体,他累了,但他睡得确实很踏实。 火树一锤子把他带来这里,今天他把火树的头割了下来,代价是一只手臂,做了一个梦醒了一看还在这里,估计以后也就留在这里了。说起来,到底刚才那个梦是真的还是现在的木子是在做梦呢? 管他呢,睡!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3章 火树之死 曹虎依然冲在最前面,他不知道跟着他的一都五十人都留在路上了,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西夏兵,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受了多少伤,伸手把残破的几块铁甲扯下来丢掉,虎子觉得凉快多了,举起手里锯齿一样的刀指向前方“杀!”。他的身后跟着大牛木子和整个禁军骑兵营。 野利火树有点后悔,他不该派使也带两个百人队去迎战,狭窄的路上骑兵对冲,战损会无限接近一比一。他应该早点退,西路军这支骑兵很是悍勇。 但是无所谓了,一百多骑兵而已,野利火树拔刀在手,“跟我冲!”使也还有差不多一个百人队,已经调转马头在他们后面追过来了,而自己这边有近五百骑兵,火树要一口把这一百多骑吞下去。 看着远处分成三堆的骑兵越来越近,刘四心急如焚,他知道禁军营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经过一场血战,折损过半,盔甲残破,还失去了大多数长兵器,而他们正面要面对野利火树带领的四百多西夏精锐骑兵,背后还有一百追兵。 野利火树倾巢出动冲向禁军营,刘四必须改变方向,步卒要在火树把禁军营吃掉之前参战,如果火树吃掉了禁军营暂时脱离战场,那西路军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现在对于西路军来说好消息是布置没有白费,野利火树近在咫尺。 刘四估计了一下三支骑兵的速度,决战应该最终会在正东的一小块空地爆发,用大枪遥指那块空地大喊道:“弟兄们!跟着我!全军冲锋!杀夏贼!”。喊完打马便冲了过去。 王二和周八斤一起举刀大喊:“杀夏贼!”边喊边跟着刘四冲了过去,步卒们也跟着大喊“杀夏贼!”,刘四辛苦维持的队列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是很容易受情绪感染的,当热血上涌的时候,害怕,疼痛,怕死,懦弱等情绪都会抛弃,人的大脑会一片空白,会充满了破坏和杀戮的欲望。后面跟着的杂役辅兵,赶车的坐车的所有的人,都在跟着往前跑,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跑,但别人都在跑,所以自己也跟着跑了,羊群心理被无限放大了。 越来越近了,对面的西夏骑兵没有选择跟禁军营正面撞,而是稍微往东画了一个弧,就像两个人避开面对面撞到一起,而且选择肩膀碰肩膀。 作为老骑兵,大牛敏锐的发展了这一点,大呼一声调整了方向冲向西夏人正面,不能留给他们轻易脱离的机会,随着大牛转向,整个禁军营骑兵随之调整方向,直直向西夏人中间撞了过去。 一声声闷响或者脆响重新开始响起,献血流到地上,洒上半空,空气里瞬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刀枪从四面八方向木子涌过来,木子对它们视而不见,一刀砍在一个西夏人的肩膀上,刀被卡住了,只能松手,完了!就到这了,木子默默想着。 一根长枪扫了过来,叮叮当当的刀枪都被格飞了,大牛喊道:“木子!跟着我!”。 木子瞬间清醒过来,各种声音在耳边响起,马上拨马跑到大牛身后,附近几个兄弟靠过来,把他围在中间。 大牛喊道:“他们想把咱们围死!”木子也感觉出不对了,马速在变慢,野利火树要利用优势兵力把禁军营围起来一口吃掉,他不想跟禁军营周旋了,用密集的阵型把禁军营速度降下来,几个人砍一个,这是最快歼灭禁军营的办法。 再往前西夏人的马几乎挨到一起了,靠手里的刀几乎够不到坐在马上的西夏兵,在第一波对冲中禁军营的长兵器损失太多了。 野利使也从后面赶过来了,木子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西夏兵,也不知道四哥带着步卒在哪里,每时每刻都有兄弟掉下马,禁军营剩下的人都靠拢过来,木子被护在中间只能干着急。 不行!这么下去只要很短时间就会被全部砍死,木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站起来四处张望。 看到了!西夏人围着一员穿铁甲的大将,左手拿刀,右手拿短柄骨朵,悍勇无比。 不对!木子想起来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被人一刀砍断枪杆后一锤砸过来的,就是他!原来这厮就是野利火树。 木子踩着马镫指着那边大喊:“那边,西夏主将!”透过嘈杂的声音,大牛听到了木子的话,举枪指向那个方向喊道:“跟着我!冲阵斩将!”说完打马向那边挤了过去,大牛的声音很大,炸雷般的声音响彻战场,所有人都跟着大牛往那边挤。 禁军营被几倍的西夏人围着砍,里面的人帮不上忙,外围的人却要同时面对无数的刀枪,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一层层剥掉,直至消失。当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挤的时候,总会有西夏人暂时够不到的地方,反而损失更慢一些。 冲阵斩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何其艰难,用散步的速度一步步靠近野利火树,短短几十步留下了一地尸体,木子眼看着周围的西夏兵越来越近,这意味着周围的禁军营弟兄越来越少。 虎子也在旁边,他比木子更惨,没甲没盔没兵器,肩膀上挨了一刀肉翻开一道大口子,胳膊上腿上小伤口无数,全身都血淋淋的,虎子靠到身边沮丧的说道:“木哥,亏了!”。木子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还没完呢”。大牛和野利火树只隔着几个人,近在咫尺了,即使是死,今天也要摸一把这个西夏名将。 大牛终于把前面几个人捅翻砍倒了,野利火树一步没退,就等在那里,名将有名将的骄傲,火树不止是名将,还是西夏有名的勇将,他早就注意到了战神一样的大牛,他就在这里等着他。 山一般的大牛忽然就倒下了,确切的说是他的马先倒下大牛才倒下的,但这么慢的速度马倒下大牛也摔不到,他应该马上站起来才对,现在大牛却趴在野利火树马前,一动不动。 野利火树看着大牛一头摔到地上,正好和大牛身后的人对视。木子也在看他,微黄的眼珠,刚毅的长相,看上去多少有点像四哥。大牛突然倒下,竟然让战场为之一静。 “火树!拿命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虎子,虎子踩着马鞍子纵身扑了过去,双臂张开,仿佛雄鹰,飞过去的曹虎光芒万丈。 “噗!”一把钢刀透背而出,虎子紧紧抱住火树胳膊,不让他拔刀,“啊!啊!”的乱喊,口中涌出的鲜血喷了火树满脸。 虎子摸到了西夏名将,现在该我了,木子站到马鞍上喊道“巴哥,顶!”猛的一步踩在马头上,大青马仿佛听得懂他的话,低头猛的一仰,木子借力向前飞了出去。 火树终于摆脱了虎子,事实上如果不是亲兵帮忙他还要费些力气,左右的亲兵在虎子身体上一阵乱捅,虎子终于松开了手,刚把刀拔出来,眼前一黑,木子到了,火树被木子“噗通”一声扑下马来,从大牛落马到虎子扑过来,再到木子飞扑火树,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以至于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两个人摔在一边,火树的亲兵一声惊呼纷纷下马要来救主帅,木子不能让火树起来,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嘴里大喊:“兄弟们助我!”。 禁军营里仅剩的骑兵拼命冲了过来,对伸过来的刀枪视若无睹,都从马上一跃而下,把火树的亲兵扑倒在地,每个人都扑倒两三个西夏兵,搂着他们把他们压在身下,任凭自己的后背被刀砍枪戳。 铁甲提供了优秀的防护,也带来了笨重不便,火树一身铁甲让他没能第一时间站起来,刚要起来又被冲过来的木子扑倒在地,木子抬腿跨坐在火树身上挥拳就打,“砰砰砰”,连续几拳,火树口鼻喷出鲜血。 火树毕竟身体比木子强壮许多,连续挨了几拳后迅速抬手格挡,木子后面几拳都捶在他小臂上,慌乱之中火树抓住了木子手腕。 木子反应很快,没等火树抓牢,马上双手抓住火树一只手抱住,同时抬腿整个身体旋转,用腿压住火树脖子,猛的往后倒下,火树再强壮也不可能用一只手拉住木子全身的力量,手臂被掰直,木子抱住手臂,身体猛的起桥反弓,“咔”的一声,胳膊断了,巨大的疼痛让火树发出一声哀嚎。 木子丢开火树胳膊,又翻身骑在他身上,刚要继续捶,突然右臂一轻,竟然使不出力气了。没关系!木子举起左拳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刘四终于冲了过来,一杆大枪如毒舌巨蟒,枪尖探出只入肉半尺马上收回,马上前进,留下一个西夏兵徒劳的捂着脖子,刘四的枪法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每出一枪都能刺中要害,简单直接,而又致命。 大部分西夏士兵的注意力都被禁军营吸引了,只有外围一部分看到刘四靠近,只有一骑而已,他们并不在意,万没想到这这个人是一名杀神。西夏士兵一个个被刘四刺死,大枪在刘四手里仿佛有了生命,一瞬间刺进一个人的咽喉,转眼之间又弹向另一个方向的一个人的小腹。 俗话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大枪要练的好不但要靠练,还要靠天赋和机遇,刘四就是集大成者,长年厮杀加上名师指点,再加上本身的天赋和自律的练习,造就了今天单骑冲阵的刘四。 一个人,一匹马,一杆枪,生生杀透了西夏士兵进到最里面,终于看到禁军营熟悉的盔甲了,紧接着就看到大牛落马,刘四肝胆俱裂。 刘四印象里大牛从没有爬不起来过,即使被折磨了好几天又被狠狠打了一百军棍,大牛依然站起来大笑。大牛的身体就像镔铁一样坚硬,无论你怎么摧残都是小事,甚至连痕迹都不会留下,今天大牛摔到地上却再也没起来。 大牛对刘四来说不止是兄弟,事实上两人从未结拜,因为根本不需要。二人从记事起就在一起,一起打架,一起干活,后来一起参军,一起杀敌。刘四不记得自己救过大牛多少次,也不记得大牛救过自己多少次,想这些东西根本没必要,每次和大牛一起冲向敌军的时候刘四都觉得战无不胜,无论大牛在自己哪个方向,刘四都从不担心那个方向会有刀枪,刘四坚定的认为大牛会一直陪着他到老,到死。今天大牛倒下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虎子扑了上去,却被人丢在一边,木子扑了过去,把敌将扑下了马,西夏兵围过去了,木子在喊,兄弟们助我!禁军营仅剩的弟兄们义无反顾的把火树的亲兵扑倒在地,给木子争取时间,他们身后的西夏兵一刀一刀的砍在他们身上。 刘四催马冲了上来,丝毫不顾向他挥舞过来的兵器,一枪刺在一个拦路的西夏兵胸口,这次却没能顺势收回,西夏兵双手紧紧抓着枪杆,刘四只能丢开,继续向前,眼中只盯着野利火树和木子。 木子折断了火树手臂,刘四心中一阵佩服,原来拳脚功夫还能这样,木兄弟果然还有绝招啊。 不好!有两个西夏兵到了木子身后,不知道是挣脱出来的火树亲兵还是外面的人跑过去了,两个人举起了钢刀,刘四离他们却还有五六步,满地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无主的战马,战马根本冲不起来,看到两人的钢刀要砍下来,刘四丢出了手中的刀,自己也飞身扑了过去。 丢出去的刀把一个西夏兵捅了个对穿,刘四虽然扑倒了另一个,却晚了一步,那人一刀已经砍在木子胳膊上,刘四把那人按到身下,却看到又有两个人跑了过来,刘四顾不上起身,身体打横把那两个踢倒在地,也一起压在身下,忽然觉得肚子上一冷,刘四知道自己怕是起不来了。 把三个人死死压住,扭头一看木子还在用拳头砸,刘四大叫道:“木子,刀!”。说完拼命从身下抽出一把刀丢了过去。 木子不知道砸了多久,也不知道砸了多少拳,只是机械的一拳一拳的捶在火树脸上,胳膊被折断的火树应该是疼晕过去了,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刘四一声大喊,木子机械的回过头捡起地上的刀,胸前有东西,木子明白了,怪不得右手不听使唤,原来它在这里,整支右臂只连着一点点皮肉,随着木子动作到处摇晃,太碍事了,挡着我做正事,木子举起刀三两下把皮肉割断,拿起来丢到一边。 几个西夏兵目瞪口呆的看着,竟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木子重新拿起刀,一刀捅在火树脖子上,拔出来的时候鲜血喷了木子满脸,有些溅到木子眼睛里了,他想抹一把,却发现手里拿着刀,算了,不擦了,木子用刀慢慢把火树的头割了下来。 抓着人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觉得一阵恍惚,抓着人头慢慢举过头顶喊道:“火树已死!火树已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4章 梦和庄周 木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一个小男孩,从小顽皮学习差劲,父母把他送进了体校,小男孩如鱼得水,后来他练习搏击成为运动员,在意气风发的时候却因为腰部受伤不得不退役。再然后他恋爱,结婚,女儿出生,他开个教孩子的辅导班,不善交际钻营的他生意并不好,他每天接送女儿上学放学,送去学琴又接了回家,他还喜欢琢磨着做各种吃的,除了老婆的脸色偶尔不好看,他的生活很平淡安稳。他唯一的不良嗜好是抽烟,女儿经常把他的烟藏起来跟他开玩笑,直到有一天他带女儿上街,嘱咐好女儿在那等着,他去买包烟,回来的时候女儿看到他向他跑过来,一辆汽车冲了过来,他冲过去把女儿一把推开,他却…… 猛的睁开眼睛,清清满脸泪水的出现在面前,咬着嘴唇边哭边给他擦汗,崔三娘在另一边低声惊呼:“木子醒了!你醒了!醒了!”。 木子说道:“你说个话怎么还自带回音?”声音像铁丝擦锅,嗓子疼的要命。 外面传来顾良的声音:“木哥醒了!木哥醒了”,随后有更多人的声音传来“木哥醒了!”“木哥醒了!”…… 清清没听清楚木子说的什么,木子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相信,听到声音清清反应过来,忙把耳朵贴在木子嘴边问道:“木哥你说什么?”。 木子小声说道:“我要喝水,还要……”清清急忙问道:“还要什么?”怕听不清,把耳朵又贴近了木子嘴巴一点。 木子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她的耳垂…… 清清痒的站起来,看着木子哭笑不得的道:“木哥,你都这样了还……” 木子无声的咧嘴笑了。哪样了?还活着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躺在崔三娘怀里喝了半碗温水,觉得好了一点,开口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清清和三娘知道的并不多,只是躲在车里跟着跑,开始的时候全军都拼命跑,后来听到喊杀声震天,再后来听到喊火树被木哥斩了,然后西夏人都发了疯,整个西路军也都发了疯,清清和三娘一直躲着车里没敢抬头。后来就有人抬着木子上了车,老许给包扎好就来了庆州南大营,木子一直昏睡到半夜,也就是现在。 外面传来一声轻咳,是老许的声音,应该是顾良把老许找来了,木子努力大声说道:“有什么事进来禀报,本都头贵体微恙”。 周八斤也来了,小帐篷里挤满了人,顾良实在没地方,进来看了一眼又出去了,在外面道:“木哥有事就吩咐,小的守在外面”。 老许端着一碗草药进来,解开棉布查看伤口,棉布解开的时候清清和三娘又开始流泪。重新包好又让木子把药喝下去,别说,还挺好喝。 木子依然躺在三娘怀里,清清坐在床边抓着他的手,老许急匆匆的走了。 周八斤包着头连带一只眼睛都包在里面,样子有些滑稽,木子让他说说今天的战况。 情况跟清清说的差不多,周八斤和王二带人冲上去的时候,正赶上木子把野利火树的头剁下来,西路军士气大震,结果失去主帅的西夏兵发了疯,西路军的步卒们一看你们老大都没了,还特么嘚瑟,所以也跟着发了疯,剩下的事谁都说不清了,西夏人没了主帅,西路军也没了领头指挥的,完全是一场烂仗,反正各打各的,到处都在杀人,到处有人被杀。最后的结果就是西路军伤亡惨重,西夏人全军覆没。剩下的人把受伤的抬到车上跑路来到了南大营。 木子问道:“禁军营还有活的吗?”周八斤摇摇头没说话,帐篷里一片寂静。整个禁军营,几百人马,只剩木子老哥一个,全没了…… 木子胸中一阵翻腾,孙狗子,虎子,刘四,大牛,对了,大牛,“大牛呢?” 周八斤低着头道:“牛哥全身上下一点伤没有,老许说人是生生累死的,四哥身中四刀,虎子全身到处都是伤,我让人把他们仨埋一起了”,周八斤抬起头看着木子,带着哭腔说道:“木哥,都没了……呜……” 看着痛哭的周八斤,木子想开口,没想到一张口却吐出一大口献血,把清清三娘和周八斤吓的慌成一团,“木哥!”“木哥”…… 一口闷血吐出来木子觉得舒服多了,阻止顾良让他不用去叫老许,示意他坐下。 漱了口重新躺下,又问道:“步卒兄弟折损几何?”周八斤低声道:“估计过半,河北营,山东营,江南营都超过六七成,卢秀才正在计数,估计要明天有结果”。 西夏人总共七百,被禁军营拼死了近二百,剩下的五百多几乎和西路军的杂牌们同归于尽,这还是火树被斩后群龙无首西路军士气大震的结果,一场两边都没人指挥的烂仗,西路军完全是靠着人多把西夏人磨光了。 又问道:“王二怎么样了?高进呢?” 八斤道:“王二被砍断一只手,在营里躺着不能过来,托我问候哥哥”,顾良说道:“高进脸上被砍了一刀,腿上被捅了一枪,性命无碍”。 木子懂性命无碍的意思,意思就是腿瘸了,“高进做得很好!”。 木子托他保护清清和三娘她们,结果清清三娘甚至顾良都毫发无伤,他自己破了相瘸了腿。 木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帅呢?”按说以张公子的尿性早应该跑过来了,难道也受伤了? 周八斤咬牙说道:“跟西夏人血战的时候一直没露面,打完了跳出来一个劲催促快走,本来大伙打算把兄弟们的尸首好歹入了土,张庆死活不肯,非催着走,我好歹把虎子牛哥四哥的事做了,来了南大营刚安顿好,有百姓说庆州那边的贼人要来,张庆那厮带着侍卫,又挑了几十个没受伤会骑马的,带着火树的人头跑了”。 跑了……看来这三哥是真吓破胆了,四哥和大牛他们都在的时候还能撑住,禁军营一场血战打没了,张三哥的胆子也没了,听说庆州那边的贼人要来,马上就跑路了。 周八斤忽然又道:“险些忘了正事,张庆临走的时候留了文书,木哥你现在是西路军副帅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文书递了过来。 接过来随手丢到一边,张大帅跑路了,木子一点都不意外,笑着问道:“什么名目?总不会不声不响的就跑了?”八斤道:“探查敌情!” 木子点点头,西路军禁军营全军覆没,步卒伤亡过半,敌情不明,张大帅亲自带骑兵出营做斥候,身先士卒,名将典范。探路探着探着就到东京了也不意外?木子知道这个世界的通讯手段有多原始,估计等大帅探到东京的时候西路军残余的坟头草都一尺高了,大帅可以上报朝廷,出营探查敌情,大营被西夏人袭击,大帅回天乏力,杀开重围回京,反正庆州都被偷了,一帮残兵被袭营也很正常。 什么?你说残兵渣渣们没死回去了?好办!大帅甘冒万险探查敌情,发现贼人已远遁,大帅西行差事已了,遂作为前锋回京复命,没问题。 这么说,有阵斩西夏主帅野利火树的功劳垫底,张大帅即使现在回来把所有人一把火全烧了都没问题。双方地位的天壤之别是没法解决的,一面是当朝宰相加帝师的公子,一面是一群缺胳膊少腿的残卒,怎么选?别跟我扯什么真相,什么良知,朝廷的颜面才是最重要的。 木子想了下又问道:“卢秀才没走?”,周八斤刚说卢秀才在统计伤亡数目,大帅跑了,竟然没带卢秀才。 八斤道:“听说要带他走的,卢秀才梗着脖子说他是西路军书记,不能离开中军大营”。 木子点点头,倒也硬气,他听说过卢秀才的情况,卢秀才名叫卢齐,不过人家可不是秀才,人家是正经的举人老爷,理论上能做个下县的知县,不过卢齐既没钱又没门路,又不善于交际攀附,所以只能领一点饿不死的朝廷禄米过日子,后来阴差阳错入了张老相公的眼,这次三公子西行就把他也带上了,正常来说回去后老相公会给安排个差遣,没想到最后却留下了。 周八斤毕竟脸上挨了一刀,看来一只眼睛是保不住了,木子打发他回去休息。 顾良捧着一个瓦罐进来,里面是一只大肥鸡,清清过来喂他,边吃边问道:“哪来的?”是一只老母鸡,普通人家是不可能拿来吃的。 顾良道:“庆州百姓送来的,还有些人送来粮食,有商家送了两车药材,还有很多吃用的,营里没人做主,卢秀才记下姓名收下了,有老汉抱着这只鸡来指名道姓的送给木哥吃,磕了个头就走了”。 木子没再说话,喝了几口汤,清清要再喂的时候发现他睡着了,顾良退了出去,小帐篷里安静下来。 轻轻给木子擦了下嘴,清清就默默坐在那里看着熟睡的木子,清清觉得很满足,大牛和刘四还有很多人死了,清清会伤感,但木哥还在,虽然少了一条胳膊,只要人在就好,禁军营几百人都死了,木哥只少了一条胳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三娘没说错,木哥一看就不是个短命的。 崔三娘稳稳的抱着木子,靠在她怀里时间不短了,她纹丝不动,这点累算什么呢?她喜欢抱着这个男人,他枕着自己胸口,她觉得踏实,她的男人是有担当重情义的好汉子。 被木子要来的第一晚她就睡在这顶小帐篷里,她喜欢这里,今天到了南大营有很多大帐篷空下来了,但清清和她异口同声的拒绝了,大帐篷是帐篷,小帐篷是家,怎么能一样呢? 什么样的传播是最快最广的?是老百姓的口口相传,有时候很怪,老百姓口口相传的传播速度竟然比快马还要快。 西夏贼人偷袭了庆州,西夏贼人杀人放火,西夏贼人与西路军血战,西夏贼人的主帅被木都头把脑袋剁下来了!爽不爽! 官军连续战败,百姓畏西夏人如虎,他们太渴望英雄了,现在他们有英雄了,木都头单臂斩火树! 不可避免的演化出了无数版本,比如野利火树是某恶鬼转世,木都头是某星宿下凡,就是专门来捉他的,二人各种天昏地暗的法术,各种匪夷所思的法宝,尽显大宋百姓的想象力。 星宿下凡的木都头睡得很踏实,拼命这活很耗费体力,砍掉胳膊流血这事很摧残身体,他累了,但他睡得确实很踏实。 火树一锤子把他带来这里,今天他把火树的头割了下来,代价是一只手臂,做了一个梦醒了一看还在这里,估计以后也就留在这里了。说起来,到底刚才那个梦是真的还是现在的木子是在做梦呢? 管他呢,睡!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5章 老汉 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木子才醒,三娘一直维持开始的姿势,也幸亏清清在后面顶着她的腰,不然撑不到现在。 坚持让她们扶着坐了起来,一阵头晕眼花险些栽倒,木子知道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全身无力的木都头只能继续享受婴儿般的待遇,喝了点鸡汤,顾良小声问道:“木哥,有乡老士绅早晨就来了,拉了两车粮食瓜果,还有一些鸡鹅,十几只羊,听说木哥醒了,想见一面,说远远看一眼就好。”西路军来的时候一个个都嫌弃的不得了,现在却上赶着送东西军民鱼水情了。 老百姓不管那么多,你们没事跑来扯淡就离你远远的,别来祸害咱就行。跟贼人一场血战,把大仇人野利火树剁了,那就是大恩人,不来给大恩人送点吃喝像话吗?传出去丢不丢庆州人脸面? 木子险些忘了,现在自己是西路军副帅了,鉴于主帅探路未归,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也归不了了,所以现在和未来挺长一段时间里,木子就是西路军的扛把子了。老少爷们儿一腔热情来送东西,不见一面合适吗? 还是那件长衫,这件长衫是有来历的,木子曾穿着它跟当红明星红牡丹言谈甚欢,就是连哄带吓唬。也曾穿着它与当朝大员韩大人侃侃而谈,虽然大多数时候都跪着…… 给他穿衣服的时候清清抓着那根空袖管眼圈又红了,倒是木子不怎么在意,还郑重咨询她,空袖子是让它甩开甩去好看?还是把它别腰里好看?要不干脆剪掉也行,反正用不上了。老子都死好几回了,少一根胳膊算事吗? 事实证明真的算,小帐篷离旁边的中军大帐只有十几步,本来来到南大营的时候就给木子准备了大帐篷,清清和三娘死活不干,后来张庆跑路了,中军大帐自然就是木子的,杂役们自发的就给挪过来了。木副帅被扶着走的时候总跑偏,木子怀疑难道少了一条胳膊偏沉? 头重脚轻的好不容易把他扶到主位坐下,卢秀才进来郑重行礼坐在一边,木子点头道:“先让他们进来,咱们的事等会再说”。反正就这样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先把外人打发了再说,人家都等大半天了。 六七个人低着头进来,有白发苍苍的老头,有穿着富裕的中年人,打扮各异。老头战战兢兢的抬头看了一眼木子,着重看了下那根空着的袖管,颤声问道:“可是木帅当面?”。 木子听顾良说了,那只老母鸡就是这老头送来的,吃人嘴短,尽量和气的点头说道:“老丈,正是木某”。 六七个人一听,呼啦全跪到在地上磕头道:“木爷爷辛苦,木爷爷大恩!”,吓了木子一跳。 让白发苍苍的老头给自己磕头喊爷爷属实难受,木子让顾良赶紧把众人拉起来,谁知道这帮人犟的很,硬是每人磕了三个响头才起来。木子让他们坐下,一个个摇头带摆手,死活要站着。 木子不想跟他们没完没了的客气,他们难受,自己更别扭,直接说道:“诸位好意心领了,拿来的东西都拿回去,刚遭了兵灾,日子还是要过的,若是营里缺了什么,某自打发人去采买”。 张庆还算厚道,只带走不多的银两,留下不少银子和铜钱,木子实在不想白要他们的东西,这些人应该是当地百姓的代表,西夏人来祸害这一遭不只是杀人放火,很多百姓因此沦为赤贫,他们未来的日子会很难过。 那富商打扮的作揖道:“木爷爷把贼头火树斩了,仰仗木爷爷虎威,贼人已经跑了,爷爷休要与小的们客气,这点东西值当的什么?”。 西夏人跑了?木子又问了几句才知道,今天早晨有胆大的去庆州城看了,西夏人都走了,看痕迹应该是往西跑的。 其实昨夜知道西夏人可能要来之后木子和所有人一点都不担心,西夏人抢了庆州城,大包小包塞的满满的,现在主帅又没了。朝廷即使再慢,州城被抢了也该有反应了,西夏人不抓紧时间跑路就是傻子了。 当然了,还有最主要的原因,西路军只剩下的这一堆缺胳膊少腿的渣渣,如果西夏骑兵真的来了能干嘛?跑?你跑得过骑兵吗?打?别开玩笑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西夏人来了老子就找个舒服的地方一躺,随便砍。 老百姓们当然不知道西路军的军爷们是打算躺着让西夏人随便砍的。 要知道庆州城是在庆州靠北的,城南还有大片村镇。庆州城里跑出来的百姓带来了无尽的恐惧,到处都在传西夏人要把庆州屠个遍,很多人都在收拾东西打算逃命。 咔嚓一个炸雷,木帅闪亮登场,一刀把西夏主帅砍了头,据说木帅杀的性起,一口气砍了几千贼人,然后带人来了城南大营,看这架势是打算歇两天再去收拾西夏的残兵败将,结果庆州城的西夏贼人调头往西跑了,这就是一尊大神啊。所以附近的人马上凑了些东西,派了代表来了。 众人不敢待久了,很快告辞要走,木子让人扶着送到帐门口,嘱咐道:“以后别送东西来了,送来了某也不收,杀敌安民是我等分内事,诸位不必如此”。 老头说道:“木爷爷,您老带人杀退贼人,保了我等平安,若是在庆州短了吃用,日后俺们出了门旁人问起来,怎么好意思自称庆州人啊,丢先人咧”。这时代老百姓的想法,木子理解不了,他们对自己和家乡的声誉看得极重。 老头一口一个木爷爷让木子属实受不了,忍不住问道:“您老多大寿数了?”老头摸了一把胡子道:“老汉今年四十有六了”。 众人走远了,木帅还在发愣,你特么四十六长得跟七十六一样,也太着急了。 卢秀才明显昨夜没睡,看上去有些憔悴,一张脸更长了,木子问道:“咱们伤亡几何?可有数目?” 卢秀才把几张纸放到桌上,一板一眼的禀报道:“木帅,禁军营除木帅全军皆没,厢军河北营……”,木子打断道:“说总数即可”,他重伤未愈,支持到现在快到极限了。 卢秀才沉思片刻开口说道:“整个西路军除去张大帅带走的人,没伤的厢兵还有二百余人,乡兵二百余,杂役和配军五百余,轻重伤共计八百多人”,停了一下又补充道:“木帅,这个数目是中午时确定的,昨夜逃亡了一百多人,伤重不治三百余”。 整个西路军出发时近六千人马,现在完整能站着的不到一千,至于躺着的八百多,木子不知道最后能有多少站起来,大战过后,最开始的几天内会有大量伤兵死掉,这是没办法的事。昨天一场血战,晚上大帅跑了,传言西夏人要来寻仇,结果又有一百多人跑了。 果然慈不掌兵,一个个数字就是一条条人命,木子甚至不敢去大营里转转,他不想看到一个个熟悉的人没了踪迹,也不想看到很多人躺在那里垂死哀嚎,只能安慰自己,自己重伤未愈,不方便走动。 让卢秀才回去休息,顾良扶着木子回到小帐篷,他也不喜欢帅帐,总感觉不如小帐篷放松。清清和三娘挤在床上睡的很熟,看来是照顾他累坏了。 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还在,眩晕无力的感觉并不好,木子并没有睡意,只是想躲到小帐篷里来罢了。 顾良小声说道:“木哥,猴子回来了,躲着没敢见你,让我打听你的口风”。 木子道:“让他先帮你做事,我想想再说,去”。 猴子很机灵,危险的地方总是看不到他,大战前一晚所有人都没看到他,都猜他应该是跑了,现在又跑回来了。 其实木子不怪他,从小无父无母的猴子是个可怜人,东京街头跟着一帮泼皮无赖混日子,凭着一双巧手做了小偷,最后被人当场抓住送了官,这次西路军缺人把他拉来刺了字,本来就是个天不收的孤儿,在哪都一样,所以危险来临的时候猴子逃命去了。 理解他和接纳他是两回事,木子不想惩罚他,所以先放着。 四哥和大牛都去了,以前说好的去密州做小地主也成了泡影,未来应该怎样木子一时没了主意。 别看现在还挂着个副帅的名头,回去后做官基本不可能,一个残废若是做了官,朝廷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木子也不想做官,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要人脉没人脉,要本事没本事,只能做个见人就跪没油水的小吏,做官?做鬼你。 手指无意识的一下下点着,忽然发现三娘瞪着一双桃花眼看着自己,才发现手一直在三娘身上。 木子冲她笑了笑,小声道:“没想到我会成了残废?”三娘一直指望自己是她的长期饭票来着,现在自己却成了这副模样。 三娘抓起木子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说道:“残废能不能养活我?” 木子想了想点头道:“应该能”。身为一个两世为人的妖怪,木子自信即使残废了也能挣一口饭吃,养活几个人还是有把握的。 三娘无声笑笑,把木子的手往怀里揉了揉道:“那就行了呗”。 木子反手抓住一个占三娘的便宜,笑着说道“那天晚上答应我的事还做不做数?” 三娘伸手摸着木子脸,轻柔的道:“傻弟弟,三娘是你的人,等你伤好了三姐都由着你”。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6章 有本事的好人 木帅要巡营,虽然他万般不愿意,但非做不可,不可能总躲在小帐篷里调戏妇女。 猴子低着头第一时间过来扶着他,木子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刚走出十几步巴哥凑了过来,瞪着大眼睛对他不上马很不满。 巴哥受伤了,后腿中了一刀,本来老许是不肯的,顾良跪着求他,最后老许终究给巴哥缝了伤口,不过老许说伤口太深,估计马是废了。 木子拍了拍巴哥的头说道:“我又不出去,就是溜达溜达”。巴哥晃了晃大脑袋不再搭理他,翘着一条腿走了。 木子对身边的卢秀才和周八斤笑道:“残废配瘸马,倒是挺合适”,卢秀才板着脸没搭话。 先到的是王二的帐篷,进去后正看到王公子在默默流泪,看到木子进来王二忙起来行礼,少了一只手,礼行的有点别扭。 木子慢慢坐下,笑着道:“听说王公子近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猴子,拿上来,本帅要吃饭”。 两大碗带汤的羊肉端了进来,木子示意道:“吃点?”王二低头不语。 不管他,木子低头大吃,羊肉煮的不错,料子足,羊肉也好,很肥,膻味却不重,一时间帐篷里香气弥漫,少了一只手吃饭有点别扭,特别还是右手,木子干脆把筷子丢一边用手抓着吃,吃相有点难看。 王二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对面,说道:“哥哥,我是左撇子”。木子抬头道:“是吗?那你比我强”。低头又吃了一口,指着碗道:“愣着干嘛?吃啊”。 王二再不说话,也低头大吃起来,果然是左撇子,以前竟然没注意,筷子使的很溜。 哥俩连肉带汤吃的精光,木子站起来道:“我要去巡营,你跟着,等会有事要你做”。王公子二话不说跟着就走。 伤兵营是必须要去的,几个人慢慢走着,木子忽然说道:“王二,你小子比我强啊,你从手腕断的,就少了一只手,老子整条胳膊就给我留了一巴掌长”。 王二举起右臂看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木子空空的袖管没说话。 快到伤兵营了,木子又道:“有功夫的时候你琢磨琢磨,看看咱们回去后干点什么买卖,你家是做买卖的,这事你懂”。王二眼前一亮,点头答应“好!木哥”。 自始至终卢秀才和周八斤都在旁边,可他们终究没明白怎么回事,怎么半死不活的王二突然就干劲十足了? 伤兵营充斥着一股臭烘烘的恶心味道,让刚吃完羊肉的木子有点想吐。 走进帐篷,躺着的人都齐声问好,有几个站起来行礼,这里面的伤都不太重,高进也在这里。 一路打招呼走到高进面前,高进楞楞的坐在铺上看着木子。 木子看着他笑道:“少了一条胳膊你就不认识了?”高进忙慌不迭的爬起来行礼,却被木子按住。说道:“兄弟,做得好!”。 高进脸上被划了一刀,包扎的时候连鼻子都一块捂住了,声音有点闷:“木哥,以后怕是不能……”说着热泪流了下来。 木子弯腰看着他问道:“还能拿刀牌吗?”高进猛抬头看着木子,举起两只手道:“能!能啊木哥!”。 木子直起腰回身道:“就是有点瘸,脸上多了个疤,你矫情个卵蛋,赶紧养好伤回去帮我干活儿”,说完走了出去,味儿太大了,特别是汗臭味,这么热的天一个个脏的要死。高进在后面高兴的大声说着:“好!木哥!几天俺就回去”。 一个个帐篷走了过去,每一个都进去走一圈,每一个人都说一两句话,或者伸手碰一下他们的手或头,每一个伤兵在木子进来的时候都不再喊疼,都在激动的看着木子,都是憨直的汉子,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所有的帐篷都去过了,木子有点虚脱,一个劲的冒冷汗,机灵的猴子赶过来一辆牛车,刚扶木子坐到车上,老许过来了。 身为主攻外科的郎中,最近几天医治的伤患比他前面大半辈子还多,瞪着充血的眼睛老许显的很兴奋,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递给木子一本书说道:“木帅,成了!伤兵少死了至少三成,你帮我看看”。 木子接过来一看,第一页写着四个字,“许氏外科”。老许腼腆的小声说道:“木帅,里面有些是你说的法门,老朽都已注明了”。 木子笑着把书递给他,说道:“无妨,你尽管用无需注明,老许,医术我不懂,不过医书不能马虎,还是要慎重的,你可以慢慢写慢慢改,经过多人长时间的实践才能定稿,以后我若再想起什么再跟你说”。 老许接过书小心的包好道:“注明是一定要注明的,否则怎么有脸拿到人前?木帅说的是,前辈们都是几十年著一本医书,我太急了,有些法子还是能改进的”。木子刚要走,又想起一件事,把老许叫到身前低声道:“老许,你可曾想过人的五脏六腑若是有病症是可以切掉的”。 老许犹豫着小声道:“前些天有个伤兵被箭伤了小腹,我用木帅说的法门切开医治了,恢复的很好,看来是能成的,不过开膛破肚的事是仵作的勾当,总觉得有些……”。 木子道:“老许,华佗也曾制麻沸散给人开膛破肚治病,谁说华佗是仵作了?治病就是治病,现在如此多的伤兵,伤在何处的都有,有些几乎是必死之伤,你何不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医治十个二十个,哪怕能活一个都是大功德啊,救活了便记录下来,后人便会因此活命,若不成也要记录下来,后人可引以为戒,这才是正途”。 老许听了恍然大悟,忙不迭对木子行礼道:“木帅一语惊醒梦中人,此言大善,这是千秋功业啊,老朽失礼先告退了”,说完竟不等木子说话转身跑了。 木子摇头苦笑,很多时候只是隔着一层纸而已,偏偏就只是瞪着眼睛看,急得原地打转,就是不伸手捅破它。 回到帅帐的时候木子知道快挺不住了,猴子和顾良把他架到里面,挥手让周八斤王二和卢秀才都坐下,伸手指了指卢秀才让他先说。 卢秀才知道木子让他说什么,把各营数目说了一下,最后又补充道:“昨夜到今天又抬出去两百多人,现在伤兵营还有不足六百,昨夜无人逃亡”。大战过后大量重伤员不治是肯定的,随着伤情稳定,会逐渐减少。看来西夏人走了的消息传开了,既然西夏人跑了,也就没人再逃了。 木子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你们下去挑人,不论厢军乡兵还是杂役配军一视同仁,挑三百身强力壮者组战兵营,周八斤任指挥使,每日操练四个时辰,饷银按低等禁军例”。周八斤抱拳领令。 又继续说道:“王二从中挑五百人,组辅兵营,军饷按厢军算,今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战事,王怀中,你的任务最为繁重,务必用心”。最后一句话让王二兴奋不已,抱拳领命。 又说道:“余下的人充杂役,全数去伤兵营帮忙干活。书记官统计兵器铠甲,装备战兵营,剩下的装车备用,战兵营挑一都会骑马的来中军护卫,并负责传递信息,挑好人后马上组队组都,让其选出队正都头,除伤兵营外所有帐篷重新规整,成行成列,明日起不许随地便溺,各找偏僻处挖坑每日处理,不许随意出入大营,有事外出需上报请假,不许欺负骚扰百姓,违者重处,营中与百姓有银钱交往,王二负责或者指派,书记官监管,任何人不许打骂欺负同袍,违者重处,战兵训练不力者降辅兵,辅兵不力降杂役,杂役不力者羁押,营中不许有杂草,道路不许有坑洼,火头军选忠厚干净者,饷银与战兵同………… 木子说了很多,很多他以前想到的都说了出来,卢秀才坐为书记一直在记,周八斤和王二在旁边听的目瞪口呆,说到最后木子声音越来越小,终于不说话了,一看木子竟昏睡过去了,三人蹑手蹑脚的出来,看着卢秀才手中的一摞纸苦笑。 这些命令有些他们懂,有些他们似懂非懂,还有一部分他们根本不知道为什么,王二犹豫着道:“木哥好像没说完……”周八斤苦笑着道:“这些就够咱们跑断腿了”。卢秀才叹道:“万没想到木帅竟然有领兵之能,单看这些军令,颇有名将之风啊”。 三个人一合计,得,这就开始干活,便一起向各营走去。 名将这时候很难受,头昏沉的要死,却怎么都睡不踏实,顾良去照顾巴哥了,帅帐里留了猴子伺候,看到木子折腾猴子凑了过来,轻声道:“哥哥,让清清姑娘过来还是我扶你回小帐篷?”。 木子迷迷糊糊的道:“扶我回去”,猴子过去把他扶起来,把木子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慢慢往回走。走着走着,猴子小声问道:“木哥,你不怪我吗?” 木子抓着他肩膀站住,看着他道:“猴子,怕死逃命不是错,但人不能只想着怕死逃命啊”,说完拍了拍猴子肩膀道:“走,送我回去”。 猴子努力撑着他,小声说道:“木哥,再也不会了!”,木子“嗯”了一声,示意相信他。 小帐篷门口清清和三娘把木子接了过去,放到床上脱掉鞋袜外衣,三娘把木子的头抱到自己腿上,清清拿了把蒲扇在旁边给他扇风,木子咧嘴笑笑想跟她们调笑几句,没等开口却睡着了。 大营里一阵鸡飞狗跳,人声沸腾,清清幽幽的道:“三姐,你说木哥是个怎样的人啊?”三娘想了很久,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最后说了一句:“木子是个有本事的好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7章 木都头 东京汴梁,大宋国都,周阔七十里,人口百五十万,天下财富聚集之地。每天这里都有无数的故事发生,比如某勾栏新出阁一个姑娘,千娇百媚,诗词精熟。每天都有无数的消息,比如某地地龙翻身,比如某个老不羞扒灰儿媳妇,但今天这个消息是最劲爆的,劲爆的让整个东京城都心惊胆战。 新郑门排队进城的人都紧贴到一边,三匹马飞驰而过,马背上的骑士背着一根染了红漆的竹筒,竹筒上插着稚鸟的飞羽,只有最紧急的军情才会是这种规格,八百里加急的军情,被撞死是活该。 战马跑进西瓦子市场,熙熙攘攘的街上鸡飞狗跳,没人敢抱怨,都在慌不迭的让路,有胆子大的人抓起果子丢了过去,喊道:“兄弟接着,哪里的?”军情不敢随便打听,打听下哪里人没问题。骑士接住果子咬了一口,嘶哑的嗓子里留下两个字,“庆州”。 战马过去,人流重新合拢,聚在一起道:“庆州?西北?西夏贼人?”。 有人道:“自新郑门来,自然是西北军情,北边的军情一般走酸枣门,唉!怕是西夏贼人又犯边了”。 “杀不尽的西夏贼,刚消停了两年又要闹腾”,有人在咒骂,这事不能细说,说起来丧气,堂堂大宋跟西夏前后打了三场,楞是三战三败,所以通常大伙都不愿提。 有人问道:“可这不大对啊,这个季节不是打仗的时候啊,秋冬的时候才对啊,最多是春天,这眼瞅着六月了”。胡人犯边通常在秋高马肥时,原因很多,首先那时候战马肥壮,还因为气候少雨适合征战,还有气温低,因为胡人不耐热,还有冬天江河冰冻,总之原因很多,所以自古有秋防的说法,指的就是秋天后要防备北方蛮夷过来捣乱。 旁边有人补充道:“不只是时候不对,地方也不对,庆州离边关上千里呢,有哪门子军情”。 “不会是听差了,难道是秦州?也不对啊”,大街上议论纷纷,都在到处打听,一时间人心惶惶。 战马一口气冲到宣德门,守门军士不敢阻拦,老远就闪开放背信筒的骑士进去,要知道宣德门里就属于皇宫了,另外两人则留在门外,信使一直跑到政事堂门口才停下,立刻有书吏过来高举双手,信使解下竹筒递过去,书吏检查火漆完整,向旁边人点头示意,然后抱着信筒向里面跑去,旁边有两个人过来扶信使下马,又小心的扶到屋子里喝水吃东西,信使是不能离开的,要等在这里,直到上面的大人发话才能离开。 小吏抱着信筒一直往里跑,跑过二门之后把信筒举起来继续跑,这是有规矩的,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无需通报,更不能阻拦,必须第一时间送到宰相或者皇帝面前,如果你拿着军情还让人通报,那你这官就做到头了。 大宋政事堂院落并不大,小吏跑到相公的房间毫不犹豫的闯了进去,进屋后不需废话,双手举着信筒放到公案上。 老大人毕竟是经过大风浪的,拿起信筒检看火漆完整,看着书吏说道:“下去歇着”,却并不打开。 气喘吁吁的书吏退下了,临走时把房门关上。老大人一直看着房门关闭,立刻颤抖着把火漆磕掉拔开信筒,草草扫了一眼就立刻把奏书折起来放到袖子里,“来人,备车,去垂拱殿,告知几位相公”。 怎么样?严谨!可是几位相公在垂拱殿等待皇帝陛下的时候,东京城里却炸了锅,西夏野利火树偷袭了庆州,知州通判被杀,百姓死伤无数。 就是这么扯淡,老百姓知道的比官家还早,汴梁城里根本就没有秘密,只要你想打听,官家昨天晚上宵夜吃了几个丸子都能打听到。 垂拱殿里一片死寂,陛下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就站起来了,庆州,你要说靠边境某个城池还能理解,这特么离边境近千里呢,也算是西北重镇了,竟然被攻破了。 “怎么丢的?”陛下问道。老大人道:“奏报里说西夏野利火树在城里安排细作,里应外合抢了城门,然后骑兵一拥而上”。 皇帝道:“野利火树?似乎听说过”。有人回禀道:“野利火树是西夏重臣野利旺荣的大儿子,也是野利氏的少族长,据说兵马娴熟深有谋略,是西夏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西夏名将”。 皇帝点点头道:“确实有胆有识,贼人英杰何其多啊!”,顿了顿又问道:“诸位爱卿以为当下如何应对?” 众大臣却沉默了,如何应对?没法应对!庆州被偷袭了,牧民官被杀,你要如何应对?援兵?哪来的援兵?汴梁城的禁军糜烂不堪,根本不顶用,北边杨大帅带的边军能打却不敢动,毕竟西夏贼人是小毛贼,北边的契丹人才是大土匪啊。剩下的能用的军队就是西北边军,本来就在那里呢。 朝中没有能用的大将,没有多余的钱粮,没有能用的军队,应对个毛线。 皇帝陛下当然也知道没招,他就是问问而已,万一哪个爱卿有招呢,结果奇迹没出现。 大臣们低头不语,毕竟太特么丢人了,被个小小的西夏再三羞辱,最难受的是还没法甩锅,范仲淹范相公去西北不到一年,前边的退了你赖不着,后边的刚去你也没法赖。 皇帝巡视一圈刚要说点和稀泥的话,却发现张老大人歪在椅子上了。 现在顾不上和稀泥了,喊人,传御医,先救人。一番折腾下来张老相公醒了,只流泪不说话,只能先打发人把老相公送回府去。 剩下陛下和几个相公大眼瞪小眼,一位相公倒是说了张老相公的病因,张家三公子领着人去西北了,前几天来信说快到庆州了,算算日子现在即使不在庆州也离着不远。 这么一说大伙都想起来了,倒不是这个张庆多让人印象深刻,也不是因为那支凑起来的杂牌多重要,能让诸位大人记住纯粹是因为两句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张老大人喝点酒给他小儿子吹牛皮,说他儿子开窍了做了两句诗,就是这两句,诗是好诗可没人相信是他作的,张庆在京城里出了名的脑子不开窍,打死他也写不出这两句来。 张老相公架不住众人挤兑,把儿子的书信拿了出来,里面有这么一段:“儿有酒,提笔沉思苦无所得,冥冥中耳旁有人诵诗两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儿提笔写下,同桌有军卒木子,歌姬崔氏,俱言乃儿所作……众人大笑,说必是歌姬所作推功于他,也有人说是军卒偶有所得,毕竟普通军卒不可能跟一军主帅同桌吃酒。 有人叹道:“贼人凶悍,张老相公的三公子恐怕凶多吉少,可怜张老相公……”。 大家都知道张老相公跟小儿子的感情,张老相公费尽心思给他儿子安排了刷功劳的机会,没想到亲手把儿子送进了鬼门关,众人一阵唏嘘。 折腾的天快黑了,反正也没结果,只能明天等等消息再说,最后陛下给张老相公赐了药材,让诸位大人回府休息了。 回到后宫,陛下今天没心思去找美人滚床单,索性来到皇后宫里聊天解闷,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曹皇后在傻笑,官家也想换换心情就问什么事这么好笑。 皇后就跟他说她娘家侄子给她写信,说了一些军中趣事,曹虎毕竟是大户子弟,虽然没什么文采,写信还是没问题的,这小子实诚,信写的老厚一大摞,正好给他二姑解闷了。 皇后把信递给官家,官家本来就是想来换换心情的,就接过来看,曹虎这信就是流水账,从认识刘四和大牛,到认识木子等人,包括演武木子和高进比武,军中缺柴火木子轻巧化解,还有木子做得鱼和饼如何好吃,等等事无巨细写了一大堆,最后写了马上要到庆州了,大家约好了要吃王公子一顿狠的。 皇后走到官家身后给他捏肩膀解乏,曹家二小姐自幼喜好习武,可不是娇滴滴的小姐,手劲不小,官家就喜欢这个劲道,很是痛快。 官家看完了,不知道说什么,他想起来了有这么个事,皇后侄子也跟张庆一起去了西北,问题是现在出事了,庆州那边怕是凶多吉少。 曹皇后很快发觉不对劲,官家是个老好人的性子,曹虎这封书信即使不好玩他也会附和几句,今天这一句话不说肯定不对,就一再追问。 官家被逼的没法,只得把刚收到的军情说了,曹皇后是将门出身,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立刻就哭了,“可怜我那侄子,从小就与我亲近,没想到是我把他送进了鬼门关”。 跟张老相公的心情如出一辙,区别是一个是主动安排的,曹虎是求着他二姑给安排的。 官家安慰道:“莫急,算算日子他们应该离开了”。曹皇后可不是好糊弄的,“陛下休要哄我了,那贼人千里奔袭尚能一战而下庆州,何等强悍迅猛,曹虎那几千人都是各州的厢军乡兵还有杂役和配军,就算那几百禁军能济的什么事?再加上张庆那个主帅,可怜的虎子此时定然遭了毒手了”,说罢更哭的伤心了。 官家本来就心情糟糕,想来皇后这边放松一下,谁知道遇到这么档子事,现在被曹皇后一哭,心里更加烦躁。 谁知道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吵闹,竟然还有人在放鞭炮,官家怒了,“守忠,外面什么事?”东京城晚上没有宵禁,大伙随便嗨。可老子烦的不行,你们欢呼放鞭炮?这特么太欺负人了。 说起来大宋皇宫建设的有意思,小的不像话,也穷的不像话,外面一墙之隔就是瓦市,偏偏宫墙不高,皇帝有时候站到窗户边就能看到外面的人,光是直线传播的,所以外面的人也能看到他,历代皇帝都想着往外扩建一下,可老百姓不同意,你想拆迁换老子好地界?做梦!结果就一直将就下来了。现在外面一闹腾,皇帝陛下受不了了,让人出去瞧瞧怎么回事。 守忠太监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是跑进来的,“咣当”一脚就把门踹开了,官家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了,刚要发火守忠说话了,“官家!大捷!庆州大捷!”皇帝猛的站了起来,一阵头晕。 东京城今天一日三惊,心脏不好的是个坎儿,早晨起来说庆州被袭,一整天大伙都心里不好受,又特么一场大败。 天都黑了又有加急军情来了,这回大家不用问了,马上骑士一路跑一路喊:“庆州大捷!西路军血战大胜!阵斩贼酋火树!”。嗓门洪亮,隔着一条街都听得见。 很多人听完觉得是幻觉,追着信使想再听一遍,前面的也不敢信,也往前凑,结果把信使堵在大街上了。按理说这是杀头的罪过,可这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了。 有豪客当街拿出了钱袋子,喊道:“再说一遍!”信使喜气洋洋的喊道“庆州大捷!西路军血战大胜!阵斩贼酋火树!”,豪客掏出一个银锭丢了过去,喊道:“再说一遍!”,信使卖力喊道:“庆州大捷……每喊一遍,大街上的人都轰然叫好。开封府的衙役把信使拉出来的时候,信使的怀里满满当当的金银,他还有点意犹未尽,东京城里不缺豪客,东京城缺的是大捷。 皇宫里钟声响起,招集大臣们商议国事,其实各位大人都等在皇宫门口。 还是垂拱殿,还是那些人,可众人心情完全不同了,一个个扬眉吐气面露喜色。 官家招呼大伙坐下,含笑对老大人道:“爱卿把军情念念”,这是必须的,好消息不怕听两遍,再说大家也想知道的详细点,不过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敢当街大喊,估计怎么着也小不了。 “……贼人夜袭,一场血战,杀敌千余人,西路军十去其三,伤兵满营…………遣禁军全数伏于树林,次日举营前进……贼人遣骑兵射箭,施疲兵之策,步卒举盾前行,多有伤损……至正午遇敌酋火树,清水用尽,士卒疲乏,贼酋欲使诈,禁军营全数……情形危急,都头木子,奋勇而上,飞身扑火树于马下…………遂斩火树之首……尽屠贼人,谷中尸横遍地,大军南行,血流成溪,直至营地……禁军营全军尽没……身体完好者几无……”。 老大人道:“此军情乃数份,有夜袭战张帅奏报,附有功将士名录,后一份是庆州十二名地方官员联名所书,后有本地士绅四十五人作保”。 随着老大人读军情,虽然知道最终大胜,官家和众大臣还是紧张的绷着脸,先是一场夜袭,杀的心惊胆战,然后一场大血战更是惊心动魄,几百骑兵埋伏,步卒冒着箭雨前行,走了一上午疲惫不堪了,贼人竟然还要继续拖,禁军营拼死扑上去,步卒也冲上去,其实不止步卒,西路军是老少齐上阵了,看最后惨状就知道了,几乎没有完好无损的人了,连同袍尸首都收敛不了了。最后一份官员联名加士绅作保的文书,更是把这事坐的实实的。 “好!”官家满脸通红的一巴掌拍在桌上,众人齐声道“好!…… 众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爽啊!前脚偷袭了咱们庆州,后脚头被剁了,该! 守忠端来了酒,不多,每人一小杯,按说垂拱殿是处理政事的地方,是严禁喝酒的,但今晚不一样,官家和众大臣对这个懂事的宦官很是一顿夸。 官家举杯:“为西路军贺!”众人“为西路军贺!”共同一饮而尽。 喝完酒,官家把军情要过来细细的看着,有大臣受不了了说道:“陛下,军情颇多,容臣为陛下分忧如何?”官家笑着把看完的交给他,众大臣顾不上礼仪,一起围过去观看。 不怪皇帝和大臣们没见过世面,一场胜仗就高兴成这样,关键是这场胜仗来的太及时了。 大宋已经挺多年没有这样的大胜了,特别是最近几年,被西夏三场仗打的灰头土脸,连带着面对辽人就更不敢直腰了。 现在终于轮到我们大宋爽一下了,还有比阵斩大将更爽的胜仗吗?有人突然问道:“陛下,阵斩火树的叫什么来着?” 官家翻开下面的军情看了看道:“叫木子,这名字有点怪”,又补充道:“是个都头”。众人赞叹道:“真悍卒也!” 有大臣翻着军情道:“不止啊,夜袭战时这个木子功劳不小,是他临危不乱谋划指挥的,最后更是上阵杀敌累至脱力”。有人惊异道:“倒是有勇有谋!” 又有人道:“日前张帅作诗,便是这个木子和歌女作陪”,众人恍然大悟道:“对对,那时是军卒木子,是了,便是此人”,众人心里一动,既然如此人物,做一两句诗好像也说得过去。 官家心里一动,吩咐守忠道:“去,去把皇后的书信拿来”,众人没搞懂,这大喜的日子你拿情书是几个意思? 守忠明白,快速跑过去拿回了虎子的信,皇帝看了一下,果然。便交给了大臣们观看。 皇后当初安排自己本家侄子进西路军有的大臣还记得,曹虎给他二姑写家信合情合理。众人看了曹虎的信都明白了。 纷纷向皇帝祝贺得一英才,军中缺柴,轻巧化解,临机百变。校场比武,胜了后竟把对方收为己用,颇合圣人之道,此子武艺高强,有谋略,有机变,按曹虎的说法,为人儒雅宽容,很可能有文采,张庆那诗到底是谁做的已经很明显了。 有大臣道:“观木子行事,不似武人啊!”在大臣们的理解里,武人就是粗鲁,贪财,好色的代名词,所以从种种迹象表明这个木子倒像个书生多一些,当然了你要是加上最后一段就不一样了,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这要是个书生,那就没有武人了。 老大人年纪虽大,反应可不慢:“叫信使进来问话!”猜什么,有当事人在嘛。 信使本来就在宫里等着,很快便来了,跪在地上不敢动,老大人道:“不需害怕,把你知道的大战的事说一说”。 信使不是个小胆的,口才也不错,把他知道的庆州之战的民间版本说了一遍,说完便被带下去了。垂拱殿里官家和众大臣的脸上都不太好看。 老大人苦笑道:“木都头单臂斩火树,单臂!我大宋好不容易又出将种,竟然残废了……” 之所以说又当然是因为前面有杨大帅,杨大帅乃是北方柱石,正是有他顶着辽国,大宋才能这样安稳,若是能再有一个杨大帅,不,不需要一个,哪怕半个杨大帅顶在西北,那大宋就双保险高枕无忧了,好容易出了一个有点意思的,竟然残废了。 惋惜归惋惜,但官家和众大臣对这个木子还是印象深刻,被砍断一条胳膊,嫌碍事自己剁了去,然后用一只手把野利火树头砍下来,这是何等勇烈。 总得来说垂拱殿里的官家和大臣们是狂喜中有一点小遗憾。 对汴梁城的百姓来说就不管那套了,酒水销售量直线飙升,汴梁城的百姓很久没这么扬眉吐气了,他们需要英雄,早晨起来听说西夏名将野利火树袭了庆州,没等吃晚饭呢又听说了木都头单臂斩火树,西夏名将,屁的名将,被我们木都头一只手就把头剁下来了。 木都头,好汉子,来,大伙举杯,为木都头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8章 祭拜 西夏人洗劫了庆州跑了,留下满目疮痍,由于时间仓促他们其实很难把一座城搜刮干净,在他们退走的第二天庆州城里人就陆续多了起来,看着破破烂烂的家有人跳脚大骂:“杀不尽的西夏贼把老子做饭的铁锅都起走了!”。 有汉子嚣张大笑:“狗日的知道洒家不好惹,没敢动咱家”,旁边有人笑着问道:“二哥,你家有啥贼人稀罕的?”。“我…………”。 一个牛一般壮实的汉子带着哭腔道:“我藏在炕席下面的三十个铜钱没了,这些杀千刀的连炕席都卷走了”,一个妇人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哪来的三十个铜钱?你藏钱干嘛?”,“孩子娘你先放手…………”。 一个妇人领着自己的半大小子站在自己家大门外,一屁股坐在地上,全没了,除了烧的塌了半截的土墙,什么都没了。 妇人坐在地上拿着鞋子边抽边骂:“狗日的西夏贼啊,就该让木爷爷把你们杀的绝了,把你们老小全砍了脑袋……”。 四邻都聚了过来,无声的进到院子里帮妇人收拾,那妇人咒骂够了抹了把眼泪爬起来干活,客气话是不需要说的,都是祖祖辈辈的老邻居,说了反而生分。 有汉子抗了半截檩条放到院子边上,说道:“我家二姑昨天去南大营了,你猜怎么着?木爷爷挑了精兵强将每日操练,我估摸着木爷爷是要练兵讨伐西夏贼人”。 妇人家的半大小子叫道:“就许他西夏贼来咱家祸害,不许咱去他家抢东西?我也要跟木爷爷去!” 那妇人从后边一巴掌拍过来骂道:“去个屁你去!木爷爷是天神一样的人物当然去的,你去送死啊!” 有个老汉叹口气道:“唉!我估摸着木帅要走了”。 众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计,看向老汉道:“不能?”。 庆州毕竟地处西北,老百姓对兵事还是有些了解的,但正因为了解才造就了南大营的传奇。 庆州西一场血战杀的天昏地暗,西路军进入南大营的时候很多百姓都看到了,一辆辆大车上流下来的血哩哩啦啦一直从战场流到南大营,百姓们都知道西路军伤亡惨重,连木爷爷都折了一条手臂,都知道西路军没有一战之力了,但是都不愿意也不敢那么想,因为这是庆州唯一能保护他们的力量了。 谢天谢地,贼人终究被木帅神威吓住往西逃了,后面的事却让庆州百姓大开眼界,张大帅主动让贤把帅位让给了木爷爷,这在情理之中,木爷爷本事大,当然要做元帅。 木爷爷开始做主之后南大营几乎一天一个样,牲口市一样的南大营一夜之间变得干净整洁,高大强壮的兵卒每日操练,一天一个模样,看着就彪悍,更难得的是士卒跟百姓说话都和颜悦色的,需要什么东西都按市价给钱,不收都不行,说是木帅下了军令,谁白拿百姓的东西就打军棍,有老人说这叫秋毫无犯,还说这兵如果让木爷爷练个一年半载的,那就是以一当百的神兵天将了。 庆州人迅速接受了南大营,他们第一次觉得有一支军队驻扎在这里是好事,彪悍的士卒给了他们安全感,严明的军纪让他们不再厌恶军人,很多有点余粮的人去南大营送吃的东西,比如一篮鸡蛋,比如半口袋粮食,五花八门。木爷爷的手下拿着铜钱塞过来,这钱能收吗?东西丢在营门口撒腿就跑,跑远了哈哈大笑。最后木爷爷出面说话,说不许百姓们送东西了,谁再送就打板子,可就有人不信邪,当着木爷爷面丢下一只大鹅跑了,木爷爷只能无奈的笑笑,大伙知道,木爷爷不忍心要百姓的东西,故意说了吓唬人的,他老人家怎么可能打咱们老百姓的板子,送东西的更多了。百姓们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激与爱戴。 据说有几个大族的族长和大商家都在商量,想让大人们通融通融,让木爷爷长久的留在庆州算了,有这尊神镇在这里,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来捣乱,实在不行大家伙凑一凑,不用朝廷花银子也行啊,木爷爷手下兵马不多,大伙紧一紧腰带养得起。 “不能?这才几天?总要养好伤才走?”有人小声说道。众人都在附和:“就是啊,那么多人,那么重的伤,总要将养个一年半载的,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 老汉蹲在地上,重重叹了口气道:“昨儿个我二小子去大营里帮着修理大车,回来说很多人都在收拾东西”。 说完又忍不住笑了,炫耀道:“二小子干完活不要工钱,正赶上木爷爷路过,他老人家抓了一把铜钱塞到我二小子怀里,还踹了屁股一脚!”。 “吓!二小子是个有福气的,被他老人家踹一脚那是他的造化啊,保管去灾免祸”,众人纷纷羡慕道。 又有人沉声道:“晚上问问二小子,南大营到底怎么个情况,若是木爷爷真个要有,咱们说什么也要送一送的。” !!!!!!!!!!!!!!!!!!! 踹一脚就能去给人去灾免祸的木子正站在一个小坟包前,顾良和猴子摆好贡品,跟周八斤一起磕了头就退开了,这里不是他们能待的地方,这里是木帅和兄弟相聚的地方。 小坟包就在当时血战的地方,角落里甚至还能看到黑褐色的痕迹,木板上的字还很新,歪歪扭扭的写着刘文远牛大曹虎之墓。坟头有人压了坟头纸,坟前也有很多烧剩的香头,看来有不少百姓来祭拜过。 木子慢慢蹲下来,觉得不太舒服,就坐到地上,还是不太舒服,干脆歪着身子靠到坟包上面,舒服多了。 随手捡了根小木棍在手里玩着,木子说道:“四哥,大牛,虎子,我来看看你们”。眼睛不太舒服,用力吸了口气说道:“你们仨埋在一块倒是不寂寞,挺好”。 木子翻身躺在三人的坟上看着天,继续说道:“四哥大牛,你们都走了,我就不去密州了,去了也没甚意思,嫂子那边我会照应的,四哥放心,大牛你光棍一条,倒是省心,虎子那边我就不瞎操心了,你家是豪门大户,还打算回去了好好吃你一顿,你这一走算是给你家省钱了……”。 马车上的清清看着木子一脸担忧,又扭头看着崔三娘,三娘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放心,没事,木子说说心里话就痛快了”。 清清不解的问道:“木哥有什么心里话不能跟咱们说的?” 三娘道:“傻丫头,男人的心里话只能跟亲近的兄弟说,怎么会跟女人说的”。心里又默默加了一句,哪怕是死了的兄弟。 猴子找来了石匠,周八斤把卢秀才写的碑字交给他,正面刻刘文远牛大曹虎三英之墓,背面小字是三人生平。 那石匠把字接过去道:“咱其实已经找了好石头要给三位好汉刻碑,只是还没找好先生写字,既然军爷写了字咱必定做得用心”。 周八斤递过去银子,石匠一把推开,红着脖子叫道:“这银子咱若是拿了,手还不得立时烂掉?”仿佛八斤递过去的是毒药,八斤只得作罢。 当时走的匆忙,根本没来得及收敛安葬弟兄们的尸首,今天到了这里才发现所有西路军的尸首都被安葬了,山谷两边密密麻麻的坟头,虽然没有墓碑,但每一个都有祭奠的痕迹,百姓们自发安葬了英勇的烈士们。 西夏人残缺的尸体随处可见,皮肉已经被野兽野狗吃掉,百姓们不管什么人性,他们在用这种方式表达恨意。 刘四他们的墓是唯一有名字的墓,百姓们知道这里埋的必定是最勇烈的猛士,所以来拜祭的最多,石匠看着躺在上面的木子脸色有些难看。 忍不住问道:“这人是谁?怎能如此做派?”周八斤怕他瞎咧咧打扰木子,只得小声告诉他木子身份。 “吓!”石匠差点跳起来,被八斤一把按住,石匠颤声道:“原来是木爷爷当面!”木爷爷当然能躺在三英墓上说话,那里埋着他老人家的同袍兄弟。 八斤低声道:“闭嘴!别惊扰了木帅祭奠英灵!”。石匠一把捂住自己嘴巴,瞪着眼睛点头示意,然后向木子方向跪下磕了个头,爬起来跑了。 看着连滚带爬的石匠八斤无语,这特么什么毛病,让木哥吓成这样。 其实周八斤的模样就够吓人的,这厮被人一刀从额头斜着砍到颧骨,中间跨过眉毛眼睛,当时血糊了眼,老许当时忙的脚不沾地,缝完伤口包扎好就去看下一个了,没顾得上跟他说话。包括八斤自己的所有人都以为他那只眼睛瞎了,没想到眼睛竟然一点事都没有,看到真相后王二恨不得用手给他戳瞎了。眼睛是没瞎,可那一道大刀疤是留下了,让周八斤本来就不怎么样的相貌更加狰狞。 木子不知道说了多久,好像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站起来看着三人的坟说道:“四哥大牛虎子,我们明天就出发了,六月天了,再待下去天越来越热,雨也会越来越多,路上不好走,大帅走了这么多天了,我们回到东京太晚了怕出什么变故,咱们就此别过,本来想着把你们再挖出来单独烧了带回去,想想还是算了,我估计你们也未必喜欢那样,你们哥仨一起在这睡着就挺好”。 跪下磕了三个头,木子站起来扭头便走,边走边向后挥手道:“走了啊!” 作为西路军中一霸,巴哥的倔强无人能敌,来的时候叼着马鞍子非要跟着,拗不过它就把鞍子给它上了,木子要上车,这货咬着木子衣服不松口,没办法木子让它驮着走了一段,虽然有一条腿不太方便,但走起来还挺稳当,这厮一时忘形还要撒开蹄子跑,被木子一巴掌拍老实了。你特么不要腿了老子还要命呢,身体刚刚恢复一点的木子可不敢陪它撒野。 回去的时候木子刚要上车,发现衣服又被咬住了,巴哥瞪着乌黑的大眼一副可怜相,无奈木子只好上马,要强的巴哥急于证明自己还能行,巴哥不是马,它是木子的兄弟。 走出山谷的时候已经黄昏,路旁跪满了男女老幼,百姓们拿出仅有的干粮瓜果或者清水放在身前,就那么默默跪在路边。 木子下马走到一个老妇人面前,端起碗喝了几口水,说道:“都回,该做饭了!”回到马车里再没说话。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49章 范大人的信 陈家庄有六七十户人家,在十里八乡不算大村子,但陈家庄在整个庆州都是有名气的,因为陈家庄出了一个陈举人。 天已经黑下来了,人也到齐了,七八个穿着各异的老汉把陈举人不大的正屋塞的满满当当,看着七嘴八舌的这群老头子,陈举人一阵头疼,一帮蠢货! 老头们吵了一会就安静下来,大家伙都是没主意的,若是有主意也用不着饭都顾不上吃跑来这里了。右边为首的一个老汉向陈举人道:“陈家表弟,你莫怪大家伙话多,庄户人见识短,大家这是没了主意了”。 陈举人哼了一声,并没给自己表兄留面子,说道:“现在知道见识短了,前日不是一个个梗着脖子还要一起去庆州找范大人,范大人不答应你们就跪着不起来吗?” 左边一个老汉脖子上青筋凸起,叫道:“咱就不信,南大营总共就不到两千人马,咱们这么多人去求范老子,范老子会不答应?只要木爷爷带着人留在南大营,我李家营子每年出一百石细粮”。 大伙知道,大胆的李老汉在西路军到南大营的当天就抱着自家老母鸡给木帅送去了,第二天还进了帅帐见到了木帅,这些天几乎每天都去那边转转,最近木帅发了军令不许随便进出了,李老汉每天就在大营门口转悠,大营里缺什么东西要雇什么人帮工他总是第一个知道,木帅他老人家什么人物?会占李家营子的便宜吗?李家营子现在是既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 南大营买东西是按市价的,李家营子的东西要人挑马拉的到庆州才能值那个价钱,城里要收税,还要被商家卡一层,这笔账算下来差了多少?你别看都在大营门口丢下鸡鹅不收钱,你要真算细账其实没吃多少亏,反而白白占了好名声,最希望木帅能常驻南大营的人里他李老汉是头一个。 赵举人冷哼道:“若不是你们上蹿下跳,木帅会急着走吗?”赵举人做过一任知县,对官面上的一些东西还是懂的。 赵举人表兄急的板凳都不坐了,说道:“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木帅明天一早就拔营走了”。 后面一个老汉低声说道:“我听说南边三仙山上那伙强人往汉中那边跑了”。 有人嗤笑道:“木帅在这镇着,他孙大胆连根毛都算不上,不赶紧跑?木帅哪天不高兴了伸出指头就捏死他”!。一屋子人没搭他的话,都静下来,事情又回到原点,木帅要走了。 西夏贼袭了庆州,木帅把火树砍了,西夏贼跑了,周围的山贼土匪也跑了,木帅约束士卒不许出来祸害百姓,木帅拿钱买百姓们的东西,十里八乡的百姓反而得了些实惠,一些铜钱是小事,贼人才是大事。 后面另一个老汉说道:“我家小舅说他们商帮的主事正在跟别的商帮合计,只要木帅常驻南大营,哪怕朝廷一文饷银不出,他们也不会让军爷们受委屈”。 “嘶!”好几个人吸了一口凉气,这可不是三五贯钱,这是一笔巨款,这样做买卖的真舍得。 赵举人痛苦的闭上双眼,颤声道:“完了!诸位乡邻回去准备一下明天给木帅送行!”。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赵举人表兄问道:“表弟,你给大伙说说啊,总得让大伙明白明白”。 赵举人也不能把乡邻们得罪了,耐下性子解释道:“你们可知道各个商帮为何如此大方?那是因为商路,庆州地处西北中心,虽然这次经了兵灾,但那算得了什么?只要木帅在庆州镇着,周围的毛贼谁敢来冒犯虎威?商帮跑货怕什么?不就是怕路上的土匪山贼吗?再加上各地的商队必定要贪安稳从咱们庆州走,商帮兴旺是铁定的啊”。 众老汉明白了,敢情木帅驻在这里,得便宜最大的是商帮,有人不解道:“这是好事啊,怎么木帅还非走不可了?”。 赵举人道:“你们怎么不想想,所有人都要木帅留下,出钱出粮养大军的事都出来了,我估摸着已经有人把门子走到上面去了,这要把朝廷置于何地?西夏贼人把庆州知州和通判害了,朝廷委派的官员差不多要到了,木帅非走不可了”。 众老汉多少明白一点了,敢情是大伙好心办了坏事,都低头闷着别出声朝廷还不在意,木帅一时半会儿的也就在这待着了。 可庆州各界按耐不住上蹿下跳的闹腾,哭着喊着要木帅留下,以朝廷上下对武人的防备,怎么可能会让木帅再在这里,所以木帅再不走怕是就要招祸了。 众老汉垂头丧气的沉默了,李老汉跳起来道:“不管怎么说!木帅为咱庆州报了仇护了咱庆州,城西山谷里有他老人家的一条手臂还有他的血,这才不到半个月,怎么着也得让他老人家身体好利索了,朝廷就能不讲理?”。 有人附和道:“就是嘛!木帅给咱出了大力,没一点对不住咱的地方。怎么着?伤口还淌着血呢就走了?这说不过去啊!以后咋个见外乡人嘛!”。 李老汉犯了性子,道:“不中!明天我带着李家老小去他老人家马前跪着,说什么也得让他老人家再养些日子,朝廷怪罪下来老汉我顶着,最多就是个砍头罢了”。 众人咬牙附和道:“是这个道理!明日一同去,老头子娃娃就堵着南大营门口跪着,木帅走不了朝廷也怪不到他老人家头上!”。 赵举人实在忍无可忍了,“砰”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着屋里的众老汉厉声喝道:“你们逼走了木帅不算,现在还要把木帅害死吗?你们这一闹必定让朝中奸臣拿了把柄,到时候一道旨意下来,木帅还不得屈死在庆州?你们忘了当年杨无敌在陈家谷了吗?”。 杨无敌当年被奸臣所害,在陈家谷力战殉国,天下冤之。他的儿子杨大帅为国戎边,乃是大宋北疆柱石。 !!!!!!!!!!!!!!!!!!! 庆州南大营帅帐,木子当中坐了,右手坐着周八斤和王二,左边是卢秀才。 卢秀才说道:“木帅,伤兵营还有七十多人不能走动,五十余人残了腿脚走动不便,八十多人残了手臂,其余的大多能走动了,应该能痊愈,银子还有三千余两,铜钱四车,都已经收拾妥当,战马总共三百余匹,除了中军的五十余匹,战兵营用了五十余匹,还有二百匹已安排杂役照料”。 周八斤道:“木帅,战兵营一切都好,按你的吩咐让士卒们练习骑马,只是盔甲缺了近三分之一,兵器也只人手一件,有二十个能射箭的,箭矢倒是充裕”。 打仗这事不是每人给件皮甲给把刀就能打一年的,一仗打完就会有大量的盔甲破损,长枪捅出去会折断会脱手,刀砍在盔甲上会残缺,砍在骨头上会卡住,甲胄在刀砍斧凿之下会残破的不成样子,西路军本来甲胄兵器就不足,经过一场夜袭和那场血战,已经连三百人都武装不齐了。 王二道:“辅兵营没什么事,倒是安稳,只是有个别人怕回去后拿不到饷银”。 这在情理之中,木子把厢兵乡兵和杂役甚至配军一视同仁,只按营算饷银,比如配军本来是一文钱没有的,如果进了战兵营就能拿低等禁军的钱了,很多人不敢相信。 木子沉思片刻,向卢秀才点点头,卢秀才立刻铺开纸提起笔,准备记录木子的命令。 “令,近期经历大战,将士们辛苦,虽然不足一月,按一月发放军饷,今夜立刻发放,所有伤残士卒与厢兵等同,本帅念在杂役辛苦,发放辅兵一半饷银”。说一万句不如做一件事,跟他们解释半天都不如直接发钱实在。 “令,伤兵营痊愈的士卒优先入战兵营,身体残缺的入辅兵营,伤兵营的杂役也重新遴选一次,会骑马的有些手段的进战兵营,忠厚老实肯出力干活的补入辅兵营”。伤兵是累赘也是财富,经历过大战受过伤的老兵是宝贝。 “令,辅兵营收拾车驾,粮草木柴药材等装车准备,多余的大车帐篷杂物放在大营东南角”。一场仗打完,空出了大量帐篷,既然没那么多人用,干脆丢这里。 “令,会骑马的战兵军饷高一成,明日开始再调五十匹战马去战兵营”。 “令,明日四更造饭,五更启程,战兵营派骑兵探路,二十里寻树荫水源地,四十里选扎营地,现在天气炎热,咱们早晚多走,中午歇息两个时辰”。 “令,晓喻全军,袍泽弟兄当不离不弃,行军途中互相帮扶,车夫爱惜牲口,骑兵爱惜战马,去!” 王二周八斤和卢秀才领命退出,三人在中军外相视苦笑,场景何等熟悉,今晚又有的忙了。 木子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以为领兵打仗很简单,一声令下走,一声令下停,一声令下打,简单不? 后来知道了,领兵打仗的专业性非常高,事情又繁杂无比,一个小失误就足以葬送一支军队,比如缺柴,缺水,扎营地没选好,一场大雨…… 这些天来耳濡目染,加上刘四平常教的经验,再加上另一个世界的一些见识,这一切加在一起让木子能勉强安排这支不到两千人的队伍行军,如果把队伍规模变成两万,如果把国内行军变成境外,如果把粮草充足变成短缺,如果面临强敌……木子只能把巴哥拉过来,然后一头撞到它的大脑门上。 小帐篷旁边停着一辆大车,车篷是猴子和顾良扎的,很是用心,侧面还开了两个小窗挂着布帘。进到小帐篷的时候清清和三娘正在相对而坐,作为主帅是能享受一些特权的,比如能让周八斤他们忙的跑断腿,自己却享清闲。比如能在小帐篷里放一张三个人的大床,这个床可不一般,能很快变成一堆木头,也能很快变成一张床,还能随意从三个人宽变成两个人宽,这让木子对猴子的机灵又有了新的认识,猴子找来两个木匠,只用了半天就做成了这个能随意拆开组装的大床,演示一遍之后让木子叹为观止。 二人刚洗了澡,散着头发在灯影下燕瘦环肥愈发迷人,木子躺在二人中间笑道:“怎么不舍得离开?”清清怅然道:“木哥,其实在这里住下去也挺好的”。 木子坐起来道:“其实我也想住下去,不过不走不行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清清接过来打开一看,只有两个字,“速回”。 清清问道:“谁的信?”木子答道:“范大人的”。 木子跟范仲淹没有任何交集,那天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让王二打听了一下外面的情况他明白了,庆州百姓自发的想留下他,弄出的动静不小,木子懂了,范仲淹在保护他,他必须快点离开这里,否则百姓们越闹越大必定会引起朝廷猜忌,无论是谁告他一状,他这个小人物又没人帮着说话就完蛋了。 三个人随意说着闲话,三娘洗完澡没穿亵裤,裙摆下露着白生生的半截小腿,木子色胆一起,用身体挡住清清视线伸手摸了过去,三娘没躲也不动,就让他放肆的摸着。 皮肤滑腻,摸着很是过瘾,一只怪手不满足的向上探索,三娘抖了一下,却没像以前一样躲开,木子也不敢太过火,只在三娘大腿上游走。 清清说今晚太热了,要去马车上睡,临走的时候狠狠瞪了木子一眼。精虫上脑的木子竟然没反应过来。 这时候的木帅天塌下来也不会管了,清清刚出去就回身把三娘扑倒在身下,三娘笑眯眯的小声道:“傻兄弟,姐姐答应了你的,今晚便让你舒爽”。 想起来了,这个妖精答应过的,要脱光了让自己看,今晚看来清清是知道的,所以出去给这两个没羞没臊的制造机会,既然时间还长,木子当然就不急了,歪到一遍道:“三姐答应的事先做了”。 三娘也不扭捏,站到床边媚笑道:“今晚就让你如愿”。说完慢慢脱掉衣服,就那么大大方方的站着。 木子瞪着眼睛一时呆了,三娘的身材比想象中更加惊心动魄,夸张的比例加上白嫩的皮肤就像一件艺术品,令人痴迷,视线慢慢向下却…… “没有毛?”木子惊异的道。三娘把木子推倒,帮木子脱去衣物,低下身捉住小木子道:“好弟弟,姐姐天生白虎,是不吉之身,弟弟看得够了,让姐姐服侍你”,说完低头…… 木子扶住她的脸不让她低头,又拉着三娘让她和自己脸对着脸,抬头吻了上去。 不吉!不吉你个大头鬼!怪不得张大帅一个劲的念叨不吉,老子就偏要看看怎么不吉。 气喘吁吁的三娘努力挣开,却又被木子抱住,三娘道:“好弟弟,还是让姐姐伺候你”。 木子很忙,含糊的道:“三娘,你若嫌弃我是残废你便不给”。话说到这份上了,就由不得三娘了。 让木子躺平了,三娘道:“好弟弟,你当真不嫌弃姐姐么?” 木子道:“别废话!快上马!” 三娘不再多说,柔媚一笑,咬着嘴唇扶正,猛的坐了下去。 “啊……”,“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50章 老娘是正室 昨夜一场大战让木帅损失惨重,迷迷糊糊爬到马车上装死,本来定好的启程讲话也泡了汤。 清清心疼的看了看木子,又狠狠剜了崔三娘一眼,三娘一脸红润,低着头像个小媳妇儿。 小帐篷周围没有人住,细心的顾良充分考虑到了细节,可昨夜马车就停在小帐篷旁边,清清听了大半夜二人的实况转播。本来商量好了的,木哥伤差不多了,三娘帮他一下,三娘放肆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清清就知道完蛋了,终究让这个骚狐狸抢了先。 清清恨恨的伸手拧了一把三娘胸口,“奸夫**!”,三娘低着头偷笑,也不回嘴。 木子被叫起来的时候全军都已经吃过饭准备好了,闭着眼睛爬上马车前随口命令一句“启程”,大军依次出发,天几乎还是全黑的,隔几步有火把照路。 马车刚出营门就咯噔停了,有骑兵来禀报,顾良小声道:“木哥,有百姓拦路送行”,木帅一骨碌爬起来道:“本帅去看看”,说完钻出去跳到巴哥背上跑了,哪里有半点没睡醒的样子。 木子当然没睡着,他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清清,故意装睡罢了。 战兵营训练时间不长,倒是效果不错,至少看上去队列整齐挺像那么回事,木子给了一些意见,八斤也认真,最关键的是这些被挑出来加入战兵营的汉子听话,被挑中是很有面子的事,近两千人挑三百,哥们儿就被挑中了,要说还是木帅眼睛毒啊,怎么就发现了我是好汉子呢? 不干活只训练,练不好就去辅兵营,辅兵营待不了就只能去杂役营了,钱不钱的无所谓,关键是丢不起那人。再加上大营里物资充足,伙食也好,一个个训练很是卖力气。 昨天晚上发钱了,一个子儿不少,就在怀里揣着,木帅办事就是敞亮,没一个月也按一个月算的,今天头一回拉出来,前面有百姓来送行,这时候不好好的给木帅涨面子行吗? 按顺序是骑兵先走,战兵营打头,然后是中军,现在的中军只有一辆马车加上卢秀才,好在现在有一都骑兵,不然真是没眼看。 巴哥踢踏向前,木子看着战兵营不住点头,不错,不时的伸出脚轻踢一下,被踢到的汉子忍着笑意目不斜视。 一直走到队伍最前面,看清了情况,大路上跪着满满的百姓,前边有五六个领头的现在路中间,还有几辆大车,拉着肥猪鸡鸭菜果。 木子下了马走到近前,众人过来行礼,除了一个穿长衫的都跪下磕头,让众人起来后木子说道:“诸位来送木某,不胜感激,可否先让乡亲们让开道路,大军行程不能耽误”。天边已经泛白了,不能耽误下去了,不然太阳升高了行军遭罪。 几个人告罪向后走去,让百姓们让开道路,很快百姓们离开大路站到路边,很多人手里捧着各种吃的。 木子向周八斤一挥手,八斤挺胸喝道:“听命令!齐步走!一二一”。战兵隆隆开动,面容刚毅,步履整齐,百姓们静下来,只有“哐哐”的脚步声。 木子和众人让开道路,看着队伍陆续行进,众人一时看的傻了,就那么张着嘴巴看,竟然忘了和木子说话。木子看着真不咋地,一点都不整齐,有个货竟然顺拐了。 战兵营很快过完了,马车走到众人面前停下,清清跳了下来。清清没带面巾,就那么大大方方的站在众人面前行礼,行完礼就站到木子身边,挥手让顾良赶车先走。 众人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回礼,这事不太合礼法,看打扮也不像已婚妇人,就这么抛头露面的站在那里,众人也没法问,被清清这一搅和气氛有些怪异。 木子对清清的目的心知肚明,昨天晚上跟三娘一场荒唐,让清清感到了危机感,这是跳出来宣示主权来了,意思很明显:“老娘是正室!” 木子无声苦笑,说道:“这是内人”,众人“奥”一声,过来重新见礼,你随便跳出来个大姑娘,众人没法猜身份,是婢女?丫鬟?歌姬?营妓?还是相好的私奔? 木子一声内人这就没问题了,众人过来重新行礼,这回可正式多了,木帅说内人那就是正室夫人,你甭管什么打扮什么发式,人家就喜欢这个打扮你管的着嘛。 这回轮到清清手忙脚乱了,木子一声内人险些让她一头栽到地上,脑子嗡嗡的一阵天旋地转,本来就是一个有点赌气的恶作剧,没想到木哥当场认了。 木子把清清拉到身后,向前说道:“诸位,送行已了,咱们就此别过可好?”少了一只手,抱拳行礼都省了,也全是塞翁失马。 众人纷纷回过神来,恨不得一巴掌抽到自己脸上,先是看大军军容失了神,又被木帅夫人一闹,都跑偏了,什么就送行已了,自己来干嘛来了!把特么正事忘了。 众乡老让人拿来酒水,穿长衫的亲自倒了一碗双手捧到木子面前道:“木帅,我等无福,不能再受大帅庇护了,木帅此去山高水远,一路保重!”。 这碗酒是一定要喝的,木子接过来一饮而尽,酒味辛辣有余,一如西北汉子的性情,众人齐声叫好。 李老汉走了过来,望着木子默默无语两眼泪,木子差点要听到耳边传来驼铃声了,伸手捉住李老汉的手道:“老哥哥,多谢你的肥鸡啊”。自从知道李老汉四十有六之后木子就改口叫他老哥哥了。 李老汉双手握住木子手道:“木帅,是老汉们错了,好心做了错事”。 老李现在肠子都悔青了,看到战兵营军容以后更是悔的要死,赵举人的话没错,得了好处就闷声发大财就行了,非要上蹿下跳的闹,现在好了,把这尊大神闹走了。 木子笑道:“不干老哥哥事,朝廷自有法度,西路军休整了这些天也够了,要启程回京复命了”。这事木子懂,大庭广众之下必须要这么说,胡言乱语就是找死。 与众人一一告别,队伍已到末尾,杂役和伤兵营后是一百辅兵收尾,看差不多了,木子道:“诸位,木某告辞了”。 李老汉上前道:“老汉扶木帅上马”,说完趴在地上。 木子不能拒绝,伸手把清清托到马上,踩着李老汉的背上了马,挥手道:“都回去,有缘再见”。 目送木子越走越远,众人不胜唏嘘,刚要感叹一下,一回头看到了旁边几辆牛车,赵举人“啪”的一巴掌抽到自己脸上。 众老汉有样学样,一起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你特么干嘛来了?就请木帅吃了一碗酒,拉来的东西一点没动,你特么是来消遣木帅来了吗? 李老汉跳着脚叫道:“快!快去!赶着车追上木帅队伍,牛车也一同送与木帅!”。 众老汉反应过来,都喊着叫后生们快点去,手忙脚乱的看着后生们赶着车去了,众人才长舒了一口气,差点啊,差点就丢人丢大了。 路边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肿着半边脸的赵举人唉声叹气,表兄在旁边劝道:“赵家表弟,已让后生们去了,不妨事的,都交代好了,连车一起送与木帅,丢下车就回来,容不得他不收”。 赵举人苦笑道:“表兄,我不是怕失礼,我是怕再也没有如此强将强军守护我等了”。 表兄低头丧气的道:“唉,当初若是听了表弟的话就好了,表弟说让我们莫串联,我等还跟你顶,唉”。 赵举人苦笑道:“没用的,咱们不闹,商帮也要闹的,木帅终究留不住”。众人唉声叹气的往回走了。 来的时候西路军没见过这么多人,回程的时候大路两边却站满了百姓,几乎隔不远就有一个村的百姓站在路边,手里捧着各种吃食,几个鸡蛋,或者一碗面,或者只是一碗清水,眼巴巴的看着西路军穿行而过。 追上中军清清就上车了,低着头像个失了魂魄的木头人。 木子在每个村的人群前站了一下,跟他们说两句话,拿走一个鸡蛋,或者喝一口水,他们起早赶路来送,你拿一个鸡蛋或者喝一口水就是领了他们的情。 乡民们木讷寡言,低着头也不说话,木子过去从他们碗里拿一点东西,对他们说回去天热,他们如释重负的连声答应,偶尔看到抱着孩子的,木子就掏出一点银子或者铜钱塞到孩子兜里,摸一下孩子的脸。 西路军行程很快,大量减员之后让大车变得充裕了,本来是轮流坐车的,因为百姓来送行,战兵们谁都没好意思上车,刚要出白毛汗的时候到休息地了,斥候找的地方不错,小山谷里徐徐的过堂风挺凉爽。 大军到了,辅兵和杂役卸下大车让牲口歇歇,战兵们在路口和高处轮流休息,这是刘四教的,战兵要保持警惕,其实在这种地方也没什么敌情,但木子觉得军人就是军人,所以没事找事的让他们这么做了。 作为主帅木子当然有特权,他占了最干净通风最好的一块地方,士卒们尽量远离这里,怕打扰到他们主帅的清净,木子现在在军中威信很高。 马车虽然卸了马,但两边拿木桩顶了,这些顾良干的很熟练,树荫里摆着一张床,铺了凉席,不用问,这是猴子的安排。 木子在床上躺了一会,看着马车喊道:“清清,你在上面捂着不热吗?” 清清被木子惊到了,上了车再没下来过,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平时貌似豪放的三娘猫着不见人,文静的清清反而经常跟木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今天木子一声内人把清清老师ko了。 清清下来了,低着头走过来做到床边,木子“噗嗤”笑道:“清清你干嘛呢?”,清清低着头小声道:“大妇要有规矩”。 木帅大怒,一把把她拉倒,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怒道:“规矩!你再这个样子,就让你尝尝家法!”。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51章 牲口一样的高进 到达营地的时候天还没黑,赶着有亮光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扎营,木帅的军令,除非有特殊命令,否则扎营拔营时都要一起动手。 西路军经过几次重组已经跟最开始时完全不同了,最开始是各自跟老乡一起,张大帅的放养式散养,到了现在已经跟地域没关系了,几次大战,几次重新分组,河北的跟川娃子一起称兄道弟,山东汉子跟江南人形影不离,经历生死让人快速成熟,性子变得豁达宽容,很多之前不能容忍的事现在都付诸一笑了。经历过差点被一刀砍死,若有人无心骂了自己一句,算得了什么? 扎营速度很快,纵横成列,战兵帐篷占据要地外围,五个帐篷中间留一小块空地,如果有紧急情况这里就是集合地点。 一部分辅兵在挖壕沟,只一会汗水就湿透了衣服,但没人偷懒,没人愿意被淘汰到杂役营,杂役被人看不起,其实活也不少干,饷银却只有一半,那还是木帅大发慈悲施舍他们的。 那帮渣渣都在一个个拼命表现,都想着进辅兵营,可王指挥使说了,辅兵营暂时不会再添人了,有杂役被提进辅兵营,就要有辅兵被踢去杂役营,老子还想着进战兵营呢,那才是爷们儿待的地方。 活干完了回到营里,杂役们准备好了清水,脱光光的大半桶水从头倒下去,就是一个字,爽! 以前从没这么勤洗过澡,现在一天不冲一把,浑身黏糊糊的难受,木帅下令的时候一个个哀嚎嫌麻烦,现在谁不洗澡进帐篷就被一脚踢出去了,滚出去!一身的臭味。 洗完了,火头军的饭也做好了,拿木碗领了饭来吃,里面竟然还有一块肉,肉啊,以前过年的时候都未必能吃到一口,现在隔三差五的就吃一块,木帅总是隔几天溜达一圈,从不板着脸,从不打人骂人,只是笑呵呵的,然后碗里就隔三差五的有块肉。 吃饱了找个地方一躺,跟弟兄们吹牛聊天,说谁谁被战兵营踢出来了,哪个杂役马骑得好被直接提进了战兵。 木子溜达过来,踢了一个躺在石头上的货一脚,那货腆着脸笑着给木子腾了地方,木子坐下跟他们聊天,跟他们说耍钱可以,然后又加了一句,输赢不许超过五文。一帮汉子大笑。 木子道:“怀里有了点钱,别忘了家里的父母婆娘孩子,没有家人的更要攒着,攒的多了回去讨个婆娘,等生了娃娃就算是开枝散叶了,回家有人做饭,睡觉有人暖被窝,老了有人养,死了有人烧香磕头”。 众人都点头称是,摸着怀里的铜钱觉得很踏实。有配军小声问,以前说的配军放良还算不算。木子虽然把所有人打散了,但他们都清楚,回去了该是什么还是什么。 木子道:“算!配军回去后全部放良”。张大帅虽然跑了,但事并没做绝,配军本来就不多,经过几场大战剩下的更少了,张大帅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打自己嘴巴子。 杂役营本来有二百多人,后来被周八斤挑走了几个,又被王二挑走一些现在还剩一百多,这些人是整个西路军的渣渣。 这些人之所以在杂役营,大半是因为平时偷奸耍滑,真正体弱的反而不多,挑人的时候只要平时老实的都被挑走了,军中兄弟帮着一说话,王二也就收了,在一起这么多天了,谁是什么脾气秉性也摸差不多了,周八斤和王二挑人,挑来挑去就剩下了他们。 杂役营的活不重也不多,但是既琐碎又脏,最大的问题来自于别人的眼光,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阶层,强壮听话的进了战兵营,拿着最多的军饷,忠厚老实的进了辅兵营,拿着第二多的钱,剩下的杂役们靠着木帅施舍拿了辅兵一半的钱,别的营看他们的眼光就像看一群要饭的。 本来大家都是一样的,现在别人却在俯视自己,自己住在低洼偏僻的地方,要挖茅厕清理茅厕,要给他们打水洗澡,他们吃完饭才轮到自己。特别是老子以前是厢军,现在却要伺候配军。 军营里不跟你讲究这个,不听军令随时砍了你,你都没地方喊冤,你不会以为木帅不敢杀人?想想火树怎么死的? 木帅来了,告诉他们,过些天还要挑一次人,这次再挑完就不会再有变动了,直至回到东京汴梁。 杂役们一阵低呼,还有机会! 木子来这里主要不是看他们,是为了找高进,高进身体强健,受了伤到现在即使没完全恢复也差不多了,按理该回去了,却一直没见人,后来让顾良偷偷打听才知道怎么回事。 高进身体早就没什么问题了,却一直留在了杂役营里,周八斤和王二挑人的时候他躲起来了。 说起来好笑,他没回去找木子的原因是因为丑。高进长得本来就不招人喜欢,加上面皮黝黑神色阴沉就更不怎么样了,这次脸上被划开一刀后就更没法看了。 拆了包扎,老许说伤差不多了,他高兴的要回去,旁边的兄弟看着他脸告诉他还是别去了,不然木帅会为难,他问为什么,旁边的兄弟说你瘸着一条腿,脸上这样,回去能干嘛?木帅看到你这脸怕是都吃不下饭,高进找了盆清水看了半天,最后决定留在杂役营。 木子走进帐篷,高进坐在自己的铺上低着头没发觉,走过去抓住面巾一把扯了下来,高进猛抬头看着木子发愣。 一条刀疤从眼睛下面一直到耳朵前面,横着切了半张脸,老许缝的不太细致,想想也能理解,当时他忙得很,这种小伤口没时间太用心。 木子笑了笑道:“我看着还行,你个大老爷们还怕见人?” 高进双目含泪看着木子,嘴唇哆嗦着不说话。 木子又道:“越发没规矩了,以前见了我都还见礼的”。 高进忙爬起来给木子磕头,嘴里叫了一声“哥哥”。 木子看着他磕完,做到他铺上说道:“走两步我看看”。 高进听话的在帐篷里走了一圈,还行,介于严重和不严重之间,看样子腿有点使不上力气,但也不是太严重。 起来道:“行了,走,营里要吹熄灯哨了”,说完当先往回走了,高进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木子必须要来,高进为了保护清清和三娘脸被划开,又瘸了一条腿,给他的银子包的好好的丢在马车上,包括最开始给他的那一锭。 所以木子来了,仔细看了他的脸,又让他走了一圈看了腿,挑牲口一样仔细看了,高进就像牲口一样跟着回来了。 看到木子进来,清清和三娘同时一激灵,伺候他躺下,清清和三娘就一边一个睡在两边,床够大,三个人中间都留着一个巴掌的距离。 木子尴尬了,清清看来今晚不打算给奸夫**机会了,昨夜的癫狂让人怀念,食髓知味的木子心里猫挠一样。 为了显示公正,木帅是平躺着的,毕竟你面向谁都不太合适,但一只魔爪却偷偷摸向三娘,我去,薄被之下竟然是光着的,魔爪努力探索,三娘猫儿叫春一样的“嗯”了一声,木子吓了一跳,这个骚狐狸是故意的。 三娘叫第二声的时候清清忍不了了,重重咳嗽一声以示警告,还拿不拿老娘这个大妇当回事了? !!!!!!!!!!!!!!!!!!!! 木帅在忍受人性的煎熬的时候,狄青举着火把在庆州南大营里转悠。 两个亲兵跟在后面很好奇,将军拜祭完三英墓就赶过来了,看着空荡荡的大营发呆,百姓说大军一早走的,还说大军如何整齐雄壮,然后将军就在大营里开始转悠。 本来吃过饭都睡下了,没想到又爬起来举着火把转悠了,亲兵担心将军是不是中了邪了。 狄青累了,连续多日不停的行军作战,西夏人一路跑,他带人一句追,最后终于把西夏人堵住了,其实他们有机会跑掉的,毕竟是精锐骑兵,可他们太贪心了,不舍得丢掉从庆州抢的财货,等他们想丢掉东西逃命的时候已经晚了。 狄青很早就发觉不对劲了,庆州北边的堡寨陆续失去了联系,失去联系的堡寨逐渐向南,他猜测可能有大股骑兵奔袭而来,目标可能是庆州。 他找到恩相建议立刻组织骑兵赶过去,范仲淹犹豫了,调动大队骑兵不是小事,大宋骑兵本来就少,少了这一支机动部队会打乱整个西北的布局,作为主帅,不能仅凭猜测就冒然把唯一的机动部队调离,毕竟边关刚传来西夏大队人马调动的消息,万一是西夏人的诡计,故布疑阵把骑兵调开大举进犯,那边关就会很被动。最后的决定是派出更多的探马去查看,有确切消息再说。 到第三天的时候有死里逃生的军士带来了军情,有一支至少数千人的骑兵往南去了,南边值得数千精锐骑兵奔袭的目标只有庆州,虽然不知道贼人准备用什么手段骑兵攻城,但必须马上救援。 狄青马上下令升焦用为骑兵指挥使,让他带一营骑兵马上出发,他在后面调集五千骑兵晚一天跟上,这几乎是大宋在西北所有的骑兵力量了,庆州是西北重镇,一旦有失必然天下震动。 后面的事果然向最坏的方向发展,西夏人派出大量骑兵阻截援军,狄青只能催促部队加快速度。 结果在庆州北三十里焦用遇伏,三百骑兵包括指挥使焦用全营尽没,无一生还。 狄青红了眼,不顾一切的杀了过去,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到达庆州的时候城内的大火还在烧着,找当地百姓问了才知道城西刚发生的血战,同时也知道了禁军营全军覆没,木都头阵斩火树的消息。 知道西夏人往西跑了,狄青率领骑兵一路追击,敌将狡猾如狐,一路手段频出,狄青穷追不舍,另派人传信让前面步卒堵截,最后舍命不舍财的西夏人为贪婪付出了代价,狄青亲自带兵冲杀,尽杀贼人。 是役,狄青斩首二十五级,并刺敌将野利火鹰于马下。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52章 逃跑 西夏,野利旺荣看着地上的小儿子的尸体一阵精神恍惚,完了!全完了! 火树和火鹰前后进入宋境,去奔袭重镇庆州,出于种种考虑他最终同意了他们,还带去了六千野利氏的精华。 野利旺荣并不十分担心,事情成了当然最好。不成也没事,火树和火鹰都太嫩了,也太狂了,雄鹰翱翔天空也是从雏鸟开始的,经历一些挫折对他们有好处,至于危险就是开玩笑了,六千野利氏最精锐的崽子,攻打城池或许不够,要走还是没问题的,宋国境内留不下他们。 野利旺荣考虑的很周全,他知道小儿子的想法,他希望这件事能完美解决族长继承的问题,以他对火树的了解火树也必定明白,他会表现出作为兄长的能力和胸怀,折服火鹰。而野利氏要付出的代价只是一些崽子,但他们得到了一个更加强大的新族长,这买卖是稳赚不赔的。 漫长的等待后他得到了想要的消息,火树拿下了庆州,他高兴的不能自己,终究没让他失望,年轻人果然敢想敢干锐气十足。他马上让人去上报陛下,并派人四处宣扬。成了!损失有一些,但是不大,兄弟俩默契配合,千里奔袭,打下了宋国重镇庆州,野利氏必将兴旺。 第二天大宴宾客,命运却和他开了个大玩笑,弯转的太急,闪了他的老腰。 羊还没烤熟在宋国的细作传来了噩耗,火树在庆州西阵亡了,没等他回过神来宋国使者来了,带来了火鹰的尸体。 使者傲慢的说了些话,大概意思是有人在宋国境内抢劫,被大军弄死了,有人说是你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大儿子被人踩马踏的找不着了,范大人好心,让我们把小儿子给你送回来,你以后小心点,再有儿子要好好管教。野利旺荣陪着笑说不是我儿子,尸体留这里我给打听打听,您先回去忙。 枯坐了半天,野利旺荣苍老了十岁。全完了!族里最壮的六千崽子一个都没回来,两个儿子一个尸骨无存,一个躺在地上,胸口有一个手臂粗的窟窿。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野利氏遭到重创,下一代无人继承。 现在他们不用试探了,他们会蜂拥而上撕咬野利氏,冬天来临之前野利氏就不会再存在了。 野利旺荣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自己的刀,这把刀杀过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最后又杀死了主人。 毫无希望的人生没有维持的必要,儿子没了,族人死了,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女儿下场注定,老旺荣不想看着女儿死,也不想看着为之奋战一生的野利氏湮灭,所以他决定先走一步。 !!!!!!!!!!!!!!!!!!!! 西路军开拔了,大军依次出发,一脸得意的清清骑着巴哥玩去了,带着胜利的笑容。 西路军的人早已习惯了横行霸道的巴哥,也早习惯了不带面巾骑马奔驰的清清,早就没人说怪话了。偶尔有憨货背后说一句,清清姑娘真好看,立刻会有无数大巴掌拍过来,什么东西!清清姑娘是你能看的? 木子顶着黑眼圈爬上马车,看着偷笑的崔三娘,刚躺到三娘腿上要睡个回笼觉,三娘伸了个懒腰,嘴里哼出了婉转拐弯的声音,木子更痛苦了。 顾良声音传了过来,“木哥,狄二哥来了”。木子一骨碌爬了起来。 狄青带了一坛子酒,可惜的是没有下酒菜,哥俩就坐在路边干喝。 一脸疲态的狄青很快就变得话多了,木子记得上次在得月楼狄青醉了是倒头就睡的,今天却变得话多了,看来酒品这东西要仔细看,偶尔一次不能作为参考。 狄青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说他和他亲哥关系如何如何好,他哥失手打死了人,他十几岁给他哥顶罪。 还说范大人对他如何好,经常教导他道理。 又说焦用对他如何好,怎么几次救他性命,说到焦用的时候狄青哭了,俊美的小脸哭的梨花带雨,让木子产生了想抱着安慰他的冲动。 最后又说自己昨天去祭拜四哥大牛和虎子了,几个兄弟如何投缘,没想到这么快就天人永隔,木子很想捶他,老子刚刚放下,你特么又提起来,是不是故意的? 酒喝完了,狄青没有倒头就睡,对这种喝醉了黏黏糊糊没完没了的人,木子一向是鄙视的。 狄青想抓木子的胳膊,却只抓到了衣袖,看着空荡荡的袖管狄青忍不住眼圈又红了。 木子笑道:“狄青,没了手的是我,你哭个什么劲?”狄青也笑了:“木子,以后你肯定打不过我了”。 狄青二十大几了,应该是比木子大一些的,可木子私下里一直直呼其名,狄青提醒过他要叫二哥,木子说老子被一锤子敲的想不起来自己岁数了,没准还比你大呢。 狄青说道:“木子,昨天我在南大营看了,营扎的严整有法度,早晨我在路上也看了,颇有章法,原来你领兵也很有一套”。 木子的临机应变很厉害,做大事不慌乱有急智,拳脚功夫不用多说,这些狄青都见识过了,可狄青没想到他对带兵也有一套,昨天狄青在南大营转悠看了一圈,晚上睡不着爬起来又转悠半天,帐篷扎的整齐,间疏有度,道路平整洁净,连茅房都考虑到了。 狄青常年住在军营里,当然知道军营是什么德性,军营就是脏乱的代名词,屎尿遍地,杂物乱丢。南大营以前什么样狄青知道,现在完全是另一个样子,狄青转悠到半夜,最后甚至在西路军丢下的帐篷等杂物那里站了一会。一堆丢掉的东西,码放的整整齐齐,各类分别摞到一起。 狄青带着亲兵连夜追了过来,从拔营一直看到木子过来,狄青是老行伍,眼光当然没问题,他看得出战兵的稚嫩,军械的匮乏,也看得出士气昂扬,营帐收拾的迅速。 这一切只有半个月而已,如果真的挑选精兵悍卒让木子练个一年半载会怎样? 木子笑道:“屁的有一套,是以前听四哥说的,我这赶鸭子上架没办法,凑合着回去交差就行了”。 狄青真诚的道:“木子,四哥和大牛没了,密州你也不会去了,左右是去哪都行,不如就在西北,以后你只管躺着动动嘴皮子,上阵杀敌的事交给我,你若想带着清清姑娘一起就带着,你想要什么官职尽管说,范相公对你也颇为欣赏”。说完直直的看着木子。 焦用死了,没被韩琦搞死,死在了该死的地方。朝夕相处的兄弟没了,狄青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看了南大营,又看了西路军的军容,狄青对木子评价又高了一等,他需要木子帮他,也需要木子陪他,很需要。所以他决定放下骄傲,真诚的挽留木子。 木子看着他道:“狄青,我残废了,以后也不想再留在军中了,想带着清清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日子”。木子真的怕了,怕自己横死在某个山谷,也怕自己再送走朝夕相处的兄弟。 狄青又说道:“无妨,不在军中也无妨,愿意做官也可以,愿意经商也可以,愿意种地也可以的,我们兄弟可以时时相聚不好吗?”狄青退而求其次,只要木子在西北就好。 木子摇头道:“我不想再在西北了,这里埋着我的手臂,还埋着我两个兄长和一帮好兄弟,在这里我总会想起他们。现在营里还有一些活着的兄弟,有一些少了手臂和腿,我要把他们带回去,让他们活下去”。狄青黯然。 天已近正午,分别的时候到了,木子从马车上拿下来一些吃的交给狄青的亲兵,嘱咐他们道:“别赶路,你们将军快撑不住了,让他在这里睡”。亲兵郑重点头。狄青已经在崩溃边缘,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不断摧残着他,木子有些担心。 狄青和木子用力抱在一起,狄青太高大,让木子有点小鸟依人的感觉,可惜自己扮演的是那只小鸟。 “兄弟保重!”,“兄弟保重!”两个人互相捶着对方的后背,木子很后悔给他报仇的机会,第一次见面自己把狄青勒晕了,现在自己少了一只手,他终于逮着机会勒着捶报仇了。 狄青睡的很快,看着木子上车后他立刻就倒在毯子上睡着了,木子睡得也很快,爬上马车刚枕到三娘腿上就闭上了眼睛,他不想拒绝狄青,但他真的要逃离这里,这里到处弥漫着血与火的味道,让他窒息。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53章 以退为进的爷俩 我们敬爱的张大帅终于到了东京汴梁,远远望着高大的城门楼子,张大帅险些哭出声来。 这些天张公子只管低头赶路,从不抬头看天,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在马背上跑。张公子活了半辈子没吃过这么多苦,之前一直在府里,西去的时候走走停停,有人迎来送往,郊游一样坐着大车美女环绕,日子过得很惬意。包括跟西夏人两场大战也没耽误他睡觉。 夜袭他没露面,跟西夏人山谷血拼的时候他也没露面,打完了他伸头一看,娘咧,满山满谷的死尸,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血流的战马踩上去都打滑,比夜袭战惨了十倍不止,张大帅当场就尿了一裤裆。 催促着跑到南大营,还没等回过神来,又说庆州的贼兵要来,白天一战七百骑兵就几乎把西路军拼光了,庆州那上万骑兵再过来还不得连人一起吃了,张大帅二话不说就决定跑路,哥怂了,哥要回家。 拿了点银子,叫上侍卫,想想不放心又挑了几十个会骑马的。卢秀才不走就不走,不走拉到。卢秀才说让他留个命令给木子,给西路军留个管事的,张公子马上就照做了。 张公子跑的毫不留恋,心里想想确实对不住木兄弟,人还躺在那生死未卜呢,自己做哥的跑了,可没办法啊,大难临头各自飞,咱哥俩个人顾个人。 张老相公看着儿子有点意外,怎么就突然回来了?老相公的病在消息传来的当天就好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几天过得很舒坦,满朝文武包括官家都高看他老张一眼,谁能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徇私安排了一手儿子,竟然立下了大功。虽然有人说些闲话,但不管怎么样,西路军的主帅是张庆,功劳是跑不了的。 把儿子叫进书房,让儿子把所有的事情都讲给他听,张庆是老实孝子,一五一十的全给老张说了一遍,事无巨细,包括跟歌女的荒唐事和清清三娘的事,抖落的干干净净。 对自己儿子老张是了解的,才华不多,胜在忠厚老实,不会撒谎。听儿子全部说完了,老张靠在椅子上上眼睛细细思量。 其实两场大战儿子除了顶着个主帅的名头,跟他基本没什么关系,但这事要分怎么说,你要抢功劳很简单,因为西路军的军卒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基本上都是张庆说了算。 但是,抢了功劳真的好吗?未必,现在朝中很多人都在私下里说,张庆没能力指挥这种大战,必然另有原委,包括东京百姓都犯嘀咕,强抢功劳之后呢? 时间不长,老相公挣开眼睛做好了决定,“庆儿,你马上带着火树人头去枢密院,就说木子有领兵大才,你已全数交于他处理后事,你思念为父,提前回来,前面两场大战之事实话实说,不许一字隐瞒”。 张庆连忙答应,又犹豫着问道:“父亲,这合适吗?” 老相公长叹一声,耐心解释道:“庆儿,为官之道,首重取舍,切记一个贪字,以你的才能,若是朝廷升了你高官,让你去带兵,你能做好吗?” 张庆大悟,跪下磕头道:“庆儿明白了,爹爹稍待,儿回来再来服侍”。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张庆明白了。 你去西北为了什么?混功劳的!如实上报有功劳吗?有! 贪功全揽在自己身上行不行?行啊。然后呢?朝廷相信你,给你个大将军让你带兵出征,你行吗?你自己能吃多少心里没数吗?想升文官?滚蛋你,连个举人都不是,也想混进我们队伍里来? 朝廷不信呢?肯定不会给你高官,然后臭了名声,合算吗? 庆州的战功张庆吃不下,不光吃不下还要往外推,你若是推,这功劳反而怎么都绕不开你,说下大天来张庆也是主帅。 张庆刚要走,老相公突然道:“等等!”说完从桌上拿过一本奏折,提笔添了几行字,递给张庆道:“把为父的奏折带上,顺便递给政事堂”。 张庆很想问问什么奏折,却终究没问,他对自己父亲无限信任,对自己这两下子也有数,就干个跑腿学话的。 大宋分政事堂和枢密院,俗称东西两府,分管文武,两座衙门对门,倒也方便。 张庆跑到枢密院交了火树人头,然后一五一十汇报工作。书记记录,你觉得没问题就签字走人。 张庆说了。前面的事根本没我事,我就是打酱油的,打完仗我觉得木子比我强,就把事交给他了,我想我爹,就回来了。 枢密院扛把子听他说完,笑着微微点头,让他先回去歇着。张庆又跑到政事堂把他爹的奏折交给老大人,说我爹让我送来的。老大人拉着张庆说了半天话,还问了张庆一些西北的事,张庆也按原话说了一遍。最后老大人送他到门口,让他给张老相公带好。收工,回家。 回到家里又把经过跟老张说了一遍,老张问的很细,包括两位扛把子说话的手势动作都问了一遍,听张庆说完老张放心了,打发他回去看媳妇去了。 当夜皇宫垂拱殿,还是那些人,就不一一介绍了,反正除了皇帝都是甲乙丙丁。 皇帝手边摆着两份奏折,一份是枢密院的,张庆的口供,啊,不,是张大帅的述职报告。另一份是他爹的辞职报告。 两份报告都很有意思,张庆的报告说庆州之战没我什么事。他爹的报告说我年纪大了干不动了,要申请退休。后面又补了两句,张庆才略不足,万万不能给他大官,看在我面子上,随便给他个能养家糊口的工作就行了,若是官职给高了,老张家就完蛋了。 这还怎么说?你好意思说吗?所以满屋子的人都猛夸老张家爷俩。 老大人道:“张老相公为国操劳大半生,一向忠诚勤勉,陛下当厚赐,不可冷了功臣的心。张庆才略或许不足,但为人忠厚可靠,还是堪用的”。 一句话定下了调子,所有人都附议,老相公没什么好说的,本身就是帝师,除了年轻时为了陛下跟太后顶牛,一辈子老黄牛,从不得罪人,这么一个老好人你好意思挑刺? 张庆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本来老相公给他儿子安排的差事刷点功劳,朝廷既没费心又没费力,大伙都同意的,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严格说起来庆州大胜张老相公才是首功,现在人家把功劳推的干干净净,你有话说? 张老相公一手以退为进玩的炉火纯青,所有人都感叹这爷俩真厚道。 张老相公退休的事大伙都有心理准备,退休待遇朝廷也有现成的规矩,很顺利就通过了。到张庆这犯了难为,张庆报告里说庆州之战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还真按没关系算? 大宋这几年一直挺憋屈,好容易有一场大胜扬眉吐气,当然要好好宣传。好了,你给主帅安排一个芝麻绿豆官,合适吗? 宋朝官职系统混乱的一塌糊涂,笔者还真研究过几天,后来发现费脑子,就不费那劲了。反正看书的也不指望这个研究宋史。你跟我挑刺也没用,这地方也不一定就是古代宋朝,也许是另一个时空的宋朝,也许是另一个星球的宋朝。就是图个乐子,你较什么真啊你。 最后还是老大人拍板,张庆去兵部,官衔六品。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六品正好站在门槛上,看你能干就升一下,马上就是五品大员。不中用你就待到死,待遇也不低了。 圣旨拟定,黄门去宣读,爷俩一个退休荣养,一个恩荫了个六品闲职。注意是恩荫官,张庆毕竟只是个秀才,能做到六品也算是万中无一了,所以是以恩荫的名头给的。 也就是说是你爹的面子,跟你打仗的功劳没关系,这一套文官们玩的很溜,下次有武将打胜了这样的仗也想做个六品官的时候就啐他,呸!你爹是皇帝老师吗? 爷俩接了圣旨在书房关上门喝酒聊天,老张是方正的人,书房是看书写字的地方,严禁喝酒玩女人,但今天破例。 老张兴致很高,人生圆满了!而且比想象中的还要好,本来以为最多七品,没想到给了个六品文职,庆儿此生无忧了。最妙的是单位好,兵部啊,武事是枢密院的事,兵部基本就是个空壳子,根本就是不干活待遇好的铁饭碗啊。 张庆也很兴奋,六品啊,大哥也是六品,二哥还是个七品,三公子一下子觉得家庭地位高了很多。 老张看着有点兴奋过头的儿子,提醒道:“庆儿你记住,忠于陛下,莫多事”。张庆明白他爹的意思,就是让他啥也不干混吃等死,经过西北之行张庆更明白了自己的斤两,忙不迭的答应。 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先生这话差了,朕看庆儿倒是个可靠的”,原来是官家和皇后来了。 官家是个念旧情的人,在那左思右想觉得不太好,老张跟他是有感情的,以前天天看着觉得没什么,现在真退下来了还有点别扭,老张是自己的老师,老师退了学生来看看也算尊师重道,所以大晚上的就来了,皇后来也没什么问题,私人拜访,带着媳妇看望长辈,显得更尊重。 老张忙带着儿子来见礼,被皇帝挡住:“先生已经致仕,现在是朕的老师,不是大宋臣子了,不需行礼”。大宋君臣在私人场合的礼仪很随意,跪拜这种事只有在很特殊的场合才会出现,比如登基,驾崩,拜年,等等。 四个人随意坐下,老张安排重新布置酒菜,本来就都熟悉,说话倒也轻松随意。 官家和老张回忆一些读书时候的趣事,其实趣事并不多,官家从小性子老实,加上老张在身边耳濡目染,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又说到老张当年为了皇帝跟前太后顶牛的事,都颇为感慨。 皇后和张庆倒是说的更多,其实皇后来主要还是为了听张庆说说虎子的事。张庆跟皇后详细说了虎子在西路军的点点滴滴,关于最后一战倒是没怎么说,一来张庆不在场也不太清楚,二来这种场合说虎子怎么死的也有点不合适。 曹皇后听了张庆说的,跟虎子的信倒是很多地方都合得上,虎子的颇多趣事,倒也替他高兴。 皇后道:“虎子的身份他们不知道?即便不知道好歹也是一营指挥使,他们都是属下,怎么能直呼小名呢?” 张庆笑道:“娘娘有所不知,只有刘四,大牛,木子几个叫,曹将军很是欢喜,还有个厢军叫周八斤的也要叫,曹将军不许”。 曹皇后笑道:“虎子信里说了,说他四哥,牛哥,木哥如何如何,说周八斤也是好兄弟,但本事不够,所以不许他叫”,停了下又说道:“虎子说他木哥做菜好,回来后要跟他合伙开酒楼”。说着有点说不下去了,低头抹了一下眼泪。 虎子在曹家地位并不高,若没这个二姑罩着更难挨,哪里吃过什么好东西?可惜刚认识几个好朋友,却殉国了。曹家是将门,曹皇后也不是一般女人,将门子弟以身报国没什么稀罕的,曹皇后倒也没那么伤心。 张庆笑道:“娘娘有所不知,木子兄弟做菜确实一绝,臣平生仅见”。 官家和老张两个老实人也没什么可聊的,早就住嘴了听皇后和张庆说,听到这里官家忍不住插嘴道:“奥?这木子还会这个?”。 由不得官家惊奇,曹虎这个曹家旁支说了不准,张庆可不一样。张庆是老相公的小儿子,从小可没少吃过好东西,而且张庆在京里是有名气的,有人说他万般不会,只是会吃。张庆对京城甚至各地美食都如数家珍,是真有研究的,真能说出门道来,妥妥的美食评论家。从低调保守的美食评论家张庆嘴里说出平生仅见这种话可不容易。 跟皇帝说话可不能随口乱说,张庆郑重说道:“陛下,木子兄弟做菜确实别具一格,而且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特别是做鱼汤更是一绝,色泽浓白,鲜香无比”。 皇帝来了兴致,“守忠,让人去西路军传旨意,快些进京”,说完又笑道:“朕也想尝尝看”。 皇后好气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官家确实好吃,这个老好人爱好不多,一是好书法,二是好吃。 书法练习的挺勤快,结果天赋一般,也就那么回事。好吃更搞笑,抠门的厉害,什么都不舍得,光琢磨青菜豆腐,不用问,这是听到鱼汤了,毕竟鱼便宜。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54章 剿匪 夏天行军最好的扎营地就是山谷,因为山谷通常都有溪流,有树木,还有凉风。当然前提是在安全的地方行军,否则山谷里也许还会有伏兵。 这个山谷拥有需要的一切,不算繁茂但也不稀疏的树林,里面有大量干树枝,中间一条不宽也不窄的溪流,到营地后木子一句话就让整座军营沸腾了。 “从现在起放假一天,明天中午加餐,喝酒吃肉”。 连续行军八天,虽然已经尽量在早晚赶路,可还是把西路军汉子们都晒成了非洲难民。战兵每天中午和晚上要各操练至少半个时辰,辅兵更不用说,每天扎营拔营挖沟下栅栏就累的臭死。杂役也不轻松,光每天挑水就够他们受的,人要喝,牲口要喝,人还要洗漱,加上做饭和第二天行军带的水,经常要挑水到很晚。 奇怪的是西路军没有一个人喊累抱怨,因为战兵怕被淘汰到辅兵营,辅兵想提战兵怕被淘汰到杂役营,杂役更是憋的快炸了。木子时常感叹这些汉子的朴实和坚韧,“真是一群牲口啊”。 平均每天四十多里的速度还是有点多了,很多人露出了疲态,但这帮牲口竟然死活不上车,宁愿让车空着也不上。上车?咋地,看不起老子?老子是硬邦邦的汉子,木帅把咱选出来是让咱坐车的吗?老子坐了车以后还有脸待在战兵营吗? 本来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上车歇一会的立刻惊醒,再也不看空着的大车了。上了车就代表你身体不行,上了车就代表你偷懒。本来轮流上车歇一会很简单的事情,最后完全变了味。 所以木子决定歇一天,毕竟西路军情况特殊,枢密院的命令里期限非常宽松,基本上西路军玩够了走也耽误不了。 今天扎营的速度出奇的快,所有人都在拼命干活,随着王二转了一圈点点头,所有的汉子都冲向大营旁边的小溪,边跑边脱衣服,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半天才露出头来,大声嘲笑着在边上不会水的兄弟。 王二虽然少了一只手,但作为江南水乡人,玩水是天生的。“都闪开!给老子腾个地方!”紧跑几步一个猛子扎出去老远,换来一片叫好声,王二公子已经彻底变成兵头子了。 火头军烧好了饭跑到溪边喊道:“先吃了饭再耍子”。哪里有人搭理他,这个季节饭凉了更好吃。 木子看得实在是眼热,跃跃欲试的也要去,却被清清和三娘死死拉住。开玩笑!少了一条胳膊跳下河玩水,万一有个好歹我们姐妹还活不活了?会水也不行!你堂堂大帅赤身裸体的跑去跟他们一起玩水,成何体统? 木子怒道:“我堂堂大帅,不跟他们一起玩水跟谁玩?跟你?”。 三娘小声道:“行啊,我也会水”,眼睛里仿佛有一把锋利的钩子。 木子立刻变了脸色,凑过去小声道:“要不晚点咱们去……” 清清重重咳嗽一声…… 初尝禁果的年轻人总容易经不住诱惑,任何事超过限度都是有害的,所以清清老师出场了。 老师总是把频率控制在三天左右,而且每次只给一个时辰,这对年轻的木同学来说是一种煎熬,对于爱好搏击的木同学来说每次只打一个回合不太尽兴,他期待能好好跟三娘同学鏖战几个回合。 清清老师很严肃的跟木同学讨论过一个问题,三娘到底吉不吉?,木同学很严肃的告诉她,老子无父无母无宗族,还是个残废,你找出个比我还不吉的来。 吃完饭后木子和崔三娘一直在用眼神交流,三娘昨晚有一招姿势不够完美,木子觉得应该指导一下她。三娘经过木子耐心劝导,对自己吉不吉的问题也有点拿不准了,逐渐开始放飞自我,当然也可能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总是不放弃任何挑衅木子的机会。二人用眼神和尽量小的肢体动作聊的火热,清清在一边揪着木子腰上的软肉咬牙切齿。 清清暗示过,自己有以身饲虎的准备,可木子总感觉不好下手,这种环境里把清清拿下有点对不住,清清身为大妇对木子的选择大为感动,对这一对奸夫**的眉来眼去倒是不太在意了。 天气炎热,经过木同学软磨硬泡的劝说,清清和三娘在私下里裙下已经不穿亵裤了,这让木同学的咸猪手更加方便。眼神交流始终不太方便,正当木子咸猪手要伸向三娘的时候,顾良来报,“有乡老来劳军”。 木子走向帅帐,心里有点奇怪,离开庆州之后第一次有人来送东西劳军,毕竟庆州老少爷们儿对西路军是真有感情的,别的地方百姓可没有,躲还来不及呢。 按理说大军出行政事堂会下文给地方,州府准备粮草民夫向导,配合大军过境。西路军太特殊没这待遇,枢密院只是在沿途几个官仓给准备了点粮草,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这样一来地方政府肯定不愿意多事了,都假装看不到,木子也不想去找那个没趣,一路就这么走过来了。 现在乡老来劳军,木子估计恐怕是害怕西路军祸害百姓,送点东西打发叫花子的意思。 五六个附近村镇的老头子,基本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木子瞅了一眼帅案上的礼单,嚯!挺大方啊。鸡鹅猪羊都有,还有时令瓜果和酒水若干,这么说,明天中午改善伙食都足够了还有剩儿。 吃人的嘴短,木子说道:“多谢诸位盛情,放心回去,士卒不会骚扰百姓,若是真的有,你们让苦主来找我,我必重重惩处”。 这点把握木子还是有的,西路军现在军饷丰厚,伙食也不错,基本没发生过士卒偷鸡摸狗的事,士兵们不傻,木帅下过军令,跟百姓打交道要和善,你想想,说话都要和颜悦色的,你若是去偷抢百姓东西会怎样? 木子信誓旦旦的保证军纪,按理老头子们可以放心回去了,可这帮老头互相对视一眼竟然呼啦跪下了。一个领头的老汉趴在地上道:“大帅垂怜,救我一方百姓性命”。 木子现在对老头的年龄已经很谨慎了,乡野间很多四十多的跟七十多一样,有些不到四十的看着跟退休老大爷一样,下跪的事谁都解决不了,你不让他跪他能吓个半死,木子也慢慢习惯了。 怎么还喊出救命来了?木子是真不想找麻烦,可礼单刚收下就把人赶出去似乎不太厚道,让他们起来详细说说,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众老汉七嘴八舌一说,木子明白了,土匪。北边二十多里的山上盘踞着一伙土匪,有五六十人,有七八年了。开始的时候拦路抢劫,偶尔跑到偏僻的小山村里敲诈勒索什么的,本来大家忍忍就过去了。可近几年越来越过火了,伤了不少人命,还抢人家闺女,更过分的是前些天把一个新娘子都给掳上山了,百姓们苦不堪言。 木子有点奇怪:“县里有乡兵,州里有厢军,为何不上报官府捉拿?”经过众人一解释,彻底明白了。 县里的乡兵完全就是光有个名头,根本就没人,州里也上报过了,经过层层审批来了一指挥兵马,咋咋呼呼走了一趟,土匪没抓着,百姓祸害了一个遍,损失比土匪来了还大。 过了一年受不了了,又试了一回,这次更过分,大军连山都没上,把周围百姓又祸害一遍,临走还敲了县里不少金银。 木子好笑的道:“那你们又来求本帅?就不怕本帅兵马再祸害你们一次?”。 有胆子大的讪笑着道:“哪能呢,大帅兵马雄壮,大帅慈悲心肠,怎么会看得上小的们穷乡僻壤的破烂”。 木子想了一下,五六十个土匪倒不算什么大事,顺手帮一把也行,可自己刚说的放假,这二十多里山路跑个来回,再加上还要打一仗,可够忙活的,再说自己是过路的,多管闲事人家地方政府会不高兴的。 有些为难的拒绝道:“本帅本次差遣已经了了,士卒损伤了便不好了,大军行程也是有军期的,再说本帅不便插手地方事务,诸位还是…”。 众老汉一听没直接拒绝,觉得有门儿,一个个又跪下喊道:“大帅,大帅垂怜啊,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啊,大帅若能除了这一害,我等破了家也不会亏待了军爷们啊,县里老父母也是想来求大帅的,碍于身份不便出面罢了,这才让小的们来的啊,大帅垂怜……”众老汉跪着苦苦哀求,死活不起来了。 算了,帮一把,自己这个大帅能当几天还不一定呢,大宋朝可没有一条胳膊的官员,估计回到东京就是领点钱下岗了。只是一帮土匪而已,为百姓们除了这一害也算做好事积德了。 决心已下,木子道:“你等帐外等候,本帅要议事”。众老汉跪着一时没反应过来,有反应快的提醒一下,赶紧爬起来乱哄哄跑到外面,想了想又走开了一些,大帅商量军情,可不敢偷听,不小心听到了就是的死啊。 时间不大,周八斤和王二还有六个战兵营都头急匆匆来了,木帅刚下令放假,又要来商量军情,还要都头也来,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战兵营经过第二次挑选现在有七个都,后面补充的大多都是伤愈归队的,平时有一个都跟着中军,除非有人被淘汰出战兵营,否则战兵营不会再补人了,现在辅兵们都眼巴巴盼着有人犯错呢。 众人行礼站好,木子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了一下情况,最后问了战兵营都头们一句:“让你们来是问问你们的意思,你们若是愿意辛苦一趟,这次土匪窝里的所有东西都分给弟兄们,你们若是想歇一歇,我便回了他们”。这事毕竟是战兵的活儿,自己刚下令放假,让他们去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木子想听听战兵们的意见,不想去就拉倒。 话音刚落帅帐里就炸了,都喊着不辛苦,一点问题都没有,让木子有点愣神,这积极的过了头了?连王二都喊道:“木哥,不需战兵营出战,咱辅兵营也是能打的,随便给几十把刀,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行了,做不好我王二趴在地上学狗叫!”。当众连木哥都喊出来了。 王二一开口,战兵营都头们就不能说话了,地位不对等,一个个拼命戳他们的指挥使周八斤。 周八斤往前走了两步正色道:“木帅,战兵营训练了不少时日了,也要拉出去试试的,明天中午改善伙食的事也好办,我看这样,战兵营连夜出发把差事办了,明天上午赶回来,中午耽误不了吃饭”。都头们不能插话,在后面猛点头。 指挥使这话说的场面,关键时候还得看八斤哥哥的,关键时候不掉链子。 木子有点心动,确实要拉出去试试的,一帮人数不多的土匪倒也挺合适,点头犹豫着说道:“倒是有道理,只是弟兄们白天行军,这又连夜赶过去,明天再赶回来,是不是太辛苦了?” 周八斤道:“木帅有所不知,这帮土匪在这里已经盘踞七八年了,肯定是有眼线的,消息灵通,若是明天再去怕是他们跑了,这些人随便找个地方一躲,咱们也不能跟他们耗着啊”。 倒是忘了,周八斤是厢军,对这种事很了解。木子点头道:“好!下去准备,我让他们出向导带路,看到他们带来的吃食没有?明天中午全部吃喝掉,去!”众人领命退下,卢秀才在一边提着笔一个字没写,打西夏贼人值得写,打几十个土匪写个毛线,帅帐外面传来一阵欢呼。 木子让外面的乡老进来,说道:“你等速速找来熟悉道路的带路,大军要连夜剿匪,去!” 向导是现成的,来送东西的人就有几十个,都是本乡本土的,道路当然都熟悉,随便找几个机灵的就行。 看着战兵们顶盔带甲兴高采烈的走了,一群老头子一脸懵逼,这就去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55章 木帅的绝技 “这事怎么就看着不像真的呢?”一个老员外道。营门外的人还在懵逼状态。 这事儿不对啊,本来就是发现大军过境驻扎,大伙儿被兵祸害怕了,跑去问县太爷,结果县太爷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最后一合计,还是破财免灾,凑了点东西送了过来。 后来就跑偏了。大军都在营地里,根本没人出去,大帅也和气,满口答应不会让士卒去骚扰百姓,大伙就顺杆爬试探了一下,结果大帅没拒绝,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精了,当然要趁热打铁赶紧哭求,结果大军连夜就去剿匪了…… 有人苦着脸道:“大帅也没跟咱们说说到底要多少拔营钱啊”。大军出动是要给钱的,叫拔营钱,这大帅也不说多少怎么办? 另一个咬牙道:“不管多少钱,只要能除了这一害,咱破家出钱都行!”众人纷纷附和。 只要能除了土匪,出些浮财不算什么,家里有地有买卖,几年就回来了,这些土匪可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啊,隔三差五的就来要,年节的更不用说,每天担惊受怕的就怕哪天晚上被摸进来屠了全家,更过分的是近几年这些贼人越发胆大了,胃口也越来越大,杀起人来越来越狠。 有人说道:“咱们得回去跟老父母说说啊,让他老人家拿个主意,方才那个年轻大帅不是说了么,让咱们明天过午再来,我看无论成不成的钱是要出的”。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急匆匆的上车往回赶,明天下午来听信儿,那可不是白听的,票钱估计少不了,得回去让县太爷拿个主意,看看能不能请他老人家出面,毕竟是文官,大帅多少要给点面子,省点儿是点儿。 众员外富户心里七上八下的回去了,他们今夜注定要失眠了,咱们木帅可没失眠,给清清和三娘讲了一会儿倩女幽魂就睡着了。对战兵营去剿匪的事根本没放在心上,三百多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悍卒,去打五六十个土匪,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土匪跑了没见到人而已。 清清和三娘坐在床上一边聊天一边给他打扇子。还是老话题,三娘又开始问了,:“妹妹,你说木子真的不在意吗?”清清道:“木哥说那里没有毛不算什么事,有的地方的女人还有意把毛剃了呢,你说是不是真的?” 别人说两人肯定是不信的,可木子说就不一样了,木子些事糊涂的很,有些事却很懂,而且都能说出道理来。 过了一会清清也问起了老问题:“木哥总也不动我,说不能太随意了,你说是真的吗?”俩人走了九十九步,就差那最后一步木子停住了,清清有点拿不准。 三娘道:“傻妹妹啊,你跟木子这么些天了,还不了解他吗?你看他什么时候嫌弃过咱们的身份了?那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认了你,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估计他是要留到你们新婚的,只是可怜我啊,一顶小帐篷就打发了,根本就不当回事啊”,说完故意叹了后气。 清清大羞,低头咬着嘴唇满脸笑意。自己运气好,比三娘早了些日子,捡了个大便宜。 !!!!!!!!!!!!!!!!! 木帅今天要露一手儿,周围围着一群人看热闹。大营里的兄弟都知道,木帅有两个绝活儿,第一就是拳脚功夫,那是公认的第一,当初在庆州西边,愣是把火树捶死了剁下头来,你要是不服你也去两军阵前赤手空拳捶死一个。 第二就是厨艺,张大帅据说在东京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会吃的,吃过木帅做的菜后也是服服帖帖的把崔三娘给了木帅,你就说木帅的厨艺怎么样。老子还喝过木帅做得汤呢,就是下雨得疟疾那回,一辈子没喝过那么好喝的汤,不光好喝,还治病,你看老子是不是龙精虎猛的汉子? 没了一只手,很多时候确实不方便,比如做菜就没法亲自动手了,木子站在一边指挥顾良做,猴子打下手。 刚杀好的猪放血退毛,不能拨皮,带着皮才好吃。连骨带肉的剁开,放到锅里焯水。 木子在教顾良炒糖色,军营里按说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佐料的,最多就是盐和酱,得益于好吃的张公子,也得益于西路军的特殊性,佐料倒是不少。 炖猪肉其实没那么多说道,小火慢炖时候到了就可以,佐料有什么用什么,基本没有不好吃的说法。 木子有意选了口大锅,一口气放进去半只猪,添好水丢进去葱姜蒜盖上盖子,大火烧开了,慢慢炖去。 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的时候,周八斤他们回来了,绑着一串人,还有七八辆牛车,战兵们虽然一夜,看上去没睡精神头倒是很好。 木子问道:“伤到人没有?”,周八斤咧嘴笑道:“堵被窝里了,直接降了,都带回来了”。 木子道:“那就好,把人绑营门外边,让弟兄们洗洗,马上开饭了”。一大群人臭烘烘的,有求饶的,还有尿了裤子的,什么样的都有,影响食欲。 只要土匪不提前跑了,抓回来是必然的,土匪有个大刀片子就不错了,战兵们虽然装备不太整齐,但比土匪可就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了。更别说这三百多人还是经过跟西夏人大战的,跟地痞流氓完全不是一码事。 周八斤带着人连夜跑过去,土匪们还在睡大觉呢,三百多人分散开来,六七个捆一个,喝碗水的功夫就完事了,倒是收拾东西花的时间更多。 周八斤低声说道:“木哥,还有十几个女子,在后面车上,怎么处理?”。 木子想了下道:“先送到老许那边,搭个帐篷让她们洗洗,等会儿给她们送点吃的,吃完了让她们各自回家去”。周八斤去了,这些女人应该都是被土匪掳上山的,都是些可怜的女人啊。 猪肉煮烂了,木子拿盆捞了块去找清清和三娘去了,顾良拿了些和猴子高进去吃了,围观群众一拥而上。 大营里人声鼎沸,众员外拿来的东西不少,木帅说全吃那就是全吃,管他什么鸡鹅羊猪,反正都是肉,放到锅里抓一把盐,煮熟了就是过年了。 酒也是随便喝,但你要真随便那你就是傻子了,无论你喝醉了耍酒疯,还是喝多了吐,你自己想想后果。 有的人吃着吃着就哭了,说一辈子没按顿吃过肉,说他家祖上三代都没人按顿吃过肉,边哭边大口的吃着。何止是他,大营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苦出身,吃了这一顿,明天死了也够了,这一顿下来,很多人都吃撑了。 木子跟清清三娘慢慢吃着,桌上一壶酒。员外们劳军当然不能只劳士卒,主帅更要用心劳,酒也跟士卒们的不一样,是高档货,清清不喝酒,木子就跟三娘慢慢喝。 吃到一半来事儿了,顾良进来说周八斤和王二打起来了,薅着脖领子来找他评理。 这倒是新鲜事儿,这俩人平时关系挺好的,怎么还闹起来了?木子出来看热闹。 一问,明白了。问题出在木子昨晚的一句话,说土匪窝里所有东西都给去的人。王公子是富家公子出身,不懂这个,当时想出个风头,争一下没争着就算了。可周八斤这个厢军头子懂啊,战兵的都头们也懂,所以拼命争,带人连夜就去了。 这地方富庶,盘踞了七八年的老匪,随便攒下一点细软,想想也不会少啊,结果一点没让大伙儿失望,土匪绑好了,土匪窝子里一翻,好家伙!成堆的铜钱和绸布,还有人找出了一大箱子银子。 周八斤二话不说,揪出匪首刘麻子就打,最后又打出了五箱,周八斤知道这种老匪肯定有后手,最终让他榨的干干净净。 现在战兵营里的弟兄不敢往怀里揣了,太多了,最后一商量,弟兄们分了小头儿,大头儿给木帅算了,都没话说,就这么办。最后每个人腰里怀里揣的满满的铜钱,银子和绸布装到车上给拉来了中军。 本来你闷声发财就算了,可穷人乍富哪里忍得住啊,喝点酒就开始嘚瑟了,辅兵们当时脸就绿了。 人家战兵吃的满嘴流油,咱们辅兵连汤都没喝到啊,就特么几十个土匪啊,老子连刀都不用拿,带着绳子去就捆回来了。 王二回过神来了,老子这特么是被耍了啊,怪不得周八斤一个劲的敬酒,这是在耍猴啊,当场就把酒碗摔了。 周八斤当然不服,怎么着?咱是战兵营,战兵营你懂不懂?王二一听更火大了,老子营里的弟兄们也是庆州砍过西夏贼的,不一定比你们砍的少,找木帅评评理去! 木子听了先是一乐,怎么着?剿匪还有油水,听这意思油水还不小?倒不是见钱眼开,主要是没想到这一茬。挥手让几个跟着来的辅兵都头过来,问王二和辅兵们道:“你们说该怎么办?”。当领导就这件好处,没有办法的时候可以把问题丢给手下,不然要手下什么用? 王二和几个辅兵营都头商量一下,对木子说道:“木帅,咱们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战兵营能打,咱们辅兵营也是跟西夏贼人拼过命的,下回再有这档子事,就该咱们辅兵营了”。 人家战兵铜钱都揣兜里了,你好意思去要?即使人家给你好意思拿吗?拿自己当要饭的了?这回就算了,下回轮也轮到我们了,你别忘了,我们也一样能砍人的。 有个都头道:“木帅,按照大宋军制,辅兵也是要参战的”。木子明白,这是辅兵向他这个大帅要装备了,倒也是,庆州拼命的时候可不分什么战兵辅兵,是都一起上的,现在辅兵营里除了王二连把刀都没有,没有刀还叫军人吗? 木子点头道:“嗯,是我疏忽了,王二去找卢秀才,把剩下的兵器都拿去,从辅兵营里挑些人组一两个都,空闲时也要操练一下,别到时候……”。 没等说完,王二和都头们一声欢呼就跑了,以前整天拿着刀枪的时候嫌累赘,现在不拿了反而不习惯了,战兵们出去一趟发了财,咱们有了刀枪也不比他们差,其实就是几个毛贼罢了,拿根棍子都没问题,关键是那帮战兵趾高气扬的气人。 看着他们跑远了木子摇摇头,下次?下次在哪还不一定呢。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56章 送人情 大营外面已经人山人海,木子怀疑大宋百姓都有隐身术,平时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忽然一下子冒出来就是人山人海。 木子忘了,这个时代的百姓对军队充满了厌恶和恐惧,看到军队来了躲还躲不及呢,谁会凑上来? 今天不一样,因为大营门口树上帮着刘麻子和他的手下。 刘麻子其实也是本地人,从小没了爹跟他娘过日子,也是个苦命人,后来老娘没了就渐渐没了约束。终于有一回去人家里偷东西被抓了个正着打了个半死。这厮发了性子,晚上摸进去杀了这家人老少七口。 后来就跟几个地痞住到了山上专门劫道,再后来人越聚越多,胆子也越来越大,最终为祸一方,在方圆百里成为能止小儿夜啼的祸害。 今天还没到中午,领路的向导回去了,大肆吹嘘大帅人马如何神勇,把贼人都捉回来了,其实两个向导因为害怕都离得老远。 有员外不相信,打发人来看情况,一看不打紧,大营门口绑着一溜人,仔细一看正是刘麻子一伙儿,下人赶紧回去报信,等员外们跟县太爷带着人和东西赶过来,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有个财主向县太爷汇报道:“老父母,小的数过了,一个不少,全数都在”。 众人一听,好嘛,大帅真实在,昨天说过了中午来听信儿,这过了中午都绑这了,全部生擒活拿,一个不漏。 知县不吱声,只是摸着胡子眯着眼看着想事儿,有人凑过来道:“老父母,刘麻子这一害算是除了,剩下的就是怎么伺候这位大帅了,您看……咱们这能行吗?” 昨晚上大伙儿跟县太爷商量了半宿,最终决定做两手准备,如果事没办成,大伙儿就再凑一些东西送来,另外再凑一千两银子给大帅,应该能应付过去了。 如果事办成了,东西当然要加倍送,银子一千两是肯定不行了,至少要准备两三千两。 没想到事不但办成了,还办的你半点都挑不出毛病,五十三个贼人一个不缺,还都是活的,让你讲价钱都找不到借口。 知县开口问道:“你们可知这大帅姓什么叫什么?”众员外都摇头,还真不知道,咱也没敢问啊。 按理是要有旗子的,上面有官职和主帅的姓,问题是木子这个副帅是临时捡的,没有旗子,所以西路军行军的时候,旁人根本不知道这是哪路兵马。 知县道:“县里和州里的赏格都带来了,本县又额外出了五百两纹银犒赏士卒,加上你们的应该够了,这武夫若是要的少就在给他些,若是贪心不足,本官就与他理论一番”。大宋文臣对武将天生鄙视,武将不贪财就不是武将了。 木子走出来的时候,知县就瞪起了眼睛,到了近前,自然有人介绍双方身份,木子的身份就是大帅,毕竟他们也不敢问问你姓什么。 知县姓周,留着长须,看上去挺白净,三四十岁的样子,木子也不敢确认,毕竟因为猜岁数被打过脸,反正都是酱油,无所谓了。 木子抬手道:“周大人有礼,本帅身体残缺,不便行礼,莫怪”。太祖爷的规矩,平级文武见面了,武将要先向文臣行礼,当然了,木子根本就没个品阶,也幸亏少了条胳膊,不然按现在的品阶,木子得跪下磕头。 客气了几句,木子有点不耐烦了,大热天的谁稀罕在这陪你个龙套墨迹。直接说道:“人都在这里了,周大人看看若是没错,就把犯人都带回去,大营门口属实不方便”。 五十多个土匪已经在这晒了一天了,又渴又饿,当然也不会有人给他们解开让他们方便一下,结果你自己想。 周知县早有准备,二话不说,让衙役们把人一个个绑到车上拉回县里大牢,百姓们一路跟着走了,看热闹的有,咒骂的有,一个劲往上冲要咬人的也有…… 百姓们跟着押犯人的车走了,场面清净下来,员外们也做好了被宰的准备,不管怎么说,刘麻子除掉了,除的干干净净,再出些银钱也没什么。 这时候当然不能知县大人打头阵,要员外们先拿出诚意,再听听大帅的意思,最后才是知县大人一锤定音,有员外上前刚要开口,知县大人却先说话了。 “敢问可是木大帅当面?”周知县小心问道。 木子点头道:“确是木某”。周知县心道,这就对了。木子一条胳膊的特征太明显了,朝廷大力宣传庆州之战,周知县当然熟悉最近的这位风云人物的特征,刚才木子出来他就怀疑,现在确认了。 周知县刚要郑重见礼,这可是大功臣啊,必须郑重。 旁边却有几个员外摔到地上,娘咧!一个个跪到地上道:“原来是木爷爷”。 木子一阵头疼,这都是什么毛病?庆州那边的风传到这边来了,都喊自己爷爷。 实在不想再跟他们磨下去了,木子主动指着后面大车问道“这些是……” 周知县道:“木帅,刘麻子一众贼人州县都开出了赏格,州里一千两,县里五百两,木帅为本县除此大害,本县再添五百两给木帅犒赏士卒,至于那些都是本地乡绅为木帅准备的劳军之物”。 木子点头道:“多谢周大人和诸位的盛情了,周大人行文的时候就莫牵扯本帅了,军中尚有军务,本帅不能久留,就此别过”。说完也不跟他们客气,扭头回营了,有士卒过来搬运东西,没多大功夫都走的干干净净。留下大营门口的周知县和一众员外在那出神。 周知县一直在琢磨要请木子去赴宴的,庆州大胜要办个庆功宴,大帅远来要办个接风宴,这次抓了刘麻子更要办一场,走的时候肯定还要有送行宴,这是公的,还有私的呢,虽然文武殊途,但观木帅人才儒雅,不像是粗人,应该是能一起聊聊诗词风月的,同年书信里说那两句诗很可能就是木帅所作,还想探探口风的,这…… 众员外都在一起感叹,原来是木爷爷,怪不得谈笑间就把刘麻子全生擒活捉了,西夏名将火树都被阵斩了,刘麻子算什么东西? 有员外道:“早知道是木爷爷,我等这劳军之物……” 有人接话道:“是有些多了,我看木爷爷也不在意这些,料想少一些也无妨”。 一圈人齐齐离他远了两步,“呸!舍命不舍财的东西,木爷爷不计较这些,若是计较,阖县百姓加一起都不够他老人家一顿饭的功夫,庆州西边西夏贼人的尸体把山谷都填平了,他不计较,我等能不计较吗?莫说木爷爷抬抬手帮咱们除了大害,便是不出手,我等能不竭力劳军吗?” 准备了东西和银子,那是为普通军将准备的,木帅是普通军将吗?这事办的漂亮了够吹一辈子的,将来见了人说一句,那年木帅带兵从我们这过,曾与木帅有过数面之缘,我等还给木帅准备了什么什么劳军,是不是有面子? 众员外急匆匆回去准备东西了,周知县也上车回到了县衙,这么多犯人押在牢里要处理很多事。 比如要向州里行文汇报,刘麻子是要犯,行文要谨慎,木帅说不要牵扯他好理解,过路的大军干涉地方事务是犯忌讳的,你个带兵的将军帮地方上剿匪是几个意思?带兵的就是带兵的,跟地方上亲密是大忌。周知县必须把木子摘出来。 一篇行文一气呵成,地方乡绅某某组织乡勇若干,趁夜捉拿,完事。 周知县心里一动,开始写信,这是个机会啊,什么机会?结交人脉的机会,契机就是木帅。 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木帅这支军队没有旗号,也没有上级行文,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有这支军队过境。然后有人给你写信来了,告诉你最近的风云人物木帅带兵要从你那过,大概什么时候,你若有心结交可要留意了,另外若是境内有什么难办的山贼悍匪可以让木帅顺手帮你除掉,只需耗费一些劳军之物罢了。 这就相当于你是某地官员,有人跟你说有个大人物微服私访到你那了。你会不会觉得告诉你的人够意思?有机会你会不会顺手帮他一把?这一来二去的大家就是好兄弟了,这就是人脉。 周知县连续写了四五封书信,靠在椅子上对自己的急智暗暗得意,这可是大人情啊,他送出的可不止是书信,送出的还有政绩和银子啊。 比如某地知县接到周知县的信,心领神会,接到木帅,首先你就在本地混到了好名声,毕竟现在木子在民间名声很是响亮。然后如果本地有什么土匪凶人就可以求木帅出手帮忙了,除了害是不是有了政绩? 这事妙就妙在还有文章可做,比如你让木帅为本地除了害,本地乡绅是不是要表示一下?表示多少合适?本官是不是要代为转交?明白了吗? 什么?本地没有土匪?笨!没有土匪,木帅过境你就打算装不知道?当然要代表本县父老表示一下心意了,那么表示多少?当然是你说多少是多少,你上报多少是多少啊,明白了吗?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57章 三娘的银子 木子和清清三娘在做人世间最快乐的事,别误会,是数银子,误会的同学请站到讲台前面来。 周知县给的通缉犯悬赏总共两千两,还有员外们给的劳军银子三千两,把旁人赶的远远的,三娘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一阵头晕目眩。 木子捂着嘴巴看得打了一个哈欠,真没什么感觉,如果换成红色的老人头木子能趴在上面。 清清看看左右小声问道:“木哥,都是咱们的?”木子点头道:“都是咱们的,不知道能买几头猪”。 这银子没法入账,不然你说不清楚,军队是花钱的,你特么挣钱?估计卢秀才都不想搭理你。 把高进喊过来道:“装车上别丢了,你要用就自己拿”。木子对钱的态度高进算是看明白了,高进估计明天告诉他银子全丢了他也就是嗯一声。 木哥随意高进不能随意,小声问道:“木哥,那些银子怎么办?”高进指的是战兵营从土匪窝带回来的那些银子和绸布。 绸布也是可以用来交易的,也是官方承认的货币。木子看了下道:“另外单放着,给营里的弟兄改善伙食用掉”。一码归一码,木子虽然贪了一部分,但那是老子的老婆本,虽然对钱没什么概念,但知道以后肯定要用到的,攒点钱是必要的。 高进把银子一箱箱搬到车上,三娘可怜的目光随着银箱子不断移动,木子开口道:“留下一箱给三娘,今晚让她抱着睡觉”。说完摇着头走了。女人对钱的执着跨越任何时空和地域。 来到后营,木子也有点挠头,十五个女人回去了十个,剩下五个只是哭死活不走。 桌上的肉吃了一些,不多,木子问道:“为什么不回家?”。结果五个人不理他,还在嘤嘤的哭。 高进从后面闪出来,“别哭了,这是大帅”。高进从回来后总是神出鬼没的,木子经常一整天都看不到他影子,但需要的时候必定在,木子接触外人的时候他必然离得不远。 高进对最底层的人很了解,一声大帅真的让五个女人闭了嘴,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那张脸。 五个女人齐刷刷跪在地上磕头“大帅爷爷饶命”。木子扭头出来了,跟这帮人没法交流,回到中军发现三娘真的在抱着那箱银子。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去干活儿去,干不好这箱银子没收”。 作为资深老鸨子,三娘对付几个乡下女人轻松愉快,很快就回来了。坐到钱箱旁边把手随意搭在箱子上,说道:“回不去了,四个家人死光了,还一个说宁愿回土匪窝子也不回去,他男人天天打她”。 木子犯愁道:“这可麻烦了,赶出去不太像话,留下来她们能干嘛?对了,你们俩要不要丫鬟?”。 清清和三娘异口同声道:“不要!”。开什么玩笑,就木子这性子,还不让那些女人钻了空子?最开始她们以为木子说不在意是安慰她们,现在基本能确定了,木子真不在意什么身份。 顾良是阉人这事清清早就知道了,三娘也知道,顾良也告诉她们了说木哥是最早知道的。顾良是阉人,天天在木子身边晃悠。猴子是小偷配军,做了逃兵又回来了,木子一样待他。高进是娼妇的儿子也是配军。木子把几千两银子随便就交给了高进。这人就是个没底线的,真把五个女人弄过来,五比二的较量,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俩就成了小六小七了。 正在木子犯愁的时候,老许来了,伤兵营现在就剩下二十几个伤号,都是需要慢慢调养的。老许现在有时间了,成天琢磨他的医术,你琢磨就琢磨呗,他有什么闹不明白的就跑来找木子。 木子哪懂什么医术,不胜其烦的跟他说真的没什么告诉他的了,老许还是没事就来木子眼前晃一圈儿。 木子道:“老许,后营那五个女人你先带着,让她们帮你打个下手,干点缝缝补补的活儿”。这时候不能用商量的口气,要用强硬的命令的语气,商量意味着可以拒绝,可以讨价还价,命令则是必须无条件执行的。 老许明显心不在焉,不知道心里在琢磨着什么,下意识的就答应了,答应完了也觉出不对了,一脸苦笑的看着木子。 木子心道这可跟我没关系了,是你自己答应的。这五个女人只能交给老许,别的地方真安排不了。更不能把她们赶出去,否则她们只有死路一条。 傍晚的时候周八斤来报,回去的十个女人又回来了四个。这回木子不费劲了,直接让八斤带去后营交给老许,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放,无所谓了,回去了再说。 闲着没事干的清清去看热闹了,顺便溜溜马,其实巴哥不需要任何人溜,通常它都是自己溜自己,除了木子和清清别人想牵缰绳是不可能的,这件事也是营中的奇事之一。 三娘手还搭在银箱子上,心不在焉的跟木子说话,木子几次跟她说话她竟没听到。木子实在受不了了,皱眉问道:“三娘,你真这么在意银子吗?” 三娘一惊,忙站起来垂手弯腰对着他。木子说道:“三娘,我给你一个机会,外面车上那些银子随你拿,全拿走也随你,拿了就走!”,说完走了出去。 木子很失望,喜欢钱不是错,但过分的喜欢就是了,崔三娘对钱财的执着超乎想象,木子从她眼睛里很明显看到了狂热,其实不怪她,在那种环境里生活的时间太长了,有些东西一旦成型是很难改变的。 趁着月色在营里散步,不时跟士兵聊几句,却发现王二在练兵,周八斤在一边跟他说着什么,王二在连连点头。 辅兵营把剩下的兵器都拿来了,堪堪拉起了一百人的队伍,只有一些刀和长枪,有一些枪杆还是折断的,需要重新装配枪头。 但这对辅兵营意义重大,这意味着辅兵营有了一战之力,意味着下次有机会剿匪的时候也能装回满满的铜钱。辅兵营现在已经有七八百人,只有一百件兵器,所以竞争很激烈,王二挑选这一百人颇费了一些功夫。最后挑出了一百个身体壮实平时又听话的汉子。 队伍拉起来,当天晚上就开始迫不及待的练上了,没法不着急,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要开练了却傻了眼。王二不会练兵,问底下的人说什么的都有,最后没办法,只能去找周八斤,周八斤毕竟是厢军出身,又得了木帅真传,现在战兵营拉出去很像那么回事儿。周八斤也不藏私,一五一十的教起来。 木子没多说,又走向后营,想去看看清清在不在,路过杂役营却看到一堆人围在那里,木子好奇走过去一看,原来是死人了。 死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木子见过的死人已经不算少了,问题是这家伙死的有点奇葩,是撑死的。 据他的同乡说这小子家里穷,从小体弱多病,打仗的时候运气好没伤到,两营挑人也看不上他,就留在了杂役营,平时倒也勤快,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没想到今天中午一顿肉生生的撑死了,他同乡也不难过,道:“木帅,死了便死了,被肉撑死是福气哩”。在场的人都一起附和称是。 这个世界被肉撑死真的是少数人能做到的死法,很多人只有在过年时才能买一点肉,老人分一点,孩子分一点,成年人基本到不了嘴里。 木子点头道:“确实是有福气的,上报卢秀才个意外,另外领五贯钱带给他家里人”。他同乡跪下磕头道:“多谢大帅,大帅仁义”。 军中死了人,朝廷会给家里一定的抚恤,通常都是一年的军饷,但那是阵亡。还有就是意外,比如摔下马,比如掉下山崖,掉下水之类的,通常会给半年军饷。至于撑死这一位,实情报上去估计不一定能够的上意外,至于五贯钱就是五千文,大概相当于厢军一年工资了。 木子心情沉重的往回走。被肉撑死只能说明一个情况,说明饮食水平太低,冷不丁吃一顿油水大的拼命吃肠胃受不了。这对木子来说是一种羞辱,毕竟他现在是这支军队的统帅,自己的手下竟然被一顿肉撑死了,以前只顾着自己享受,对手下士卒关心不够啊。 自己这个主帅做到回到东京也就到头了,满打满算也就再做两个月,既然士卒缺油水,既然军中不缺钱,那就好办了,吃。 回到中军,木子叫来亲兵传达他的命令,晓喻全军。从明天开始,一天吃早中晚三顿饭,全是干的,至少要有一顿有肉,每隔七天放假一天,同时改善伙食。火头军军饷升一等。 不就是吃肉嘛,中军帐上还有几千两银子,今天战兵营也带回了不少,两个月,足够吃了,我倒要看看,谁还能被肉撑死。 亲兵一脸惊愕的看着大帅,感觉太疯狂了,一天三顿干饭就很过分了,这还不算,还要天天吃到肉,以后每隔七天还要再来一顿狠的,顺便玩一天。 亲兵犹豫了一下,没敢让大帅再考虑一下,他怕万一大帅收回了,以后传出去他会被打死。跑出去传令了,时间不长大营里欢声雷动。 这件事情在整个西路军人的人生里意义重大,经过对大帅行踪的侦查,长时间的研究猜测之后,大家大概知道了原因,最后一致决定感谢一个叫小凯的人。感谢他被一顿肉撑死,感谢他八辈祖宗。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58章 再次重组 俗话说得好,人算不如天算,全营都摩拳擦掌的想着快点走,然后到下一个有土匪的地方,然后…… 刚走了两天,刚走出周知县的地盘,早上要拔营的时候一看走不了了。 对这种事西路军经验充足,虽然大车上常备着几天的柴火,但谁也不知道大雨会下几天,所以来弟兄们,砍柴背柴。 大雨下了一天,兵卒们看着山一样的柴堆一点不慌。木帅面子大,前两天走的时候一众员外又送来了一大群猪羊鸡鹅,还有二十几车瓜果菜蔬。有吃有喝有柴,连阴天下个十天八天的都没问题。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士卒们都赤着脚出来放风,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事需要做,每天三顿饭吃的人心里虚,自己多吃了饭就应该多干点活儿,可每天活儿就那么多,转了一圈儿发现帐篷牢靠,马棚牢靠,栅栏也牢靠,大营地方选的好,连积水都没有,特么的。 帅帐里木子在跟周八斤王二卢秀才议事,名义上是商量,实际就是木子说,秘书卢秀才记,狗腿子周八斤和王二执行。 西路军已经完全沦为木子的一言堂,卢秀才严格执行书记官的任务,从不多说一句话,周八斤和王二是标准的狗腿子打手,基本上木子随便玩儿。 木帅开始议事了:“周八斤领的战兵营六个都一切不变,更名为一营”。 “王二领的辅兵营,除了有兵器的两个都,再选八个都共五百人组成二营,待遇不变”。 “剩下的辅兵营士卒和所有杂役重组,共五百人组成三营,待遇和二营一样,毛三任指挥使,杂事归王二统领”。 “伤残的一百二十余人组宪兵营,待遇与骑兵一样,我亲自领着,以后负责出营采买,以及监督营中违纪之人”。 “剩下的三十几人归伤兵营归老许”。 “还有一条,老许那边的九个女子,都给我规矩些,看上了两情相悦可以报于我知道,随便口花花的,占便宜的,欺负人的,送给宪兵营练练手”。 议事完毕,各自干活儿去。 毛三是新任狗腿子,王二新提拔上来的,庆州之战时肚子中了一箭,是老许第一个开膛破肚的伤号。据说老许给他开了膛取箭,这小子和老许聊的很嗨,是个狠人。 缺胳膊少腿的一百二十多人木子亲自领着做了宪兵,就是专门挑毛病的,待遇很高,还负责出去买东西。 剩下那三十几个不是不想干,是实在干不动,身体太弱,干脆送到老许那养老,伤兵营现在就剩二十个伤号,加上老许和九个女人,俩人伺候一个还有富裕。 分配完毕,周八斤领着三百战斗力最强的一营,王二反而是管人最多,事情最杂的,足足管着两个营一千人,老许管了六十多个老弱病残加女人,木子这个一军主帅只管着一百二十几个残疾人和五十个亲兵。 别人出去了,王二和三毛留了下来,王二看着木子一脸便秘一样的表情,“木哥,这不太合适?”。木子诚恳的道:“滚出去!帮三毛盯着点”。 往回走的时候王二一脸失望,沉痛的道:“三毛,你也是营里有名的泼辣汉子,见了木哥怎么连屁都不敢放?”。 三毛看了看王二没说话,王二看懂了,三毛的意思是你比我也强不了多少,也就仅限于放个屁了。 重新选人分营进行的很顺利,除了痛哭流涕的杂役们别人都很平静。木子现在在西路军中的威望如日中天,没人敢说一句怪话。 咋的?给你一天三顿吃干的,让你天天能见肉,让你隔几天歇一天,还让你顺便吃一顿狠的,还给你发着丰厚的饷银,你还不满足?你是不想活了? 晚饭是粟米饭,管饱随便吃,每人碗里还有一块鸡肉或鹅肉,浇上一勺南瓜肉汤,就一个字,美。吃了一碗再想添的时候想想还是算了。 怪了,老子以前一顿必须两碗,现在一碗就饱了。老火头道:“你个憨货,以前一天两顿,现在一天三顿,以前一年不见油水,现在让你天天见肉,人啊,肚子里有了油水就吃不动粮食了,老汉别的不怕,就怕你们回去了怕是没法过日子了”。 众人都一惊,这话没毛病,这么吃吃惯了,再让你一天两顿,一干一稀怕是真不成了。有人道:“不管了,跟着木帅从这吃到东京,回去饿死也值了”。众人纷纷附和。从这里吃到东京,如果不跟着木帅,三辈子你也吃不了这么多肉,立时死了都值了。 木子兴致勃勃的做了五子棋,木子兴致勃勃的教清清下五子棋,然后跟清清下,然后跟三娘下,再然后就是百无聊赖的看着她俩下了。 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天赋,看上去憨憨的清清下五子棋虐的木子体无完肤,又跟三娘试了试,木帅就果断退场了,他觉得制作五子棋是个错误。 那天三娘没走,木子回去的时候她还在原地,不过是跪着的,三娘趴在地上哭着道:“爷!奴错了,爷原谅奴这一遭”。清清在一边抱着木子胳膊一个劲的晃,木子只能原谅她。 清清回去了,发现三娘在那傻站着流泪,就问怎么回事,三娘说了一遍,清清听完只是冷笑了一声,说道:“我看你是得意忘形了,真拿木哥是泥捏的了”。 三娘悔恨大哭,自己真是得意忘形了,本来只奢求依靠木子活下去,在木子一再宽容下,特别是和木子亲近了之后,真的忘了自己是谁了。动辄直呼其名,木子不计较。今天见钱眼开,木子大方,直接就给了一箱。自己竟然还打着小心思,想着怎么要更多的银子,连木子说话都不搭理了。 清清厉声道:“崔三娘,木哥是一军统帅,知县见了都行礼的,你呢?你是个什么东西?”。 崔三娘满脸泪水,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在一个月之前还在日夜担心死在臭水沟里,自己是个妓女老鸨子,还是个年近三十的老鸨子,有人宠着竟然真的以为自己是天鹅了。三娘给清清跪下一个劲的磕头不说话,几下额头就青了。 清清终究心软了,叹口气说道:“三娘,离开了木哥,谁拿咱们当个人?木哥给你银子让你走,你能去哪?拿了银子出去,走不出十里你就是个死”。最后又给她出主意,只管跪着求,木哥心软,会原谅你的。 走出帐篷,深吸一口雨后清凉的空气,木子喊了一声:“巴哥!”,大青马应声而至。 整个大营里只有两个人可以骑马,就是木子和清清,这是默认的规矩。 因为挨了那一刀,巴哥走起来不好看,一条后腿总是一点一点的,有些怪异,反而跑起来没影响,跟以前差不多,这个货很有意思。 木子仔细观察过,自己骑着的时候趾高气扬牛气冲天,清清骑着的时候温顺无比,步子都变小了。它自己出去的时候像个浪荡痞子,屁股左扭右扭,看谁都一脸不屑。 大营外边有些泥泞,巴哥不在乎,昂这头一路向前,木子随它去哪,自己低头想事。 来到这个世界多久木子已经记不清了,感觉来了很久,又感觉刚刚来到。 习惯了别人跪在自己面前,习惯了对别人颐气指使,习惯了别人恭维吹捧,习惯了别人无条件服从。 自己已经习惯用一些廉价的同情心换取别人的感激,用一些高高在上的施舍让人对自己敬若神明。 三娘错了吗?三娘一点错都没有。你能说一个命苦的女人喜欢钱错了?你如果是她那种经历,突然有人给了你一大笔钱,你会比她更加魂不守舍。 自己因为三娘轻慢了一点就大为恼火要赶她走,这是和你有肌肤之亲的女人啊,她每天都用心服侍你,曲意逢迎你,就因为她一点疏忽,就要一脚把她踢走? 这还是自己吗?曾经自己不是无比讨厌这种人吗? 清清看出木子有话要说,主动离开了。三娘比往日里更多了小心翼翼的逢迎,木子躺下让三娘伏在自己身上,柔声说道:“三娘,那天是我错了”。 三娘扭动身体道:“爷,是奴错了”。 木子道:“三娘,我想过了,你只是看到银子有些恍惚,并不是故意轻慢我,你也没想过要离我而去,我不该赶你走,以后不会了”。 有眼泪落到木子胸膛,木子伸出去给她擦去泪水,三娘把木子的手按在自己脸上痛苦失声。 当夜清清老师放水没再出现,木帅很是卖了把子力气,可惜最终结果不太好,这让木帅产生了自我怀疑,第一次失去了自信。 内力尽失的木帅输的心服口服,有些事不是你努力就能行的,性别上的天然劣势是巨大的鸿沟,不可跨越。 次日,扶着腰的木帅和扶着腰的三娘受到了清清老师的严厉批评,二人表示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争取宽大处理。清清老师苦口婆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何苦来哉?木帅看着三娘,流下了悔恨的……哈喇子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59章 又来活儿了 大军刚刚启程走了没多久,就被人在一个路口堵住了,慕名而来看热闹的百姓挤满了大路,还有几个看来本地乡绅,为首一个则是本县县尉。 县尉是一县的四把手,相当于公安局长加武装部长,专门负责武事。这个面子必须要给。 乡绅和百姓们跪地磕头,那县尉竟然也跪在地上,满脸激动的给木子磕头,起来后死活要给木子牵马,却被巴哥不屑的甩开,场面有点尴尬。 那县尉絮絮叨叨的道:“木帅,知县大人命卑职已经在此等恭候四五天了,今日终于等到了,知县大人已在城里为木帅布置了庆功宴,明天再为木帅接风,也已安排好弟兄们的营地,自有人带弟兄们去,劳军之物也准备妥当,木帅请移步,随卑职去赴宴”。 西路军第一次感到了受重视,这以前从来没有过啊,事出反常必有妖,木子问道:“知县大人如何得知本帅要路过?” 县尉答道:“卑职也不是太清楚,好像是知县大人收到了周知县的书信才知道大帅近日要过境,所以……”。 明白了,自己被老周当人情儿卖了,若是朝廷下了文件是一回事,这知县这么殷勤的安排接待必然是有事相求,不出意外的话跟周知县那边差不多。 木子道:“本帅身体不适,让营里副帅王怀忠代我去感谢知县大人盛情”,说完左腿一动。 旁人骑马是马镫磕马肚子,巴哥不用,木子拿膝盖碰了一下,巴哥抬腿就走,路过县尉的时候还故意用屁股挤了他一下。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不能去,到了酒桌上喝几杯,然后乡绅们提出来请大帅为民除害,知县大人再从旁边煽风点火,木子就完全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让王二去就不一样了,你就算满屋子人都跪着不起来也没用,我做不了主啊,要回去请示大帅,然后这事就有了转圜的余地,比如事情太难办就借口赶路拒绝,比如还能讲个价钱啥的,你不能仨瓜俩枣的把咱们打发了。 当然,木帅今天确实身体不适,那天晚上拼的太过火,好几天了有点腰酸腿软,木子实在是不想去跟他们绕圈子斗心眼儿。 躺在马车上,迷迷糊糊的枕着三娘的腿,相对于木子的状态三娘明显内力更深厚,早已经恢复如初,而且更加明艳动人,显然功力更进一步了。 车里有个小篮子,里面放着洗好的数种水果,清清坐在一旁一点一点的喂给他,木子闭着眼睛吃到嘴里才知道这一口是什么,很是有点大冒险的乐趣。 安排的营地离营十里,不远也不近,依山傍水还不错,地面也平整,看来也费了一番功夫。三毛提着木桶过来,说道:“中午歇晌的时候有原来杂役营兄弟捉了些虾,让我给木帅送来”。原来的杂役营整个并入了三营,这次重组他们是得到实惠最多的,正式有了军饷,一下跟二营一个水准,重要的是再也不是被人看不起的杂役了。 点头收了,让三毛带着两大篓子瓜果回去给他们,木子听说了,上百人顶着烈日,用木盆木桶生生把河沟子排干了。 河虾没有小于手指的,应该是把小的挑走了,半桶这么大的河虾,非常难得。 还是老套路,木子老吃货点子多指挥,顾良厨艺天赋出众掌勺,猴子天生一副巧手最适合打下手,三个人配合默契。 一盘油爆,一盘清蒸,又指挥顾良炒了韭菜鸡蛋,猪肉炒青蒜苗,再来一个清淡的菠菜豆腐汤,四菜一汤,齐活儿。 天似黑没黑,干脆把饭桌安到外边,坐下一起吃饭。 木子没看到希望的热闹场面,清清倒是没事,三娘有点小心翼翼,顾良和猴子夹菜只夹指甲盖一点,而且俩人商量好了一样只盯着一个菜夹,高进干脆就不夹,只是闷头吃粟米饭。 鼓了几次木子终究没说话,任何事都要有过程,慢慢来,木府的首次聚餐不太成功,顾良猴子和高进很快就吃饱退开了。 王二公子回来了,看来是回来汇报工作来了,看上去还有点小兴奋,木子也想知道这个知县大人到底有什么事,临去帅帐的时候故意说道:“天气炎热,菜明天就坏了,都倒掉”。顾良一脸心疼,木子又道:“愣着干嘛?不倒你就吃掉“。顾良忙“哎!”了一声,招呼猴子和高进兴高采烈的把剩菜端他们帐篷去了。 把领口拉低一些,木子问道:“说说,知县大人什么事?” 今天这种任务对王公子来说轻松愉快,总结来说他今天就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感谢各位盛情款待,第二句是这事我做不了主,要请示大帅。无论他们怎么说,反正就是这两句。 王二凑过来小声道:“木哥,这儿有两股土匪,一股是南边三十多里,是八十多人大寨子,据说已经十来年了。另一股是北边十多里,号称十三太保,前年刚来的,杨知县的意思是想请咱们帮忙除害”。 果然是有事儿,这杨知县水平看来不怎么样,辖区里竟然有两伙子土匪,木子问道:“就打算让咱们白帮忙?”今天是送了些劳军的东西,可那些吃的够咱们弟兄辛苦一趟? 王二道:“那杨知县的手下说了,规矩都懂,大的这个数,小的这个数,劳军之物当然少不了”。说着比划了两个手势,一个八,一个二。 木子一阵好笑,这尼玛还搞出江湖规矩来了,稍微一算明白了。周知县那边抓了五十多个,县里给了两千两,乡绅们给了三千两,正好一百两一个,零头打折。 其实走的那天乡绅们又送来了银子,木子也不知道多少。就让他们东西留下银子带回去了。除了土匪得到实惠最大的是他们,出点血是应该的,可太过分了就不好看了,没必要为了点钱坏了名声。 木子听周八斤说了,由于自古皇权不下乡,离开县城基本都是本地乡绅地主们管着,所以土匪离开官道和县城是不太难存活的。 想了一下,问道:“你们的意思呢?”这事还要看二营的意思,事先说好了的轮着来,当时以为是笑话,没想到这么快就来生意了,毕竟是干私活儿,总不能逼着弟兄们辛苦。 王二兴奋的道:“我问过兄弟们了,干了,都干了!”。战兵营出去走了一趟,赚的盆满钵满,终于轮到咱们了,大小通吃,咱弟兄不挑食。战兵营才三百来人,咱们五百好汉,没办法,咱弟兄就是人多。 王二继续道:“弟兄们说了,还按战兵营的规矩,土匪窝里的东西要一半,另一半给木哥,说不能白吃木哥这么多肉”。 大伙儿都知道,战兵营带回家的东西木帅一点没动,拿来给弟兄们买吃的,想想也是,这么多人这个吃法,花的钱海了去了。 油水大的是南边那个,十几年了啊,得多少好东西啊。北边那个是搭上的,十来个人时间又短,估计穷的很,苍蝇再小也是肉,不能放了,下次再轮到咱们不一定啥时候呢。 木子想了一下,危险倒是没什么危险,一伙儿八十几个,一伙儿十几个,二营可是有五百好汉呢。虽然只有一百个有兵器的,应该也问题不大。 不过……,木子犹豫道:“南边那个可是离着三十多里山路呢,太远了,北边那个又没油水,要不咱回绝了杨知县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土匪窝子通常都在山沟旮旯里,道路崎岖难走是肯定的,三十多里山路,够跑一天的。 王二急了,上一次被周八斤耍了,营里弟兄嘴上不说心里可没少埋怨,发大财的机会楞是没抓住。这次这个更大,若是再丢了,王二就没脸回去见人了。 “木哥,木哥,没问题的,弟兄们说了,大帅在家等着就行,明天晚上一准儿回来”。木子道:“那可就是两天两夜不停跋涉了”。要明天晚上回来,今天晚上必须连夜赶路,加上今天白天整整两天两夜,这帮人是想钱想疯了。 王二道:“前两天下雨弟兄们都歇够了,肯定没问题的”,王二快哭出来了。这种事必须要快,如果慢了土匪收到风声必定就跑了,那可就真扯了蛋了。 木子想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决定道:“干了!这样,你带二营去南边,让三毛带三营去北边练练手儿,三毛那边我就不要了,都让弟兄们分了。每营我让一队宪兵跟着给弟兄们分钱,弟兄们别为了点钱伤了和气,先说好,后边得把脚程赶回来”。 王二兴奋的招呼都没打就跑了,向导都在大营外等着了,五百老卒打八十土匪,别说拿刀,每人一块石头丢过去就够了,二营还有二十多张弓,足够了。 毛三接到信儿差点没蹦起来,三营这才刚刚建成两天就来活儿了,本来想着过些天找机会跟木帅提一下的,没想到这就来了,活儿虽小了点,但这是土匪窝啊,小副本里未必没宝贝,木帅说了,都是弟兄们的。 时间不长,二营三营走的干干净净,本来王二和三毛想着挑些人去的,可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一辈子可能就这一次发大财的机会,你看不起兄弟?没办法,都去。一个个背着干粮水筒,手里拎着棍子跑的飞快。 周八斤来了,哭丧着脸道:“木哥,咱一营是战兵营啊”。没法不难受,大营里都传开了,八十多人的大寨子,十来年了啊。上次占了便宜被架住了,答应了轮流去,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当时应该说下次一起去的。 木子没搭理他,问道:“一营有多少能骑马的了?”周八斤低头答道:“一百多了,能打马跑的七十来个,剩下的只能小跑”。 会骑马的也算不上骑兵,只能算骑马的步兵,能骑着跑和骑马打仗是两回事。木子道:“八斤,咱们的战马够了,你们要都会骑马跑才行”。 八斤点头答应。木子又说道:“八斤,走完这一趟,估计弟兄们不会再有机会发这种横财了,我们也不能永远不回去,最多还有两个来月。沿路土匪就那么多,我却想让弟兄们两个月都捞够钱,你说该怎么办好?” 八斤猛的抬头看着木子,“噗通”跪在地上道:“哥哥仁义,我明白了,这就回去跟弟兄们说”。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60章 捞钱吧 周八斤带着一营大清早就把中军剩下的所有战马领走了,饭都没吃就开始了操练,没法不急,昨天晚上八斤回来已经把话都说透了。 大伙自己什么身份都自己有数,别看西路军里是牛皮哄哄的一营,回去了地位最高的是厢军,每月三五白文的厢军。乡兵就是种地的民兵,连军饷都没有,杂役和配军更不用说了。 大家都明白,回去了还要打回原形,过那种饿的发慌,一年见不到一口肉的日子。以前是总想着快点回去,现在是都希望多有几天,每个人都尽量不想还有多长时间到东京, 西路军意外发现了一个发财的机会,打土匪!油水足而且没危险。但土匪就那么多,有的县里有,有的肯定没有,想发大财只能多打几伙土匪,既然近的地方没有,那就只能打远的了。远了就会耽误军期,虽然军期宽松,但期间还有阴天下雨呢,前两天这不就耽误了。 不算不打紧,一算吓一跳,军期还有两个月,时间紧迫啊,大帅的意思大家懂了,赶紧学会骑马,咱们把土匪远近通吃了。 家里需要钱啊,老人,孩子,婆娘,一个个连肉都没吃过一顿。自己吃的满嘴流油,就把他们忘了?就算你是光棍一条,难道你还要回去后吃糠咽菜?你吃的下去吗? 大帅说的对,这一趟如果没捞够,这辈子不会再有这种发财的机会了。什么来钱最快?当然是抢了。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碰过马,吓得手脚发抖,但一个个咬着牙爬上去,又一个个摔下来。周八斤带着人上去一顿抽。 八斤吼道:“战马通人气,你跟它不熟就硬骑?这两天先别上马,先好好伺候它们,跟它们亲热亲热,熟了就好了”。士卒们一个个唉声叹气,得,又要耽误时间了。 木子想通了,自己这个便宜大帅当一天少一天,既然如此,索性就让弟兄们放开了抢,反正也是抢土匪,也算为民除害了。让一营骑上马就能把范围扩大到南北各百里,木子打算就一路抢过去了,放开了吃喝,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养老钱了。 一营的人说难听点就是丑态百出,骑的好的急得暴躁,骑的差的恨不得吃饭都不下来,刚领到战马的真的拿马当亲爹伺候。 木子把周八斤和都头叫到身前说道:“你们一营什么时候能凑齐三个都在马上跑了,就可以出去,不能纵马奔驰的不许出去,我不想有人掉下来摔死”。三个都一百五十人,一般的土匪足够了。 这就要了命了,都不能出去还平衡一点,如果别人出去拿钱了,自己在营里待着,那就是看着人家大把捞钱啊。 中午的时候三营回来了,他们离得近,回来的也早。三营的人喜气洋洋的,毛三凑过来掩饰不住笑意,看来收获还行,木子随口问了声:“都没事?”毛三道:“都抓着了,咱们弟兄死了一个,伤了三个”。 木子皱起了眉头,五百个打十三个,怎么会有伤亡的?毛三解释道:“弟兄们大意了,有个贼人有些武艺,一把朴刀拼了死命,有个兄弟不小心折了,三个伤的倒是不重,养几天就好了”。 木子想起个事,说道:“咱们是兵,他们是贼,不要总用蛮力,下回带点渔网绳索之类的,遇到亡命徒拿网扣上也好,用绳索绊倒也罢,不比你用命拼强?”三毛心服口服。 刚回到中军,三毛又鬼鬼祟祟的来了,:“大帅,弟兄们找着个好东西,都让我给你送来,你给了清嫂子耍”。说着递过来一个小木盒。 打开一看,却是一个眼球大的珠子。只有十几个人的小团伙,时间又短,没多少好东西,三营五百人跑这一趟每人分不了多少,关键是证明了三营有能力干活儿。 三毛凑过来道:“木哥,弟兄们让我带个话,三营能打,求木哥给个机会”,这次收获不大,却把三营的馋虫勾上来了,特别是以前辅兵营的更着急,二营去干大活儿了,本来自己也是一起的,现在成了打零工的了,忙活半天弄个仨瓜俩枣的。 木子道:“这样,上次战兵营带回些土匪的兵器,你们拿回去先用着,以后再得了土匪的器械你们都自己用,对了,死了那个兄弟你们凑点钱,让他同乡带回去,以后这种事我就不管了”。 三毛大喜,忙不迭的答应:“放心木哥,三营没问题,你老就瞧好,您忙着,我先去了”,一溜烟就跑了。 有了兵器就不一样了,再加上渔网绳索的一招呼,什么土匪也架不住五百好汉,木哥说了,以后,懂了吗?就是说以后会继续用三营。 死了的就死了,命歹怪不了别人,大伙儿一人给他凑一点就行了。 去后营转了一圈儿,九个女人有三个跟着老许帮忙照顾伤兵,六个胆小的给士兵们缝补衣服。 本来衣服破了都是各自缝的,好不好的都能凑合,现在一营手里走了点钱,想法就多了,有些没婆娘的老光棍儿就有借口凑了过来。 老许万事不管,你别烦他就行,大帅也没说不能来,只说不让欺负她们,咱是花钱雇她缝衣服的,不犯军规。 远远看了她们一眼木子就去找老许了,这里本来应该多一个人的,那是个苦命的。 成亲的新娘子被土匪抢了,过了大半年被周八斤救了回来,结果回去后娘家不要,夫家也不让进门,走投无路的女人在路边上了吊。 一个弱女子大喜日子落到地狱,受尽折磨好容易被救出来,却发现自己日夜思念的丈夫和爹娘如此绝情,木子能想象的到当时那女人是何等绝望。 张大帅的十几个女人在一场血战后木子一个都没见到,包括那两个有些刻薄的严氏姐妹,还有那个叫梅儿的女孩,她们都不见了踪影,就像从来没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半夜时王二带着二营回来了,一夜无话。 因为等二营三营,行程已经耽误了一天,必须启程了,虽然昨晚半夜二营才回来,虽然他们奔波了近两天两夜,但那是他们心甘情愿做的,回来后没等睡两个时辰就又要起来干活了。 二营的事情还算顺利,三十多里山路对五百红着眼的贪财鬼面前不算什么,贼对兵的天然恐惧让土匪根本没想过要反抗,只想着跑。王二带着人拼命追终究还是抓了回来。 主要得益于充足的兵力和向导熟悉地形,王二提前让人把周围路都埋伏了人,来了个瓮中捉鳖。 有了周八斤传授经验,王二让人先搜着,自己逮着匪首就揍了一顿。狡兔三窟,这种积年老匪藏东西是本性,必须好好照顾。 王二双眼通红,依然满脸兴奋劲,“木哥,宪兵队的兄弟把车拉去中军了,这次弟兄们发了啊,都让我来这些木哥”。没什么赚钱方式比抢更快,什么你的我的,把你绑起来以后就都是我的。 二营吸取了战兵营的经验,不许挑挑捡捡,不许往怀里揣,一股脑装车上拉回去慢慢分。分出一半来拖去中军,那是大伙儿给木帅的饭钱,剩下的清点一下分。兴奋过头的几乎没睡觉,摸着踹到怀里的铜钱兴奋的怎么都睡不着,这他娘的才是爷们儿应该过得日子啊,这一回就够回家起几间房子了,不行,还要给爹娘准备送终的钱,还要给娃娃取婆娘…… 王二突然想起一件事道:“木哥,救了三十多个女人回来,我送到老许那边了”。 这事已经有经验了,叫过三娘道:“去后营那边问问,有家的回家,没家的留下,回去找不到人没处去的顺着大路再回来找咱们”。 三娘看了木子一眼去了,木子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绝望上吊了,他没能力的时候顾不上,现在养几个吃闲饭的养得起,至于养不起的时候,到时候再说。 王二陪着木子把人交给那个县尉,货款收回来,至此交易完成,杨知县还赠送了大量土特产,木帅不客气的照单全收了,不要白不要。 王二去了后营,帮三娘去了,三十多个女人,不知道能有几个回到家,不知道回到家的女人要忍受多久指指点点。 她们并没错,却要承担犯错的后果,成为一些愚蠢恶毒的人嘴里的脏女人。她们脏吗?脏的是你们啊,她们或许只是身体脏了,而你们是心脏了,你们怎么有脸去笑话别人的? 在此我要奉劝各位,劝所有人善良,用平和宽容的态度对待别人,把刻薄恶毒的嘴脸收好,藏起来。即使是网络里,也不要肆意发泄你的偏激和阴暗。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61章 重臣 老大人稳稳坐在政事堂最里面的屋里闭目养神,面色深沉似水,这是作为一国重臣的气度,讲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你一个宰相若是遇到事慌慌张张的,下面的人怎么办?不管遇到什么事,喜怒不形于色,天塌下来了也不能失了分寸,万事讲究一个稳字。 老大人的年纪不小了,只比张老相公小一岁,也早该致仕了,前几年想退,西夏贼人闹起来了,只能硬顶着。今年过完年上了致仕的奏章,陛下批了两个字“不准”。老大人又上了一道,陛下又批不准,老大人刚要上第三道,陛下带着皇后去了他家。 大宋规矩,朝堂老臣致仕要三请,意思是皇帝挽留你不让你退休,要连续三次,最后皇帝才会勉为其难的同意,是为了顾及老臣的面子,不能总拒绝,这里是表示了君臣关系相得,臣子非要养老,皇帝舍不得但没留住。 老大人误会了官家的意思,以为到了结局了,要上第三道,官家急了,带着媳妇来了,扯着老大人袖子道“:爱卿要弃朕而去耶?”没办法,只能继续把大宋这架破车拉下去,这一口气又拉了八个月。 走不了了,只能继续干下去,今年事特别多。辽人来就要增加岁币,西夏人来也要按辽国规矩办,一个个都拿大宋当软柿子捏,都想着来要钱。别说没钱,有钱也不能给啊,辽人那边你这次加了,过几年他还要加怎么办?再加? 西夏也想要钱,还要仿照辽国,说不给就打,也不能给啊,如果给了,吐蕃大理高丽倭国安南琉球都来要呢?你都给? 老大人没办法,只能拖,拖下去,拖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拖不下去了再说,你哪怕能拖下去一年最后给钱了,你不是还少给了一年嘛。 事情就是这样,一拖二拖的拖出变数了,庆州一场血战,把个西夏名将给斩了,范大人调兵遣将又把剩下的名将弟弟也弄死了,西夏派来偷袭庆州的兵马一个没漏,全军覆没。从那以后辽人再没提过增加岁币,西夏人也再没来叫嚣什么仿照辽国旧例。 满朝文武反应过来,老大人,高,真高。幸亏没签,不然就亏大了。果然是老臣,就是个稳。 拿起桌上的奏折慢慢看着,年纪大了,精力确实跟不上了,只能苦熬了。都是州县的奏折,很琐碎,嗯,义士仗义出手擒拿悍匪。嗯,乡老组织乡勇捉拿凶顽。嗯,又是义士出手擒拿悍匪。嗯,又是乡老…… 老大人觉出不对来了,翻看一眼篓子是京西路的折子,老大人背着手走向了枢密院。 枢密院后堂有大宋與图,老大人伸出手指在京西路上慢慢划着,又让人拿来西路军的补给册子。 西路军情况特殊,朝廷当然不可能让沿途州府出军粮,但也不能让老相公的三儿子饿死,就给路人几个仓下了文,让他们给西路军补充粮草,反正也没多少人,几处地方补充一下应该够了,即便不够也没事,枢密院给调拨了点银子,张老相公自己掏了点,就是路上买也饿不着。 老大人什么都不说,也不坐车,晃晃悠悠的又去了垂拱殿,最近事情不多,商量完了国事,官家正在和几位大臣说闲话。 老大人来了,诸位大臣赶紧行礼,官家问道:“老爱卿怎么来了?”。官家特别吩咐,没重要的事情不许打扰老大人,只要老大人在政事堂坐着大伙心里就踏实。平时老大人就是愿干点就干点,不愿干就歇着,只要关键时候给拿个主意就行。 老大人颤巍巍的道:“京西路这两个月的折子都看了,有没有什么事?”。老大人既然提就是有事,在场的人都苦苦思索着。老大人眼瞅着就顶不住了,下任宰执必然出在这个屋里,这时候表现一下是加分的好机会。 有人说道:“倒是有个事不太正常,京西路各州县报上来的共有十九处盗匪被剿灭,许多都是积年老匪,臣去刑部查过了,人犯确认无误,这朝中并未派出兵马剿匪,各地都报说义士或者乡勇,臣觉得蹊跷,还没来得及请教老大人”。 盗匪覆灭是好事,震慑宵小安定地方,但朝中没派兵马,地方上忽然多处盗匪平定。一两个不算什么,这么多就不正常了。 老大人睁眼看了那人一眼道:“嗯,用心了”。作为朝中重臣不仅要有气度,还要博闻强记,还要反应敏捷,还要不拘一格,还要见微知著。不然你就凭地方上送来的奏章处理国事,被下面的人玩死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皇帝来了兴致,不管怎么说,地方靖平是好事,笑着问道:“老爱卿必是知道的,快说来给朕和众爱卿解惑”。 老大人道:“为朝臣者要见微知著,不可放过小节”,这是在教大家理政了,众人连忙正襟危坐。 “老臣觉得不对,便去了枢密院查看京西路的地图,发现这些报上来的州县都是沿着官道,按日期先后自西向东来的”。 这就是宰执的眼光,不拘泥在小地方,发现不对马上想到按着日期和地点对着地图比较,众人叹服。 大臣甲道:“老大人的意思是,这些剿灭盗匪的事是一伙人沿着官道一路做过来的?”。老大人微微颔首。只能这么解释,也只有这么解释才合理。 大臣甲又道:“这么多盗匪,有的规模庞大,有数百人之多,这一伙人……”,没说完,大家都明白,这可不是三五十个人能做的,这是军队才能做到的事,大伙都变了脸色。 大宋对军队作乱的防备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了,对这种事情特别敏感。其实这是有原因的,前唐就是亡于藩镇,唐朝没了华夏大地五十多年出来了十几个皇帝,几乎就是皇帝轮流转明年到我家,谁兵强马壮谁就做皇帝,常年征战把中原杀的十室九空人丁锐减。 最后太祖皇帝做了天下,一群人都觉得不能让武将再闹下去了,文臣闹事最多就是骂街,武将闹事那可是真杀人造反的,所以制定了种种措施防范和打压武人。 现在有一支很可能是军队的武装力量在京西路,很短时间剿灭了大批盗匪,这证明这支力量不弱,而朝廷并没有军队在京西路。 如果这支队伍是官军,那这支不听朝廷号令擅自出动的官军就有问题了,如果这支队伍不是官军,那问题就更严重了。 皇帝和大臣们都变了脸色,有不听话的军队靠近京城了,京城里没有能打的军队,这是大事!都一起看向老大人,这种时候还要看老大人的。 老大人道:“听说前些天陛下给西路军木子传了旨?”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大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皇帝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是在张老相公家心血来潮传了一道旨意。遂答道:“朕是给木子传了一道口谕”。 皇帝的圣旨分多种,最隆重的当然是经过合法程序的,朝廷大臣都知道并且同意的,有各级的盖章。 差一点的是皇帝私自颁发的圣旨,通常是用来给他看好的人升官,虽然大多是些不重要的小官,但朝廷不承认这玩意儿,所以这官升的很不光彩,对这类圣旨,要脸的人是不接的。曾有人接了丢地上,表示都这种圣旨的鄙视,皇帝给你升官你不接就罢了,还丢地上?没错,皇帝也没招儿。旁人知道了都要夸一声有风骨。 最差的就是皇帝口谕,基本上相当于皇帝让人给你带个话这种,没什么法律效力,属于皇帝的私人行为,听不听随便你。 你看宋朝对皇权的约束还是不错的,至少没到金口玉言由着性子来的地步。 老大人问道:“西路军中如何?”皇帝面露尴尬,立刻命人叫传旨的太监过来。 大臣甲问道:“老大人怀疑剿匪的事是西路军做得?枢密院军情上说西路军只有不到一千人和几百伤兵,这一千人还是各地的乡兵杂役居多,这……” 话没说完,大伙儿都懂,本来西路军就是一帮杂牌,一仗打下来禁军全军覆没,敢战的厢军也死的七七八八了,最后剩下几百乡兵杂役配军,还拉着几百缺胳膊少腿的伤兵,然后又被张庆挑走了一些。就这样一帮子,别说剿匪,不被匪剿了就算胜利了。 老大人又说道:“我在枢密院查了西路军的军粮补给,他们最后一次补给是庆州之战前一个月”。 大臣乙道:“这……这应该早就断粮了”。众大臣没接话,这很可能是因为张庆这个大帅跑回来了,本来就没有枢密院正式行文,人家有权利给你这个不明身份的人。 小宦官来了,跪在政事堂中间低着头不敢动,唐朝太监干政严重,晚唐太监狂到能随便换皇帝,大宋建立后严禁后宫干政,对太监防范很严,到目前为止太监倒是没什么坏名声。 没坏名声不意味着会给你好脸色,文臣和太监天然对立。老大人鼻子里哼了一声,问道:“西路军军容如何?”。 小宦官低头道:“回老相公,西路军军容整齐,士卒强健”。众人一愣,不对啊,怎么会呢。 大臣甲问道:“比上四军如何?”,他怕小太监没表达清楚,给了他个参照物,上四军是禁军里战斗力最高的四支军队。 小宦官道:“器械不如上四军,士卒和军容远超之”。 场面为之一窒。这小宦官明显不是个没见识的。老大人缓缓开口问道:“多少军士?士气如何?主帅如何?”。 小宦官想了一下,道:“士卒千余,军械短缺,士气高涨,军卒敢战,木帅儒雅有风仪,军中威望甚高”。 老大人又问道:“你如何得知?” 小宦官道:“奴婢见士卒正午时操练,见木帅的马四处走动,士卒争相取了嫩草投喂,见士卒饭食颇丰,见木帅随意一言,士卒应声而动”。 老大人沉声问道:“可曾收取好处?敢虚言欺君? 小宦官瑟瑟发抖伏在地上,“万万不敢,愿画押对质”。 老大人哪用得着他个小宦官画押,只是随口诈他一句罢了,挥手道:“下去,此事禁言”,眼睛却看着他。 那小宦官一直到皇帝挥手才磕了头下去了。 老大人点头道:“有九成把握是西路军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62章 还是口谕吧 在场的人都是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人尖子,到了现在都看出来了。这个小宦官思维敏捷,略有文采,言辞清楚,对陛下忠心,说出来的话是可信的。如果他真能骗了这个屋子里的人,那大宋离亡国也不远了。小宦官的话有理有据,由不得你不信。 可是,按理断了粮的西路军伙食却不错,应该是残兵残卒的西路军士气却很高昂,少了一条胳膊的主帅却深受士卒爱戴,这些事透出一股诡异,这让人怎么相信啊。 皇帝上首道:“老爱卿,这事不太合常理啊,再说西路军为何要去剿匪?”在场的人也不太清楚,也想知道老大人为何酌定是西路军。 老大人有点失望,现在朝中的臣子都基本没经历过什么风浪,只是闭门苦读书,对底层的事少了了解,不知道把大宋交给这些人,未来会如何啊。 看了一圈,老大人缓缓道:“小宦官传旨的日子,正是那里盗匪被剿灭的日子。西路军强盛的原因正是因为剿匪有好处,有财货”。 官家不解问:“剿匪有好处?”,皇帝知道,剿匪要动兵,动兵要花钱,花很多钱。有好处的说法从哪来的? 老大人道:“陛下有所不知,积年老匪积蓄颇多,只缴获就颇为丰厚了,还有州县的赏金,对千余人来说不少了”。 官家道:“那为何往日里朝廷派军屡次不能成功?”,朝廷可不是不剿匪,每次挑拨军队钱粮去了,大多盗匪逃窜远遁,结果往往无功而返。 老大人苦笑道:“陛下,往日里军队不等到地方,盗匪早已得了消息了,大军行动迟缓,士卒畏敌不前,军将昏庸,军纪败坏祸乱百姓,哪里可能成功?其实只要行动迅捷,士卒敢战,些许毛贼并不难剿灭,老臣料想,必是木子以重赏激励士卒,另行练兵之法,以迅雷之势剿灭匪徒,此真良将也”。 官家和众臣明白了,剿匪不是没油水,是你们不中用,木子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反正是西路军的残卒们努力拼命,木子又用从土匪那里缴获的钱给士卒买吃的发奖励,然后形成了良性循环。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难了。 大臣甲犹豫着道:“这事……这事不太合规矩”。 大臣乙道:“木子颇有良将之姿,可惜折了一臂,不能为官了,唉……”。 老大人听着一众晚辈的话,失望透顶,一个个死守着所谓的规矩,这样治国,将来…… 老大人以年老体弱告退了,众大臣琢磨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能说西路军对,因为他们的军令里没有剿匪这一条。 你也不能说西路军错了,因为西路军情况太特殊,有大功的军队没有军粮,你不能让人饿死,说出去朝廷脸面还要不要了?再说人家没从百姓那里抢,没追着地方官府要,剿了土匪又补充了给养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别说西路军这事办的不算错,就算西路军真的劫掠百姓朝廷也不能惩处,至少现在不能。刚刚大力宣传了庆州大胜,这话音还没落地呢,这就要杀功臣?天下的百姓怎么想?自己对自己动刀子?辽国和西夏一定会大肆宣扬这事,关键是边关将士怎么想?然后必然士气一落千丈…… 但有一条是确定的,那就是无论如何不能再由着西路军折腾了,真不合规矩,所以他们最后决定,让皇帝出面解决。 皇帝一脸懵逼:“朕下旨?”这算什么事? 众大臣也是没办法,西路军情况太特殊,本来就是一帮杂牌,庆州立了大功伤亡惨重,木子又是有功之臣,如果枢密院下令事情就变味了。 怎么着?为国血战的将士,身上的口子还没长好呢,枢密院下令让人家快点走,对有功将士就如此苛待? 最后被逼无奈的皇帝陛下下了对木子的第二道口谕。 !!!!!!!!!!!!!!!!!!!!! 人的贪欲是没有止境的,有时候你觉得心满意足了,过几天你还是会变得贪婪。 贪婪这词不好听,可以换一种说法,比如欲望,比如渴望。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人类进步的动力,有人说战争是人类进步的发动机,其实这个说法不全面,发动战争的人也是因为他们想要生活变得更好。 西路军第三营的皮二,两个月以来的目标就在不断变化,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想离开杂役营,后来他来到了第三营。然后他想什么时候也能出去走一趟,没想到几天后就走了一趟。然后他又想什么时候怀里能攒下一贯钱,结果他没过几天就有了一贯钱。他慎重的考虑后决定攒到十贯钱就收手,见好就收不出去了,第二天他又觉得十贯钱好像不太够。 西路军的业务范围不断扩大,从最开始的离官道三十多里,到现在的二百多里,这得益于第一营的成熟,这些憨货平常行军的时候恨不得把战马背着走,对他们老婆肯定没这么心疼。当然了,如果你能背着他大晚上跑出两百多里去拿两贯钱再跑回来,他也会心疼你的。 三个营里收获最大的当然是第一营,他们的范围最终定格在官道五十里到二百多里之间。王二和毛三郑重告诉过他,五十里之内不许一营动,如果动了就绝交。 第三营现在已经完全不是开始时的模样了,在营里再没有最早时的唯唯诺诺,他们确实有这个资格大声说话,第三营以最差的装备起家,已经半个营有兵器,而且配合非常默契,各种渔网绳索挠钩分分钟放倒一个所谓的好汉。大路南北两边被二三营分开,每个营占一边,三营彻底从打零工的变成了独当一面的工程队。 西路军的剿匪工程已经完成了工作细分。大队没到贼窝,早已经有兄弟盯着了。到了贼窝之后谁做什么都分配的井井有条,这边开始往里摸,那边已经带着绳索守好了各条道路,这边捆好了人,那边已经开始装车了。还有专门负责拷打的,挖掘的,押送的,最后竟然还有人专门负责把剩下的粗重东西卖掉,因为已经提前联系好了货商跟着了。这样彻底做到了利益最大化。 利益分配工作更加合理细致,干什么活儿拿几成都明明白白,你要觉得不合理下回换着来,什么?下回活儿小?那是你运气不好,你怪谁? 而这一切都跟木子无关,所有这些都是他们自己慢慢形成的,他只管点头答应接活儿,在中军睡觉和把犯人交给官府,然后带回自己的银子。 如果遇到大活儿,为了稳妥起见,通常会两个甚至三个营联合行动,怎么分赃木子不管,你们自己商量。 当然了,也不是什么都不干,木帅刚刚又发布了他的军令,明天中午加餐,有活儿的自己安排一下时间。士卒们反应并不强烈,因为现在早已经不按隔七天加餐的套路来了,木帅三天两头加餐,一言不合就加一顿,那天下五子棋赢了清清一局,一高兴马上下令全军加餐…… 中军里到底多少银子木子不知道,士卒们送来的缴获一车车的就更没数儿了,没那闲工夫数。宪兵队的过去拿点买伙食根本看不出少,反而在一天天的变多。 中军的大车在变多,各营的大车也在变多,最开始的时候揣在怀里,最后发现这玩意儿死沉,实在是不方便,最后大伙儿一合计,干脆弄辆车拉着,车多了就安排专人照看着。 王二来了,王公子现在的名头在江湖上很是响亮,作为西路军剿匪项目的话事人业务繁忙。远近官府想招个剿匪的标都来找他,没办法,现在只有西路军能接这种活儿,而且品质优良,说抓活的,绝不会弄死一个,完全的买方市场,所以王副总已经把价钱提高了三成。 王二瞪着通红的眼睛道:“木哥,南边五百多里有个大活儿,给路费,给这个数儿,接不接?”,说着伸出两根指头。 木子没好气的一脚踹过去,骂道:“接个屁,来回一千多里你也想接?路上跑的时间都够干几趟了”。二话不说,王二扭头走了。 路费是王二想出来的由头,反正就是变着法的加钱。开始的时候有一回事没做好,二营跑到地方土匪不知怎么提前跑了,王二又加了定金,人跑了定金不退。 不止王二的眼睛通红,整个一二三营的人基本上都红。白天要行军,拔营扎营的活儿一样干,这还是木子取消了栅栏和挖壕沟,不然更累。 连夜赶路去干活儿是家常便饭,结果精神亢奋加睡眠不足,满眼血丝就很常见了。 越走土匪越少了,毕竟离京城越来越近,好处是现在干一个顶过去好几个,离京城近了有钱人多,土匪也富裕。 老许又来了,一脸不满的瞪着他看。木子问道:“又怎么了?”老许怒了:“你说怎么了?你守着七八十个女人试试?老夫的医术还编不编了?三天了,老夫一个字都没写成,张开眼就是叽叽喳喳”。 木子马上喊道:“三娘,去后营看看,让她们消停点儿,你看把老许气的”。 这事真不怪老许火大,三个营拼命出去抢,带回来的女人招呼都不打就丢到后营,回去的少,留下的多,不可避免的就越来越多了。 木子紧急发布两个命令,一是那三十多个体弱的分散给营里的火头军打下手,给女人们腾地方。二是所有人不许随意进出后营,有事叫出来说。木子不禁止老光棍儿们有想法,但不能进去纠缠人家,女人若是对你有意思自然会出来跟你见面。 现在已经不需要三娘再去安慰刚来的女人了,前面的自然会把这一切做好,毕竟都是一样的人,更有共同语言。 带回来的女人回去的大概只有三分之一,大部分都留下了,当你觉得很命苦的时候,发现一大群跟你差不多的人,你也会很自然的融入她们。 有两个女人在回家住了一晚之后竟然又回来了,两个人不吃不喝走了一天一夜,满脚都是伤口,鲜血淋漓。一群女人围着帮她俩清洗伤口,哭的惊天动地。俩人说她们回去的地方不是她们的家了,这里才是。 整个后营只有老许一个男人,没办法,谁去都不合适,你也不可能把整个后营都丢给她们。三娘倒是也合适,可木子舍不得。 女人们很坚强,她们很快学会了搭帐篷,学会了收拾大车,木子让她们做缝缝补补的活儿,咨询过几个人后给她们定了工钱,士兵们现在不缺钱,谁也不会赖她们这点辛苦钱。 价钱不高,但她们很认真,衣服缝的细致,洗的干干净净的叠好,交给来取衣服的士卒,收下工钱。这是她们应得的,靠自己双手挣的钱,干干净净。 木子给了她们跟普通士卒一样的伙食,这让她们备受折磨。受大帅的庇护,挣着他手下士卒的钱,还要白吃大帅的饭,问题是这种饭她们吃得实在不安,最近越来越严重了,隔三差五就一顿肉…… 女人们很想报答大帅,她们知道那个一条胳膊的。总是笑眯眯的年轻人就是大帅。可她们什么都没有,只有刚挣的几文铜钱和自己的身体。 所以她们经过推举选出两个她们认为最漂亮的女人,洗的干干净净的,两个女人很愿意这么做,况且大帅长得也不差。 可惜大帅没给她们报答的机会,他说,我如果睡了她们,跟土匪还有什么区别?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来过后营。 后营里只有一个西路军的人,就是老许,所有的伤兵都去了自己营里,即使有人受伤,包扎好了也不会留在后营,他们宁愿留在自己的营里,这样下次出去干活儿他们也能有一份。 女人们想把老许伺候好,报答一下,结果这让需要清净的老许很痛苦。老许好不容易送走了伤兵,马上又围过来一群女人。 老许告诉她们,自己不用她们伺候,你们管好自己就行了。可女人们给你把饭端过来你吃不吃?难道你倒掉? 吃完了她们还在,老许让她们出去,结果她们换了几个人又进来了,说你老忙你的,我们不说话。 老许提起笔,身边围着四五个女人崇敬的看着他,实在下不去笔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63章 天使来了 任财很喜欢骑马,对于他的职业来说喜欢骑马是好事。作为一个传旨的小黄门总是需要到处跑,传旨黄门是个很吃香的差事,比如你去给某个大人传旨,告诉他你升官了,光赏钱就不会少。 但那种事是轮不到任财的,他只负责传递皇帝的口谕,而且是最不重要的那种,皇帝的口谕本来就不值钱,更何况是不重要的,所以任财一直过得不怎么好。 上次来西路军里传旨让他开了眼界,大宋竟然还有这样的军队,木帅的眼神和对他的态度让他觉得很舒服,没有刻意巴结,也没有刻意疏远,更没有居高临下,就是很随意的样子。 传完旨待了会就回去了,官家也没召见他,估计是忘了,那么多国家大事要处理,忘掉一两件小事很正常。没想到突然在垂拱殿又把他招去了,政事堂的老相公问了一些西路军的事,他老老实实的回答了,然后就让他走了。 干爹曾经说过,想活的久只有两条,一是记住自己是谁的奴才,二是老老实实别耍心眼儿。任财一直记得自己是官家的奴才,也一直不敢耍心眼儿。那天老相公让他走,他顶着一身汗看官家,官家才是主人,自己退不退当然要看官家的意思。回去后干爹说当时你如果退了,你就死定了。 官家又把他叫回去了,官家说,你不错,明天再去西路军传旨,告诉木子,别折腾了,快点回京过中秋节,你不用急着回来,在西路军里跟着一起回来。 见到木子的时候他正坐在石头上吃肉,旁边蹲着顾良和猴子,身后远一点是高进,这几个人任财都见过,四个人每人抱着一个大碗。 看到任财来了木子用筷子指了指对面的石头道:“你倒是会找时候来,坐下歇歇,顾良去给人才捞一块肥一些的,你愣着干嘛?坐啊,猴子去拿点水来让他洗洗脸”。 任财本来想说我是来传旨的,想想还是等会再说,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炖的稀烂,咬一口香气直冲脑门儿。看他吃的香,木子笑着问道:“怎么样?顾良炖的猪肉得了我的真传,吃过没有不说好的”。低头一看顾良对着自己傻笑,没好气的踢了一脚,“没出息的样儿,蹲在地上吃的香吗?狗肉上不了席面!”。 木子已经快要放弃了,这三个货上了桌的样子自己看了都难受,反而自己蹲下来跟他们一起吃他们挺自在,话说回来,随便找个地方一蹲吃起来是挺自在的。 任财一口气吃了大半斤猪肉,看着对面这四个人觉得挺有意思,一军主帅跟一个下人还有两个配军在大树底下吃猪肉,后面那个配军身边还放着一把刀,四个人吃的还挺欢,看来肯定不是第一次了,这个场面真没见过。 看他吃完了一块,木子道:“那边锅里还有,自己捞去,猴子去洗几根胡瓜来吃,有点腻”。 胡瓜就是黄瓜,不过个头小了点儿。任财糊里糊涂的自己去捞了一大块,坐下以后忽然有点迷糊,自己是天使啊,怎么还吃猪肉了?吃就罢了还在树底下吃,树底下吃就罢了还自己去捞…… 猪肉是贱肉,身份高贵的人是不吃的,人家吃羊肉。 天使是天子的使者,当然是高贵的,任财吃了两块就坚决不吃了,因为实在是吃不下了,估计吃了得有将近两斤。 机灵鬼猴子在后面给木子扇风,马上八月了,中午还是有点热,木子问道:“这回还是有口谕?”。 任财一激灵,差点睡着了,自己特么干嘛来了?忙点头道:“圣上口谕……”说完看着木子。 按礼节木子应该跪下听,毕竟他连个功名都没有,恭敬点的还要摆个香案,可你大咧咧的坐着不动是几个意思?上回来你可还好歹跪着呢。 木子一脸为难道:“要不就这么说说,这儿又没外人,刚吃饱不想动”。木子对别人跪他差不多习惯了,对他跪别人还很生疏。 就这么说说……任财有点无语,算了,刚吃了人一顿猪肉,就这么说说,反正也没外人看到,清了清嗓子说道:“圣上口谕:木子,别折腾了,快点回京过中秋节”。 木子一听就知道看来西路军剿匪公司要破产了,上头知道了,没办法,就这么着。 知道任财要一直跟到他们回去。木子道:“六子,去跟八斤他们说一声,晚上不出去干活儿了”,亲兵队长六子抹着眼泪去了,跟着大帅这么长时间了,终于有名字了,其实他是矫情,垂拱殿里的大臣还在叫大臣甲大臣乙呢,人家都没计较。 周八斤王二和三毛匆匆来了,王二瞪着血红的眼睛问道:“木哥,咋回事?为啥不干活儿了?都准备好了啊” 事儿都定好了的,今晚是个大活儿,三个营强强联合,任务都分派好了,稳赚的大项目,咋还突然下马了呢? 木子笑道:“天使来了,以后咱们都不干活儿了”。周八斤和王二一听就急了,叫道:“谁是天使?怎么就管到咱们头上来了?作死吗?”。 周八斤和王二血红的双眼让人才兄弟小脸一下就白了,命苦,这特么是遇到造反的了。 木子痛苦的闭上眼睛,周八斤毕竟是个粗人,能理解,王二你好歹也是个富家公子,整天跟着一帮粗人混,连天使是什么都忘了吗? 三毛拖着二人小声一解释,二人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陪笑道:“最近失眠,难免暴躁了些,咱先回了,锅上还炖着肉呢”。 木子把二人叫住,对任财笑着说道:“都是些军中的憨货,莫与他们计较,让他们给你陪个不是便饶了他们这遭,如何?”毕竟是皇帝的人,不敢轻易得罪,还是要把事圆下去的。又扭头向二人道:“还不快向天使赔礼道歉?”。 王二和周八斤却为难了,知道人才是宦官之后就有点看不上他,老子堂堂好汉给个没卵子的宦官赔礼?传出去太丢脸了,最近这俩人的风光让二人有点飘了。 “嗯?”木子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自己是在救他们,他们却在犹豫。 “咔咔咔”几声轻响和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周八斤和王二的为难,二人一抬头看到了让他们终身难忘的一幕。六子这个周八斤亲手提拔的都头现在正对他怒目而视,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对向他,亲兵都来了,手拿刀枪向二人围了过来,看向他们的目光像看两个死人。 二人忙要向前解释:“木哥……”。“站住!再往前一步就是个死!”。亲兵队一齐大喝道,刀枪已经顶在二人衣服上。 二人连忙跪在地上,叫道:“木哥……”。“啪啪”两个耳光已经抽到嘴巴上,后半句被亲兵生生打了回去,亲兵道:“大帅没让你们说话”。 看着惊慌的周八斤和王二,木子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二人当众违背命令,自己却实在不想对二人下手惩罚,烦躁的道:“滚出去!”。 周八斤和王二连滚带爬的出去了,木子挥手让众人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决定暂时不想那两个蠢货,给自己找点事做换换心情,:“擂鼓!升仗!”。 中军鼓响,有军情商议,都头以上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赶到中军,违者立斩! 众都头在中军外面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周八斤和王二,一打听知道了缘由,没人理会他俩进了中军。 帅帐放不下这么多人,但无所谓了,大帅在哪哪里就是帅帐,顾良和猴子把帅案抬出来方向木子身前就退出去了,这里不是他们能待的。 三毛和三十个都头站定,亲兵们四散五十步,这个范围是重地,任何人无故不得靠近。 木子道:“谁知道盗匪老巢的地形,用土和泥巴做个样子出来,三毛说说你们商量的计划”。是的,木子给自己找的事就是晚上的剿匪,皇帝和大人们明显已经知道西路军的所作所为了,知道了却没说什么,看来是没打算降罪,那干脆也不差这一件了。 几个一营的都头在地上用土和泥巴做出了贼窝附近的地形,三毛也说了他们的计划。 这是一股远近知名的大土匪,据说一共有四五百人,匪首叫周雍。 这周雍天生魁梧,自幼丧父是个孝子,性情豪爽仗义。八年前京西路遭了旱灾,乡里的李保正催粮,周雍家贫,跟李保正的人发生了口角,推搡间不知怎么把周雍老娘推倒了,磕了一下当晚便死了。去找李保正理论却被打了一顿赶了出来,周雍一怒之下纠集几个兄弟杀了保正满门上了山。 附近活不下去的人去投奔他,他都热心安置,结果越来越多的人上山,有的甚至拖家带口的举家上山,最后成了四五百人的大寨子。 说起来这个周雍并没什么大恶,甚至还不时接济穷苦百姓,山寨自己开了些荒地,再就是在大路上管过路客商收买路钱,本地富户骚扰的也不多,所以民间名声不差。 他的主要罪过是因为官府的两次围剿,朝廷两次派了兵马来,两次被周雍带人借着地势杀败,京西路周雍这个名字在朝中也是有字号的。 木子乐了,没想到遇到梁山好汉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64章 最后的军令 地上的沙盘做完了,很粗糙,勉强能知道怎么回事。三毛也说完了他们的计划,很简单,傍晚三个营过去摆开围上,明天一早劝降,能劝降就劝降,劝降不了就开打,三个营一千三百强壮的汉子,对面满打满算就五百人,里面还有相当数量的老幼女人,没理由打不赢。 木子仔细看了看沙盘,摸着下把道:“地势险要,看来周雍就是仗着地势赢的官军,打倒是能打下来,怕是要折损一些兄弟”。周雍山寨分了前后两道寨墙,问题是山势陡峭,只有一条路能上去,却被两道山寨牢牢卡住。 木子摇头道:“不打了,弟兄们九死一生跟着我到了这里,怀里也有了些钱财。现在天使来了,东京近在咫尺,若是有人折在这里,岂不是冤枉?”不能打,这个寨子明显没什么大油水,关键是不值得冒险,后面不会有事了,死在这里的人太亏了。 毛三和众都头都一起跪在地上,有个三营的都头道:“木帅,弟兄们知道没油水,也打听过了,周雍是前边方圆几百里唯一的山寨了,弟兄们是想最后给大帅和清嫂子添个礼钱”,所有人都默默俯下身,看来他们早就商量好了。 营里的弟兄知道大帅拿了朝廷的赏银,木子也根本就没想着瞒他们。前面马上东京了,这是离东京最近的寨子,弟兄们最后出把力,给木帅挣一笔,也算表示一下弟兄们的心情。 木子气笑了,添个礼钱? 三两步走过去,几脚把沙盘踢掉,想想不解气,又冲到人群里对着每个人屁股踹了一脚,气喘吁吁的骂道:“老子差你们这点礼钱吗?老子的银子堆成了山!老子把你们从庆州带到这里,给你们找钱,是让你们死在这里的吗?老子是让你们拿着钱回家孝敬父母的!是让你们跟老婆孩子过日子的!让你们回去取媳妇的!一个个蠢货!滚回去!”。 都头们和三毛都哭着走了,木帅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他不想为了银子让弟兄们冒险。 越想越气的木子在打转,为了给他找一点银子,宁愿在家门口死一些人,拿他当什么人了?眼睛一亮看到了任财的马鞭,一把抓起来,直奔外面那两个罪魁祸首。 周八斤和王二还直挺挺的跪在那里,木子拿着马鞭走到他们面前,:“脱掉上衣!”。二人二话不说脱光了膀子低头跪着。 “啪啪”两声,每人给了一鞭子,二人纹丝未动,木子说道:“这是因为你们不听我的话,你们服不服?” 周八斤和王二齐声道:“谢哥哥大度”,木哥抽了鞭子,这事就过去了,别说每人一鞭子,一百鞭子也服。 木子每人又给了一鞭子:“这是你们不敬天使,你们服不服?”。 二人再傻也知道是木子在救他们,不敬天使认真追究起来是死罪,拿天使的鞭子抽了他们,这事就揭过去了,纷纷低头说服。 木子又问道:“打周雍是不是你们主使的?”。 二人道:“是!” 抬手刚要打,木子叫道:“高进过来,替我打”。左手抽鞭子使不上劲,不解气。 高进接过去每人给了一鞭子,二人这回知道疼了,木哥下手不重,这高进就是个牲口,一鞭子顶木哥十鞭子,二人同声惨叫。 木子问道:“你们知道不知道周雍没油水?” 二人道:“知道!”,“打!” 二人分辨道:“木哥,营里弟兄都要去的”。 木子怒道:“他们要去你俩就带着去?给我打!” 高进每人又给了一鞭子停了手,木子怒道:“停下干什么?继续打,我不说停不许停!”高进站在二人身后再不犹豫,一人一下抽了起来。 清清和三娘回来了,她们去后营那边看了一下,后营现在一共有九十九个女人,木哥昨天晚上调笑说后营九十九个漂亮女人,再把三娘丢过去,正好凑个百人后宫团。清清没去过后营,今天让崔三娘带着去了,这才知道被木子骗了,他根本就没怎么来过,那些女人长得倒也算秀气,但清清认为她们对自己不够成威胁。享受了九十九个女人的羡慕和吹捧,清清带着满足的笑容回来了。 过去拉着木子胳膊,清清娇声道:“木哥消消气,饶了他们,高进快别再打了,再打真打坏了”。 高进尴尬停手,除了木子别人的话高进当放屁,可清清姑娘不是别人,他知道清清在木子心里的地位,在那尴尬的看着木子。 周八斤和王二早跪不住了,趴在地上哼哼,背上密密麻麻的鞭痕,木子气消差不多了,看着抽的好像是有点狠,说道:“你们两个给我听清楚,从这里到京城,不许再折一个弟兄,折了一个我就让你们抵命,明白了?”。 二人趴着答道:“明白了!”。 木子道:“抬回去给他们上点药别死了”。其实大伙都明白,连皮肉伤都算不上,就一根细细的马鞭,高进除了开始那几下,后面的并没真下力气。 下午赶路的时候,任财在马上不时的偷偷看木子,中午的事他一直没吭声,就在旁边看着,他一直记得干爹的话,多看,多听,少出头,作为一个小宦官,被人呵斥是平常事,任财早习惯了。 任财听到士卒的议论了,周雍和他的山寨值一万两银子,而代价只是几十个人的性命,最多一百个人就足够把整个山寨平掉了。但木帅放弃了,他宁愿不要那一万两也不想再有人死。 士卒们想象不出一万两银子是多少,只知道是很多钱,任财知道,一万两银子能换近两万贯钱,俗话说万贯家财,这是两个万贯家财,大宋每年给辽人的岁币也才二十万贯,两万贯钱足够一家人在京城逍遥挥霍一辈子了。而木帅竟然放弃了,士卒们跪着求他,告诉他他们愿意拿命去换,为此木帅大怒…… 任财明白士卒们为什么如此爱戴木帅了,木帅爱兵如子,不,即使是亲儿子如果能换来两万贯,大多数人也会换的,这可是两万贯啊。 傍晚扎营的时候又让任财大开眼界,木帅一时兴起带着清清姑娘去遛马了,任财就找个高处看着,火头军一到地方就开始埋锅造饭。有人去挑水,有人卸车扎营,有人搭起牲口棚子,饮完水的牲口牵进去喂上料,还有人在角落里挖坑,问了才知道是茅厕,明天走的时候还要填土。 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座错落有致的大营就完成了,最后确认路面平整之后士卒们开始擦洗身体,这事任财知道,因为后营多了些女人,大帅命令不许公然赤身裸体。你要嫌不痛快可以请假出去到河沟子里去。饭熟了,士卒们排队领饭。 扎营期间没有一个闲人,也没有人指挥,似乎每个人都知道要做什么,看到很多人有条不紊的做完一件事情是一种享受。 木子没看不上任财,但也没拿他当什么大人物哄着,自己这个便宜大帅眼瞅着就当到头了,以后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犯不上去恭维个皇帝的家奴。所以晚饭还是平常吃法,无非多一双筷子罢了。 没错,木大帅换大帐篷了,那顶残破不堪的小帐篷终于光荣下岗了,清清很郑重的交代猴子,一定保管好那顶小帐篷。 六子进来禀报,外面来了几个人要见他,拉着几车东西,自称是周家寨的。 木子不知道周雍派人来干嘛,他也不想知道,让六子把东西留下,告诉他们好自为之,让他们滚蛋,本帅没空搭理他们。 木子自称本帅一点毛病没有,上次任财来就告诉他了,张庆回京后就交了枢密院的差事,所以木子现在就是正儿八经的西路军主帅。 作为西路军主帅,木子下了最后一个关于西路军武事的军令:“自明天开始,全军不再操练,停止一切武事活动,所有士卒修养身体”。木子不希望最后再出现意外,他想让所有人平平安安的到家。 “同时下令,有与后营女子两情相悦的,可随时报告,到了京城木帅给安家喜钱”。后营里九十九个女人,西路军里一千五百多汉子,里面的光棍估计得有好几百,现在手里有了钱就可以考虑成家了,木子估计最多剩下那几个年纪大的胖大妇人,应该都能找到归宿。 清清原来的身份在大营里是忌讳,但不是秘密。士卒们受大帅影响,对后营女人的经历都不怎么在意,木帅说过,你们自己都是些苦命人,有什么资格看不上人家?前段时间光顾着抢钱,啊不,光顾着剿匪了,现在不剿匪有空了得想想成家了,上次给我洗衣服那个女子就挺好看的,带回家里那也是有面子的。 木子特意告诉猴子和高进,有空就去看看,有合适的让三娘给你们撮合一下,至于顾良……想了下还是算了,就别祸害人家女子了。 还特意问了卢秀才的情况,卢秀才回报说到东京之前必定完成。 卢秀才最近一直在忙军中的士卒册子,走的时候六千人,回来了一千五,整整没了四分之三,人没了总得给家里一个交代,西路军本来就是来自各地,文书更杂乱了,到东京之前是必须要整理好的。某人来自何地因何事死于何处都要清楚明白,朝廷还要根据这个发放抚恤钱,可不能马虎。 最后大帅下令,明天杀猪宰羊加餐,给天使接风,对此大营里只有寥寥几个人欢呼,大家对大帅的加餐已经麻木了,今天中午刚加了,晚饭还吃了半锅剩下的肉呢,明天又加,看来大帅不把弟兄们带回来的银子吃完是不会罢休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65章 书信 当今世界上人口最多,也是最富庶的帝国,大宋皇帝陛下赵祯,此时正在延福宫看一份奏折,身边陪着他的皇后和赵美人。 延福宫是帝后游乐的地方,何况还有后宫人员在旁边,当然不是看奏折的地方。按规矩看奏折要在垂拱殿,皇帝自己加班则是御书房。在延福宫是因为奏折上写的不是国事。 陛下派了任财去西路军中传旨,当然不会让他一个人去,这是有规矩的,越隆重的圣旨护送的人越多。像任财这种皇帝私人性质的口谕就简单了,只有一队十个护卫,按着大人们的意思就是越低调越好,绝不能让外面知道朝廷催促西路军。 陛下特意交代了任财,每隔两天写一份奏折让侍卫送回来,十个护卫怎么也够用了。 皇帝也是人,不能总是处理公事,也需要娱乐,鉴于这个世界娱乐活动的匮乏,所以大家理解了。 看完了顺手递给皇后,曹皇后是将门之后,从小性子又野,对军旅之事也感兴趣。 其实曹皇后跟皇帝的关系一般,不像夫妻更像同事,陛下喜欢那种温柔的小妹妹类型的,刚登基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一个商人的女儿。结果当时说了算的刘太后不满意,棒打鸳鸯给娶了个名门之后郭皇后,赵祯同学听他娘的,捏着鼻子认了。 这郭皇后长得不差,就是脾气差了点,跟赵祯喜欢的温柔小妹妹不是一个类型。但两口子相处时间长了也还行。 后来她婆婆也就是刘太后没了,赵祯年纪轻轻的没人管就放飞自我了,找了一群小妹妹鬼混。 郭皇后当然不高兴,然后就去闹,本来想抽个狐狸精,没想到失手抽到了老公脖子上,这下事大了。 皇帝年轻,当着众妹妹的面被抽了,有点丢了面子下不来台,说了两句跟你离婚之类的话就走了,本来小两口吵架说气话没什么,坏就坏在皇帝遇到了大臣,大臣们知道了。 大臣们被刘太后压惨了,这刚送走了刘太后又冒出个郭皇后打了皇帝,这还得了?这是要向她婆婆学习?不行,得让皇帝换个媳妇儿,不然这么强势的郭皇后以后又是一个郭太后,所以一帮大臣就吵着换皇后。 偏偏这时候又冒出了太监。郭皇后平时有点严厉,估计没少收拾下人。太监们一看郭皇后要倒,也一起拼命劝皇帝,离了算了。 最要命的是郭皇后脾气确实不行,死杠着不认错,估计心里也委屈的不行。这个没良心的竟然跟我说离婚? 皇帝其实跟郭皇后是有感情的,当时说了气话过后有点后悔,可他身边除了太监就是大臣,架不住所有人都劝他离,加上皇后又不认错,最后终究离了。 文臣们一琢磨这回得找个听话的,不然太后复太后谁都受不了,选来选去就选到了曹皇后。 曹皇后之所以当选主要是因为他家名声好,虽然是武将,但曹家从第一代就是公认的低调懂事,这种家庭教出来的闺女一定差不了,就她了。所以皇帝的第二个媳妇就成了曹皇后。 说起来曹皇后也挺冤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嫁了个二婚,还比自己大十几岁。 结了婚皇帝发现这刚娶得媳妇也不是温柔小妹妹,已经娶了,总不能再离,再离就特么三婚了。所以关系虽然一般,也就一直将就下来了。 这里有个插曲。皇帝跟原配离婚后有一段时间后悔了,想想郭皇后也挺好的,私下里去约过,皇帝的意思你干脆回家。郭皇后不干,觉得丢了面子,回去行,要明媒正娶回去。 皇帝估计是疼钱,老夫老妻了你还要大操大办再结一次?就没同意,后来就娶了新媳妇儿了。 其实郭皇后也是傻,你偷摸回去了,过几天皇后那位子不还是你的,非要死要面子活受罪。 在这里奉劝各位一句,两口子过日子,别在意什么面子,什么对错,那些东西都是虚的。你得了理也别不饶人,互相宽容些。 写了这么多不是故意凑字数,赵祯跟郭皇后这事是真的,一是劝小两口们别冲动,二是给不知道的同学讲一点历史小故事,不喜欢可以留言,以后我也不会改的。 皇帝叹道:“木子颇善带兵治军啊,一群七拼八凑的乌合之众打了胜仗,又带着剩下的伤兵残余一路剿匪回来,任财说士卒缴获颇丰”。爱卿这个称呼不是乱用的,木子这个身份不够。 曹皇后“噗嗤”笑出声来道:“官家,你没看最后两句呢,木将军鼓励士卒迎娶救回来的女子,还说木帅命令次日吃肉,军卒欢喜者寥寥”。 皇帝“哦?”了一声,道:“迎娶女子这是好事啊,成了家就安稳了,这应者寥寥……”。光棍儿在任何时代都是不稳定因素,无牵无挂的人更容易冲动。 曹皇后笑道道:“应者寥寥是因为不馋……”。还有后面一句没说完,不馋是因为吃多了。 皇帝:“这……”,不禁苦笑。这你没法说理去,难道说不让人吃?人家吃你的了?你管的着吗? 守忠快步过来道:“官家,西路军的奏折到了”。官家没等开口,曹皇后抢先道:“快拿过来看看”。 按理奏折曹皇后是不能看的,可这算不上奏折,说是家里下人的书信也行。 官家正在那琢磨事呢,曹皇后却笑出了声:“哈哈……”马上反应过来一把捂住自己嘴巴,眼里却忍不住笑意,憋出了眼泪。皇后作为一国之母不能放肆言笑,这很失礼,不过现在是私人场合,官家也不是古板的人,倒也不算什么事。 皇帝也好奇,拿过书信来看,看着看着也忍不住“噗嗤”笑了,说道:“胡闹!”。 任财信里说了,木帅命杀猪宰羊犒赏士卒,偶见士卒有赤膀者,大怒,命人次日寻市集买布散全军,带回猪羊庆贺士卒穿新衣。 后面写着,布匹颇多,仍有盈余,令归后营女子。晚间又令明日多买猪羊,贺天使垂钓大鱼,官家容禀,奴婢所钓之鱼不足半尺…… 这怪不得皇后笑,也这怪不得皇帝骂胡闹,这太扯淡了。 杀猪的时候士兵光着膀子,木子火了,老子不给你衣服穿吗?明天买布给你们做新衣服,也顺便买点肉,庆贺一下穿新衣裳。这杀猪的时候怕脏了衣服,脱光膀子不是很正常吗? 第二天布买回来了,结果分完了发现买多了还剩一些,通通丢给后营女人们。晚上又说了,天使今天钓了好大一条鱼,明天多买点肉回来祝贺一下,任财最后说了,我钓的鱼不到半尺长,真跟我没关系啊。 皇帝一脸痛苦的表情,虽然不是他的钱,可这么造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听说吃肉应者寥寥了,皇后道:“官家,木将军爱兵如子,怪不得能庆州大胜,都是有功将士,吃穿些好的也应该,等回来百姓看了,朝廷面上也好看”。 因为曹虎的关系,曹皇后对西路军和木子印象不错,怕老公这个抠门儿的疼钱,给木子说了点好话。 皇帝微微点头,也有道理。有功将士回来了百姓必然去看,看到吃的红光满面的朝廷也光彩,真要面黄肌瘦的,还不得说朝廷连有功将士饭都不管够啊。好,朝廷确实没管够。 想起朝廷省了钱,皇帝心情好了起来,曹皇后看他心情好,找到机会问道:“大人们对有功将士的赏赐定了吗?” 皇帝知道,她问的不是有功将士,她问的是曹虎。 西路军大胜自然要论功行赏的,曹虎人没了,但身后事要交代清楚,本来对各级将士殉国后的追封是有规定的,但是曹虎的特殊性使得规定没法用了。 一般武官殉国给点钱加两级追封就完事了,问题是曹虎没有品级。他本来就是个曹家的普通旁支子弟,哪来的什么品级?是他二姑给他要了个机会,是想这次回来给他个小军官的,没想到还没当官就死了。 总得来说就是大臣们分成两派。一派说公事公办,该是啥是啥。另一派说还是要顾及皇后和曹家颜面的,按指挥使处理。最后一边指责另一边苛待功臣。另一边指责对面攀附权贵。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曹皇后关心这个不是因为曹家稀罕个指挥使,曹家关心的是脸面。大宋开国第一将门加当今皇后家的子弟殉国了,你按什么处理这很重要。 皇后一看皇帝脸色就知道还在吵,有点气呼呼的问道:“那西路军木将军的赏赐呢?人可是没几天就要到了”。 皇后爱屋及乌,对木子也有点关心,另外就是想着别人的赏赐都定了,曹虎的也就不能再拖着了。 皇帝脸色难看的摇头道:“也没个结果,本来木子按军功和身份是容易定赏赐的,问题是他残废了,而且他没有身份”。 残废了还好说,实在不行按赏赐再给他加一级,给个荣誉称号按月发钱就行了,问题出在他没户口本,枢密院和开封府折腾了几个月愣没找到这人是谁。 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能给他授官吗?你当大宋的官那么好当? 曹皇后皱眉道:“虎子的信里都说了,木子被人伤了头,忘了前面的事,这就没有赏赐说不过去?”。 官家道:“有大臣说木子来历不明,名字也像假的,不能冒然授予官职”。 曹皇后道:“又不是什么重要官职,左右不过一个散官罢了,又不管事,也这么难?”。 官家道:“朕也是这个意思,可有大臣说散官也是大宋官职,还说木子来历不明,恐是敌国奸细”。 曹皇后气笑了,哼道:“敌国奸细拼死命斩杀西夏大将?我看这种奸细还是少了,再来几个我大宋就纵横天下了”。 曹皇后无语了,这帮大臣什么都想得出来。这种人如果是敌国奸细,那大宋还有忠臣吗?又问道:“老大人就不说话?”,这种事必须要靠老大人这种重臣啊,指着下面那帮子明显不成。 官家苦笑道:“老大人已经多日没上朝了,还上了乞骸骨的折子,看来这次真的要退了”。 曹皇后道:“怪不得呢,那西路军的士卒怎么定的?经过血战又经过木将军一路调教,现在这可是一支精锐之师了,不可等闲视之啊”。当官的不定,当兵的要定下来啊”。曹皇后家学渊源,这种事是有发言权的。西路军现在可不能再当残卒看待了,两个多月平了二十多个土匪的山寨,整个京西路现在干干净净的。 皇帝闭上双眼,痛苦的道:“各自回原籍!”。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66章 扫盲 你们就是天生贱命,前些日子赶路训练加剿匪,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拼命想着睡觉。 现在好了,不冷不热的天,每天就走个几十里,不训练了也不剿匪了,吃完晚饭日头还老高呢,你倒是睡啊,死活睡不着了。 以前一年到头吃不了两口肉,抓只耗子烧了都得先可着孩子,看到员外吃肉馋的满嘴唾沫。 现在好了,看着碗里大块的肉,一个个还哭丧着脸了。 士卒看着拿着马勺大骂的老火头,苦笑着说道:“老哥哥,实在是吃不下了啊,真的饱了”。 老火头军马勺指着他鼻子道:“以前你一碗肉汤都能吃两碗饭,现在让你吃两块肉你就饱了?是嫌弃老汉做的肉不好吃?老汉的炖肉是跟着大帅一招一式学的,你敢说不好?”。 士卒苦笑道:“老哥哥啊,以前肚子里没油水,刚跟着大帅的时候吃肉恨不得撑死啊,现在每天也不怎么动了,大帅又……”。 老火头军把马勺丢到锅里,一屁股坐下来道:“你们啊,你们……你们也不想想,这眼瞅着就到东京了啊,唉!”。 场面一下子沉默了,弟兄们怎么会不想,是都憋在心里不敢提罢了。 有士卒哆嗦着嘴唇道:“老子跟着大帅走了这一趟,现在立时死了也不亏了”。眼泪流了下来,士卒低下头猛吃肉掩饰。 木子走了过来,看士卒吃的猛,不住点头。能吃好啊,能吃是福。笑着提醒道:“吃完了别急着躺下,溜达溜达消消食,别坏了肠胃”。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东京马上就要到了,到了东京就是弟兄们各奔东西的时候了,木子总想着再做点什么,却总也想不起来应该做什么。 木子这几天行军很少上车,骑马走一会就随便找个大车坐上,跟营里的兄弟聊会天,然后上马再有,再找个大车坐着聊天。 问的最多的是家里还有什么人,营里给分了多少钱,准备回去用来做什么。 记性不太好的木子现在能叫出很多人的名字,越是这样就越想再做点什么。 木子几乎问了每一个人,还有什么需要他这个大帅做的,结果每个人都憨厚的笑着说够了,知足了。 又问了同样的问题,又得到了同样的回答,木子走了,临走的时候还骂了一句“一群憨货!”。 吃肉的士卒抬起了头,满脸热泪,旁边坐着的弟兄不会笑他,因为他们也一样。 过了一阵,有人故意岔开话题问道:“老哥哥,你估计大帅这趟回去,朝廷能封个什么官?”。 老火头军在军中厮混了大半辈子,见识多,大伙儿都想听听他的看法。 老火头军眯着眼想了一会,摇摇头叹道:“不好说啊”。木帅是个有本事的,可又没了一条胳膊,想想那些大人的做派,还真不好说会怎么封。 旁边有人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以木帅的本事大将军都做得”。 也有悲观的人道:“难啊,木帅朝中没有靠山,这没有靠山就没人帮着在官家面前说话,恐怕做了官也难”。 这倒是,众人齐齐点头,木帅的事大伙都知道,干干净净的光棍儿一条。 有人小声道:“中军那个宦官看到没?那就是官家派来催着木帅快走的。官家怎么会突然来催着木帅快走?”。众人一脸沉重。 士卒小声说道:“我估摸着是有奸臣要害木帅,我听说书的就是这么说的”。 有个配军“呼”的站了起来,叫道:“老子现在就去剁了他!”说完拿了刀就要走。 众人连忙拉住他,老火头军骂道:“你要剁也去剁奸臣,你把天使剁了,木帅还不得受你连累?傻货,还不坐下”。 那配军气呼呼的道:“老子反正光棍儿一个,我倒要看看,到了京城谁敢对木帅不敬,我把他当场剁成两截”。众人齐声夸赞,好汉子,同去。 也有军卒压低声音道:“我看啊,不如这样,若是朝廷不公,咱就劝木帅索性不做这个官了,带着咱们学那周雍做山大王去,以木帅的本事和咱们兄弟的手段,不比那周雍强百倍?”。 众人大喜,这个法子好,有人道,我回去接了老娘,也跟着木帅享几天福。 木子往回走着,他看得出来,很多士卒在他面前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可将要分别的悲伤无处不在。 大营里总是有一种让人压抑的气氛,互相看一眼咧嘴笑一笑,努力做出开心的样子,说着以前常说的荤话,总是感觉不对劲。 必须要给他们找点事做,太闲了总是让人胡思乱想。 不能操练,不止是不想他们受伤,是木子打心眼儿里就不想他们以后待在军中。 他听说过以前他们在军中是什么日子,现在都有了点钱,都回家过安生日子去。 走到中军的时候已经想差不多了,却发现有人在等他。 看着面前的一对男女,木子笑着问道:“都愿意?”。 士卒憨笑着答道:“愿意!”木子笑骂道:“没问你”。女子害羞的点点头。 木子道:“愿意就行,走的时候来找我拿十两银子,算我给你们的喜钱,回去把银子给爹娘管着,请相亲们吃一顿,好好过日子”。 木子不许士卒进后营,但后营的女人可以随便出来,当有了第一对来找他之后,陆陆续续的已经有几十对来了,这是好事,木子很喜欢这种场面。 那士卒跪下道:“大帅,俺不要银子,俺家没人了,想请大帅给做个见证”。 木子痛快的答应道:“好!到了京城我给你们办,你回去问问,有需要的我给你们一块儿办了,喝完喜酒再走”。 办上几十桩喜事,痛痛快快热闹一下,大伙分开的时候也少点伤感,好事。 让人把王二和卢秀才叫来,又把清清见到面前,把考虑的事跟他们说了一下。 三个人都一脸诧异:“木哥,大帅。你让我们教士卒读书?”。 木子点头道:“不是读书,是认字”。 “这不是一样吗?”,三人一脸苦笑。 木子解释道:“你们不用教他们书中的道理,只教写字认字就行,到东京之前能教多少算多少,清清以前就教过的我队里的兄弟……”。 说不下去了,队里的九个人都没了,清清教过的二十个人现在只剩下高进和顾良。 没错,木子给他们找的事情就是学认字写字,军中的文盲率高的吓死人,整个西路军一千五百多人,不算文盲的只有四个半,除了老许,都在这个屋里了。 老许编医术已经疯魔了,据说最近因为没人给他实验,已经在考虑自己把自己开膛破肚了。 至于木子自己,很不幸他就是那半个,看字没问题,让他写就是歧视残疾人了,毕竟木帅又不是左撇子。 剩下三个都在眼前,王二虽然也没了右手,但谁让他是左撇子呢。 卢秀才是标准的文人,经过这次经历,已经对士卒少了很多偏见,但平时依然不跟士卒亲近。 这次西路军的人员册子已经整理完毕,卢秀才总是死守着文人准则从不知变通,这导致他仕途不顺。 但认死理的卢秀才一个人完成了西路军几千人的军中册子。每一个人来自何处,死于何地,因何而死,有何功劳,应该如何善后,清清楚楚。 这是一个无比繁琐枯燥又浩大的工程,卢秀才是有功的。 教书育人,开启民智是文人天职,卢秀才当然不能拒绝。问道:“不知木帅要我等教授谁?”。 木子道:“全都要教。营里有三十个都头,你们每人教十个,每天中午晚上各一个时辰,让他们回去教给手下的队正,队正再教给士卒。你们跟着检查。我不管你们怎么教,我只要你们在到东京之前,尽量多的让他们认识会写更多的字,如果你们发现有士卒学的快,就让他顶替都头”。 另一个世界的人看书写字没什么了不起。这个世界认识会写一些常用的字是少数人掌握的技能。 这种情况在厢兵杂役配军组成的西路军更严重,他们基本能代表大宋的最底层。很多士卒在剿匪分钱的时候连最简单的算数都不会。 既然清清情绪低落,既然整个西路军都情绪低落,既然整个西路军基本都是彻底的文盲,那就学,学多少算多少。 哪怕他最终只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也可能在将来某一天派上用场。 马上到东京了,时间紧迫,马上开课。 都头们一脸茫然的过来,一脸懵逼的被分成三伙,开始了他们人生中第一次学习,跟着老师读了几遍,一个个满头大汗的拿着树枝在地上写下他们人生当中第一个字。 卢秀才作为西路军中的最高学历,教起来从容不迫,一板一眼,手中戒尺不时落下,宪兵营的两个都头也坐在这里,这两位一个没有左腿,一个没有左手,很是般配。 王二的课堂充满了暴力美学,十个人正好都是他二三营的部下,一根短棍劈头盖脸的抽了过去。穿长衫的王二公子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是认识一些字的兵头子。木子本来想提醒他教学要注意方式方法,想想还是算了,严师出高徒嘛。 清清老师的课堂纪律是最好的,同学们一个个腰杆笔直,眼睛死死盯着木板。没办法,你总不能盯着清嫂子看。清清天生就是当老师的材料,心里干净又有耐心,而且她也热爱这个职业。 下课后三十多个大汗淋漓的汉子必须快点回去,他们还要把今天学到的教给部下,不知道等他们回到营里还能记住几个字。 王二老师也一样大汗淋漓的出来,充分说明做老师也是个体力活儿,也说明了王二老师对学生严格认真的教学态度。 从最终结果看来王二老师的教学质量是最高的,学历最高的卢老师反而是最差的。 明白了同学们,老师的教学质量并不取决于教师学历,而是跟老师的教学态度密切相关。 在此秀哥插句嘴,老师适当对孩子适当的体罚不是什么大事,比如罚站,比如打几下手板。 咱们做家长的大可不必那么疼孩子,咱们的孩子也没那么娇弱。兴致恶劣的老师败类毕竟是极少数。动辄就堵着学校闹真的不好,废话说完。 人才哥认真贯彻着干爹的指导,多听多看少说话。其实他已经发扬光大了,他现在基本只听只看不说话了。 大帅发布军令:学得好的士卒将得到大帅重赏,同时,为祝贺西路军扫盲班开始授课,明日中午加餐”。 各营士卒表现平静,有性子跳脱的玩笑道:“你加,你加,有本事你一天加两顿”。 没想到一语成谶,刚说完就听到了大帅军令。“为庆贺王二老师教的字最多,明日多买猪羊,晚饭也加餐”。 大鞋底子纷纷呼了过来……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67章 被捅了一刀 最富庶的国家是大宋,大宋国都汴梁当然就是最有钱的城市。人在吃饱后就会自然而然的追求精神生活,所以汴梁城里供人找乐子的场所很多。 你要玩钱有各种赌坊,玩儿的再大都有人跟你对赌,哪怕你要赌命都行。 你要喝酒有各种酒楼,不管什么菜,也不论什么酒,只要你能说得出名字就有人给你送到桌上。 你要看武的有相扑场,甭管男人和男人还是女人对女人都有。 你要看文的更简单,各种楼子勾栏比比皆是,只要你有钱,不管南方娇娘还是北方佳丽,不管高丽倭国还是辽国西域都有,你要有兴趣,黑炭一样的昆仑奴女子也随你挑。 汴梁城的百姓爱凑热闹,爱打听事儿。一百五六十万人,每天都有新闻的概率太大了,所以百姓们每天都有聊天的话题。 昨天晚上赵家楼子两个豪客顶起了牛,为了一壶酒拍出了两千贯钱。今天上午有个禁军的都头在赌坊里输红了眼,剁掉了两根手指头。 这些平时的时候也许算个新鲜事,但今天不够,因为今天是西路军班师回朝的日子。 汴梁城百姓忘性大,很多事新鲜几天就被下一件事给顶了,但这件事不一样。 西路军血战庆州西,木都头单臂斩火树,这是瓦子里说书人的保留曲目。赶上豪客听的高兴,一把银子就给你扔上去了。 传说中的木都头回来了,说啥也要来捧个场,不能让人说咱汴京爷们儿失了礼数。 各府的公子,各行的富商巨贾,甚至楼子里的姑娘都来到城西迎接凯旋将士。 摆着好酒的桌子从城门口摆出二里地,就等着将士们喝了,百姓们带来各类自家做得食物,楼子里的姑娘也在马车上等着,看热闹是其次,关键是要让将士们感受汴京人的热情。 枢密院的消息,西路军大概傍晌就到,可现在都大中午了,西路军的将士没看到,礼部迎接的官员也没来,这特么消息有误? 西边过来一队货商,不知道哪个府的家丁喊道:“劳驾问一句,可曾看到一支兵马自西边来?”。 车上下来个笑呵呵的掌柜道:“看到咧,进了西大营咧”。 家丁又问道:“可看到旗号?”。 掌柜的答道:“莫看见旗号,啥旗号都莫得”。 城门口众人“轰”的一声炸了锅,大伙儿打听的清楚,西路军就是没有旗号的,这没错了。 “怎么回事?怎么让木帅去了西大营?大军凯旋不是应该进城夸功的吗?” “这太不厚道了?凯旋归来,大门口都不让进了?”。 “怪不得城门口连个迎接的官员都没有,敢情人家跑前面把木帅截住了”。 “去别的地方也能原谅,这西大营破财不堪,已经四五年都没用过了,这不是欺负人嘛”。 一时间城门口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太祖爷留下的规矩,大宋不许以言获罪,所以百姓们胆子也大,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低头想了一下,恨声道:“我明白了!”。 旁边有人问道:“老哥给大伙儿说说,这是个什么缘由?”。 那人道:“这不明摆着嘛,西路军出征的时候就没个名分啊”。 有人怒道:“咱大伙儿都清楚,是张老相公给他儿子弄的差事,朝廷就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所以也就没个名分。可木帅和西路军是咱大宋儿郎?打败了西夏贼人没错?这凯旋回来了也不能这么办事?”。 那人苦笑道:“朝廷不管那个,西路军没有枢密院的调兵军令,木帅据说是临走的时候招的东京效用,所以按照朝廷规矩来说,说木帅和西路军没有都可以”。 效用投军分两种,一种是长期的合同工,比如刘四和大牛。另一只就是短期的临时工,比如木子。严格来说木子不是军人,枢密院也没他的军籍。 “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嘛,前些日子还拼命说庆州大捷,开封府门口的告示还在呢,现在又说没有西路军这码事?”。 说破嘴都没用,骂破天也没用,西路军和木帅此时已经去了西大营,所以城门口的大家伙儿今天算是白等了。 大正午的也不能再跑出十里地去西大营,再说你去了也白搭,西大营虽然四五年都没个驻军,但那也是大营,没有枢密院的文书你也进不去。 城门口的人只能扫兴的回去,城中的百姓今天没等到他们想看的凯旋大军,也没见到他们期待的木都头,但他们有了让人叹息的话题。 众人散去的时间不长,西边过来一队禁军护卫,簇拥着一辆马车急急进了城,直奔政事堂。 政事堂大堂里坐着四五个大臣,如今老大人告病,国家大事都是众大人商量着办。 礼部员外郎上前行礼交差,作为一个正七品的礼部员外郎,到政事堂正堂的机会不多,所以有点紧张。 大臣丙问道:“这个所谓的西路军如何反应?”。为什么说所谓的西路军?因为朝廷根本就没有这支队伍,什么西路军,根本就没有! 员外郎躬身道:“已经入了西大营,军卒颇有微词,木子不许军卒闹事,倒是平静”。 副相一句话就表明了态度,员外郎当然知道该怎么称呼,所以木帅已经成了木子。 大臣甲皱眉道:“朝廷前些日子大力宣扬庆州大捷,今日对有功将士如此凉薄,过了”。 大臣丙道:“庆州打了胜仗当然要宣扬,这支兵马在枢密院没有文书,那便是没有,一码归一码,岂能乱了规矩?”。 大臣甲不悦道:“那依着大人的意思,还如何安置?”。 大臣丙道:“该如何安置便如何安置,张老相公招了人来,怎么答应的便怎么应付,不能因为小事失了大臣体面”。 大臣甲气笑了,张老相公招人家来是跑腿儿的,给个仨瓜俩枣也就打发了,但人家是拼了命的,你还按跑腿儿的打发? 又问道:“那大人觉得,木子该如何应付?”。说下大天来木子也阵斩了火树,你也要按跑腿的打发? 大臣丙明显早就想好了,答道:“义士木子,因缘际会杀掉火树,当升武翼郎以示褒奖”。 大臣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来沉声道:“大人好大方,阵斩西夏名将,给个从七品散官!”。 大臣丙冷哼道:“木子来历不明,至今未查到籍贯,又失了一臂,给个武翼郎已是皇恩浩荡了”。 自始至终政事堂里只有这两个人在说话,其余三人一声不吭。大臣甲扫了一眼看没人出生,向众人一抱拳道:“在下身体不适,先告辞了”。说在便走出去了。 在场三人都清楚,两位大人现在只是维持表面和平罢了,木子是和西路军是受了无妄之灾。 一切的根源就是那个宰相的位子,老大人眼看要退了,宰相位子就要空出来了,本来按资历是大臣丙往前进一步做宰相,可大臣甲突然异军突起。 官家去老大人府上探望,问老大人谁可接任宰相,老大人想了半天说,大臣甲还行。 大臣丙急了,本来以为熬走了老大人自己就是板上钉钉的宰相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要截胡。 大臣丙对西路军和木子没意见,以前还夸过呢,现在大臣甲要大力颁奖西路军和木子,大臣丙就立刻唱反调反对。 大臣丙毕竟是老江湖,道上的朋友多,大臣甲兄弟少,能打也没用,最后大臣甲双拳难敌四手败下阵来。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本来跟两个人都不认识,但那两个人互相有仇,如果其中一个人说你这人不错,那另一个人有机会就会整你一下。 可笑吗?一点都不可笑,世事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捅一刀,人性使然。 被捅了一刀的木子没脾气,让弟兄们在西大营里安营扎寨收拾一下,等着朝廷命令。 你有脾气也没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西路军的将士们今天一早就洗干净了换上最体面的衣服,打算进汴梁城风风光光走一圈夸功,没想到走到半道就被礼部的人堵住了。 是一个礼部的员外郎,客客气气的说大家赶路辛苦,请到西大营歇息。 众人觉得不对,来的只是个七品员外郎,而且大军凯旋不夸功,竟然直接进西大营。这尼玛太不把木帅和咱们弟兄当回事了?有兄弟当场就开骂了。 木子连忙站出来阻止,闭嘴!这是朝廷命令,跟这位大人无关,还不快进营去! 这种传话的不能得罪,回去给你打个小报告你更难受。 众人进了西大营火更大了,这不是大营,这是一片荒地。除了周围的壕沟和一圈栅栏营门,里面除了杂草什么都没有。 汴梁城的西大营是拱卫城西的重要据点,能供两万大军驻守,里面应该有营房,库房,草料场,校场,还要有至少供大军半年的粮草和军械箭矢。 当然了这是理论上的,实际是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以前这里驻扎了两万禁军,后来调动换防,结果调动来调动去,两万大军没了。 当然了,大营里的大军没了,枢密院的文书上大军还在,朝廷也在按月发着粮草饷银,至于这些东西和钱去哪了,就只有鬼知道了。 这些大事跟这支枢密院文书上没有的西路军没关系,他们只能在大营里清理出一块地方扎下帐篷,没有粮食倒是问题不大,咱们自己带着。 傍晚的时候大营外来了一支兵马,整整五千禁军,就堵着西大营门口安营扎寨驻扎下来。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68章 受气包将军 当堵着门的禁军各种器械对着西大营营门摆开的时候,西路军里群情激奋。 西路军守门的一都士卒丢下兵器,一个个脱的赤条条的走到禁军面前,指着身上乱糟糟的伤口喊道:“来来来,向着这里射,爷爷们没死在庆州,埋在这里也不错”。 守门的是一营的士卒,大多是以前河北营的厢军,周八斤挑人的时候当然要先挑自己的老部下。河北营在庆州打的很猛,几乎人人带伤。 禁军们看着一条条狰狞的伤口羞愧难当,都把弓弩兵器垂下低着头。有士卒小声道:“哥哥们,咱们也是没法子,知道哥哥们在庆州做了好大事,可军令难违啊”。 木子来了,后面跟着高进,骑马走到近前道:“天凉了,不怕冻着,滚回去穿好衣服!”。 又回身对一众禁军士卒道:“我叫木子,尔等堵着我大营门口,想做什么?”。 人的名树的影儿,木子这个名字是今年东京年度人物的种子选手,这名号谁提起来不得挑着大拇指说一声好男儿? 通常大伙儿都恭敬的称呼一声木帅,也有很多老百姓亲切的称呼木都头。现在看到活的了! 禁军们纷纷把兵器放在身后,躬身行礼,:“木帅!”。 有指挥使空手走到木子马前恭敬的道:“木帅!卑职已经让人去通知都指挥使,木帅稍等”,说完又躬身小声道:“木帅千万别误会,弟兄们对哥哥和西路军的弟兄可是敬仰万分的,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改日给哥哥赔罪”。 木子知道他们是奉命行事,东京城调动五千禁军,如果不是奉命行事那就是公然造反了。 可这也太过分了,不让夸功就算了,不立刻颁发赏赐也忍了,把人赶到这毛都没有的西大营木子也忍了,可竟然派了兵马堵着门看守起来了,这是把爷们儿当囚犯吗? 西大营营门大开,一队队士卒全副武装的出来了,时间不长,三个营依次摆开,二三营为两翼,装备最好的主力一营在中间排出了锋矢阵型。 自始至终没听到一声将官的指挥,一千多人沉默的做出了一个攻击阵型,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不需要旗号,不需要金鼓,木子甚至连头都没回,只需要各营的营头站在某个地方,各都头就带着士卒完成了列阵。 禁军的指挥使大惊,向前一步道:“木帅,木帅,请息怒,将军马上就到了”。 禁军的都指挥使带着亲兵快步跑了过来,不跑不行,他接到回报的时候只说木帅带着一个人来的,他赶过来只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远远看过去,西路军已经完成列阵了,这是要玩儿命啊。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都指挥使知道自己手下这五千步卒什么德性,看上去盔明甲亮的挺唬人的样子,真动手了百分百一哄而散。 而对面呢?虽然对面只有一千多人,军械也不齐。可西路军那都是跟西夏人火拼过的厮杀汉啊。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西路军的禁军营就是捧日军出来的。 张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过,残缺不齐的禁军营先和一支西夏精骑正面厮杀,透阵而过后直取火树大阵,全营死战不退,直至木子阵斩火树,最后整个禁军营就剩下了木子半个人。 这是何等刚烈彪悍啊,万军从中直取敌方上将,前赴后继直至最后一人,终究天佑大宋,成功了。 张庆的话激的管家和满朝文武热泪盈眶,张庆在大殿之上痛哭出声,自己骂自己是废物,恨不能跟禁军营弟兄上阵杀敌。 老大人亲自扶起张庆,心情激荡的说道:“谁说大宋无男儿?禁军营壮哉!”。 禁军营出自捧日军,连带着捧日军都面子大涨,百姓们都说捧日军平日里吊儿郎当,关键时刻真是顶的上,硬! 捧日军下午收到了军令,竟然是让派兵五千来看管西路军。 结果自上到下个个推脱,都觉得朝廷这事做得太不厚道了,谁都不想来做这个招人骂的营生。 实在推脱不过了,推出这个平时受气包将军来了。 受气包边跑边喊:“木帅,木帅,且慢下令,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 其实他冤枉木子了,木子没疯狂到要跟禁军拼命,他只是觉得气愤,来质问一下怎么回事,拼了老命杀了火树,还杀出罪过来了? 但大营里的兄弟不这么想,朝廷派禁军来明摆着不是送礼的,有人大喝一声:“木帅过去了,不能让木帅吃了亏,弟兄们走!”。 周八斤王二和三毛都是木子的铁杆狗腿子,这种时候不上,什么时候上? 朝廷太欺负人了,步步紧逼,现在连大门都堵上了,眼瞅着是要动手了。 在场的人里只有一个人骑在马上,鹤立鸡群倒是好找,受气包跑过来气喘吁吁的道:“木帅,都是误会,咱们是自己人啊”。 严格来说确实是自己人,木子虽然是临时工,但那也是捧日军的临时工啊,所以捧日军对西路军天然就亲近。 本来大伙就觉得这事不光彩,如果西路军真的恼了要动手,弟兄们都琢磨着干脆一哄而散算了,过后就一口咬定力战不敌,朝廷也不能怎么着。 木子在马上没动,身后的兄弟给了他底气,对面怂了,这时候不出一口气是傻子。 开口说道:“本帅没打算跟你们动手”。 受气包长出一口气道:“那木帅这是要……”。 走到近前受气包很庆幸自己怂的快,西路军兵卒个个膘肥体壮,拿着刀枪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砍过来,这特么是一群活阎王啊。 自己手下本来就不行,再加上理亏就更不行了。对面个个精壮的厮杀汉,受了大气要撒火,这时候再顶着就是作死了。 木子道:“大营里没有粮草,我军中缺粮,想去弄一些粮草”。 西大营里什么样受气包将军当然很清楚,木帅这话没毛病,没吃的我去弄点粮食,总不能让弟兄们饿着。 可你老人家带着这群活土匪大晚上的要去哪弄粮食?这是弄吗?我看这是要去抢! 受气包有受气包的生存之道,反应很快。回头大喝道:“还不快把营里的粮草都拉来,木帅远征归来,怎么能让弟兄们饿着?全部都拉来!”。 又回身对木子笑道:“木帅放心,到了这里便是到了自己家了,有咱们捧日军的饭吃,就不会饿着弟兄们。说起来我和刘四哥还有一面之缘呢”。 这就是故意套近乎了,他个步兵将军跟刘四个马军都头有个屁的一面之缘。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不能打送礼的,对面怂的快,给弟兄们出了车马费,也不能太不给面子,不然以后会被道上的兄弟笑话。 木子点点头,抬手指了下对面的禁军道:“那你们是干嘛来了?”。 受气包将军叹了口气道:“木帅,咱们是真不愿来给您老添堵,可军令如山没办法啊。木帅放心,弟兄们随意进出,只是木帅得跟西路军弟兄们说一声,东京城里贵人多,万万不能惹出大麻烦啊”。 木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说道:“我的兄弟赶路辛苦,明天想进城买些酒肉吃,烦劳将军通融些”。说罢拨马走了,自始至终坐在马上没动。 受气包将军打了个激灵后面喊道:“不劳弟兄们辛苦,木帅远来,该当咱捧日军给弟兄们接风,明日自有酒肉送来”。 嚣张的老大带着小弟们回去了,同时还带走了禁军五千人的所有粮草,三个营依次回营,丝毫不乱。 远远看着营门关闭,受气包将军长舒一口气,擦了擦满脑门儿的汗,可算把人送回去了。 憋着火的一群悍卒,大晚上的要出去弄吃的,这要出大事啊,你别忘了前面可是汴京城!还好老子反应快。 什么?你说让我拦着他们?呸!你怎么不拦着?你来拦一个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 禁军众指挥使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道:“将军,咱们弟兄可也没吃饭呢,这……”。将军把所有的粮草送了人,可咱们跑了半天还饿着肚子呢。 受气包将军大怒:“吃吃吃,就知道吃,刚才你怎么不上来拦着?那帮活阎王大晚上的出去闹出什么事,咱们一个个明天就是个死!”。 另一个指挥使上前道:“将军,一顿不吃倒是没什么,可你刚才答应了明天给木帅送酒肉……”。 受气包将军骂道:“我不答应行吗?你敢让那帮人进城吗?这事本来就是朝廷理亏,枢密院和户部的连粮草都不给人准备,能怪木帅和西路军恼火吗?要是我是木帅,我也带着弟兄们抢他娘的”。拼死杀敌立了大功,饭都不管,不闹就怪了。 想了下又道:“这样,你们明天留两个人守着,剩下的都跟我去户部闹,说什么也得把西路军劳军的东西弄来,还有咱们自己的粮草也一起讨要,干脆!多讨要一些,咱们弟兄也弄着酒肉来吃”。 众指挥使齐声答应,直夸将军高明。 闹饷闹粮草这种事大家都是做惯了的,轻车熟路。找身破衣裳穿了,一起堵着户部大门坐地上就哭,屡试不爽。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69章 九十六对新人 今天汴京城又有新鲜事,木帅要给手下的兄弟办喜事儿。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军营里一下子近百对新人成婚,还是大帅给操办,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啊。 据说西路军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伙山贼欺负百姓,木帅一怒之下让手下的儿郎把山贼都杀了。追到山贼老巢救回来几十个女子。 都是没家人的可怜女子,木帅他老人家一心软就带上了。反正西路军里有的是没婆娘的汉子,木帅从中一撮合,这不就成就了好姻缘吗。 有些汉子家里也是没家人的,干脆,木帅就做主了,在大营里给他们成亲。 要说这事还得谢谢捧日军的那个将军,不然大伙儿还不知道呢。 那个将军连续三天带着手下指挥使堵着户部大门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东西吃,说营里兄弟饿的都快出人命了。 旁边有人一打听都知道了,原来朝廷把西路军领到西大营了,又派了捧日军五千人给人堵了门,竟然没给人家准备粮草,捧日军不能看着同袍饿着,就把自己的军粮给了西路军,自己跑来要粮食了。 百姓们都炸了,堵着户部的门大骂。太不仗义了,怪不得到现在没看到西路军的人,原来你们把人关起来了,人家为国杀敌出生入死,犯了什么事?你们要把人饿死是为了什么?粮食是不是被你们贪了? 这也就是遇到了捧日军的同袍,自己不吃把军粮给了西路军,不然东京人的脸都丢尽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本来大伙儿说好了一起去迎接木都头和西路军凯旋的,最后被耍了一道,朝廷把人领到西大营了。好嘛,敢情是派了兵堵着门要把人生生饿死在里面。这也太毒了! 汴京乃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外地百姓们怕官,汴京百姓见官见的多了,胆子更大,边骂边丢东西砸门。 户部也冤枉,命令是政事堂相公们下的,咱们是跑腿干活儿的啊。但你这时候敢说这话吗?你敢把锅甩给上司?不想干了? 户部紧急行动,立刻调派军粮送过去,同时派了一个侍郎去外面给大家解释,确实疏忽了,给大伙儿道歉,已经送粮食了,保证饿不着将士们。 什么?还要酒肉犒赏士卒?侍郎火了。 还没等他发火,百姓们先火了。怎么?就让人吃白饭啊?西路军打生打死为国流血杀敌,是不是有功将士?千辛万苦回来了,你就打算送点米面打发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户部再次紧急动员,送!同时尚书大人直奔政事堂去了,兄弟给你们背锅挨骂了,得给个说法。 给个屁说法,被人一顿忽悠就回来了。 第二天将军领着指挥使们又来了,还是堵着门哭,日子没法过了。 户部的人问道,昨天不是给了你们了吗,怎么又来了? 将军擤了一把鼻涕道:“你们家吃饭就吃一顿?粮食还有,肉菜没了”。 这回户部学乖了,不说废话,直接送去大量菜蔬和猪羊肉食,反正是公家的,犯不上自己挨骂。 第三天将军又来了,还是老套路。户部的人说道,这回缺什么直接说,别哭了。 这回粮食肉食都不缺了,将军掏出一张单子,户部一看,好嘛,成亲用得东西。 一问是木帅要给下面的兄弟成亲,近百对新人明天一起大婚,你要愿意,他们一个一个的办也行。 这特么还能说什么?让他们一个一个办,户部的大门就让人堵到过年了。 尚书大人都没犹豫就派人去办了,然后直奔政事堂,进门就把帽子摘下来了,老子不干了! 政事堂里的相公也头疼,本来计划的挺好的,把人截到西大营住一晚,第二天发下文书,第三天各回各家。 没想到文书还没发呢,就闹出了禁军闹粮的事,这下老百姓都知道了,不好办了。最后决定冷处理,放几天再下文。 没想到这也太能折腾了,要完粮食要酒肉,要完酒肉要娶媳妇儿,再折腾下去是不是要喝满月酒了? 必须要解决了,明天正好大朝会,把事定下来立刻发文,让他们后天滚蛋。 大朝会就是皇帝陛下上朝,各部门的负责人都要来,大伙儿一起碰个头。 其实大朝会基本不说什么大事,国家大事哪能拿到上百人中间商量,那还不得乱了套。 所以大朝会的主要作用就是大家碰个面,让大伙儿看看皇帝还健在,然后行个礼该干嘛干嘛去。在大朝会上说的事就是已经决定的事。 没想到大臣丙在朝会上说了西路军的赏赐结果,竟然有了不同的声音。 声音主要来自三个方面。第一就是武将,朝廷怎么能对有功将士这么薄待?但一帮大老粗可以无视,他们知道什么叫国家大事? 第二是一部分低级文官,这帮人年轻热血,觉得西路军战力彪悍,拆分了各自回家太可惜,不如充入禁军。一群毛孩子不用搭理。 第三个就重要了,正是皇帝陛下,以前商量的时候都说好了的,陛下当时虽然不情愿,也勉强同意了,现在却又说赏赐有点轻了。 大殿上终于乱了套,各有各的看法,各有各的意见,每个人都理直气壮,都想出个风头,都想表现一下,一时间乱哄哄的像一大群苍蝇。 其实西大营里现在也乱的不行,现在不用操练了,不用行军了,也不用拔营扎营了,扫盲班也胜利结束了,一下子放松下来。 大营里有大量粮食和猪羊菜蔬,每天就是吃和玩。禁军有事没事的也凑过来热闹一下,最后一商量,干脆一起玩算了。 酒水没了不要紧,懒得去户部要,大帅拿出银子让禁军买去,中军里堆着大堆银子,不值得去要,主要是耽误喝酒。 短短几天时间西路军就和禁军混到了一起,受气包将军居然是个好吃会做的,每天都跟木子混在一起研究这个,很有共同语言。 喝着酒木子说要给弟兄们办喜事儿,将军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缺什么写个单子,他带人去要,没想到还真让他要来了。 今天一大早禁军兄弟就来帮忙了,作为婚礼的总管,卢秀才嗓子早就哑了,扯着脖子连说带比划。 结婚是人生大事,不能马虎,各种程序是有规定的,比如什么纳彩请期,什么问名迎亲的,步骤繁多。更要命的是九十多对新人几乎遍布大江南北,各地的风俗又不一样,这就更麻烦了。 最后大帅一锤定音,扯什么淡,拿棍子绑一下就是花轿了,把新娘子从后营抬到校场就行了,拜了堂送到准备好的帐篷里完事。 要是按照卢秀才的意思得准备半个月,军中汉子没那么多讲究,新人有九十六对,终究剩下了三个。 出乎木子预料的是剩下三个都还长得不错,反而那几个三十多岁的胖妇人都找到了下家。 军中不缺老光棍儿,就稀罕这类型的,你个毛孩子懂啥?胖人有福,好生养! 看天色快中午了,木子道:“吉时已到,婚礼开始!”。其实谁管什么吉时不吉时,主要是快到吃饭时间了。 校场很大,旁边摆着一片大锅煮着各种饭菜,火头军们从昨天半夜就开始收拾了。另一边摞着一片酒坛子,大帅说了,今天不把这些酒喝完不许停。 后营的新娘子们早就准备好了,清清和三娘一大早就来帮忙了,是以娘家人的身份。 这么多人互相打扮起来还是很快的,化好妆吃了娘家的送亲饭,穿上了大红嫁衣。 按理来说嫁衣要自己做,也有讲究的请了手艺好的妇人帮自己做。 户部的人送来了红布丝绸,新娘子们忙活了一夜算是做好了衣服,都是苦出身,没有那么多讲究。 这里的女子从没想过自己还有穿上大红嫁衣的一天,虽然略显粗糙,但确实是真正的嫁衣。一个个哭的眼泪止不住。 这些女人都没有家了,或许有的家里还有人,但那些人已经不拿她们当亲人了。 现在她们又要有家了,她们都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以后会在一起生活下去。 外面传来了唢呐和锣鼓的声音,西路军和禁军加一起六千多人,凑一队乐队是很轻松的事,迎亲的人来了。 清清和三娘进去一个个帐篷,新娘子们给她俩磕头拜别,二人把她们送到后营门口,给她们盖上红盖头,坐上四人抬的花轿。 之所以到营门口盖盖头是没办法,九十多个新娘子,九十多个迎亲的队伍,一不小心就抬错了…… 新郎官穿着新衣裳骑在马上,兄弟们给他牵着马抬着新娘子前往校场,一个个像个咧着嘴的木头人。 一路走到校场的帅台旁边,兄弟扶新郎下马,交给他一根红绸了的一端,新娘也从棍子绑成的花轿上下来,拿着另一头,彼此牵着走上帅台。 木子就在帅台边上等着他们上来,旁边放着两口大箱子,里面放着差不多大小的银锭,每个十两。 每一对新人走过来,木子就拿起一锭银子放到新娘手上,大声说一句:“百年好合!”。 台下的人也跟着叫一声“百年好合!”。禁军士卒一个个瞪大眼珠子,西路军里的军卒说木帅大方,他们不太相信,这年头没有不爱钱的将军。现在他们信了,木帅是真的大方。 九十六对新人站在台子前,卢秀才关键时刻掉链子,嗓子不行了,换成王二唱礼。 “一拜天地!”众新人向南跪拜,以示敬畏天地。 “二拜高堂!”木子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接受他们的跪拜,代表孝敬父母。 “夫妻对拜!”二人相对而拜,以示互相尊敬。 王二大声道:“礼成”!这意味着从此刻起,二人成为合法夫妇。 木子站起来举了下手,众人迅速安静下来。 “今日接受了你们跪拜,便是你们兄长,长辈不在,我这做兄长的有几句话说给你们”。 “以后互相敬重,莫忘记此刻,女人柔弱,男人不许欺负。汉子憨直,做妻子的要爱护。我的银子是给妹子的私房钱,男人不许要。日后若是受了委屈,便用这银子做盘缠来寻我,我给你们撑腰”。众人大笑。 “我向开封府讨了一百张民籍,已叫人送到你们新房里,你们回到家乡便可去当地落籍”。 众女子纷纷跪到地上哭着道:“多谢兄长”。木子道:“既然做了兄长,便是我这个兄长该做的”。 现在这些新娘子,法律上是开封府人氏了,从此她们就是正大光明的大宋子民,拿着身籍去当地就可以落籍。 木子很高兴,这里有近两百人开始了他们的新生,变以前得更好。 “莫辜负此刻,好好过!” 王二大叫道:“送入洞房!”。“开席!”。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68章 受气包将军 当堵着门的禁军各种器械对着西大营营门摆开的时候,西路军里群情激奋。 西路军守门的一都士卒丢下兵器,一个个脱的赤条条的走到禁军面前,指着身上乱糟糟的伤口喊道:“来来来,向着这里射,爷爷们没死在庆州,埋在这里也不错”。 守门的是一营的士卒,大多是以前河北营的厢军,周八斤挑人的时候当然要先挑自己的老部下。河北营在庆州打的很猛,几乎人人带伤。 禁军们看着一条条狰狞的伤口羞愧难当,都把弓弩兵器垂下低着头。有士卒小声道:“哥哥们,咱们也是没法子,知道哥哥们在庆州做了好大事,可军令难违啊”。 木子来了,后面跟着高进,骑马走到近前道:“天凉了,不怕冻着,滚回去穿好衣服!”。 又回身对一众禁军士卒道:“我叫木子,尔等堵着我大营门口,想做什么?”。 人的名树的影儿,木子这个名字是今年东京年度人物的种子选手,这名号谁提起来不得挑着大拇指说一声好男儿? 通常大伙儿都恭敬的称呼一声木帅,也有很多老百姓亲切的称呼木都头。现在看到活的了! 禁军们纷纷把兵器放在身后,躬身行礼,:“木帅!”。 有指挥使空手走到木子马前恭敬的道:“木帅!卑职已经让人去通知都指挥使,木帅稍等”,说完又躬身小声道:“木帅千万别误会,弟兄们对哥哥和西路军的弟兄可是敬仰万分的,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改日给哥哥赔罪”。 木子知道他们是奉命行事,东京城调动五千禁军,如果不是奉命行事那就是公然造反了。 可这也太过分了,不让夸功就算了,不立刻颁发赏赐也忍了,把人赶到这毛都没有的西大营木子也忍了,可竟然派了兵马堵着门看守起来了,这是把爷们儿当囚犯吗? 西大营营门大开,一队队士卒全副武装的出来了,时间不长,三个营依次摆开,二三营为两翼,装备最好的主力一营在中间排出了锋矢阵型。 自始至终没听到一声将官的指挥,一千多人沉默的做出了一个攻击阵型,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不需要旗号,不需要金鼓,木子甚至连头都没回,只需要各营的营头站在某个地方,各都头就带着士卒完成了列阵。 禁军的指挥使大惊,向前一步道:“木帅,木帅,请息怒,将军马上就到了”。 禁军的都指挥使带着亲兵快步跑了过来,不跑不行,他接到回报的时候只说木帅带着一个人来的,他赶过来只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远远看过去,西路军已经完成列阵了,这是要玩儿命啊。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都指挥使知道自己手下这五千步卒什么德性,看上去盔明甲亮的挺唬人的样子,真动手了百分百一哄而散。 而对面呢?虽然对面只有一千多人,军械也不齐。可西路军那都是跟西夏人火拼过的厮杀汉啊。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西路军的禁军营就是捧日军出来的。 张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过,残缺不齐的禁军营先和一支西夏精骑正面厮杀,透阵而过后直取火树大阵,全营死战不退,直至木子阵斩火树,最后整个禁军营就剩下了木子半个人。 这是何等刚烈彪悍啊,万军从中直取敌方上将,前赴后继直至最后一人,终究天佑大宋,成功了。 张庆的话激的管家和满朝文武热泪盈眶,张庆在大殿之上痛哭出声,自己骂自己是废物,恨不能跟禁军营弟兄上阵杀敌。 老大人亲自扶起张庆,心情激荡的说道:“谁说大宋无男儿?禁军营壮哉!”。 禁军营出自捧日军,连带着捧日军都面子大涨,百姓们都说捧日军平日里吊儿郎当,关键时刻真是顶的上,硬! 捧日军下午收到了军令,竟然是让派兵五千来看管西路军。 结果自上到下个个推脱,都觉得朝廷这事做得太不厚道了,谁都不想来做这个招人骂的营生。 实在推脱不过了,推出这个平时受气包将军来了。 受气包边跑边喊:“木帅,木帅,且慢下令,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 其实他冤枉木子了,木子没疯狂到要跟禁军拼命,他只是觉得气愤,来质问一下怎么回事,拼了老命杀了火树,还杀出罪过来了? 但大营里的兄弟不这么想,朝廷派禁军来明摆着不是送礼的,有人大喝一声:“木帅过去了,不能让木帅吃了亏,弟兄们走!”。 周八斤王二和三毛都是木子的铁杆狗腿子,这种时候不上,什么时候上? 朝廷太欺负人了,步步紧逼,现在连大门都堵上了,眼瞅着是要动手了。 在场的人里只有一个人骑在马上,鹤立鸡群倒是好找,受气包跑过来气喘吁吁的道:“木帅,都是误会,咱们是自己人啊”。 严格来说确实是自己人,木子虽然是临时工,但那也是捧日军的临时工啊,所以捧日军对西路军天然就亲近。 本来大伙就觉得这事不光彩,如果西路军真的恼了要动手,弟兄们都琢磨着干脆一哄而散算了,过后就一口咬定力战不敌,朝廷也不能怎么着。 木子在马上没动,身后的兄弟给了他底气,对面怂了,这时候不出一口气是傻子。 开口说道:“本帅没打算跟你们动手”。 受气包长出一口气道:“那木帅这是要……”。 走到近前受气包很庆幸自己怂的快,西路军兵卒个个膘肥体壮,拿着刀枪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砍过来,这特么是一群活阎王啊。 自己手下本来就不行,再加上理亏就更不行了。对面个个精壮的厮杀汉,受了大气要撒火,这时候再顶着就是作死了。 木子道:“大营里没有粮草,我军中缺粮,想去弄一些粮草”。 西大营里什么样受气包将军当然很清楚,木帅这话没毛病,没吃的我去弄点粮食,总不能让弟兄们饿着。 可你老人家带着这群活土匪大晚上的要去哪弄粮食?这是弄吗?我看这是要去抢! 受气包有受气包的生存之道,反应很快。回头大喝道:“还不快把营里的粮草都拉来,木帅远征归来,怎么能让弟兄们饿着?全部都拉来!”。 又回身对木子笑道:“木帅放心,到了这里便是到了自己家了,有咱们捧日军的饭吃,就不会饿着弟兄们。说起来我和刘四哥还有一面之缘呢”。 这就是故意套近乎了,他个步兵将军跟刘四个马军都头有个屁的一面之缘。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不能打送礼的,对面怂的快,给弟兄们出了车马费,也不能太不给面子,不然以后会被道上的兄弟笑话。 木子点点头,抬手指了下对面的禁军道:“那你们是干嘛来了?”。 受气包将军叹了口气道:“木帅,咱们是真不愿来给您老添堵,可军令如山没办法啊。木帅放心,弟兄们随意进出,只是木帅得跟西路军弟兄们说一声,东京城里贵人多,万万不能惹出大麻烦啊”。 木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说道:“我的兄弟赶路辛苦,明天想进城买些酒肉吃,烦劳将军通融些”。说罢拨马走了,自始至终坐在马上没动。 受气包将军打了个激灵后面喊道:“不劳弟兄们辛苦,木帅远来,该当咱捧日军给弟兄们接风,明日自有酒肉送来”。 嚣张的老大带着小弟们回去了,同时还带走了禁军五千人的所有粮草,三个营依次回营,丝毫不乱。 远远看着营门关闭,受气包将军长舒一口气,擦了擦满脑门儿的汗,可算把人送回去了。 憋着火的一群悍卒,大晚上的要出去弄吃的,这要出大事啊,你别忘了前面可是汴京城!还好老子反应快。 什么?你说让我拦着他们?呸!你怎么不拦着?你来拦一个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 禁军众指挥使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道:“将军,咱们弟兄可也没吃饭呢,这……”。将军把所有的粮草送了人,可咱们跑了半天还饿着肚子呢。 受气包将军大怒:“吃吃吃,就知道吃,刚才你怎么不上来拦着?那帮活阎王大晚上的出去闹出什么事,咱们一个个明天就是个死!”。 另一个指挥使上前道:“将军,一顿不吃倒是没什么,可你刚才答应了明天给木帅送酒肉……”。 受气包将军骂道:“我不答应行吗?你敢让那帮人进城吗?这事本来就是朝廷理亏,枢密院和户部的连粮草都不给人准备,能怪木帅和西路军恼火吗?要是我是木帅,我也带着弟兄们抢他娘的”。拼死杀敌立了大功,饭都不管,不闹就怪了。 想了下又道:“这样,你们明天留两个人守着,剩下的都跟我去户部闹,说什么也得把西路军劳军的东西弄来,还有咱们自己的粮草也一起讨要,干脆!多讨要一些,咱们弟兄也弄着酒肉来吃”。 众指挥使齐声答应,直夸将军高明。 闹饷闹粮草这种事大家都是做惯了的,轻车熟路。找身破衣裳穿了,一起堵着户部大门坐地上就哭,屡试不爽。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69章 九十六对新人 今天汴京城又有新鲜事,木帅要给手下的兄弟办喜事儿。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军营里一下子近百对新人成婚,还是大帅给操办,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啊。 据说西路军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伙山贼欺负百姓,木帅一怒之下让手下的儿郎把山贼都杀了。追到山贼老巢救回来几十个女子。 都是没家人的可怜女子,木帅他老人家一心软就带上了。反正西路军里有的是没婆娘的汉子,木帅从中一撮合,这不就成就了好姻缘吗。 有些汉子家里也是没家人的,干脆,木帅就做主了,在大营里给他们成亲。 要说这事还得谢谢捧日军的那个将军,不然大伙儿还不知道呢。 那个将军连续三天带着手下指挥使堵着户部大门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东西吃,说营里兄弟饿的都快出人命了。 旁边有人一打听都知道了,原来朝廷把西路军领到西大营了,又派了捧日军五千人给人堵了门,竟然没给人家准备粮草,捧日军不能看着同袍饿着,就把自己的军粮给了西路军,自己跑来要粮食了。 百姓们都炸了,堵着户部的门大骂。太不仗义了,怪不得到现在没看到西路军的人,原来你们把人关起来了,人家为国杀敌出生入死,犯了什么事?你们要把人饿死是为了什么?粮食是不是被你们贪了? 这也就是遇到了捧日军的同袍,自己不吃把军粮给了西路军,不然东京人的脸都丢尽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本来大伙儿说好了一起去迎接木都头和西路军凯旋的,最后被耍了一道,朝廷把人领到西大营了。好嘛,敢情是派了兵堵着门要把人生生饿死在里面。这也太毒了! 汴京乃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外地百姓们怕官,汴京百姓见官见的多了,胆子更大,边骂边丢东西砸门。 户部也冤枉,命令是政事堂相公们下的,咱们是跑腿干活儿的啊。但你这时候敢说这话吗?你敢把锅甩给上司?不想干了? 户部紧急行动,立刻调派军粮送过去,同时派了一个侍郎去外面给大家解释,确实疏忽了,给大伙儿道歉,已经送粮食了,保证饿不着将士们。 什么?还要酒肉犒赏士卒?侍郎火了。 还没等他发火,百姓们先火了。怎么?就让人吃白饭啊?西路军打生打死为国流血杀敌,是不是有功将士?千辛万苦回来了,你就打算送点米面打发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户部再次紧急动员,送!同时尚书大人直奔政事堂去了,兄弟给你们背锅挨骂了,得给个说法。 给个屁说法,被人一顿忽悠就回来了。 第二天将军领着指挥使们又来了,还是堵着门哭,日子没法过了。 户部的人问道,昨天不是给了你们了吗,怎么又来了? 将军擤了一把鼻涕道:“你们家吃饭就吃一顿?粮食还有,肉菜没了”。 这回户部学乖了,不说废话,直接送去大量菜蔬和猪羊肉食,反正是公家的,犯不上自己挨骂。 第三天将军又来了,还是老套路。户部的人说道,这回缺什么直接说,别哭了。 这回粮食肉食都不缺了,将军掏出一张单子,户部一看,好嘛,成亲用得东西。 一问是木帅要给下面的兄弟成亲,近百对新人明天一起大婚,你要愿意,他们一个一个的办也行。 这特么还能说什么?让他们一个一个办,户部的大门就让人堵到过年了。 尚书大人都没犹豫就派人去办了,然后直奔政事堂,进门就把帽子摘下来了,老子不干了! 政事堂里的相公也头疼,本来计划的挺好的,把人截到西大营住一晚,第二天发下文书,第三天各回各家。 没想到文书还没发呢,就闹出了禁军闹粮的事,这下老百姓都知道了,不好办了。最后决定冷处理,放几天再下文。 没想到这也太能折腾了,要完粮食要酒肉,要完酒肉要娶媳妇儿,再折腾下去是不是要喝满月酒了? 必须要解决了,明天正好大朝会,把事定下来立刻发文,让他们后天滚蛋。 大朝会就是皇帝陛下上朝,各部门的负责人都要来,大伙儿一起碰个头。 其实大朝会基本不说什么大事,国家大事哪能拿到上百人中间商量,那还不得乱了套。 所以大朝会的主要作用就是大家碰个面,让大伙儿看看皇帝还健在,然后行个礼该干嘛干嘛去。在大朝会上说的事就是已经决定的事。 没想到大臣丙在朝会上说了西路军的赏赐结果,竟然有了不同的声音。 声音主要来自三个方面。第一就是武将,朝廷怎么能对有功将士这么薄待?但一帮大老粗可以无视,他们知道什么叫国家大事? 第二是一部分低级文官,这帮人年轻热血,觉得西路军战力彪悍,拆分了各自回家太可惜,不如充入禁军。一群毛孩子不用搭理。 第三个就重要了,正是皇帝陛下,以前商量的时候都说好了的,陛下当时虽然不情愿,也勉强同意了,现在却又说赏赐有点轻了。 大殿上终于乱了套,各有各的看法,各有各的意见,每个人都理直气壮,都想出个风头,都想表现一下,一时间乱哄哄的像一大群苍蝇。 其实西大营里现在也乱的不行,现在不用操练了,不用行军了,也不用拔营扎营了,扫盲班也胜利结束了,一下子放松下来。 大营里有大量粮食和猪羊菜蔬,每天就是吃和玩。禁军有事没事的也凑过来热闹一下,最后一商量,干脆一起玩算了。 酒水没了不要紧,懒得去户部要,大帅拿出银子让禁军买去,中军里堆着大堆银子,不值得去要,主要是耽误喝酒。 短短几天时间西路军就和禁军混到了一起,受气包将军居然是个好吃会做的,每天都跟木子混在一起研究这个,很有共同语言。 喝着酒木子说要给弟兄们办喜事儿,将军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缺什么写个单子,他带人去要,没想到还真让他要来了。 今天一大早禁军兄弟就来帮忙了,作为婚礼的总管,卢秀才嗓子早就哑了,扯着脖子连说带比划。 结婚是人生大事,不能马虎,各种程序是有规定的,比如什么纳彩请期,什么问名迎亲的,步骤繁多。更要命的是九十多对新人几乎遍布大江南北,各地的风俗又不一样,这就更麻烦了。 最后大帅一锤定音,扯什么淡,拿棍子绑一下就是花轿了,把新娘子从后营抬到校场就行了,拜了堂送到准备好的帐篷里完事。 要是按照卢秀才的意思得准备半个月,军中汉子没那么多讲究,新人有九十六对,终究剩下了三个。 出乎木子预料的是剩下三个都还长得不错,反而那几个三十多岁的胖妇人都找到了下家。 军中不缺老光棍儿,就稀罕这类型的,你个毛孩子懂啥?胖人有福,好生养! 看天色快中午了,木子道:“吉时已到,婚礼开始!”。其实谁管什么吉时不吉时,主要是快到吃饭时间了。 校场很大,旁边摆着一片大锅煮着各种饭菜,火头军们从昨天半夜就开始收拾了。另一边摞着一片酒坛子,大帅说了,今天不把这些酒喝完不许停。 后营的新娘子们早就准备好了,清清和三娘一大早就来帮忙了,是以娘家人的身份。 这么多人互相打扮起来还是很快的,化好妆吃了娘家的送亲饭,穿上了大红嫁衣。 按理来说嫁衣要自己做,也有讲究的请了手艺好的妇人帮自己做。 户部的人送来了红布丝绸,新娘子们忙活了一夜算是做好了衣服,都是苦出身,没有那么多讲究。 这里的女子从没想过自己还有穿上大红嫁衣的一天,虽然略显粗糙,但确实是真正的嫁衣。一个个哭的眼泪止不住。 这些女人都没有家了,或许有的家里还有人,但那些人已经不拿她们当亲人了。 现在她们又要有家了,她们都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以后会在一起生活下去。 外面传来了唢呐和锣鼓的声音,西路军和禁军加一起六千多人,凑一队乐队是很轻松的事,迎亲的人来了。 清清和三娘进去一个个帐篷,新娘子们给她俩磕头拜别,二人把她们送到后营门口,给她们盖上红盖头,坐上四人抬的花轿。 之所以到营门口盖盖头是没办法,九十多个新娘子,九十多个迎亲的队伍,一不小心就抬错了…… 新郎官穿着新衣裳骑在马上,兄弟们给他牵着马抬着新娘子前往校场,一个个像个咧着嘴的木头人。 一路走到校场的帅台旁边,兄弟扶新郎下马,交给他一根红绸了的一端,新娘也从棍子绑成的花轿上下来,拿着另一头,彼此牵着走上帅台。 木子就在帅台边上等着他们上来,旁边放着两口大箱子,里面放着差不多大小的银锭,每个十两。 每一对新人走过来,木子就拿起一锭银子放到新娘手上,大声说一句:“百年好合!”。 台下的人也跟着叫一声“百年好合!”。禁军士卒一个个瞪大眼珠子,西路军里的军卒说木帅大方,他们不太相信,这年头没有不爱钱的将军。现在他们信了,木帅是真的大方。 九十六对新人站在台子前,卢秀才关键时刻掉链子,嗓子不行了,换成王二唱礼。 “一拜天地!”众新人向南跪拜,以示敬畏天地。 “二拜高堂!”木子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接受他们的跪拜,代表孝敬父母。 “夫妻对拜!”二人相对而拜,以示互相尊敬。 王二大声道:“礼成”!这意味着从此刻起,二人成为合法夫妇。 木子站起来举了下手,众人迅速安静下来。 “今日接受了你们跪拜,便是你们兄长,长辈不在,我这做兄长的有几句话说给你们”。 “以后互相敬重,莫忘记此刻,女人柔弱,男人不许欺负。汉子憨直,做妻子的要爱护。我的银子是给妹子的私房钱,男人不许要。日后若是受了委屈,便用这银子做盘缠来寻我,我给你们撑腰”。众人大笑。 “我向开封府讨了一百张民籍,已叫人送到你们新房里,你们回到家乡便可去当地落籍”。 众女子纷纷跪到地上哭着道:“多谢兄长”。木子道:“既然做了兄长,便是我这个兄长该做的”。 现在这些新娘子,法律上是开封府人氏了,从此她们就是正大光明的大宋子民,拿着身籍去当地就可以落籍。 木子很高兴,这里有近两百人开始了他们的新生,变以前得更好。 “莫辜负此刻,好好过!” 王二大叫道:“送入洞房!”。“开席!”。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70章 可怜的赵祯 御书房里奏章有点杂乱,没办法,官家不许后宫的人碰桌上的东西,只准打扫一下屋子。 大宋皇帝坐在御案后有些颓废,太祖皇帝怕后代子孙不肖,制定了很多限制皇权的规矩,希望文臣能用来阻止昏君的胡闹,所以大宋皇帝并不能为所欲为,如果他的命令得不到文臣认可,比擦屁股纸强不了多少。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西路军被带进西大营,看着文臣们下令五千禁军看住他们,看着禁军将领在户部门口乞丐一样讨饭,今天他又看着文臣们在大庆殿里吵成了一锅粥。 如果不是他的老师张老相公出面,他可以肯定百官会一直吵下去,永远都吵不出结果。 老相公说木子和他儿子有交情。这事大家都知道,张庆是西路军主帅,木子这个副帅还是张庆提拔的。 老张说,今天西大营里有一百对新人成婚,这一百个新娘子是被木子从山贼手里救出来的,现在她们跟了没成家的士卒,没了民籍不方便,朝廷应该让开封府开出民籍送去。 这是好事,一百个可怜的女子有了依靠,一百个光棍儿成了家,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马上办理。 老张又说,西路军里的配军本来就没有大恶,这次为国征战,理应放良回家,每人给三贯钱做盘缠。 西路军的厢军征战劳累,死伤惨重,不愿再从军,希望朝廷能放他们归家,缴税纳绢报效朝廷,每人十贯安家钱不多,回乡后每人分几亩地过活即可。 杂役们本来就是临时征召的,理应回去,念在曾为国效力,每人赏赐五贯钱。 乡兵各自回归故乡,希望朝廷体恤,能免去五年征役,每人给五贯钱。 有残疾士卒百二十人,皆是勇士,为国致残,请陛下怜悯,赐钱二十贯,养此残生。 骑兵营死伤殆尽,朝廷应该念其忠勇,给家小双倍体恤。 西路军书记卢齐,谨慎能干,是举人出身,朝廷应该授予适当官职。宫外车上有西路军所有人员的册子,记述详细,皆出自卢齐之手。 西路军骑兵营指挥使曹虎,都头刘文远,牛大,征战有功,壮烈殉国,希望朝廷予以褒奖,抚恤。 张老相公道:“陛下,诸位大人,这些是木子的请求,希望朝廷恩准,托老臣给带话的,还托老臣带回了西路军副帅的文书,陛下和诸位大人看着办”说罢把文书交给旁边的人,颤巍巍的走了。 张老相公上车的时候,户部和枢密院的人来抬走了箱子。 官家楞楞的看着御案。没错,木子这是给了朝廷一个台阶下。 要求高吗?你好意思说要求高?每人给我们几贯钱,给举人卢齐一个小官就行,我们自己走。 几百厢军变成了良民,朝廷求之不得。厢军打仗指望不上,还要花钱养着。良民是要缴税的。 既然人家都主动说了条件,那朝廷也没什么好挣的了,照着办就是,没有一个人好意思说给的多。 皇帝在摇头苦笑,每个大臣都在拼命争吵,各自怀着各自的目的,就没有一个人想起要问问西路军的意思,哪怕朝廷不方便问,打发张庆去走一趟就行,这有多难? 他们宁愿把人弄到西大营,宁愿派出五千禁军去看着,宁愿户部被百姓堵着门骂,也宁愿户部每天被迫拿出国帑应付。 他们宁愿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他们在干嘛? 官家抬抬手,守忠立刻弯腰过来,官家问道:“城中百姓如何议论?西大营情势如何?”。 守忠道:“官家,城中百姓皆称赞木都头爱兵如子,都想去西大营喝喜酒,只是西大营是军营,外面又堵着五千禁军,实在是进不去”。 又道:“木都头托禁军士卒买空了十八家酒店的酒,奴婢估计今天要尽兴大醉了”。 官家点头道:“木子一早就让人送了信和士卒册子给了张爱卿,料定朝廷会答应的。所以在营中给士卒成婚,多买酒食让士卒尽兴回乡”。 想了一下又说道:“给政事堂的相公传话,让禁军撤了,还堵在门口不成话,让要回乡的士卒进城买些东西带着”,“还有,让户部和枢密院的人明天再去西大营,别扰了人家的喜事!”。 烦闷的官家决定今天早退,去御花园走走。其实所谓的御花园就是个很小的院子,在延福宫后边。 走到院子里老远就听到了笑声,官家眉头展开,微笑着走了过去。 年纪越大,对天伦之乐就体会越深,大女儿贤淑孝顺,眼看要到出阁的年纪了。 儿子十四岁,完美遗传了他的性格,略显柔弱,也是一样善良的性子。 最小的十公主才七岁,数她跑的最开心,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 三个孩子过来一起行礼,官家慢慢坐在石凳上,把最小的女儿搂在怀里,跟儿女们说话。 大女儿微柔轻声道:“爹爹,大娘娘已经知道了大朝会上的事,心情极好,让我见了爹爹代她向您致谢”。 按理皇子皇女称呼皇帝要叫父皇,但赵祯不许,他坚持让自己的儿女称呼自己爹爹,他觉得称呼爹爹才是一家人,称呼父皇太疏离了。 官家点点头,曹皇后一直对曹虎的身后事耿耿于怀,眼看着朝廷要把曹虎定成普通杂役了,没想到因为木子这事翻盘了。 木子最后说的三个人第一个就是营指挥使曹虎,既然朝廷决定全盘接受木子的请求,没道理因为一个曹虎的身后事再生波折,所以曹虎的身后事已经决定了,是禁军营指挥使战阵殉国,而且战功还是众将士之首,这就很有面子了。 把小女儿如嫣抱到自己腿上,跟儿女们说着闲话。赵祯是个命苦的人,生母生下他就被抱走交给了刘皇后,从此他再也没见过自己亲娘。 直到刘皇后也就是刘太后死了他才知道真相,而那时候他的亲娘李氏已经死了多年了。 刘太后对他很严厉,幸亏他遇到了另一个女人杨妃,杨妃没有儿女,拿他当亲儿子抚养,给了他母亲的温暖。 他一直管刘太后叫大娘娘,管杨妃叫小娘娘,最后他知道了,他还有一个从没能抱过她的亲娘娘。 说实话,刘太后虽然对他严厉,但对他的教育和保护做得很好,所以他在知道真相以后并没追究刘太后的家人。 这一方面说明官家的善良,另一方面也说明刘太后虽然强势,但对他很好。 赵祯有荒唐的父亲,严厉强势的养母,老天依然不放过他,这些年儿女大多夭折病亡,眼前这三个是他仅剩的儿女了。 这一切让他倍加珍惜亲情,只要有空他都会来这里陪儿女玩耍说话。 小女儿撒娇的道:“爹爹,你不是说要找人给嫣儿做好喝的鱼汤吗?” 赵祯宠溺的摸着她的小手道:“爹爹没忘,等过几天那个会做鱼汤的人来了,我就让他给嫣儿做”。 嫣儿贪吃,他说过一次孩子竟然记住了。 儿子赵昕小声问道:“爹爹,嫣儿说的是不是木都头?” 木子已经交了副帅文书,严格来说他现在就是木都头,还是个编外人员。 赵祯很惊讶儿子问这个问题,答道:“是木子,昕儿怎么知道?”。 赵昕道:“我在大娘娘那里看过曹虎的信,也听宫里的人说过。他们说木都头是大英雄,还是大好人”。 赵祯笑道:“百姓们不是说木都头身高一丈,腰大十围吗?”。 赵昕道:“我听任财说了,木都头随和儒雅,颇有文采,像个书生多一些”。 想起那个谨慎机敏的小宦官,赵祯点点头道:“张庆也说木子仪表不俗,想来不会太差”。 又笑着说道:“张庆还说木子多才,唯做菜的手艺第一,他平生仅见”。 张庆作为京城有名的吃货,说出这种话真的杀伤力巨大,阵斩了西夏名将的木都头武艺不如他的厨艺? 据说最近京城的吃货在轮流宴请张庆,希望他能在合适的时候请木都头露一手儿。 可是……赵祯突然想起来,可是木子已经残废了,只有一只手,不但不能做菜了,还失去了进入官场的机会。 所以他才在让张老相公带的话里只字未提自己,他知道没机会入仕,所以干脆只字不提自己。唉…… 赵祯突然变了下脸色,儿女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女儿微柔静静走过去给他按着头颈。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啊”,赵祯喃喃的道。 赵微柔已经猜到父亲为什么变了脸色了。赵祯爱才,对有才华的年轻人更是如此。 他不但爱才,还能容人,对年轻臣子的失礼和轻狂很少计较。 赵祯很少能看到一个人都夸他,可那个只有一只手臂的年轻人做到了。 百姓们夸他,士卒们夸他,今天朝会上武将都在夸他。 那天夜里去探望老大人,老大人暗示自己不能因为小节放过人才,当时自己没在意,现在想想很可能就是指木子。 赵昕道:“爹爹,不知朝廷打算如何赏赐木都头?”。 赵祯一愣,:“没有封赏……”。 赵昕急道:“这……这怎么能行?木都头是有阵斩大将之功的,这毫无封赏……”。后半句没说出来,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赵祯陷入沉思,封官?不能封,朝廷没有封残废为官的先例。赏钱?赏多少合适?他知道木子有钱,即使木子没钱,朝廷要出多少钱才能抵阵斩大将的功劳? 微柔停了手,她想到了一个主意,但她作为女人不方便说话,便向自己弟弟使了个眼色。 朝夕相处的姐弟很默契,赵昕说道“爹爹,我倒有个主意”。 赵祯刚要问,有宦官过来道:“官家,那两父子又来了……”。 赵祯冷哼道:“不见!”。 他在赵昕前面还有个儿子叫赵昉,知书达理很得他喜爱,一心要立为太子。就因为身体弱了点,大臣们说再等一等。 赵祯知道大臣们不是不满意,是怕立了太子万一发生了不忍言之事不好收拾。 到了十七岁了,就在大婚的晚上竟然疾病故去了,这对赵祯打击巨大,当场吐血晕倒,以后身体就不好了。 赵昕的相貌很像他大哥,也一样知书达理,可惜也一样体弱,大臣们这次更担心了。 这几年有大臣提出从宗室之中收养一个孩子养在宫里,万一赵昕有个好歹,不至于社稷后继无人,接着有人提出濮王有个儿子挺合适。 赵祯当场拒绝了,忍住了没骂人,理论上大臣为了大宋未来考虑似乎没错。 可人家亲儿子还在呢,你们让人收养个儿子,理由是亲儿子死了有个准备,这尼玛说的是人话吗? 结果那以后濮王经常领着儿子来皇宫,理由是探亲,实际就是来送儿子的,这让赵祯不胜其烦。 走过去把瘦弱的赵昕揽到怀里,喃喃的道:“昕儿,爹爹一定要看着你长大,看着你生儿育女!”。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71章 丢失的文采 木子让人送去了西路军的士卒册子,也送去了自己副帅的文书,就送走了所有的负担。 木子昨天的记忆停留在有个配军让他给未来的儿子取名字,以后的事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被清清推醒,痴呆的坐着任她给自己梳洗,他忽然想起来了。那个配军兄弟姓蔡,他刚娶的婆娘姓徐,所以他给娶了一个很牛气的名字“蔡徐昆”。 清清看他两眼发直,着急的道:“木哥!禁军都撤走了,外面政事堂和枢密院的人都在等你呢”。 清清把他推到门口,顾良和猴子接力继续架着他走,直到到了校场他才清醒过来。 西路军里的所有人都在这里,政事堂和枢密院户部的人在台上等着,台子旁边停着几辆大车。 走到台前他忽然不知道怎么行礼了,自从伤了后一路上都是别人给他行礼,他没给别人行过礼,包括人才兄。 这事不好办,一只手无论是拱手还是抱拳都弄不了,一只手跪下磕头倒是没问题,但谁会喜欢给陌生人磕头呢? 仰头抬了下手道:“开始”。又不是什么好事,干脆装傻糊弄过去。 台上的人也有点迷,这是什么礼仪?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开始,别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进行的很快,得益于卢秀才的细致工作,每个身份共多少人共多少钱都有数,把钱移交了就完事了,西路军自己分。各种文书其实就是走个过场,枢密院和户部会下文走程序。 卢秀才多年媳妇熬成婆,终于出仕做官了,七品县令。 曹虎刘四和大牛以及营里阵亡兄弟的身后事也有了交代,追封和抚恤朝廷会派人送到家里。基本都是按正常程序和木子的请求做的。 枢密院和政事堂的人最后宣布朝廷命令,众人各自回乡,三日内离京。 “完了?”有军卒问道。 台上的人一脸茫然,“看了下手里的文书,确定没有遗漏,“完了!”。 众军卒齐齐往前走了几步,逼到台子前又大声道:“完了?木哥的赏赐呢?” 众人对自己的结果不意外,基本都是众人希望的结果。 昨天喝差不多的时候木哥就说了,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你们的大帅了,以后就兄弟相称了,我已经给张大帅去了章程,让张老相公给大家个好下场。 今天朝廷的人来了,大家都想看看木哥是个什么赏赐,没想到等到最后竟然,没了! 所有人都涌了过来,包括新婚妇人,结了婚就能抛头露面了,乡下妇人更不在乎。 “狗官别走,爷爷去拿刀,把你剁成两截”,“好奸臣!果然吞了我哥哥的功劳”。 有妇人大叫:“天啦天啦,阵斩了贼人大将的功劳都没了,没天理了啊”。 另一个妇人道:“我便不信官家这般糊涂,姐妹们,咱们去皇宫门口去哭去!”,“走,同去,同去!”。 对于这些妇人来说,木子对他们的恩情更大,妇人一旦开始集体撒泼,那场面就会彻底失控。 台上的官员眼前一黑,完了!果然出了幺蛾子,这下事大了! 百十个新婚的妇人一起堵着皇宫哭,那可是大热闹。 有人跳上了台子,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直奔台上的官员,嘴里叫道:“好个奸臣,敢辱我哥哥,今日便取了你性命,让你等知道我西路军手段!”。来人额头的配军金印闪闪发亮。 众官员大惊,这下褶子了,来人面容狰狞,目露凶光,分明就是奔着杀人来的,倒是想跑,可手脚酥软竟然一步都动不了了。 木子连忙爬到台上拦住他,那配军一愣,“木哥……”。 木子一把抓向他手里的刀,配军怕伤到他连忙撒手,木子把刀丢到台下,回身一耳光扇到他脸上,骂道“滚下去!”。 回头向众官员笑道:“上官莫怪,这厮昨日吃了许多酒,还没醒酒呢,上官公务繁忙,不如……”。 众官员回过神来,顾不上装腔作势,拱拱手都上了车。 台下的西路军众人大急,大叫道:“木哥!不可放他们走,今日定要……”。 木子回身喝道:“怎么!我不是你们大帅了,便说话没人听了?”。 众人一个个默然而立,有反应快的已经拿来了兵器,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奸臣们的车急急走了。 不急不行,这帮人都是活阎王,众官员很清楚,刚才若不是木子拦的快,那把刀一定会捅死几个,剩下的也会被其他的军卒砍死。这帮杀才是真的要杀人的,他们根本不管什么王法。 什么?回去告状?别特么招惹他们了行不?,漏下了一个,不定哪天就是被灭门的下场,这里有一千五百多活阎王呢。 官员们都走了,木子看着台下的西路军兄弟,众人也眼含热泪看着他。 弟兄们都有了下场,反而木哥没了下场。 清清和三娘都有台子旁边看着他,眼泪止不住的流,心疼木子。 看着她俩,木子笑着道:“这怎么还哭上了,这不挺好的嘛”,伸手指着刚才那个配军道:“你过来”。 那配军走道木子身前,木子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你现在不是贼配军了,你现在是良家子,你昨天刚刚娶了媳妇儿,你身上有回家过日子的钱,你竟然要杀官?你个蠢货!”。 那配军哭道:“木哥,朝廷太欺负人了,木哥,你太冤了”。 木子“呸”了一声笑道:“胡说八道,我冤什么?中军大营里有我几万两银子,足够我和清清逍遥自在一辈子了,老子比你们有钱”。 木子蹲下身看着众人道:“老子不稀罕朝廷给个小官儿,让老子去低头弯腰伺候他们你们就高兴了?”。 有人接话道:“不去,木哥何等人物,凭什么给他们弯腰?”。 木子笑道:“就是这个道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众位弟兄,中军大营里的钱都是弟兄们给我挣的呢”。 “你们啊,累死累活的就弄了几十贯钱,多的也就百十贯,我呢?我有几万贯,你们再闹腾,万一朝廷来了人看到我的银子,还不得都抄了去?”。 中军大营到底有多少银子木子不知道,西路军的士卒也不知道。 弟兄们不在乎木哥有多少银子,弟兄们跟着木哥吃香的喝辣的,现在穿着新衣裳,怀里揣着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钱,还有了不敢想的新身份,有的还娶了婆娘,弟兄们知足了,可木哥的银子是他的,朝廷没点表示就是不公。 有人咧嘴哭道:“木哥,咱不会说别的,咱就是舍不得木哥和弟兄们”。 一时间哭声大作,这些人都是最底层的那类人,一辈子被人踩,只有最近几个月才活的像人。 短短数月就让人习惯了每天三顿饭,习惯了隔三差五吃肉,习惯了怀里有钱的滋味,但这一切都要结束了,众人要回到家乡,重新拿起锄头,算计着手里的钱,过着日复一日的枯燥日子。 木子笑道:“你哭个屁,你家里什么人都没有了,笨的连个婆娘都没娶到,别回去了,跟着我,咱们弟兄合伙做点买卖”。这人他知道,人丑嘴笨心眼实,是个孤儿,这种憨货拿着钱回去也留不住,不如跟着自己。 一语惊醒梦中人,有人往前挤过来道:“木哥,我家也没人了,我也跟着你”。 “木哥,我跟你!” “木哥,我也留下!” “你刚娶了媳妇儿,滚回家过日子去!” “我家里没别人了,我俩都留下!”。 木子没想到竟然这么多人,说道:“好了好了,左右不着急,咱们慢慢商量,火头军呢?做饭去!”。 众人乱哄哄的要去帮火头军做饭,一个个老火头气急败坏的乱骂,这是咱的活计,你们跟着瞎掺和什么。离别在即,相聚日短,每个人都希望跟弟兄们多待一会儿。 校场外来了一辆马车和一都禁军,领头的禁军喊道:“木子接旨!”。众人为之一静。 马车上下来一个人,木子一看老熟人,人才兄。 任财升了,现在是宣旨太监了,传达文件的比守电话的牛多了。 任财拿出圣旨大声念道:“制曰:……”。抬头看向木子,木子也在抬头看着他……士卒们也没接过圣旨,一个个傻站着。 禁军们一个个抬头看天,换成别人肯定要训斥一下的,按理圣旨是给木子的,闲杂人等要滚远点。 这帮人就算了,一来是自己人不好意思,二来这特么是一群活阎王,听说刚才差点把政事堂和枢密院的官员当场宰了,还是装什么都看不到。 好,任财心道:“就这么着!”。 制曰……此处省略三百字,其实慢慢编个圣旨不难,但我估计大家对这玩意儿也不敢兴趣,咱就省了。 一篇华丽的四六文章念完,木子楞没听懂说的什么,嘴里喊道:“谢陛下!”,伸手把圣旨接了过来。 看了一下,就是个普通的绢布,还不是黄色的,至于什么颜色我也不知道,我也懒得查,反正看上去一点不上档次,一堆小楷字,后面盖了个章,不大,估计也不是玉玺。 走到人才兄身前问道:“兄弟,圣旨写的啥意思?”。任财一脸懵逼…… 任财嘴里有点发苦,自己跟官家,殿下,诸位相公,信誓旦旦的说木都头有文采。现在木都头问我圣旨上写的什么意思……哥,你的文采呢?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70章 可怜的赵祯 御书房里奏章有点杂乱,没办法,官家不许后宫的人碰桌上的东西,只准打扫一下屋子。 大宋皇帝坐在御案后有些颓废,太祖皇帝怕后代子孙不肖,制定了很多限制皇权的规矩,希望文臣能用来阻止昏君的胡闹,所以大宋皇帝并不能为所欲为,如果他的命令得不到文臣认可,比擦屁股纸强不了多少。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西路军被带进西大营,看着文臣们下令五千禁军看住他们,看着禁军将领在户部门口乞丐一样讨饭,今天他又看着文臣们在大庆殿里吵成了一锅粥。 如果不是他的老师张老相公出面,他可以肯定百官会一直吵下去,永远都吵不出结果。 老相公说木子和他儿子有交情。这事大家都知道,张庆是西路军主帅,木子这个副帅还是张庆提拔的。 老张说,今天西大营里有一百对新人成婚,这一百个新娘子是被木子从山贼手里救出来的,现在她们跟了没成家的士卒,没了民籍不方便,朝廷应该让开封府开出民籍送去。 这是好事,一百个可怜的女子有了依靠,一百个光棍儿成了家,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马上办理。 老张又说,西路军里的配军本来就没有大恶,这次为国征战,理应放良回家,每人给三贯钱做盘缠。 西路军的厢军征战劳累,死伤惨重,不愿再从军,希望朝廷能放他们归家,缴税纳绢报效朝廷,每人十贯安家钱不多,回乡后每人分几亩地过活即可。 杂役们本来就是临时征召的,理应回去,念在曾为国效力,每人赏赐五贯钱。 乡兵各自回归故乡,希望朝廷体恤,能免去五年征役,每人给五贯钱。 有残疾士卒百二十人,皆是勇士,为国致残,请陛下怜悯,赐钱二十贯,养此残生。 骑兵营死伤殆尽,朝廷应该念其忠勇,给家小双倍体恤。 西路军书记卢齐,谨慎能干,是举人出身,朝廷应该授予适当官职。宫外车上有西路军所有人员的册子,记述详细,皆出自卢齐之手。 西路军骑兵营指挥使曹虎,都头刘文远,牛大,征战有功,壮烈殉国,希望朝廷予以褒奖,抚恤。 张老相公道:“陛下,诸位大人,这些是木子的请求,希望朝廷恩准,托老臣给带话的,还托老臣带回了西路军副帅的文书,陛下和诸位大人看着办”说罢把文书交给旁边的人,颤巍巍的走了。 张老相公上车的时候,户部和枢密院的人来抬走了箱子。 官家楞楞的看着御案。没错,木子这是给了朝廷一个台阶下。 要求高吗?你好意思说要求高?每人给我们几贯钱,给举人卢齐一个小官就行,我们自己走。 几百厢军变成了良民,朝廷求之不得。厢军打仗指望不上,还要花钱养着。良民是要缴税的。 既然人家都主动说了条件,那朝廷也没什么好挣的了,照着办就是,没有一个人好意思说给的多。 皇帝在摇头苦笑,每个大臣都在拼命争吵,各自怀着各自的目的,就没有一个人想起要问问西路军的意思,哪怕朝廷不方便问,打发张庆去走一趟就行,这有多难? 他们宁愿把人弄到西大营,宁愿派出五千禁军去看着,宁愿户部被百姓堵着门骂,也宁愿户部每天被迫拿出国帑应付。 他们宁愿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他们在干嘛? 官家抬抬手,守忠立刻弯腰过来,官家问道:“城中百姓如何议论?西大营情势如何?”。 守忠道:“官家,城中百姓皆称赞木都头爱兵如子,都想去西大营喝喜酒,只是西大营是军营,外面又堵着五千禁军,实在是进不去”。 又道:“木都头托禁军士卒买空了十八家酒店的酒,奴婢估计今天要尽兴大醉了”。 官家点头道:“木子一早就让人送了信和士卒册子给了张爱卿,料定朝廷会答应的。所以在营中给士卒成婚,多买酒食让士卒尽兴回乡”。 想了一下又说道:“给政事堂的相公传话,让禁军撤了,还堵在门口不成话,让要回乡的士卒进城买些东西带着”,“还有,让户部和枢密院的人明天再去西大营,别扰了人家的喜事!”。 烦闷的官家决定今天早退,去御花园走走。其实所谓的御花园就是个很小的院子,在延福宫后边。 走到院子里老远就听到了笑声,官家眉头展开,微笑着走了过去。 年纪越大,对天伦之乐就体会越深,大女儿贤淑孝顺,眼看要到出阁的年纪了。 儿子十四岁,完美遗传了他的性格,略显柔弱,也是一样善良的性子。 最小的十公主才七岁,数她跑的最开心,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 三个孩子过来一起行礼,官家慢慢坐在石凳上,把最小的女儿搂在怀里,跟儿女们说话。 大女儿微柔轻声道:“爹爹,大娘娘已经知道了大朝会上的事,心情极好,让我见了爹爹代她向您致谢”。 按理皇子皇女称呼皇帝要叫父皇,但赵祯不许,他坚持让自己的儿女称呼自己爹爹,他觉得称呼爹爹才是一家人,称呼父皇太疏离了。 官家点点头,曹皇后一直对曹虎的身后事耿耿于怀,眼看着朝廷要把曹虎定成普通杂役了,没想到因为木子这事翻盘了。 木子最后说的三个人第一个就是营指挥使曹虎,既然朝廷决定全盘接受木子的请求,没道理因为一个曹虎的身后事再生波折,所以曹虎的身后事已经决定了,是禁军营指挥使战阵殉国,而且战功还是众将士之首,这就很有面子了。 把小女儿如嫣抱到自己腿上,跟儿女们说着闲话。赵祯是个命苦的人,生母生下他就被抱走交给了刘皇后,从此他再也没见过自己亲娘。 直到刘皇后也就是刘太后死了他才知道真相,而那时候他的亲娘李氏已经死了多年了。 刘太后对他很严厉,幸亏他遇到了另一个女人杨妃,杨妃没有儿女,拿他当亲儿子抚养,给了他母亲的温暖。 他一直管刘太后叫大娘娘,管杨妃叫小娘娘,最后他知道了,他还有一个从没能抱过她的亲娘娘。 说实话,刘太后虽然对他严厉,但对他的教育和保护做得很好,所以他在知道真相以后并没追究刘太后的家人。 这一方面说明官家的善良,另一方面也说明刘太后虽然强势,但对他很好。 赵祯有荒唐的父亲,严厉强势的养母,老天依然不放过他,这些年儿女大多夭折病亡,眼前这三个是他仅剩的儿女了。 这一切让他倍加珍惜亲情,只要有空他都会来这里陪儿女玩耍说话。 小女儿撒娇的道:“爹爹,你不是说要找人给嫣儿做好喝的鱼汤吗?” 赵祯宠溺的摸着她的小手道:“爹爹没忘,等过几天那个会做鱼汤的人来了,我就让他给嫣儿做”。 嫣儿贪吃,他说过一次孩子竟然记住了。 儿子赵昕小声问道:“爹爹,嫣儿说的是不是木都头?” 木子已经交了副帅文书,严格来说他现在就是木都头,还是个编外人员。 赵祯很惊讶儿子问这个问题,答道:“是木子,昕儿怎么知道?”。 赵昕道:“我在大娘娘那里看过曹虎的信,也听宫里的人说过。他们说木都头是大英雄,还是大好人”。 赵祯笑道:“百姓们不是说木都头身高一丈,腰大十围吗?”。 赵昕道:“我听任财说了,木都头随和儒雅,颇有文采,像个书生多一些”。 想起那个谨慎机敏的小宦官,赵祯点点头道:“张庆也说木子仪表不俗,想来不会太差”。 又笑着说道:“张庆还说木子多才,唯做菜的手艺第一,他平生仅见”。 张庆作为京城有名的吃货,说出这种话真的杀伤力巨大,阵斩了西夏名将的木都头武艺不如他的厨艺? 据说最近京城的吃货在轮流宴请张庆,希望他能在合适的时候请木都头露一手儿。 可是……赵祯突然想起来,可是木子已经残废了,只有一只手,不但不能做菜了,还失去了进入官场的机会。 所以他才在让张老相公带的话里只字未提自己,他知道没机会入仕,所以干脆只字不提自己。唉…… 赵祯突然变了下脸色,儿女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女儿微柔静静走过去给他按着头颈。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啊”,赵祯喃喃的道。 赵微柔已经猜到父亲为什么变了脸色了。赵祯爱才,对有才华的年轻人更是如此。 他不但爱才,还能容人,对年轻臣子的失礼和轻狂很少计较。 赵祯很少能看到一个人都夸他,可那个只有一只手臂的年轻人做到了。 百姓们夸他,士卒们夸他,今天朝会上武将都在夸他。 那天夜里去探望老大人,老大人暗示自己不能因为小节放过人才,当时自己没在意,现在想想很可能就是指木子。 赵昕道:“爹爹,不知朝廷打算如何赏赐木都头?”。 赵祯一愣,:“没有封赏……”。 赵昕急道:“这……这怎么能行?木都头是有阵斩大将之功的,这毫无封赏……”。后半句没说出来,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赵祯陷入沉思,封官?不能封,朝廷没有封残废为官的先例。赏钱?赏多少合适?他知道木子有钱,即使木子没钱,朝廷要出多少钱才能抵阵斩大将的功劳? 微柔停了手,她想到了一个主意,但她作为女人不方便说话,便向自己弟弟使了个眼色。 朝夕相处的姐弟很默契,赵昕说道“爹爹,我倒有个主意”。 赵祯刚要问,有宦官过来道:“官家,那两父子又来了……”。 赵祯冷哼道:“不见!”。 他在赵昕前面还有个儿子叫赵昉,知书达理很得他喜爱,一心要立为太子。就因为身体弱了点,大臣们说再等一等。 赵祯知道大臣们不是不满意,是怕立了太子万一发生了不忍言之事不好收拾。 到了十七岁了,就在大婚的晚上竟然疾病故去了,这对赵祯打击巨大,当场吐血晕倒,以后身体就不好了。 赵昕的相貌很像他大哥,也一样知书达理,可惜也一样体弱,大臣们这次更担心了。 这几年有大臣提出从宗室之中收养一个孩子养在宫里,万一赵昕有个好歹,不至于社稷后继无人,接着有人提出濮王有个儿子挺合适。 赵祯当场拒绝了,忍住了没骂人,理论上大臣为了大宋未来考虑似乎没错。 可人家亲儿子还在呢,你们让人收养个儿子,理由是亲儿子死了有个准备,这尼玛说的是人话吗? 结果那以后濮王经常领着儿子来皇宫,理由是探亲,实际就是来送儿子的,这让赵祯不胜其烦。 走过去把瘦弱的赵昕揽到怀里,喃喃的道:“昕儿,爹爹一定要看着你长大,看着你生儿育女!”。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71章 丢失的文采 木子让人送去了西路军的士卒册子,也送去了自己副帅的文书,就送走了所有的负担。 木子昨天的记忆停留在有个配军让他给未来的儿子取名字,以后的事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被清清推醒,痴呆的坐着任她给自己梳洗,他忽然想起来了。那个配军兄弟姓蔡,他刚娶的婆娘姓徐,所以他给娶了一个很牛气的名字“蔡徐昆”。 清清看他两眼发直,着急的道:“木哥!禁军都撤走了,外面政事堂和枢密院的人都在等你呢”。 清清把他推到门口,顾良和猴子接力继续架着他走,直到到了校场他才清醒过来。 西路军里的所有人都在这里,政事堂和枢密院户部的人在台上等着,台子旁边停着几辆大车。 走到台前他忽然不知道怎么行礼了,自从伤了后一路上都是别人给他行礼,他没给别人行过礼,包括人才兄。 这事不好办,一只手无论是拱手还是抱拳都弄不了,一只手跪下磕头倒是没问题,但谁会喜欢给陌生人磕头呢? 仰头抬了下手道:“开始”。又不是什么好事,干脆装傻糊弄过去。 台上的人也有点迷,这是什么礼仪?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开始,别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进行的很快,得益于卢秀才的细致工作,每个身份共多少人共多少钱都有数,把钱移交了就完事了,西路军自己分。各种文书其实就是走个过场,枢密院和户部会下文走程序。 卢秀才多年媳妇熬成婆,终于出仕做官了,七品县令。 曹虎刘四和大牛以及营里阵亡兄弟的身后事也有了交代,追封和抚恤朝廷会派人送到家里。基本都是按正常程序和木子的请求做的。 枢密院和政事堂的人最后宣布朝廷命令,众人各自回乡,三日内离京。 “完了?”有军卒问道。 台上的人一脸茫然,“看了下手里的文书,确定没有遗漏,“完了!”。 众军卒齐齐往前走了几步,逼到台子前又大声道:“完了?木哥的赏赐呢?” 众人对自己的结果不意外,基本都是众人希望的结果。 昨天喝差不多的时候木哥就说了,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你们的大帅了,以后就兄弟相称了,我已经给张大帅去了章程,让张老相公给大家个好下场。 今天朝廷的人来了,大家都想看看木哥是个什么赏赐,没想到等到最后竟然,没了! 所有人都涌了过来,包括新婚妇人,结了婚就能抛头露面了,乡下妇人更不在乎。 “狗官别走,爷爷去拿刀,把你剁成两截”,“好奸臣!果然吞了我哥哥的功劳”。 有妇人大叫:“天啦天啦,阵斩了贼人大将的功劳都没了,没天理了啊”。 另一个妇人道:“我便不信官家这般糊涂,姐妹们,咱们去皇宫门口去哭去!”,“走,同去,同去!”。 对于这些妇人来说,木子对他们的恩情更大,妇人一旦开始集体撒泼,那场面就会彻底失控。 台上的官员眼前一黑,完了!果然出了幺蛾子,这下事大了! 百十个新婚的妇人一起堵着皇宫哭,那可是大热闹。 有人跳上了台子,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直奔台上的官员,嘴里叫道:“好个奸臣,敢辱我哥哥,今日便取了你性命,让你等知道我西路军手段!”。来人额头的配军金印闪闪发亮。 众官员大惊,这下褶子了,来人面容狰狞,目露凶光,分明就是奔着杀人来的,倒是想跑,可手脚酥软竟然一步都动不了了。 木子连忙爬到台上拦住他,那配军一愣,“木哥……”。 木子一把抓向他手里的刀,配军怕伤到他连忙撒手,木子把刀丢到台下,回身一耳光扇到他脸上,骂道“滚下去!”。 回头向众官员笑道:“上官莫怪,这厮昨日吃了许多酒,还没醒酒呢,上官公务繁忙,不如……”。 众官员回过神来,顾不上装腔作势,拱拱手都上了车。 台下的西路军众人大急,大叫道:“木哥!不可放他们走,今日定要……”。 木子回身喝道:“怎么!我不是你们大帅了,便说话没人听了?”。 众人一个个默然而立,有反应快的已经拿来了兵器,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奸臣们的车急急走了。 不急不行,这帮人都是活阎王,众官员很清楚,刚才若不是木子拦的快,那把刀一定会捅死几个,剩下的也会被其他的军卒砍死。这帮杀才是真的要杀人的,他们根本不管什么王法。 什么?回去告状?别特么招惹他们了行不?,漏下了一个,不定哪天就是被灭门的下场,这里有一千五百多活阎王呢。 官员们都走了,木子看着台下的西路军兄弟,众人也眼含热泪看着他。 弟兄们都有了下场,反而木哥没了下场。 清清和三娘都有台子旁边看着他,眼泪止不住的流,心疼木子。 看着她俩,木子笑着道:“这怎么还哭上了,这不挺好的嘛”,伸手指着刚才那个配军道:“你过来”。 那配军走道木子身前,木子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你现在不是贼配军了,你现在是良家子,你昨天刚刚娶了媳妇儿,你身上有回家过日子的钱,你竟然要杀官?你个蠢货!”。 那配军哭道:“木哥,朝廷太欺负人了,木哥,你太冤了”。 木子“呸”了一声笑道:“胡说八道,我冤什么?中军大营里有我几万两银子,足够我和清清逍遥自在一辈子了,老子比你们有钱”。 木子蹲下身看着众人道:“老子不稀罕朝廷给个小官儿,让老子去低头弯腰伺候他们你们就高兴了?”。 有人接话道:“不去,木哥何等人物,凭什么给他们弯腰?”。 木子笑道:“就是这个道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众位弟兄,中军大营里的钱都是弟兄们给我挣的呢”。 “你们啊,累死累活的就弄了几十贯钱,多的也就百十贯,我呢?我有几万贯,你们再闹腾,万一朝廷来了人看到我的银子,还不得都抄了去?”。 中军大营到底有多少银子木子不知道,西路军的士卒也不知道。 弟兄们不在乎木哥有多少银子,弟兄们跟着木哥吃香的喝辣的,现在穿着新衣裳,怀里揣着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钱,还有了不敢想的新身份,有的还娶了婆娘,弟兄们知足了,可木哥的银子是他的,朝廷没点表示就是不公。 有人咧嘴哭道:“木哥,咱不会说别的,咱就是舍不得木哥和弟兄们”。 一时间哭声大作,这些人都是最底层的那类人,一辈子被人踩,只有最近几个月才活的像人。 短短数月就让人习惯了每天三顿饭,习惯了隔三差五吃肉,习惯了怀里有钱的滋味,但这一切都要结束了,众人要回到家乡,重新拿起锄头,算计着手里的钱,过着日复一日的枯燥日子。 木子笑道:“你哭个屁,你家里什么人都没有了,笨的连个婆娘都没娶到,别回去了,跟着我,咱们弟兄合伙做点买卖”。这人他知道,人丑嘴笨心眼实,是个孤儿,这种憨货拿着钱回去也留不住,不如跟着自己。 一语惊醒梦中人,有人往前挤过来道:“木哥,我家也没人了,我也跟着你”。 “木哥,我跟你!” “木哥,我也留下!” “你刚娶了媳妇儿,滚回家过日子去!” “我家里没别人了,我俩都留下!”。 木子没想到竟然这么多人,说道:“好了好了,左右不着急,咱们慢慢商量,火头军呢?做饭去!”。 众人乱哄哄的要去帮火头军做饭,一个个老火头气急败坏的乱骂,这是咱的活计,你们跟着瞎掺和什么。离别在即,相聚日短,每个人都希望跟弟兄们多待一会儿。 校场外来了一辆马车和一都禁军,领头的禁军喊道:“木子接旨!”。众人为之一静。 马车上下来一个人,木子一看老熟人,人才兄。 任财升了,现在是宣旨太监了,传达文件的比守电话的牛多了。 任财拿出圣旨大声念道:“制曰:……”。抬头看向木子,木子也在抬头看着他……士卒们也没接过圣旨,一个个傻站着。 禁军们一个个抬头看天,换成别人肯定要训斥一下的,按理圣旨是给木子的,闲杂人等要滚远点。 这帮人就算了,一来是自己人不好意思,二来这特么是一群活阎王,听说刚才差点把政事堂和枢密院的官员当场宰了,还是装什么都看不到。 好,任财心道:“就这么着!”。 制曰……此处省略三百字,其实慢慢编个圣旨不难,但我估计大家对这玩意儿也不敢兴趣,咱就省了。 一篇华丽的四六文章念完,木子楞没听懂说的什么,嘴里喊道:“谢陛下!”,伸手把圣旨接了过来。 看了一下,就是个普通的绢布,还不是黄色的,至于什么颜色我也不知道,我也懒得查,反正看上去一点不上档次,一堆小楷字,后面盖了个章,不大,估计也不是玉玺。 走到人才兄身前问道:“兄弟,圣旨写的啥意思?”。任财一脸懵逼…… 任财嘴里有点发苦,自己跟官家,殿下,诸位相公,信誓旦旦的说木都头有文采。现在木都头问我圣旨上写的什么意思……哥,你的文采呢?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72章 人生圆满了 直到人才走了木子还是有点懵,:“皇帝送给我个房子?”。 王二更正道:“木哥,不是房子,是村子”。 圣旨的大概意思就是,木子杀敌立功了,因为身体残废了,朝廷没法让你做官,为了补偿你,皇帝他老人家给你个村子让你住,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了,村子不能叫村子,人家叫皇庄,村里的老少爷们儿以后就是给你种地的佃户。 木子更懵了,怎么个意思?自己一直朝思暮想的愿望达成了? 木都头从来到这里时间不长就向往着做个小地主,昨天晚上还琢磨着有空了数下钱,还要打听一下汴梁城的房价多少,地价多少,这一转眼的功夫,人生竟然圆满了? 众人纷纷过来祝贺,其实他们跟木子一样,也搞不清楚这个皇庄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皇帝给了木子产业。 这代表什么?这代表皇帝知道并且喜欢木哥,皇帝喜欢就够了啊,一辈子荣华富贵就没跑了。 朝廷命令是三天内离开,你可别以为是三个整天,今天也算一天的,也就是说后天一早就要离开西大营,今天是不成了,兄弟们想去汴梁城转转就只有明天一天时间。 而明天,正好是中秋节。 恰逢佳节,木子准备明天让弟兄们好好热闹热闹,后天各自回家,也算圆满。 猴子给出主意,应该今天去买酒食,若是明天价钱就贵了,并说酒便别买了,昨日剩了许多,后日走的时候剩下多了也是麻烦。 木子看着猴子连连点头,这小子是个人才,心思细腻,反应机敏,以前在军中显不出来,以后就用得上了。 猴子被看得有点发毛,喏喏的问道:“木哥……是不是错了?”。 木子笑道:“没错!以后有事就大胆说,自家兄弟不用这样,拿了银子去,带上几个兄弟赶车去”。 猴子笑道:“木哥有所不知,像咱们这样一次买这许多的,掌柜的除了要给些折扣,还要让活计给送过来,只要少许定钱便好,剩下的送过来给他结清便是,若是熟客,定钱也不需要”。 木子笑了,这是量多了打折,还包送货上门啊,倒是方便。 猴子信心满满的走了,这是他第一次被“委以重任”。那次跑路又走投无路回来投奔木哥,让他总是小心翼翼的不敢说话,现在看来木哥已经原谅他了,这趟差事一定要好好办。 怀里有二十两银子,其实按猴子估计十几两就足够交定钱了,但木哥给了二十两,说男子汉出门,手里不能短了银钱。 猴子是个仔细的,临走先去看了一圈营里有的东西,置办吃得这事有讲究,不能买重了,不能买多了,当然更不能买少了,不能花钱太多,还不能寒酸,要把事办的漂亮,还要尽量节省钱财。这是门学问。 木哥是个有本事的,却也是个不会过日子的,财来如潮水,财去如刮风,这怎么能行? 过日子讲究的是稳进慎出,这样才能长久。当然了该花的钱一定要花,不该花的一文也要省下来。 木哥身边没有合适的人,高进是木哥的恶犬,顾良是个奴才,清清姑娘也不是个守家的,所以刚才大着胆子向木哥说了,结果就成了!猴子把自己定位成木府的外院管家,嗯,这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猴子一溜烟就跑了,没办法,这货对骑马过敏,对马有天然的恐惧。 打发崔三娘和高进去数银子了,他俩比较适合这个工作,木子想知道个大概数字。 和清清吹着风说着话,好不惬意。如果王二能滚远点就更完美了。 王二坐在那里直勾勾盯着木子看,跟个怨妇一样。 人家好容易跟女朋友说会悄悄话,刚得了房子,正在商量装修方案,憧憬未来的幸福生活呢,你在旁边死赖着干嘛? 忍不了了,:“你到底想干嘛?”。 王二道:“木哥,我想留下跟着你”。 木子道:“不行!”。 王二一脸委屈,道:“周八斤都跟着你了,我为什么不行?”。 木子骂道:“周八斤全家都死光了,你呢?你有爹娘,有哥哥嫂子,你跟他比?”。 王二丧气低头道:“木哥,我是真不舍得你和弟兄们”。 都说时间会改变人,其实不是时间改变人,真正改变人的是经历。 一个人总是一成不变的生活,他的性格和能力就不会有什么改变。 一个人经历过许多大事,他就不可避免的变得沉稳。 王二在西路军里几个月经历的太多了,从一个爱出风头的公子哥,最终磨练成一个从容调度上千人的豪杰。 组织能力这种东西看不到摸不着,但它确实存在,有的人只能勉强带着十个人干活儿。有的人却能轻松指挥十万人有序打仗。 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天赋,还有一部分是后天磨炼,王二恰好得到了磨炼的机会。 木子最后选择让他管理二三营就是看到了王二的才能,王二本身有一定文化,这是很重要的前提,不但是自身基础,还是让人信服的本钱。 最终王二几乎以一人之力带着两个营一千人行军,扎营拔营,操练剿匪,分配钱财。 废铁锤炼成了精钢,而这块精钢却再也不甘心回到那个潮湿的角落了。 王二的家是绝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家里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户,生意做得很大。更让人眼红的是不止他爹娘疼他,他大哥大嫂也对他百般宠爱。 这么一个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现在竟然对回到蜜罐子如此抗拒。 王二经过了风浪,他喜欢波澜壮阔的多变和凶险刺激,不想回到一潭死水的王家大院了。 说的文艺一点就是,王二公子现在已经脱离了追求物质生活的低级阶段,转而追求精神享受了。 木子也不想王二回到王家大院里混吃等死,那样王二的才华就彻底埋没了。可他不能夺走别人的儿子和弟弟。 王二没完没了的长吁短叹,木子只能狠下心赶他走,:“你还有事没?没事就滚,别在这里碍眼”。 王二往木子这边蹭了蹭,小声道:“木哥,我有个事,想请你给我拿个主意”,说着看了一下清清,又低下了头。 嗯?什么情况?王二公子脸红了!木子站起来道:“走,陪我溜溜马去”。“巴哥!”。 很久没看到王二脸红害羞了,这货现在的样子一看就是发春了,木子心里燃起熊熊八卦之火,这种事当然不能当着清清的面说。 二人在大营外山坡上坐下,王二公子坦白了。 被木子料中了,果然有奸情。 王二公子第一次带队剿匪,救回来的女子里有个叫芸儿的,这女子跟王二同岁,父亲是个老秀才。 本来都定了亲事了,探亲途中被土匪给劫了上山。过了大半年,芸儿姑娘都万念俱灰了,没想到王二公子踩着七彩祥云来救了她。 芸儿姑娘完全被王二迷住了,犹豫了一天没敢说什么就回家了,结果她的老学究爹愣是没让她进门,具体跟她怎么说的,王二也不知道。 芸儿姑娘无处可去,想起后营里的姐妹跟她说的话,就毅然回到了西路军后营。 就是这么巧,王二去后营找人帮忙缝洗衣服,偏偏就遇到了芸儿。芸儿在西路军里时间长了也知道了一些事,其中就包括清清以前的身份。 木帅对清清的态度满营皆知,清清也去过后营几次次。女人们除了羡慕嫉妒恨,也有了一点小心思。 比如,或许我不是脏女人,或许我还能找到良人快乐生活。 后来木子有意让她们和兵卒们结成夫妇,女人们很自然就接受了,一个个每天都在叽叽喳喳自己的那个他。 也有人对芸儿姑娘有意思,都被她拒绝了。木帅不许男兵进入后营,却不禁止女人们出来。 芸儿每天都去王二帐篷里洗衣做饭照顾他。理由是报答救命之恩。 王二当时忙的一个人分成三个都不够用,根本顾不上想别的,愣是一点表示都没有,让人照顾了一个多月。 终于在任财来了,王二被鞭子抽的那天晚上,芸儿姑娘表白了,这事对她个女人来说真不容易,几乎是厚着脸皮说出了心里话。 王二当然不讨厌她,否则也不会接受她这么长时间的照顾,结果脑子一热当晚就把芸儿姑娘给睡了。 说到这里被木子骂了一句“禽兽!”。 结果到木子给女人和士卒们办婚事,王二这厮纠结了一晚上也没说,芸儿姑娘也从没提起过要他明媒正娶。 芸儿姑娘越什么都不说,王二越纠结,一直拖到了现在。 马上要各自回乡了,王二的心里更没了主意,终于没办法了,向木子开口求助了。 听完了王公子的爱情故事,木子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开口问道:“你怎么想的?”。 王二坚决的道:“我要娶她!”,又加了一句“明媒正娶!”。 木子道:“可是你爹娘不会同意的,何况你还有婚约在身,这次回去你就要完婚的”。 这就是王二的痛苦所在,别说有婚约,即使没有婚约,王二的父母也不会接受芸儿的。不提她曾在土匪窝里待了大半年,光没有父母就不可能。 退一万步讲,即使芸儿进了王家,她恐怕也不会快乐的。 王二看着木子,一脸祈求,“木哥,我应该怎么办?”。 木子看着远方迟迟没说话。 王二顺着方向看过去,叫道:“好像是猴子!”。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72章 人生圆满了 直到人才走了木子还是有点懵,:“皇帝送给我个房子?”。 王二更正道:“木哥,不是房子,是村子”。 圣旨的大概意思就是,木子杀敌立功了,因为身体残废了,朝廷没法让你做官,为了补偿你,皇帝他老人家给你个村子让你住,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了,村子不能叫村子,人家叫皇庄,村里的老少爷们儿以后就是给你种地的佃户。 木子更懵了,怎么个意思?自己一直朝思暮想的愿望达成了? 木都头从来到这里时间不长就向往着做个小地主,昨天晚上还琢磨着有空了数下钱,还要打听一下汴梁城的房价多少,地价多少,这一转眼的功夫,人生竟然圆满了? 众人纷纷过来祝贺,其实他们跟木子一样,也搞不清楚这个皇庄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皇帝给了木子产业。 这代表什么?这代表皇帝知道并且喜欢木哥,皇帝喜欢就够了啊,一辈子荣华富贵就没跑了。 朝廷命令是三天内离开,你可别以为是三个整天,今天也算一天的,也就是说后天一早就要离开西大营,今天是不成了,兄弟们想去汴梁城转转就只有明天一天时间。 而明天,正好是中秋节。 恰逢佳节,木子准备明天让弟兄们好好热闹热闹,后天各自回家,也算圆满。 猴子给出主意,应该今天去买酒食,若是明天价钱就贵了,并说酒便别买了,昨日剩了许多,后日走的时候剩下多了也是麻烦。 木子看着猴子连连点头,这小子是个人才,心思细腻,反应机敏,以前在军中显不出来,以后就用得上了。 猴子被看得有点发毛,喏喏的问道:“木哥……是不是错了?”。 木子笑道:“没错!以后有事就大胆说,自家兄弟不用这样,拿了银子去,带上几个兄弟赶车去”。 猴子笑道:“木哥有所不知,像咱们这样一次买这许多的,掌柜的除了要给些折扣,还要让活计给送过来,只要少许定钱便好,剩下的送过来给他结清便是,若是熟客,定钱也不需要”。 木子笑了,这是量多了打折,还包送货上门啊,倒是方便。 猴子信心满满的走了,这是他第一次被“委以重任”。那次跑路又走投无路回来投奔木哥,让他总是小心翼翼的不敢说话,现在看来木哥已经原谅他了,这趟差事一定要好好办。 怀里有二十两银子,其实按猴子估计十几两就足够交定钱了,但木哥给了二十两,说男子汉出门,手里不能短了银钱。 猴子是个仔细的,临走先去看了一圈营里有的东西,置办吃得这事有讲究,不能买重了,不能买多了,当然更不能买少了,不能花钱太多,还不能寒酸,要把事办的漂亮,还要尽量节省钱财。这是门学问。 木哥是个有本事的,却也是个不会过日子的,财来如潮水,财去如刮风,这怎么能行? 过日子讲究的是稳进慎出,这样才能长久。当然了该花的钱一定要花,不该花的一文也要省下来。 木哥身边没有合适的人,高进是木哥的恶犬,顾良是个奴才,清清姑娘也不是个守家的,所以刚才大着胆子向木哥说了,结果就成了!猴子把自己定位成木府的外院管家,嗯,这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猴子一溜烟就跑了,没办法,这货对骑马过敏,对马有天然的恐惧。 打发崔三娘和高进去数银子了,他俩比较适合这个工作,木子想知道个大概数字。 和清清吹着风说着话,好不惬意。如果王二能滚远点就更完美了。 王二坐在那里直勾勾盯着木子看,跟个怨妇一样。 人家好容易跟女朋友说会悄悄话,刚得了房子,正在商量装修方案,憧憬未来的幸福生活呢,你在旁边死赖着干嘛? 忍不了了,:“你到底想干嘛?”。 王二道:“木哥,我想留下跟着你”。 木子道:“不行!”。 王二一脸委屈,道:“周八斤都跟着你了,我为什么不行?”。 木子骂道:“周八斤全家都死光了,你呢?你有爹娘,有哥哥嫂子,你跟他比?”。 王二丧气低头道:“木哥,我是真不舍得你和弟兄们”。 都说时间会改变人,其实不是时间改变人,真正改变人的是经历。 一个人总是一成不变的生活,他的性格和能力就不会有什么改变。 一个人经历过许多大事,他就不可避免的变得沉稳。 王二在西路军里几个月经历的太多了,从一个爱出风头的公子哥,最终磨练成一个从容调度上千人的豪杰。 组织能力这种东西看不到摸不着,但它确实存在,有的人只能勉强带着十个人干活儿。有的人却能轻松指挥十万人有序打仗。 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天赋,还有一部分是后天磨炼,王二恰好得到了磨炼的机会。 木子最后选择让他管理二三营就是看到了王二的才能,王二本身有一定文化,这是很重要的前提,不但是自身基础,还是让人信服的本钱。 最终王二几乎以一人之力带着两个营一千人行军,扎营拔营,操练剿匪,分配钱财。 废铁锤炼成了精钢,而这块精钢却再也不甘心回到那个潮湿的角落了。 王二的家是绝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家里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户,生意做得很大。更让人眼红的是不止他爹娘疼他,他大哥大嫂也对他百般宠爱。 这么一个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现在竟然对回到蜜罐子如此抗拒。 王二经过了风浪,他喜欢波澜壮阔的多变和凶险刺激,不想回到一潭死水的王家大院了。 说的文艺一点就是,王二公子现在已经脱离了追求物质生活的低级阶段,转而追求精神享受了。 木子也不想王二回到王家大院里混吃等死,那样王二的才华就彻底埋没了。可他不能夺走别人的儿子和弟弟。 王二没完没了的长吁短叹,木子只能狠下心赶他走,:“你还有事没?没事就滚,别在这里碍眼”。 王二往木子这边蹭了蹭,小声道:“木哥,我有个事,想请你给我拿个主意”,说着看了一下清清,又低下了头。 嗯?什么情况?王二公子脸红了!木子站起来道:“走,陪我溜溜马去”。“巴哥!”。 很久没看到王二脸红害羞了,这货现在的样子一看就是发春了,木子心里燃起熊熊八卦之火,这种事当然不能当着清清的面说。 二人在大营外山坡上坐下,王二公子坦白了。 被木子料中了,果然有奸情。 王二公子第一次带队剿匪,救回来的女子里有个叫芸儿的,这女子跟王二同岁,父亲是个老秀才。 本来都定了亲事了,探亲途中被土匪给劫了上山。过了大半年,芸儿姑娘都万念俱灰了,没想到王二公子踩着七彩祥云来救了她。 芸儿姑娘完全被王二迷住了,犹豫了一天没敢说什么就回家了,结果她的老学究爹愣是没让她进门,具体跟她怎么说的,王二也不知道。 芸儿姑娘无处可去,想起后营里的姐妹跟她说的话,就毅然回到了西路军后营。 就是这么巧,王二去后营找人帮忙缝洗衣服,偏偏就遇到了芸儿。芸儿在西路军里时间长了也知道了一些事,其中就包括清清以前的身份。 木帅对清清的态度满营皆知,清清也去过后营几次次。女人们除了羡慕嫉妒恨,也有了一点小心思。 比如,或许我不是脏女人,或许我还能找到良人快乐生活。 后来木子有意让她们和兵卒们结成夫妇,女人们很自然就接受了,一个个每天都在叽叽喳喳自己的那个他。 也有人对芸儿姑娘有意思,都被她拒绝了。木帅不许男兵进入后营,却不禁止女人们出来。 芸儿每天都去王二帐篷里洗衣做饭照顾他。理由是报答救命之恩。 王二当时忙的一个人分成三个都不够用,根本顾不上想别的,愣是一点表示都没有,让人照顾了一个多月。 终于在任财来了,王二被鞭子抽的那天晚上,芸儿姑娘表白了,这事对她个女人来说真不容易,几乎是厚着脸皮说出了心里话。 王二当然不讨厌她,否则也不会接受她这么长时间的照顾,结果脑子一热当晚就把芸儿姑娘给睡了。 说到这里被木子骂了一句“禽兽!”。 结果到木子给女人和士卒们办婚事,王二这厮纠结了一晚上也没说,芸儿姑娘也从没提起过要他明媒正娶。 芸儿姑娘越什么都不说,王二越纠结,一直拖到了现在。 马上要各自回乡了,王二的心里更没了主意,终于没办法了,向木子开口求助了。 听完了王公子的爱情故事,木子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开口问道:“你怎么想的?”。 王二坚决的道:“我要娶她!”,又加了一句“明媒正娶!”。 木子道:“可是你爹娘不会同意的,何况你还有婚约在身,这次回去你就要完婚的”。 这就是王二的痛苦所在,别说有婚约,即使没有婚约,王二的父母也不会接受芸儿的。不提她曾在土匪窝里待了大半年,光没有父母就不可能。 退一万步讲,即使芸儿进了王家,她恐怕也不会快乐的。 王二看着木子,一脸祈求,“木哥,我应该怎么办?”。 木子看着远方迟迟没说话。 王二顺着方向看过去,叫道:“好像是猴子!”。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73章 黑虎帮 猴子哭的很伤心,他觉得前途一片灰暗,木府外院管家刚刚接近他,他满心欢喜的想抱住,没想到摔了个狗啃泥。 从东京哭到了西大营,从见到木子一直哭到回到中军,直到被木子踢了一脚才停下。 木子道:“怎么弄成这样?让人揍了?”。 猴子走的时候穿了新做的衣服,现在浑身都破破烂烂的。走的时候兴高采烈走一步跳一步,现在鼻青脸肿的一瘸一拐的。 猴子抽泣着把事情说了一遍。总的来说就是他被人抢了,被他以前的同伴。 猴子从小东京长大,不知道爹娘是谁,被个街上的偷儿收养,那偷儿姓猴,所以他也姓猴。 后来他干爹被人当场抓住打了一顿,当晚就死了,当时猴子才十岁。 失了依靠的猴子要过饭,受尽白眼,也靠着干爹教的手艺偷过钱,却因为踩了别人地盘被人殴打。 被逼无奈的猴子最后也加入了帮派,每日上街偷钱,然后交给帮里,自己得个仨瓜俩枣的。 再后来就栽了,被抓进大牢刺了字,直到被发往西路军中。 今天靠着熟门熟路很快找到了便宜的店铺,定了几样菜蔬。他想起原来的帮派地盘里有个店做得一手好月饼,就想去定月饼明天给弟兄们贺中秋节。 就是这么背,刚说好了价钱,掏出银子要交定钱了,帮里一群人走进来收月钱,撞了个正着。 看到猴子拿了银子一把就抢去了,并称猴子抓进大牢是帮里使了银子把他弄去西路军的,现在发达了应该还钱。 猴子追着抢,告诉他们这是木子让他给弟兄们买吃食的钱,那些人哪里肯信,只是要走。 猴子拼命拉扯,只是想要回银子,最后那些人恼了,把猴子拖到胡同里打了一顿,猴子只能哭着回来。 “砰!”,周八斤一巴掌拍在桌上,:“作死!我西路军的人也敢打,我西路军的银子也敢抢,真是活腻了!”。 王二和三毛一样红着眼怒不可遏。 很快中军外面聚满了人,一个个怒吼着要杀人。 他们已经完全变了,以前的他们唯唯诺诺,受尽侮辱。 现在的他们受不了委屈了,当看到有人被抢了钱,被人打的遍体鳞伤,他们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们要打要杀的不止是欺负猴子的人,还有那些欺负他们的人。 猴子是个很会做人的人,嘴甜,勤快,会看眼色。大营里的人都知道他是木帅的人,而他现在被人抢,被人打了。 他们忽然发现,即使到了现在,他们还会被人欺负,所以他们怒不可遏。 木子说他需要三十个兄弟帮忙,他要去给猴子讨个公道。 他必须要去,现在他不是西路军的主帅了,现在他是猴子的兄长,作为兄长,有义务在自己兄弟被欺负的时候帮他出头。 这时六子进来说张庆送来了帖子,要请他明天游东京城,木子说,告诉送信的人,我没空,下次。 一辆马车,三十匹马,直奔京城,天马上就要黑了,他们必须快点。 猴子说不用如此着急,即便今晚要去,晚上也有路能进出东京城。 木子告诉他:“兄弟,我告诉你,报仇要趁早才爽快!”。就放肆一回。 东京城很大,人很多,所以每天要进出城的人也很多。 东京城十几个城门每天都要晚一个时辰关闭,这是常例。 木子挺长时间没骑着巴哥这么跑了,巴哥很兴奋,顺着大路跑的飞快,三十匹马只能跟在它身后吃土。 十里路,转眼就到,这让巴哥很不满。你把哥整得热血沸腾的,两个红绿灯就到了? 木子昂头看了一眼新郑门高大巍峨的城门楼子,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只是个大一号的庆州城门罢了。 守城士卒懒洋洋的靠在门洞子里,看着人流进出,进城缴税,出城随意。 当然了,收税仅限于平民,官老爷是不需要的,官老爷家的下手也不需要,在东京做守门的,必须要有一双毒眼。 三十多匹马,而且都是上好的战马,还有一辆马车。马上的骑士都穿着布衣短打扮,但都背着刀,收拾的紧绷绷的。 为首一个只有一只胳膊,空着手没有兵器,骑着一匹大青马进城了。后面紧跟着一辆马车,看样子马车不重,应该是什么人坐在里面。 第二个脸上一条老长的刀疤,横跨了一只眼睛,只往这边看了一眼就让城门士卒浑身发冷。 一匹匹战马依次小跑着进了城,每一个都好像没看到守门士卒,根本就没搭理他们。 他们进了城,众兵卒也聚到了一起,有人问道:“二哥,三十多匹马,一辆马车,都没交进城钱”。 年纪偏大的二哥压低嗓子道:“你他娘的是要钱不要命?你看那三十多匹战马是普通马吗?那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啊”。 另一个胆小的咽了口唾沫道:“我没看马,我就看着那些人都是要吃人的样子,就只第一个没兵器的随和些”。 有人附和道:“对,就那个一条胳膊的还好些,其余的都像杀人不眨眼的杀才”。 “一条胳膊……”。二哥叫了一声“娘咧!”。 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问道:“二哥,咋了?”。 二哥叫道:“时辰到了,关城门,下值!”。 明明不到时辰呢,但众人没有傻子,不追问原因,一起动手把城门关了,拉起吊桥下值。 众人一个没走,都聚到常去的小酒馆里,先把门关了,这才问道:“二哥,到底怎么回事?”。 酒馆老汉也围了过来,把一碗酒放在桌上。 二哥端起来一口气喝完,脸上涌上酒气,变得红彤彤的,瞪着锃亮的眼睛压低嗓子问道:“我问你们,东京城附近谁一条胳膊?身边还有三十条厮杀汉子?还能个个骑着好马?”。 众人一阵沉默,忽然那个胆小的跳起来叫道:“我的亲娘……”,却被早有准备的二哥一把捂住嘴。 又有人反应过来,兴奋的小声道:“是木都头!”。 一群人都猛的反应过来,一阵惊呼。没错!一条胳膊,一群厮杀汉子跟着,还有一群好马。 只能是木都头,前两天很多人聚在城门口等着看木都头,结果没等到,后来听说去了西大营,后来又说禁军去堵了营门,再后来又说木帅给手下儿郎们办喜事,反正很多传言,但木帅在西大营里,外面又驻了禁军,木帅不出来,大家也进不去。 有人道:“二哥,都这么晚了,木帅急着进城干嘛?”。 二哥道:“干嘛?我怎么知道木帅带人进城干嘛?我只知道不是来吃饭的”。 又有人埋怨道:“那二哥着急关城门干嘛?就在城门口告诉兄弟们是木都头呗,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二哥喝点酒有点压不住火,怒道:“憨货!木帅这么晚了,带着这么多厮杀汉进城,都收拾的紧绷绷的带着刀,你说我为什么不声张?”。 屋里传来一阵“嘶嘶”的吸气声,有人犹豫着小声说道:“木帅不会是来……”,手上做了个切菜的姿势。 二哥叹口气道:“如果明天城里出了什么大事,那就是……”。 话没说完,众人都懂了。木帅这么晚了进城,很可能就是来做事的,或者说杀人的。 二哥作为老哥哥,有义务教导年轻人,小声说道:“我让你们关城门快走,就是让你们快点离开是非之地,如果明天城里出了什么事,无论谁问起来,都说没有可疑的人进城,记住,咬死了没有!”。 汴梁城里每天都有人死,很多就是死于话多。 无论木都头今晚做了什么事,都跟咱们守门的没关系,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咬死了跟我们没关系。 众人郑重点头,他们懂,无论大人物干什么,最好的选择就是离远点,越远越好,一旦牵扯进去,哪怕是牵扯进去一点,都不会有好结果。 共同约定好了,众人也放松下来,有人道:“说书先生说木都头身高一丈,腰大十围,我看着挺文弱的,倒像个书生多一些”。 旁边有人嗤笑道:“说书先生胡诌的,他哪见过木都头什么样子,我看木都头身后那个汉子才是恶汉,一看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阎王”。 酒馆老汉插嘴道:“那必然是木帅手下大将了”。众人皆点头称是。 众人坐的时间不长,二哥道:“都早些回去,我怕一会出事,都记住,嘴巴严实一些,家里婆娘也不许说!”。 众人都郑重应了,各自回家。 二哥也匆匆回到家里,饭都没吃就心事重重的躺下了,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好像还没睡多久,就有人“咣咣”的砸门。 二哥一骨碌就爬起来了,披了衣服出去一看,东边天边才刚刚泛白。 打开大门,外面确是一队开封府的衙役。 带队的捕头劈头就问:“陈二哥,昨天可有可疑的人进城?”。 二哥打了个哈欠道:“没有啊,出什么事了?”。 捕头道:“黑虎帮里出了人命!”。 陈二哥笑道:“都是些腌脏货,死了就死了呗,值得这么劳师动众的”。 捕头一脸严肃的道:“死一两个没事,死十九个就是大事了,黑虎帮昨晚被屠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74章 拿个章程 东京城里出了大事,黑虎帮被团灭了。 东京城里鱼龙混杂,黑虎帮也算不上什么大帮派,帮派之间故意仇杀争地盘,弄出人命也不算什么大事。 五更天有个黑虎帮帮众晚上出去偷东西回去了,推开院门一看院子里摆着整整齐齐的十九具尸体,这个夜偷儿当场就吓疯了。 附近的人听着声音不对,过去偷偷看了一眼,赶紧去报了官。 死个混混无所谓,一下子死这么多人就是两回事了,别忘了,这可是天子脚下。 捕头和衙役折腾到大天亮也没找到头绪,据说黑虎帮桌子上的酒菜都没怎么动,也就是说刚开始吃晚饭就被全弄死了。 刚吃饭,大街上还人来人往的逛夜市呢。 仵作验看了尸体,没毒没病,被人杀鸡一样捅死的,一众衙役捕头都傻了眼,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什么人能杀鸡一样杀死十九个汉子。 不可能是城里的大人物动的手,黑虎帮不是新帮派不懂事,不可能去招惹大人物,再说大人物要整黑虎帮用不着这样杀人,随便跟开封府打个招呼就行了。 也不可能是帮派之间的争斗,城里的帮派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能力。 没办法,只能用笨办法,派出所有衙役和帮闲去大街上挨个问,看看黑虎帮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结果真有一条线索被找出来了,捕头赶紧去找开封府推官。 “大人,昨天下午孟婆子的饼店里黑虎帮抢了一个人的银子,据说这个人自称是西大营木帅的手下,卑职觉得是不是下文去问问木帅”。捕头小心问道。 推官没回答他,只是沉稳的道:“今天中秋节,你和衙役们把案子先放一放,回家过节,过完节再接着查”。 捕头道:“大人宽厚!”,说完就退出去把人都放回家过节去了,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推官迈着方步慢悠悠走到府尹的后堂,低声道:“大人,那案子可能牵涉到西大营,属下自作主张让衙役们回去过节了”。 府尹大人微微点头道:“做得好!”。 政事堂和户部的人去传令,因为没有木子的赏赐差点被当场屠了,政事堂和户部连个屁都没放。 官家从富康公主的嫁妆里拿出一个皇庄赐给了木子安抚他。 这些透露出很多信息了。 而明天就是西路军解散回家的日子,在这个关头去招惹那帮人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到底是不是西路军屠了黑虎帮不重要,只是一群街头混混罢了,死了干净。 其实推官和府尹基本能确定就是西大营的人干的。他们有动机也有能力。 但你会为了一群渣渣,还是一群已经死了的渣渣惹出麻烦吗? 还是让这群活阎王顺顺利利的各自回家,别去招惹他们了。 !!!!!!!!!!!!!!!!!!!! 木子正在很严肃的批评周八斤,“八斤,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么冲动?那人一句话还没说完呢,你就直接一刀把人捅死了”。 周八斤委屈的道:“木哥,不是你让动手的吗?”。 木子怒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动手了?”。 八斤无辜的道:“那人羞辱你,你就抬手让我杀了他,所以我就动手了”。 木子:“……”。痛苦的闭上眼睛。 昨天晚上猴子领着他们去了黑虎帮的院子,众人下了马就步行过去了。 刚进门看到一群人在吃饭喝酒,有个身上纹的乱七八糟的混混回头看见木子,说了一句:“哟呵,来了个残废”。 木子抬手刚要指着他说两句,没想到周八斤两步过去一刀就把他捅死了。 后面木子想说点场面话也没机会了,众人几个人捅一个,扎眼功夫就全捅死了。 木子本来打算做一回黑老大的,坐下来跟黑虎帮谈判,让他们给猴子磕头赔钱认错,给猴子找回面子。 没想到刚要抬手说两句场面话,周八斤他们直接都给弄死了。 现在人全死光了,场面话也不用说了,磕头认错当然也不需要了。 木子只好扭头又回来了,猴子带着他们在城里转悠半天,在城墙上找了个缝出了城。 谁能想到东京城的角落里竟然有个能过大车的缝呢。 木子觉得应该重新考虑,以后到底让不让周八斤跟着,明显一点默契没有啊。 今天是中秋节,每逢佳节倍思亲,很多人都想家了。 明天就是分别的日子,明天就要离开同生共死的弟兄了,而以现在的通讯和交通条件,这次分别很可能就是永别了。 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弟兄们一起说着荤话喝着酒,也不知道是谁开了头,很多人开始哭。 “跟兄弟们在一起,东京城的官老爷也要给咱们脸面,回到了老家种地,咱们就都是狗一样的人啊”。 有人哭道:“猴子被欺负了,弟兄们帮他讨回公道,不知道我被欺负了,谁能帮我讨回公道啊”。 旁边汉子道:“谁欺负了你,你便送信给我,我去帮你”。 马上哭的更厉害了:“兄弟,等你收到信赶过来,我周年都过了”。 跟这些糙汉子在一起时间久了,木子也舍不得跟他们分开,现在被众人一哭,也心烦意乱起来。 用手拍了下桌子道:“哭什么!不愿分开就一起凑个本钱做点买卖”。 场面为之一静,继而轰的一声都开始兴奋的说起来,对啊,兄弟们有钱啊,可以凑在一起做点买卖啊。 西路军本来就是各地方凑到一起的,几乎每个州府都有弟兄在,遍及大江南北。 可以跟同乡凑本钱做买卖,这样弟兄们就不用分开,也就不怕被欺负了。出去了也不怕,走到哪都有自己兄弟,这买卖做得啊。 没人顾得上吃饭了,所有人都在兴奋的聚在一起议论。 兄弟,你们那棉布多少钱一尺?我们这出好麦子啊。 什么?你们那十文?这些狗日的奸商,在我们这只给五文啊,这买卖做得,你看咱们这样…… 从中午一直议论到晚上,酒肉一口没动,最后二十多个被推举出来的各地领头的来找周八斤王二和三毛。 他们本来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习惯了听命令,做买卖说起来容易,真合计着要做了发现千头万绪无处下手了。 大多数人怀里的十几贯钱就是他们见过最多的钱了,跟五七个兄弟凑个百十贯出来,好像很多买卖能做,又好像都没什么赚头了。 一人一个意见,最后一商量干脆推举个领头的找营头去。 王二和周八斤还有三毛一时也没主意,又带着他们来找木子。“木哥,你得给大家拿个主意,出个章程,这么乱糟糟的商量下去,别说明天,就是再过半个月都没个结果”。 只能来找木帅,别人说话都不好使,干脆找大帅拿主意,他说咋办就咋办,众兄弟一点没意见,就这么着。 木子略一思量,好办,一千五百多人乱,分成二十几伙也乱,分成两伙就不乱了啊。 “这样,按大江分界,南边的王二领着。北边的毛三领着。自己商量去”。蛇无头不行,没个领头的人是不成的,王二和毛三本来就是营将,众人都服气。 至于周八斤就算了,这厮带着打仗够猛,做买卖是不成的。他自己也有数,早就说好跟着木子了。 众人一听有道理,有了指挥的就好说了,听命令就行了就行了。 王二和毛三瞬间就苦了脸,合着让你拿主意你就是把人分开甩给我们啊。 “木哥,总要有个章程啊,这么弄还是乱套啊,我们也不成啊”。毛三求饶道。 木子站起来在空地上转起了圈子,确实要给他们出个大概的规则。兄弟们这点钱都是拿命换来的,别搞赔了就不好了。 二十多个人也随着木子的脚步转圈子,一个个不敢吭声。木帅低着头转圈子说明心里有眉目了,还没想周全,等着就行了。 场中只剩下三毛磨墨的声音,王二提着笔等着记录,卢秀才上任了,现在只有王二能干这个活儿了。 木帅的主意不会错的,从他开始拿主意就没出过错,照着做就没错。 木子道:“不能都是行商运货,要有店铺,小点没关系,必须要有”。行商和坐商区别很大,坐商更容易得到百姓信任,行商到处跑,百姓怕被骗。 “要有统一的招牌,一个地方的熟客到了另一个地方,发现同一个招牌的商铺会更亲近,更容易拉住熟客。还有一个好处是会让别的商人更愿意合作,谁都喜欢跟实力强的商家合作”。如果你发现很多地方都有同一个招牌的商铺,你也会认为对方实力很强。 “最好有自己的车马运货,总是租赁别家的会丢掉不少利润,临近的兄弟可以互相帮忙,但要给车马钱,不能低于市价九成”。 “开始的时候别追求高利润,少赚甚至不赔就干,让弟兄们熟悉一下,也有利于传扬名声”。木子估计一开始交一些学费是免不了的。 “兄弟们一起做买卖,账目要清楚,别怕麻烦,别因为一点小钱搞得不愉快”。账目必须要清楚,特别是合伙买卖,更要仔细。 “小事上别计较,比如跟穷苦的人大方一些,多给一两文钱,一点小钱就得了好名声,是咱们赚了”。 “每个路要有人拿总,江南的各路王二主事,要调度好弟兄们,别丢了商机,也别自己兄弟的买卖起了冲突”。 “每隔半个月要把当地的各种物价报上去,上面要从中发现商机,告诉各地店铺,。比如某地某物便宜,某地某物涨价,这些都是商机,买卖,说白了就是低买高卖,赚取差价”。 “统一了招牌,各地兄弟千万要维护咱们自己的名声,别为了点小钱坏了大家的买卖”。这是时代的声誉就靠口口相传,一个地方坏了名声,别的地方也会受影响。好名声要靠养。 木子说了很多,王二在拼命记,三毛在磨墨。剩下的人瞪着眼睛憋着气听。 不知道过了多久,木子把从前没事的时候瞎想的,根据西路军的实际情况做了些修改,通通说了出来。 王二虽然没做过生意,但毕竟是商人世家,木子说的这些,仅仅是他看出的一部分就让他大开眼界。 遍布全国的商铺,遍布全国的信息网络,几乎能随时把握各地物价,经过汇总后给分店做出指导,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假以时日这个还没有名字的商家,会慢慢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 毛三也早不是从前的毛三了,经过磨炼,又经过扫盲班的学习,现在也成长成能独当一面的人才了。 他也懂了一部分,这一部分就让他觉得受益匪浅了。 木子过足了嘴瘾,却看着一众憨货还在傻愣愣的看着他,怒道:“今天是中秋节!你们要我拿章程我拿了,还杵在这里干嘛?滚!”。 老子还要陪清清和三娘赏月呢,一群糙汉子实在是没有眼力价儿。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73章 黑虎帮 猴子哭的很伤心,他觉得前途一片灰暗,木府外院管家刚刚接近他,他满心欢喜的想抱住,没想到摔了个狗啃泥。 从东京哭到了西大营,从见到木子一直哭到回到中军,直到被木子踢了一脚才停下。 木子道:“怎么弄成这样?让人揍了?”。 猴子走的时候穿了新做的衣服,现在浑身都破破烂烂的。走的时候兴高采烈走一步跳一步,现在鼻青脸肿的一瘸一拐的。 猴子抽泣着把事情说了一遍。总的来说就是他被人抢了,被他以前的同伴。 猴子从小东京长大,不知道爹娘是谁,被个街上的偷儿收养,那偷儿姓猴,所以他也姓猴。 后来他干爹被人当场抓住打了一顿,当晚就死了,当时猴子才十岁。 失了依靠的猴子要过饭,受尽白眼,也靠着干爹教的手艺偷过钱,却因为踩了别人地盘被人殴打。 被逼无奈的猴子最后也加入了帮派,每日上街偷钱,然后交给帮里,自己得个仨瓜俩枣的。 再后来就栽了,被抓进大牢刺了字,直到被发往西路军中。 今天靠着熟门熟路很快找到了便宜的店铺,定了几样菜蔬。他想起原来的帮派地盘里有个店做得一手好月饼,就想去定月饼明天给弟兄们贺中秋节。 就是这么背,刚说好了价钱,掏出银子要交定钱了,帮里一群人走进来收月钱,撞了个正着。 看到猴子拿了银子一把就抢去了,并称猴子抓进大牢是帮里使了银子把他弄去西路军的,现在发达了应该还钱。 猴子追着抢,告诉他们这是木子让他给弟兄们买吃食的钱,那些人哪里肯信,只是要走。 猴子拼命拉扯,只是想要回银子,最后那些人恼了,把猴子拖到胡同里打了一顿,猴子只能哭着回来。 “砰!”,周八斤一巴掌拍在桌上,:“作死!我西路军的人也敢打,我西路军的银子也敢抢,真是活腻了!”。 王二和三毛一样红着眼怒不可遏。 很快中军外面聚满了人,一个个怒吼着要杀人。 他们已经完全变了,以前的他们唯唯诺诺,受尽侮辱。 现在的他们受不了委屈了,当看到有人被抢了钱,被人打的遍体鳞伤,他们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们要打要杀的不止是欺负猴子的人,还有那些欺负他们的人。 猴子是个很会做人的人,嘴甜,勤快,会看眼色。大营里的人都知道他是木帅的人,而他现在被人抢,被人打了。 他们忽然发现,即使到了现在,他们还会被人欺负,所以他们怒不可遏。 木子说他需要三十个兄弟帮忙,他要去给猴子讨个公道。 他必须要去,现在他不是西路军的主帅了,现在他是猴子的兄长,作为兄长,有义务在自己兄弟被欺负的时候帮他出头。 这时六子进来说张庆送来了帖子,要请他明天游东京城,木子说,告诉送信的人,我没空,下次。 一辆马车,三十匹马,直奔京城,天马上就要黑了,他们必须快点。 猴子说不用如此着急,即便今晚要去,晚上也有路能进出东京城。 木子告诉他:“兄弟,我告诉你,报仇要趁早才爽快!”。就放肆一回。 东京城很大,人很多,所以每天要进出城的人也很多。 东京城十几个城门每天都要晚一个时辰关闭,这是常例。 木子挺长时间没骑着巴哥这么跑了,巴哥很兴奋,顺着大路跑的飞快,三十匹马只能跟在它身后吃土。 十里路,转眼就到,这让巴哥很不满。你把哥整得热血沸腾的,两个红绿灯就到了? 木子昂头看了一眼新郑门高大巍峨的城门楼子,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只是个大一号的庆州城门罢了。 守城士卒懒洋洋的靠在门洞子里,看着人流进出,进城缴税,出城随意。 当然了,收税仅限于平民,官老爷是不需要的,官老爷家的下手也不需要,在东京做守门的,必须要有一双毒眼。 三十多匹马,而且都是上好的战马,还有一辆马车。马上的骑士都穿着布衣短打扮,但都背着刀,收拾的紧绷绷的。 为首一个只有一只胳膊,空着手没有兵器,骑着一匹大青马进城了。后面紧跟着一辆马车,看样子马车不重,应该是什么人坐在里面。 第二个脸上一条老长的刀疤,横跨了一只眼睛,只往这边看了一眼就让城门士卒浑身发冷。 一匹匹战马依次小跑着进了城,每一个都好像没看到守门士卒,根本就没搭理他们。 他们进了城,众兵卒也聚到了一起,有人问道:“二哥,三十多匹马,一辆马车,都没交进城钱”。 年纪偏大的二哥压低嗓子道:“你他娘的是要钱不要命?你看那三十多匹战马是普通马吗?那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啊”。 另一个胆小的咽了口唾沫道:“我没看马,我就看着那些人都是要吃人的样子,就只第一个没兵器的随和些”。 有人附和道:“对,就那个一条胳膊的还好些,其余的都像杀人不眨眼的杀才”。 “一条胳膊……”。二哥叫了一声“娘咧!”。 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问道:“二哥,咋了?”。 二哥叫道:“时辰到了,关城门,下值!”。 明明不到时辰呢,但众人没有傻子,不追问原因,一起动手把城门关了,拉起吊桥下值。 众人一个没走,都聚到常去的小酒馆里,先把门关了,这才问道:“二哥,到底怎么回事?”。 酒馆老汉也围了过来,把一碗酒放在桌上。 二哥端起来一口气喝完,脸上涌上酒气,变得红彤彤的,瞪着锃亮的眼睛压低嗓子问道:“我问你们,东京城附近谁一条胳膊?身边还有三十条厮杀汉子?还能个个骑着好马?”。 众人一阵沉默,忽然那个胆小的跳起来叫道:“我的亲娘……”,却被早有准备的二哥一把捂住嘴。 又有人反应过来,兴奋的小声道:“是木都头!”。 一群人都猛的反应过来,一阵惊呼。没错!一条胳膊,一群厮杀汉子跟着,还有一群好马。 只能是木都头,前两天很多人聚在城门口等着看木都头,结果没等到,后来听说去了西大营,后来又说禁军去堵了营门,再后来又说木帅给手下儿郎们办喜事,反正很多传言,但木帅在西大营里,外面又驻了禁军,木帅不出来,大家也进不去。 有人道:“二哥,都这么晚了,木帅急着进城干嘛?”。 二哥道:“干嘛?我怎么知道木帅带人进城干嘛?我只知道不是来吃饭的”。 又有人埋怨道:“那二哥着急关城门干嘛?就在城门口告诉兄弟们是木都头呗,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二哥喝点酒有点压不住火,怒道:“憨货!木帅这么晚了,带着这么多厮杀汉进城,都收拾的紧绷绷的带着刀,你说我为什么不声张?”。 屋里传来一阵“嘶嘶”的吸气声,有人犹豫着小声说道:“木帅不会是来……”,手上做了个切菜的姿势。 二哥叹口气道:“如果明天城里出了什么大事,那就是……”。 话没说完,众人都懂了。木帅这么晚了进城,很可能就是来做事的,或者说杀人的。 二哥作为老哥哥,有义务教导年轻人,小声说道:“我让你们关城门快走,就是让你们快点离开是非之地,如果明天城里出了什么事,无论谁问起来,都说没有可疑的人进城,记住,咬死了没有!”。 汴梁城里每天都有人死,很多就是死于话多。 无论木都头今晚做了什么事,都跟咱们守门的没关系,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咬死了跟我们没关系。 众人郑重点头,他们懂,无论大人物干什么,最好的选择就是离远点,越远越好,一旦牵扯进去,哪怕是牵扯进去一点,都不会有好结果。 共同约定好了,众人也放松下来,有人道:“说书先生说木都头身高一丈,腰大十围,我看着挺文弱的,倒像个书生多一些”。 旁边有人嗤笑道:“说书先生胡诌的,他哪见过木都头什么样子,我看木都头身后那个汉子才是恶汉,一看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阎王”。 酒馆老汉插嘴道:“那必然是木帅手下大将了”。众人皆点头称是。 众人坐的时间不长,二哥道:“都早些回去,我怕一会出事,都记住,嘴巴严实一些,家里婆娘也不许说!”。 众人都郑重应了,各自回家。 二哥也匆匆回到家里,饭都没吃就心事重重的躺下了,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好像还没睡多久,就有人“咣咣”的砸门。 二哥一骨碌就爬起来了,披了衣服出去一看,东边天边才刚刚泛白。 打开大门,外面确是一队开封府的衙役。 带队的捕头劈头就问:“陈二哥,昨天可有可疑的人进城?”。 二哥打了个哈欠道:“没有啊,出什么事了?”。 捕头道:“黑虎帮里出了人命!”。 陈二哥笑道:“都是些腌脏货,死了就死了呗,值得这么劳师动众的”。 捕头一脸严肃的道:“死一两个没事,死十九个就是大事了,黑虎帮昨晚被屠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74章 拿个章程 东京城里出了大事,黑虎帮被团灭了。 东京城里鱼龙混杂,黑虎帮也算不上什么大帮派,帮派之间故意仇杀争地盘,弄出人命也不算什么大事。 五更天有个黑虎帮帮众晚上出去偷东西回去了,推开院门一看院子里摆着整整齐齐的十九具尸体,这个夜偷儿当场就吓疯了。 附近的人听着声音不对,过去偷偷看了一眼,赶紧去报了官。 死个混混无所谓,一下子死这么多人就是两回事了,别忘了,这可是天子脚下。 捕头和衙役折腾到大天亮也没找到头绪,据说黑虎帮桌子上的酒菜都没怎么动,也就是说刚开始吃晚饭就被全弄死了。 刚吃饭,大街上还人来人往的逛夜市呢。 仵作验看了尸体,没毒没病,被人杀鸡一样捅死的,一众衙役捕头都傻了眼,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什么人能杀鸡一样杀死十九个汉子。 不可能是城里的大人物动的手,黑虎帮不是新帮派不懂事,不可能去招惹大人物,再说大人物要整黑虎帮用不着这样杀人,随便跟开封府打个招呼就行了。 也不可能是帮派之间的争斗,城里的帮派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能力。 没办法,只能用笨办法,派出所有衙役和帮闲去大街上挨个问,看看黑虎帮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结果真有一条线索被找出来了,捕头赶紧去找开封府推官。 “大人,昨天下午孟婆子的饼店里黑虎帮抢了一个人的银子,据说这个人自称是西大营木帅的手下,卑职觉得是不是下文去问问木帅”。捕头小心问道。 推官没回答他,只是沉稳的道:“今天中秋节,你和衙役们把案子先放一放,回家过节,过完节再接着查”。 捕头道:“大人宽厚!”,说完就退出去把人都放回家过节去了,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推官迈着方步慢悠悠走到府尹的后堂,低声道:“大人,那案子可能牵涉到西大营,属下自作主张让衙役们回去过节了”。 府尹大人微微点头道:“做得好!”。 政事堂和户部的人去传令,因为没有木子的赏赐差点被当场屠了,政事堂和户部连个屁都没放。 官家从富康公主的嫁妆里拿出一个皇庄赐给了木子安抚他。 这些透露出很多信息了。 而明天就是西路军解散回家的日子,在这个关头去招惹那帮人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到底是不是西路军屠了黑虎帮不重要,只是一群街头混混罢了,死了干净。 其实推官和府尹基本能确定就是西大营的人干的。他们有动机也有能力。 但你会为了一群渣渣,还是一群已经死了的渣渣惹出麻烦吗? 还是让这群活阎王顺顺利利的各自回家,别去招惹他们了。 !!!!!!!!!!!!!!!!!!!! 木子正在很严肃的批评周八斤,“八斤,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么冲动?那人一句话还没说完呢,你就直接一刀把人捅死了”。 周八斤委屈的道:“木哥,不是你让动手的吗?”。 木子怒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动手了?”。 八斤无辜的道:“那人羞辱你,你就抬手让我杀了他,所以我就动手了”。 木子:“……”。痛苦的闭上眼睛。 昨天晚上猴子领着他们去了黑虎帮的院子,众人下了马就步行过去了。 刚进门看到一群人在吃饭喝酒,有个身上纹的乱七八糟的混混回头看见木子,说了一句:“哟呵,来了个残废”。 木子抬手刚要指着他说两句,没想到周八斤两步过去一刀就把他捅死了。 后面木子想说点场面话也没机会了,众人几个人捅一个,扎眼功夫就全捅死了。 木子本来打算做一回黑老大的,坐下来跟黑虎帮谈判,让他们给猴子磕头赔钱认错,给猴子找回面子。 没想到刚要抬手说两句场面话,周八斤他们直接都给弄死了。 现在人全死光了,场面话也不用说了,磕头认错当然也不需要了。 木子只好扭头又回来了,猴子带着他们在城里转悠半天,在城墙上找了个缝出了城。 谁能想到东京城的角落里竟然有个能过大车的缝呢。 木子觉得应该重新考虑,以后到底让不让周八斤跟着,明显一点默契没有啊。 今天是中秋节,每逢佳节倍思亲,很多人都想家了。 明天就是分别的日子,明天就要离开同生共死的弟兄了,而以现在的通讯和交通条件,这次分别很可能就是永别了。 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弟兄们一起说着荤话喝着酒,也不知道是谁开了头,很多人开始哭。 “跟兄弟们在一起,东京城的官老爷也要给咱们脸面,回到了老家种地,咱们就都是狗一样的人啊”。 有人哭道:“猴子被欺负了,弟兄们帮他讨回公道,不知道我被欺负了,谁能帮我讨回公道啊”。 旁边汉子道:“谁欺负了你,你便送信给我,我去帮你”。 马上哭的更厉害了:“兄弟,等你收到信赶过来,我周年都过了”。 跟这些糙汉子在一起时间久了,木子也舍不得跟他们分开,现在被众人一哭,也心烦意乱起来。 用手拍了下桌子道:“哭什么!不愿分开就一起凑个本钱做点买卖”。 场面为之一静,继而轰的一声都开始兴奋的说起来,对啊,兄弟们有钱啊,可以凑在一起做点买卖啊。 西路军本来就是各地方凑到一起的,几乎每个州府都有弟兄在,遍及大江南北。 可以跟同乡凑本钱做买卖,这样弟兄们就不用分开,也就不怕被欺负了。出去了也不怕,走到哪都有自己兄弟,这买卖做得啊。 没人顾得上吃饭了,所有人都在兴奋的聚在一起议论。 兄弟,你们那棉布多少钱一尺?我们这出好麦子啊。 什么?你们那十文?这些狗日的奸商,在我们这只给五文啊,这买卖做得,你看咱们这样…… 从中午一直议论到晚上,酒肉一口没动,最后二十多个被推举出来的各地领头的来找周八斤王二和三毛。 他们本来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习惯了听命令,做买卖说起来容易,真合计着要做了发现千头万绪无处下手了。 大多数人怀里的十几贯钱就是他们见过最多的钱了,跟五七个兄弟凑个百十贯出来,好像很多买卖能做,又好像都没什么赚头了。 一人一个意见,最后一商量干脆推举个领头的找营头去。 王二和周八斤还有三毛一时也没主意,又带着他们来找木子。“木哥,你得给大家拿个主意,出个章程,这么乱糟糟的商量下去,别说明天,就是再过半个月都没个结果”。 只能来找木帅,别人说话都不好使,干脆找大帅拿主意,他说咋办就咋办,众兄弟一点没意见,就这么着。 木子略一思量,好办,一千五百多人乱,分成二十几伙也乱,分成两伙就不乱了啊。 “这样,按大江分界,南边的王二领着。北边的毛三领着。自己商量去”。蛇无头不行,没个领头的人是不成的,王二和毛三本来就是营将,众人都服气。 至于周八斤就算了,这厮带着打仗够猛,做买卖是不成的。他自己也有数,早就说好跟着木子了。 众人一听有道理,有了指挥的就好说了,听命令就行了就行了。 王二和毛三瞬间就苦了脸,合着让你拿主意你就是把人分开甩给我们啊。 “木哥,总要有个章程啊,这么弄还是乱套啊,我们也不成啊”。毛三求饶道。 木子站起来在空地上转起了圈子,确实要给他们出个大概的规则。兄弟们这点钱都是拿命换来的,别搞赔了就不好了。 二十多个人也随着木子的脚步转圈子,一个个不敢吭声。木帅低着头转圈子说明心里有眉目了,还没想周全,等着就行了。 场中只剩下三毛磨墨的声音,王二提着笔等着记录,卢秀才上任了,现在只有王二能干这个活儿了。 木帅的主意不会错的,从他开始拿主意就没出过错,照着做就没错。 木子道:“不能都是行商运货,要有店铺,小点没关系,必须要有”。行商和坐商区别很大,坐商更容易得到百姓信任,行商到处跑,百姓怕被骗。 “要有统一的招牌,一个地方的熟客到了另一个地方,发现同一个招牌的商铺会更亲近,更容易拉住熟客。还有一个好处是会让别的商人更愿意合作,谁都喜欢跟实力强的商家合作”。如果你发现很多地方都有同一个招牌的商铺,你也会认为对方实力很强。 “最好有自己的车马运货,总是租赁别家的会丢掉不少利润,临近的兄弟可以互相帮忙,但要给车马钱,不能低于市价九成”。 “开始的时候别追求高利润,少赚甚至不赔就干,让弟兄们熟悉一下,也有利于传扬名声”。木子估计一开始交一些学费是免不了的。 “兄弟们一起做买卖,账目要清楚,别怕麻烦,别因为一点小钱搞得不愉快”。账目必须要清楚,特别是合伙买卖,更要仔细。 “小事上别计较,比如跟穷苦的人大方一些,多给一两文钱,一点小钱就得了好名声,是咱们赚了”。 “每个路要有人拿总,江南的各路王二主事,要调度好弟兄们,别丢了商机,也别自己兄弟的买卖起了冲突”。 “每隔半个月要把当地的各种物价报上去,上面要从中发现商机,告诉各地店铺,。比如某地某物便宜,某地某物涨价,这些都是商机,买卖,说白了就是低买高卖,赚取差价”。 “统一了招牌,各地兄弟千万要维护咱们自己的名声,别为了点小钱坏了大家的买卖”。这是时代的声誉就靠口口相传,一个地方坏了名声,别的地方也会受影响。好名声要靠养。 木子说了很多,王二在拼命记,三毛在磨墨。剩下的人瞪着眼睛憋着气听。 不知道过了多久,木子把从前没事的时候瞎想的,根据西路军的实际情况做了些修改,通通说了出来。 王二虽然没做过生意,但毕竟是商人世家,木子说的这些,仅仅是他看出的一部分就让他大开眼界。 遍布全国的商铺,遍布全国的信息网络,几乎能随时把握各地物价,经过汇总后给分店做出指导,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假以时日这个还没有名字的商家,会慢慢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 毛三也早不是从前的毛三了,经过磨炼,又经过扫盲班的学习,现在也成长成能独当一面的人才了。 他也懂了一部分,这一部分就让他觉得受益匪浅了。 木子过足了嘴瘾,却看着一众憨货还在傻愣愣的看着他,怒道:“今天是中秋节!你们要我拿章程我拿了,还杵在这里干嘛?滚!”。 老子还要陪清清和三娘赏月呢,一群糙汉子实在是没有眼力价儿。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75章 木氏 皇城御花园里的亭子里,福康公主赵微柔正在和自己的弟弟赏月聊天。 赵昕不解的问道:“姐姐,你为何要把那个庄子给木都头?自己又不说让我说”。 姐弟俩感情很好,两人从小一起玩到大,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那天在官家面前就是微柔给弟弟使了几个眼色,弟弟领会了姐姐意思,就向爹爹提出给木都头个皇庄安家。 结果官家很高兴,下了旨意照做了,还夸赵昕懂事了长大了,能帮爹爹分忧了。 赵微柔轻笑了笑道:“弟弟,你说木都头因为什么朝廷不赏赐?”。 赵昕道:“因为木都头伤了手,还因为他没有身份”。伤了手就是残废,没身份就没有家族没有身份,这两样使朝廷没法赏赐。 微柔道:“伤了手没法帮他,没了家可以帮他啊,木都头为国杀敌受伤,给他个地方安家才显得皇帝仁慈”。 赵昕明白了,朝廷有朝廷的规矩,不能更改,但天家不能没有情意。 朝廷没给木都头赏赐,天家给了,这表明官家没忘了功臣。朝廷规矩不允许,官家从自己家拿东西赏赐,从亲女儿的嫁妆里拿出皇庄赏赐,这样百姓们当然会夸官家有情义。 赵昕点头懂了,又不解的问:“那姐姐怎么不自己说”。 微柔要伸手摸弟弟的头,却发现弟弟几乎跟自己一样高了,便改为帮他整理衣角,笑道:“弟弟,姐姐是后宫公主,不能妄议朝政,更何况姐姐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能开口送出自己的嫁妆啊”。 赵昕点点头,又问道:“姐姐怎么想起把那个庄子给木都头的?”。微柔答道:“你每日里念叨木都头如何如何,就不想见见他?”。 赵昕兴奋的点头道:“谢谢姐姐!”。 男孩子天生喜欢英雄故事,弟弟从小体弱多病,姐姐心疼之余对弟弟的喜好很是上心,既然弟弟喜欢木都头,索性把那个离城近的庄子给他住了,有机会让弟弟见一见木都头,也算了了他一桩心愿。 贴身宫女过来小声道:“公主,准备好了”。 中秋节拜月,对未出阁女子是很隆重的事,在没人的地方拜月亮神,能保佑自己找到如意郎君。 赵微柔跪在案前双手合十,闭目喃喃道:“微柔不求如意郎君,只求爹爹弟弟身体康健……”。 !!!!!!!!!!!!!!!!!!! 王二又和三毛来了,依然拿着纸笔。 这是第六次了,木子已经在崩溃边缘。如果你和女朋友在聊天赏月说着令人害羞的话的时候,有人一次又一次的来请教问题,态度虔诚恭敬,你也会崩溃的。 在王二开口之前,木子抢先开口道:“王二,三毛,如果你们事事都要问我,那要你俩有何用?现在请滚远一些,别打扰我了,可以吗,我亲爱的弟弟们?”。 王二和三毛点头哈腰的像两只狮子狗一样,讪笑着道:“木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 木子道:“说!”。 王二“嘿嘿”笑道:“木哥,你的章程绝对是好的,正常发展下去,咱们木氏一定会成为大宋数一数二的大商家……”。 “等下,咱们木氏?木氏是什么东西?”木子问道。 王二道:“弟兄们商量了,咱们的招牌就叫“木氏”商号”。 实在是没办法,一千五百多人喊出了一千多个名字,有要叫大顺发的,有的说叫杀四方,还有的说应该叫好汉帮…… 最后三毛说叫木氏,大家全票同意了。 王二和三毛他们在一起看着写下来的章程一条条的商量细则,然后又一次又一次的跑来请教,终于基本弄清楚了,而木哥也快炸了。 木子道:“木氏就木氏,现在快说最后一个问题”。他说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加重了语气,用来提醒他两个亲爱的弟弟。 王二说道:“木哥,最后一个问题是,我们的本钱不够……”。 是的,计划很好,很有发展前途,重点已经基本敲定了,最后发现一个重要问题,弟兄们本钱不够。 西路军每个人都有十贯二十贯的钱,七八个人聚在一起有小二百贯,好像不少了。 但用来做买卖就有点不够看了,如果还想开商铺,买车马,再加上货款和周转资金就…… 木子道:“差多少?”,王二小声道:“弟兄们大概核算了一下,每个路至少还要五百贯……”。声音越来越小。 真不好意思说出口,缺口太大了,弟兄们的钱加一起还不足一半,但没办法,兄弟们不舍得放弃,王二更不舍得,只好又来找木子想办法。 木子大概算了下,二十个路,每路缺五百贯,整整一万贯。扭头问三娘道:“咱们总共有多少银子?”。 三娘小声道:“总共大概两万多”。 猴子在旁边插嘴道:”木哥,营里有一部分家里没人的要靠着哥哥,还要几个缺了手脚的。皇庄里我们可能需要建房子……”。 这时候是轮不到猴子插嘴的,但他觉得有必要提醒木哥。 木子昨天晚上指着黑虎帮的尸体问猴子,“兄弟可出气了?”,猴子跪到木子身前道,“哥哥,兄弟很是爽利!”。 猴子已经完全进入角色,他听到王二说钱不够,听到木子问有多少钱,他觉得有必要提醒木哥,自己家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别大方过了。 木子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开口说道:“猴子跟王二带兄弟们搬银子,搬一万五千两,咱们留一些过日子”。 猴子“……是!”,这还是自己提醒,不提醒木哥是不是要把自己的饭钱也送出去? 王二目瞪口呆,他本来是想问问木哥有没有省钱的办法,没想到……,“木哥,这……”。 毛三“噗通”跪到地上,付下身子道:“木哥,我们不能要”。在外面的二十个各地领头的进来跪到地上道:“哥哥,我们不能要!”。 木子站起来笑道:“说什么呢?谁说要送给你们了?我要入股”。 王二等人道:“木氏本来就有哥哥一半份子,哥哥不需出银子,有哥哥的名声就够了”。 他们本来就商量好了,给木帅留一半份子,这事是大伙都愿意的,他们现在的一切都是木帅给的,以后还要靠木帅掌控全局,一半理所当然。 木子笑道:“胡说八道,你们既然听我的就要按我说的办”。 想了一下又道:“这样,我出一万五千两银子入股,得利润两成,各地分号再拿出半成给你们的各路首领,半成给王二和毛三,王二和毛三负责协调各路,各路领头的要负责协调各州分号,我负责给你们出主意,朝廷如果有什么事,我在东京给你们出点力,这样可好?”。 众人都道:“木哥,太少了”。有人道:“这个分法若是传了出去,我等弟兄如何有脸见人?”。 也有人道:“木哥,我等兄弟情愿给木哥做活计”。 木子喝道:“我是最大股东,就这么定了,我分两成利,路的首领和大首领一成,各地兄弟拿剩下的七成,再有一句废话,以后别叫我哥哥了”。 说完不让他们开口,让猴子带他们去搬银子,明天就要各奔东西开始做买卖了,今夜要分完。却把王二留了下来。 木子道:“王二,你昨天的事我给你想过了,你想和芸儿姑娘白头到老,只有一个办法”。 王二霍然抬头,急问道:“木哥,什么法子?”,他以为木子因为猴子的事和今天木氏的事忘掉了,没想到木哥一直放在心上。 木子道:“你要把生意做得很大,大到远超你王家的地步,这样你的意见在家里就会有分量,当大到王家放不下你的时候,你就能随心所欲了”。 王二犹豫的道:“木哥的意思是……分家?”。 木子道:“如果你一直做王二公子,那你就没办法明媒正娶芸儿姑娘。如果你把木氏的南区做成庞然大物,你娶谁都不会有人反对,因为到那时候,你做什么别人都会说你是对的”。 王二懂了,道理很简单,一个人是对是错,很多时候不取决于真正的对错,而是取决于这个人的地位。 这就是人性,丑陋的人性。 王二道:“木哥,咱们木氏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我这个南区的大首领如果不能把木氏南区做到大宋第一商帮,我王二就把另一只手也剁掉!”。 木子笑骂道:“胡说八道!你把手剁了,咱哥俩加一起就一只手了,在一起吃饭我还得喂你。回去,把银子分给弟兄们,今天过节,回去跟芸儿姑娘好好说说话”。 猴子回来了,愁眉苦脸的,木府今晚损失惨重,大半家业被家主随口就送出去了,只得到了八字还没一撇的木氏商帮的两成份子。 三娘在旁边坐着觉得胸口疼,她今天和高进忙了半天才称完银子,心情还挺好的,谁知道没过夜就少了大半,三娘觉得疼的喘不过气来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76章 血誓 今天是西路军返乡的日子,政事堂和户部大人们怕西路军士卒迷路,贴心的派出了向导,保证各路士卒能不走一步冤枉路,最快的离开东京范围。 这些人一大早就来到西大营外面战战兢兢的等着,没有一个人敢弄出声响。 这两天东京城都传疯了,西路军里有个买菜的杂役被黑虎帮的人抢走了银子,木帅亲自带人把黑虎帮屠的干干净净。 东京城的百姓对木都头和西路军又有了新的认识,真是够义气!够狠辣!够大胆! 天子脚下,就因为自己人被欺负了,立刻冲过来杀的鸡犬不留!据说从银子被抢到杀上门不过两个时辰,而从杀上门到杀完人,只有一眨眼的功夫。 朝廷里和百姓们突然想起来了,那群人曾砍赢了西夏人,惹恼了他们…… 百姓们对开封府的不作为很理解,一个欺负人的帮派没了是好事,没必要为了一帮杂碎去招惹那一群吃人的老虎。 五千禁军堵着西大营的时候很多人想去看看木帅和他的手下,现在禁军撤了,却再没人提起这事了。 禁军的受气包将军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立刻去大相国寺捐了香油钱。 当时幸亏没对木帅不敬,否则一家老小都保不住。 据说官家曾问过那个案子,政事堂相公小心的说可能跟木帅有关,官家说了一声胡闹,然后就没了下文。 西路军的士卒几乎一夜没睡,除了收拾行装,王二和三毛又把一千五百人重新分配了一下。 各地人数本来就不一样,又经过血战,现在有的路有几百人,有的路只有三两个人,有几个路则根本没人。 王二和三毛只能根据各地情况把人重新分配一下,再把木哥给的银子分配下去,然后又跟各地头领商量到天亮。 带向导来的人是老熟人,原西路军主帅张庆张大人,张庆属于兵部,按理不该他来,可户部和政事堂一个个都拼命推不愿来。 张庆听说了,主动请缨来送西路军,令朝中大人们刮目相看。 几个月没见,二人在校场帅台上感慨万千,张庆作揖手道:“木贤弟,愚兄惭愧”。 庆州西一场血战,张庆招呼都不打就跑了,丢下了昏迷着的木子和伤兵满营的西路军,这让张庆羞愧不已。 木子扶住张庆道:“不需如此,哥哥的长处不在军中,贸然送信给哥哥还劳烦了老大人,弟兄们有今日亏了哥哥和老大人出力了”。 木子让禁军带信和兵卒册子给张庆,张庆请了老爹上朝一锤定音,确实是出了力的。 “前日哥哥送信来邀我,当时有急事要处理,哥哥勿怪,等送走弟兄们有了闲暇,陪哥哥好好耍”。 张庆当然知道木子那天有什么急事,他木兄弟是带着弟兄砍人去了,连声道不需客气。 弟兄们已经准备好了,同路的组成车队,一辆辆大车满满当当。 按理西路军回来后既然解散回乡了,那所有的兵器铠甲以及帐篷粮草战马大车之类都要上交国库。 可对这事朝廷连提都没提,木子当然没那么高的觉悟主动上交,索性留下三十多匹马十几辆大车,剩下的都让弟兄们分了拉走,不要白不要。 木子举起手,场中一片寂静,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感慨万千,这次分别后有很多人怕是再也不会见面了。 “诸位兄弟!山高路远,一路顺风!”。 场中男女纷纷跪到在地喊道:“哥哥保重!”。 木子喊道:“兄弟们有缘再见!出发!”。 几十个车队依次出发,走到大营门口向导骑着驴加入队伍陪着笑前面带路。 自始至终,没人看张庆一眼,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张庆知道,自己当初抛下他们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他们的大帅了,他们敬重的大帅是木子。 这个当初自己看重的年轻人,现在只剩一条胳膊,另一条胳膊却是一千多愿意为他去死的弟兄。 随便说了几句张庆就告辞走了,并再次约木子赴宴,说给他介绍几个朋友。 木子对此并不热衷,但一再拒绝确实说不过去,便答应安顿下来就去,张庆高兴的回城复命去了。 西大营在汴京城西,所以绝大部分车队都是向东的,在城南路口分开后各奔东西。 王二和各地头领都骑着马边走边聊,最后敲定细节,也最后亲近一下。 有个都头突然道:“二哥,木哥以后就住在东京城,咱们兄弟都分散开了,万一有人对木哥不利怎么办?”。 另一个笑道:“八斤哥跟着木帅呢,还有另外十几个兄弟,谁敢对大帅不利?”。 三毛过来插嘴道:“不怕毛贼,就怕朝廷里那些人一起欺负木哥”。 众人沉默了,兵是将胆,弟兄们在一起的时候谁想炸刺都要掂量掂量。兄弟们都走了呢? 木哥势单力孤的在偌大的东京,没有朋友,只有十几个兄弟使唤有什么用?众人都看向王二,“二哥,你说怎么办?”。 南门到了,南边半里就是个几条大路的岔路口。进出城的人车摩肩擦踵。 王二踩着马镫站起来举起了手,后面的车队越聚越多各自找位置站定,幸亏宣德门外空场够大,西路军的车队倒是放的下。 除了看牲口的,其余人都聚在了王二和毛三身后,依次站好,一时间杀气扑面而来,宣德门外一片慌乱。 这帮人骑马拿刀明显不是好相与的,这是打算大开杀戒吗? 王二挥了挥手,有嗓门大的站出来吼道:“都站着别动,俺哥哥有话说,再乱跑的剁成两截!”。 这货长得凶恶,身上又背着一口长刀,活脱脱一个土匪头子,效果倒是挺好,吓得人群一动不动定在那里。 王二踢马向前拱手道:“各位来往的客商百姓,楚州王怀忠有话要说!”。 所有人包括城门士卒和城头的禁军都直愣愣的看着他。 王二继续喊道:“我等兄弟今日回乡!哥哥木子今后要常住东京!劳烦诸位给东京人传个话!若有帮了哥哥的,我等弟兄感念恩情,必有厚报!若有不敬我哥哥的,无论是谁,虽千万里,必杀之满门!”。 喊完拿出短刀,伸出手握了下刀刃,手心立时割了一条口子。把手心向前举过头顶,吼道:“王怀忠立誓!”。 三毛举起手面向众人,“真定毛三立誓!”献血淋漓而下。 身后所有人都划破手心举起来,喊着自己的名字当众立誓。 这是血誓,一言既出,百死不悔! 王二高喊道:“多谢诸位传信,兄弟们!走了!”。 一千多人齐声喊一声,各自归队,车队隆隆开动向南,分开,各自分散。 直到烟尘落下,众人才回过神来继续进城的进城,赶路的赶路。 每个人都好像忘了刚才的事,没事人一样赶路了。 时间不长,东京城里都知道了一个消息,西路军解散回乡了,临走的时候宣德门外一千多人当众发下血誓,有不敬重木都头的,必屠其满门! 当众发血誓是很严肃的事,若是不能做到会让人唾弃,连带着家族和家乡都会蒙羞。 他们在对东京城发出警告,警告不要对他们的兄长起坏心思。 这种警告对百姓来说没什么用,老百姓本来就不可能对木都头不利。 对有一定实力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他们郑重的告诉跟班,将来面对木子的时候要提醒自己,不要轻易跟他起冲突。 这时候木子还不知道弟兄们临走的时候给自己留了一道护身符。他正离开空荡荡的西大营,同行的人除了清清三娘和顾良猴子高进八斤,还有憨子和十五个人。 这十五个人里有十一个以前是配军,还有一个是老火头军和他刚娶的胖婆娘,再就是后营剩下的两个女子。 这两个女人就是当时众人推举出来报恩的两个,长得不差,女红也好,没想到最后却剩下了她俩。本来还有一个芸儿姑娘,刚才跟着王二走了。 听三娘说过,自己虽然没碰过这两个女人,但营里的兄弟却没人想娶她俩,也可能是她两个相对其他女子漂亮一点,众兄弟怕被拒绝干脆放弃了。 让他意外的是以为会有不少宪兵营的弟兄留下,结果一个都没有。 他低估了残废们的好胜心,宪兵们缺胳膊少腿,如果回乡种地肯定不方便,但做买卖就无所谓了,总能有点用处。他们不想跟着木子混吃等死,他们宁愿跟弟兄们风餐露宿的挣自己的钱。 憨子人丑嘴笨性子憨直的厉害,又是孤儿,这货脑子缺根弦,偏执的吓死人,除了木子的话谁的都不听,死犟死犟的,木子真不放心他自己回去,早就说好要带着了。 其余十一个人也跟他一样都是孤儿,又是配军出身,这种人和高进一样,或多或少性子都有点问题,他们家里都没什么人了,而且固执的认为木哥身边必须要有人卖命,而他们就是最合适的。 木子看着老火头军笑道:“老霍,你都娶了婆娘了,不是说要回去卖炖肉吗?”。老霍专门请教过木子炖肉,宣称等回去了就做炖肉的买卖,没想到却留下了。 老霍笑着道:“木哥,咱家那边穷的很,我琢磨着那买卖够呛”。 木子笑道:“炖肉的买卖你不能在家里开,要去集市上做,应该能有赚头儿的”。猪肉这东西有身份的人是不吃的,称为贱肉,但穷人没那么多臭讲究,是肉就不错了。 老霍道:“咱不回去了,这么多人跟着木哥总要吃喝,老汉我还能有点用,就跟着木哥做饭”。 胖婆娘走了过来,一把把他推开道:“哥哥别听他说的好听,这人是个不实诚的,一心让我跟他回老家过日子,我偏要跟着哥哥,他要回就自己回去”。 老霍讪笑道:“咱这不是也依了你吗,当着木哥怎不给咱留些脸面”。 胖婆娘“呸”了一声道:“你有个屁的脸面,没有我哥你是个什么货色?”。 胖婆娘泼辣的很,老霍只能老老实实听着。 二十多个人十几辆车已经准备好了,木子一挥手“出发!”。 猴子小跑过来问道:“木哥,去哪?”。 木子意气风发的道:“当然是咱们家了,就是官家送给咱那个皇庄”。 猴子又问道:“木哥,咱那个皇庄叫什么名字?在哪?”。 木子:“……”,忘了问叫什么名字了,也不知道在哪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75章 木氏 皇城御花园里的亭子里,福康公主赵微柔正在和自己的弟弟赏月聊天。 赵昕不解的问道:“姐姐,你为何要把那个庄子给木都头?自己又不说让我说”。 姐弟俩感情很好,两人从小一起玩到大,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那天在官家面前就是微柔给弟弟使了几个眼色,弟弟领会了姐姐意思,就向爹爹提出给木都头个皇庄安家。 结果官家很高兴,下了旨意照做了,还夸赵昕懂事了长大了,能帮爹爹分忧了。 赵微柔轻笑了笑道:“弟弟,你说木都头因为什么朝廷不赏赐?”。 赵昕道:“因为木都头伤了手,还因为他没有身份”。伤了手就是残废,没身份就没有家族没有身份,这两样使朝廷没法赏赐。 微柔道:“伤了手没法帮他,没了家可以帮他啊,木都头为国杀敌受伤,给他个地方安家才显得皇帝仁慈”。 赵昕明白了,朝廷有朝廷的规矩,不能更改,但天家不能没有情意。 朝廷没给木都头赏赐,天家给了,这表明官家没忘了功臣。朝廷规矩不允许,官家从自己家拿东西赏赐,从亲女儿的嫁妆里拿出皇庄赏赐,这样百姓们当然会夸官家有情义。 赵昕点头懂了,又不解的问:“那姐姐怎么不自己说”。 微柔要伸手摸弟弟的头,却发现弟弟几乎跟自己一样高了,便改为帮他整理衣角,笑道:“弟弟,姐姐是后宫公主,不能妄议朝政,更何况姐姐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能开口送出自己的嫁妆啊”。 赵昕点点头,又问道:“姐姐怎么想起把那个庄子给木都头的?”。微柔答道:“你每日里念叨木都头如何如何,就不想见见他?”。 赵昕兴奋的点头道:“谢谢姐姐!”。 男孩子天生喜欢英雄故事,弟弟从小体弱多病,姐姐心疼之余对弟弟的喜好很是上心,既然弟弟喜欢木都头,索性把那个离城近的庄子给他住了,有机会让弟弟见一见木都头,也算了了他一桩心愿。 贴身宫女过来小声道:“公主,准备好了”。 中秋节拜月,对未出阁女子是很隆重的事,在没人的地方拜月亮神,能保佑自己找到如意郎君。 赵微柔跪在案前双手合十,闭目喃喃道:“微柔不求如意郎君,只求爹爹弟弟身体康健……”。 !!!!!!!!!!!!!!!!!!! 王二又和三毛来了,依然拿着纸笔。 这是第六次了,木子已经在崩溃边缘。如果你和女朋友在聊天赏月说着令人害羞的话的时候,有人一次又一次的来请教问题,态度虔诚恭敬,你也会崩溃的。 在王二开口之前,木子抢先开口道:“王二,三毛,如果你们事事都要问我,那要你俩有何用?现在请滚远一些,别打扰我了,可以吗,我亲爱的弟弟们?”。 王二和三毛点头哈腰的像两只狮子狗一样,讪笑着道:“木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 木子道:“说!”。 王二“嘿嘿”笑道:“木哥,你的章程绝对是好的,正常发展下去,咱们木氏一定会成为大宋数一数二的大商家……”。 “等下,咱们木氏?木氏是什么东西?”木子问道。 王二道:“弟兄们商量了,咱们的招牌就叫“木氏”商号”。 实在是没办法,一千五百多人喊出了一千多个名字,有要叫大顺发的,有的说叫杀四方,还有的说应该叫好汉帮…… 最后三毛说叫木氏,大家全票同意了。 王二和三毛他们在一起看着写下来的章程一条条的商量细则,然后又一次又一次的跑来请教,终于基本弄清楚了,而木哥也快炸了。 木子道:“木氏就木氏,现在快说最后一个问题”。他说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加重了语气,用来提醒他两个亲爱的弟弟。 王二说道:“木哥,最后一个问题是,我们的本钱不够……”。 是的,计划很好,很有发展前途,重点已经基本敲定了,最后发现一个重要问题,弟兄们本钱不够。 西路军每个人都有十贯二十贯的钱,七八个人聚在一起有小二百贯,好像不少了。 但用来做买卖就有点不够看了,如果还想开商铺,买车马,再加上货款和周转资金就…… 木子道:“差多少?”,王二小声道:“弟兄们大概核算了一下,每个路至少还要五百贯……”。声音越来越小。 真不好意思说出口,缺口太大了,弟兄们的钱加一起还不足一半,但没办法,兄弟们不舍得放弃,王二更不舍得,只好又来找木子想办法。 木子大概算了下,二十个路,每路缺五百贯,整整一万贯。扭头问三娘道:“咱们总共有多少银子?”。 三娘小声道:“总共大概两万多”。 猴子在旁边插嘴道:”木哥,营里有一部分家里没人的要靠着哥哥,还要几个缺了手脚的。皇庄里我们可能需要建房子……”。 这时候是轮不到猴子插嘴的,但他觉得有必要提醒木哥。 木子昨天晚上指着黑虎帮的尸体问猴子,“兄弟可出气了?”,猴子跪到木子身前道,“哥哥,兄弟很是爽利!”。 猴子已经完全进入角色,他听到王二说钱不够,听到木子问有多少钱,他觉得有必要提醒木哥,自己家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别大方过了。 木子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开口说道:“猴子跟王二带兄弟们搬银子,搬一万五千两,咱们留一些过日子”。 猴子“……是!”,这还是自己提醒,不提醒木哥是不是要把自己的饭钱也送出去? 王二目瞪口呆,他本来是想问问木哥有没有省钱的办法,没想到……,“木哥,这……”。 毛三“噗通”跪到地上,付下身子道:“木哥,我们不能要”。在外面的二十个各地领头的进来跪到地上道:“哥哥,我们不能要!”。 木子站起来笑道:“说什么呢?谁说要送给你们了?我要入股”。 王二等人道:“木氏本来就有哥哥一半份子,哥哥不需出银子,有哥哥的名声就够了”。 他们本来就商量好了,给木帅留一半份子,这事是大伙都愿意的,他们现在的一切都是木帅给的,以后还要靠木帅掌控全局,一半理所当然。 木子笑道:“胡说八道,你们既然听我的就要按我说的办”。 想了一下又道:“这样,我出一万五千两银子入股,得利润两成,各地分号再拿出半成给你们的各路首领,半成给王二和毛三,王二和毛三负责协调各路,各路领头的要负责协调各州分号,我负责给你们出主意,朝廷如果有什么事,我在东京给你们出点力,这样可好?”。 众人都道:“木哥,太少了”。有人道:“这个分法若是传了出去,我等弟兄如何有脸见人?”。 也有人道:“木哥,我等兄弟情愿给木哥做活计”。 木子喝道:“我是最大股东,就这么定了,我分两成利,路的首领和大首领一成,各地兄弟拿剩下的七成,再有一句废话,以后别叫我哥哥了”。 说完不让他们开口,让猴子带他们去搬银子,明天就要各奔东西开始做买卖了,今夜要分完。却把王二留了下来。 木子道:“王二,你昨天的事我给你想过了,你想和芸儿姑娘白头到老,只有一个办法”。 王二霍然抬头,急问道:“木哥,什么法子?”,他以为木子因为猴子的事和今天木氏的事忘掉了,没想到木哥一直放在心上。 木子道:“你要把生意做得很大,大到远超你王家的地步,这样你的意见在家里就会有分量,当大到王家放不下你的时候,你就能随心所欲了”。 王二犹豫的道:“木哥的意思是……分家?”。 木子道:“如果你一直做王二公子,那你就没办法明媒正娶芸儿姑娘。如果你把木氏的南区做成庞然大物,你娶谁都不会有人反对,因为到那时候,你做什么别人都会说你是对的”。 王二懂了,道理很简单,一个人是对是错,很多时候不取决于真正的对错,而是取决于这个人的地位。 这就是人性,丑陋的人性。 王二道:“木哥,咱们木氏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我这个南区的大首领如果不能把木氏南区做到大宋第一商帮,我王二就把另一只手也剁掉!”。 木子笑骂道:“胡说八道!你把手剁了,咱哥俩加一起就一只手了,在一起吃饭我还得喂你。回去,把银子分给弟兄们,今天过节,回去跟芸儿姑娘好好说说话”。 猴子回来了,愁眉苦脸的,木府今晚损失惨重,大半家业被家主随口就送出去了,只得到了八字还没一撇的木氏商帮的两成份子。 三娘在旁边坐着觉得胸口疼,她今天和高进忙了半天才称完银子,心情还挺好的,谁知道没过夜就少了大半,三娘觉得疼的喘不过气来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76章 血誓 今天是西路军返乡的日子,政事堂和户部大人们怕西路军士卒迷路,贴心的派出了向导,保证各路士卒能不走一步冤枉路,最快的离开东京范围。 这些人一大早就来到西大营外面战战兢兢的等着,没有一个人敢弄出声响。 这两天东京城都传疯了,西路军里有个买菜的杂役被黑虎帮的人抢走了银子,木帅亲自带人把黑虎帮屠的干干净净。 东京城的百姓对木都头和西路军又有了新的认识,真是够义气!够狠辣!够大胆! 天子脚下,就因为自己人被欺负了,立刻冲过来杀的鸡犬不留!据说从银子被抢到杀上门不过两个时辰,而从杀上门到杀完人,只有一眨眼的功夫。 朝廷里和百姓们突然想起来了,那群人曾砍赢了西夏人,惹恼了他们…… 百姓们对开封府的不作为很理解,一个欺负人的帮派没了是好事,没必要为了一帮杂碎去招惹那一群吃人的老虎。 五千禁军堵着西大营的时候很多人想去看看木帅和他的手下,现在禁军撤了,却再没人提起这事了。 禁军的受气包将军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立刻去大相国寺捐了香油钱。 当时幸亏没对木帅不敬,否则一家老小都保不住。 据说官家曾问过那个案子,政事堂相公小心的说可能跟木帅有关,官家说了一声胡闹,然后就没了下文。 西路军的士卒几乎一夜没睡,除了收拾行装,王二和三毛又把一千五百人重新分配了一下。 各地人数本来就不一样,又经过血战,现在有的路有几百人,有的路只有三两个人,有几个路则根本没人。 王二和三毛只能根据各地情况把人重新分配一下,再把木哥给的银子分配下去,然后又跟各地头领商量到天亮。 带向导来的人是老熟人,原西路军主帅张庆张大人,张庆属于兵部,按理不该他来,可户部和政事堂一个个都拼命推不愿来。 张庆听说了,主动请缨来送西路军,令朝中大人们刮目相看。 几个月没见,二人在校场帅台上感慨万千,张庆作揖手道:“木贤弟,愚兄惭愧”。 庆州西一场血战,张庆招呼都不打就跑了,丢下了昏迷着的木子和伤兵满营的西路军,这让张庆羞愧不已。 木子扶住张庆道:“不需如此,哥哥的长处不在军中,贸然送信给哥哥还劳烦了老大人,弟兄们有今日亏了哥哥和老大人出力了”。 木子让禁军带信和兵卒册子给张庆,张庆请了老爹上朝一锤定音,确实是出了力的。 “前日哥哥送信来邀我,当时有急事要处理,哥哥勿怪,等送走弟兄们有了闲暇,陪哥哥好好耍”。 张庆当然知道木子那天有什么急事,他木兄弟是带着弟兄砍人去了,连声道不需客气。 弟兄们已经准备好了,同路的组成车队,一辆辆大车满满当当。 按理西路军回来后既然解散回乡了,那所有的兵器铠甲以及帐篷粮草战马大车之类都要上交国库。 可对这事朝廷连提都没提,木子当然没那么高的觉悟主动上交,索性留下三十多匹马十几辆大车,剩下的都让弟兄们分了拉走,不要白不要。 木子举起手,场中一片寂静,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感慨万千,这次分别后有很多人怕是再也不会见面了。 “诸位兄弟!山高路远,一路顺风!”。 场中男女纷纷跪到在地喊道:“哥哥保重!”。 木子喊道:“兄弟们有缘再见!出发!”。 几十个车队依次出发,走到大营门口向导骑着驴加入队伍陪着笑前面带路。 自始至终,没人看张庆一眼,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张庆知道,自己当初抛下他们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他们的大帅了,他们敬重的大帅是木子。 这个当初自己看重的年轻人,现在只剩一条胳膊,另一条胳膊却是一千多愿意为他去死的弟兄。 随便说了几句张庆就告辞走了,并再次约木子赴宴,说给他介绍几个朋友。 木子对此并不热衷,但一再拒绝确实说不过去,便答应安顿下来就去,张庆高兴的回城复命去了。 西大营在汴京城西,所以绝大部分车队都是向东的,在城南路口分开后各奔东西。 王二和各地头领都骑着马边走边聊,最后敲定细节,也最后亲近一下。 有个都头突然道:“二哥,木哥以后就住在东京城,咱们兄弟都分散开了,万一有人对木哥不利怎么办?”。 另一个笑道:“八斤哥跟着木帅呢,还有另外十几个兄弟,谁敢对大帅不利?”。 三毛过来插嘴道:“不怕毛贼,就怕朝廷里那些人一起欺负木哥”。 众人沉默了,兵是将胆,弟兄们在一起的时候谁想炸刺都要掂量掂量。兄弟们都走了呢? 木哥势单力孤的在偌大的东京,没有朋友,只有十几个兄弟使唤有什么用?众人都看向王二,“二哥,你说怎么办?”。 南门到了,南边半里就是个几条大路的岔路口。进出城的人车摩肩擦踵。 王二踩着马镫站起来举起了手,后面的车队越聚越多各自找位置站定,幸亏宣德门外空场够大,西路军的车队倒是放的下。 除了看牲口的,其余人都聚在了王二和毛三身后,依次站好,一时间杀气扑面而来,宣德门外一片慌乱。 这帮人骑马拿刀明显不是好相与的,这是打算大开杀戒吗? 王二挥了挥手,有嗓门大的站出来吼道:“都站着别动,俺哥哥有话说,再乱跑的剁成两截!”。 这货长得凶恶,身上又背着一口长刀,活脱脱一个土匪头子,效果倒是挺好,吓得人群一动不动定在那里。 王二踢马向前拱手道:“各位来往的客商百姓,楚州王怀忠有话要说!”。 所有人包括城门士卒和城头的禁军都直愣愣的看着他。 王二继续喊道:“我等兄弟今日回乡!哥哥木子今后要常住东京!劳烦诸位给东京人传个话!若有帮了哥哥的,我等弟兄感念恩情,必有厚报!若有不敬我哥哥的,无论是谁,虽千万里,必杀之满门!”。 喊完拿出短刀,伸出手握了下刀刃,手心立时割了一条口子。把手心向前举过头顶,吼道:“王怀忠立誓!”。 三毛举起手面向众人,“真定毛三立誓!”献血淋漓而下。 身后所有人都划破手心举起来,喊着自己的名字当众立誓。 这是血誓,一言既出,百死不悔! 王二高喊道:“多谢诸位传信,兄弟们!走了!”。 一千多人齐声喊一声,各自归队,车队隆隆开动向南,分开,各自分散。 直到烟尘落下,众人才回过神来继续进城的进城,赶路的赶路。 每个人都好像忘了刚才的事,没事人一样赶路了。 时间不长,东京城里都知道了一个消息,西路军解散回乡了,临走的时候宣德门外一千多人当众发下血誓,有不敬重木都头的,必屠其满门! 当众发血誓是很严肃的事,若是不能做到会让人唾弃,连带着家族和家乡都会蒙羞。 他们在对东京城发出警告,警告不要对他们的兄长起坏心思。 这种警告对百姓来说没什么用,老百姓本来就不可能对木都头不利。 对有一定实力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他们郑重的告诉跟班,将来面对木子的时候要提醒自己,不要轻易跟他起冲突。 这时候木子还不知道弟兄们临走的时候给自己留了一道护身符。他正离开空荡荡的西大营,同行的人除了清清三娘和顾良猴子高进八斤,还有憨子和十五个人。 这十五个人里有十一个以前是配军,还有一个是老火头军和他刚娶的胖婆娘,再就是后营剩下的两个女子。 这两个女人就是当时众人推举出来报恩的两个,长得不差,女红也好,没想到最后却剩下了她俩。本来还有一个芸儿姑娘,刚才跟着王二走了。 听三娘说过,自己虽然没碰过这两个女人,但营里的兄弟却没人想娶她俩,也可能是她两个相对其他女子漂亮一点,众兄弟怕被拒绝干脆放弃了。 让他意外的是以为会有不少宪兵营的弟兄留下,结果一个都没有。 他低估了残废们的好胜心,宪兵们缺胳膊少腿,如果回乡种地肯定不方便,但做买卖就无所谓了,总能有点用处。他们不想跟着木子混吃等死,他们宁愿跟弟兄们风餐露宿的挣自己的钱。 憨子人丑嘴笨性子憨直的厉害,又是孤儿,这货脑子缺根弦,偏执的吓死人,除了木子的话谁的都不听,死犟死犟的,木子真不放心他自己回去,早就说好要带着了。 其余十一个人也跟他一样都是孤儿,又是配军出身,这种人和高进一样,或多或少性子都有点问题,他们家里都没什么人了,而且固执的认为木哥身边必须要有人卖命,而他们就是最合适的。 木子看着老火头军笑道:“老霍,你都娶了婆娘了,不是说要回去卖炖肉吗?”。老霍专门请教过木子炖肉,宣称等回去了就做炖肉的买卖,没想到却留下了。 老霍笑着道:“木哥,咱家那边穷的很,我琢磨着那买卖够呛”。 木子笑道:“炖肉的买卖你不能在家里开,要去集市上做,应该能有赚头儿的”。猪肉这东西有身份的人是不吃的,称为贱肉,但穷人没那么多臭讲究,是肉就不错了。 老霍道:“咱不回去了,这么多人跟着木哥总要吃喝,老汉我还能有点用,就跟着木哥做饭”。 胖婆娘走了过来,一把把他推开道:“哥哥别听他说的好听,这人是个不实诚的,一心让我跟他回老家过日子,我偏要跟着哥哥,他要回就自己回去”。 老霍讪笑道:“咱这不是也依了你吗,当着木哥怎不给咱留些脸面”。 胖婆娘“呸”了一声道:“你有个屁的脸面,没有我哥你是个什么货色?”。 胖婆娘泼辣的很,老霍只能老老实实听着。 二十多个人十几辆车已经准备好了,木子一挥手“出发!”。 猴子小跑过来问道:“木哥,去哪?”。 木子意气风发的道:“当然是咱们家了,就是官家送给咱那个皇庄”。 猴子又问道:“木哥,咱那个皇庄叫什么名字?在哪?”。 木子:“……”,忘了问叫什么名字了,也不知道在哪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77章 亩产一石 前些天宫里来人就说了,以后牛家村归了木子,其实对牛家村七十多户人家来说跟谁都一样,反正都是种田交租子。 其实牛家村的人不太想换主人,四成租子的主人不好找,但他们只是小民,宫里来是告诉他们结果,不是跟他们商量。 木子这人他们在城里听说过,是个带兵的大帅,打败了西夏贼人,因为伤了手没法做官,官家就把牛家村送给他养老。 听说是武将,牛家村的老少爷们儿心凉了半截,如果是文人还在乎点名声,武将就麻烦了,那些武人根本不顾百姓死活,只知道要钱。 木子一行二十多人在天要黑的时候终于到了牛家村,西大营在汴京西边,牛家村却在城东,不到二十里路,二十多个人愣是走了一天。 这是没办法的事,二十多个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牛家村在哪,任财来传旨的时候光顾着高兴了,谁都没问村子在哪。 猴子和顾良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跟圣旨放在一起的文书,才知道牛家村隶属于浚仪县,猴子说浚仪县是开封府附廓县,应该在城东。 路上木子研究了一下文书,才明白了这个御赐的皇庄是怎么回事。 通俗的说就是牛家村附近的两千多亩地都是皇帝私人的,不归朝廷管,现在送给了木子,同时送给他的还有村里一个院子。 村里七十多户人家就是这两千多亩地的佃户,你可以收地租,不用向朝廷交税,都是属于你的。这可不算小地主了,这是两千多亩地的大地主啊,爽不爽? 但别忙着高兴,这些你只有使用权没有买卖权。当然了,如果你不犯事,使用权限就会无期限延续下去。 一队人边走边打听,大半天才找到这个偏僻的小村子。 七十多户人家稀稀拉拉的,村中间是个三进的小院子,刚入伙的憨子想表现一下,自告奋勇的去叫门,木子不能打击新员工的积极性,同意了。 “娘咧!”,大晚上的一声凄厉的惨叫,尖细的声音很是刺耳,开门的老宦官一屁股做到地上,让憨子很没面子。 反应慢一拍的憨子竟然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愣在原地。 周八斤作为第一马仔对憨子的表现很不满意,走过去把憨子推到一遍笑着道:“你别怕,咱……”。 老宦官“嗷!”的一声,翻个白眼竟然晕过去了。 木子道:“八斤,快回来!猴子去!”。 八斤那张刀疤脸比憨子还吓人,这厮竟然对自己的相貌这么有自信,宦官是天子家奴,真吓死了就麻烦了。 木子被带到正堂,老宦官带着几个负责看门打扫的过来见礼。 老宦官道:“木爷,咱接到消息后一直在等爷派人来交接呢,总也等不到,您怎么大晚上的来了?”。 木子汗颜,敢情任财宣旨后就应该派人过来交接的,自己不懂,身边的人也不懂,让人家等了好几天。 木子随口编个理由敷衍过去,老宦官就要带人离开,木子问:“大晚上的走什么?你们也进不了城,在这歇一晚,明天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老宦官道:“爷!有规矩的,不经允许,咱的身份不能与普通人一起住”。 木子明白了,人家是官家的奴才,你身份不够。 问道:“那你们去哪?”。 老宦官道:“去哪都不能住在院子里,只好去城门洞子里躲一晚了,还好天不冷”。 木子笑道:“这没道理,是我给你们添的麻烦,让你们受委屈说不过去”,想了一下说道:“八斤,让弟兄在院外支顶帐篷,老霍和顾良给大伙准备点饭菜吃”。 又对老宦官道:“先吃饭,等下在院外的帐篷里睡一晚不坏规矩?”。 老宦官跪下道:“木爷仁义,咱们就不矫情了”。 院子不太大,前中后三进,前院有前厅门房耳房,院角有马棚。中院两边客房厢房厨房库房,中间是饭厅和正堂。后院有后堂卧室书房,两侧厢房,还有个挺精致的小花园。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老宦官打着灯笼带木子和清清走了一圈儿,另一个世界京城郊区这么大的院子,价钱对普通人来说能吓个半死。 八斤带着十一条好汉住了前院,猴子和老霍夫妇以及高进憨子住了二进的厢房,木子和清清三娘住后院正房,另外两个没嫁出去的则住了后院的厢房。 安排完了竟然还能空出来客房,木子很满意,院子房间够多,里面一应俱全,百分百拎包入住。 老霍的手艺是军中练出来的,先甭管味道如何,就是个快。木子让好汉们腾出一间厢房做饭厅,以后就是他们吃饭的地方了。 木子让老霍给老宦官的手下也准备了饭菜,让他们也一起吃。老宦官要在那边,却被木子拉住了。 顾良做了四个菜一汤,新家第一顿饭,不能太马虎了,木子想让他和高进猴子憨子一起吃,三个人死活不肯,拿了一壶酒躲到厨房去了,看上去还挺兴奋的。 两个女子过来站在一旁,看架势是要在旁边伺候,木子一阵别扭,说道:“妹子,你俩要么自己找地方吃,要么就坐下一起吃,我不用你们伺候”。 两人对视一眼下去了,木子现在已经放弃所有人同桌吃饭的想法了,有些东西是很难改变的,这让他很遗憾。 木子把宦官老楚按到椅子上做了正位,自己和清清两边作陪,三娘坐对面给木子和老楚斟酒。 老楚年纪不小了,干活很尽心,院子收拾的好,木子觉得有必要谢谢他。 老楚坐在那里却浑身不自在,木子招呼道:“客气什么?你年纪大,应该坐个正位,来,我先陪你喝一杯”。 因为顾良和任财的关系,木子对宦官还真没什么坏印象,平时也没听说过宫里的宦官有什么劣迹。 都是可怜人,为了活下去挨了一刀,除此之外就是普通人,这就是木子的想法。 喝了几杯酒,老楚不那么拘谨了,木子问了老楚一些村子里的情况。 牛家村一共七十三户,三百多口人,耕种着两千二百亩地,其中有八百多亩是水浇田,一千四百亩旱田。地租四成,村民属于饿不死也吃不太饱的状态。 木子的童年记忆是在田地里,对种地不算外行,不解问道:“每口七亩多地,即使去掉地租也足够吃饱了?”。每亩即使五百斤粮食,四口之家三十亩地也有一万五千斤了,去掉四成还有九千斤粮食,足够吃穿用度了。 老楚有点惊讶的看着木子道:“木爷,每亩产粮一石,如何能足够吃饱?”。 木子:“……”。他又犯了想当然的错,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告诉他,亩产五百斤产量不高,可这里的亩产是一石,也就是一百斤多一点…… 这么算的话,三十亩地只能打三千斤粮食,去掉地租只能剩一千八百斤。 这些粮食要留出明年的种子,还要用一部分换来日常必需品,比如盐和农具,一千多斤粮食四个人吃,你别忘了,他们平时没有什么肉蛋类营养补充,体力劳动还很繁重。 老楚去休息了,木子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房间布置的很雅致,住惯了帐篷,木子坐在这里竟然觉得不太适应。 劳累一天,让清清三娘去休息了,他要坐一会好好想想。 进村的时候七十多户人家基本没看到灯光,他们不舍得点灯,灯油不便宜。 老楚说四成地租的时候满脸自豪,一口一个官家心善。 可四口之家一千八百斤粮食,这就是他们一年的所有收入了,包括油盐,包括婚丧嫁娶人情事,包括衣服,包括家人生病的寻医问药,包括所有的花销。 一百斤粮食只能卖四五百文,也就是说一两足色银子能买到二亩地的产出了。 西路军在回来的路上买过几次粮,每石八百文,别忘了这是粮商的价钱,收购百姓的粮食就是四百文多文。 木子理解西路军的弟兄们为什么对剿匪那么狂热了,辛苦一晚上就能分到一亩地甚至几亩地的纯收入,对基本都是低等的西路军士卒来说,足够让他们拼命了。 正常年头,木地主每年能收到八九万斤粮食的租子,大概算一下,除掉自己这二十多人的口粮还能剩下六万斤,仁慈啊,只收四成租子…… 老楚说汴京附近一般都收五成,也有的收六成,这还是天子脚下,偏远的地方会达到七成甚至八成。 还有一种方式是收定租,比如每亩收你七十斤粮食,剩下的都是你的,当然了,赶上年头不好那也是收七十斤,不管是旱灾还是涝灾,都是七十。 交不上?对不起,咱们是有合同的,家里有房子卖房子,有地卖地,都没有卖闺女也行啊。 躺在书房的塌上,临睡的时候木子做了决定,跟同情无关,只因为人性。 做人总要有底线的,收租子没问题,但不能喝人血啊,木子沉沉睡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78章 给面子的李员外 牛老实在前院偏厅等了足足一上午,站在那一动没敢动,院子里新主人昨晚来了,大伙聚在一起商量了半宿,除了唉声叹气没人能拿个主意,最后决定无论如何得先来探探口风,所以牛老实就来了。 进了院门牛老实只说了一句话,俺来看看新东家…… 然后就有人接走了他手里的老母鸡,被带进了偏厅。十几条膀大腰圆的汉子,个个脸上刺着字,看人一眼能把人吓丢魂,牛老实一泡尿憋了整整一上午,愣是没敢动地方。 猴子作为前院的大管家一上午都没停脚。昨天晚上就是大概安顿下来,今天很多地方都要重新安置,比如马棚要加大,三十多匹马需要不小的地方,特别是巴哥,必须要单独一间。 走进前厅问道:“你来有什么事?”。牛老实低着头道:“回大管家,乡亲们让我来问问,新东家租子要怎么算?”。 一声大管家让猴子心里舒坦,笑着道:“这事没听爷说过,咱做下人的可不敢做主,爷一大早就出去了,估摸着快回来了”。 刚说完几匹马跑了进来,院子里的人接过马牵走喂料饮水去了,唯独最高大的巴哥一步三晃的东瞅瞅西看看到处晃悠。 木子接过手巾擦了下脸,跟着猴子进了前厅,刚坐下牛老实“噗通”跪在地上道:“给爷问好”。 猴子小声说了他的来意,木子道:“你回去找几个好把式过了晌来见我,我有事说,猴子拿一吊钱给他,以后都是邻居了,咱不能白吃人家的下蛋鸡”。 牛老实拿着一吊铜钱千恩万谢的走了,他不敢说不要,刚才跟着爷回来的两个更吓人,脸上都有一条大刀疤,腰里带着大刀,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 一吊铜钱就是为了方便计数用麻绳把铜钱串在一起,铜钱每个一钱重,十个一两,一斤十六两正好一百六十个。穿的时候每边六十枚,底和盖加一个,实际上是一百六十二枚铜钱一吊。 猴子把牛老实送走,回来发现木子还在前厅发呆,小心过来道:“爷,你让他们来说什么?不需你亲自说,我跟他们说就行了”。猴子在隐晦的提醒木子,跟牛老实这种人打交道会失了身份。 木子看着他笑道:“咱家没那么多规矩,叫木哥就行”。 猴子道:“不能乱了规矩,让旁人笑话”。治家不严是很丢面子的事。 木子道:“这样,有外人了叫爷,没外人在场就叫哥”。有些事是根深蒂固的,不是木子一句话就能改变的。“我上午跑了一圈看了看,咱们这牛家村太穷了,这是咱们的家,我想让这里的人好过一点”。 早晨起来木子先在村子里慢慢转了一圈,七十多户人家烟囱冒烟的没几个,大街上的孩子基本没有穿鞋的,半大小子穿着露屁股的破裤子赤脚下地,十几岁的姑娘身上补丁摞补丁,木子越看脸色越难看。 又去地里转了一圈,麦子早收完了,乡民抓紧时间种了些杂粮,这些是不用交租的。 最近没下雨,地里干了,一乍高的苗都有点耷拉脑袋,南边的水浇地还好,沟渠到了地头,挑着水一会就能浇挺远。 东边的旱地就完蛋了,要从南边的沟渠里挑水过来,只能勉强维持干不死。 木子绕着东边的地跑了一圈,最近的水源就离着二里地,村民们却宁愿跑到村南去挑水,明显有问题,所以他让牛老实回去再叫几个人来,问问什么情况,顺便跟他们商量一下解决办法。 昨晚睡得不好,上午又早早起来跑,吃过饭木子就睡了,一觉醒来才知道牛老实和三个老汉已经来了好一会了。 见完礼,木子开门见山的问道:“东边地里没水浇地,往南二里就有河,为什么不开沟引水?”。 几个老汉面面相觑,犹豫了半天牛老实结结巴巴的道:“木爷,那河是有主的,莫说开沟,挑水都不许”。 木子当场就震惊了,这是皇庄啊,皇帝的地连挑水都不许,这么牛? 问道:“谁不许?叫什么?”,牛老实道:“是李家寨的李员外,据说他妹子跟了京城石家二公子做了小妾,在县里也是有脸面的”。 石家指的是开国大将石守信家,虽然没落了,在朝中确实还有些面子,这些木子听说过。 可你家二儿子的小妾的娘家也这么豪横?木子笑了,老子这是皇庄,石家如果还有一点脑子就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皇帝闹。至于小妾娘家嘛…… 木子道:“八斤,带十个兄弟去李员外家,就说咱们家地里旱,问问挖个沟引点水行不行?”。 周八斤打个呼哨带着前院十个人上马去了,木子看着四个老汉道:“水有了,那二里的沟要你们挖”。 四个老汉觉得这事不靠谱,这就完了?人家还没同意呢,以前楚大官去过好几次人家都不答应,这让人去喊一声就有了? 木子又道:“这样,你们回去跟街坊们说一声,每家出个劳力挖沟,每天管两顿饭,再……”。猴子在旁边“咳咳”的拼命咳嗽。 木子看着他道:“怎么了?”。 猴子挤眉弄眼的不知道哪里不舒服,又继续道:“每人每天再给一斤粗粮,家里没劳力的出妇人也行,帮着做个饭,每天也给一斤”。 四个老汉张着嘴巴一声不吭,木子有点不太好意思,一斤粗粮也就几文钱,一个劳力给这些确实不多,可现在是农闲时候,再加上两顿饭应该也可以了,再说沟挖了他们也是受益者。 猴子痛苦的闭上双眼,自己这个外院大总管又失职了。 在座的四个老头就是村里威望最高的四个了,木子让顾良随便弄点吃的来,睡了一觉竟然有点饿了,顺便给四个老汉也做点,以后都是街坊。 问了一下他们家里的情况,四个老汉木头人一样回答着,四个老汉加一起竟然有二十个儿子,怪不得呢,在乡下儿子多是很牛的事了。 桌上的菜一口没动,四个老汉每人扒了一碗面条。 八斤回来了,进门说道:“木哥,李员外说了,说木爷太见外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不用客气,还说明天要和附近几个村的员外来拜会”。 木子挥手让八斤下去,对四个老汉道:“你们看,李员外还是很好说话的,你们去跟乡亲们说说,挖了沟以后村东的地就有水浇了,现在辛苦一点是值得的,如果没别的事,咱明天就开始挖行不行?”。 四个木头人刚出门猴子就苦着脸说道:“木哥,一干一稀足够了,就是不管饭他们也会好好干的,沟挖了他们最占便宜,你不光管两顿饭,还给粮食,妇人也给……”。 当着外人的面管家当然不能拨主人的面子,所以猴子一直在忍着。 木子笑道:“左右不过多耗费几斤粗粮,再说水引过来多打了粮食,咱们也多收租子,行了,别废话了,看看家里粮食够不够,不够明天去城里再买一些”。 七十多个人而已,每天连吃带拿也就两石多粮食,合一两银子,这点事值得扣扣搜搜的吗? 四个老汉认为值得,很值得!银子离他们很遥远,他们不关心,一天两顿干饭是实在的,再带回去一斤粗粮也是实在的。 四个老汉在院子外面站了好一会还没反应过来,木爷让人跟李员外打了个招呼,然后李员外就同意了,再然后木爷说出人挖沟,还给粮食…… 老汉们回去就分头把消息告诉了街坊四邻们,然后大家就将信将疑的收拾家伙事准备干活儿,处处透着不真实。 村东头的李寡妇也在收拾,东家说了,家里没劳力的妇人也要去干活,去帮着做饭,管饭,还跟劳力一样给一斤粗粮。 做饭是个好伙计,饿着别人饿不着做饭的,随便偷着吃两口就够了,所以李寡妇决定今晚不做饭了,省下一顿明天吃东家的。 儿子回来了,留着鼻涕道:“娘,今天一个骑大马的人给了我这个,让我回来给娘”。说着递过来一块小东西。 李寡妇接过来感觉手里沉甸甸的,一看是一块灰呼呼的东西,心里突的一下就漏跳了半拍。 放到嘴里用力咬了一下,李寡妇看着牙印猛的把儿子拽过来,问道:“狗娃,从哪来的?是不是你偷的?”。 狗娃吸了下鼻涕道:“娘,是个骑大马的人给的,那人只有一条胳膊,他给我这个还说让我别丢了,拿回来给娘,让娘给我做双鞋穿”。狗娃九岁了,从没试过穿鞋什么滋味。 李寡妇把儿子搂到怀里哭着道:“我的儿有福,遇到贵人了,下次再见到了要磕头叫爷,娘给你留着,将来给你媳妇打个戒子”。 李寡妇知道骑大马的人是谁,就是新来的木员外,据说这木员外以前是大将军,上阵杀敌伤了手,官家就把庄子给了他。 木员外家里养着十几个泼辣汉子,个个都是敢杀人的狠角色。 说要挖沟,李家寨的李员外立时就答应了,只要引过来水,东边那一大片地就是好地了。 只是木员外没说租子的事,大伙儿估计着怕是要涨租子,涨一点就涨一点,别涨的太多就行,大伙觉得涨半成还是能过日子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79章 粮店 天刚亮木子就起来了,今天是开工的日子,只有二里地的引水沟,也用不着什么测绘,东边的地中间冲着正南挖就是了。 三步宽一人深,挖到河边把水放过来就算完事。水到这边了各家再把水引到自家地头,旱田就变成水浇地了。 吃人家饭干自己家活儿还给粮食,来晚了你好意思吗?天还没亮众人就到齐了,来都来了,就开始干,待着不像样子,还怪冷的。四个老汉用脚拖了两条线,大家甩开膀子干。 木子到的时候正看到汉子们光着膀子大汗淋漓的干活儿,几个妇人头发上滴着露水,在旁边冻的瑟瑟发抖。 让猴子带妇人们回去做饭,从西路军里带回了一些大锅,正好用的上。想了一下又说道:“多做一些,别不够吃,做好了送过来”。 妇人们要么家里没了男人,要么男人有了病不能干活,这个时代家里没劳力日子会很艰难。 牛老实凑过来讪笑着道:“木爷,我让家里老三和老四来了,保证干活都是不偷懒的,你看……”。 说好的每家出一个人,牛老实耍了个鬼,来了两个儿子,他觉得这个新来的员外应该不是小气的人。 木子随着他的手看过去,两个年轻人挖的明显比别人深一些,点点头道:“是干活儿的好把式”。 骑马顺着线走了个来回,木子估计有个把月就能完工,只是三十两银子罢了,无所谓。 太阳出来了,猴子带着妇人们挑着饭来了,庄户人都是先干一阵子活再吃饭的。 汉子们拿着木碗盛的满满的小米饭大口吃着,竟然还有一大桶咸菜。 不多不少,每人两大碗,吃完不废话,放下碗就开始干活了,东家饭管的实在,偷懒要被人骂的。 妇人们每人吃了一碗,就放下碗不吃了,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木子叫住她们道:“剩下的别拿回去了,分了给家里送回去,下午饭多做两锅,告诉大伙要吃饱”。 他已经问了,汉子吃两碗,妇人吃一碗这是规矩,扯淡的规矩,要么别管饭,要么就管饱,还特么定量? 回到家里猴子过来说道:“木哥,李员外和附近几个村的员外送了帖子,说要来拜会”。 木子道:“让他们来,来了你招呼着,我就不见了,让顾良给他们做两个菜,吃完送走”。 又嘱咐道:“做饭别小气,傍晚收了工给他们放粮食也放宽一些,别因为一点粮食坏了咱们的名声”。 猴子连声应了,又说道:“木哥,咱们去东京买粮食,麦子要每石九百文,粗粮要六百文”。 京城物贵,这在情理之中,木子点头问道:“有事?”。 猴子道:“木哥,我问过了,粮商来收粮麦子每石四百多,粗粮三百文”。 木子惊异道:“差这许多?”,价格有差距正常,毕竟要有各种运输费用,可差这么多就有点扯淡了。“你打算怎样?”。 猴子道:“咱们自家用当然不用跑到城里去,木哥若是有意咱们可以做这个买卖”。 木子点头道:“你先收一些试试”。猴子应了。 自从来到这里清清一直处于一种很兴奋的状态,可她总是用一个所谓的身份约束自己,这不好。 把清清和三娘喊上,带着吃的出去玩去,顾良准备好吃的用食盒装了,一辆马车离开了牛家村。 后面跟着八斤和高进,憨子不会骑马,但他固执的非要跟着,木子让他上车他也不上,就跟着走,木子拿他毫无办法,只能让他跟着,还好有巴哥跟他作伴。 三娘因为银子的事变得沉默了许多,默默坐在旁边听清清叽叽喳喳的说话。 木子道:“我想在城里开个粮店,缺个掌柜的,三娘有没有兴趣?”。 三娘一愣,:“我?”。木子点头。 三娘道:“我行吗?”。木子道:“很行!”。 三娘道:“那我试试?”。木子笑道:“试试,崔掌柜”。 木子知道,三娘和自己的合作关系多于男女之情,她依赖自己生存,却更想相对独立一点,今天猴子说了粮食的事,木子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崔三娘。 靠在三娘怀里木子一觉竟然睡到了天黑,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前院,还跟以前一样,顾良用木桩顶住车辕车尾,清清和三娘在车上陪了他整整一下午。 大门外猴子正在发粮食,找个装一斤粮食的木碗,每个人给盛了一大碗,乡民们高兴的回去了,说明天一早就上工。 七十多个人,每人一斤,猴子发出去了一石粮食,平均每个人多了近半斤。 当得到的大于期望的,人们的心情就会变好。比如你认为一斤小米就很好,没想到拿到手的时候还多了不少。木子收获了不少好名声,代价只是半口袋小米。 躺在后院天井的胡凳上眯着眼睛,清清坐在旁边把葡萄一粒粒喂给他,伸手接着木子吐出的皮和籽。 歪头看了一眼两个没嫁出去的便宜妹子,叹了口气,这算什么事啊,只有清清相信他没想法,剩下的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把二人收了呢,老火头的胖婆娘曾暗示过,俩人很愿意给木子做丫鬟,可他确实没想法啊。 三娘正在屋里奋笔疾书,木子让她做粮店掌柜,三娘兴奋的不行,她对金钱有一种偏执的欲望,做一只安静的金丝雀让她痛苦。 猴子过来道:“木哥,我跟李员外他们谈了一下,他们家里都有不少存粮,都愿意卖给咱们。如果大量的要,价格可以比行价低一成,如果用银子结算还可以再低一成”。 员外们都是地主,手里有大量存粮,他们需要钱,特别是银子。 木子点头,说道:“陈粮要价格更低些,谈一下车马费用,送到牛家村多少,送到东京城多少,这些都要谈,谈好了告诉我。明天早上让人送个帖子给三公子,问问三公子什么时候有空,我去看望他”。 又继续道:“明天看看村里谁家有猪买一口,杀了给挖沟的添点油水,别不舍得一点小钱。外面的事你多辛苦下,有合适的人我给你寻个副手”。 连声说着不辛苦走了,侯管家现在干劲十足。 家里二十多个人,不缺能砍人的,就缺能做事的。 木氏南方王二领着,北方毛三领着,汴梁城身为国都又地处中间,木子又在这里居住,总店必然要在这里。 京城一百五六十万人口,王公贵族聚集,消费能力当然很高,这么巨大的市场不可能放弃,等弟兄们在地方上稳住脚,各地货物进京是必然的。 木子不想把自己绑在商场上,暂时又没有能用的人,只能让崔三娘试试,锻炼一下看看再说。 家里事情繁杂,还有不能避免的迎来送往,猴子这个外院的大管家当仁不让,别人都不灵。 两个老妹子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过来,跟清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两个人一个性子外向刚强,话虽不多但极坚定,有些见识,家里是做小生意的。 另一个性子则软很多,说话柔声细语,父亲是做账房先生的,从小耳濡目染对记账算账懂得一些。 木子心里一动,这两个老妹子是两个活宝贝啊。 !!!!!!!!!!!!!!! 李寡妇回到家里把用衣服兜着的小米放进米缸,本来以为要到完工的时候才给的,没想到当天傍晚就给了,李寡妇看得很清楚,那木碗装平了就正好一斤,那个有点憨憨的汉子硬是给盛了四面淌的一大碗,至少多了半斤。 下午硬是多放了半口袋小米,让乡亲们放开了吃。侯管家说了,只要不怕撑坏了随便吃,吃得再多都管,可有一样,不许糟蹋。这话说的不对,庄户人谁会糟蹋粮食? 狗娃已经自己睡了,穷人家的孩子没那么多讲究,李寡妇把他摇醒道:“狗娃,你看这是啥?”。 睡眼惺忪的狗娃迷迷糊糊的看了眼他娘手里的东西,原来是块小指头大小的肉。问道:“娘你吃,我吃过了,吃了老大一块呢”。 李寡妇摸了把狗娃嘴巴,果然油腻腻的,奇怪的问道:“你哪来的肉?谁给的?”。 中午木爷院子里来客人,李寡妇她们几个也去帮忙,趁没人注意李寡妇从锅里拿了一小块肉装在兜里,都大半天了,没想到狗娃今天吃肉了。 狗娃道:“我憨叔给的,今天我还看见大舅了,他跟李员外来木爷院子,吃饭的时候憨叔把他盆里的肉给了我”。 李寡妇的娘家在李家寨,娘家哥哥给李员外赶车,今天她知道哥哥可能要来,不过她没敢去看,大户人家规矩多,不敢到处乱跑。“你憨叔是哪个?院子里的?”。 狗娃道:“我给大舅磕头了,大舅问你好不好,他们吃饭的时候我在旁边,憨叔看我馋肉,就把他盆里的肉给了我,还让我叫他憨叔,我听候管家喊他憨子”。 李寡妇知道憨子是谁,就是那个给他盛小米的汉子,听说是木爷的护卫。 把肉塞到狗娃嘴里,搂着他默默流泪,狗娃亲舅没舍得碗里的肉,倒是个外人把自己的肉给了孩子。 狗娃知道娘又流泪了,孤儿寡母艰难,人前的李寡妇撒泼骂街,背后终究是个女人。 “娘,憨叔说以后馋了就去找他,不许我看着别人的碗咽口水,还说那样没出息”。 李寡妇搂着狗娃轻轻晃着道:“狗娃啊,你有福气啊,下次见了你憨叔问问他有没有衣服要缝洗,拿回来娘给他缝缝”。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80章 曹老四 木子先去工地转了一圈儿,牛老实和几个老汉围过来问好,问完了却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事就说,这是干嘛?”,木子问道。 牛老实不好意思的道:“木爷,是这么个事儿,村里有些家里儿子多的,想问问来干活行不行”。 小民有小民的谨慎,无论什么事都喜欢观望一下看看情况,昨天两顿干饭随便吃,粮食给的厚道,有些人家就忍不住了,跑去求牛老实给说说。都是街坊四邻的,牛老实也推脱不过,毕竟他家就来了俩儿子呢,所以厚着脸皮开了口。 木子点头道:“闲着的都来,家里半大小子也来帮忙跑个腿送个水啥的,不过先说好,孩子只管饭不给粮食”。 牛老实等人连忙作揖不停的道谢。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干活儿没力气,吃饭没个饱,木爷这是赏他们一口饭吃。 看着没什么事,木子要回去,牛老实却又道:“木爷…… 木子问道:“还有事?”。 牛老实低着头吭哧着道:“木爷,是这么码子事儿,大伙儿都让我问问,咱们明年的地租……”。 牛老实是真没办法,木爷确实是难得的善人,一桩桩一件件没得说。可地租没定下来大伙儿实在是心里没底,是死是活的总得给个准信儿。 木子愣了下,他早就想好了,竟然一直都忘了说了,不好意思的笑道:“减一成,三成行不行?”,说完又补了一句:“年景不好就两成,赶上灾年就算了”。他真看不上这点粮食,总共也就差个几十两银子罢了,本来他想干脆不要了算了,但那有点太惊世骇俗了,而且有悖自己做地主收租的理想。 几个老汉有点楞,三成?东京城附近没听说过啊,三成八就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了。年景不好就两成?你听说过两成的租子吗? 什么叫灾年就算了?算了就是拉倒了?不要了?白种地不要租子了? 牛老实问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竖着耳朵听,木子的话牛老实没反应过来,有人反应过来了。 有人“噗通”跪在地上喊道:“木爷公侯万代!”。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包括几个老汉都跪在地上喊道:“木爷公侯万代!”,“木爷仁义”。不管怎样,先把事敲死了再说。 木子笑着举了举手,众人不管那套,还在兴奋的磕着头说吉祥话。 周八斤恼了,大吼道:“闭嘴!”,真如霹雳一样。众人一下子闭嘴,场中鸦雀无声。 木子无奈的摇摇头,跟八斤没法解释,培养默契太难了。 “都起来干活,都是街坊,别动不动就下跪”。 众人连忙下到沟里拼命干活去了,木爷说了,只要三成,年头不好就两成,灾年就不要了。几个老汉来回走动盯着,只要有人稍微手脚慢点就是破口大骂。 “年纪轻轻的白瞎了一身力气,不给木爷卖力气干活的就离开牛家村,别因为你一个懒货惹了木爷不高兴”。 被骂的闷着头一声不吭的拼命挖土,被赶出宗族基本就只能做叫花子,而且死了都不能进祖坟。 木子对牛老实道:“你盯着点,别这么干活,伤身体。还有个事,你给我留意几个人,要三个伶俐的,十个肯干活的,都要老实可靠的,我要做点买卖”。 牛老实满口答应,木爷的脾气他知道一些了,看不上小钱,这种东家不跟就是傻子。 回到院子,猴子过来禀报,张三公子说了,从接到帖子开始不吃不喝等着,还派了两个人跟着来了,一来认认门,二来给木子带路。 木子不禁失笑,张庆不做大帅了绝对是个有意思的朋友,叫进来一看竟然是熟人,裁判哥,就是跟高进比武做裁判的那个侍卫。 熟人见面免不了一阵唏嘘,木子身份一变再变,已经变的裁判哥不能跟木子开玩笑了。 木子准备出发了,裁判哥打发另一个回去报信,木爷马上就到。 崔三娘熬的双眼通红走过来,手里拿着几张纸递给木子。 接过来一看,竟然是崔掌柜的商业计划,随意翻了下,无非是要请几个伙计,要用多少本钱,要怎么讨好客官,以及大概每年多少利润。 把几张纸递给崔三娘,木子轻声道:“回去睡会,我回来了和你好好说说,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一句话让崔三娘差点哭出来,郁郁回去了。 裁判哥带路,木子和八斤高进骑马,顾良赶车跟着,车上空空如也,没办法,顾良骑马没天赋,他又死活不坐在车里,最后就只能他自己赶车拉着自己了。 牛家村离汴京东门新宋门只有七八里,骑马转瞬即到,裁判哥带着他们七拐八拐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大门前下马敲门。 同时向木子解释道:“木爷莫怪,老爷致仕后一直闭门谢客,前门不开,无论谁进出都走后门”。木子点头示意无妨。 进了门有下人过来接过马,还是老问题,只能顾良牵马去马棚。 有下人过来带路,裁判哥尴尬的道:“木爷自去,我这身份不能进后院”。 规矩还真是多,木子感叹一句,有别的下人过来让八斤和高进跟他走,八斤和高进根本没搭理他。 周八斤和高进的眼里除了木子都是渣渣,看都懒得看。 木子道:“你们去歇着,有事我叫你们”。二人这才跟下人去了。 边走边抱歉说道:“勿怪,我兄弟军中待惯了,性子有些直”。那下人道:“木爷不需多礼,三少爷交代过了,木爷手下弟兄性子凶,被打了也正常”。木子无语。 张府后门看上去毫不起眼,里面面积极大而且亭台楼阁错落精致,很是讲究。 下人介绍说这座宅子是官家赐给老爷六十大寿的,以前是一个王爷的府邸。后来没了后人就被官家送给了老张,老张接手后又花大力气装修整治了好几年,后院修了一个竹园,在汴京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园子。竹园便是今天的聚会地点,三公子还请了几个好友作陪。 竹园一片翠绿,一条小路曲折蜿蜒,各种竹子造型各异,不同角度看过去形态又有诸多变化,木子也不懂这玩意儿,也就随意跟着慢慢走。 竹林中一小块空地,有竹子编制的桌椅,桌子旁坐着五男一女,张庆把木子迎过来,一一介绍。 四个男的不是某国公二公子就是某相公三儿子,反正地位身份跟张庆差不多,都有一个巨牛的爹或祖宗,也都不是长子,还有一个共同点是都是胖子。 至于那个十五六的小女孩儿倒不是外人,是张庆的亲侄女,他大哥家的女儿,挺乖巧的小女孩儿。 坐下来后所有人都在打量木子,木都头这个名字在东京很是有名,却很少有人见过他,今天可算看到活的了,一个个盯着猛看。 木子长相不差,身材修长,更有一种让人很舒服放松的独特气质,一袭青色长衫,头发随意挽条带子,全身上下一点饰物都没有,活脱脱个求生。 一个个看得有点走神,这让人很难和那个悍勇刚烈斩将夺旗的木都头重合到一起。 但这种气质的年轻人不可能在京城籍籍无名,而且少了一条手臂的特征太明显了,由不得你不信。 张庆拍拍手道:“诸位仁兄,你们每天哭喊着让我请木兄弟来,来了你们就只盯着看不好?”。 旁边一个跟张庆年纪差不多的矮胖子道:“木兄弟,咱老石祖上也是武人,最是敬重好汉子,以后还要多亲近啊”。 这人是石家二公子,等等,石家二公子? 原来是李家寨李员外的妹夫啊,木子笑道:“石家二哥,说起来我跟你李家寨的大舅子还是邻居呢”。 石二也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笑道:“你说的是我家小九的娘家哥哥?那厮惹你了?”。 木子摇头道:“那可没有,李员外人不错,很是给面子”。 石二笑道:“那厮不是个好人,平日里借着石家的名气常欺负人,倒是没什么大恶,我也没管。他应该是听到木兄弟的名声了才如此乖巧。我明日给他去个口信,让他老实点,别给兄弟添麻烦”。 世家子弟很是有两下子,明里说的是让他的便宜大舅子老实点,暗里却告诉木子李员外没大恶,让木子别跟他一般见识。 另一个胖子说道:“石二郎别絮叨了,赶紧说正事,再说闲话我便饿死了”。这个据说是曹家的四公子,也就是曹虎的堂兄。 木子站起来道:“四哥有事尽管说便是”。 众人都知道木子为什么站起来,那曹老四也站起来道:“兄弟,咱家一直惦记着虎子的事呢,皇后也说起过,日后若是有事用得到曹家无须客气”。 众人心里一惊,曹家虽然近些年弃武转文没出什么人才,但毕竟根基深厚,本身在朝中还是有面子的,再加上当今皇后,地位很是超然。 曹虎身后事能如愿,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木子的那封奏折,所以曹家欠木子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关键时候可是能救命的。 曹老四竟然当众说出来了,证明很可能是来自皇后娘娘的授意,众人不由又对木子重新定位。 曹家说出这话的意思释放了两个信号,第一曹家作为世家和皇后娘家,不白占人便宜,人情一定会还。第二,皇后知道木子,并且对他印象不差。 在座的都是富贵闲人,东京城里各种消息当然都知道,木都头于国有功,皇帝从福康公主嫁妆里拿出个庄子给了他,曹老四当众说了曹家的事,证明了皇后的态度。 有这最尊贵的两口子表态,顶级大佬们想动木子就要考虑一下后果。大朝会的时候张老相公给木子带了奏折,表示了和木子的关系。而木子本身的名气加上西路军兄弟临走的时候当众发的血誓,足够镇住中下层了。 暂时看来只要木子不努力作死,在东京城里稳得一批,木子又不在官场,反而位置变得超然。 众人纷纷表现出的亲近态度,让木子也慢慢知道了点什么。 众人都和木子说话,曹四受不了了,伸手敲了敲桌子道:“木兄弟,张老三数次说你起你的厨艺,说你做得鱼汤乃是一绝,咱们一直心痒难耐啊,今天说什么也要了了四哥这桩心事啊”。 张庆回来后跟他们吃饭特别是吃鱼的时候总是一脸嫌弃,这是做得什么玩意儿?我木兄弟做得鱼才叫鱼,这些是纯粹糟蹋东西。 张庆对吃的研究大家是有数的,当然心里痒痒,最后西路军在庆州一战名扬天下,原来阵斩了火树的木都头便是张庆口中的木兄弟,众吃货一下子深信不疑了。 阵斩火树的木都头当然不是平常人,做得一手好鱼当然也就正常了。 再后来就是死等了,结果好容易等西路军回来了却被堵在了西大营里,当日城门下迎接队伍里就数几个吃货骂的声大,再后来就西路军解散,木子去了皇庄,期间逼着张庆发了帖子邀请也没来。 终于等到木子来了,张庆第一时间通知吃货们准备好来这里等着,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来了,一个劲的说客气话什么鬼? 这事说起来挺麻烦的,张庆作为主人让客人下厨是有点失礼的,当初张庆丢下西路军跑路有点愧疚,实在张不开嘴巴。 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面,当然也不好开口。 其实根源在于木子的地位,别说他现在是平民,即使他是个都头或者指挥使,众人也可以随口让他动手做菜,让你做是看得起你。 可木子不是普通人,自身带有阵斩名将的光环,于国有大功,如果逼着他下厨传出去名声不好。 再加上一千多人当众发的血誓,谁也不会闲着没事招惹一千多个活阎王,不信你看看猛虎帮。 最后还有官家和皇后的态度,这就让众人更没法开口了。 别人不行,只能曹老四来,因为曹虎和木子的关系在,天然就亲近,木子表现出的态度也证明了这一点,众吃货嘴里说着客气话,桌子底下猛踩曹老四的脚,没办法,硬着头皮以哥哥身份开口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81章 张老相公的智慧 木子来之前就知道,来了肯定要露一手的,三公子在京城里的名声他也听过了,“万般不会,只是会吃”。当时在西路军里竟然常备着许多佐料,深刻证明了这一点。 今天来,一是张庆毕竟待自己不错,西路军的结局还惊动了老相公帮忙,这个人情是要还的,前几天邀请他,当时忙着给猴子出气没来,现在安顿下来了,必须要来一趟。 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是有事相求,本来就准备好要下厨给三公子面子了。 木子笑道:“我也是个好吃的,今日来便是要给三哥和诸位哥哥做几道菜的,三哥让人把顾良带过来给我做个副手”。 必须要点出张庆这个主人,面子要给足。 张庆大喜,让人去带顾良过来,并让人立刻准备。木子伤了手不方便,本来安排了厨子的,木子指点一下就行,现在木子给了自己这么大面子,让张庆很是高兴。 张府下人众多,又是早有准备,很快把东西准备好了。 大中小各种大小深浅厚薄的锅就有七八口,还有三个烧着木炭的炉灶。 一个案子上摆着各种山珍,除了熊掌和一条鹿腿别的木子都不认识。几个木桶里养着各种活鱼,上好新鲜的牛羊肉和各种鸡鹅,各类菜蔬。还有各种各样的调料香料,无一不是上品。 木子对顶级吃货大为钦佩,这才是大吃家。光这些东西就够牛家村干个几十年了。绕着走了一圈儿,木子伸出手指尝了尝几样没见过的调料,竟然有几样辛辣的。 顾良来了,木子点点头,顾良立刻把手脸洗的干干净净,从包袱里拿出围裙布帽和套袖穿好,口鼻蒙上布片,拿出几把大小不一的菜刀放到案板上,又再次洗了手,这次不擦了,只甩了下就湿着手站在那里等着。 众吃货眼都不眨的看着,心里肃然起敬,这才是做菜啊。首先就要利索干净,为啥不擦手?因为手巾脏。顾良身材不高略瘦,但长相秀气,干干净净的站在那里首先就有了印象分。 只留下三个烧火的丫鬟,其余的都让他们下去了,菜都是摘好洗净的,根本不需要别人。 木子不动手,指了条鱼让顾良收拾,又指着各种佐料腌鱼。然后又指着各种食材让顾良用各种办法处理,从头到尾除了几种佐料,木子没碰任何东西。 顾良做菜是有天分的,加上用心练习,现在很多事比如刀功比木子更好,完美的完成了木子的各种指令。 木子指点低声细语,顾良手脚不停,应声而动,画面和谐无比。 第一道菜上桌了,葱爆羊肉!没有洋葱没关系,加大葱和适量调料调味,腌好的羊肉猛火快炒勾芡既成。 众吃货漱了口举着筷子等着,羊肉端过来却不动手,小姑娘拿起筷子夹了几下放到小碗里端着就跑了,众人这才纷纷下手。 顷刻间吃了个干净,却不做评价,因为那边还在忙活,你这大呼小叫的会打扰人家,这是作为吃家的修养。 红烧茄子是第二道,那块嫩牛肉则做了一道煎牛排,顾良小刀分成小块端上了桌。 红烧鹅肉,再来一道鱼香肉丝。 挑几样青菜开水焯过,加糖醋盐凉拌一个凉菜的拼盘。 最后是张公子念念不忘的鱼汤,不过这次换成了鲫鱼汤。 木子又让顾良做了几个猪油饼,一起上了桌。 每道菜端上来,小姑娘都先夹一些端走,众人才动筷子,然后漱口等下一道。 等最后的鲫鱼汤端上桌,小姑娘已经累的满头汗了。 一桌菜做了一个多时辰,顾良摘掉口罩帽子,头发都湿漉漉的了。 木子和顾良静静站在旁边等众人吃完,盘子里干干净净,桌子上除了鱼刺鱼骨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木子不由得佩服众胖子的好胃口,确实是能吃。 菜吃得干干净净是对做菜的人最大的尊重,众胖子竟然还有点意犹未尽。 五个胖子站起来排成一排对木子和顾良长躬一礼道:“兄弟辛苦,神乎其技也”。 四个胖子又对张庆行礼道:“三郎信人,所言不虚!”。 木子笑着道:“三哥可否找个地方让我两兄弟歇息片刻?有吃食也要一些”。 张庆尴尬了,连忙让人带木子二人去雅间休息,让人把准备好的酒菜端过去,一个劲赔不是。 本来已经准备了酒席的,是想木子只做个鱼汤的,没想到木子这么给他面子,和顾良两个人做了一桌菜。 更过分的是俩人忙了半天,他们几个把所有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人家反而一口没吃。 让下人把准备的酒菜通通给木子送去,众吃货坐下来喝茶消食。 众人纷纷对张庆赔礼,“三郎,服了,真服了,木兄弟的厨艺确确实实是我等平生仅见啊”。 除了煮就是炖,最多加上炸,这就是现在的主流做法。今天一桌菜完全是另一个天地。 曹老四叹道:“三郎说的没错,木兄弟即便万般不会,只这做菜的手艺就足以安身立命了,这一桌拿到酒楼上足以让人争破脸面了”。 石老二拍着肚子哭丧着脸道:“我等今日吃的大快平生,以后可怎么办哟”。 众人同时表情一窒,纷纷哀叹:“早知如此,不如不吃,吃过这次,以后如何面对猪食一样的饭食?”。 一个姓吕的胖子懊恼的道:“就应该让我家厨子来啊,哪怕学个一招半式的都够了,脸面算个什么?”。 偷师学艺这种事情是很遭人鄙视的,可这事被人鄙视一下也值了啊。 曹老四道:“你也算老吃家,做菜这事差一点佐料就差的老远了,旁边看能看出个什么?你没看到吗?那个小厮跟木兄弟配合的多默契?还不是一样要木兄弟旁边指点?”。 石老二道:“要吃下次,只有劳烦木兄弟,可这……”。没说完众人也懂,可这怎么张口? 木子不是普通人,这次明显是还张庆面子,张庆自己都只敢指望木子做个鱼汤,这次明显是脸面给大了。你敢冒然让人做菜?信不信一千五百好汉翻脸? 胖子们在唉声叹气,木子和顾良守着一大桌子山珍海味在猛吃。二人忙碌半天还真有点饿了。 吃饱了眯了一会,张庆来了,说他爹要见见木子。 张老相公的身份和年龄当然不可能跟众胖子挤在一起,所以张家大小姐就尽孝给爷爷送菜了。 张老相公七十大几的年纪了,在这个时代绝对算得高寿了,干瘦的一个小老头儿,举手投足不急不缓,满满的书卷气。 张庆不知道他爹见木子做什么,站在老爹身边听着俩人说着客气话,木子说西路军回乡的士卒一起做点买卖,他爹说过几天老大人做寿,说了一会闲话俩人就退出来让老头歇着了。 天色不早了,张庆和众胖子亲自送木子出府,众吃货看木子有话要对张庆说,各自约好去牛家村拜访,告辞走了。 木子边走边说道:“三哥,有个事你帮我留意一下,我想租个铺子做点买卖,牙行里没有合适的”。 张庆问道:“兄弟要做买卖?有什么要求?”。木子答道:“不需要地段多好,宽敞一些,后面有院子有库房即可”。 张庆笑道:“那可巧了,我便有个小院子闲着,兄弟用着便是,只是地段不好,在东大街那边”。 木子道:“这可不行,怎好用三哥的院子”。 张庆笑道:“兄弟今天给了我大面子,一个小院算得了什么?兄弟有所不知,这院子不是府里的产业,是父亲给我三房的,闲着也是闲着,只管用,千万别客气”。说完了吩咐下人明天把院子清出来,让木子派人来拿钥匙。 木子不再坚持,笑着道谢走了,今天的目的达到了,而且还有意外收获。 众胖子每人赏了顾良一百两银子,真是大手笔。木子是兄弟之间的交情,当然不能用银子,是常来常往的亲近。 张庆回到父亲书房,发现父亲正躺在那里闭目养神,偶尔说个人名,刀笔先生在写信,写完一封就拿起印章盖上。 张庆坐在父亲身边小声询问,老张说道:“士卒们临走的时候发血誓你知道?”。 这事满城皆知,张庆当然也知道。 老张又说道:“木子深通兵法,待下人宽厚,很得士卒们爱戴,现在木子带他们做买卖,你觉得如何?”。 张庆想了想道:“有木兄弟带着,众人齐心,必能兴旺”。这是毫无疑问的。 老张又说道:“若是我再给当地的地方官去信让他们照拂呢?”。 张庆惊道:“如虎添翼!假以时日必定成为商界魁首啊”。 木子带头坐镇京城,各地兄弟齐心,本身武力足够自保,现在再加上父亲给各地官吏去信照拂,不兴旺发财都难。 张老相公点头道:“所以我让他称呼我伯父,让他安排人过些日子给老大人做两个菜祝寿”。 明白了,父亲看到了这头雏虎,助他一臂之力,让他更快成长,让他给老大人祝寿是向外人表明态度,让外人知道他是父亲的子侄辈。 张庆把自己的院子给木子用的事告诉了父亲,老张问道:“木子有没有坚持给租金?”。张庆摇头说:“木兄弟没太推辞就答应了”。 老张闭上眼睛道:“没推辞就好,没推辞就好,以后多走动,莫冷了情意”。 没推辞是因为没拿你当外人,没拿你当外人就是自己人。 木子在京里根基浅,他需要找个靠得住的人,张家很合适。 张家需要木子,需要他的名气,需要他的智慧,或许还需要他的木氏。 张庆不懂,老张懂,商业商人好像不起眼,但很多时候的作用巨大,一个大商人能让某地快速兴旺起来,也有能力让某地快速衰落。 这个大商人要让某地兴旺,那个地方的父母官也就会很快做出政绩,那个地方的父母官正巧是张氏子弟就更好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82章 总掌柜 大宋皇帝陛下正在跟一个胖子做菜,这事如果被大臣御史们看到非得吵翻了天。所以陛下在皇后宫里的角落搭了这个炉灶,有闲暇的时候就来玩玩。 赵微柔和赵昕也在帮着摘菜烧火,几个人其乐融融,不亦乐乎。 官家掀开锅盖看了一眼,不死心又尝了一口,又腥又寡淡,还有一股泥味儿。丧气的把勺子丢下道:“你确定是鲫鱼?”。 曹老四郑重道:“官家,绝对是鲫鱼,我喝完汤还吃了一条呢”。 赵祯把围裙丢到一边,坐到桌旁道:“真有那么好吃?”。 这问题问过好几遍了,曹老四还是耐心的道:“我等平生仅见,主人指点,仆人动手,相得益彰,那小厮长得清秀,手脚麻利,浑身上下收拾的干干净净,不说吃,单是看就不一般”。 赵祯对这个小舅子是了解的,这货跟张庆差不多,也怪不得能玩到一起去,几大吃货异口同声的说好,就肯定错不了。 最近几大吃货是城里的新闻人物之一,酒楼里吃一口骂一句:“这是什么玩意儿?要颜色没颜色,要味道没味道,跟木兄弟做得菜比起来还不如吃生的”,关键是吃到哪骂到哪,逢吃必骂。 酒店掌柜陪着笑脸一问才知道,木都头主仆二人在竹园给几个吃货做了几个菜,让几个人差点当场跪了,据说连一点名贵的食材都没用,就只用了点平常东西。 曹老四又道:“官家若不信可以问问张老相公,当时张府大姐每样都给老相公送了,最后老相公还破例见了木兄弟”。 赵祯“哦”了一声,老师的脾气他是知道的,竟然会为了木子破例,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我听说他在东大街开了个粮店,买卖还挺兴隆?”。 曹老四道:“官家,这事让臣大开眼界啊,木兄弟的粮店粮价跟市价一样,但全部送上门去,听说马上要开始卖面粉,价钱跟百姓自己磨一样,等于是白白给百姓磨成面粉了,生意必定更好”。 微柔诧异道:“粮食利钱本来就薄,木都头再雇人送货,再雇人磨面,这岂不是要亏本?”。 这问题官家和赵昕都不能问,因为大宋虽然不抑商,但君子不言利,谈论商贾之事是掉身份的,微柔知道爹爹和弟弟好奇,所以代问一下。 曹老四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店里养着十多个人专门送货,好几架大车,据说给的工钱还不低,按说这就没什么利了,如果再给磨成面,非要赔本不可。可每天一车车的粮食卖出去,掌柜和伙计也乐呵呵的,不像是不挣钱啊”。 这事他不方便问,毕竟是人家买卖的事,打听这个犯忌讳。 几个人都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个眉目,赵昕说道:“爹爹,木都头平价包送货,这是逼着城里粮店降价呢,粮价低了是好事啊”。 这倒是实话,同样的价钱你不送人家送,肯定不买你的,粮食这东西可是压称,买上百十斤麦子抗回家也累个半死,更别说很多大户人家都是一车车的买了,虽然雇个车也花不了多少钱,可有不花钱的干嘛还要去雇?你要卖粮,要么就也送货,要么就降价。 可问题是这怎么算都不挣钱的买卖,怎么能干的红红火火的? 曹皇后走了过来,这里是家人玩耍的地方,是宦官和宫女的禁地,赵祯一家都喜欢这里。 问了问众人什么事犯愁,曹皇后也拧紧了眉头,这事明显不对啊,怎么会有人做买卖不想着挣钱的? 曹皇后是爽快性子,走到一边交代了一个小宦官几句,又走了回来,说道:“我让人去买十石麦子来,看看怎么回事”。 时间不长,小宦官回来了,手里抓着一把麦子,曹皇后拿手帕包了点拿了过来放到桌上。 “一会儿就送来了,店里伙计说了,若是跟样子不一样,随时去把招牌砸了,还劝说少买一些,过两天开始卖面粉了,省的回来自己磨”。 “这……”,众人没话说了。 去了说要什么要多少,然后你留下定金拿样品只管回家等着,送到你家里若是粮食跟样品不一样只管去砸招牌。 毫不意外,送来的麦子和样品一模一样。 曹老四说道:“按这么下去,城里的粮店都得关门了,没想到木兄弟做买卖也很有能耐”。 木氏粮店的崔掌柜微笑着把几个苏州粮商送出去,他们的粮船停在码头上三天了,终于等不了了。 粮食运过来了,以前的老朋友们却吃不下粮食了,要他们降价两成。 粮船停在码头,伙计船夫都要吃饭的,每一天都在赔钱。几个人一打听知道了,城里最大的粮店是新开的木氏,每天都卖出海量的粮食。 几个人一起来找木氏的崔掌柜,看看能不能吃下他们的粮食,经过几次商讨终究定下来了,比原来降价一成,还算不错,小有赚头。 几个粮商急匆匆回去安排卸船了,必须要快点卸了船赶回去跑下一趟。 崔掌柜说的对,降价一成确实少赚了一点,可你多拉一趟呢?那就是多赚一点了。粮食不靠厚利,靠的是量,量大了每斤粮食赚一文都行。 你自己算算,你一年卖一石赚一贯又怎样?你一年卖一万石,每石赚一百文都发了。你一年卖十万呢? 崔三娘悠闲的喝了口蜂蜜水,忍不住得意,压你一成是让你好好干活儿,真要狠点压你一成五你也得受着。 三娘苦熬了一夜的计划木子只看了一眼就还给她了,告诉她买卖不是那么做的。 现在她彻底服了,买卖还能这么做? 先把李员外他们叫来,粮食全要了,有多少要多少,每月月底来牛家村拿钱。李员外他们立刻同意。 五间铺面只用了两间,柜上用木板隔成一个个小格子,每批粮食放一点,其余的都在后面仓库里,客人来了看中哪一种记下地址和数量,交一半定金,抓一把拿回家等着。 后院伙计凑足了同路的一车就装车送货,后院一共养了十个人三辆车专门送货。 开始的时候三娘质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少赚钱,木子不解释让她只管做。 几天以后三娘明白了,养了十个人确实多花了工钱,但只要出货的量够大,平均在每石粮食上的费用就很低。 送货使得木氏粮店几天时间就迅速打开了市场,越来越多的人来订粮食,出货量一天比一天大。 东京城虽然大,消耗的粮食也不是无限的,木氏卖的多了,别的粮店就必然卖的少,然后给他们送粮的外地粮商就只能求到木氏头上,这种情况下只压他们一成价钱,他们都感恩戴德了。 木子的两个老妹子也在店里帮忙,一个协助三娘,一个记账。帮了三娘大忙。 记账的巧儿拿着账本向三娘指了一个数字,三娘不禁抚额长叹,道:“所有人一定想不到,木氏粮店的本钱只有十两银子,确切的说十两都没花完”。 由于跟第一批供货商李员外他们定的是月底结账,根本不需要货款。雇的乡亲们送货干活是用粮食结账,也不用花钱。院子是张庆的,没有房租。就连后院的大车和牲口都是乡亲们的,每月多给些粮食而已,还是不用花钱。 木氏粮店唯一花钱的地方是收拾店面和桌椅柜台的钱,以及几个人买菜的钱。 现在账面上的钱足够支付李员外他们这一个月的粮食钱了,这意味着木氏十两银子没花完就已经运转起来了。 崔三娘坐上马车回到了牛家村,那条水渠早挖完了,现在村里好多人正在按磨盘,他们在准备给粮店磨面,木爷给的工钱优厚,傻子才不干。这活简单,请石匠凿个磨盘按好,买头驴就行了,老人妇女都能干。 山坡上正在建一些低矮的建筑,看不出是什么,管他呢,木爷说咋干就咋干呗,他老人家就是建完拆着玩都随他。 三娘和巧儿把账目给木子看了,说道:“苏州粮商开始卸货了,已经签了文书,下次运粮过来结清这次的钱,年底把所有的账结清”。 木子点头道:“做得不错,以后不用时时跟我报账了,你们看着办就行了”。其实按他的意思压半成就可以了,毕竟还压着一批货的货款呢,三娘坚持说压一成他们也有的赚,也就随她了。 三娘道:“爷,你为何一定要磨面卖?你给了百姓每石十文工钱,咱们比原来就少赚了十文,咱们送货就足以把京城里的粮商挤垮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木子笑道:“你啊,咱们少赚十文而已,村里的妇人和老人每天就有二十文钱了,再说了,一百斤麦子出八十斤面,那二十斤就没了吗?”。 三娘道:“一百斤麦子变成八十斤面,搬运起来确实省了五分之一,可……可”。三娘卡住了,好像哪里不对。 巧儿接口道:“可是多了二十斤麸子,对吗哥?”。 三娘不服气的道:“麸子有什么用?”。 木子笑道:“麸子去了那里啊”,说着用手指了指还在建的那些矮建筑。 三娘迟疑的道:“那是……猪圈?”。 巧儿笑着说道:“三姐没过过这种日子,麸子加草糠猪吃了长肉最快了”。 木子笑道:“牛老实已经在张罗着买猪崽子了,等圈建好了也就买回来了,雇几个妇人养着,随便给点工钱就可以了”。还有一句话没说完,猪粪可是肥田的好东西。 三娘撒娇的拧了一下木子道:“你这心怎么长的?鬼精鬼精的,占了一圈儿便宜,反而人人都说你好”。 木子把她拉倒在怀里,笑着道:“说实话,我真不想坑别人,如果我想坑,能把人卖了他们还得谢我你信不信?”。 后世的各种套路满天飞,如果木子真的在这里玩套路,真能把一群人坑的倾家荡产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三娘“噗嗤”笑出声来,伏在他身上笑道:“信,我信,你把我拐个弯卖了我也得谢你”。 她最近隔几天回来一次,每次都明显变得更加开朗明艳,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木子道:“我叫前院的兄弟去两个跟着你,出门安全一些,顺便看一下店,树大招风,还是小心些”。 木氏粮店眼瞅着要挤垮东京的其他粮商了,不敢保证没人狗急跳墙,这些不得不防。 又道:“毛三来信了,这厮跑到辽东去了,带回一批皮货山珍,你快点把莲娘带出来,让她看着粮店,后面咱们还要开个山货店。有机灵的伙计你留意一下,要带出来做掌柜,你多留意各地兄弟的信,将来你要做木氏的总掌柜”。忘了说了,莲娘是木子另一个没嫁出去的妹子,这次两人都被打发去给三娘帮忙了。 三娘愣住了,说道:“爷,你要让我做总掌柜?你信我?”。 木子拍了她一把笑道:“我不信你信谁?有空了上街买些衣服首饰,以后跟人谈买卖不能丢了咱们木氏的脸面”。 当夜,三娘兴致高涨,一场大战杀的天昏地暗,清清老师数次过来砸窗户。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83章 青云帮马豹 东京城最大的帮派是青云帮,帮主马豹是二代帮主,他爹马青云创立了青云帮,砍了一辈子也没砍出过东大街。 马青云死了传给马豹,做上帮主的位子已经三十年了,青云帮从收摆摊钱的做到现在的东京最大帮派,手下近千兄弟靠着豹爷吃饭,不客气的说豹爷就是晚上的开封府尹。 几个商家代表整个东京的粮商找上了豹爷,刚说了两句话就被赶了出来,带的礼物也被丢了出来。 白纸扇凑了过来,小声道:“豹爷,五千贯的买卖啊,就这么赶出去了?”。 白纸扇是帮里的二爷,是帮里的师爷谋士类的人物。 马豹哼道:“五千贯?我怕我有命赚钱没命花啊”。 白纸扇道:“其实咱们做得隐秘点应该无妨的,五千贯钱,够咱们花销好一阵子了,大不了做了事把人送走”。 看着贪婪的二爷,马豹道:“你可知木氏粮店是谁开的?可知那妖精掌柜是谁?”。 二爷道:“木都头的呗,那妖精是他的相好的。一个没了官职的残废罢了,木都头确实是好汉子,可他挡了别人财路了,再说咱也不直接对付他,只要给粮店里点个灯而已”。 马豹笑着道:“一个残废而已?那你知道不知道南门外一千多活阎王血誓?知道不知道张老相公给他扶梯子?知道不知道木氏的粮车进城一文钱不用交?知道不知道宫里的小任公公叫这个残废哥哥?”。 白扇子神情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他除了一千多人当众发血誓之外,别的都不知道,张老相公给他扶梯子说明他官场有关系。粮车进城不交钱说明禁军里有朋友。小任公公叫哥哥说明这个人宫里重视,否则他一个天子家奴怎敢如此?“竟如此扎手?”。 马豹转着两个铁蛋子微微的道:“扎手?这可不是扎手,这是一座山!让弟兄们盯着点儿,如果那几个作死的货找别的伙子出手,速速回报,咱们弟兄如果能靠上这座山,以后就好过了”。 白扇子皱眉道:“爷,拿道上的朋友做人情,怕是不好”。 马豹笑道:“谁说咱们要出手了?送个信儿就行了,攀个关系混个位置,以后想贴的紧,还要靠出力办事儿,告诉弟兄们,都对木氏的人敬着点儿,谁坏了我的事,我埋了他!”。 白扇子想说什么,终究没再张口,出去安排了。 他进帮二十年了,豹爷从没犯过大错,他决定的事也从不更改。 马豹独自坐在那里微微闭着眼睛,手里的铁蛋子滴溜溜转个不停。 东大街的木氏粮店开业很突兀,收拾了两天就开始营业了,东家连面都没露,明显是个不懂规矩的。 依着下面兄弟的意思要去上点药,让他们知道知道规矩,被马豹拦住了,对面是雏子还是过江龙一定要先搞清楚,特别是在这东京城里,你不知道哪个不起眼的地方就住着神仙。 踩盘子的弟兄回来一报告,让马豹庆幸不已,粮店的东家竟然是木都头。 木都头本身的名声如雷贯耳先不说,西路军一路回京把京西路的大小寨子扫的干干净净。 最后剩了一个周雍,据说西路军都要动手了,周雍给送去了重礼,木都头说周雍没有大恶,抬了抬手放过了他,从此周雍名声大振。 不知死活的猛虎帮被屠了,朝中连个回声都没听到,西路军的兵卒各自回乡了,但临走的时候南门外发了血誓,谁对木都头不敬就灭谁满门。在天子脚下,一千多人就这么喊了,就是这么狂,没人怀疑他们不敢做,更没人想做这个出头鸟,猛虎帮的人以前不信,现在他们都信了。 马豹子下令任何人不许跟木氏粮店的人起冲突,越来越多的消息传了过来,张老相公破例见了木都头,曹家石家吕家等都有人跟木都头亲近。 木氏的粮车进城守门的禁军仿佛看不到那长长的车队,有外地商人不服,被禁军一顿好打,:木氏的东家跟咱们将军是什么交情?你们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攀扯?打! 外地有消息传来,各地都有木氏的人做买卖,原来解散的西路军并没回去种地,而且一起做起了买卖。 各地官府和绿林上的朋友纷纷让路给面子。木氏北方大掌柜毛三爷公开放话,巴不得有人跳出来找茬,正好让各路朋友看看木氏的手段,都不是傻子,西路军凶名远播,谁会嫌命长了招惹他们? 木都头坐镇京城,毛三爷带着北方弟兄闯荡,王二爷带着南方弟兄叱咤。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木氏这个庞然大物崛起已经势不可挡了。 这时候谁挡谁死,不但不能挡,还要想方设法贴上去,如果能搭个车,那就是金山银海的买卖啊。 几个粮商竟然找上门想请青云帮出手,真是不知死活。 赶走了他们,马豹却不说原因,不但不提醒,马豹甚至还想怂恿他们,他们是梯子啊,踩着梯子才能靠近木都头。 !!!!!!!!!!!!!!!!!!! 清清最近情绪低落,后院四个女人走了仨,就剩了她一个,木子在家的时候还好,不在家的时候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三娘意气风发的带着莲娘和巧儿叱咤东京,压的一众粮商战战兢兢,自己一天又一天的无所事事混日子。 木子今天没什么要紧事,索性带着她来东京逛街,说起来这么长时间了,清清竟然没进过东京城,作为男朋友,木子实在是不合格。 内院大管家兼首席厨师兼私人助理兼车夫顾良亲自赶车,后面跟着高进八斤和憨子,以及牛家村一霸,巴哥。 说起来巴哥现在在牛家村的地位那是相当超然,牛家村地盘内随便走,村民们看到了什么东西都喂给它,舍不得吃的鸡蛋都拿出来给它解馋,这厮不踢人不咬人,看到爱吃的就啃一口,然后晃着屁股继续溜达。 木爷对乡亲们没话说,地租定的仁义,找人干活更是没话说,你见过哪个东家干活管饭还杀猪的? 乡亲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把子力气,只能拼命干活报答,没成想牛老实家的大儿子干的猛了把腰给伤了,以后都干不了力气活儿了。 木爷把牛老实好一顿训,跟你说了让大伙儿别累着,你倒好,把自己儿子的腰伤了。 要是换成别人,这一伤家里就没法过了,可就是运气好,遇上了木爷。 木爷在汴京城里开了粮铺,把牛大收到粮铺后面做了个管库,每日里不干活光记个数儿,管饭还按月给粮食,把乡亲们羡慕的恨不得自己的腰也伤了。 木爷的马就喜欢到处溜达,据说这大青马是跟着木爷上阵杀敌伤了的,所以就娇惯了些,吃点东西算啥?侯管家说了,吃了谁家的东西只管去院子里说,照赔。 谁好意思?满村人种着木爷的地,半个村子的人给木爷干活儿,建的磨坊给木爷磨面,买驴的钱都是借了木爷的,不要利息,也不用还了,从工钱里扣,也就是说你给磨上一年麦子,驴就是你的了。 粮店里十几个汉子不用多说,村头盖猪圈的不用说,以后养猪还要雇几个婆子老汉的喂猪,听说城里还要再开买卖,还要雇人。 最近媒婆在牛家村里扎堆转,十里八村的闺女都想嫁过来,为啥?还不是看着牛家村日子红火? 这是谁带来的?木爷的马吃你一把菜你好意思去院子里要人赔?我看你是黑了心肠了! 村东头的孙寡妇在街上掐着腰说了,谁去找侯总管赔东西,她就脱光了吊死在他家大门口儿。 她家小子办喜事赶上木爷路过,木爷给了二两银子做喜钱,过了没几天儿子又去粮铺做了伙计,孙寡妇现在走路都带风。 巴哥在大车后面不紧不慢跟着,一步三摇一副痞子样,看得木子一阵腻歪,这个货鬼精着呢,大事不惹,小事不断,总是不断在惹祸的边缘游走。 清清咯咯的笑着,她很开心木子专程陪她去逛街。 木子道:“清清,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清清问道:“我能帮上什么忙,木哥?”。 木子道:“咱们木氏不缺卖力气的,缺识字的掌柜账房和活计,村里有不少半大小子,我想让你教他们识字”。 清清道:“我行吗?”。 木子笑道:“肯定行,军中的糙汉子你都教的好,小孩子更没问题,等以后他们就是咱们木氏的掌柜,什么时候他们见了你都要行师礼”。 清清老师在西路军里教过两批学生了,对做老师很是热衷,更何况教出来的是自家买卖的账房掌柜,以后三娘手下都是自己的学生,想想就有趣。 “行!木哥让我教我就教”,清清老师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等不及重掌教鞭了。 让清清靠在身上,木子看着越来越近的新宋门,给清清找点事情做是必须的,不能总闷在家里,时间长了就闷坏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84章 周八斤点菜 陪女人逛街是件很痛苦的事,东大街不如西大街繁华,没有什么高档货,酒楼勾栏档次也低,但不意味着人少。 相对于西大街的达官贵人扎堆,东大街更接地气,各种便宜的小吃摊随处可见,天南地北的杂货也应有尽有。 兴奋的清清一马当先,每个摊子每个商铺都要看一眼,街上还有打把势变戏法的,围观的人群不时发出惊叹声和取笑声,偶尔有看客丢进去几个铜钱,敲锣的马上大声说着吉祥话千恩万谢。 来的时候说好了的,看着差不多就买,不许只看不买,木爷丢不起那人,结果清清老师走了半条街就装了半车,木子仔细一看半车东西加一起不值三两银子。 深秋的天气两头冷中间热,快晌午了,太阳晒的人懒洋洋的,木子更痛苦了。 清清兴致不减的到处看,顾良赶着车跟着,憨子不时把东西放上车。 木子拖着沉重的脚步跟着,身后是耷拉着脑袋的巴哥,走两步停一停也一脸痛苦。 周八斤和高进跟在左右,都没人靠近三步之内,这俩货面貌狰狞又背着刀,正常人都绕着走。 东大街确实整体档次低,但不表示没有好货,清清运气好,遇到了一件。 “四两,你这皮子梳的不好”,清清在睁着眼说瞎话,雪白的狐狸皮没有一根杂毛,更难得的是上下完整,没孔没洞。 那汉子明显不是本地人,闷声道:“五两!少了不卖”。 清清道:“做买卖的哪有一口价的?一点情面都不讲?”。 那汉子脸涨的通红,:“俺叔说了,就是五两!”。 任凭清清怎么说,那汉子就一口咬定五两,一时竟僵持起来了。 按清清的理论,买东西讲价享受的是省钱的过程,跟有钱没钱无关。 遇到这个憨货清清也没办法,只能使出最后一招欲擒故纵,作势要走。 那汉子也着急,其实他来错地方了,好皮子应该去西市,他个拙于言语的外地人,看这边人多就站在这了,偶尔有个问价的一听五两扭头就走了,好容易遇到清清要买,却因为价钱谈不拢要黄。 这时有一只手却伸过来摸到了皮子上,“阿姐,快来看,这个好皮子”。 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长得柔柔弱弱的挺白净,正在招呼他姐。 清清是真喜欢这个皮子,一看半路有人杀出来抢,马上扭头回来了,说道:“这是我要的皮子”。 小男孩道:“你都不要了,我便不能要?”。 有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走了过来,拉着男孩道:“算了弟弟,让给这个姐姐”。 小男孩来了犟脾气:“阿姐,这个皮子给你做个围领子一定好看,多少钱?我要了”。 憨子不高兴了,从车上把刀拿下来抓到手里,嗡声道:“俺嫂子的,走开!”。 木子一看急了,憨子这货脑子缺根弦,恼了根本不考虑后果,先砍了再说,赶紧让周八斤和高进去拦着憨子。 高进和憨子有交情,俩人没事就腻在一起,俩人通常就是蹲在那一句话不说。 高进拽开憨子,周八斤过来道:“小哥,确实是俺家嫂子先看到的,你便让了如何?”,说完还咧嘴笑了一下。 周八斤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虎背狼腰,还挎着口刀。更过分的是满脸络腮胡,一条刀疤斜在脸上,不笑勉强还能看,一笑跟要吃人差不多。 那姐弟回头正看在周八斤胸口,目光上移正看到周八斤恐怖的笑容,俩人吓得一齐噔噔退后好几步,两张小脸惨白。二人身后两个下人惊慌的跑过来。 清清连忙上前把姐弟俩扶住,道:“别怕,别怕”。 “八斤,退后,别吓着人家”,木子说着走了过来,这几个妖怪只适合辟邪,对此木子很苦恼。 对惊魂未定的二人抱歉的笑着道:“你俩别怕,我兄弟相貌凶,这皮子你喜欢就让给你如何?”。 男孩却看着周八斤,犹豫着问道:“你叫周八斤?”。 周八斤惊异点头道:“是,咱就是周八斤!”。 小男孩又看向木子,看着他空着的袖管小心问道:“你是木都头?”。 这次轮到木子诧异了,“你是谁?怎么知道是我?”。 小男孩兴奋的说道:“我在虎子哥的信里看到的”。 木子问道:“曹虎?”,男孩高兴的点头。 周八斤高兴的过来搂着男孩的肩膀道:“虎子在信里有没有说过我做了他哥哥?”。 男孩被他搂的一个趔趄,道:“虎子哥说他没答应你叫他虎子”。 “没错了”,这些事别人不会知道,周八斤高兴的搂着男孩肩膀晃,男孩被他搂的东倒西歪,却高兴的不舍得离开。 男孩姐姐的手还握着清清的手,她喜欢这个浑身上下都干净的姐姐,也不舍得放开。 看了看天色快晌午了,木子道:“别再大街上站着了,本都头请你们吃饭,好酒好菜随便吃”。 八斤一声欢呼,拉着男孩就走,男孩腿短,高兴的跟着小跑,清清拉着女孩子道:“走妹妹”。女孩高兴的答应“好!”。 卖皮子的道:“你们还要不要了?”。木子笑道:“要”,说完吩咐顾良拿银子。 那汉子道:“俺知道你是好汉,本来应该把皮子送你,可俺还要娶婆娘,你就给四两就中”。 木子笑道:“俺就偏不占你便宜”,说着把五两银子塞到他手里,又拿了两吊铜钱也塞给他道:“银子揣好别丢了,铜钱拿着路上买吃的”。 那汉子道:“俺叔说就卖五两”,木子道:“咱叔有没有跟你说遇到木都头卖多少?”。 汉子道:“那倒不曾说”。 木子笑道:“遇到木都头要多收两吊钱,回家去!”。说完和众人笑着走了。 周八斤前面走,木子和男孩并肩走着,小男孩看着巴哥非常好奇,问道:“木哥,这就是巴哥?”。 曹虎写信还真是什么都写,木子笑着点头,看着男孩眼热,木子问道:“小昕,想骑一下?”。 小昕兴奋的点头道:“虎子哥说巴哥是他见过最好的马,可惜巴哥不让他骑”。 木子道:“来,上马!”,小昕兴奋的过来抓着马鞍子往上爬,巴哥个子高,一时爬不上去,木子靠过去道:“踩我的肩膀”。 小昕终于坐上了马背,这是他第一次骑马,视线一下开阔起来,高兴的大呼小叫,引的街上人侧目。 两个下人吓得脸色煞白,姐姐小柔从小昕上马就紧紧抓着清清的手,直到小昕踩着木子的背爬上去坐稳了,才稍稍放下心来。 小柔也就是当今长公主福康公主殿下赵微柔,紧张的看着弟弟大呼小叫,却又欣慰于弟弟的开心。 弟弟从小到大从没做过这种出格的事情,甚至跑的时候都很少,弟弟从小体弱多病,作为大宋唯一的皇子,绝不允许他冒险。 但小昕是男孩子啊,微柔从没见过弟弟这么高兴过,木都头牵着马,就那么在慢慢的走着,另一边是周八斤,高进默默跟在后面。 这让微柔很感动,几个人明显是在保护小昕,木都头保护的不是皇子,他保护的是曹虎的表弟。 周八斤笑道:“小昕你可知道,巴哥除了木哥和清姑娘,你是第一个骑的”。 小昕骑在马上四处张望,看看远处的店铺人流,又看看刚刚认识的几人,心情无比舒畅。 一座酒楼临近,上下两层,看上去挺气派,木子道:“这里”。 小昕扶着他肩膀下马,正看到自己踩的脚印,下了马不好意思的说道:“木哥,衣服脏了”。 木子摇头笑道:“小事而已,进去”。 一进门跑堂的过来了,看了一眼忙招呼众人上了楼上,这是跑堂小二的基本素质,一眼就能看出来客人的大概身份和消费水平。 众人分两桌坐了,木子清清和微柔姐弟加周八斤一桌,其他人和微柔姐弟带的两个下人坐了另一桌。 小二过来站在桌旁问吃什么,木子刚要问有什么,周八斤抢先道:“木哥木哥,我点……我点菜”。 木子笑道:“行,你点,想吃什么点什么,不用给我省钱”。 周八斤欣喜的道:“从小就想着有一天能上大酒楼痛快一把,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了”。 众人都想看看周八斤的多年梦想怎么实现,连邻桌客人都看着八斤,这令八斤豪气顿生。 “砰!”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八斤大吼道:“有什么好酒好菜都给爷端上来,爷有的是银子”。 “噗!”,“噗!”,整个二楼至少有一半人喷了出来,木子一把捂住脸,这尼玛就是你琢磨了半辈子的点菜?丢人丢大了。 清清和微柔捂着嘴笑,小昕一手拍着桌子,一手捂着肚子笑的打跌。 另一桌也在笑,只有憨子瞪着眼不知道众人笑什么。 二楼的客人也在笑,边笑边对八斤指指点点,木子看了一眼,觉得心里不大舒服,周八斤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出点洋相大家笑笑就得了,可你不熟悉的人笑就罢了,指指点点就过分了。 木子脸色不好看,清清第一个察觉到了,脸色也渐渐变了,周八斤本来还在傻笑,一看木子和清清脸色也渐渐冷了脸。 紧接着所有人都不笑了,周八斤高进和憨子伸手把刀抓在手里,慢慢站了起来。 温度瞬间下降,二楼落针可闻,小二退到角落瑟瑟发抖。 木子轻声说道:“我兄弟出洋相,我笑得,我朋友也笑得,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对我兄弟指指点点,嗯?”。 高进慢慢走到楼梯口,周八斤和憨子抽出了刀,一左一右逼了过去。 十几个人缩在墙角挤在一起发抖,却不敢发出声音。周八斤和憨子已经满脸杀气。 小昕满脸通红的看着木子,赵微柔吓得抓着清清浑身发抖,清清拽了拽木子衣服道:“木哥,算了,小柔和小昕……”。 木子“哼”了一声道:“算了,结账滚!”。 他不是杀人狂,没有动辄杀人的爱好,但别人取笑自己兄弟让他很不舒服,自己怎么笑都可以,别人就不行!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85章 一言不合就丢银子 村里的磨坊开始磨面了,十几座磨坊不停的转动,还有十几座正在建。李员外昨天说可以帮忙磨麦子,工钱低点也可以。 两百只猪崽买回来了,麸子加点粗粮再加上干草糠,大锅里煮熟晾凉,猪崽一天一个样的长肉。 牛老实现在说话嗓门洪亮,腰杆挺着,仿佛年轻了十岁。一回头看到了木子,腰杆瞬间变软,满脸堆笑的过来问好。 木子道:“做得不错,外院里猴子忙不过来,你要愿意可以给他做个副手”。 牛老实“噗通”跪到地上道:“东家!”。 木子伸脚踢了他一脚道:“起来!这么大年纪了给我下跪,不怕折我的寿”,说完溜达着走了。 “哎!”,牛老实爬起来跟在一边。 走到后院院墙边上,木子指着挨着院墙的一小片空地道:“这里盖五间房子,用好料,窗户开大些,屋里亮堂,多雇些人,快点盖好”。 信任木府前院二管家看了一下疑惑的道:“木爷……东家,在这里盖大房子,这是要……”。贴着后院外面盖房子,这是闹哪一出? 木子道:“学堂,村里的孩子要念书识字,清清闲着,让她教孩子们”。 牛老实“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磕头道“木爷……”。 木子气笑了,骂道:“刚说完又跪下了,你是不是下跪有瘾?”。 牛老实爬起来,泪流满面的道:“东家,识字好啊,识了字就不是睁眼瞎了,就再不用祖辈受穷了”。 木子点头道:“要识字啊,识了字就能做掌柜,做账房,做管事”。 牛老实郑重点头,说道:“东家,放心,乡亲们知道给娃娃们盖学堂,肯定都会来帮忙的,保证几天就完工,什么工钱不工钱的”。 木子道:“那工钱就不给了,管饭,告诉街坊们,娃娃们来识字也管一顿饭,房子盖的结实点儿,将来咱们都要靠娃娃们呢”。 牛老实道:“这祖宗规矩,拜师是要给束脩的,哪有先生还管饭的道理?坏了规矩了,让外村人笑话咱”。 木子道:“那行,年底的时候每家给清清送一只鸡或鹅,就算束脩了,行了,别废话了,去跟猴子商量一下,尽量快点动工”。 牛老实拔腿就跑,跑到大街上喊道:“老少爷们儿们,木爷要给娃娃们盖学堂,清姑娘教识字”。 瞬间街上就围满了人,七嘴八舌的问着,牛老实吐沫横飞的连说带比划,一街人都在兴奋的议论。 祖祖辈辈的庄稼汉,最知道识字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机会摆脱庄稼汉的身份,意味着后代不用再像自己的祖先一样穷苦一生。 “巴哥!”木子喊了一声,大青马从不远处跑了过来。翻身上马“驾!”巴哥向前冲了出去。 不知道去哪,就是想跑一会儿,巴哥知道木子的心情,撒开四蹄飞一样的冲了出去。 周八斤和高进跟了出来,在后面拼命追赶,却被巴哥越拉越远。 巴哥跑发了性子,越跑越快,木子微微俯下身,感受着速度带来的刺激,竟然一口气沿着大路跑到了新宋门。 守门禁军远远看到一匹马飞一样冲了过来,吓的慌作一团。 一直跑到禁军们面前,木子一提缰绳,巴哥猛的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马蹄几乎踢到兵卒脸上。 都头看清来人,苦笑着说道:“木爷,你这是玩的哪一出?”。 木子“哈哈”笑道:“我看弟兄们辛苦,来给弟兄们送点酒水钱”。说完从怀里随意掏出一块大银子丢了过去“接着!”。 拨马喝道:“驾…”,巴哥一声马嘶,箭一般的又向来路冲了过去。 守门的禁军都头看着手里那块大银子苦笑道:“这是哪一出啊?”。 哪一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块银子有几十两重,弟兄们分了能宽裕好一阵子了。 兵卒们围过来:“木爷真仗义,遛马遛到这随手就丢了这锭大银子”。 “呵呵,这算什么?西路军一千五百多人,现在是一千五百多个大财主,我若当初去了西路军,现在也是大财主了”。 “就你?人家可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厮杀汉子,做买卖一个人一把刀就敢走老林子,你行吗?”。 “唉,木爷对底下兄弟真没得说,谁挨着谁发财,咱们就守着这新宋门,木爷打牛家村进城就从咱们这过,咱也能跟着混点油水儿”。 “就这锭大银子足够木爷粮店的税银了,你说他老人家是图什么?”。 “图什么?图的就是面子,人家不差这点税钱,人家要的是脸面!”。 木子听不到兵卒们的瞎扯淡,他丢给他们银子什么都不图,就是想丢,有钱就是任性! !!!!!!!!!!!!!!!!!!!! “不许去!”,赵祯很少跟儿子用这种语气说话,因为儿子一向乖巧懂事,从来不会违背他的话。 赵昕跪在地上道:“爹爹,我明天一定要去牛家村!”。赵祯愣住了。 他说过,除非特殊场合,否则不要儿子给自己下跪。儿子身体从小就不好,他心疼儿子。 可今天赵昕破天荒的倔强了,赵祯一阵恍惚,难道儿子长大了吗?他也曾从少年度过,可他少年时从来不敢这样坚持自己的想法。 走过去把儿子拉起来,拍着他的肩膀,叹口气道:“昕儿长大了,好,去去,爹爹由得你”。 赵昕高兴的道:“爹爹放心,不会有事的,木哥是好人,清清姐是好人,八斤哥也是好人,昕儿跟他们在一起心里欢喜”。 赵祯宠溺的摸着他的头发道:“好,好,欢喜就好,我儿欢喜比什么都重要”。 赵昕小跑着走了,他要去把好消息告诉姐姐。赵祯看着儿子小跑欣慰的笑了。 皇帝是天子,一言九鼎,可做爹的说话用不着一言九鼎。男人要有主见,要有坚持,儿子开心,儿子长大了,这是最重要的。 把永远都看不完的奏折丢下,来到了曹皇后宫里,两人坐下说了赵昕刚才的事。 赵祯天性善良,很少有迁怒他人的时候,但凡事有利有弊,性格温和善良的人通常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相对来说容易动摇,不能坚持己见,赵祯也不例外。 曹皇后则有些男人性格,略有些刚强固执。 当一个人犹豫不决的时候,如果有人斩钉截铁的跟他说什么意见,他会很容易被左右。 曹皇后把手放到赵祯手上道:“官家是好爹爹”。 赵祯默默点点头,又问道:“许太医怎么说的?”。 看着他一脸期望的神情,皇后真的不忍心,最终强作轻松的说道:“许太医说昕儿身体比以前好一些了”。 赵祯没等到奇迹,默默闭上了眼睛,比以前好一些的另一个意思就是跟以前差不多。 昕儿从小体弱,许太医说恐怕很难活过二十岁,这对他是又一次沉重的打击。 寄予厚望的大儿子赵昉也是身体不好,许太医一再提醒说皇子体弱,不能成亲。 孩子大了,哪能不成亲呢,十七岁的时候赵昉遇到了喜欢的女子。 赵祯失去了初恋,知道那种滋味,尽管身份不合适,赵祯顶住了所有压力给儿子办了亲事。谁知道……谁知道赵昉新婚夜里竟然突发急病死了。 听到消息的赵祯当场晕倒,昏迷了三天都没醒过来,满朝上下都慌了手脚,甚至有人提议准备后事。 赵祯的姐姐大长公主殿下带着许太医闯进后宫,诊断后许太医说要在皇帝头上扎针就能醒,大臣们当场就炸了,往皇帝头上扎针,是救驾还是刺驾?出了事谁负责? 大长公主关心弟弟,你们一个个只会吵架,皇帝都三天没醒了,再耽误下去饿都饿死了。怒道:出了事我负责,我给皇帝偿命,扎! 大臣们没法拦了,人家是亲姐弟,再说皇帝总昏迷着也不是个事儿,扎就扎,死马当活马医,许太医一针下去,皇帝醒了。 醒了第一件事就是让许太医看看二儿子,命运偏偏就是这么残忍,二儿子比大儿子还弱。 从那以后赵祯对儿子就更上心了,唯恐他哪天就没了,从来不敢让他有一点危险。 赵昕一天天长大,柔弱的身体却总不见起色,赵祯时常半夜惊醒,悄悄跑到儿子床前看着他,甚至偷偷试一下鼻息。 没有不透风的墙,大臣们知道了皇子的身体状况,他们唯恐大宋将来没了继承人,有人提出从濮王那里过继一个,将来万一亲儿子再没了,好歹还有个后的。 皇帝当然不干,但没法训斥大臣,所以事情就一直这么拖下来了。 赵祯仿佛受到了诅咒,从小不受亲爹待见,亲娘生下他就被抱走,初恋后娘不同意,原配阴差阳错离了婚,生了三个儿子十几个女儿,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好像所有的不幸都被他遇到了,也使他格外重视仅存的儿女,真的是怕了,每一次失去亲人都是在他伤痕累累的心头再插一刀。 侍卫队长来了,这一队侍卫是赵祯亲自为儿女挑选的,每一个的武艺和忠诚都是最可靠的,他们的责任就是在孩子离开皇宫的时候,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全。 “说说前日柔儿和昕儿宫外的事”,赵祯又着重加了一句:“所有的事!”。 大宋皇子皇女甚至皇帝本人,便服出宫玩耍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大臣们知道了也不反对,皇室人员去民间体察民情是好事。 前朝曾发生过皇女出游失踪的恶性事件,但依然没什么影响,不能因为个别人遇到危险就把整个皇室圈起来,那样培养出的皇帝怎么治理天下? 侍卫队伍也是宦官,跪在那里把那天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包括木子让赵昕骑马,包括赵昕高兴的大呼小叫,还有最后酒楼外赵昕红着眼睛与众人告别。 赵祯和曹皇后听他说完了,皇后问道:“他们不知道昕儿和柔儿的身份?”。 侍卫答道:“娘娘,应该是不知道的,那个叫周八斤的大汉数次搂着唐王殿下,殿下与他似乎颇为亲近”。很简单的逻辑,如果周八斤知道赵昕是唐王殿下,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手动脚的。 曹后点点头表示认同,赵祯道:“昕儿骑马了?”,赵昕从没骑过马,许太医说尽量不要剧烈活动,而且马毕竟是畜生,万一摔了就不好了,所以赵祯不许他骑马。 侍卫道:“木都头一直牵着马,只是在街上走了百十步,木都头打手势三个人围着殿下护着,奴婢看殿下兴致颇高,所以没阻止”。 赵祯点点头表示认同,儿子好容易开心一下,木子做得周全,侍卫们不出面阻止是对的。 侍卫又道:“官家,木都头的马颇高大,殿下上马费力,木都头让殿下踩着自己上的马,下马的时候殿下搂着木都头肩膀下马,木都头搂着殿下,做得很是周全”。 赵祯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悠然道:“倒算个仁义的”。曹皇后也点头同意。 良久,赵祯叹道:“罢了,生死有命,长寿也好,短命也罢,昕儿喜欢就随他去,如果注定要早逝,多快活一天算一天”。 曹皇后握着赵祯的手,犹豫了良久才说道:“官家,不如……曦儿……”。 赵祯闭上眼睛摇摇头,两行泪水滑落。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86章 如嫣 木子见证了什么才叫基建狂魔,一幢五间的大房子,从他说要建到完工只用了七天,村民们爆发出令人吃惊的热情,特别是家里有孩子的,几乎不眠不休的在干活儿。 靠着板着脸训斥才能让打晃的人回去休息,等你下午再来的时候,回去休息的人已经在麻利的干活儿了。 五间青砖瓦房,地面上铺着方砖,平整干净,缝隙均匀笔直。 墙面用石灰抹了,加上特大的窗户,映的屋里亮堂堂的,一尺高的讲台和染黑的黑板是木爷的设计,以后清姑娘就站在这里教娃娃们识字。 五间房子隔开一间,清清用来歇息,另外四间就是教室了。 木子里外转了一圈,不住点头道:“不错,晾个十天八天的就能开课了,乡亲们辛苦”。 牛老实和几个老汉咧嘴笑了,七嘴八舌的说着感激的话。 木子道:“把院墙上开个门,找个妇人来给娃娃们做饭送饭,找个干净的,别让娃娃们吃坏了肚子”。 牛老实刚要答应,憨子在旁边道:“木哥,狗娃娘能做饭”。 “行!”,木子立刻就答应了,他听老火头的胖婆娘说了,憨子搞不好跟李寡妇看对眼了,狗娃常来找憨子,憨子则找点吃的给他。狗娃还经常把憨子的脏衣服带回家,洗干净补好了再送回来。 木子见过狗娃,挺机灵的男娃子,带着一股皮实劲儿。 “让狗娃来上学,狗娃娘做饭,住在院子里,别种地了,你让猴子安排”。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种地根本不行,累死也吃不饱,院子里现在只有两个女人,清清不可能做那种粗活,胖妹子要帮老火头做饭。所以很缺人。 憨子笑着道:“中!”。 为庆祝学校落成,唯一投资人木先生今天要露一手儿,其实他想露两手也没得露,因为木先生只有一只手…… 学校建成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是当今大宋唯一的皇子和长公主以及十公主三位殿下大驾光临。 木子在认识他们当天就知道了赵微柔和赵昕的身份,因为顾良同学不幸曾是他们家的奴才,不过后来被赶出来了。 嘱咐他不用告诉别人,清清很喜欢小柔,八斤则跟小昕投缘,告诉他们两人身份反而破坏了亲昵。 其实不能拿小柔和小昕当孩子了,在这个世界他们这个年纪很多都成婚了,可木子还是忍不住拿他俩当孩子看待,小柔十六,小昕十四,中学生而已,另一个小女孩儿才七岁,红领巾都不会带的年纪。 小柔从进门就直奔清清,俩人头贴在一起,清清在跟她分享要当老师的喜悦,看来小柔对这个职业也很感兴趣。 小昕跟木子说的第二句话是“木哥!”,第三句话是“八斤哥呢?”,第一句是“巴哥!我来了!”。 木子让顾良给小昕牵马玩去了,并嘱咐八斤他们小心点别摔了。 东西收拾差不多了,木子在调底料和蘸料。没错!木爷终于等到他定的铜锅子了,大小不等整整十个。 几个火锅里烧着木炭,汤料快开了,拿筷子蘸了点调好的蘸料尝了尝,不住点头暗自得意,新鲜的芝麻酱和韭菜酱果然是香,虽然没有辣椒油,加了点茱萸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七岁的小女孩儿目不转睛的看着调好的蘸料,问道:“哥哥,这是什么?”。 小女孩胖乎乎的,身体看上去很健康,一点都没有微柔和小昕柔弱的样子,一双大眼睛格外明亮可爱。 木子蹲下来笑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如嫣,是十公主……”。脆生生的回答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用小手捂住嘴巴。 木子忍着笑又说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到”。 把肉乎乎的小手放下,笑着说道:“我叫赵如嫣”。 木子点点头道:“嗯,名字真好听,如嫣也漂亮”。伸手端过蘸料道:“这个是蘸料,是蘸东西吃的,我给你弄点尝尝?”。如嫣连连点头。 有个锅子已经滚开了,木子夹了片切好的羊肉放到里面,片刻后捞出,蘸了点料子,又吹了下放到如嫣嘴里。 小嘴快速蠕动,大眼睛慢慢变成了月牙儿,吃的喜笑颜开。 几个锅子摆开,众人纷纷坐了,等不及要尝尝木子念叨的火锅了。 分锅子分的很有意思,清清和小柔一个小锅,八斤和小昕端着一个小锅干脆去了旁边,高进和顾良憨子当然是一锅的。剩下了木都头和赵如嫣一起。 羊肉切的纸一样薄,下火锅要快进快出,慢一点就老了,给如嫣吃了几片,这小丫头饭量不错,一个劲的还要。 火锅不能让她自己吃,太危险,木子喂她又不顺手,干脆,木子把她提到自己腿上,给她胸前扎了块布,慢慢的喂她吃。 如嫣躺在他怀里吃得畅快,“哥哥羊肉”,“哥哥菠菜”,“哥哥豆腐”…… 木子不停忙活,半天都没吃一口,但他很开心,恍惚间仿佛回到另一个世界。 小昕和小柔夹着肉楞楞的看着,木子正用手巾给如嫣擦去脸上的菜渣,又夹了几个黄豆芽喂给她,眼中满是疼爱。 七岁的如嫣早就自己吃饭了,可她靠着木子吃得开心的不得了,虽然两个人刚刚才认识,却像父女一样其乐融融。 清清回头看了一眼,轻轻碰了小柔一下道:“吃啊,妹妹”,小柔“哦”了一声低下头小口吃着。 清清小声道:“木哥最喜欢小孩子了,和如嫣妹妹倒是投缘”。 小柔点点头没说话。木哥是个好哥哥,我若有这样一个哥哥就好了。 周八斤夹起一大筷子羊肉放到小昕碗里,说道:“愣着干嘛,吃啊,男子汉要多吃肉才壮实,你就是吃肉少了”。 小昕回过头对他说道:“八斤哥,谁跟你比吃的都少”。 所有人都吃完了,只有木子一口还没吃,小柔过意不去,说道:”如嫣我们出去玩,木哥还没吃呢”。 如嫣抱着木子不撒手,嘴里叫道:“我不,我就要哥哥抱着”。 木子笑道:“不妨事,让她在这里”。自顾自的吃着如嫣剩下的肉和菜。 转眼已是深秋,天气渐渐已经凉了,但午后的太阳依旧暖和,葡萄架下放着一张躺椅,这也是木子的得意之作。 小昕跟八斤去了前院,要看看八斤口中的木哥独门武艺。 清清和小柔坐在石凳上聊天,这俩人都不是话多的,凑到一起却都变成了话痨。 如嫣依旧贴在木子身边,好在躺椅够宽大,倒是不挤。 如嫣一直在问各种问题,比如葡萄为什么红了才甜,秋天为什么树叶会落,为什么燕子飞向南方。 木子总是努力回想从前的记忆,然后尽量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 然后如嫣又开始问木子为什么只有一只手,另外一只手去了哪里? 木子回答她,自己因为太淘气爬树掉下来了,另一只手就留在了树上。 如嫣问木子会不会唱歌? 木子说会。 “那哥哥给我唱个歌好不好?” “好!”。 于是木子开始唱歌:“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如嫣道:“不好听,换一个!”。 木子又唱道:“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 如嫣又道:“不好听!再换一个”。 木子又唱:“亲亲我的宝贝,我要越过高山,寻找那已失踪的太阳,寻找那……”。 小柔和清清早已不再说话了,在静静听木子唱歌给如嫣唱歌,等他又唱完一首,小柔奇怪的道:“木哥还会唱歌?这些歌我从来没听过,词句直白,曲调明快,还挺好听的”。 清清苦笑道:“我只听木哥唱过一首,可不像如嫣妹子这样一首又一首的换着听”。 清清不禁有点气恼,喜欢孩子我也能生啊,你倒是往前走一步啊。 小柔托着下巴,看着木子边唱歌边用手轻轻拍着如嫣的背打着拍子。 如嫣睡着了,等又过了一会儿才示意清清把她抱到屋里去睡。 木子活动着被如嫣压麻的胳膊走到前院,周八斤正在光着膀子教小昕打沙袋。 不得不说,八斤是练习搏击的天才,身材体质天生为搏击而生的,木子只是空闲的时候指导他几次,八斤的进步却很明显。 木子也跟八斤对练了一会儿,虽然少了一只手,终究底子还在,再加上八斤并没发力,俩人打的很是精彩,众人齐声喝彩,小昕也看得连连叫好。 最终木子用双腿做成了三角锁把八斤锁死了,八斤认输结束。 当然八斤如果发力木子是没有还手之力的,可八斤依然一脸兴奋的问道:“木哥,这也是降服技?”。 木子点头道:“是的,降服技也叫锁技,当站立格斗不足以取胜的时候锁技可以有机会以弱胜强,当然了要灵活运用,锁技有很多种,有时间了我慢慢教你”。 小昕道:“木哥,我也想学”。 木子看着小昕瘦弱的身体道:“可以,小昕反而更适合学降服技,不过你也要锻炼一下身体,力气太小了锁不住对手的”。 正在教小昕拉筋,李员外派人送来一条牛腿,据说家里一头牛伤了腿,向官府报备后宰了,给木爷送点牛肉吃。 让人收下,木子跟李员外的管家道:“代我谢谢你们东家,告诉他,装二十盘磨”。 管家千恩万谢的走了,李家寨一直想做这个营生,终于拿到了。 木子道:“切下几斤拿去后院,我给如嫣做个水煮牛肉吃,剩下的拿给老霍,给弟兄们吃了”。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木子和八斤他们确实忘了,而赵祯的三个孩子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都没提过回家的事,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87章 找上门来了 赵昕说道:“木哥,天黑了……”,勉强做出来的懊恼表情里,一股窃喜都压抑不住了。 木子看了一眼天色道:“来不及了,你们让下人回家里禀报一声,快马回去也许来得及,今晚就住这”。 如嫣欢呼一声跳到木子身上道:“哥哥,我要吃牛肉!,水煮的牛肉!”。 清清捂嘴笑着拉着小柔进屋了,三娘她们去城里后她连个说悄悄话的人都没有了,今天晚上终于有了伴儿了。 大半个时辰后,赵祯同学愤怒了。面前的菜一口没动,他和曹皇后在等儿女们回来一起吃饭,等到菜都凉了等来这个结果。 赵祯赌气的道:“朕就知道,不该答应昕儿他们出去”。 曹皇后差点骂出来,你昨天晚上感慨人生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几个孩子也是,好容易有机会出去散散心,这可好,夜不归宿了。 不过以木子一贯的所作所为倒是不担心孩子们的安全,至于别人,呵呵,你不会天真的以为皇帝的三个儿女一起出城就只有一队侍卫保护,任何人接近牛家村都要先躲过周围的御班直再说。 赵祯拿起筷子道:“咱们吃,他们在那快活,咱们吃咱们的”。曹皇后能说什么?只能陪着。 吃了没两口,老赵停住筷子说道:“昕儿和嫣儿倒罢了,怎么柔儿也如此不懂事了?大姑娘了,在别人家里留宿,成何体统?”。 曹皇后无奈的道:“柔儿并未婚配,不算什么的”。 老赵“奥”了一声,继续低头吃菜。 吃了一口又停了道:“那个木子是个会做菜的,想必做了不少好吃的,才让孩子们不想回家”。 曹皇后终究还是绕不过他,叹口气道:“官家,我不放心孩子们,要不咱们去看看?”。 老赵立刻道:“嗯,皇后言之有理,守忠,安排一下,朕要出城一趟,便服”。 曹皇后瞅了他一眼,终究是没揭穿他。 东京城里虽然不宵禁,但夜里城门是要关闭的,除非有紧急军情,否则城门一律不开。 当然了,陛下他老人家不在此列,理论上城门相当于他家大门口,开不开城门一句话的事儿。 一辆马车,三百侍卫,老赵出发了。 离牛家村二里,御班直拦路,一只腰牌放行。 牛家村村头,三百侍卫止步,马车后面剩下五十随从。 宦官老楚带路直奔木家大院,到门口老楚退进胡同。 猴子看着眼前的人有点懵,“请问您老有事?”。为首这人明显不一般,一看就是大领导的做派,这大晚上的砸门要干嘛? 老赵“哼”了一声道:“我来找孩子!”。 猴子心道,好嘛,这位真疼孩子,大晚上的找过来了。笑着道:“您老别急,公子小姐们贪玩耍的晚了,留住一夜不妨事的,小的去禀报”。 说着往后边走去,赵祯来都来了,自然不会在这等着,也迈步跟了上去,曹皇后和守忠赶紧跟上,保镖们却被拦住了,十几条好汉堵着大门,进可以,先问问哥们儿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老赵挥手让他们退开,跟着猴子进去了。 既然只有孩子的父母和一个老仆进去,前院的好汉也把大门一关吃饭去了,根本没当回事。 刚跟着猴子走进后院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后院正堂里灯火通明,离着老远就听到一群人大呼小叫,赵昕和如嫣的声音叫的最欢。 木子对周八斤的吃相很不满,:“八斤,你别吃牛肉了,给嫣儿留点儿!”。周八斤一脸委屈,:“木哥,我就吃了一筷子……”。 房门推开了,老赵也看清了屋里的情况,一张大方桌,左边坐着微柔和一个年轻女子,头凑到一起。右边是赵昕和一个大汉,那大汉一只手还搭在小昕肩膀上。 正对门口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年轻人,正在给怀里的小人儿喂菜,而十公主赵如嫣此时正吃得手舞足蹈。 微柔和小昕一下站了起来,低着头叫了声“爹爹”,周八斤和清清连忙站起来迎接长辈。 木子看着老赵,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略有点瘦的中年大叔,蛮普通的,没看出什么王霸之气。 想站起来,但怀里还有个小姑娘呢,少了一只手不太方便,嫣儿不动他也不敢动,怕摔着她。 嫣儿已经吃得忘了形,看到老赵二人没有下来的意思,高兴的喊:“爹爹娘娘,快来尝尝哥哥做得好吃的,可好吃了”。 众人把老赵两口子迎进屋里,如嫣不下来,木子只能歉意的看着老赵二人,又听从指令给嫣儿把羊肉丸子分成两半,一半送进她嘴里。 做错了事的微柔和小昕低着头不敢说话,清清站在微柔身边握着她的手,也低着头,看来是打算跟微柔同进退了。 周八斤凑过来,把小昕隔到身后,弯腰陪笑着道:“那个……叔!一起吃点儿”。 任守忠一个趔趄差点坐到地上。 “噗嗤”一声轻笑,曹皇后连忙捂住嘴咳嗽一声,她估计老赵一辈子没被人叫过叔。 赵祯“哼”了一声,没理他们,慢慢走到桌子旁边,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牛肉放嘴里慢慢咀嚼,嗯,果然名不虚传,确实不一样。 吃的有点上瘾,刚要再吃一片,周八斤凑过来有点委屈的道:“叔,那是俺的筷子……”。 曹皇后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次装咳嗽都不行了,一下子把老赵维持的气氛破坏的干干净净。 木子笑道:“长辈恕罪,不能行礼”,又吩咐道:“把菜撤下去,重新做一份,快些!”。 客人登门当然不能吃剩菜,这是必要的礼数。至于不能起身行礼,这就怪不得木子了,嫣儿就是不下来,你总不能硬扯,你硬扯信不信木都头跟你翻脸? 顾良腿肚子打着转进来收拾,高进一瘸一拐的帮忙,八斤也连忙起来帮忙,还用胳膊碰了小昕一下,小昕看准机会也端起个盘子跟着走了。 清清去准备茶水,微柔同学借口帮忙也跟着去了。以微柔和小昕的身份当然不能做这些事,但如果是伺候自己父母,那就很正常了,这是孝道。 两个犯错的孩子溜了,老赵没法发火了,本来他就不舍得训孩子,现在正好有了理由。 赵祯道:“你叫木子?”。 老两口打量着木子,这个年轻人跟悍勇的木都头完全挨不上,儒雅随和,抱着嫣儿一脸慈爱。 木子忙微微俯身答道:“陛下,草民便是木子,不便行礼,陛下恕罪”。 别说是皇帝陛下,就是长辈登门你坐着不起来也不像话,何况这房子还是人家送的呢。 嫣儿在他怀里也在叫着:“爹爹恕罪爹爹恕罪”。 老赵没法怪罪,闺女赖在人家身上不下来,你再去怪人家不行礼就是不讲道理了。 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朕?”。 木子低头看着赵祯腰间示意道“陛下……”。 赵祯低头一看,腰间挂着一个巴掌打的龙纹玉佩,守忠忙过来取下来收好。 老赵干咳一声道:“不用跟他人说起了”。老赵疼孩子,如果周八斤和清清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对赵昕和微柔的态度就不一样了,儿女刚才的快乐模样他不忍心破坏,瞒一时算一时。 清清和小柔端来了茶,分别放到老赵夫妇和木子面前,木子和老赵默契的闭嘴。 小柔道:“爹爹,我去看看饭菜好了没,说完拉着清清走了”。 老赵知道,女儿唯恐自己暴露身份。说道:“私下里以世叔称呼”。 木子忙答应下来,老赵是虎子的姑父,从那论叫声世叔倒也没错。 曹皇后对木子非常好奇,太从容镇定了,她看到的人在皇帝皇后面前都是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的,极少数能做到从容不迫,但那都是些老大人,像木子这样第一次见到皇帝能这样表现的还是第一个。 木子刻意表现出一种积极回答问题的样子,貌似恭敬,直腰的时候手上竟然还不忘把嫣儿往后提一下。 赵祯端起茶盏,“嗯?“里面三五片碧绿的叶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试着喝一口,入口微苦,苦尽甘来一股茶香回味悠长,忍不住夸了一声“好!”。 木子喝过一次所谓的茶汤,那可是真正的茶叶煮的汤,各种葱姜盐佐料加点茶叶一起煮,喝到嘴里真是五味俱全。 费了好大功夫搞来了些茶树叶子,炒废了几锅终于成功了一些,虽然不完美,但也能勉强入口了。 赵祯想问一下西路军和西夏人的事,虽然有军情,木子毕竟是当事人,知道的更具体。木子低头示意,老赵反应过来,当着嫣儿的面说些打打杀杀的事确实不妥,也就作罢了。 二人又开始交流做菜的心得,终于找到了共同语言,对豆腐的各种吃法进行了深入探讨,老赵大开眼界,原来还有这种做法,豆腐可以雕花,里面可以加馅料,如果刀功够好,还可以切丝…… 赵祯晚饭没吃两口,折腾半天又喝了茶,确实是饿了,饭菜端上来就大吃起来。 其他人本来就吃差不多了,剩下做保姆的木子陪着老赵夫妇。 木子一声世叔叫出来,微柔松了一口气。 嫣儿睡着了,清清和小柔抱着她出去了,小昕从跟着八斤走了就没回来。 三个人吃完了又喝茶消食,赵祯犹豫一下开口说道:“木子,朝中大臣有人说要组织大军西征,毕其功于一役。也有人说同西夏议和,休养民力。你觉得大宋和西夏战事将如何?”。西夏人的使团又来了,商量停战事宜,朝中分成两派争执不下,赵祯有点拿不定主意,随口问了出来。 木子很想告诉他,老大你问错人了。可他没那个胆子,只能站起来在屋里慢慢转起了圈子,赵祯和皇后脸色渐渐郑重。 本来就是随口一问罢了,没想到木子并没马上回答,而是在沉思。 如果喊着口号要杀光西夏人或者要跟西夏人议和,都是不靠谱的瞎逼逼,国策要慎之又慎,想当然的瞎决定会把国家玩垮掉。 木子停下脚步,站在那说道:“陛下,冒然西征是不行的,我军多步兵,集结和行进缓慢,不具备发动突然袭击的可能性,如果西夏人后撤我们将会进退两难,退则大伤士气劳民伤财,进则深入不毛,补给线拉长后有大败之忧,而且如果大举西征,辽人不会坐视,万一辽人增援西夏或者在北疆集结兵力,对我们大不利,杨帅虽然世之名将,但北线漫长,又无险可守,如果我西征军不能一战歼灭西夏主力,无论是僵持还是大败,北线压力都会无比巨大”。 赵祯不住点头,不错,无论是西征败了还是僵持住,大宋都受不了。至于一战歼灭西夏主力那是笑话,别说大宋没有那绝对实力,即使有,李元昊也不是傻子,不会傻乎乎等着宋朝步兵围上来。别忘了,北边还有一个大山一样的辽国。不能打! “爱卿的意思是议和?”赵祯问道。 木子摇头道:“不能议和!一旦议和等于承认了西夏立国,安南琉球高丽大理吐蕃会如何看我大宋?契丹人也会对我更加欺辱,而且西北军民士气必然大伤”。 赵祯明白,一旦议和,即使不给西夏人岁币,也等于承认西夏立国,承认李元昊称帝了,那时大宋在周边国家的威信会大跌,谁还拿你当回事? 西北军民的士气大伤也是肯定的,别忘了,刚刚在庆州打赢了西夏人,现在又跟西夏人议和,等将来有战事,谁还会出力?打个屁啊,拼了老命打赢了,最后朝廷还要议和做好朋友,干脆别打了。 事情又回到原点,赵祯皱着眉道:“那爱卿以为当如何取舍?”。非此即彼,总要选一杯喝下去的,即使两杯都是毒药。 木子现在赵祯面前笑了,笑容渐渐放大,“陛下,为什么一定要取舍?不取舍不是更好?”。 赵祯道:“这……不取舍?……这……拖着?”。 木子自信的道:“打或者和都不是好选择,既然没有好选择就拖着!”。 “西夏人少国贫,本身只能勉强维持饿不死,优势有二,一是占据了河套养马地,有战马可用。二是占据丝绸之路,在大宋和西域各国之间占便宜。如果大宋不给他丝绸茶叶等货物,他西夏拿什么换西域的镔铁和粮食?咱们大宋的货物不卖给他能卖给高丽,卖给南洋出海,卖给高丽辽国吐蕃倭国,他西夏不买咱们的他去哪里买?”。 赵祯眼睛渐渐亮了,没错,大宋的货物不卖给你无所谓,你不买大宋的你就买不到。 木子继续道:“关闭封锁和西夏的交易,不卖给他货物,也不要他从西域贩卖过来的香料,陛下可以看看,西夏人拿什么养几万兵马?拿青盐吗?”。 赵祯被他逗笑了,西夏的青盐品质确实不错,可大宋不缺盐啊。可是…… 赵祯忧虑的道:“西夏贼不会坐以待毙的,恐怕还要袭扰”。 木子笑道:“陛下,西夏贼能来袭扰,咱们大宋就不能袭扰吗?咱们也有骑兵。而且西夏是征召兵,咱大宋是募兵,他能耗得过咱们?西夏人招上几万兵在边境待上半年,他自己就把自己吃垮了”。 西夏人是招集部落族人打仗,大宋是脱产职业军人。西夏人不打仗的时候常备兵力很少,这是没办法的事,国小民少养不起。 所以西夏人不大规模招人,宋朝骑兵足够跟他们互相骚扰了。如果西夏人大规模招兵跟大宋对峙,那正好,耗着,反正大宋修了大量堡寨,里面的步兵陪你玩呗。 赵祯道:“若是贼人大举来攻呢?”。 木子道:“陛下,西北打了十年了,军民早适应了,咱们确实没能力灭夏,但西夏人大举进攻咱们是不怕的。退一万步讲,即使败几阵又如何?大宋再败十阵还是大宋,西夏呢?即使西夏一次不败,再赢十阵自己就耗没了”。 赵祯道:“不错!职方司回报说西夏大战后疲敝不堪,他们也不好过”。 西夏族人被招去打仗,家里就没法过日子了,仗打赢了,仅仅靠抢劫的那点东西都不够消耗的,况且宋朝步兵也不是纸扎的,西夏人损失也很大。 打了三仗看似是都赢了,却没得到好处,反而把近些年的积蓄打光了。 老赵犹豫道:“所以……”。 木子接话道:“所以他们要议和,三仗打完打不动了。野利氏族长和少族长都死了,西夏各族无心跟咱们打,他们忙着抢野利氏的地盘。李元昊急于恢复贸易,好跟西域各国做买卖。议和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了“。 老赵站起来兴奋的走了几圈,大声道:“朕偏不让他如愿,有本事他再来继续打下去,小小西夏只有不到两百万人口,壮丁也就几十万,耗也耗死他”。 木子笑道:“陛下,西夏人损失超过十万兵就没有西夏了,吐蕃和西域各国会趁机捡便宜,西夏境内各族会趁机夺权,西夏必然大乱”。 又继续道:“西夏和大宋边境有诸多小部落,咱们可以又拉又打,愿意归降的要不吝赏赐,死硬对抗的要派兵讨伐,实力会越差越远。还可以派骑兵深入袭击部落劫掠人口牲畜,给他不断放血,长久下去……”。 赵祯听了,紧走几步抓着木子的手道:“爱卿说下去”。 木子道:“陛下,还可以用商业打压他,比如鼓励内地的盐冲击西北,用价格把西夏青盐压死,让他一斤盐都卖不出去。无论西夏出产什么,大宋都可以用低廉的价钱挤垮他,无非就是少收一点税而已,我大宋受得起”。 “陛下要给西北大臣和将领适度放权,让他们能随机招降和征伐小部落,要练出一支精兵。等西夏人挺不住了李元昊就会拼死一搏,这支精兵不是为了打败他,是为了在西夏垮掉后抢地盘。等我大宋占领了横山山脉和河套平原……”。 赵祯大笑道:“占了横山,我大宋西北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占了河套,我大宋就有了养马地,就能练出一支足够规模的精锐骑兵,一旦辽国有变,就可以分两路伐辽,恢复幽云!”。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88章 三毛来了 赵祯进城的时候正好赶上开城门,一夜没睡的皇帝精神还处于亢奋状态,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摞纸,上面每一个字都是曹皇后亲笔写的。一手漂亮的飞白体,后面的略有些潦草。 把手放在曹皇后手上轻轻拍了拍道:“辛苦你了”。曹皇后微笑着摇头。 小心的整理好放进小箱子里,放在一边,想了想又拿在手里,拍着箱子叹道:“这才是治国良策啊,今夜这一趟是走对了”。 曹皇后笑道:“官家与木子初次见面就能彻夜长谈,臣妾不意外,臣妾倒是意外嫣儿与他亲密”。 赵祯有些吃味儿的道:“女生外向!搂着大男人不撒手,真是没规矩”。 曹皇后伸手打了他胳膊一下道:“官家说的这是什么话!嫣儿才七岁,我看那木子分明是拿她当小妹妹疼爱的,哪有什么不堪”。 赵祯点头道:”这倒是”,想起木子给女儿喂饭的场面,又看看手里的盒子,道:“谁能想到呢,阵斩火树的木都头,竟然温文尔雅满腹才华,以前看史书上说文武双全出相入将,我是不信的,现在看来竟然真有如此人物”。 曹皇后问道:“官家打算怎么安置木子?”,有贤才遗于乡野,这是皇帝的罪过,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当然不能放过。 想起木子那条空着的袖管,赵祯摇摇头没说话,太难了。 曹皇后换个话题道:“木子说的这个计策可行吗?”,赵祯点头道:“非常稳妥,不过我还要问问老大人的意思,今天老大人做寿,我顺便问问”。 再万无一失的国策都要慎重,老大人一向多谋善断,请他老人家最后把把关是必要的。 皇宫到了,在门口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濮王的马车,赵祯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这阴魂不散的爷俩又来了。 说起来这濮王赵允让不是外人,是赵祯的亲叔伯兄弟,本来就是一家人,可有件事把关系搞得微妙了。 当年先帝总生不出儿子,大臣们一着急就把濮王送进宫让杨妃养着了,意思是到最后如果没儿子,濮王就过继给先帝继承帝位,有备无患嘛。 后来刘皇后身边的李氏给先帝生出了赵祯,濮王这个备胎就没用了,就被送出了皇宫。 在宫里住了几年,倒是跟杨妃相处出了些感情。 后来赵祯继位,虽然生了几个儿子却都身体不好,老大年纪轻轻的薨了,老二身体据说更差,老三更惨,出生当天就没了。这时候又有人提议从濮王那里找个儿子过继过来做备胎。 赵祯虽然否决了,可老备胎濮王觉得机会来了,三天两头带着儿子来宫里,打的就是探望杨妃也就是杨太妃的名义,赵祯从小是杨太妃照顾的,跟老太太感情好,也不好阻止。 偏偏濮王干别的不行,生儿子确实厉害,一口气生了十几个儿子,轮着带给老太后看,还真有一个讨老太后喜欢的,就是第十三子赵宗实。 确实,不得不说,如果小昕也没了,选人的重任必然是杨太后的,赵宗实机会相当大,可小昕还活着呢,这爷俩真把赵祯恶心到了,每次看到这俩备胎进宫讨好老太太,都觉得这俩货是来诅咒小昕的,当然就没个好脸色。 这爷俩来了,赵祯不想见他们,就不去杨太后宫里,越不去老太太就越无聊,越无聊就越喜欢赵宗实,完全成了恶性循环。 挥挥手,守忠立刻到了马车边,赵祯道:“让人去牛家村告诉柔儿和昕儿,喜欢就在那住几天,不用着急回来,调四班直护卫过去守着”。守忠立刻去了。 曹皇后对他的反常很奇怪,问道:“官家一直疼爱柔儿昕儿和嫣儿,怎么舍得让他们不回来的?”。 赵祯叹道:“让昕儿多和木子他们一起亲近,心情愉悦了身体也好,况且和木子亲近了对他以后也有好处”。 曹皇后点头道:“年轻一辈里我看木子文武皆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加上与昕儿交好,倒是时候帮昕儿,只是……”。 小昕的心情只是其一,木子的才能才是重要的,官家是想让二人培养感情,让木子保护和帮助小昕。 有点忧虑的说道:“官家,只是朝廷对木子没什么恩惠,木子恐怕不能好好尽心啊”。 很简单的道理,人家没收你的好处,凭什么给你卖命?木子搭上一条胳膊,拼了老命杀了火树,最后就得到一个偏远的小院子,刚跟木子彻夜长谈问了计策,又把儿子甩给人家让人辅佐,你有没有问人家干不干? 赵祯点点头,拍着小箱子说道:“确实有些薄待了,朕要好好思量一下,既不能冷了心,又不能吃太饱”。 这就是帝王心术了,不赏赐你你不出力,赏赐大了就没有进取心了,而且赏赐太过了儿子以后还怎么收买人心?加上木子身有残疾,这就更加不好赏赐了,要好好把握分寸才行。 !!!!!!!!!!!!!!!!!! 昨天玩疯了,今天都起晚了,微柔和赵昕对视一眼都有点疑惑,难道昨晚老爹来是幻觉? 很快他们知道,自己老爹刚走了时间不长,正堂里灯火亮了整整一夜,木哥刚刚睡下,时间不长又收到了让他们喜出望外的消息,可以在牛家村住几天,来送信的宦官还暗示了爹爹的意思,跟木子多亲近。 跟木子多亲近?这还用得着暗示?赵如嫣同学迷迷糊糊起来直奔木子卧室,然后直接爬上床去睡回笼觉去了,这还要怎么亲近? 清清带着微柔去看刚建好的学堂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跟着,名字叫狗娃,他娘嘱咐他跟着清姑娘。其实也就是以防万一,在牛家村里清清的地位跟观音菩萨差不多,自从知道清清要教孩子们识字之后就超过观音菩萨了。 小昕当然去找周八斤了,刚到前院就看到八斤拎着一桶水从头浇下去,现在可是九月底了,大早晨的这么搞,看得小昕差点咬了舌头。 跟着周八斤他们吃了人生中第一顿大锅饭,结果打太多剩下了…… 老火头拎着勺子指着他道:“你是谁家后生?给我吃了!吃不完不许走!”。 胖婆娘过来道:“你是木哥的兄弟也不能糟蹋东西啊,瘦的跟小鸡子似的,就要多吃才能壮实”。 一群杀才跟着一起起哄:“吃光了才是好汉子”,“吃了,没啥大不了的”。 小昕没办法,硬着头皮吃起来,在众人围观鼓劲中终于把碗里的饭吃完了。 一群人围着为他喝彩,夸他好样的,小昕举着双手高兴的大喊。 众人刚要出门,远远的十几匹马跑了过来,原来是毛三到了,把马一丢问道:“木哥呢?”。 几个月没见,毛三已经从最弱的营头成长为木氏的北区大掌柜,举止气势已经判若两人。 猴子把众人安排下歇息,准备饭食,知道木子昨夜一夜没睡,毛三道:“别吵醒木哥了,咱就是想哥哥了,没什么急事”。 众人问起毛三买卖上的事,毛三得意的开始说了。 大宋北方远不如南方繁华,虽然也能做点买卖,但利润底的可怜。 毛三和弟兄们一商量,做那点饿不死的小买卖有什么意思?干脆,走辽东,玩就玩大的,一趟顶十趟。 一群傻大胆凑到一起,什么都敢干,买了一批种子和锅碗瓢盆一类的杂货就上了路,一路倒是还算顺利,各地官府交了些税钱,遇到绿林人物报了木哥的名号,倒是没太难为。 走到辽东更是瞎撞一气,没想到运气好,正撞上了奚族人的大部落,西路军汉子豪爽彪悍,跟奚族人正好对脾气,留下了带去的货物,装满人参鹿茸东珠皮子。 回来卖货也不知道去哪,最后一商量干脆来京城,京城富贵人多,木哥又在京城,正好来看看。 回来比去的时候顺利很多,很多官府都没收税钱,说话也客气了很多,一打听才知道有京城大人物打了招呼,对木氏的商队照顾一下,众人知道肯定是木哥出了力,更恨不得快点见面。 所以毛三丢下车队带着十来个人先跑来了。 一大碗酒一口气闷了下去,抹了口嘴道:“咱们弟兄从离开京城就一直在赶路,这几个月总算没白辛苦,这条商路算是打通了,把货卖了赶着年前再跑一趟,咱北区的都能风风光光回家过年了”。 周八斤一巴掌拍在毛三肩膀上道:“行!,咱北区都是好汉子,干买卖就要干利钱大的,倒腾点仨瓜俩枣的没意思”。 毛三问道:“你们跟着木哥在京城做什么了?有没有不开眼的捣乱?”。 周八斤等众人都咧嘴笑道:“木哥开了个粮店,让崔娘子看着了,倒是没用到咱们,咱们就是吃饱了睡,睡够了吃,倒是胖了几斤”。 毛三道:“敢情咱们千万里的跑,腿都跑细了,你们就待着吃肉睡觉?”。 周八斤道:“木哥的粮店越做越红火,跟城里的贵人都熟悉,谁敢捣乱?用不到咱们出手”。 外面跑进来一个汉子,是在粮店看店的,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道:“八斤哥,出事了,有人要对粮店下手!”。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89章 四海帮 周八斤和屋里的人“腾”的站了起来,脸上火辣辣的疼,这尼玛刚吹完牛逼就有人打脸了。 “谁?这是活腻了?”。 看店的汉子道:“青云帮的人送信,说城里各粮店合伙找了四海帮,要烧粮店砸粮车,三娘子让我回来禀报木哥”。 粮店眼瞅着把东京的粮商都要挤死了,合起伙来狗急跳墙了,青云帮一直对木氏很客气这事八成是真的。 毛三不紧不慢夹了块肉放到嘴里慢慢嚼着,说道:“八斤哥,你和院子里的兄弟在这歇着,我带北区的弟兄们去城里把事做了”。 周八斤大怒,一把薅住毛三的领子吼道:“怎么,以为我周八斤的刀不能杀人了?”。 毛三也伸手抓住周八斤的衣领吼道:“几个混混都敢烧木哥的粮店了,你周八斤跟着木哥就是吃干饭的?”。毛三已经不是曾经的毛三了。 院里的人眼睛立刻就红了,毛三的话一点没错,几个街头混混竟然敢打木哥粮店的主意,咱们这帮人还真特么是吃干饭的了。 周八斤吼道:“收拾家伙,马上进城,老子今天要血洗了他们!”。 猴子连忙挡在门口道:“众位哥哥,千万别冲动,还是问问木哥的意思”。 毛三敲敲桌子道:“我说两句”,周八斤骂道:“有屁快放!”。 毛三道:“诸位兄弟,咱们木氏有木哥坐镇京城给大家指路护航,下面弟兄们齐心出力,买卖眼瞅着越做越大了,大伙有没有想过,将来肯定会有更多牛鬼蛇神跳出来打咱们主意,这个什么粮商四海帮的,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个”。 周八斤点点头,闷声道:“你说该怎么办?”。周八斤自己知道自己什么样,带着弟兄们出力砍人没问题,拿主意耍心眼就不灵了,所以王二和毛三出去了,他跟着木子。 毛三道:“怎么办?只有杀人!伸出的爪子就给他剁掉,剁掉几个就没人敢伸手了,上次木哥带咱们屠了猛虎帮消停了几个月,这帮杂碎是觉得咱们弟兄散开了,又要出头了”。 猴子道:“可这是京城啊,天子脚下,大白天的杀人必定要追究的,怕是要给木哥惹麻烦”。 天子脚下大开杀戒,不可能天衣无缝,总会被查出来的,上一次情况特殊,朝廷捏着鼻子认了,这次就不一定了。 毛三道:“惹什么麻烦?杀完了我就去开封府投案,人都是我杀的干木哥什么事?木氏谁出事都行,木哥不能出事,不把他们杀怕了,以后难道要没日没夜的防着他们放冷箭?”。 周八斤笑道:“好!你小子果然心眼多,怪不得木哥把北区交给你,就这么着了,杀完了你们就走,咱老周去把事儿扛了,不枉我吃肉最多”。 小昕在周八斤后面着急的道:“八斤哥,还是问问木哥的意思”。 赵昕一直在周八斤身后,现在一说话毛三才注意到还有个外人,脸色一冷:“怎么还有外人?”。 周八斤道:“这个小兄弟不是外人,是虎子的表弟,放心”。 点点头表示赞同,毛三冷笑道:“这点小事咱们都要木哥拿主意,咱们弟兄还有什么用?”。 院里的众人七嘴八舌的道:“八斤哥不能扛,以后要跟着保护木哥,咱们弟兄就是为今天留下的,闹一场京城,给弟兄们开个路,值了”。 周八斤被吵的有点烦,大声道:“闭嘴,再吵下去四海帮就动手了,抓阄,谁抓着谁去投案,生死各安天命”。 众人都道“这法子好!”。 十几个人抓阄,毛三跟北区的挤过来,被周八斤一把推开:“吃饭去!有你们啥事?”。 十一个配军除了城里盯着的都在这了,加上周八斤一起抓阄,十一根草棍抽完,一个叫冯武的抽到了最长的那根。 冯武举着草棍嘚瑟了一圈儿,道:“看看,看看,咱老冯白吃木哥的肉了吗?这就是天意啊,该着让咱露脸啊”。 众人齐声贺道:“哥哥好汉子,先走一步打个尖,弟兄们随后就来”。 周八斤叫过报信的说道:“那帮人在哪?”。 报信的汉子道:“青云帮的人说他们打算晚上动手,四海帮要收一半定钱,中午约在翠云楼吃酒”。 周八斤大喜,“好,聚在一起正好方便动手,准备一下马上动身”。 小昕在后面抓着八斤衣服,却不知如何是好,他的先生们从没告诉他遇到这种事怎么办。 收拾好了,每人都是短打扮,身上都背着长刀,腰里插一把短刀,外面包上披风盖住。 冯武在马上道:“告诉老霍,少做一个人的饭”。 周八斤笑道:“这一遭怎么也要判个菜市口问斩,你小子这回是要天下闻名了,兄弟们,走了!”。 赵昕一会儿要上前拉周八斤,一会儿又想去喊木子,结果被毛三抓着哪都没去成。 !!!!!!!!!!!!!!!! 今天是老大人七十三岁大寿,大家一直以为老大人身体很硬朗,没想到突然就不行了。太医说了,怕是过不了今年冬天了。 赵祯是真舍不得,有的人在你面前站久了你觉得他烦,当他不站在那了你会发现心里空落落的。 老大人三朝元老,先帝当年干了荒唐事,被他大朝会的时候指着鼻子骂昏君,然后被贬,过段时间朝廷有事了,先帝又把他招回来,过段时间又被贬,十几年间四上四下,最后一次回来直到致仕就再也没离开政事堂。 先帝最后几年已经不能说话了,朝政都是刘后和老大人打理。临驾崩的时候拉着老大人的手,指着赵祯泪如雨下,老大人指天发誓,必竭力辅佐皇帝。先帝含笑点头,随即殡天。 赵祯十三岁登基,太后主政,刘后霸道强硬,老大人软硬兼施与之周旋,终于把刘后熬死了,赵祯正式主政。 太后没了,赵祯也没了约束,整天跟妹妹们鬼混,老大人不顾忌讳,闯进后宫踹皇帝寝宫的房门,年轻的赵祯背后骂道,早晚收拾这个老东西! 赵祯坐在老大人榻前,跟他说着这些往事,这都是老大人一生中最耀眼的时刻。 “老相公安心调理身体,养好了就在府里尽享天伦,朕有事拿不定主意了就来请教,可好?”。赵祯笑着说道。 这是安慰老大人的话,也是安慰自己的话,赵祯真心希望他能再活些年,哪怕像现在一样起不来床。 老大人靠在枕头上说道:“陛下,你能来给老臣庆生老臣很感激,只是陛下来早了,于礼不合”。 赵祯确实来早了,按规矩他要等人都到齐了才到场,大人物嘛,总是要最后一个才出场的。他可倒好,太阳还老高呢就来了。 赵祯道:“老大人,朕一是想早点来和你说说话,二是有个好东西等不及让你给看看”。 说着从怀里拿出个小匣子,刚要打开,却被老大人一把按住,说道:“你们出去”。 皇帝口中的好东西八成跟社稷有关,不能让他人知道。众人都退下了,赵祯不由得佩服不已,果然是老臣。 屋子里只剩下君臣二人,老大人从赵祯手里接过一摞纸,费力的看了起来。时间慢慢过去,老大人越看越慢,到了最后甚至看一会还要翻到前面看看再回来继续看。 最后终于看完了,老大人问道:“是皇后笔迹,在场的除了官家和说话的人,还有谁?”。这份明显是两个人的说话记录,老大人是看着皇后和官家大婚到现在的,对皇后笔迹当然认识,曾直言,皇后的飞白书写的比官家强不少,令嗜好飞白的赵祯很受伤。 赵祯知道老大人的意思,答道:“老大人是第四个知道的”。 老大人欣慰的躺在枕头上点点头道:“好,好,”。 赵祯问道:“老大人觉得这事能成吗?”。 老大人又问道:“官家回来后收到什么讯息了?”。 赵祯俯下身小声道:“朕去查阅了职方司回报,西夏数个大族对野利氏出手,掠夺土地人口,李元昊视而不见”。 老大人点头,野利氏乃是西夏第二大族,又是西夏后族,一直为李元昊所忌惮,野利旺荣一家死绝了,各族甚至皇族都会一拥而上,西夏要乱一阵子了。 伸手拍着小匣子,颤巍巍的嘱咐道:“不要再有第五个人看到了”。 又说道:“若能依计而行,五年便可有小成”。 赵祯拍了拍匣子道:“他说六七年可小成”。 老大人笑道:“老臣说五年都留有余地了”。 赵祯大喜道:“那朕就依计行事了,希望天佑我大宋”。 老大人道:“这个方略妙就妙在,成则收益巨大,败了也无所谓,最多损失一点银钱罢了”。 赵祯把匣子放在怀里,还用手拍了拍,笑道:“老大人不想知道此人是谁?”。 老大人摇头道:“朝中没有此等人物,既然不在朝,还是不知道是谁的好,官家切记要爱护”。 赵祯郑重点头。 外面守忠声音传来:“官家,开封府尹有事求见”。 赵祯皱起了眉头,开封府尹不是不知道轻重的,追到老大人府上来求见必定是有事,可一个主管京城民事的能有什么要事? 开封府尹急匆匆的进来把事一说,赵祯心道,没想到还真是要事。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90章 冯武的新衣裳 汴京出了大案子,大白天的在酒楼出了人命,当场被杀了二十多人。 这可是京城,还是大白天,开封府赶紧组织人马出动,没想到还没出发呢,凶手来投案了。 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背着四把刀来投案,说人都是他杀的,那四把残缺的长刀就是凶器。 开封府尹连忙亲自升堂问案,那人自称叫冯武,山东人氏,在酒楼吃酒时被人侮辱,才奋起杀人。 一个人杀了二十多个,傻子也不信啊,可那冯武一口咬定就是他自己杀的,府尹只能将他暂且收押,再派人调查。 手下的衙役私下向他禀报,知道那冯武,是牛家村木都头府上的庄客。 府尹大人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立刻派人查明被杀的人身份,以及为什么在一起喝酒。 很快查明了,是城里各大粮商,因为生意被木氏粮店抢了,聚在一起找到四海帮雇他们对付木氏粮店。今天在酒楼要交付一半钱,顺便商量今晚动手。 没想到被人堵在里面全给剁了,各大粮商无一幸免,四海帮主要头目也都一同被杀。 事情明了了,粮商被压急眼了,合伙找帮派玩阴的对付木氏,不知怎么走漏风声被木氏的人知道了,木氏先下手为强,堵着全给弄死了,这冯武就是来抗事儿的。 府尹心里是真腻歪,你们做买卖不中用玩儿阴的,玩阴的也不中用让人给弄死了,猛虎帮那边血腥气还没散尽呢,你们特么去招惹那帮活阎王,真是作大死。 这事其实好办,你要不怕事就去牛家村抓人,抓起来挨个审必定能真相大白。你要怕事就给冯武定罪结案,一了百了。 可府尹大人连冯武也不敢杀,前事历历在目,木都头因为个买菜的杂役把猛虎帮屠了,这可是庄客,冯武死在自己手里,万一哪天木都头一上火…… 府尹大人一琢磨,踢皮球,谁让自己体格小呢。谁知道跑到政事堂竟然没人见他,这下府尹大人更急了,政事堂的大人们明显是收到消息了,都怕惹祸上身躲了。 干脆,皇帝个子大,让他顶着。 赵祯气哼哼的道:“身为开封府尹,竟然因为这种事跑来找朕,那要你何用?”。 府尹大人俯身道:“臣无能”。政事堂的相公都躲了,我这芝麻官管什么用?承认无能算不了什么,冒然惹出大事来,全家都完了,那帮人做事根本不按套路来,动辄就杀人啊。 赵祯沉吟着道:“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处理?”。 皮球又踢回来了。府尹大人想骂娘,该怎么处理?你问我?我特么问谁?该…… 突然灵光一闪,不对! 按理说这事捅到皇帝这里了,当然是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可皇帝竟然问怎么处理,这明摆着是不想处理啊。 府尹大人一边偷偷看着皇帝脸色,一边慢吞吞的道:“臣以为,各粮商联合街头帮派……”。 松了!皇帝眉头松了! 府尹大人继续道:“联合街头帮派欲行不法事,谈判中……谈判中发生争执……”。 赵祯微微点头。 府尹大人越说越溜,:“互相斗杀,同归于尽,实乃死有余辜,冯武当时在店里饮酒,亲眼目睹血案,惊吓过度,发了癔症,身上沾染血污跑去开封府胡言乱语,念其有恙,当杖责二十大板以儆效尤,粮商等人欲谋不轨,当查抄家产充公,念其身死,不追究其家人”。 赵祯连连点头,笑着道:“爱卿为国牧民,当敢于任事,如此处理颇为妥当,去”。 府尹大人从老大人府上出来,做到车上暗自庆幸不已,傻子也知道皇帝要维护木氏了,事情的真相不重要,升斗小民就是官府怎么说他们怎么听,私下里的议论就无所谓了,反正你无论怎么铁证如山他们该议论还是议论。 粮商和四海帮都死了,死了就死了,反正他们也该死,就别再让活着的跟着遭罪了。 !!!!!!!!!!!!!!!!!! 木子一口气睡到中午,刚醒就知道三毛来了,让顾良做几个好菜给三毛接风。 边吃边问了三毛分开后的事,木子评论三毛带着弟兄们去辽东太莽撞了,好在事情成了,商路打通了,以后不能这么做事了,万一遇到辽人或者大队的马匪就白送命了。 刚要问没看到周八斤,周八斤就进来了,坐下好一顿吃喝。 三毛带着北区的的弟兄来了,木子很高兴,弟兄们围在一起吃肉喝酒,好不快活。 猴子提醒木子,当初答应了张老相公要去给老大人贺寿的,今天就是老大人寿诞。 没办法,当初约好的,是老张写信的条件之一。 如嫣吵着说有股臭味,木子仔细一闻,哪是什么臭味,是血腥气! 让清清把三姐弟都带到后院,木子慢慢沉下脸来。“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周八斤和院子里的兄弟知道躲不了,一起跪在地上,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木子这才知道,这帮无法无天的大白天跑到汴梁城里杀人了,而且一口气杀了二十多个。 木子站起来快步过去一脸把周八斤踹倒骂道:“你私自带着弟兄们去杀人我不怪你,可你为什么让冯武去开封府顶罪?为什么把兄弟送上死路?”。 众人齐道:“哥哥,咱们都想去,冯武抓阄抓着了”。 毛三跪下道:“木哥,主意是我出的,咱们木氏这么多兄弟,买卖也越来越好,以后必然会有小人作祟,若是不能从一开始就用雷霆手段震慑住他们,以后会越来越多,咱们弟兄分散在各处,没法都防备住。至于冯武也是我的主意,汴京城里杀了人,若是没有个交代,早晚要牵扯到木哥,所以冯武就去了,木哥若是觉得不妥,我去把他换回来”。 “放屁!”,木子冲过去对着毛三拳打脚踢,“一帮杂碎而已,值得拿兄弟去给他们抵命吗?我特么怕牵扯?”。 打累了,木子呼呼喘着粗气,顾良搬来椅子坐下。 问道:“你们怎么动的手?”。 八斤道:“从小胡同里绕过去后门进去的,把门堵住了,二楼的人都杀了,弟兄们都蒙着脸没出声,其他的人都趴在一楼绑住了,做完事也是从后面撤的,没人发现。提前准备了马车,兄弟们上去换的衣服,然后分批出城回来的”。 木子问道:“冯武从哪里去投案的?” 八斤道:“弟兄们换衣服的地方,很偏僻,没人”。 木子又问道:”当时一楼绑了多少人?有没有可疑的?”。 八斤咧嘴答道:“绝对没有,都是些干活儿的,有两个年轻的汉子,让我也带到楼上去了,咱们最后出城的兄弟说他们走的时候大街上还没传出响动”。 来回走了几圈,木子停住脚步道:“猴子,让牛老实去村里找十来个泼辣婆子,跟我去开封府要人,告诉她们,只管哭,一口咬死了冯武脑筋不好,就说开封府抓不到人了抓傻子顶罪,快去”。 毛三和周八斤一脸懵逼,还能这样?这不是耍无赖嘛。 周八斤小声道:“木哥,咱动手的时候跟一楼的人说了,咱就是木氏的人……”。 木子道:“说了好啊,要立威当然要报字号”。 周八斤犹豫道:“那你还……还去开封府要人?”。 木子笑道:“几个伙计和歌女,他们敢跟开封府说出咱们吗?即使他们敢说,我会承认吗?就说贼人嫁祸他能怎样?有贼人会自报家门吗?”。 就一口咬定冯武脑子不好使,被衙役抓了顶罪,就是耍无赖。 周八斤很想说有,因为他就是。自报家门就是为了示威,冯武抗事儿是给官府个交代,本来这事就有点过分了,没想到木哥更过分,抗事儿的人都不给。 其实别的都是其次,木子最大的依仗不是别的,是家里这三个孩子和他那个便宜世叔。 老赵快明天了才跟婆娘离开牛家村,走的时候还拿走了一斤茶叶,本都头昨天晚上陪着你聊了一整晚,你这连吃带拿还熬了我一夜,三个孩子都在我家住着,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现在事情闹大了,你不帮我?你好意思吗? 牛老实带着人来了,听说开封府抓不着贼把院子里的冯武给拿了,木爷去要人,大伙去帮个场子。村里的婆子妇人来了一大群,个个摩拳擦掌的要表现一下。 木子刚要挑些人出发,打算大闹开封府,冯武却回来了…… 把他拽进前厅,冯武穿着一身破衣服哭个不停。 “木哥,咱词儿都想好了,就等着菜市场风光一回哩,那些狗日的不讲理啊,把俺衣服都扒了,光着屁股打俺的板子,你看看都肿了”,说着就脱了裤子让众人看,仔细看看确实有点红肿…… 木子觉得脑子不太够用,问道:“然后呢?”。 冯武哭道:“然后就给了俺这身破衣裳,把俺赶出来了,说俺得了癔症,俺去他娘的癔症,他们就是想赖俺的新衣裳”。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91章 老大人的弟子 赵昕喜欢上了大锅饭,也喜欢上了那群糙汉子,周八斤他们去干了什么他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人一个不缺都回来了。 木家大院里赵昕最喜欢跟周八斤在一起,除了周八斤就是憨子。 赵昕和憨子俩人在一起怎么看都别扭,但事情就是这么奇妙,谁也说不清。 赵微柔同学跟清清已经如胶似漆,啊,不,是形影不离了。 木子满怀恶意的猜测,俩人是不是已经勾搭上了。 嫣儿终于不再一天到晚缠着他了,她找到了新玩伴,就是李寡妇的儿子狗娃。 清清给了李寡妇一些布,李寡妇给狗娃做了新衣裳,再好好洗了一下,挺精神的一个小厮。 木子走的时候,狗娃正背着嫣儿到处乱跑,整个院子里都是嫣儿咯咯的笑声。这让木都头心里微微有种被抛弃的挫折感。 木子跟三毛说着话,商量一下以后奚族那边的买卖怎么安排合适,巴哥又开始了屁股大幅度摆动的步伐,暴露出风骚和嚣张的本性。 周八斤要跟着来,木子没让。刚干了那么一票,马上又出现在东京街头有点太高调了,所以让三毛和两个弟兄陪着来了。 不知道冯武到底怎么被放出来的,应该是老赵出了力,对此木子还是挺满意的,老赵够意思,没白吃白拿。送礼这事儿就是这样,不怕你收礼,就怕收了礼不办事儿,老赵明显还是有素质的。 顾良还是赶着他那辆车,车上还是只拉着他自己。上次在老张那里拉回来几百两银子,问木子怎么处置,木子让他自己留着了。 其实木家大院里有多少银子木子真不知道,以前高进和三娘清点过告诉他一次,结果他扭头又忘了。 管他呢,爱多少多少,反正暂时饿不着就是了。 城门口遇到了来带路的人,还是老相识,裁判哥。 裁判哥负责带木子他们去老大人府上贺寿,或者说做菜也行。 这事不光彩,被人当厨子使唤了,所以一直都说贺寿,这眼瞅着要干活儿了,也瞒不住了。 当初为了请老张给弟兄们行个方便,答应的这事儿,也行,老大人七十三了,地位比几层楼都高,做两个菜就做两个菜。再说了,七十三八十四的,这年纪正活在坎儿上,给他做两个菜也算积德行善了。 裁判哥看木子的眼神有点闪躲,态度明显恭敬许多。 西路军这帮活阎王先后两次在京城作案,动辄就杀一屋子人,而眼前这位就是活阎王的头儿。 满城百姓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几个粮商和四海帮要使坏,然后就被宰了。 大哥,人家还没使坏呢,你们就把人都宰了,真是想也不行,想也有罪啊。 现在京城里的人已经没人怀疑西路军解散时发的血誓了,这帮爷不开玩笑,惹了他们真拿刀子捅人啊。 至于过后朝廷的态度也好理解,本来朝廷对西路军就有点理亏,今天这事就是粮商和四海帮找死,做买卖公平竞争,你憋着玩儿坏,死了也活该。 木氏粮店在京里名声还是不错的,从不缺斤少两,称都给的高高的,粮食也干净,粗面细面就摆在那,保证不给你弄错。伙计打扮的也干净利索,小户给倒缸里,大户码的整整齐齐。 以前买辆是雇了车专程去,现在是路过的时候顺便买,方便。 老百姓不管别的,你的东西实惠便宜我就买,猛虎帮和四海帮被弄死了活该,木氏的好汉怎么不弄死我?因为我没去招惹他们,咱拿钱买东西,咱不琢磨着干那些坏事,懂不? 老大人的府邸也不老小,大宋厚待士人,给老赵家出力,给的工钱不低,加上老大人一辈子做官,官家年节的赏赐,足够老大人一家过上土豪生活了。 张庆专门在大门口等着,正门是不用想了,整个大宋能走老大人正门的也不超过一巴掌,从角门接了木子他们直接带往后院。 张庆说老大人身体不好,估摸着过不了这个坎儿了,所以他爹才让木子来给他做点好东西吃。 今天来的贵客不少,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基本到齐了,甭管以前关系如何,老大人致仕了就一了百了了,更何况今天府上有贵客,据说下午就来了,所以来的人就更多了。 家伙已经摆好了,就是在老张家那一套,天色已经黑了,周围有人打了一圈儿灯笼,还有几个男女围着看热闹,从穿着上看非富即贵,木子觉得自己就像个个耍猴儿的。 不管他是耍猴儿的,还是他就是那只猴儿,木子都要打起精神好好干。 做人要有信用,答应了老张的事就要做到,而且老赵就在屋里坐着,人家可是刚把冯武捞出来,不好好干说不过去。 材料很多,基本上木子能想到的都有,想不到的也有。 顾良收拾好了一出场,围观群众一片赞叹,这才是正经做菜的,一看就是专业人士。 木子向下人打听了一下,屋里三个人,老大人不太喜欢吃太油腻的东西,所以决定做几个素一点的小菜给他们。 这很重要,所谓众口难调,你肉做得再好遇到吃素的也白瞎,要针对某人做菜,记得好好打听清楚他的口味。 老大人还躺在榻上,太医说以后他不会再站起来了,儿子站在一边伺候着。 赵祯坐在榻的另一边,中间放了个小木桌,榻前坐个妇人,乃是当今大长公主殿下,赵祯的亲姐姐赵素芝。 这赵素芝也是大宋的传奇人物,年纪轻轻守寡没嫁人,没儿没女的,是商界女强人,最牛的一件事就是领着太医一针扎醒了弟弟,朝野上下无不钦佩。 赵素芝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小时候老大人曾教她开蒙读书,老师做寿,又时日无多了,做弟子的来祝寿是应该的。 三人正在品茶,一边从窗口看着外面的主仆二人做菜,茶就是赵祯从木子那里拿来的炒茶。 老大人和赵素芝都对炒茶赞不绝口,不用蒸煮,不加佐料,开水一冲绿叶翻腾,入口先苦后甘,余韵悠长。 不过二人的关注点不太一样,老大人说的是茶叶冲泡简便,清水绿叶生机盎然,苦尽甘来,颇合圣人之道。 赵素芝关注的却是此茶是谁所制,造价几何。 老大人道:“京中盛传,梅园中此主仆做了一桌菜,让京里最会吃的几个痛骂各大酒楼糟蹋东西,张老相公让庆儿带他们来给老臣做几个菜尝尝”。 看着在外面守着食材角落一动不动的张庆,赵祯微微点头,说道:“张庆颇有乃父之风啊”。 张士逊一辈子做官不出彩,好像没什么用,但是一辈子也没犯什么错,这就很难得了。 老张致仕后除了大朝会那天给木子带了份奏折,再也没出过大门,也没见过朝中任何人,这是谨慎,极致的谨慎。 其实领导不指望你的工作有多少惊喜,你能按他的要求稳妥的做完就够了。老张一生都是这样,范围之内的事绝不出错,能力范围之外的事绝不多嘴,提拔后辈,宁愿受委屈也不与同僚冲突,时间长了领导就会觉得你识大体,不给领导添麻烦。 人贵有自知之明,耐得住寂寞不出风头,是很难做到的事,老张做到了。 赵祯和老大人对张庆的印象不错,干事不瞎掺和,也不瞎指挥,就是本分的干好自己的事情,很难得。 菜已做好两盘,放在最前面的案板上,老大人的儿子亲自出来端了进去,向木子微微点头。 自己侍奉父亲是尽孝,木子给自己父亲做菜,必须要表示出适当敬意。 木子现在已经对官二代这个词有了重新的认识,这些人里纨绔很少,绝大部分都有良好的家教,待人处事很有素养。 一份干煸豆角,一份葱爆羊肉,简单,家常。 赵素芝亲自给老师和弟弟斟酒,杯子不大,酒是黄酒,小声嘱咐道:“老师,官家,今夜只饮三杯可好?”。 老大人心情大好,举杯对赵祯道:“为官家贺!”。 赵祯知道老大人的意思,他贺的是自己有良策在怀,也举杯道:“为老大人贺!”。 老大人明白,官家贺的是自己一声仕途完美谢幕,同时承诺会善待他的后人。 二人一饮而尽,儿子给老大人布菜,放到父亲碗碟里,然后一边。 官家和父亲同席,没有他坐下的份,即使官家和父亲同意,他坐下都是失礼的行为,会被讲规矩的人鄙视。 每样吃了一点,老大人放下筷子,赞道:“名不虚传啊,没想到这个木子竟是此中高手,更难得的是别出心裁,好,好,好”。 但凡大人物,都具备两个素质,第一喜怒不形于色,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第二能克制自己欲望,不会被自己的喜好左右行为。逮着好吃的就猛吃,与圣人教导相悖。 官家也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赞同老大人的话。昨晚在木子家吃了一顿,今晚又吃却别走一番滋味。 赵素芝是不需要在意什么的,老师面前是学生,弟弟面前是姐姐,本身又是女人不是官员,反而可以随意一些,吃得兴高采烈。 一份木须肉,一份煎豆腐上了桌。 猪肉片,木耳,黄瓜,鸡蛋,色泽交相辉映,吃起来别有风味。 豆腐切方形薄块,小火煎的两面焦黄,摆在盘中浇上调好的料汁。 “嗯?还有馅?”,豆腐块里面竟然还夹了鱼肉和肥猪肉混合馅料,外面裹一层面浆封口,吃起来外焦里嫩,鲜香异常。 赵素芝吃得高兴,说道:“官家,不如将那二人净身送与我”。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92章 我找到你了 一口酒刚喝道嘴里,听到姐姐的话,赵祯差点喷出来。咳了两声,哭笑不得的道:“阿姐,木子于国有功,让他做菜已是不该了,你还想把他……”。 赵素芝惊奇道:“奥?他是木都头?我还以为木都头是个恶汉呢,我去瞧瞧去”。说罢起身出去了。 看着姐姐轻快的步子,赵祯叹道:“阿姐比我还大一岁,看上去比我却年轻多了”。 老大人夹起一块木耳慢慢嚼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赵祯不到四十岁,看上去却垂垂老矣。 本来天生体质就不好,年轻时拼命鬼混,后来又多个子女离世给他打击很大,再加上日夜操劳国事,身体早就垮了。 而赵素芝天性活泼乐观,虽然年轻守寡,但她醉心于商场,平日里没什么烦心事又注重保养,看上去好像三十出头一样,确实比赵祯年轻不少。 最后一道汤做好了,屋里只有三个人,四菜一汤足够了。顾良收拾好包袱,木子带着他向张庆告辞。 他和顾良相当于张老相公送给老大人的礼物,即使昨晚跟老赵彻夜长谈,在人前也没资格进屋。 张庆再次向木子表示感谢,木子笑道:“三哥不用客气,以后有事免不了还要麻烦三哥呢”。 张庆道:“兄弟有事只需一封书信即可,愚兄必尽全力,只是似今日之事兄弟以后还是要三思啊”。 木子知道他说的是八斤在翠云楼做的事,不由得苦笑一声,说道:“三哥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西路军的弟兄们散到各处做买卖,若是谁都想咬一口,何时是个尽头?”。 张庆点点头,道:“我送兄弟出去,早些歇息”。张庆明白,有时候不是你想不想做,是你一定要做。 木子随张庆要走,一转身却愣住了。 一个女人俏生生站在那里,一身合体的素色衣服,脸上不施粉黛,看上去三十上下,贤淑大方,知性端庄。神情似惊似怨,正在楞楞看着他。 周围的灯笼仿佛一下变得暗淡,只有这个女人发着光站在那里。 一句词脱口而出:“众里寻她千百度,霍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女子回过神来,往前走了一步问道:“你说什么?”。 木子微笑着向她点头示意一下,随张庆走了。 赵素芝看着木子越走越远直到转过小门不见了。问旁边的人道:“他临走说了什么?”。 有个老大人府上的妇人离得近,楞楞说道:“木都头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老大人喝了口汤,“嗯?”,慢慢嚼着,“好!有心了”。 汤很家常,就是简单的菠菜汤。 东京寻常的菠菜汤就是把菠菜放锅里,再丢进去调料煮。木子做得完全不一样。 做菠菜汤木子有绝招,不要用菜油,用猪油。 猪肥肉切片熬出猪油,肉渣到金黄就捞出,熬过了头干渣发苦,熬小了油多发腻,注意火候。 锅里放猪油烧热,放葱花炒香,放入菠菜和肥肉渣翻炒几下放盐,添水烧开,用少量面粉勾芡即可。 喝的时候吃到肉渣越嚼越香,汤汁清淡又不失香气。 带着三毛等人离开那个大院子,木子没骑马,而是直接上了顾良的马车。 晚上出城不太方便,一行人直奔粮店,今夜就在粮店过夜了。 那个俏生生的倩影又在脑海里跳了出来,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能让你怦然心动,未必会有多帅气多漂亮,也未必多年轻多优秀,可就是会让你忍不住去牵他或者她的手,在心头挥之不去。 用力摇摇头把怪念头甩出去,木子来了这么长时间了,有些常识已经懂了,那个她早已经嫁人生子了。 一个贵妇,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残废,遇见本身就是错误。 两世为人的老男人已经学会了放弃,算了,别打扰她了,留下美好的,别去破坏了。 崔三娘知道他要来,亲手做了几样小菜,还准备了一壶好酒。 粮店是木子的,但也是崔三娘的,因为木子基本不过问,三娘是这里实际上的女王。 把所有人都巧妙的赶的远远的,把木子拉进屋里,关上门木子就只属于她,不会有人打扰,也不会有人来敲窗户。 三娘看得出木子今晚有点心不在焉,聪明的女人不会追问男人为什么这样,如果他想告诉你你不问他也会说。如果他不想说,你追问会把关系搞糟。男人有男人的世界,不可能对你百分百透明的。 两个人默默的吃菜,喝酒。三娘把他平时爱吃的夹到他面前,贤惠的像个小媳妇儿。 三娘帮他洗脚,伺候他躺下,自己也钻进被窝里。 木子搂着她问道:“三娘,你相信缘分吗?”。 三娘缩在他怀里道:“信,不然我也死在庆州了”。 用力扶了下三娘,三娘心神领会的俯到他身上,俩人脸对着脸说话。 “木郎,我想过了,我不想做什么木氏的总掌柜了,我最多只能做好粮店”。 三娘越发成熟了,她知道自己的极限,粮店每日吞吐规模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忙,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她决定专心做粮店。 木子点点头道:“也好,毛三打通了辽东的商路,下一步想跑一跑高丽和北边,过些日子王二也要来,南区的货量要数倍于北区,说实话,我也担心你应付不来”。 三娘苦笑道:“别说木氏几百支大小商队,就算东京的粮店我能不出错就谢天谢地了,我刚租了两个附近的院子做仓库,即便这样,码头上等着卸货的粮商依然每天来找我哭闹,各种粮食,又分成各种等级,要不是有两个妹妹帮我,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木子道:“东京城太大了,即使有三分之一的人吃咱们的粮食,每日都是一笔大数目,粮店必须要开分店,否则送粮的人累死也忙不完,你有空去西城找个大院子,不需要地段多好,只要够宽敞进出大车方便就好”。 知名度已经很高了,西城的店没必要非要繁华地段,在繁华地段租个大院子,租金能吓死人。 想了一会又说道:“三娘,粮店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喜欢住在这里也可以,喜欢回牛家村就回牛家村,也可以自己买个房子搬出去”。 三娘注视着他,抚着木子脸道:“木郎,我就在这给你守着粮店,想来了你就来,我哪都不去”。 离开了粮店,无论去哪,三娘都不是主人。 木子笑了,伸手揽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好!你就住在这里,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粮店挣了钱就使劲花,把喜欢的都买回来……”。 大宋大长公主殿下赵素芝正坐在铜镜前,刚刚沐浴完,铜镜里是一尊完美的雕像。 养尊处优的生活确实延缓了衰老,可岁月终究给她留下了痕迹,摸着眼角的皱纹,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就站在那里,微微扬起的眉毛,柔和的目光,她一眼就看出了他眼中的话,他在说,我找到你了。 是啊,他找到我了,我也找到他了,本来以为一辈子会心如止水了,谁能想到会再掀起波澜。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素芝默默念道,造化弄人啊。 “琴儿,你说我老了吗?”,赵素芝终究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琴儿是她的贴身侍女,从十岁跟着她,已经二十多年了,说是主仆,更像姐妹。 琴儿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她的人,或许比她自己还要了解,素芝每一个无意识的动作,琴儿都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琴儿过去把一件披风给她匹上,从后面搂着她道:“公主,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万一成了呢?”。 伸手打了胸前琴儿的手一下道:“净胡说,他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我都……”。 琴儿把脸贴在她后颈上“嘻嘻”笑着,“我的傻姐姐,你是个不到四十岁的寡妇,他是个没婚配的残废,我看挺般配的,你管他那么多,把他绑了来再说”。 素芝“噗嗤”一声笑出声,骂道:“你个小蹄子说话真是不知羞,这说的什么话呢?”。 琴儿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仰头看着她,“姐姐,我这小蹄子也三十多了,咱们姐妹什么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吗?脸面这种东西有什么用?你若是喜欢就去问问,他若有意,哪怕能做一日夫妻也算不留遗憾,他若无意,姐姐还惦记他干嘛?”。 素芝拿起桌上的纸念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琴儿,你说一个武夫,能写出这等句子吗?”。 琴儿笑道:“自然写不出,姐姐看中的郎君必然是文武全才的,便是进士也中得”。 素芝笑着羞红了脸颊,站起来来回踱步,忽然站住脚道:“我要进宫!”。 赵祯把姐姐迎进来的时候一脑门子问号,刚刚分开,不知道这都要睡了来找他干嘛。 姐姐很少进宫,出嫁后唯一一次主动进宫就是为了救他那次。 赵素芝有一面玉牌,可以随时进宫,可以随时去后宫任何地方,这是那次顶着雷救了弟弟后得到的,满朝文武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让姐姐坐了,让守忠上茶,说上茶的时候一脸心疼。木子只给了他一斤茶叶,刚才又给老大人留下半斤,赵祯对剩下的视若珍宝。 赵素芝嗤笑道:“一点茶叶子,看把你心疼的,做了皇帝还这么小气”。 姐弟从小关系就好,私下里说话也随便,听到姐姐调侃自己,他反而很高兴。 “阿姐有所不知,这茶叶子满天下除了一个人,就只有我刚得到的一斤,今天又给了老大人半斤,剩下这半斤再喝完就只能等到明年了,阿姐若是喜欢,我可以送给阿姐……三两”。 素芝撇嘴道:“给老大人便给八两,到阿姐这就只给三两了,留着,阿姐不稀罕你的”,咳了一下又说道:“阿姐来是有事求你”。 赵祯坐直身子道:“阿姐,咱们两姐弟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事你就说”。 赵素芝从来没有对他提过任何要求,一次都没有,刘太后给她找了驸马,那男人就是个畜生,即便那样,赵素芝也没求助于弟弟。 晕倒那次,赵素芝赌上命救了他,除了留下一块玉牌,剩下的赏赐都没收,宫里用度紧张,反而是姐姐听说了给他送来五万贯救急,这次姐姐说出求这个字…… 赵素芝道:“今天京城里的事我知道了,几个粮商的铺子我想要”。 赵祯瞠目结舌道:“阿姐就为了几间铺子深夜进宫?还说出求这个字?”。 素芝道:“你就说给不给?”。 赵祯笑道:“给!守忠,立刻去开封府把粮商的铺子过到阿姐名下,现在就去!办妥了把地契拿回来”。 这点事算什么?根本就不算事儿。“阿姐家财百万,这几间铺子怎么能入眼的?”。 赵素芝翻个白眼道:“那有什么办法?借出去五万贯收不回来,收几个铺子补补损失行不行?”。 赵祯老脸一红,被出嫁的姐姐接济,这事无论如何都不光彩,问题是他还真还不起。尴尬一笑道:“阿姐喝茶”。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92章 我找到你了 一口酒刚喝道嘴里,听到姐姐的话,赵祯差点喷出来。咳了两声,哭笑不得的道:“阿姐,木子于国有功,让他做菜已是不该了,你还想把他……”。 赵素芝惊奇道:“奥?他是木都头?我还以为木都头是个恶汉呢,我去瞧瞧去”。说罢起身出去了。 看着姐姐轻快的步子,赵祯叹道:“阿姐比我还大一岁,看上去比我却年轻多了”。 老大人夹起一块木耳慢慢嚼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赵祯不到四十岁,看上去却垂垂老矣。 本来天生体质就不好,年轻时拼命鬼混,后来又多个子女离世给他打击很大,再加上日夜操劳国事,身体早就垮了。 而赵素芝天性活泼乐观,虽然年轻守寡,但她醉心于商场,平日里没什么烦心事又注重保养,看上去好像三十出头一样,确实比赵祯年轻不少。 最后一道汤做好了,屋里只有三个人,四菜一汤足够了。顾良收拾好包袱,木子带着他向张庆告辞。 他和顾良相当于张老相公送给老大人的礼物,即使昨晚跟老赵彻夜长谈,在人前也没资格进屋。 张庆再次向木子表示感谢,木子笑道:“三哥不用客气,以后有事免不了还要麻烦三哥呢”。 张庆道:“兄弟有事只需一封书信即可,愚兄必尽全力,只是似今日之事兄弟以后还是要三思啊”。 木子知道他说的是八斤在翠云楼做的事,不由得苦笑一声,说道:“三哥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西路军的弟兄们散到各处做买卖,若是谁都想咬一口,何时是个尽头?”。 张庆点点头,道:“我送兄弟出去,早些歇息”。张庆明白,有时候不是你想不想做,是你一定要做。 木子随张庆要走,一转身却愣住了。 一个女人俏生生站在那里,一身合体的素色衣服,脸上不施粉黛,看上去三十上下,贤淑大方,知性端庄。神情似惊似怨,正在楞楞看着他。 周围的灯笼仿佛一下变得暗淡,只有这个女人发着光站在那里。 一句词脱口而出:“众里寻她千百度,霍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女子回过神来,往前走了一步问道:“你说什么?”。 木子微笑着向她点头示意一下,随张庆走了。 赵素芝看着木子越走越远直到转过小门不见了。问旁边的人道:“他临走说了什么?”。 有个老大人府上的妇人离得近,楞楞说道:“木都头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老大人喝了口汤,“嗯?”,慢慢嚼着,“好!有心了”。 汤很家常,就是简单的菠菜汤。 东京寻常的菠菜汤就是把菠菜放锅里,再丢进去调料煮。木子做得完全不一样。 做菠菜汤木子有绝招,不要用菜油,用猪油。 猪肥肉切片熬出猪油,肉渣到金黄就捞出,熬过了头干渣发苦,熬小了油多发腻,注意火候。 锅里放猪油烧热,放葱花炒香,放入菠菜和肥肉渣翻炒几下放盐,添水烧开,用少量面粉勾芡即可。 喝的时候吃到肉渣越嚼越香,汤汁清淡又不失香气。 带着三毛等人离开那个大院子,木子没骑马,而是直接上了顾良的马车。 晚上出城不太方便,一行人直奔粮店,今夜就在粮店过夜了。 那个俏生生的倩影又在脑海里跳了出来,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能让你怦然心动,未必会有多帅气多漂亮,也未必多年轻多优秀,可就是会让你忍不住去牵他或者她的手,在心头挥之不去。 用力摇摇头把怪念头甩出去,木子来了这么长时间了,有些常识已经懂了,那个她早已经嫁人生子了。 一个贵妇,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残废,遇见本身就是错误。 两世为人的老男人已经学会了放弃,算了,别打扰她了,留下美好的,别去破坏了。 崔三娘知道他要来,亲手做了几样小菜,还准备了一壶好酒。 粮店是木子的,但也是崔三娘的,因为木子基本不过问,三娘是这里实际上的女王。 把所有人都巧妙的赶的远远的,把木子拉进屋里,关上门木子就只属于她,不会有人打扰,也不会有人来敲窗户。 三娘看得出木子今晚有点心不在焉,聪明的女人不会追问男人为什么这样,如果他想告诉你你不问他也会说。如果他不想说,你追问会把关系搞糟。男人有男人的世界,不可能对你百分百透明的。 两个人默默的吃菜,喝酒。三娘把他平时爱吃的夹到他面前,贤惠的像个小媳妇儿。 三娘帮他洗脚,伺候他躺下,自己也钻进被窝里。 木子搂着她问道:“三娘,你相信缘分吗?”。 三娘缩在他怀里道:“信,不然我也死在庆州了”。 用力扶了下三娘,三娘心神领会的俯到他身上,俩人脸对着脸说话。 “木郎,我想过了,我不想做什么木氏的总掌柜了,我最多只能做好粮店”。 三娘越发成熟了,她知道自己的极限,粮店每日吞吐规模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忙,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她决定专心做粮店。 木子点点头道:“也好,毛三打通了辽东的商路,下一步想跑一跑高丽和北边,过些日子王二也要来,南区的货量要数倍于北区,说实话,我也担心你应付不来”。 三娘苦笑道:“别说木氏几百支大小商队,就算东京的粮店我能不出错就谢天谢地了,我刚租了两个附近的院子做仓库,即便这样,码头上等着卸货的粮商依然每天来找我哭闹,各种粮食,又分成各种等级,要不是有两个妹妹帮我,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木子道:“东京城太大了,即使有三分之一的人吃咱们的粮食,每日都是一笔大数目,粮店必须要开分店,否则送粮的人累死也忙不完,你有空去西城找个大院子,不需要地段多好,只要够宽敞进出大车方便就好”。 知名度已经很高了,西城的店没必要非要繁华地段,在繁华地段租个大院子,租金能吓死人。 想了一会又说道:“三娘,粮店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喜欢住在这里也可以,喜欢回牛家村就回牛家村,也可以自己买个房子搬出去”。 三娘注视着他,抚着木子脸道:“木郎,我就在这给你守着粮店,想来了你就来,我哪都不去”。 离开了粮店,无论去哪,三娘都不是主人。 木子笑了,伸手揽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好!你就住在这里,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粮店挣了钱就使劲花,把喜欢的都买回来……”。 大宋大长公主殿下赵素芝正坐在铜镜前,刚刚沐浴完,铜镜里是一尊完美的雕像。 养尊处优的生活确实延缓了衰老,可岁月终究给她留下了痕迹,摸着眼角的皱纹,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就站在那里,微微扬起的眉毛,柔和的目光,她一眼就看出了他眼中的话,他在说,我找到你了。 是啊,他找到我了,我也找到他了,本来以为一辈子会心如止水了,谁能想到会再掀起波澜。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素芝默默念道,造化弄人啊。 “琴儿,你说我老了吗?”,赵素芝终究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琴儿是她的贴身侍女,从十岁跟着她,已经二十多年了,说是主仆,更像姐妹。 琴儿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她的人,或许比她自己还要了解,素芝每一个无意识的动作,琴儿都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琴儿过去把一件披风给她匹上,从后面搂着她道:“公主,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万一成了呢?”。 伸手打了胸前琴儿的手一下道:“净胡说,他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我都……”。 琴儿把脸贴在她后颈上“嘻嘻”笑着,“我的傻姐姐,你是个不到四十岁的寡妇,他是个没婚配的残废,我看挺般配的,你管他那么多,把他绑了来再说”。 素芝“噗嗤”一声笑出声,骂道:“你个小蹄子说话真是不知羞,这说的什么话呢?”。 琴儿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仰头看着她,“姐姐,我这小蹄子也三十多了,咱们姐妹什么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吗?脸面这种东西有什么用?你若是喜欢就去问问,他若有意,哪怕能做一日夫妻也算不留遗憾,他若无意,姐姐还惦记他干嘛?”。 素芝拿起桌上的纸念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琴儿,你说一个武夫,能写出这等句子吗?”。 琴儿笑道:“自然写不出,姐姐看中的郎君必然是文武全才的,便是进士也中得”。 素芝笑着羞红了脸颊,站起来来回踱步,忽然站住脚道:“我要进宫!”。 赵祯把姐姐迎进来的时候一脑门子问号,刚刚分开,不知道这都要睡了来找他干嘛。 姐姐很少进宫,出嫁后唯一一次主动进宫就是为了救他那次。 赵素芝有一面玉牌,可以随时进宫,可以随时去后宫任何地方,这是那次顶着雷救了弟弟后得到的,满朝文武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让姐姐坐了,让守忠上茶,说上茶的时候一脸心疼。木子只给了他一斤茶叶,刚才又给老大人留下半斤,赵祯对剩下的视若珍宝。 赵素芝嗤笑道:“一点茶叶子,看把你心疼的,做了皇帝还这么小气”。 姐弟从小关系就好,私下里说话也随便,听到姐姐调侃自己,他反而很高兴。 “阿姐有所不知,这茶叶子满天下除了一个人,就只有我刚得到的一斤,今天又给了老大人半斤,剩下这半斤再喝完就只能等到明年了,阿姐若是喜欢,我可以送给阿姐……三两”。 素芝撇嘴道:“给老大人便给八两,到阿姐这就只给三两了,留着,阿姐不稀罕你的”,咳了一下又说道:“阿姐来是有事求你”。 赵祯坐直身子道:“阿姐,咱们两姐弟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事你就说”。 赵素芝从来没有对他提过任何要求,一次都没有,刘太后给她找了驸马,那男人就是个畜生,即便那样,赵素芝也没求助于弟弟。 晕倒那次,赵素芝赌上命救了他,除了留下一块玉牌,剩下的赏赐都没收,宫里用度紧张,反而是姐姐听说了给他送来五万贯救急,这次姐姐说出求这个字…… 赵素芝道:“今天京城里的事我知道了,几个粮商的铺子我想要”。 赵祯瞠目结舌道:“阿姐就为了几间铺子深夜进宫?还说出求这个字?”。 素芝道:“你就说给不给?”。 赵祯笑道:“给!守忠,立刻去开封府把粮商的铺子过到阿姐名下,现在就去!办妥了把地契拿回来”。 这点事算什么?根本就不算事儿。“阿姐家财百万,这几间铺子怎么能入眼的?”。 赵素芝翻个白眼道:“那有什么办法?借出去五万贯收不回来,收几个铺子补补损失行不行?”。 赵祯老脸一红,被出嫁的姐姐接济,这事无论如何都不光彩,问题是他还真还不起。尴尬一笑道:“阿姐喝茶”。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93章 福尔摩斯素芝 茶叶清香,跟煮的茶汤完全不是一回事,先苦后甘,唇齿留韵。 桌子上放着一摞纸,素芝想随手拿起来看看,没想到却被拿走了,赵祯陪笑道:“阿姐,这是国策,不可随意翻阅”。 赵素芝笑眯眯的看着他装进匣子,又放到怀里,默默注视着他。 赵祯被姐姐看得有点毛,干咳一声,低头喝茶。 素芝幽幽的道:“国策和茶出自一人之手?”。 赵祯愕然看着姐姐,惊问道:“阿姐如何得知?”,由不得他不惊,茶好说,国策泄露出去后果就严重了。 一击命中,素芝心里有底了,继续道:“我不但知道茶和国策出自一个人,我还知道那人就是木子木都头!”。 赵祯惊的站了起来,他不怀疑姐姐监视他,他惊的是昨晚发生的事,他自认为做得隐秘,现在竟然被知道了。这么重要的事,竟然这么快就泄露了。“阿姐……到底如何得知?”。 赵素芝看着他的样子,终究没忍住笑出声来,道:“看把你吓得,我猜出来的”。 赵祯从小佩服阿姐聪明有决断,忍不住问道:“阿姐如何猜出来的?”。 赵素芝哼哼笑道:“那策论明显是皇后笔迹,墨迹还很新,就是最近一两天的,如果是朝中大臣和致仕的老臣,那就是奏章了,不会是皇后亲笔记录”。 按理大臣奏对,皇后是要回避的,即使不回避皇后也不可能亲自动手。 “你若去城里哪个大贤家里,城中必有传言,既然没有,说明茶叶不是来自城中。你说了茶叶是新得的,你新得了视若珍宝的策论,又新得了茶,那来自一个人就不奇怪了”。 “既然策论被你视若珍宝,以你的脾气肯定会升他的官职,不在官场也会征僻入仕,既然有人说出了好的国策,你却没封人官职,说明这个人不太好封赏”。 “最重要的是,你是我弟弟,我知道你是个馋猫儿,你今晚吃了木子的菜竟然反应不大,你说正常吗?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吃过!而且就在最近,而且我说把木子净身送与我的时候,你反应激烈”。 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弟,太了解了,赵祯好吃,竟然对木子做得菜表现的那么淡定。赵祯爱才,竟然没人得到提拔封赏,这些特性决定了献策的人必定与常人不同,所有这些加在一起,好像就只有木子了。 而且虽然只见过匆匆一面,赵素芝坚定的认为木子不是常人,如果有人突然对赵祯献出治国良策,她不意外这个人是木子。 “把所有的不可能去掉,剩下的那个就是事实!” 赵祯佩服的五体投地,叹道:“阿姐,你若做皇帝,胜我百倍”。见微知著是了不起的能力,赵素芝能从小事推理出事实,由不得赵祯不服。 赵素芝撇嘴笑道:“我才不稀罕做皇帝,每日累死累活,不得自在”。 又道:“这木子倒是个有才的,武能上阵杀敌,文能定策安邦,还会做好茶美食”。后面一句她没说,还会写词,还写的那么让人心动。 赵祯郑重道:“还望阿姐保密此事,现在传扬出去对木子不是好事”。一个小人物突然引人注目,是很危险的事。 赵素芝点点头表示明白,:“那你准备如何封赏?总不能没有表示?”。果然女生外向…… 赵祯苦笑道:“我正为此事犯愁,封官不合规矩,封爵更难,没有正当功劳政事堂不会同意的,赏钱……”。 他不好意思说,赏钱赏多少合适?少了拿不出手,多了他也没有啊,别看他是皇帝,可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皇家收支和国库是分开的,除了皇庄这种皇帝的私人土地,朝廷会每年拨发一定的钱给皇帝过日子,如果花超了,对不起,自己想辙。 皇宫里这么多人,少了撑不起门面,多了吃喝穿戴可都是要钱的,所以皇帝的日子并不宽裕。 赵素芝翻个白眼儿道:“你啊,小时候的伶俐劲儿哪去了?你难道忘了那次大朝会的事了?”。 赵祯道:“大朝会……”。大朝会为了木子西路军的封赏和归宿,满朝文武吵翻了天,最后是张老相公带来了木子的奏折,完美解决,这次又是因为木子的封赏。“阿姐的意思是……”。 守忠回来了,拿来了地契,开封府不会为这点小事给皇帝添堵,办事效率不低。 接过地契,赵素芝道:“这事交给我,有空我去给你问问,看看木子想要什么不就行了”。 赵祯犹豫道:“阿姐亲自出面?这……有点小题大做了?”。赵素芝可是大长公主,去跟木子接触好像有点过了,理由不正当也不充分。 赵素芝扬了扬手里的地契道:“阿姐跟他合伙做点买卖行不行?”。 太行了,木氏粮店做得很大,开分店势在必行。大长公主殿下是商界女强人,又有现成的粮商铺子,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老赵道:“那就多谢阿姐了”,想了一下又踌躇着道:“想来木子不会让朕为难的,若是……还望阿姐能转圜一二”。 赵素芝鄙视的望着他,这是怕木子狮子大开口啊,让老姐帮忙讲讲价,你还真是既想要面子,又想要里子。 天色不早了,素芝爬上马车,扬扬手里的地契道:“琴儿,明天早晨打发人去牛家村送帖子,邀木子过府议事”。 琴儿抚额道:“姐姐,你好歹也是一国公主,能不能矜持一点?”。 今天晚上见过一面,第二天一早就下帖子,这也太性急了。 素芝想了一下,犹豫的道:“倒也是,太急了不好,要不中午去?”。 琴儿“……”。 果然,女人是感性动物,一旦动了感情,智商直线下降,这事跟年龄阅历等无关,是天性 琴儿双手挤着素芝的脸道:“姐姐,醒醒,你是个四十岁的寡妇,人家木都头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你能不能矜持点?”。 素芝大羞,恼羞成怒的翻身把琴儿压在身下,道:“你个小蹄子反了天了,敢消遣老娘,看我不撕了你”。 琴儿也不怕她,伸手抓住她胸口道:“老不羞的,寡妇想野汉子,一刻都等不得了”。 素芝不甘示弱,也抓住她胸口道:“我寡妇想野汉子天经地义,你个小蹄子就是添头儿,过几天先把你送出去”。 主仆二人在马车上肉搏,战况惨烈。 琴儿对素芝太了解了,哪怕再年轻十岁也好,两倍的年纪…… 可只是看了一眼,素芝就中毒了,无可救药。 所以琴儿要让她发泄出来,以一种没有廉耻,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去肆意发泄。 赵祯送走了姐姐,他的半斤茶叶终究没保住,最后他几乎用哀求的语气说给我留一点儿,可霸道的姐姐还是全拿走了,并说,你要么撒手,要么就还我的五万贯。 阿姐带着胜利的喜悦走了,赵祯喝着残茶笑的很开心,他满足于阿姐霸道的拿走他的东西,这是亲人才有的态度。 把守忠叫进来,赵祯郑重的指着小匣子道:“除了朕,任何人不许碰”。 守忠答道:“奴婢明白!”。 赵祯指着一封信道:“明天一早送往陕西给范相,不能有任何纰漏”。 守忠答道:”奴婢明白!”。 赵祯又道:“明日传旨给西夏使者,远来劳苦,先歇息些日子再面圣,派人盯着他们,看看跟什么人接触”。 公事安排完,赵祯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 阿姐今晚来的不对,她不是那种为了几间铺子就按耐不住的人,她的骄傲不可能允许自己这么做。 阿姐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她今晚来肯定有别的目的,可她走的很欢喜,她得到了什么? 几间铺子,半斤茶叶,这就是她的目的? 不对,她得到了接触木子的理由,可她要接近木子干嘛?难道她真要跟木子做买卖? 也不对,阿姐不缺钱,也看不上木子这点卖粮食的小买卖。 难道…… 赵祯道:“守忠,去查一查……算了,你下去”。 不能查,不能对阿姐做这种事! 亲人就是亲人,如果对亲人做这种事情,还算什么亲人? 大宋皇宫狭小,当然,那是相对于历朝历代的皇宫而言。相对于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人,皇宫依然大的超乎想象。 大到足够赵祯漫无目的的走很久,直到走到一个小院子前,大门紧锁,两个身强力壮的宦官守在门口。 “开门!”,赵祯走进了小院子,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他很怕来这里。但今晚他只能来了,因为整个皇宫里,只有这里有他的亲人,哪怕是他不想提及的亲人。 朱才人好久才反应过来,瘦弱的身体跪到在地上瑟瑟发抖,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吹走,嘴里喊着:“陛下”。 赵祯坐下道:“我路过,看看曦儿”。 朱才人泪如雨下,陛下终于来看曦儿了,八年了,从曦儿出生后,陛下这是第二次来看他的儿子,上次是曦儿三岁的时候,只看了一眼陛下就走了。 制止了朱才人叫醒孩子,赵祯坚定的走过去掀起帷幔,弯下腰摸着孩子的脸,看了许久。 赵祯觉得自己的心要碎了,一阵天旋地转。 朱才人连忙努力扶住他,让他坐到椅子上,刚要去喊人,赵祯却道:“别去!坐下,朕没事”。 两人陷入长时间的沉默,赵祯渐渐平复下来,朱才人鼓足勇气说出了想过千万次的话。 “陛下,奴婢死有余辜,可曦儿毕竟是陛下骨血,奴婢不敢奢望,曦儿只求能出去一次,只一次就好,然后再无所求”。 说完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只几下就磕出了血,可她不敢停,她不知道陛下下次来会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到那天。 赵祯道:“起来”,声音好像来自遥远的地方。 慢慢移步往外走。朱才人跪在那里哭道:“陛下……”。 “过几天让柔儿和昕儿带你们去城外住两天,然后,然后……”。他实在说不出口。 朱才人大喜道:“多谢陛下,奴婢和曦儿多谢陛下,只要住两天,随陛下处置,奴婢和曦儿绝无怨言”。说完连连磕头。 赵祯又一次踉踉跄跄离开了,他忍受不了心碎的感觉。 宗人府里记载着赵曦八年前就死了,他的生母朱才人也因难产而死。 可他的儿子赵曦就睡在床上,朱才人也快要变成一具骷髅。 他们在这个小院子里生活了八年,从没走出过一步,除了那个送饭的哑巴宦官,他们只能偶尔见一次微柔和赵昕。 他们提出了卑微的请求,只求能离开小院子看一眼,然后他们就会安心回到这里等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94章 巨牛的姐姐 嫣儿哭的惊天动地,狗娃的新衣服上都是眼泪和鼻涕,这让他很不满,数次想把嫣儿推开又不忍心。 赵昕看着憨子和八斤就像怨妇一样,把周八斤膈应的直咧嘴。 柔儿搂着清清泪眼婆娑,肝肠寸断的样子让木子产生深深的危机感,毕竟这几天清清都没跟他在一起睡,赵微柔看上去跟隔壁老王一样。 毛三是公认的狠人,老许给他开膛破肚的时候俩人还在侃大山。面对着奚族大队骑兵还能啃着饼子打招呼。 咧着嘴小声问猴子道:“这是要去哪啊?”。 猴子答道:“木哥要送他们回去,据说他们爹是汴京城的大官,木哥不许打听”。 毛三更觉得腻歪了,“就离着几里地,这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咱弟兄去辽东还不得哭死啊”。 木子今天要送三姐弟回去,老赵说让他们住几天,这几个孩子真实诚,住在这撒着欢的玩儿,完全想不起来可怜的老赵会想孩子。 老赵三天没见孩子急了眼,大清早就打发人来了,木子今天进城有事,顺路送他们回去。 老赵派来了三辆马车,除了微柔上了车另外两辆都没用上,小昕要骑马,嫣儿也非要骑,所以木都头只能又一次做了马夫。 走了时间不长,木子干脆坐到一辆车上,手里随意拿着缰绳。 在牛家村的这几天是姐弟三个最放松最开心的几天,虽然老赵注重亲情,可老赵太忙了,宫里各宫的娘娘,还有各种规矩,无处不在的压抑着他们。 牛家村里没有规矩,狗娃背着嫣儿摔了个狗吃屎,让他娘拿鞋底子好一顿抽,狗娃咯咯的笑,然后背起嫣儿又开始跑。 赵昕跟前院的汉子们一起撒尿,被汉子们嘲笑小鸡小,憨子和周八斤抓住两个让赵昕揍了出气,赵昕真的上去踹了两脚。 微柔在皇宫里是长公主,是长女。 在牛家村里是小妹妹,她的哥哥是木子,她的姐姐是清清,走在村里,汉子们只会憨笑,妇人们会热心的问这是谁家闺女,然后夸长得真俊。 赵微柔轻声问道:“木哥,我们还能来吗?”。 木子笑道:“来呗,正好清清一个人寂寞,你多来陪陪她,回去给祖母过完寿诞,跟小昕和嫣儿就再来住些日子”。 微柔笑着答应,赵昕和嫣儿在马上一阵欢呼,巴哥晃着脑袋对木子坐车表示非常不满。 老赵派人来说了,过两天杨太妃寿诞,让他们回去。 杨太妃虽然不是老赵的亲生母亲,但基本是杨太妃把他带大的,老赵从小称呼刘太后大娘娘,称呼杨太妃小娘娘,感情很好。 近些年因为濮王的关系,加上这备胎总带儿子来嘚瑟,老赵和小娘娘的感情有点疏远,这次打算趁着老太太寿诞好好亲近亲近。 赵昕问道:“木哥进城要做什么?我跟你去”。这孩子现在跟假期要结束时的心情差不多,能拖一会算一会儿。 木子笑道:“毛三他们运的货马上就到了,我去城里看看能不能找个下家吃下这批货,或者弄个铺子自己卖,你还是快回去,我怕你爹上火”。 微柔莞尔,木哥应该是知道他们爹爹身份的,就是这样他还是拿来调侃,一家之主就这么不在乎规矩,也怪不得木家大院里有点乱。 木子吃饭基本不定地方,有时候跟清清她们一起吃,有时跟憨子他们一起,微柔见过他跟老火头夫妇一起吃,老火头那个胖婆娘一口一个哥哥叫的亲的很。 就是这种家人般的没规矩,才是自己喜欢这里的原因。微柔和赵昕都在这么想着。 到城门的时候让赵昕和嫣儿进了马车,城外大路上没问题,东京大街上木子可不敢让他俩骑在马上。 走过大相国寺之后就必须分开了,自己不能送他们到皇宫,嫣儿钻出来伸着双手喊“哥哥抱抱!”。 木子过去把她抱起来,亲了她小脸一下,嫣儿也用力亲了木子的脸一下,把她放到马车上,拍了她小屁股一下道:“快进去,过几天再来找哥哥玩”。 旁边的宦官拼命低头,陛下的掌上明珠十公主在大街上被男人亲了抱了,还被…… 目送微柔她们走远了,毛三过来问道:“木哥,咱们先去哪?”。 木子看了看天色,苦笑道:“先去哪?还是先去伺候那位姑奶奶”。 昨天收到了帖子,大长公主殿下邀请过府商量粮店的事。 长公主是老赵的大闺女赵微柔,大长公主是老赵的姐姐赵素芝。差了一个大字,差了一辈儿。 木子打听过了,这位大长公主殿下相当牛,结婚三年死了男人,一直没再嫁,一心扑在事业上,巨有钱。 这一点不让人意外,你若是有个亲弟弟当皇帝,你做买卖也很难不发财。 这位殿下最牛逼的地方在五年前,老赵大儿子死了,老赵急火攻心倒了,昏迷三天没醒,这位女强人带着大夫闯进后宫,要给老赵脑袋上扎针。 所有人都喊着不行,脑袋上扎针,把皇帝扎死咋办?这位姐姐喊道:扎死了皇帝我给他偿命,不扎我兄弟饿死咋办? 然后一针扎下去把老赵疼醒了。 从那以后就更牛了,皇帝的亲姐姐,还救过皇帝的命,你就说服不服。 这位姐姐的请帖你敢不来?我看你是不想在大宋混了? 木都头想在大宋混,所以屁颠屁颠的就来了。 毛三苦着脸道:“木哥,这大长公主让你来,怕是不是什么好事啊”。 木子没好气的道:”废话!这位姐姐可是做买卖的,咱们粮店这么红火,那几个粮商的铺子又被她拿了,这就是来割肉的”。 毛三苦着脸没说话,明知道要割肉你也得忍着,有本事你反抗一个试试?这可不是普通粮商,也不是什么帮派,你敢反抗,信不信老赵派出几十万禁军踩死你? “木哥,你带顾良来干嘛?”。 木子唉了一声道:“还能干嘛?做点好吃的讨好一下,求求情让人家这一刀割轻点儿”。 一路打听过去,一行人来到一座府邸大门外,这是府邸吗?这特么挂个牌子就是另一座皇宫啊。 高大的院墙两边延伸出去好远,城门楼子一样的大门口,站着几十名禁军。 那个都头看着木子一脸怜悯,他们知道怎么回事,都猜测着这一回木氏粮店怕是要姓了赵了。 帖子递过去,门房把众人领进去,然后派人通报。 时间不长过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来带木子去见公主,让其余人在这里等着。 女子长得清秀伶俐,一双眼睛清澈明亮,让人喜欢。 木子道:“这位姐姐,我这兄弟做得一手好菜肴,让他一起进去”。 琴儿看了一眼笑道:“不用了,府里有厨娘,不劳木都头的人了”。 完蛋!连讨好的机会都不给,这不是打算拦腰砍,这是打算贴着地皮砍了。 跟着琴儿姐姐一路往后走,路过无数亭台楼阁假山花草,木都头走的脚底发热,心里发凉。 这就是豪门啊,张老相公府上咱去过,老大人府上咱也去过,这两个国之重臣的府邸跟人家这一比就是叫花子啊。 听说这位姐姐没儿没女没老公,寡的不能再寡的寡妇,这么大的院子就一个人住,这真是个狠人。 你说你都这么有钱了,还惦记三娘那个小粮店干嘛? 开始还能看到各种年纪的宫女,到最后就连宫女都看不到了,木子突然有种御弟哥哥来见女儿国国王的错觉。 一座二层小楼,不大,但处处透出精致。以木子有限的奢侈品眼光也能感受到低调的奢华。 楼梯上铺着厚厚的毯子,毯子上有繁复的金丝花纹,琴儿伸手请他上楼,木子犹豫了一下愣是没好意思踩上去。 “姐姐不上去?”看琴儿站在那没动,木子问道。 琴儿捂着嘴笑道:“奴婢是下人,没有吩咐可不敢上楼,木都头快去,别让殿下等急了”。 算了,来都来了,硬着头皮上,最多粮店不要了给她就是,咱也算见了世面了,回头再给三娘弄点别的买卖。 只是这琴儿姐姐说话有点别扭,什么叫快上去别让殿下等急了?这话说的自己跟那什么一样。 一步步往上走,刚走到两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毫不意外,楼梯的毯子上留下一个个土印子。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看着琴儿道:“有没有鞋子我换一双?这踩脏了太可惜了”。 琴儿看着他,突然脸色一板道:“胡说什么!殿下府里哪来的男人鞋子给你?”。 木子一听,也是,人家是寡妇,你管人家要男人鞋子,这不是扯淡嘛。 琴儿又戏谑的笑道:“鞋子没有,你若不忍心踩脏了毯子,就脱了鞋上去”。 木子本来一直处在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状态,觉得有点没面子,现在被琴儿一激有点驴脾气上来了,行,这可是你说的。 琴儿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大模大样的坐在台阶上脱了鞋子,觉得布袜子碍事干脆连袜子也脱了,还把鞋子并在一起放到楼梯旁,然后大摇大摆的上去了。 怎么着,大宋也没有法律规定不许光着脚丫子见大长公主,再说这是你家人说的,反正咱是土包子,啥也不懂。 看看地上的鞋子,又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琴儿拼命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姐姐从早晨起来就开始准备,不知道看到木都头这个做派上去是什么反应。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93章 福尔摩斯素芝 茶叶清香,跟煮的茶汤完全不是一回事,先苦后甘,唇齿留韵。 桌子上放着一摞纸,素芝想随手拿起来看看,没想到却被拿走了,赵祯陪笑道:“阿姐,这是国策,不可随意翻阅”。 赵素芝笑眯眯的看着他装进匣子,又放到怀里,默默注视着他。 赵祯被姐姐看得有点毛,干咳一声,低头喝茶。 素芝幽幽的道:“国策和茶出自一人之手?”。 赵祯愕然看着姐姐,惊问道:“阿姐如何得知?”,由不得他不惊,茶好说,国策泄露出去后果就严重了。 一击命中,素芝心里有底了,继续道:“我不但知道茶和国策出自一个人,我还知道那人就是木子木都头!”。 赵祯惊的站了起来,他不怀疑姐姐监视他,他惊的是昨晚发生的事,他自认为做得隐秘,现在竟然被知道了。这么重要的事,竟然这么快就泄露了。“阿姐……到底如何得知?”。 赵素芝看着他的样子,终究没忍住笑出声来,道:“看把你吓得,我猜出来的”。 赵祯从小佩服阿姐聪明有决断,忍不住问道:“阿姐如何猜出来的?”。 赵素芝哼哼笑道:“那策论明显是皇后笔迹,墨迹还很新,就是最近一两天的,如果是朝中大臣和致仕的老臣,那就是奏章了,不会是皇后亲笔记录”。 按理大臣奏对,皇后是要回避的,即使不回避皇后也不可能亲自动手。 “你若去城里哪个大贤家里,城中必有传言,既然没有,说明茶叶不是来自城中。你说了茶叶是新得的,你新得了视若珍宝的策论,又新得了茶,那来自一个人就不奇怪了”。 “既然策论被你视若珍宝,以你的脾气肯定会升他的官职,不在官场也会征僻入仕,既然有人说出了好的国策,你却没封人官职,说明这个人不太好封赏”。 “最重要的是,你是我弟弟,我知道你是个馋猫儿,你今晚吃了木子的菜竟然反应不大,你说正常吗?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吃过!而且就在最近,而且我说把木子净身送与我的时候,你反应激烈”。 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弟,太了解了,赵祯好吃,竟然对木子做得菜表现的那么淡定。赵祯爱才,竟然没人得到提拔封赏,这些特性决定了献策的人必定与常人不同,所有这些加在一起,好像就只有木子了。 而且虽然只见过匆匆一面,赵素芝坚定的认为木子不是常人,如果有人突然对赵祯献出治国良策,她不意外这个人是木子。 “把所有的不可能去掉,剩下的那个就是事实!” 赵祯佩服的五体投地,叹道:“阿姐,你若做皇帝,胜我百倍”。见微知著是了不起的能力,赵素芝能从小事推理出事实,由不得赵祯不服。 赵素芝撇嘴笑道:“我才不稀罕做皇帝,每日累死累活,不得自在”。 又道:“这木子倒是个有才的,武能上阵杀敌,文能定策安邦,还会做好茶美食”。后面一句她没说,还会写词,还写的那么让人心动。 赵祯郑重道:“还望阿姐保密此事,现在传扬出去对木子不是好事”。一个小人物突然引人注目,是很危险的事。 赵素芝点点头表示明白,:“那你准备如何封赏?总不能没有表示?”。果然女生外向…… 赵祯苦笑道:“我正为此事犯愁,封官不合规矩,封爵更难,没有正当功劳政事堂不会同意的,赏钱……”。 他不好意思说,赏钱赏多少合适?少了拿不出手,多了他也没有啊,别看他是皇帝,可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皇家收支和国库是分开的,除了皇庄这种皇帝的私人土地,朝廷会每年拨发一定的钱给皇帝过日子,如果花超了,对不起,自己想辙。 皇宫里这么多人,少了撑不起门面,多了吃喝穿戴可都是要钱的,所以皇帝的日子并不宽裕。 赵素芝翻个白眼儿道:“你啊,小时候的伶俐劲儿哪去了?你难道忘了那次大朝会的事了?”。 赵祯道:“大朝会……”。大朝会为了木子西路军的封赏和归宿,满朝文武吵翻了天,最后是张老相公带来了木子的奏折,完美解决,这次又是因为木子的封赏。“阿姐的意思是……”。 守忠回来了,拿来了地契,开封府不会为这点小事给皇帝添堵,办事效率不低。 接过地契,赵素芝道:“这事交给我,有空我去给你问问,看看木子想要什么不就行了”。 赵祯犹豫道:“阿姐亲自出面?这……有点小题大做了?”。赵素芝可是大长公主,去跟木子接触好像有点过了,理由不正当也不充分。 赵素芝扬了扬手里的地契道:“阿姐跟他合伙做点买卖行不行?”。 太行了,木氏粮店做得很大,开分店势在必行。大长公主殿下是商界女强人,又有现成的粮商铺子,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老赵道:“那就多谢阿姐了”,想了一下又踌躇着道:“想来木子不会让朕为难的,若是……还望阿姐能转圜一二”。 赵素芝鄙视的望着他,这是怕木子狮子大开口啊,让老姐帮忙讲讲价,你还真是既想要面子,又想要里子。 天色不早了,素芝爬上马车,扬扬手里的地契道:“琴儿,明天早晨打发人去牛家村送帖子,邀木子过府议事”。 琴儿抚额道:“姐姐,你好歹也是一国公主,能不能矜持一点?”。 今天晚上见过一面,第二天一早就下帖子,这也太性急了。 素芝想了一下,犹豫的道:“倒也是,太急了不好,要不中午去?”。 琴儿“……”。 果然,女人是感性动物,一旦动了感情,智商直线下降,这事跟年龄阅历等无关,是天性 琴儿双手挤着素芝的脸道:“姐姐,醒醒,你是个四十岁的寡妇,人家木都头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你能不能矜持点?”。 素芝大羞,恼羞成怒的翻身把琴儿压在身下,道:“你个小蹄子反了天了,敢消遣老娘,看我不撕了你”。 琴儿也不怕她,伸手抓住她胸口道:“老不羞的,寡妇想野汉子,一刻都等不得了”。 素芝不甘示弱,也抓住她胸口道:“我寡妇想野汉子天经地义,你个小蹄子就是添头儿,过几天先把你送出去”。 主仆二人在马车上肉搏,战况惨烈。 琴儿对素芝太了解了,哪怕再年轻十岁也好,两倍的年纪…… 可只是看了一眼,素芝就中毒了,无可救药。 所以琴儿要让她发泄出来,以一种没有廉耻,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去肆意发泄。 赵祯送走了姐姐,他的半斤茶叶终究没保住,最后他几乎用哀求的语气说给我留一点儿,可霸道的姐姐还是全拿走了,并说,你要么撒手,要么就还我的五万贯。 阿姐带着胜利的喜悦走了,赵祯喝着残茶笑的很开心,他满足于阿姐霸道的拿走他的东西,这是亲人才有的态度。 把守忠叫进来,赵祯郑重的指着小匣子道:“除了朕,任何人不许碰”。 守忠答道:“奴婢明白!”。 赵祯指着一封信道:“明天一早送往陕西给范相,不能有任何纰漏”。 守忠答道:”奴婢明白!”。 赵祯又道:“明日传旨给西夏使者,远来劳苦,先歇息些日子再面圣,派人盯着他们,看看跟什么人接触”。 公事安排完,赵祯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 阿姐今晚来的不对,她不是那种为了几间铺子就按耐不住的人,她的骄傲不可能允许自己这么做。 阿姐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她今晚来肯定有别的目的,可她走的很欢喜,她得到了什么? 几间铺子,半斤茶叶,这就是她的目的? 不对,她得到了接触木子的理由,可她要接近木子干嘛?难道她真要跟木子做买卖? 也不对,阿姐不缺钱,也看不上木子这点卖粮食的小买卖。 难道…… 赵祯道:“守忠,去查一查……算了,你下去”。 不能查,不能对阿姐做这种事! 亲人就是亲人,如果对亲人做这种事情,还算什么亲人? 大宋皇宫狭小,当然,那是相对于历朝历代的皇宫而言。相对于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人,皇宫依然大的超乎想象。 大到足够赵祯漫无目的的走很久,直到走到一个小院子前,大门紧锁,两个身强力壮的宦官守在门口。 “开门!”,赵祯走进了小院子,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他很怕来这里。但今晚他只能来了,因为整个皇宫里,只有这里有他的亲人,哪怕是他不想提及的亲人。 朱才人好久才反应过来,瘦弱的身体跪到在地上瑟瑟发抖,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吹走,嘴里喊着:“陛下”。 赵祯坐下道:“我路过,看看曦儿”。 朱才人泪如雨下,陛下终于来看曦儿了,八年了,从曦儿出生后,陛下这是第二次来看他的儿子,上次是曦儿三岁的时候,只看了一眼陛下就走了。 制止了朱才人叫醒孩子,赵祯坚定的走过去掀起帷幔,弯下腰摸着孩子的脸,看了许久。 赵祯觉得自己的心要碎了,一阵天旋地转。 朱才人连忙努力扶住他,让他坐到椅子上,刚要去喊人,赵祯却道:“别去!坐下,朕没事”。 两人陷入长时间的沉默,赵祯渐渐平复下来,朱才人鼓足勇气说出了想过千万次的话。 “陛下,奴婢死有余辜,可曦儿毕竟是陛下骨血,奴婢不敢奢望,曦儿只求能出去一次,只一次就好,然后再无所求”。 说完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只几下就磕出了血,可她不敢停,她不知道陛下下次来会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到那天。 赵祯道:“起来”,声音好像来自遥远的地方。 慢慢移步往外走。朱才人跪在那里哭道:“陛下……”。 “过几天让柔儿和昕儿带你们去城外住两天,然后,然后……”。他实在说不出口。 朱才人大喜道:“多谢陛下,奴婢和曦儿多谢陛下,只要住两天,随陛下处置,奴婢和曦儿绝无怨言”。说完连连磕头。 赵祯又一次踉踉跄跄离开了,他忍受不了心碎的感觉。 宗人府里记载着赵曦八年前就死了,他的生母朱才人也因难产而死。 可他的儿子赵曦就睡在床上,朱才人也快要变成一具骷髅。 他们在这个小院子里生活了八年,从没走出过一步,除了那个送饭的哑巴宦官,他们只能偶尔见一次微柔和赵昕。 他们提出了卑微的请求,只求能离开小院子看一眼,然后他们就会安心回到这里等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95章 小楼一夜 二楼空旷的有点过分,整个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中间一个小矮桌,上面摆着几样小菜一壶酒。 一个人背对着楼梯,好像在看远处的湖面景色。 还有湖?在家里还挖了个人工湖?什么叫豪?这就叫豪! 当然了,这时候还盯着什么人工湖看的人绝对应该人道毁灭了他。 这个背影比什么湖好看多了,上身应该是抹胸,下面是合体的襦裙,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装扮什么裙子,反正你们知道好看就行了。 外面披了薄薄的纱衣,朦胧间看到玉一般的肩头肌肤,抹胸收紧了腰身,加上襦裙的放大,看背影竟然让木子心跳加速了。 毕竟是老男人,不是毛头小伙子,很快反应过来,整个二楼一目了然,没有别人,看来这位就是那位传奇姐姐了。 干咳一声道“大长公主殿下,不知召我来有何事?”。 赵素芝缓缓回过身来,看着木子不说话。 木子一条浅色带子扎住发髻,两缕垂在两边,细长的眉毛,似笑非笑的眼睛,总是带着一种从容随和。笔挺的鼻子下,嘴脸总是轻轻扬起。身材挺拔,略瘦。 木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脱口说道:“是你?”。 前几天老大人府上只是匆匆一眼,却让他念念不忘,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个身影,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面前。 赵素芝觉得脸有点发烧,强作镇定道:“木都头请坐”。说着移步跪坐在小木桌前。 木子傻傻的看着她跪坐在那,心里叫道完了! 赵素芝穿了一身前唐时的衣服,抹胸罩着轻纱,露出半截胸口,这个角度看过去让木子一阵头晕目眩。 恍惚间听到她让自己坐,赶紧低头过去坐下。 赵素芝正低头紧张着呢,却看到木子光着大脚丫子走过来。 这人竟然脱了鞋?实在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木子费劲的跪坐下,这事不常练习真不行,人家公主姐姐就那么优雅自然,他就不行,突然听到笑声,木子愕然看着赵素芝。 素芝本来笑了下马上忍住了,结果又看到他笨拙的样子和愕然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唔……”,越笑声音越大,她马上意识到不对,想强行忍住,笑没忍住,却憋出个大鼻涕泡。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忍着不想笑,就越忍不住。素芝心里是真着急,这下把好形象全破坏了,可她就是忍不住。 木子看着她在对面笑的摇摇晃晃,忍又忍不住实在是辛苦,忍不住劝道:“你还是躺下笑,反正这里没别人”。 这一下正戳在点子上,本来赵素芝又急又羞的差不多忍住了,没想到木子又来了这么一句。 又“噗嗤”一声“哈哈哈哈……”,她倒是听劝,真的躺下捂着肚子笑开了。 琴儿姐姐在楼梯口一把捂住脸,全完了,从早晨起来就精心准备,全做了无用功。 一个熟透了的大美人躺在那笑的打滚,穿得又是那么的……时尚,木子端端正正的跪坐在那里欣赏。 笑声渐渐停下,赵素芝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跪坐在那里低着头,心里早乱了套,俩人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木子轻声问道:“冷不冷?”。 赵素芝低着头小声道:“冷”。 一个字说出口就后悔了,这是说的什么啊。 冷就对了,这都深秋了,在二楼开着窗户,身上穿得这么少。 冷你倒是去找衣服啊,就在那不动是几个意思? 木子没法,只得站起来脱掉长衫,走过去给她披在身上。 素芝几乎靠着拧自己大腿才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事情从哪开始乱的?她在努力回忆。 从早晨就开始准备了,和琴儿商量在哪见面,穿什么衣服,还对了台词,意图把初次会面做到尽善尽美。 挑了这里是因为这里景色好,陈设简约,有超凡出尘之意。 配上一身唐时的衣服,不但展示自己的好身材,还符合公主洒脱大气的风格跟小楼会面的风格互相呼应。 二人应该对坐侃侃而谈,说些风景,讨论诗词,把酒言欢才对。 可谁能想到这个冤家会脱了鞋呢?谁能想到他跪坐的姿势那么怪异呢?素芝同学的大鼻涕泡一下把自己弄懵了。 好容易忍的差不多了,这个坏蛋又来了那么一句,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衣服这事确实是疏忽了,试衣服的时候是在卧室,当然不冷。到这里就冷了,可木子都来了,换衣服也来不及了。 素芝用手拽着木子的长衫,带着体温的长衫披在身上暖和多了。 不行,得挽回一下形象,抬起头刚要说点客气话,马上又低头咬着自己的嘴唇。 木子跪坐在那时间久了腿实在受不了了,给素芝披完衣服回来不能再跪坐着了,坐在那横着一条路,竖着一条腿,姿势怪异。 素芝一抬头看到他那形象差点又笑出了,姿势怪异就罢了,还穿着里衣,光着脚丫子…… 木子作为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不愧是阅历丰富,很快打破了沉默,干咳一声道:“吃饭,别凉了”。 素芝小声“嗯”了一声,给他斟酒布菜,俩人喝了一杯,默默吃菜。 气氛更诡异了,现在跟小两口吃饭没区别了…… 喝了几杯酒,胡乱吃了会儿菜,木子完全不知道酒菜什么味道,素芝的脸也变得红扑扑的。 或许是酒劲太大,也或许是木子被冻傻了,神使鬼差的木子问出一句:“我不太懂,咱大宋允许公主再嫁的?”。 赵素芝本来就红的脸一下子更红了,小声答了一句:“不可能的……”。 大宋允许公主再嫁,但他们是不可能的。四十岁的长公主再嫁二十岁的残废,可能吗? 有的人一个屋檐下住了一辈子,却依然是陌生人。 有的人只是互相打个照面,却心有灵犀。 木子颓然叹道:“我来晚了”。 3素芝潸然泪下。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刚认识的两个人就像前世就在一起,两个人一眼就看到了对方,并认定就是他(她),可阴差阳错之下却注定了不可能。 酒劲儿确实不小,木子有点晕乎乎的,一阵风吹过来更有点上头,索性歪在毡子上。 素芝也歪倒在他旁边,两个人越来越近。 琴儿等了很久,再没听到二人说话,轻轻走进去给木子披上一条棉披风,又给公主盖上被子,把窗子都关上。二人睡得那么沉,竟然一无所知。 琴儿在素芝身边蹲了片刻就下楼了,姐姐睡得很香,她很久没能睡的这么香甜了。或者说她从来就没睡得这么沉过。 她找到了自己的人,虽然晚了一些,但终究还是找到了。 小楼一夜风雨,夜莺娇啼,几经潮汐。 清晨的阳光透过帷幔,素芝俯在木子身上,两个人对视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昨日和未来都不重要,现在才重要。 素芝小声呼唤琴儿拿吃的来,木子在慌乱的遮盖身体,素芝却笑着坐在那里接受琴儿的侍奉。 琴儿不时看木子一眼,一边和素芝说两句悄悄话,素芝则羞的拧她,满脸小女儿模样。 木都头尴尬的拽住被子一动不动,实在不知道应该装睡还是干脆光棍一点。 幸好琴儿很快帮素芝梳洗打扮完,留下饭食退下了,看到木子偷偷看她,还故意扭来扭去的下楼去了,完全不在意素芝就在旁边。 被琴儿侍奉完的素芝又来侍奉木子,木子轻笑道:“能被堂堂长公主殿下伺候,小生三生有幸啊”。 素芝伸手点了一下他额头道:“我便是欠你这冤家的”。 木子抓住她手道:“这话说的,你伺候咱穿衣咋了,咱昨晚也是出了力的”。 素芝拧着他耳朵道:“让你胡说,还学会嘴花花了”。 木子拦住她腰肢道:“这就过分了,昨晚上还柔情蜜意呢,现在吃干抹净了就动手打人了?”。 素芝大羞,伸手拧住他另一只耳朵道:“你再说……”。 木子把头顶在她身上道:“你打死我,欺负我这个残废人,告到官府去让你赔银子”。 素芝被他缠的气喘吁吁,急道:“别闹了,先吃饭”。 木子说道:“行,先吃饭,然后再吃你”。 一个残废,一个老寡妇,别说,还挺般配。 木子上马走了,他死赖着不走,是被素芝赶走的,素芝远远看着他出了大门。 琴儿幽幽的道:“走远了,别看了”。 素芝步履蹒跚的进了屋,姿势怪异。 琴儿埋怨道:“姐姐,咱能不能别这么疯?好歹也是几十岁的人了”。 素芝笑着说了一句粗话,:“老娘都这把年纪了,还能疯几年?”。 琴儿伸手刮了下她鼻子道:“你知不知羞啊,偷汉子还偷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素芝站起来道:“我就是要木郎,你就馋”。 琴儿气道:“哎呀哎呀,还木郎呢,叫的真亲热”,“姐姐你去哪啊?”。 素芝道:“进宫,我去给木郎讨好处,当皇帝的也不能让人出力不给好处”。说罢前面走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96章 一个字 赵祯看着姐姐一阵恍惚,苦笑道:“阿姐,几日不见,你又年轻了”。 赵素芝本来看上去就比他年轻好多,今天脸色红润,眉眼含笑,更显年少,由不得赵祯不羡慕。 素芝笑道:“谈成了一笔好买卖,心情好呗”。 赵祯笑着问道:“什么好买卖?值得这么高兴?”。 素芝道:“我跟木子谈过了,以后他们木氏在京里的买卖有我一成份子”。 赵祯道:“阿姐啊,一成份子值得你这么高兴吗?”。 赵素芝“哼”了一声道:“一成少吗?他们北区的商队从辽东运来了货,这批货运到京城能卖两万多贯,你知道他们去的时候多少本钱吗?一千八百贯!”。 赵祯惊道:“竟然如此厚利?”。 素芝道:“辽东是辽国奚族的领地,这些年商贸断绝,北区这帮胆大的硬是把这条商路又走通了,等他们出了这批货,再去会成倍增长,每年能走个三四趟,你说一成份子少吗?”。 第一次三毛他们没敢把本钱全砸上,只是买了一千多贯的货,现在商路通了,再去不可能只带那么少了,运去的货多,运回的货当然也会更多。 素芝又道:“辽东商路通了,他们打算继续往前走,去女直人的地方交易,那些女直人跟野人无异,一个铁锅就能换回一只老山参,你说利钱厚不厚?还有高丽那边,只隔着一条河,几百里而已,等这些都走通了,他们就会往北走,去草原”。 女直人就是女真人,因为避先帝真宗的讳,所以称为女直。 “草原?”赵祯变了脸色,草原是中原王朝永远的痛点,几千年以来,中原最大的威胁始终是草原。 素芝道:“他们有这个打算,他们打算打通一条茶马商路”。 赵祯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郑重,大宋立国时比起前朝少了一大块,就是幽云十六州。 这十六州正处在燕山山脉,是长江以北跟北方游牧民族的分界线,历代祖先沿着燕山山脉修了一堵墙,叫长城。 五代时石敬瑭把幽云十六州送给了辽国,作为交换,辽国认了石敬瑭这个儿子,石敬瑭在给辽国皇帝的奏书上自称……儿皇帝。 等太祖皇帝立国的时候,幽云十六州已经在辽人手里经营几十年了,当时辽国是一代贤后萧太后主政,刚建立的大宋根本没机会。 太宗皇帝不服气去试了两次,两次大败而归,这两次大败使得大宋一直在辽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幽云十六州一丢,使得大宋失去了北方防御屏障,辽国居高临下占尽地利。 同时幽云十六州的丢失还造成了一个严重后果,大宋失去了战马的养马地。 战马跟拉车的牲口不一样,它们需要水草,需要广阔的土地奔跑。 圈养的马根本不适合做战马,没了战马就没了骑兵,而没了骑兵你拿什么对抗敌人的骑兵? 靠步兵防守几千里平原的边境线,只能靠海量的人数和不断修筑堡寨,这又造成了巨大的消耗。 步兵缓慢的移动速度注定了被动的局面,比如在某地集结两万骑兵只需要十天,而在这里集结相同数量的步兵则需要至少两个月。 步兵对战骑兵,打赢了你也追不上人家,打输了你能跑的过战马吗? 因为缺少战马,整个陕西路只有几千骑兵,范仲淹和朝廷对这几千骑兵视若珍宝,因为他们是面对西夏人的唯一机动力量,什么地方需要紧急支援,靠步兵走过去黄花菜都凉了,只能靠他们。 北方和辽国漫长的边境线,西边靠着有地理优势的府州折氏和大量堡寨。东边就靠杨大帅独自支撑。 这一切的根源就是战马,没有骑兵打不赢马背上的契丹人,也就拿不回幽云十六州,拿不回幽云,辽国就永远压在大宋头上。 大宋需要战马,哪怕几千匹,哪怕一千匹都行。 辽人和西夏人拼命控制战马,合起伙来不卖给大宋,大宋对战马的渴望已经病态了。 赵祯问道:“有多少把握?”。 素芝道:“辽人控制战马,把劣马卖给咱们高价,其实好处都被官府拿去了,部落并没拿到好处,只要木氏的商队能带着茶叶和布匹铁锅铁针到了草原,就一定能换回好马”。 赵祯道:“阿姐这两成别的都可以不要,只要战马就足够了”。 素芝笑道:“那可不行,这只是北区,还有更大的南区呢,南边江浙湖广蜀地,甚至安南大理,木氏三分之二的人都在南区,商队上百,而且水运发达成本更低,有很大一部分货也会运来京城,我可不舍得不要”。 赵祯叹道:“没想到啊,一千多残卒竟能做到这个地步,木子有这些人奔走,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够富贵一生了”。 素芝道:“还有一件事是你定然欢喜的”。 赵祯问道:“什么事?”。 素芝道:“木氏商队的人可不是普通百姓,他们是经历过战阵的士卒,你说他们去了高丽,辽国,大理,安南。除了货物还会带回什么?”。 赵祯眼前一亮:“军情!民情!”。情报才是最大的军资。战争需要组织,一场大规模的战争要经过长时间的准备,所以军情至关重要。 民情也很重要,比如某地发生了天灾,比如某地发生了部落争斗,这些都能让你提前准备或者利用。 几百只商队,就是几百只斥候队伍,哪怕不带回军情民情,仅仅能了解国内物价都是很可贵的,比如某地粮荒,朝廷可以提前准备,防止事态恶化。 赵祯越想越兴奋,恨不得马上把木氏据为己有。 作为亲姐姐,赵素芝对他的了解超过任何人,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冷笑道:“我劝你别打坏主意,这些骄兵悍将如果没了木子,立时就会变成大宋的祸害你信不信?”。 赵祯瞬间冷静下来,讪笑着道:“阿姐说哪去了,朕岂能做那等事?”。 没错,没了木子,这一千多人立刻就会变成真阎王,他们已经数次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没了木子,他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压服这些人。 素芝道:“你前面就要封赏木子,我帮你问了,木氏会为大宋打探军情民情,如果境内有大规模异样,木氏也会第一时间禀报,辽东和草原如果换回了战马,也可以平价卖给朝廷,木子只有一个要求”。 赵祯深吸一口气道:“什么要求?”。 他已经做好了挨宰的准备,酬劳木子献策的功劳是一回事,关键是后面的回报太丰厚了,他准备竭尽全力。 素芝笑道:“你紧张什么?木子说了,你能答应最好,不答应也没事,木氏一样效忠大宋”。 赵祯点头道:“木子是忠心的,阵斩西夏大将和献策之功该重赏,朝廷对他有亏”。 素芝道:“木子说,木氏商队行走各处,不怕山贼土匪,不怕风霜雨雪,只是时有官府刁难,想向官家求一个字做招牌”。 赵祯不再多说,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一个“木”字,拿起小印盖了章。 素芝刚要接过去,赵祯却不松手,说道:“用了朕写的招牌,除了前面的事,朕还要木氏一成的利润”。 素芝气笑了,松开手道:“受益,你也太贪了,一个字,酬谢了视若珍宝的国策,还要整个木氏给你打探情报,还要战马,还要木氏一成利润?你可知道,木子为了木氏做了多少?他只拿两成,而且我在京城的一成也从他那两成里出,你让他再拿出一成给你?那他自己吃什么?”。 受益是赵祯的小名,登基后才改名叫赵祯,这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人叫了,赵素芝也是被弟弟的贪心气到了。 赵祯陪着笑把字塞到素芝手里,“阿姐别生气,字给你便是,我说着玩的,木子当真只拿木氏两成?我以为都是他的呢”。 素芝把字收好说道:“你啊,也不想想,若是木子不把大头给了手下的人,那些杀才会真心服木子吗?会死心踏地出力吗?”。 赵祯点头道:“木子深通驭下之道啊,我亲眼所见,他的手下对他真是死心塌地”。 微柔和赵昕回来都提到了,木子家里根本没什么规矩,但每个人都对木子死心塌地,人人准备为木子赴死,并以此为荣。 素芝道:“木子可没拿他们当手下,是真心拿他们当兄弟的”。 这种敬重不是一两天也不是一点银钱能做到的,是木子一直以来用真心换回来的。 赵祯想着微柔和小昕的话,点点头表示认同,忽然疑惑的问道:“阿姐似乎对木子颇为欣赏啊?”。 素芝恼怒的道:“你胡说什么呢?”。 赵祯愕然问道:“我胡说什么了?”。 素芝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度了,道:“不和你说了,我回去了”。说完匆匆走了。 赵祯看着姐姐急匆匆走了,一副娇羞的模样,有点摸不着头脑。 乘坐步撵来到杨太妃的寝宫,老远就听到嫣儿叽叽喳喳的声音,老赵所有的儿女里嫣儿身体最好,从出生到现在没病没灾,许太医说她五行调和,骨骼健壮,必能长寿。赵祯心里叹道,可惜不是皇子啊。 杨太妃虽然年近六旬,但一直以来性子平和,不喜与人争斗,身体还不错。 赵祯坐在小娘娘身边,另一边是曹皇后,听嫣儿唱曲儿。 曲子有点怪,词也没什么文采,倒是别有味道。 有宦官进来通报,濮王殿下带世子来向太妃请安。 圆滚滚的濮王带着儿子进来的时候,老赵脸色也阴了下来。 备胎家族有备胎家族的优点,比如生儿子。濮王一口气生了十几个,每天带一个来都能半个月不重样,这个十三就讨了老太太欢心。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十三进来就站到了赵昕身边,他本来就比赵昕大几岁,加上赵昕身体又瘦弱,俩人站到一起,更显得赵昕跟小孩子一样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97章 吃软饭 毛三对木子的本事惊为天人,辽东的货到了,大长公主的人盘点了货物拉走了,留下了一万八千贯。 京城里西城四间铺子换了招牌,全部换成了木氏。而这个木氏的木字是御笔亲书。 毛三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几十面绣着木字的旗子和匾额,匾额将挂在木氏的商铺大门上,旗子将插在商队的车上。 有了这个字,木氏的商队和店铺将不会再有官府的人刁难,其实不止是刁难,税钱也省了,没有哪个关卡会不给皇帝面子。 有了这个字,木氏的弟兄们基本可以在大宋境内横着走了。 木哥说了,尽管往京城运货,别怕吃不下,大长公主还有十几间铺子已经准备好了,只要货运来立刻拿走八成货款,然后会有铺子换成木氏的招牌卖货,等他下次来的时候会带走上次没结清的两成。 弟兄们江湖上有名气,京里大人物写了信,现在又有了官家写的招牌,和大长公主这个强力合作伙伴,有事还有木哥给顶着,呵呵,马车上栓头猪都能挣钱。 有兄弟问道:“三哥,木哥到底怎么说服的大长公主?怎么大长公主就突然这么帮咱们?连自己铺子的招牌都换了”。 毛三肃然道:“不知道啊,木哥跟大长公主殿下谈了整整一天一夜,然后她就全力和咱木氏合作了,听说木哥从自己的份子里拿了些分给了大长公主,我估计不会少”。 兄弟皱眉道:“木哥从自己份子里拿出来给了大长公主,还求到了官家御笔写的招牌,这咱们弟兄是占了便宜了,木哥好像吃亏了……”。 毛三笑道:“你没看出来吗?木哥就没问过这趟挣多少钱,他你还不知道吗?你给多少他收多少,你不给他也不问,你说赔了找他要,他一准会让你自己拿。咱们这个哥哥根本就不在意银子”。 那兄弟笑道:“是了,我便最服气木哥这个,我猜他连家里有多少钱都不知道,只是一个劲的往外撒,却又越撒越多”。 毛三笑道:“我怕木哥的银子不够撒,所以往那送银子的时候多加了一成,弟兄们没话说?”。 众人道:“三哥说的哪里话?,只管多给木哥一些,咱们弟兄够了”。 总共一千多贯的本钱,加上路上的花销不到两千,结果大长公主那边一下给了一万八千贯,竟然还有几千贯下次来结清。 弟兄们一把就赚的盆满钵满,多给木哥一些算得了什么? 毛三冷笑道:“我听说了,王二哥他们马上要来东京了,我倒想看看,王二哥能给木哥留下多少”。 有人皱眉说道:“三哥,南区那边人比咱们多几倍,而且南方富庶,咱们怕是搞不过”。 另一个说道:“未必,南区人多富庶不假,可他们走的是大路货,利钱跟咱们没法比,咱们一千贯能换回两万贯,他们运什么能行?咱们这次带够了本钱,一把就压死他们”。 毛三道:“不能在一个地方走太多,奚族没那么多好东西,那样的买卖不长久,这样,这回带五千贯的货,咱们再买些结实的大车和牲口,还要在沿途的大州开几个铺子,还要留下几千贯做本钱,咱们这买卖风险大,大宋境内没事,出了大宋就不一定了,别遇到事把本钱折进去”。 有人大概算了一下,道:“就算留下六千贯做本钱,咱们还剩两千多贯,给弟兄们分了带回家”。 毛三点头道:“有顺路的回去看看,不顺路的派两个兄弟回去一趟,把弟兄们的钱带回去,让家里人也高兴高兴。咱们这次到了那边分两拨走,一拨去奚族那边,快点交易了快点往回赶,沿路把铺子弄好,我带一拨去女直人那边看看,如果能把女直人那边走通了,就这两条路就够咱们北区跟南区争一争了”。 有兄弟说道:“开铺子加上大车,咱们人手不够,得再招些人来,让弟兄们从家里找”,有好事当然先要想着家里人,这买卖虽然有点风险,但利钱厚啊,走一趟够家里累死累活干好几年了。 毛三点头道:“跟弟兄们说清楚,招自己家人来可以,要本分能干的,要关键时候敢拼命的,别招了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坏了咱们兄弟情分,工钱咱们商量商量,不能跟咱们弟兄们比”。 众人皆道:“那是自然!”。 素芝坐在那里,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木子,他正在教琴儿做菜。 琴儿这个老丫头非常大胆,扭着身子摆出各种姿势挑逗木子,眼睛里仿佛带着钩子。 木子被她撩拨的有点上火,重重拍了她一把道:“好好做菜,素芝你看看你这丫鬟”。 素芝“噗嗤”笑了一声道:“这个小浪蹄子素来没规矩,木郎重重打她几下”。 琴儿俯身把身体翘到一个夸张的程度,柔媚的道:“公子轻一些,怜惜奴家”。木子迅速败下阵来。 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有通房丫鬟,除了做小姐的狗腿子,还有义务帮小姐固宠,自己姐妹把姑爷拴住当然比便宜了别人要好。 所以琴儿的调皮在素芝看来是正常的,甚至是应该的。但在木子看来就是两回事了,当着女朋友的面和她闺蜜调情,这事怎么想怎么……呃……刺激。 可你多少做得隐秘点儿啊,这也太大胆了,恨不得给公主殿下找好角度表演一样。 几样小菜,一碗白粥,两人吃的津津有味,木子这几天除了北区货物来的那天和送毛三他们走,基本都在这里。 素芝把买卖的事安排下去,她手下人才多,根本不需要她出面,事情就能打理好。两个人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经过木子的辛勤劳作,素芝现在愈发娇艳,浑身上下透着诱人的风韵,某人忍不住纠缠上去。 素芝推住他柔声道:“木郎,不能如此,会坏了身子,要节制”。 木子抱着她笑道:“与你一起总忍不住,好好好,节制,节制”。 素芝很小心的控制频率,虽然有时不尽兴,但木子知道她一片苦心,也就不强要。 素芝换了个话题,:“买卖上的事已经安排妥当了,四个铺子已经开始售卖货物,下面的人回报说售卖的很快,应该等不到下趟到就卖完了”。 木子“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对买卖上的事他实在提不起兴趣,总之是赚了没赔,赚就行了呗,赚多少无所谓了。 素芝翻个白眼儿道:“你好歹是木氏的东家,能不能关心一下买卖上的事?你就不关心你挣了多少钱?”。 木子贴上去抱着她笑道:“我管他挣多少,反正又不缺钱,咱现在软饭吃的高兴,有你这个大富婆在也饿不着我”。 素芝拿他没办法,她偷偷派人打听过了,木子受伤忘了前事,也没找到家人,这人很怪,对别人在意的东西毫不在意,北区的货运到了,素芝的人去清点,说值两万贯。 木子让给他们一万八千贯,留下两千以防万一,下次再给他们,这样他们万一赔了还有本钱翻身。 从头到尾就说了这一句,对于自己那份连问都没问。素芝好奇问他,家里存着多少银子,他眨着眼想了半天没想起来,说有空再问问,这次一定能记住。 京城里最大的木氏粮店,被他一句话给了婢女…… 素芝道:“你早些回去,等下宫里的人去传旨,明天老太妃寿诞,官家要你也去”。 木子奇怪道:“我又不认识她去干嘛?不去行不行?”。 素芝换了个说法,问道:“你就不想去大内看看?”。 木子想了一下道:“想!”。 素芝有点无语,这小子是纯粹因为没去过,好奇大内。连半点受宠若惊的意思都没有。 木子磨磨蹭蹭的走了,素芝和琴儿在喝茶聊天。 “你个小蹄子笨的要死,往日里的泼辣劲哪去了?”。 琴儿委屈道:“你这木郎是块木头,眼里只盯着你,不受我挑,姐姐这不挺好的嘛”。 素芝叹道:“傻丫头啊,姐姐我到年就四十了,哪是那个狐媚子的对手?你又不是没看到,粮店那个狐狸精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媚劲儿,木郎个傻大方的一张嘴就把偌大个粮店给了她,她还不得拼了命的巴结?”。 琴儿真诚的道:“姐姐,我看得出来,木公子对你是真心的,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真心的,木公子腻着你图什么?”。 素芝欣喜点头,木子不是个爱财爱势的,腻着自己当然是因为爱人,可自己毕竟不年轻了,身体也有点顶不住。 “那你更要帮姐姐把他拴住,小妮子你说实话,你就不喜欢他?”。 琴儿笑道:“我倒是真喜欢这个傻木头,姐姐放心,咱们姐妹要留住他是小菜一碟”。 素芝抓着琴儿手道:“琴儿,姐姐从没像现在这样欢喜,可姐姐总会年老色衰,久了木郎难免就腻了,你可要帮姐姐”。 琴儿道:“姐姐现在荣光焕发,离老还远着呢,再说,男人啊,即使再年轻久了也会腻的”。 素芝眯着眼睛沉思一会儿,道:“没错,女人再年轻再漂亮也很难靠身体永远留住男人,我赵素芝不靠身体也有办法留住木郎,让他离不开我”。 琴儿崇拜的看着素芝,不错,姐姐的相貌确实万里挑一,可姐姐最厉害的地方却是聪明才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98章 俺把她睡了 牛老实当初只说了一句话,李寡妇二话没说,锁上门就来到了木家大院,清清隔壁的屋子就成了她娘俩的住处。 清清让顾良给了她一些布,洗干净的狗娃娘就变成了一个清爽的俏寡妇。 学堂没开学,后院没什么活儿,木爷和清姑娘的饭是顾良做,其余人随便,除了木爷大伙儿都是各自收拾自己的屋子,包括清清也一样。 李寡妇执拗的包揽了给清清收拾屋子和洗衣服的事情,清清告诉她不用,李寡妇拉着狗娃跪着不起来,东家每月给一两银子,管着吃住穿衣裳,连狗娃子都一起管着,不干活儿怎么有脸在这住着?难道人家花钱让你来做小姐的? 后院的顾总管总是把木爷和清姑娘剩的饭菜给她,狗娃现在吃的穿得比地主家的少爷还好。 更过分的是木爷,上次狗娃背着嫣儿小姐摔破了衣服,正好赶上有车拉着钱入库,这位爷抓了一把给了狗娃。天爷爷,有给娃娃八九两银子让他做衣裳的吗? 李寡妇上火了,没日没夜的围着后院到处转圈儿,顾总管严肃的告诉她,不能再擦了,再擦把漆都擦掉了。 天可怜见,学堂终于开学了,李寡妇的兴奋程度比清清还高,大半夜的起来开始刷碗刷锅,怕吵着清姑娘,愣是把东西都搬到了院子边上。 憨子默默的过来把灯笼挂好蹲下帮忙,刷着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一个从水里捞出来,另一个接过去擦干净摞好。 本来昨天就刷过一遍了,所以很快刷完了。李寡妇擦着手小声道:“憨子,你是不是打算跟俺过?”。 憨子闷声道:“嗯!俺会好好待你和狗娃的”。 李寡妇道:“木爷知道不?”。 憨子道:“俺哥会答应的,营里兄弟的婚事都是他给张罗的”。 李寡妇道:“那可不一样,那是在大营里,这是在院子里”。 憨子沉默了一下道:“俺求木哥,木哥就会答应。 李寡妇心疼的看着他道:“俺是个寡妇,木爷疼你咧,不太合适,要不俺给你从村里张罗个闺女”。 憨子站起来道:“俺就稀罕寡妇!”。 李寡妇连忙拉住他道:“你小点声儿,别吵着清姑娘”。 憨子一把抱住她道:“俺就稀罕你,你要是愿意,俺去求木哥,他不答应俺就不起来”。 李寡妇摸着憨子脸道:“真是个傻汉子,你回屋里等着,俺收拾完去找你,今晚俺便依了你”。 此处省略八百字。 憨子做事从不拐弯抹角,认准了就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木子刚起来走出房门,憨子就“噗通”跪在他面前。 看着他憋的脸通红,吭哧吭哧的样子,木子一乐,道:“有事就大声说!”。 憨子很听话,大声道:“俺要娶李寡妇!” 整个后院都听得到,李寡妇“哎呀!”一声捂着脸跑进了屋。谁能想到这个憨货这么急这么实在。 木子早知道这俩人有点意思,看这意思是有了进展了啊,恶趣味的笑道:“为啥要娶她?”。 憨子大声道:“俺把她睡了!”。 理由很充分,房里偷听的李寡妇一头撞到房门上,顾良手里的碗碟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进屋说,进屋说”,清清又气又笑的两个人赶到屋里。 憨子进屋后又跪到地上,嗡声问道:“哥哥,中不中?”。 木子笑道:“中!你把李寡妇叫来我问问,人家乐意我就给你们办婚事”。 憨子大喜,跑出去一会儿就把李寡妇拖了进来,把李寡妇羞的不敢抬头。 木子说道:“初嫁从父,再嫁从己,我兄弟要娶你,你若愿意就点点头,余下的事我给你们操办,若不愿意就摇摇头,就当没这事儿”。 李寡妇害羞的点点头,木子笑道:“好!就这么定了,你们愿住院子里就自己找个空房子,愿意出去住就自己选个地方,我给你们起个新房子,下去商量去”。 憨子咧着嘴傻笑,李寡妇小声道:“爷,俺们就住院子里”。 木子道:“去,自己挑个屋子做新房,让猴子找人挑个日子,咱们热闹热闹”。 二人出去时间不长就回到了后院,今天是学堂开学的日子,憨子要在学堂看着,李寡妇要负责给娃娃们做饭送饭。 憨子无所谓,李寡妇终究是个女人脸皮薄,好在清清嘱咐了,不许他们取笑。 院子里很奇怪,牛家村的人都知道,木爷好说话,清姑娘或者说清夫人也好说话,但是他俩在一起的时候就要注意了。清姑娘说了什么如果你耍滑,木爷就会不高兴。 二十多个娃娃天没亮就来了,穿着他们最好的衣服,很多都穿着新鞋子,让光脚惯了的他们有些不习惯。 还有更多的汉子和妇人们跟着来看热闹,木子和清清过来了,乱哄哄的见礼。 木子道:“都回去干活儿去,在这乱哄哄的娃娃们怎么学识字?”。众人一哄而散。 清清老师教学经验丰富,快速进入状态,二十多个娃娃坐在那一板一眼的跟着念,跟着笨拙的写下他们人生中第一个字。 骑在马上在村里溜达了一圈儿,磨坊和猪圈已经逐渐稳定下来。 东京城里吃白面的并不多,大多数百姓还是以粗粮为主,而真正的豪门大户人家家里都有很多地,根本用不着出来买粮,朝廷大臣和禁军则有专门的漕运供给,也不需要买粮。 加上李家寨的磨坊,现在磨坊的规模已经足够了,粮店生意就是这样,一旦稳定下来就基本不会出现波动了,每个月卖出的粮食基本差不多。 猪圈里的人很用心,收拾的干净,猪崽子充气一样的长肉,估计年前这一批就能出栏了,正好赶上过年的旺季。 牛老实身为牛家村族长兼木家大院外院二管家,在旁边一溜小跑,俨然已焕发人生第二春。 木子向他提了一下憨子和李寡妇的事,牛老实唧着嘴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有点遗憾。 木爷对憨子颇为关照大家都知道,本来打算给介绍一个村里的闺女呢,没想到被个外村的李寡妇抢了先。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寡妇再嫁天经地义,人家又没拿你族里的家产陪嫁,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村里现在日子好过了,很多年轻人心思也活泛了,有两个伙计表现好,跟着毛三爷走了辽东,据说走一趟就能赶上种两年地。 虽说出门在外有些凶险,可咱穷鬼命贱,跟着出去见见世面,回不来就拉倒,回来了起房子娶婆娘也风光,村里的后生一个个都有点待不住了。 回到后院躺在椅子上眯着眼想事儿。跟素芝的事木子专门打听了,自己根本没戏。 无父无母没祖宗,加上身体残废,硬件就不合格,连报考资格都没有,想娶皇家闺女,等下辈子投个好胎。何况素芝还是老赵的姐姐。 其实素芝今年虚岁才三十九,真算不上什么年纪大,可在这个世界,这个岁数很多都做了奶奶了,如果传出再嫁的消息,估计会很爆炸。 所以二人不可能光明正大在一起,这对野鸳鸯是做定了,好处是只要二人不上花轿,别人知道了也不算什么事,这种事情在东京城里不算什么大新闻,寡妇偷个人算事吗?不偷才是怪事! 素芝对木子在她府上留宿并不在意,寡妇门前是非多,她不偷别人也不信,老娘就偷,有本事你说一个试试? 对于老赵让他进宫给杨太妃贺寿,木子还是挺意外的,杨太妃不是正牌太后,寿宴不会大操大办,老太太的性子喜欢清净,也不太喜欢热闹,所以是家宴性质。 家宴请木子这个外人本身就不太正常,更何况还有木子的身份,前面说了,无父无母的残废本身就是无福不吉之人,这种身份进入后宫是没有先例的。 可老赵就是下了旨意,木子决定去看看,倒不是一定要给老赵面子,是木子没去过,实在是好奇。 你别以为皇帝的面子就不给不行,实际上不给老赵面子真算不上什么大事。 老赵曾经在政事堂开会,可能是说的不太对,被大臣当场狠打脸,打完了还不算,还得加上几句。你不懂就回去,在这里添什么乱,有这功夫回去多努努力生几个儿子,那才是你该干的正事。 还有一回,老赵给一个小舅子封了个官,不大,还是个不管事的散官,结果被个御史盯着猛怼,非逼着他收回命令。 人老赵好歹也是个皇帝,在小妹妹面前许下的事,你这逼着人把说出的话吞回去?老赵不想搭理他想走,没想到走都走不了,被这个御史追上拽住了,想走?没门儿!不把事办了哪儿都甭想去。最后逼的老赵终究把小舅子给撸了。 所以老赵给木子下旨进宫,如果木子不去,他一点脾气没有,只能忍着。 木子去主要是因为没去过,皇帝后宫啊,传说中佳丽几千啊,说啥也要去看看。 还一个原因是赵素芝同学也去,这小寡妇把木都头迷的神魂颠倒的,有机会当然要去。 木子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自己称呼老赵世叔,跟小昕兄弟相称,素芝和老赵是姐弟,自己又跟素芝纠缠到了一起…… 按辈分好像自己该叫素芝……姑妈? 这……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99章 备胎父子 清清和八斤搞不懂皇帝为什么知道他们,还特别点名让他俩也一起进宫。 木子跟他们说了原因,两个人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小柔(小昕)是皇女(皇子)?”。 想起二人偶尔奇怪的表现,确实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们还以为大户人家的孩子就是那样呢。 木子也不知道老赵见他去干嘛,至于清清和八斤必然是小柔和小昕的要求了。 算了,来都来了,就不管那么多了,大内已在眼前。 领路的宦官把他们交给了内院,木子一看乐了,熟人,人才兄。 任财领着他们一路往里走,木子小声问他皇帝为什么叫他们来,任财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匆匆走路。 直到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任财小声说了几句,木子大概猜到了原因。 濮王来了,带着他的小十三。 小昕好像在上次表现上落了下风,让老赵不爽,灵机一动把木子拉来给小昕撑场子,至于清清和八斤果然就是小柔和小昕强烈要求的。 天已近黄昏,一路也看不到什么景色,木子走的索然无味,被叫来做搅屎棍,早知道景色都看不着,不如不来呢。 本来嘛,一个皇帝一个王爷,一个皇子一个世子。怎么绕都是他们家里人,自己一个外人没法掺和,只能搅搅局。 搅的轻了不起作用,老赵不满意。搅的狠了把老太太寿宴搅和了,老赵也不高兴,你要搅的正好,那就是小昕占上风,估计濮王他老人家会不高兴。这尺度怎么把握? 正想着事儿呢,任财忽然停了,木子连忙也停下,结果东张西望的八斤重重撞到木子背上,把他撞了一个趔趄。 木子对八斤这个跟班已经绝望了,从来就没有过默契。 换了人带着进了正殿,木子一阵惊叹,皇帝的家宴果然不一样。 一般人家也就十个八个的人,皇帝可不一样,人家媳妇多。 正面坐着一个老太太,应该就是杨太妃了,左边是老赵和曹后,右边是轮胎一样的男人,看身材就知道了,肯定是濮王他老人家,另一个妇人应该就是轮胎媳妇了。 再往下就好看了,左边站着小昕和一个年轻人,估计就是边说中的十三了,看上去比小昕大几岁,高一些,也壮实不少,长得浓眉大眼的满脸英气,好,至少从卖相上看比小昕强多了。 右边第一位是姑妈……啊不……是赵素芝女士,旁边是小柔,再往下就是一溜的莺莺燕燕,看上去从十八到四十八都有,应该就是老赵的老婆们了。 木子边走边看,从大门一直挨个看到赵素芝,还是素芝最有味道,老赵的审美明显有问题,里面有一半属于那种邻家小妹妹蠢萌类型的,木子鄙视不已,这种偶尔一个还行,你一口气弄来这么多,会不会被她们蠢哭? 宦官把三人带到中间,通报了一声退下了,三人连忙见礼,没想到出事了。 在什么场合见什么人行什么礼是有规矩的,该作揖作揖,该磕头磕头,女子也有一套礼节。 可特么没人跟三人说啊,到底见了皇帝和皇帝他娘应该怎么行礼? 宫外领路的以为宫里的人会告诉,宫里的人以为宫外的人会教,结果都特么没教,这事其实也怪木子凶名在外,加上周八斤这副凶相,宦官们都有点怵,所以都没教。 清清跪下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不说。 木子不知道该跪还是该作揖,按理私人场合是不用下跪的,可现在这么多人,明显脱离了私人场合的范畴了,这又是家宴,按理是私人场合的,木子一只手,行什么礼都别扭,以往行礼都是随便比划一下糊弄过去的,这时候…… 周八斤心里紧张的一批,本来就在为和小昕的种种无礼心里没底,现在又进了皇宫,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会见到皇帝王爷和他娘啊,看到清清一跪,赶紧跟着“噗通”跪到地上,喊道:“太后,俺给你老人家磕头了!”,喊完邦邦邦磕了仨响头。 周八斤这大嗓门儿一喊,压住了所有人的声音,大殿里为之一静。 请注意,如果你在场这时候笑了,那你就不适合混这种场合,这种时候千万别笑,因为你不知道出洋相的是哪路神仙,也不知道这个神仙跟领导关系如何,如果你冒然笑了,而偏偏他被领导看中,那你这一笑在领导眼里就落了下乘。 老赵道:“起来,私宴不需多礼,木子有大功于国,以后面君不跪”。 二人连忙站起来,木子本来就没跪,现在听了老赵的话,偷偷对着素芝比划个欧尅的手势。 有了老赵这句话,木子以后见谁都基本不用行礼了。你想让他跪?呵呵,你比皇帝还大吗?你让他作揖?呵呵,木都头见皇帝就作揖,你跟皇帝一般大吗? 杨太妃出身小户,对三人很感兴趣,笑着道:“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没错,除了木子偷偷看了一溜妹子,清清和八斤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头都没敢抬。 看了看周八斤,点头道:“好一条阳刚汉子,去坐下”。小昕小声叫着:“八斤哥,过来过来”。 看看清清,笑道:“哟,好个文静姑娘,快去坐下”。小柔早等急了,跑过来拉着清清的手去到一边。 场中只剩下木子,老太太虽然居于深宫,但也不是不闻世事,“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木都头,倒像个书生多一些”。 濮王在旁边道:“娘娘有所不知,木都头可不光能阵斩大将,文采也出类拔萃啊,前几天老大人寿诞,木都头做了几句词,很是令人激赏啊”。 “哦?”,在场很多人都惊讶出声,没想到木都头竟然还会作词? 濮王道:“宗实,念来给你祖母和官家听听”。 木子和素芝对视一眼,素芝眼里满是担忧,露出个微笑让她安心。 小十三已完成了变声,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众人一片哗然,齐声赞道“好词!大宋立国近百年,当数第一”。 赵祯也意外的看着木子,没想到他竟能写出这等好词。 议论声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词是好词,可场景不太对啊,这几句词明显是男女之情的,木子在老大人家后院作这种词,似乎有点…… 赵宗实冷笑着问道:“不知道木都头这阙词是写给谁的?”。 木子笑了,这个十三还是太年轻了,他只看到小昕和柔儿对八斤清清亲热,就马上对木子归类为敌人了。 道理上没错,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可这么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刁难,这么毫不掩饰的把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往死了得罪,还是太嫩了。 木子轻声道:“当日正要走,恍惚间看到一个仙女,就脱口而出作了几句,可,以,吗!”。 最后三个字音调明显变高,双目灼灼的看着赵宗实,你是个世子没错,但别招惹我,我作什么词跟你没关系,老实点! 赵宗实一时被木子气势所摄,竟然糯糯说不出话来。 在场认识木子的人,基本都从没见过木子发怒,特别是赵昕正坐在赵宗实旁边,正好看到木子择人而噬的目光,心里猛的一跳。 赵宗实猛的想起来,这个人拼着丢掉一条胳膊把野利火树的头砍了下来,还两次在东京街头屠掉几十个人命,是个标准的亡命徒。 嫣儿从外面跑进来,“咯咯”笑着向木子跑过来,“哥哥,哥哥”,一边叫着一边伸着手跑向木子。 空气瞬间开始流动,木子回身的时候已经满脸笑容,弯着腰伸出手,嫣儿一跃而起搂着他的脖子,木子把嫣儿抱了起来,嫣儿伸出小嘴“唧”亲了木子的脸一下,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个不停。 赵祯看着女儿快乐的样子也很高兴,却听到旁边濮王说道:“身为皇女,这成何体统!”。 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刚好足够前面的众人听到。 木子回过身看向濮王,问道:“濮王殿下,七岁的孩子,你要她怎么体统?”。 木子知道,他这是给儿子找场子来了。 濮王“哼”道:“七岁也是皇女,也要注重皇家体面”。 木子笑道:“我听说濮王殿下七岁时偷看宫娥洗澡被抓住了,不知那时可有人对殿下说过体面?”。 这事真不是木子冤枉他,这是素芝对他说的。 濮王的脸一下子变成猪肝色,指着木子“你……你……”。却说不出话来。 赵祯没想到木子如此锋芒毕露,竟然当众硬顶濮王父子,心里直呼痛快不已。 老赵毕竟是主人,必须出面打圆场:“好了好了,坐下,要开宴了”。 看似是打圆场,却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向着木子,以木子的身份这么不给濮王面子,却和稀泥糊弄过去了。 放下嫣儿,嫣儿拉着他的手拽向素芝和柔儿那边,她是十公主当然做那边。 可木子个大老爷们儿往那边坐实在是不合适,一时间让木子犯了难。 赵祯想起木子喂嫣儿吃饭的场面不由笑了,说道:“今日是小娘娘寿宴,是家宴,不需讲究规矩,木子不是外人,随便做”,说罢又揶揄的道:“就坐在嫣儿那,木子喂孩子吃饭还是挺细心的”。 曹皇后也见过木子给嫣儿喂饭,捂嘴轻笑,杨太妃不知道怎么回事,曹皇后附耳跟她说了,老太太连连点头道:“倒是个有心的,可惜伤了胳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00章 狂野的琴儿 宫里的家宴当然不能跟木子家里一样,一群人挤一张桌子。 是每人一个小矮桌,嫣儿的位置在柔儿下手,可现在柔儿跑到清清桌上去了,俩人挤一个桌子反而挤了嫣儿大半个位置。 木子和嫣儿只能坐到柔儿桌子前,好了,跟素芝挨着了。 嫣儿坐在木子和清清中间,一个劲追问为什么不把狗娃带来。 素芝不动声色的轻轻挪动,木子也轻轻挪到,好了,两个色胆包天的男女挨到一起了…… 素芝借着喝蜜水的时候,轻声问道:“词是写给哪个仙女的?”。声音几不可闻。 木子微微歪了下身子答道:“给你这个仙女的啊”。 素芝微微一笑,风情万种的撇了他一眼。 宴席开始了,宫女们端上来各种菜肴,脚步轻盈无声,裙子竟然看不到飘动,这训练的你不服都不行。 菜肴摆成各种花一样的形状,吃一口,嗯,这特么什么玩意儿? 基本上除了好看和吃不死人之外一无是处。 木子完全没有喂嫣儿吃饭的兴趣,这种东西喂孩子吃,跟造孽没区别。 素芝微微歪头问道:“你身边的姑娘是谁?”。 木子心里一突,光顾着过来了,竟然忘了清清这一茬,早知道不过来了。 只能耍无赖了,“我身边的姑娘是十公主赵如嫣”。 素芝“哼”了一声,眼光一闪。 木子觉得腰间一疼,竟然被拧住了软肉。 这也太牛了,双手不动只用眼神就能伤人? 当然不是,琴儿姑娘正跪坐在二人后面,姐姐一个眼神琴儿姑娘就能明白。 这就是欺负人了,木子唯一的一只手在揽着嫣儿,右边毫无还手之力,被琴儿拧来拧去痛不欲生,你就痛痛快快下狠手也行,你这么忽轻忽重的干嘛? 受不了了,木子干咳一声,道:“我出去下”。 没办法,木都头情急之下选择尿遁了。 刚溜出来,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琴儿竟然追出来了。 木都头大怒,咋的?还要追着拧?以为哥哥的拳脚功夫是吃素的? 看看左右没人,快步过去一巴掌拍在琴儿屁股上,“拧我拧的过瘾不?”。别说,真弹! 琴儿“哎哟”一声,媚眼如丝的道:“木郎倒是真狠得下心,这一下许是打得肿了”。说着就贴了过来。 倒把木子吓了一跳,“姐姐,这是什么地方?不能这么玩儿?”。 琴儿“嘻嘻”一笑,身体蛇一般的扭动着,轻声道:“你不敢啊,木都头不是很大胆么?濮王都敢顶,怕我这个小女子?”。 这事事关尊严,坚决不能忍了,笑着道:“你想怎样?”。 琴儿柔媚一笑,向他勾勾手指,转身走进树丛。 这时候不跟上去是猪,木都头手捏剑决随后跟上。 那女妖精趴俯在假山之上,回首道:“木郎,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声音低沉魅惑。 看着扭动的身体,这时候天塌下来也顾不得了,木都头奋勇向前,舍身求法。 暴雨越猛烈,维持的时间越短,琴儿虽然年过三十,但身负绝技。 全身肌肉匀称结实,远比看上去紧实,而且狂野不羁,让木子大呼过瘾。 琴儿姐姐收了神通,木子已气喘吁吁了。 给木子擦擦汗收拾好衣服,琴儿道:“这里不是好地方,来日姐姐好好伺候你”。 二人刚要离开,却听旁边“咳咳”几声咳嗽,木子推了琴儿一把,低声道“快走!”。 自己翻身向咳嗽声处冲了过去。 事儿大了,皇宫后院里找刺激,身边竟然藏了个人。这事儿要是闹出来,老赵脾气再好也没用了。 借着月色看到一个人,木子伸手就抓向那人咽喉,这时候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他真起了杀心了。 “木都头,木爷,是我,是我!”,那人急忙喊道,声音虽急,却不敢大声。 木子抓着脖子把他提到眼前,借着月光看清了,“老楚?你在这里干嘛?”。 老楚就是原来牛家村管着木家大院的老宦官,没想到却出现在这里。 老楚伸长脖子指了指木子的手,再掐下去就真被灭了口了。 摸着脖子,老楚苦笑着道:“木爷,你差点要了咱家老命啊”。 木子没好气的道:“你他娘的做这种事,被掐死也不冤”。 老楚道:“又不是后宫的人,木爷你急什么?只是有几句话要跟木爷说才跟了出来,没想到……”。 木子一想也对,琴儿姑娘又不是后宫的人,即使被发现了最多也就道德谴责一下,应该犯不了什么死罪。 可木都头给人表演了半天节目,这事说起来真是别扭啊。 老楚拉着木子道:“出来时间太长了,边走边说”。 快回到大殿的时候正遇到急匆匆出来的素芝和琴儿,拍了老楚肩膀一下道:“好了,放心”,老楚点点头进去了。 素芝关切的问:“没事了?”,木子靠过去道:“没事了,回去”。 琴儿急匆匆回去一说,素芝一听也急了,在这里偷情被人抓到,闹起来真不好看。 素芝身份高贵,当然不能和木子并排走,前面走着,琴儿挨着木子小声道:“木郎……”,手却抓过木子的手放到自己身后。 刚才几声咳嗽把她吓得魂飞魄散,木子推了她一把让她快走,她什么都顾不上了拼命往回跑,只想着赶紧离开。 她知道,身为婢女,这事只要被发现必死无疑,木子不在官场,被发现了反而没什么危险,最多名声坏一点。 危急时刻木子没跑,反而把她推开让她快离开,他自己反身冲了过去,这让琴儿非常感动,这个男人是个有担当的。 身为婢女,出了事肯定是受罚的那个,平时反而可以随意很多,比如被主人揩油,这种事如果换成女主人会被人说轻浮无状,换成婢女则叫情趣,只要不是很庄重的场合,没人会在意的。 木都头没想那么多,只有一个念头:真结实! 大殿上挺热闹,一个个轮番敬酒,向杨太妃,向皇帝皇后,向濮王夫妇,然后还有各自之间。 不管认识不认识,都要根据地位敬一圈儿,不认识没关系,面子一定要给到。 小昕带着八斤过来向木子敬酒,然后三人向老太太和老赵夫妇,轮胎夫妇各敬了一杯酒,木子就不打算再向别人敬酒了。 按理来说木子应该去向小十三敬酒,毕竟人家是世子,可木子不太喜欢他,估计他也不太喜欢木子,还是别去自找没趣了。 老赵的老婆们甭管年纪大小,都是长辈,木子一个没去,一眼看过去十几个,挨个喝一圈儿还得了?干脆装傻算了。 正跟素芝说着刚才的事,柔儿扶着一个妇人过来了,原来是她和小昕的生母苗贵妃,以苗贵妃的地位当然不是来找他的,人家是来跟大姑姐赵素芝女士说话的。 苗贵妃一看就是性子温婉的人,说话轻声细语,跟素芝说了几句话便转身向木子微微点头道:“前日柔儿和昕儿多有叨扰,木都头费心了”。 苗贵妃绝对大宋第一亲娘,皇家子嗣如此单薄的情况下,愣是给老赵生下一儿一女,在后宫地位相当高,即使杨太妃和曹皇后也要给面子,因为将来小昕一旦登基,后果你们自己想想…… 苗贵妃出身不好,亲爹是街头小贩,其实大宋后妃很多出身都不高,比如权倾朝野的前太后刘后,本来是个银匠的媳妇儿,后来被卖进王府做歌女,再后来被先帝看上,最后一步步爬到皇后的位置上,堪称草根逆袭的传奇了。 皇帝娶媳妇故意找些门不当户不对的是有道理的,太祖立国后考虑到了汉唐时的外戚之乱,让后代子孙专门找小门小户的媳妇,就是怕皇帝的亲家打着天家旗号搞事情,小门小户的亲家即使搞事,最多在乡下欺负欺负小老百姓,危害要小得多。从结果看政策成功了,大宋杜绝了外戚作乱。 苗贵妃必须要来,她的娘家毫无势力,倒是有个哥哥,跟她爹一样也是个小贩,根本指望不上,她自己在宫里虽然有点地位,但上面有太妃和曹皇后压着,她一点想法都不敢有。 小昕身体不好,到现在没册封太子,老赵跟大臣们提了几次,大臣们态度一致,再等等。 老赵不怪大臣们,其实大臣们也是没办法,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年皇长子赵昉立了太子,满朝文武都积极拥护,没想到赵昉大婚之夜挂了,老赵因此昏迷三天,差点也跟着去了。这赵昕据说身体更弱,咱还是等等,别哪天再…… 小昕没被立太子,也没开衙立府,所以毫无助力。偏偏备胎兄带着十三天天来晃悠,晃悠的苗贵妃也心惊胆战。 道理很简单,小昕如果没了,老赵选继承人这事儿只能是杨太妃操办,十三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苗贵妃没日没夜的害怕儿子被人害了。 小昕出去住了几天,回来兴奋的跟她描述认识的新朋友,木子,周八斤,憨子,毛三…… 苗贵妃一下子看到了救命稻草,木都头啊,英勇无敌的木都头和他的手下,这代表什么?这代表着强悍的武力。小昕和他们交好,正好给了小昕最需要的助力。 杨太妃做寿给了苗贵妃见到木子的机会,木子和濮王正面顶牛,苗贵妃坐在那里差点笑出声来,这真是天随人愿啊。 本来想等着柔儿和昕儿带木子过来,然后她再出言拉拢,可总也不来,看到木子和素芝举止相熟,让苗贵妃再也坐不住了。 木子有武力,有一千多忠心耿耿的手下,有遍布全国的商队,又得陛下看重,没看行礼都免了吗。 又跟濮王闹掰了,这就是天然盟友啊,现在看竟然还跟大长公主殿下要好,赵素芝在陛下心里的地位还用说吗?只要拉拢住木子,便有机会顺便把赵素芝也拉过来,这么大的筹码,苗贵妃如果还坐在那里等木子主动过来,那她就是蠢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01章 苗贵妃与周贤妃 和苗贵妃说了几句毫无营养的客气话,苗贵妃告辞离开,送给清清一支簪子,明晃晃的耀眼,让素芝有些意外。 临走的时候小声说道:“木都头不必见外,叫本宫一声叔母便好,若有闲暇,可来福安宫小坐,本宫做得点心还能入口,也算酬谢柔儿和昕儿叨扰”。 苗贵妃走了,诚挚邀请木子来做客,木子随口答应着,素芝过来小声道:“苗贵妃给清清的簪子不寻常,是柔儿出生的时候刘太后赐的,很是名贵”。 木子吓了一跳,微柔是皇长女,当时刘太后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对第一个孙女很是喜爱,赐下的东西当然不寻常。 这里要插句嘴,刘太后当时的地位从年号就能看出来,“天圣”,看出来没?没看出来拆开看看,天圣者,二人圣也,也就是说两个皇帝,离武家娘子只差一步而已。 从清清手里接过簪子端详了一会儿,不住点头。其实他懂个毛线簪子,除了能看出来明晃晃沉甸甸以外啥也不懂,但不妨碍做个样子嘛。 簪子递给清清,一抬头正好和濮王爷俩对视,这爷俩正满脸阴沉的看着他。 木子和小昕相处的不错,小昕他娘送给木子名贵礼物,拉拢之意明显,而这爷俩日夜上香磕头盼着小昕赶紧挂掉…… 木子一进屋就明白了,自己不想掺和这种烂事,可终究还是掺和进来了,既然和濮王那边非翻脸不可,干脆就别装了,所以木子从开始就锋芒毕露,丝毫没给这爷俩面子。 这主要得益于大宋的制度,大宋对王爷们约束很严格,没兵没权,想搞事情都没机会,所以木子倒不怎么怵他们。 看着爷俩的目光,木子呵呵一笑,就这俩货还一个劲想着皇位?就这种城府和智商,比憨子强不了多少,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小昕挂掉,杨太妃选择小十三。 苗贵妃走了,周贤妃来了,被如嫣拖着来的。 身为如嫣的亲娘,周妃对木子闻名已久,女儿成天念叨木子哥哥对她如何如何,今天有了机会,必须要来表示一下谢意。 相对于苗贵妃的低调谨慎,周妃比她更低调谨慎,这就跟出身关系很大了,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长大了性格通常会相对强势一点,而家庭贫困的孩子,自卑将困扰他们很长时间,甚至终身。 周妃的出身惨的没法说,孤儿入宫,最底层宫女出身,机缘巧合之下得以伺候张贵妃。 这张贵妃可是老赵的心头肉,周妃极力巴结,最后终于成为张贵妃的……干女儿。张贵妃比周妃还小一岁…… 攀上了这个小妈,周妃终于得到了替补伺候老赵的机会,生下了十公主如嫣,最后得以被封为贤妃。 怎么样?这完全是另一部草根逆袭的鸡汤文。结果周妃最大的靠山张贵妃前几年病死了,周妃也就更低调了,完全没根没基的女人,唯一的支柱就是如嫣。 木子的强硬有目共睹,皇帝和苗贵妃对木子的偏爱也看在眼里,自己是孤儿,如嫣以后找了婆家就基本没了依靠,现在却天上掉下个木哥哥。 苗贵妃要顾及身份,对木子只是拉拢,周妃反正低调惯了,丝毫不顾身份,拉着清清的手和木子说话简直到了谦卑的地步了。 这让木子挺难受,摸着嫣儿头道:“娘娘不必如此,我喜爱嫣儿这孩子,以后若有事,我自会帮她”。 木子对嫣儿有种特殊的亲近感,抱着她总觉得在抱着另一个世界的女儿,而嫣儿也跟他亲近,总喜欢围着他转。 他听素芝说过周妃的身世,对她的表现很理解,所以主动说出了周妃最想听到的话。 如果如嫣遇到什么难事,木子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周妃没想到木子会如此直接,喜出望外的连连道:“多谢木都头,以后来宫里一定要来坐坐,让我略表心意”。 很少有人会这样直接,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承诺,这等于把话说死了,而且放弃了讲条件,这让见惯了后宫阴暗的周妃简直不敢相信。 从手上撸下一只镯子给清清戴上,一再嘱咐让她和木子一起来玩。 周妃回到自己位置了,素芝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他,木子笑道:“怎么了?没想到哥这么受欢迎?”。 素芝“呸”了一声道:“苗妃和周妃拉拢你是必然的,有什么意外的,我只是意外你的胆子挺大的嘛”。 呃……这话就没法接下去了,琴儿姐姐也太忠心了,这么快就自首了。 素芝“噗嗤”一声笑道:“行了,你若喜欢琴儿自管跟她耍,我才不管呢”。 琴儿在后面“吃吃”的笑,竟然还挺得意。 这种小姐和通房丫鬟的关系,木子理解不了,只能尴尬笑笑。 宴会接近尾声,今天这场寿宴,最出风头的不是木子,虽然他硬顶濮王父子,虽然苗贵妃和周贤妃轮番拉拢他,单他依然算不上主角。 因为今晚的主角是周八斤,这个谁见了都怕的恶汉,不知怎么就被杨太妃看中了,……啊不是……是……反正就是喜欢了。 老太太拉着八斤的手,不住说着什么,八斤则在比划着说着什么,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小昕小跑着过来说话,木子忍不住问道:“八斤和太妃说什么呢?那么高兴”。 小昕神秘的道:“哥哥有所不知,太妃娘娘竟然和八斤哥是同乡,还是一个村的,还是对门邻居”。 这真是他乡遇故知,杨太妃十几岁离家,竟然在今天遇到了同村乡亲,这还不算,八斤他爷爷当年还帮过杨太妃家,八斤的爷爷也是豪爽汉子,身长力大之人,没少帮杨太妃家干活儿,今天一看八斤就觉得亲切,仔细一问居然是故人之后。 同学们,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予人恩惠不是坏事,即使你没得到报答,说不定将来你的后人就会有奇遇。 杨太妃兴致颇高,拉着八斤东问西问,村头的枣树如何,村后的小溪怎样,忆年少童趣,叹沧海桑田。 周八斤没那么多心思,大咧咧的道:“娘娘不用烦恼,若是想家,明天俺赶了车来,拉着你回去看看便是”。 太妃哑然失笑,摇摇头叹道:“回不去了啊,家里没人了,一个都没了……”。 周八斤想起自己身世,豆大的眼泪也流了下来,“俺家也没人了,西路军里本来一起去了六十多个同乡,一仗打下来就剩了俺一个,这回去咋交代嘛”。 老太太眼窝浅,拉着八斤也开始流泪,:“咱娘俩命苦哟,别叫娘娘,按辈分儿你要叫我老姑”。 老赵一看这不行啊,今天本来是大喜日子,怎么说着说着还开始哭了,赶紧道:“小娘娘,你也乏了,今日就到这里”。 太妃也知道今天不是叙旧的日子,点点头道:“好,就到这,八斤别出远门,过两天再来陪我说说话,我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八斤道:“中咧老姑,过两天俺再来!”。 老赵刚要说家宴结束,濮王却先开了口,拿着礼单笑道:“这是谁送的寿礼?老参一支?哈哈哈哈哈”。 送贺礼是有规矩的,比如黄金多少两,比如什么样的玉器多少件,礼单上要记清楚。 如果是人参灵芝等药材,则要写明年份,比如百年人参多少支,这就是规矩。 这老参一支就明显是不守规矩的,老参,有多老?一百年是老,两百年也是老,价值却相差几倍。 老赵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这老参一支是谁送的,大殿里唯一不懂规矩的就是木子几个。 临出门的时候清清提醒,老太太做寿要带礼物,木子才想起这一茬,让顾良去库房里挑东西,毛三从辽东带回的货里挑了一部分送进了院子,乱七八糟都有,木子记得有人参。 老太太年纪大了,吃点人参补一补。 顾良不懂这个,问要什么样的。这玩意木子也不懂,问了一圈儿没人懂,索性就说挑个大的。 一帮八辈贫农,都没见过这玩意儿,干脆就摸大的,装进盒子,写上自己名字就来了,既然不懂就别丢人了,写个老参拉倒。 本以为就是意思意思,估计老赵也不会计较什么礼物,谁知道老赵没计较,备胎计较了。 濮王也是觉得丢了面子想找场子,这次自己可是下了血本,光二尺高的珊瑚就送了三棵,别的地方没法发作,就想从寿礼上让木子丢下人。 他这一喊木子不能装傻了,站起来道:“我送的,不可以送老参给太妃娘娘吗?”。 濮王笑道:“送人参可以,但娘娘千金之躯,可不是什么破东西都要的,不过木都头送的肯定是真正的老参,来人,拿木都头的老参来让大家开开眼”。 太妃笑道:“孩子们能来,哀家就高兴了,拿什么东西都一样”。 濮王道:“娘娘,您老人家当然不计较,做小辈的可不能不计较,随便拿点东西来贺寿,像什么样子?”。 老楚从旁边闪出来道:“娘娘,老奴倒是识得一些药材,看看也无妨”。说完对木子点点头。 木子放下心来,老楚刚刚有求于自己,这时候站出来当裁判正好还人情,人参这玩意估计多说个三五十年一般人也不懂,正好给自己撑下场面。 赵祯点头笑道:“拿过来”,结果又加了一句:“朕瞧瞧是什么老参”。 老楚面色一苦,把他老人家忘了,有道是久病成医,老赵身体一直不太好,平时对药材医理也是有研究的,看一支人参肯定没问题”。 一个长盒子拿了进来,递到老赵手里,夹盒抽出来,老赵变了脸色。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02章 买一送五 一支人参竟然呈现暗黄色,皮老的结了硬皮,环纹密集的分不清,根须不多,三根大根每根都有指头粗,整支人参竟然有小孩手臂粗细。 老赵抽出了内盒,看得目瞪口呆,想伸手摸一下,终究没敢伸手。 “传值夜的太医来,快点!”。 老楚也凑过来,看得有点傻眼,“官家……你觉得……是真的吗?”。 这完全超出认知了,一般见过的人参最多手指粗细,有大拇指那么粗就是珍宝了,这根粗大的过分了,看上去很不真实。 宫里值夜的太医很快小跑着过来了,还以为是哪个贵人病了,没想到是看一根人参。 老头儿的脸几乎贴到上面,木子真想跟他说一句,要不你拿起来看。 因为是家宴也没那么多规矩,很多好奇的人围过来看。 终于,老头儿把人参装进盒子,抱起盒子走向赵祯,老楚伸手要接,老太医瞪着眼睛喝道:“闪开!”,吓了老楚一跳。 把盒子交给赵祯,老头儿哆嗦着胡子道:“陛下,千万放好,八百年的宝贝啊”。 老赵吓了一跳,“八百年?”。 老太医大声道:“至少八百年!少一年陛下把我埋到土里”。 大殿里一片嘈杂,八百年的人参,这妥妥的保命神器啊。 木子也吓一跳,什么玩意儿就八百年?八百年前还是……甭管八百年前是什么时候,反正就是很老就是了。早知道这玩意儿这么狠,应该炖只老母鸡吃了。 老赵身体不好,赵昕身体也不好,现在来了一根八百年的人参…… 濮王爷俩告退了,后宫所有人都各自回去了,老赵留下了素芝和木子。 赵祯坐在那里,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今夜让木子来是来对了,狠狠压了濮王父子一把,让他暗爽不已。 只是最后出了岔子了,一颗老人参让老赵没法开口了,这根老参现在就在老赵手边。 一根老参不仅仅可以补气延寿,还是急救吊命的东西,油尽灯枯的时候切一片放在舌头低下,能让濒死的人吊住性命,老赵身体不好,若是危急时刻切一片,能让他做很多事了,何况还有赵昕。 问题在于礼物太重了,这种东西可不是大路货,木子献上了这个东西,老赵不能装没事人,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所以他把姐姐也留下了,姐姐足智多谋,还与木子有些交情,帮他敲边鼓再合适不错了。 老赵手抚在盒子上,对素芝使个眼色,素芝会意点头。 “木……木子,太妃寿诞,你送的寿礼太贵重了,天家不能白收你的重礼,你想要点什么赏赐不妨直说”。素芝差点叫出木郎来,还好反应快。 赵祯有点不满意,阿姐的语气太生硬了,还有点盛气凌人的味道,可以再委婉一些的。 木子没想到送个寿礼还有回礼?这真是意外之喜啊,只是素芝一个劲的挤眼睛是几个意思? 素芝看着他一脸懵的样子真是恨不得踢他一脚,这么给他使眼色,就是要让他狮子大开口,这傻小子竟然不明白,现在可是二对一,只要木子开口,自己帮他推一把,只要要求不是太过分,赵祯就会答应的。 老赵看他不回答,认为阿姐确实是话说的太过了,咳嗽一声道:“木卿不必客气,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朕尽力应允”。 素芝一听,完蛋,好处去掉一半了。 很简单,如果自己态度生硬,是为了给木子要好处加筹码的,即使木子要求高点,可以理解成长公主不会说话,木都头赌气多要。 现在赵祯把姿态放低,看上去好像是伸出脖子让你宰,可你好意思不要脸的宰吗? 两个老狐狸互相拉锯,木都头这个纯洁小宝宝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在想的是要什么好。 要官?拉倒,能升官早升了,再说木子还真不想当官,当官要受管啊,最讨厌受管了。 要钱?拉倒,素芝说老赵的日子过得挺紧巴,老婆太多了养着吃力,再说木子也没觉得自己多需要钱。 要人?对了!还真有个人得要! 木子道:“还真有个事儿,我想从后宫要个人,世叔能不能答应?”。 木子耍了个心眼儿,叫老赵叫世叔,叫陛下那是公事,叫世叔是私交,这可得分清楚。 理论上后宫的宦官是皇帝的奴才,后宫的女人都是皇帝的媳妇儿,你开口从后宫要女人,你想干嘛? 私事就好说了,行不行的大家商量嘛,不行就算了。 老赵心里打了个突,小心的问道:“谁?”。 这个得问清楚,不能轻易答应,随便要个人无所谓,万一一开口奔着闺女去了,那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老赵最担心的是闺女,对众妹子倒是没怎么上心。皇帝的老婆说道儿不少,通常会有一个皇后,五六个妃子,这是前两等的,而皇帝后宫光有等级的共有八个等级,而且是金字塔型的,越往下越多,至于总共多少人则因人而异,但即便是最普通的规模也不会少于百十个有编制的,没编制的至少也有个几千人,这回知道老赵为什么穷了。 而这百十个有编制的每个人至少有两个贴身丫鬟,这俩是天经地义要代替主子陪皇帝那啥的。 比如老赵的生母李妃,当时只是婢女,妃位是后来封的。就是刘皇后的婢女,因为某次先皇帝心血来潮玩了一把,结果肚子争气,就怀上了老赵,后来生下老赵就被刘后抱去养了。 婢女生下的孩子不属于她,而是属于主子,这事可不怪刘后狠心,而是从皇宫到民间都这样,所有人都一样,婢女说难听一点就相当于一个容器。 说这些只是为了说明一下,后宫女人理论上都是皇帝的,但皇帝真正的老婆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后,几个妃子相当于小妾,至于剩下那一大群,基本属于玩具一类的东西,送人真不稀奇,有些臣子被皇帝看中了,赐几个不算稀罕事。 当然了,被皇帝送出去的女人大多数都是没碰过的,那么多女人,皇帝也经常记不清楚睡了哪个,所以这事有专门的人记录的。 比如某个后宫宫女怀孕了,赶紧查记录,几个月之前皇帝是不是跟她那啥了,如果有,恭喜你,位子可以往上挪一挪了,如果孩子顺利生下来了,恭喜你又要往上挪了,如果生下个大胖小子,恭喜你,荣生为皇帝的几个小妾之一了。 如果记录没查到……那完了…… 木子没胆子也没兴趣惦记老赵的妻妾,他要的另有其人。 “世叔,有个应该是宫女,在宫里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原来的名字叫顾小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她”。 老赵笑着对守忠道“查!”。 有底了,不是熟悉的人,只要不是熟悉的人就无所谓了。 守忠动作不慢,很快进来回报:“官家,顾小环是浣洗院的宫女”。 老赵笑道:“收拾一下,去宫门外等着”。 浣洗院,洗衣服的,最低等的宫女,换句话说就是最低等的佣人,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老赵好奇问道:木子要她干嘛?”。 木子笑道:“世叔可记得跟我做菜的那个顾良?他跟顾小环是兄妹”。 老赵“哦”了一声,表示记得。 素芝的手正拧在木子腰上,气的咬牙切齿,让你要好处,你要个洗衣服的丫头,下人的妹妹,你还不如不要,让老赵欠你个人情儿呢。 老赵心里不住感叹木子厚道,一根八百年的人参换个佣人,真牛,他很想问问木子你家还有没有人参?不用八百年的,八十年的也可以商量啊。 忽然心里一动,人啊,对啊。 “守忠,去挑五个年轻貌美的,一起送到宫门处,木子家整个后院就一个清清,年纪轻轻的确实不成样子”。 木子真的懵了,怎么个意思?要一个送五个? 连忙道:“世叔,这怎么能行”。 素芝也埋怨道:“官家这是干嘛呢?”,估计她比木子还急,送过去五个年轻貌美的,你让本姑妈怎么办? 守忠当然不会听他俩的,老赵说完之后他就跑出去安排了,当然了,无论是挑谁都用不着他亲自动手,他只是出去交代一下就行。 赵祯开心的笑着对素芝道:“阿姐有所不知,木子正是双十年华,他家后院里却只有一个女子,委实是不像话,朕赐他几个女子,让他不枉青春,也酬谢他功劳,岂不是两全其美?”。 老赵是真的开心,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成天苦恼怎么赏赐他,这不是现成的嘛。 封官不好封,给钱不舍得。给人啊,人咱不缺啊,老赵巴不得多送出去几个,也算精简机构减少支出嘛。 这里要插句嘴,皇帝并不自由,并不是想娶谁就娶谁,也不是想不娶谁就不娶谁。 每个宫里每个编制,要多少人是有定数的,你不要都不行,隔几年就要在某地遴选秀女充实后宫。 皇帝偶尔一次说咱不选了,如果态度好,大臣们给面子,好,放你一马,这次不选了。 如果皇帝总不让选秀女,或者态度不好,呵呵,陛下,你想干嘛?你说不选就不选?你有没有十几二十个儿子?没有?你子嗣不昌,还不多找老婆生儿子,你想干嘛?你要将江山社稷置于何地?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你这个昏君……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03章 牵马夜游 宴会结束的时候木子让周八斤和清清去了三娘那里,至于他自己当然是要去素芝那里了,毕竟是生意伙伴,素芝又是长辈,收留他一宿也是应该的。 顾良不在,木子只好自己去牵马,这让他挺烦,哥们儿好歹也是木氏商业集团的董事长,还要亲自去取车,挺没面子的。 巴哥完全没有身为董事长座驾的觉悟,竟然伸着丑脸过来套近乎,被董事长一巴掌拍开了。 走到宫门门口的时候,木子更烦了。 寒风中六个女子站成一排,正在瑟瑟发抖。 宫里送女人要的是体面,六个人确实洗的干干净净的,穿着崭新的宫装,可这马上立冬了啊,老赵你连身棉衣裳都不给,也太扣了? 任财过来叫了一声:“木哥”,看来他就是负责交人的,黑灯瞎火的木子也看不清六个人模样,只能模模糊糊看着有高有矮。 “是你小子啊”,说着话,木子塞过去一锭金子。 木董事长最近受到素芝影响,也开始嫌银子笨重了,随身带几个小金锭,掏出来倍儿有面子。 任财大方的接过来,小声说道:“知道是给哥哥挑人,我便抢了这个差事,哥哥放心,保证让你满意”,说着还挤了挤眼睛。 本来任财要自称奴婢,可木子跟他说了,在他面前不许自称奴婢,因为他很不喜欢奴婢叫他哥哥。 木子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表示感谢。“回去,天怪冷的”。 任财点头道:“哥哥若没事我就回去了”。 木子刚要点头,却想起点事,“等等,以后若是方便,照顾一下周妃那边,我跟嫣儿投缘”。 任财郑重点头道:“明白了,放心哥哥”。 木子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了,不会认为皇宫里个个都是锦衣玉食。事实上皇宫里除了地位最高的那几个人,日子并不好过,只是表面光鲜而已。 地位低一些的什么才人,顺容,婉仪,美人,郡君等,甚至是妃嫔,很多甚至要巴结宦官,因为宦官掌管着衣食住行,这些女人只是皇帝的玩具。 周妃这种不受宠又没靠山的,也就有个闺女撑着,否则能不能吃饱都不一定。 任财既然能抢到差事,说明在宫里是有点能量的,木子喜欢嫣儿这小丫头,也就顺手让任财照顾一下周妃,嫣儿这个亲娘确实有点可怜。 大长公主殿下包的跟熊猫似的站在马车边等他,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木子只有一匹马,而素芝只有一辆车,现在都快半夜了,素芝想看看他怎么把这六个人弄回去。 六个穿着单衣的女人已经在这冻了半天了,真要让这些弱女子再一路冻到素芝那里,估计半路就得倒下几个。 木子走到素芝面前恭敬的道:“大长公主殿下,请让小的为您牵马”。 素芝“噗呲”一声,笑着道:“木都头倒是会怜香惜玉,只是你让她们坐车,却让我这老太婆吹冷风?”。 木子招呼道:“琴儿姐姐快让她们上车,你们车上挤一挤,一会儿真要冻坏了”。 回头对素芝小声道:“这叫吹冷风吗?这是夜游汴京城,这叫情趣!”。 素芝白了她一眼道:“算了,本宫就成全你,来,扶本宫上马”,说着伸出手来。 扶大长公主殿下上马当然不能让她踩着上马,万一摔着咋办?要用托的,木子趁机揩油占便宜,羞的素芝暗骂登徒子,好在是晚上,没人注意到。 其实是多虑了,以大长公主的地位和木都头的凶名,周围的护卫都在盯着外面,没人敢看向里面,皇家护卫最重要的是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六个女人惶恐的上了车,她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她们也不敢问,痴呆一样上了大长公主的车。 琴儿跑了过来道:“我也要骑马”。 木子是无所谓的,反正是牵马,一个人和两个人都一样,反正他也不敢当众和素芝共乘一匹马。 又一次揩油,把琴儿也托上马背,木子竟然觉得有点爱上这个职业了…… 马车前面走着,木子牵着马跟在后面,周围的护卫散的很开,一个个都想把自己戳瞎了算了。 琴儿问道:“木公子,那个老宦官是怎么回事?”。 她一直好奇咳嗽的老宦官,素芝也好奇,一直没来得及问。 木子道:“没什么事,以前有过一面之缘,有点事请我帮忙”。 “什么事?宫里的事还是少牵扯”。 木子道:“不是宫里的事,他老家有个侄子,没个正经营生,知道我有些买卖,想请我给找个活计”。 老楚老家在密州,家里兄弟没了留下个侄子,他也不认识什么宫外的人,今晚看到了木子就厚着脸皮说了。 一件小事而已,只是两个人的见面出了点小意外。 素芝埋怨道:“你们俩还真是大胆,竟然在太妃宫里做那等事,做就做还那么不小心,真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 琴儿笑道:“姐姐这话说的,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兴头上来了还顾得上那许多?”。 素芝伸手拧了她一下骂道:“你个死蹄子,真是不知羞耻”。 琴儿伸着脖子小声叫道:“羞耻?木郎,木郎,快些,快些……”。竟然学的惟妙惟肖。 素芝大羞,气的使劲掐她:“闭嘴,你个死妮子,早晚有你好看”。 木子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他终于了解小姐和通房丫鬟对这种事的态度了,人家俩人根本就没当回事儿,拿着当闲话说的。 皇宫离公主府不近,木子走的有点累,琴儿主动跳下马让他上马歇歇,自己上了马车。 木子为难的看看四周道:“这……不大好”,周围几十个护卫,跟素芝共乘,太张扬了。 素芝伸腿踢了他一下道:“让你上你就上,本公主都不怕你怕什么?”。 这话说的,你个女人都不怕,咱个大老爷们儿还怕这个?上,谁不上谁孙子。 爬上马从后面搂着素芝,巴哥又开始扭它的大屁股了。 这货已经没救了,大半夜的你嚣张给谁看? 木都头挺忙的,现在顾不上教训他。 素芝在前面坐着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虽然穿的不少,但架不住俩人贴的太近了。 “老实点!”。 木子在她耳边小声道:“殿下恕罪,这种事不是我能控制的”。 这真不怪木都头,马鞍子只有那么大,俩人坐确实有点挤,木都头身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没反应就不正常了。 素芝气急道:“往后坐,离我远点”。 木子委屈道:“我冷,再说我就一条胳膊,坐马屁股上就掉下去了”。 素芝一想也是,听到他说冷,心疼道:“你把我的披风披上,别冻着”。说着把披风解开了。 木子立刻把披风披到身后,:“你拽着点,还是有点冷”。 素芝把披风拽到身前紧紧裹着。 好了,现在没有披风碍事了,某个不要脸的阴谋得逞了…… 公主府终于到了,大长公主殿下面红耳赤的下了马,木子在后面贱兮兮的给她披上披风,素芝头也不回的去了后面。 琴儿把六个女人安排到前院客房,木子把她喊住道:“琴儿姐姐弄些饭食吃,今晚实在没吃饱”。 其实没吃饱的不止他,素芝和琴儿也没怎么吃,宫里的饭菜味道确实是离谱,也怪不得老赵琢磨吃。 琴儿笑道:“安排什么饭食?干脆我们自己做”。今晚皇宫里一场闪电战过后,俩人关系明显亲密许多了。 木子笑道:“这有何难?现在便做,只是我不太方便,还要你动手”。 琴儿道:“来,你说我做,正好跟木都头多学些手艺,万一将来被赶出府,也好有一技傍身”。 把人赶出去,只留下一个烧火丫头,木子指挥着琴儿做饭。 都快半夜了,不能做许多菜了,案子上有块肥牛肉,便做个牛肉汤。 琴儿是会做菜的,手脚麻利,木子跟她说着,时间不长就做完了事,剩下的就是慢慢煮了。 这娘们儿胆子大的很,丝毫不顾及还有个小丫头在烧火,故意在木子身前扭来扭去的。 知道了通房丫鬟是怎么回事,木都头胆子也大了,偷偷伸出了咸猪手。 琴儿向后靠了靠,小声问道:“刚才在马上,有没有和姐姐……”。 木子苦笑摇头,大冷天的衣物多,实在是不方便,一路走来让某人痛苦万分。 琴儿“嘻嘻”笑道:”姐姐自重身份,当然不会跟你荒唐”。素芝可是大长公主,怎么可能真的跟他大街上玩儿马震,不过琴儿就不太在乎这些了。 木子看了看隔壁小间,小声道:“琴儿姐姐,不如我们去隔壁?”。 琴儿犹豫了一下,柔声道:“好弟弟,来日方长,今晚刚刚在宫里……再来要伤身子了”。 木子很想说自己没问题,可这事真说不出口,第一次在皇宫假山上,若再在厨房里,对琴儿也太过分了。 牛肉汤按理说要多熬一会儿,这大半夜的也没法继续等了。 盛了一砂锅和琴儿一起来到后院,其余的都让人给那六个女子送去了,以老赵的德性,木子估计不会管饭。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公主府里竟然有温泉,素芝喜欢泡一会解乏,据说还有美容养颜滋养肌肤的效果。 琴儿提着食盒径直走了进去,木都头装出一副傻乎乎的模样也跟着进去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04章 夫唯不争 回家的路上,木都头在马车里不住打着哈欠,琴儿在对面“吃吃”的笑。 昨晚木子好好欣赏了一下贵妃出浴图,事实上素芝根本就不在意,就在二人面前大大方方的该干嘛干嘛。 多放了胡椒佐料的牛肉汤喝起来很是过瘾,可木都头基本上没喝出什么味道。 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素芝会让他独守空房,她和琴儿都坚定的认为会伤身体,木子很想告诉她们,你们这么对我我更伤身体。 今天一早要回牛家村了,大长公主派了琴儿盯着他几天,话说的很清楚明白,就是让琴儿来盯着他的。 皇帝一下子送了五个女人,素芝很不放心他的定力。 木子觉得很冤枉,反驳道:“你觉得我是色中饿鬼?”。 素芝很肯定的点头道:“是!”。 这就没法愉快的玩耍了,纯粹是侮辱人格啊。 虽然昨晚为了进素芝的门,姑妈都喊出来了,但那是尊重好不好?跟好色没有丝毫联系。 素芝的担心不无道理,任财办事真的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五个女人,基本都在二十出头,你要嫌弃年纪大那是你不懂事,皇帝可能送十七八的吗? 但凡被送出去的,都是待了些年没跟皇帝接触过的,这也就是任财跟他有交情,真赶上有仇的,给你挑五个老妈子你也得接着。二十出头基本就是年龄的底线了。 不光年龄,人挑的也没毛病,五个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燕瘦环肥各有特色,而且长得真心都不差,这么跟你说,五个人里,你总能挑出一个符合你审美的。 任财确实是个人才,要知道每个人的审美是不一样的,总有细微的差别,任财没根据自己的眼光挑五个人,而是挑了五个各具特色的。 琴儿道:“殿下说了,你要耍可以,每两天只能一次”。 木子真诚的道:“殿下多虑了,本都头一向不杀生,专杀熟”。 琴儿妩媚一笑道:“那正好,姐姐我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什么花样都由得你”。 木子对这头母豹子真心佩服,好奇问道:“按说姐姐对这事儿不应该有很多经验,怎么却……”。 琴儿笑道:“公主下嫁的时候嫁妆里有一些书籍,专门教授男女之事,我闲来无事看了一些”。 明白了,怪不得琴儿表现如此牛叉,原来是有秘籍,以后要多讨教讨教了,领教一下大内神功。 还有个问题也在困扰着木子,“等下回到家里,要怎么介绍琴儿姐姐?”。 琴儿“噗嗤”笑道,“你就说我也是皇帝送的呗,五个和六个有什么区别?”。 呃,说实话没区别,别说糊弄清清,就算任财真给他送了六个都没什么问题。 对于老赵送女人这事,经过公主的解释他已经差不多搞清楚了,其实整个后宫老赵熟悉的女人没几个,除了皇后和十几个嫔妃,其余的都是龙套。 别忘了,十几个人每人还有至少两个替补,那可就是奔着五十人去了。 给他翻一番,那也才一百人。以老赵这中年病秧子的体格,真要撒着欢玩儿,估计过不了今年就升天了。 整个后宫总共有多少人呢?几千人……这些人一个个都在深宫里苦熬岁月,期盼着有朝一日跟老赵来个偶遇,可偶遇这玩意儿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它的稀缺性。 老赵年轻的时候有点小好色,但确实是个心地不错的人,这么多女人在大内虚耗青春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底层宫女的生存状态又很恶劣,皇后也管不过来,每年都病死不少人。很多人年纪不小了,你强行赶出去她们也没活路。 最后老赵琢磨出个法子,有机会就往外送,年轻点的臣子,有点功劳就送几个,那可不是底层宫女,宫女通常都是搭上的,送的都是六七八等的郡君和侍御一类的,既减轻了后宫财政压力,又给这些女子一个归宿,还拉拢了臣子,一举三得。 前些年送的猛,有一年一年送出去了好几百,结果第二年百官上奏要求皇帝选秀女充实后宫,不答应就跟你没完…… 老赵一看这么下去不行,君臣总是互相伤害不是个事儿,找来大臣私下里一问才明白,敢情自己送女人送出仇来了,人家那些臣子根本不稀罕。 他能接触到的年轻臣子,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人中之龙?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稀罕他送的几个老女人? 更讨厌的是皇帝送的女人,你不能卖,不能送人,不能赶走,基本接盘就砸手里了…… 素芝说了,老赵第一次送给你是在试探,你当时应该强硬拒绝,以后老赵有机会还会送的,而且会变本加厉,不信你看着。 老赵给木子送女人真是太合适了,这小子光棍一条,年纪轻,后院没女人,还有钱能养得起,关键是大臣们乐见其成,真是太妙了…… 木子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后边的马车,叹了一口气,本来就是给老太太送根人参,老赵非得回礼,自己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理,想把顾良的妹妹捞出来,没想到老赵顺手给搭了五个,听素芝这意思以后恐怕还会送,想一想还真是有点……期待啊。 二十多岁的女人能叫老吗?木子很想揪着老赵和那些大臣的耳朵问问,你们特么一心啃嫩草,欺负未成年,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你们懂个毛线! 放下帘子一回头差点跟琴儿撞上,看着近在咫尺的母豹子木都头有点慌,:“离这么近干嘛?”,手却不受控制的伸了过去,天地良心,真不是故意的。 琴儿眯着眼睛道:“是不是起什么坏心思了?殿下可说了,两天一次,你吃了别人可就不许吃我了”。 木子真诚的道:“请相信我的自制力,本都头坐怀不乱”。 琴儿是什么人?能惯着他?一把抓住小木子道:“确实坐怀不乱,因为等不到坐怀你早就乱了”。 木子多虑了,家里所有人对车里到底几个女人没想法,大家都知道了皇帝送了木子五个女人,车里虽然多下来一个,嗯,估计是数错了。 顾良和小环抱头痛哭,事实上顾良看到小环的第一眼就摔到地上了,两兄妹做梦都想不到还能有这一天。 小环在见到哥哥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昨天突然就被人叫走,然后洗澡换衣服大门口挨冻,上马车去公主府…… 她麻木的听着命令,直到看到自己的哥哥才知道,自己竟然被人要了来跟哥哥团聚了。 十七岁的小姑娘手上全是口子,身上穿的又单薄,清清赶紧拉着她走了。 说到这里木子忍不住要吐槽一下素芝女士,她弟弟抠门儿,她也不大方,自己都提醒她了,她也不给这些女子找点厚衣裳。 竟然还理直气壮的说把施恩的机会留给他,抠门儿就抠门儿呗,找什么借口。 身为木府的后院总管,顾良的职业素养真是没得说,刚刚和妹妹团聚,竟然还能牢记本职工作,先把五个女人安排了房间住下,后院房间够多,住的人又够少,安排起来倒是不费劲。 琴儿自称是皇帝派来安顿这些女子的,顺便照顾木都头几天,严格来说这算假传圣旨了。可这理由诈院子里这些没见识的足够了,一个个表现的还挺尊重。 看着眼前这五个瑟瑟发抖的女子,木子一时没了主意,不知道怎么安排。 小声问琴儿这种事该怎么做,琴儿“哼”道:“随便怎么安排,尽量别祸害死就行”。 木子一听扭头就走了。 清清给小环抹了药,小姑娘一夜没睡,大惊大喜之下很快就睡着了。 最近总跟小姑妈腻着,隔三差五的夜不归宿,清清从来不问他去哪,现在又一下子带回来这么多女人,木子有点不好意思。 “清清,老赵给的这些女人你看着安排,琴儿姐姐说随便安排事做,不用伺候着,过几天你问问她们有没有去处,有就给些银子送她们走,没有就随便,正好你也有伴儿”。 清清笑盈盈的看着他,小声问道:“木哥,那个琴儿姐姐不是大长公主殿下的贴身婢女吗?什么时候成了宫里的人了?”。 “这……”,昨晚在宫里虽然琴儿一直躲在后面,清清竟然注意到了,木都头有点囧了。 清清笑道:“我看大长公主殿下和木哥也很是熟悉呢”。 木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这……这不是……跟殿下有买卖往来嘛……所以算是熟悉”。 清清微笑着“哦”了一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给他擦了下汗道:“这大冷天的怎么还流汗了?”。 木子边走边说道:“天越来越凉了,我让牛老实找几个人来盘个火炕,冬天睡着暖和”。 清清冰雪聪明,心细如发,加上女人对这种事的特殊敏感,木子想瞒着她那是想多了。 不过清清不在意这些,她是木家大院的女主人,而木家大院是木子的家,只要她想,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会躺在木子怀里。 木子很在意西路军的弟兄们,而那一千五百多汉子,每个人都称呼她清嫂子。 木子也在意牛家村的乡亲们,而乡亲们见了她都会恭敬的称呼一声清姑娘或者清夫人。 木子更在意她,所以才会窘迫的流汗。 老子有句话: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05章 火炕 火炕构造很简单,四边矮墙,中间一道火墙留下二尺火道,一边连接锅台,另一边通往烟囱,中间立一些顶柱盖上土胚,上面抹上厚厚的泥,完活儿。 锅底下烧火的时候,烟火会在烟囱的抽力下从炕洞里穿过,绕过火墙再从烟囱出去,这样做饭跑掉的热量就会在炕洞里停留,人睡在上面热乎乎的很是舒服。 这是老祖宗的伟大发明,不但提供了热量,还驱赶了身下的潮气,最妙的地方在于不需要额外浪费柴火,一边烧饭,一边驱赶了潮气温暖了屋子。 有腰腿疼的朋友可以试试睡火炕,效果非常明显。 插句嘴,近两年某部门权利大涨,有的地方竟然做出了为了逼老百姓用天然气不许烧灶台的事,我就想问问下命令的那位领导,你为了一点政绩,至于这么无耻吗? 开始烧的时候因为炕洞里有潮气,会返一点烟,没关系,继续烧很快就好了,热空气会把潮气顶出去。 炕面上的泥被烘烤的热气腾腾,干的部分慢慢扩大,等完全烘干了就可以睡了。 木子点点头道:“继续烧,不用太大的火,慢慢烧就行,等干透了看看有没有透烟的缝,拿泥汤灌一下,明天上面铺点干草,上面再铺上苇席,就能睡觉了”。 另一边烧火的匠人跑过来道:“木爷,好烧!不用拉风箱,屋里一点烟都没有,抽的锅底下呼呼的”。 当然好烧,木子让他们贴着墙角提了道烟囱,一直通到屋顶上面,这么高的烟囱劲儿很大,热空气自己的上升力足够了。 牛老实找来的几个泥瓦匠兴冲冲的跑过去看灶台,跑进来摸摸火炕,又跑出去看看烟囱冒出的烟,对木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小捆木柴,烧开了一大锅水,整个大炕都烫手了,散发的热量让整个屋子都热烘烘的。 牛老实犯难的道:“木爷,这是个好手艺啊,你就这么教给他们……”。 木子笑道:“这算什么手艺,一看就会,倒是能趁着没传开挣点小钱,等会的人多了就不行了”。 有个老汉道:“是个好东西啊,就是夏天麻烦,做饭的时候也把炕烧热了”。 众人都点头称是,火炕确实暖和,夏天睡热炕就有点难受了。 木子来到灶台边,在和炕的连接处拿开一页瓦片,露出一道二指宽的缝隙,火苗正一个劲的钻进炕洞,木子把瓦片插进缝隙,道:“这样烟火就不走炕了,会从烟囱直接出去,夏天就没事了,不过夏天最好隔些天烧一下,去去潮气”。 牛老实和泥瓦匠们一起跪在地上道:“木爷好本事,咱们服了!”。 木子呵呵笑道:“怎么样?这门手艺够给我盘炕的工钱不?”。 泥瓦匠们收拾东西走了,明天还会来给院子里其他屋子盘炕,他们互相嘀咕着,约好了谁都不说出去,好出去挣钱。 后院里一下多了六个女人,八斤他们都不过来了,后院除了木子只剩下憨子和高进算完整的男人。 憨子住在学堂那边院门旁边的屋里,固执的认为后院需要一个能看家护院的人。 高进在另一边银库旁边安家,他总觉得有人会打木哥银子的主意。 外人走了,清清和小环也过来看新鲜,她听木子说起过火炕,今天终于看到了。 小环一直没怎么说话,瞪着大眼睛直勾勾的,木子有点担心。 走出屋子的时候五个女人在好奇的探头探脑,木子道:“不用拘束,后院除了书房都可以随意走动”。 书房里面书不少,不过没有木都头喜欢看的,之乎者也的看的头疼,连个插图都没有,让木爷怎么看? 这里最重要的是书信,基本都是王二和毛三的信,也有一些是各地兄弟们给他写的信。 毛三的信通常是问他的意见,比如商铺怎么安排,辽东那边怎么处理,木子基本不会提意见,只是让他自己看着办,通常会在最后提醒他一句,别冒险,有危险就丢了货跑。 当然都是清清代笔,西路军的弟兄对清清老师的笔迹很熟悉。 各地兄弟的信写的很简单,大部分都是一句话,木哥我想你了,木哥我发财了,木哥我要娶婆娘了之类的,笔迹歪歪扭扭的毫无长进。 这种木子通常也会让清清给他们回一两句话,大部分都是,别乱花钱,有空了来看我。 王二的信别具一格,两天一封又臭又长,基本上他吃了什么饭都要说一下,偏偏这货还喜欢拽两句,这特么是最烦人的,木爷也是要脸面的,好容易拉下脸问清清道:“这句什么意思?“。 “奥!是喝花酒的意思”,王二,我去你大爷的! “我能不能进来?”,琴儿扶着门问道。 木子笑道:“快进来关门,有风”。 琴儿从后面转了半圈,对这张大椅子很感兴趣,这样的椅子从没见过,估计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那个火炕很是巧妙”。 木子伸手拉了她一下,琴儿顺从的面对着他骑坐到腿上。 拦着她的腰道:“我懂的可没你多,还要向你多请教呢”。 琴儿“嘻嘻”笑道:“今晚我睡哪?”。 木子道:“睡我屋里”。 琴儿又问道:“那你睡哪?”。 木都头惭愧道:“睡清清屋里”。 琴儿伸手点了一下他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就让我一个人睡?”。 这没办法,木子不能丢下清清,除非清清明确表示不需要他。 琴儿往前俯身道:“你跟那个清姑娘还没有夫妻之实?”。 木子大惊,“你怎么知道?”。一着急不打自招了。 琴儿得意的道:“这是学问,不告诉你”。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这都看得出来,不服不行啊。 琴儿身体前后扭动,小声道:“要不你半夜回来?……”。 这真是个好主意,木子忍不住手顺势向下,琴儿襦裙下面只有薄薄一层亵裤,几乎等于没有。 不太对劲,木子问道:“你怎么穿这么少?”,他记得琴儿今天一直都是这么穿的。 琴儿媚笑道:“不冷的”。 肉都是凉的,怎么可能不冷? 木子不再说话,只是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不让她动给她保暖。 琴儿静静伏在他怀里,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她没拿自己当人,反而木子拿她当人。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随意说着话,大多数都是琴儿在说,木子静静的听。 琴儿八岁进宫,宫里各院管事都是些年长的宦官和妇人。 这些人心理都不太正常,折磨起人来花样百出。 比如腊月天让你用冷水洗澡,不听话就用针扎脚板。 没被折磨死琴儿算命大,后来偶然间被素芝看中带走了。后宫规矩多,当时的素芝也经常被训斥,主仆二人没少被责罚。 再后来就随公主出嫁了,以为离开后宫就好了,没想到却落进了魔窟。 驸马根本就不是个男人,整天和男人滚在一起,人前的时候装的彬彬有礼,背后拿各种东西折磨素芝,琴儿作为婢女,更是难逃毒手。 公主生性要强,怕丢人不跟人说,主仆二人一到晚上就吓得四处躲。 天无绝人之路,那个畜生乱吃丹药毒死了,二人这才算脱离苦海。 这么多年以来相依为命,两个人几乎不讨论男人的话题,直到公主那晚遇到木子。 公主说她遇到了一辈子的男人,琴儿说不能放过。 公主说自己老了,怕是抓不住了。 琴儿说没关系,我帮你。 自己只是个低贱的婢女而已,不要脸皮的逢迎是应该做的。 她知道男人喜欢什么,很快就了解了木子的喜好,所以她穿着薄薄的靠近他。 而现在,木子心疼她,把她搂在了怀里。 木子摸着她的背叹道:“你这个傻姑娘啊”。 琴儿擦擦眼泪道:“还姑娘呢,三十多了”。 木子道:“好,你这个三十多的老姑娘”。 琴儿把头顶在他胸口道:“我就知道你嫌我老”。 木子拍了她一下笑道:“只要你不嫌弃我残废,我就不嫌弃你老”。 琴儿“噗嗤”笑了,搂着他脖子道:“姐姐我有的是手段,不比那些雏子强?”。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崔三娘,那只肥狐狸和这只母豹子还真是敌手。 木子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还真不知道雏子什么样”。 琴儿伏在他身上笑的打跌,小声问道:“就只有粮店那个狐狸精?”。 木子苦笑着点点头,“突然觉得挺亏,我这么根嫩草,被你们这几头老牛啃了”。 他大概二十岁左右,具体多少也不知道,三娘马上三十了,琴儿三十多,至于素芝都快四十了,这三位是标准的老牛吃嫩草啊。 我特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写着写着就这样了,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木都头,这下麻烦了,总不能为了补偿他写成后宫文,这完全跟我的初衷相悖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06章 马豹的未来 三娘很高兴,木子来了,他挺些天没来了,今天终于来了。 把巧儿她们赶开,穿上新做的衣服把木子迎进了屋,可能是衣服做得瘦了点,也可能是她最近胖了,不动还行,一动就觉得有点紧。 木子在后面看得有点上火,三娘太知道他喜欢什么了,更知道她自己的优势所在,故意背对着着他东转西转,身体几乎扭成麻花。 正在要忍不住下手的时候,门外八斤的声音传来,“木哥,青云帮的马豹来了”。 木子今天进城的目的之一就是见见这位东京城的黑老大马豹,他已经几次托粮店的兄弟带信,希望木子能给他们个机会。 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他却早早就来了,“让他进来”。既然早晚要见,早见了早拉倒。 三娘幽怨的看他一眼,扭着麻花去了里屋。她平时见人都是穿着宽松的衣服带着面纱的,女人谈买卖抛头露面总是不太合适,今天穿成这样是为了木子,当然不会让马豹看到。 马豹到了门口,八斤鹰隼一样的眼睛扫了他一眼,说道:“天热,马帮主还是脱掉外衣”。 马豹笑着道:“确实有些热,要不是怕木哥等着,刚才就脱了”。 八斤眼睛一眯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木哥也是你叫的?”。 马豹瞬间身高又矮了三寸,陪着笑道:“瞧我这嘴,是木爷,木爷”,说着话把外衣脱掉丢在一边,高举着双手转了一圈儿。 木子在正坐喝茶,右边角落里站着高进,他不太敢带憨子出来了,那个傻小子总是一门心思的想捅人,还是让他留在后院。 相对来说高进要强一些,他现在练成一项非常高明的技能,找地方一站很容易被忽视,许多时候木子半天了才发现原来屋里还有一个人。 关于这个问题高进和他很坦诚的谈过,“木哥,你就当没我这个人,该做什么做什么”。 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当不存在?别的还好说,跟三娘琴儿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咋办? 高进道:“木哥,你要觉得不合适我就给自己来一刀,没啥”,说着竟然拿出短刀就要练葵花宝典。 被木子赶紧拉住,最后约法三章,别的地方跟着就跟着了,卧室不许进。 这货跟憨子在一起待久了被传染了,话越来越少,阴沉着一张脸看谁都像坏人,幸好他平时都躲着。木子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得给他找个婆娘,否则不定哪天一觉醒来顾良就多一个竞争者了。 马豹进来抱拳道:“木爷……”。 刚说了两个字就看到了高进,立刻顺势跪到地上,“木爷,小的来了”。高进又缓缓退了回去。 木子道:“起来!马豹,四海帮的事还要多谢你给我报信”。 马豹连道不敢不敢。站起来低着头没敢抬头。 马豹子在外面也是响当当的名号,在这里却伏低做小。 没办法,眼前这个一条手臂的人面前,任你再狂也不敢拿大。 这个人把西夏名将野利火树的头砍下来了,这个人带着人在京城里把猛虎帮屠了,又把四海帮连带着几个大粮商屠了。 这还不算,大白天的杀了几十个人,一个兄弟去投案,没到黑天又被客客气气的送出来了…… 道上的人都在乱猜,这也太狂了,天子脚下杀人毫无顾忌。 直到有一天,四家大长公主的铺子一夜之间换成了木氏的招牌,然后招牌上的落款竟然是官家…… 众人这下明白了,原来有这两尊大宋最大的神仙罩着。 上面有这姐弟俩护着,下面有一千多兄弟奔走,不,现在早就超过两千了,这些人可不是伙计,这些都是刀头上舔血的汉子,大车上挑着旗子,上面有官家写的字,你要是活腻了你就去动一下试试。 木氏的名号已经传遍大江南北,所有人都知道,木氏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了。 马豹拿着一摞纸,恭敬的道:“木爷,青云帮的产业都在这里了,小的想跟着木爷混口饭吃”。 木子笑着道:“你也是有名号的人物,干嘛一定要来跟我?”。 马豹叹气道:“木爷,小的算哪门子有名号?整日里藏头露尾的见不得光,一个开封府的捕头都拿小的不当人,小的没别的想法,就是想求木爷开恩,赏小的们一口饭吃”。 木子点点头明白了,想洗白。 青云帮不是小帮派,想洗白上岸不是一句话就行的,昔日的仇家,做下的案子,手下弟兄们的活路,这都是大问题,能躲在地窖里善终就算烧了高香了,能正大光明的老死在床上,那是凤毛麟角。 马豹年纪不小了,有儿子有孙子,儿子不够狠也不够狡猾,这碗饭吃不了,所以他必须趁着还有价值跳船,木子这条船够大,走的够稳,只要能上船,代价再大也值了。 木子道:“地契留下!”。 马豹大喜,跪下道:“多谢木爷……”。 木子打断他道:“还没说完呢,回去等着。大长公主府上会有人去找你,我许你开四个木氏铺子,你可以挑人,地方不能挑,帮里的人挑出二百个忠厚听话的,我给他活路,剩下的你带着等信儿”。 马豹连磕三个响头道:“多谢木爷,多谢木爷,小的回去等着吩咐了”。说完高兴的走了。 木子答应了他四个铺子,足够他的儿子孙子生活了,虽然可能要去偏远点的州县,远离东京更好。 到了那边开起铺子,挂上木氏的招牌,他的儿孙就是堂堂正正的木氏掌柜了,有大树遮阴,不怕被欺负。 这些年他攒了些浮财,足够做本钱和交好木氏掌柜了,二百个人的活路也足够他跟弟兄们交代了,能跟着木氏跑买卖是他们的造化,选不上的愿自己没本事,怪不了别人。 至于他自己,呵呵,带着剩下的人卖命,活到哪天看运气。 让巧儿代笔写了封信给素芝,打发人把连地契一起送去她那里,她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 不出意外明天公主府的下人会带着四块木氏的招牌给马豹,告诉他去南方的某个路,木子会交代那边的兄弟,让这四个人分开去某个地方开起铺子,跟着木氏做买卖,他们的利钱会被抽走五成。 青云帮挑出来的两百个人过几天会跟着木氏的商队分批离开,分散到各地。 而剩下的人会在汴京城里,他们还是青云帮,他们还会做以前的事,但他们要效忠的对象会变成大长公主殿下,会替她打探消息,替她做一些不方便做的事,直到将来被牺牲掉,青云帮也将变成历史。 木子进城还有一件事就是应邀赴宴,曹老四他们几次送帖子邀请他,他一直瞎忙活,今天必须要来了。 感情是要联络的,长时间不见面就会变淡,这几个富二代名声还可以,虽然不太成器但也没做什么恶。 酒宴设在春风楼,这名字一听就不是正经地方,张庆带着木子一路前行,沿途皆是莺莺燕燕,果然,木都头的第一次喝花酒终于来临了。 众胖子热情招呼木子坐下,曹老四抓着木子大叫:“今天若不能灌倒他,我等兄弟有何面目见人?把门关好,不能让木子跑了”。 张庆在门口坐了,说道:“四郎放心,今日走了木子,我明日就去牛家村大路上躺着”。另一胖子道:“三哥万万守好门户,木子拳脚功夫了得,莫让他夺路走了”。 木子被推到里面坐了,苦笑着道:“不用如此?小弟只是推了几次酒宴,委实是忙了些”。 高胖子道:“咱们知道兄弟忙,但今日却不同,必要留住你,这是佳人所请”。 木子笑道:“兄弟我从未去过勾栏瓦舍,佳人也是哥哥们的佳人,与我无干”。 毛线的佳人,哥们儿纯情小白兔,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会所,这几个胖子八成是从哪找个女人来想耍我。 木子在京城已经有了些名气,毕竟大街上五六家铺子挂着木氏招牌,可惜剩下的就不怎么光彩了,全是吓死人的凶名。 这年头儿讲究的是才子佳人,佳人当然就是女明星了,才子可不是财子,而且真正的才子,只有钱的那种是粗俗的暴发户,门儿都进不了。 要会诗词歌赋,这种东西跟木都头没什么关系,虽然也作过两句词,或者说背过两句词,但流传范围太小,又不完整,所以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彪悍的木都头竟然还作过词。 初哥木子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搞不清楚状况,为了藏拙只能坐那老实喝酒,慢慢从几个胖子嘴里听明白了一些常识。 酒楼和花楼不是一回事,酒楼基本相当于大酒店,卖的是酒菜,当然了,如果你银子够多,找几个服务员伺候你也行。 花楼主要卖的就不是酒菜了,人家主要卖的是才艺,其次才是酒菜。要先说一下,才艺就是才艺,不是别的,同学们别误会。 才艺具体就是吹拉弹唱和诗词歌赋了,别以为妓女没文化,有些妓女的文化修养相当高。 比如某楼推出了某个女子,色艺双绝,色是颜色,就是长相。艺就不一定了,有可能是会作诗,也可能是会填词,或者会吹箫弹琴,甚至书法,跳舞,总之是必然要有一技之长的。 然后会请名人赞扬一下,富家子弟追捧,说白了就是炒作,名气大了,然后你再来请客喝酒,让头牌过来给表演个节目,陪着喝一杯酒,面子大大的,当然了,越大的牌面出场费越高,花魁等级的一出场够普通百姓忙活一辈子,有没有觉得眼熟?对,套路都特么差不多。 如果你想把头牌推到,文雅一点的说法是叫做某人的入幕之宾,那难度可就大了。 花魁被推到了就不值钱了,楼子花了无数心血把你捧红了,是让你给大伙儿挣钱的,你得端着架子,越端着追捧的人越砸钱。 若随便就被推了,商业价值就会极速贬值,所以,同学们,你指望着背一两首诗词就入洞房基本是不可能的。 喝了三杯酒,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木子知道,胖子们口中的佳人来了,今晚这一场是曹老四安排的,木子要给面子,其实他也好奇,这个要来的女明星什么样。 来了两个女人,旁边那个抱着琴的明显是丫鬟,正主儿长得……反正是漂亮,懒得想词儿了,大伙儿自己想象。 不过看着有点眼熟啊…… 那女子走到女子年前说道:“陆公子,你骗得我好苦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07章 二遇红牡丹 木子眨巴着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么玩意儿就陆公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女子幽怨的看着木子,双眼逐渐涌出泪水,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木子由衷叹服,要不说人家是花魁呢,要不人家出场费几十万呢,这演技就问你服不服,这特么楞演的跟秦香莲似的。 女子擦了下眼睛道:“公子果然是狠心,庆州抚琴长谈,竟然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去!木子一巴掌拍到额头上抹了一把脸,“红牡丹,姑娘别来无恙”。 当初在庆州为了救焦用去找了红牡丹,虽然她没求下情但也把木子引出来了,也算出了力,记得当时是跟着狂战士韩大人的,怎么跑这来了? 红牡丹看了下木子空着的袖管,叹口气道:“木公子当时用了个陆寒的名字,若不是张三郎,我去哪找公子去?”。 等下,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暧昧,这么说话容易让人误会。 可当时木子确实用了个王八蛋的假名字,当时主要是怕被人秋后算账,这事没法跟众人解释,只能嗯啊的应付着。 曹老四道:“别在这腻歪了,这不是找着了嘛,还不快坐下?”。 等下,什么就找着了?千里寻夫?木子痛苦了。 红牡丹在木子身边做了,一眼看过去跟个小媳妇儿差不多。 “陆……木公子,当日在庆州我给你送去书信约你见面,为何杳无音讯?可怜我苦等一天”。 众胖子纷纷对木子怒目而视,就差骂渣男了。 木子真是百口莫辩,确实有这么个事儿,可书信让清清拿走了,再以后就没影了,自己根本没当回事儿。 本来以为不会再有交集了,谁能想到竟然被抓个正着,更要命的是自己没法解释。这怎么解释?说自己没当回事儿?信不信众胖子吐你一脸? 木子只能使了一招生硬的调虎离山,“你怎么来这里了?韩大人呢?”。 一来自己好奇问问,二来告诉众胖子,人家是有主儿的,跟自己没关系。 红牡丹断断续续的说了一遍,木子大概知道了。 木子发动群众起哄,把焦用捞出来了,韩大人离开庆州继续找茬,按说红牡丹应该跟着走,不知道为什么就给木子去信想约他再见一面,结果木子这个渣男放了人家鸽子。 红牡丹白白耽误一天,好容易追上韩大人了,没想到老情郎可能是赶上心情不好,也可能是不小心打翻了醋坛子,反正没给她好脸色。 红牡丹一看,这还没怎么着呢,你对我就这个态度,等去了你家还有好儿?又想起木子跟他说的话,一狠心跟老情郎分了手,回到了东京。 前面咱们说过了,妓女自赎后的日子并不好过,红牡丹也不例外,眼瞅着积蓄光见少不见多,红牡丹也挺不住了。 插句嘴,妓女和娼妇区别很大,前面说过了,没记住的同学去前面翻,我也忘了是哪章了。 无奈之下红牡丹只能复出,幸亏她退出娱乐圈的日子不长,名气还在。 也幸好她的主要才艺是弹琴,吃手艺饭的总比吃青春饭的长久,不明白的同学可以参考实力派和偶像派。 红牡丹经过西北之行,经过了跟老情郎的决裂,又经过了几个月的市井生活,琴艺精进不少,而且带来了新作品,在东京一炮而红,老粉丝们纷纷回归,都在为偶像奔走,红牡丹竟然神奇的换发了第二春。 说到这里,红牡丹站起来盈盈跪在木子面前,说道:“木公子千万恕罪,奴家为了俗物,一直将你那首琴曲据为己有……”。 红牡丹刚复出的时候根本没什么人气,直到她当众弹了那首木子教给她的清心普善咒。 高胖子大惊,跳起来道:“你他娘的还会弹琴作曲?”。 木子把红牡丹拉起来,扭头道:“我他娘的为什么不能弹琴作曲?”。 让红牡丹坐下,木子道:“我伤了手,以后也弹不了了,琴曲就是你的了”。 这事对红牡丹是个大折磨,本来靠着琴曲再度走红让她窃喜,张庆也不懂什么音律,没想到红牡丹走红的琴曲就是当初木子弹的那一首。 偶然听张庆他们一说,木子竟然就是当初的陆寒,而木子现在回来了,还是阵斩大将的木子。 再后来木子连续两次在东京大开杀戒,加上西路军解散时在南门发的血誓,红牡丹真怕了。 当初陆寒在庆州吓唬她,现在红牡丹知道,木子绝对有能力让自己无声无息的消失掉。 西路军的汉子说了,谁对他们木哥不敬就杀谁满门,粮商和四海帮还没不敬呢,只是打算不敬,结果就死光了。红牡丹拿了木子的琴曲宣称是自己的,相当于偷了木子的东西,情节更恶劣。 红牡丹想过跑,可她一个弱女子能跑到哪去? 留在东京,总有一天木子会知道的,那时候…… 张庆他们要请木子吃酒,红牡丹决定赌一把,是死是活随便,总好过被吓死,从当初庆州的表现看,木子未必会跟她一个妓女一般见识,现在看来是赌对了。 众人明白了,原来这首清心普善咒的作者竟然是木子,原来红牡丹找木子是为了谢罪,怪不得她如此积极。 众人变了脸色,这种事性质恶劣,拿着别人琴曲邀名谋利,跟拿着别人诗词文章说是自己作的一样,都是遭人唾弃的。 曹老四一巴掌拍在桌上,闷声道:“贱妇!怪不得如此惺惺作态,竟然做出这等恶事,我兄弟容得,我却容不得你”。 今天这个局是他张罗的,红牡丹主动要来,他以为是锦上添花呢,没想到成了负荆请罪,曹老四真的怒了。 红牡丹本来坐在那处于懵逼状态,被曹老四一声吓得又跪到地上,低着头哭泣不已。 木子示意丫鬟关上房门,拿起一杯酒道:“诸位哥哥心意我领了,能否听我一句?”。 高胖子道:“兄弟有话便说,这贱妇不能轻易放过,木兄弟若不忍心,交给愚兄处理即可”。 木子笑道:“我有一桩买卖,想跟几位哥哥商量,若是哥哥们有意,此事便是我做主,如何?”。 “这……”,众胖子一时语塞,其实他们请木子来,除了亲近一下,主要就是打算看看,能不能一起做点买卖。 木氏的买卖眼看着飞起来了,官二代们也缺钱啊,想看看能不能跟着赚点小钱花花,现在木子主动提出来了,众人哪有不依的道理。 木子又拉起红牡丹,道:“去弹一首清心普善咒来听听”。 红牡丹木然走过去,开始抚琴,众人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听着。 一曲弹罢,红牡丹重新回来跪到,木子拍掌道:“姑娘这首曲子作的好!”。说罢以目视曹老四。 曹老四无奈之下,只好拍掌道:“姑娘这首曲子作的好”。 木子又目视高胖子,高胖子也只好做了一遍。 直到在场的人都拍掌说了一遍,木子才低头说道:“当日我用假名骗了你,又未赴约,今日还你一首曲子,你可愿意?”。 红牡丹已经满脸泪水,不住点头。 木子道:“当初我弹一首曲子给你,今日你也还了一首给我,此后两不相欠,这首曲子该是琴箫合奏,你可用心领会,去!”。 在场的人都亲口说了,姑娘这首曲子作的好,那就是承认曲子是红牡丹所作,君子一言,当然不会来日反悔。 只是一首曲子而已,木子不指望一首曲子吃饭,红牡丹却会因此身败名裂,既然对自己无关紧要的东西对别人如此重要,送她又何妨呢? 何况这首曲子也不是木子作的,严格来说,如果红牡丹因此被打死,那木子也该被打死,不如大家都装糊涂…… 红牡丹走了,众胖子站起来对木子抱拳道:“兄弟仁义大度”。 你看,有时候让人一步未必吃亏,得到的可能更多。 木子道:“几位兄长,小弟有些货物,过些天要在东京发卖,哥哥们若是有什么闲置的铺面,不妨用来做这个买卖”。 众胖子喜笑颜开的纷纷道:“正好有几间铺子闲着,与兄弟做些买卖换些钱花花”。 这就是标准的睁着眼说瞎话,东京的铺子怎么可能闲着?再说这几个货哪来的几间铺子?分明是各自家里的产业。 木子也没必要点破,又说道:“有件事要说清楚,入了伙就要挂木氏的招牌,退出了招牌要还回来”。 众人纷纷道:“那是自然!”。 木氏的招牌是官家写的,木氏买卖越做越大,这是真正的金字招牌啊,不挂是傻子。至于退出……对不起,没想过。 外地人进京买东西,看到木氏的牌子就亲切,因为他家乡也有木氏的店铺,没想到离家千里竟然看到同样的招牌了,当然要优先进去买东西了。 木子又道:“这样,每家两间铺子,张三哥家三间,我粮店用了三哥家的院子可是白用的”。 这事大家没法比,本来认识木子就是张庆引荐的,张家一直跟木子走得近,多给点好处也是应该的。 曹老四道:“咱家还有几十家铺子,将来兄弟若是要用,万万莫客气”。 众人纷纷附和,都说自己家里几十间,尽管用别客气。 他们说得不是别客气,他们说得是有好事别忘了咱,咱家是有实力滴。 木子听得有点上火,老子就一间粮店还是租的,你们个个几十间,老张家最少,竟然也有九间,这特么上哪说理去。 交代众胖子尽快派人去找大长公主那边谈,货物种类多,你们自己调配,别自己人冲了自己人。 众胖子匆匆回家了,他们只是个探路的而已,路通了,具体事要回去拿主意的人谈。 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不是跟你讲兄弟情义的时候,货物种类多,货物和货物是不一样的,利润也不一样,有的货卖一斤挣一文,有的卖一件挣一贯,能一样吗? 现在木氏的买卖木子基本都甩给素芝那边处理,自己这边除了糙汉子就是懒货,没有能撑起场面的人。 木子跟素芝说了,别亏着弟兄们,其余的你看着办,有的剩就给拉去牛家村,没了就拉倒。 这几天经常有车拉着铜钱和银子去牛家村,木子通常就是一句话,搬库里去,至于搬进去多少他也没个数儿。 昨天高进说库房要满了,是不是再盖两间。 盖个毛线!库房满了就多花一点。盖房子装钱?那得多傻的人能干得出来? 离开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红牡丹,她应该是一直等在这里,小声邀请木子去她那里坐坐。 木子知道她要干嘛,摇头道:“今日没空,以后再说”。 这种事不能明确拒绝,太伤自尊了,红牡丹能说出那话已经是极限了。 木都头今天真没空,三娘穿了紧身衣晃了半天他都没顾得上,得赶紧回去好好看看。红牡丹长得不差,奈何好像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回到粮店的时候三娘已经睡了,屋里放着盆温水看来睡得时间不太长。 凑合着洗漱了一下,准备上床睡觉。掀开被子刚要进,却被晃瞎了狗眼。 三娘什么时候学会裸睡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08章 憨子娶妻 大户人家的下人办喜事是有规矩的,比如给两根红蜡烛,给几尺红布,有大方的主家会给切一刀猪肉,或者给两吊铜钱。 凡事总有例外,比如牛家村这位木爷,大门外摆着流水席,注意,是四个菜的流水席,四个菜有两个是荤菜,只要你说上句吉祥话,好了,坐下吃,吃多少有多少。 四人抬的小轿围着木家大院转了一圈儿又抬到了后院,憨子骑在马上戴着大红花咧着嘴傻笑,身前坐着狗娃。 邻村的老头看了说道:“寡妇再嫁,这不合规矩啊”。 刚说完身前的碗就被端走了,老头儿连忙喊道:“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肉碗又放了回来。 按理寡妇再嫁要黄昏过门,有些地方是晚上,反正怎么低调怎么来,像这种吹吹打打骑马坐轿的没见过。 木爷说了,老子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憨子好容易成次亲,不能马虎了,自己兄弟高兴比什么都强。 新房还是院门旁边憨子的那间小屋,依着木爷的意思是找间大屋子,毕竟是三口人呢。 死倔死倔的憨子说了,换屋就不办了。 没人能犟的过憨子,木子都不行。 狗娃他大舅来了,就站在院子里,他是李寡妇唯一的娘家人。 本来他嫌丢人不想来的,李员外还专门派人来问木子的意见,木子说不来也行,当晚李员外就把人绑来了。 木爷说的是不来也行,不是不来也好,明白了吗? 坐在主位上接受了憨子和李寡妇的跪拜,从这一刻起李寡妇就不能叫李寡妇了,她应该叫…… 憨子姓什么来着?算了还是叫李寡妇。 狗娃穿着新衣裳在旁边也给木子磕头,按规矩他要回避的,可他吵着要骑马,猴子问木子的意见,木子说规矩都坏了一堆了,还差这一条? 拜完堂了,有人吵着让狗娃改口,狗娃跪在地上给憨子磕了一个头,脆生生的叫了一声:“爹!”。 憨子咧着嘴笑的没了眼睛,木子掏出个小金锭放在狗娃手里,这是改口钱,不能省的,憨子明显忘了这茬,木子必须要给。 金灿灿的晃眼,观礼的人一片吸凉气的声音,有村里的后生凑过来道:“木爷,要不我也叫一声爹,你也给我一个”。 “我给你个脑瓜崩儿”。 外人都去前院和院外喝酒去了,后院重新归于平静,木子刚要进屋却看到李寡妇拿着扫帚出来了。 木爷大怒:“站住!回去!”。 李寡妇为难的看着木子道:“木爷,地上脏……”。 木爷往前走两步,抬手作势要打,:“滚进去坐着!”。 李寡妇艰难的放下扫帚进了屋。 这特么跟憨子睡了两天脑子坏了,新娘子扫地,怎么琢磨出来的? 骂骂咧咧的进了屋,琴儿正趴在炕上“吃吃”的笑他。 这个大炕从能睡到现在,琴儿就一直睡在这里,小时候在宫里腿冻坏了,膝盖里面经常针扎一样疼。 在火炕上睡了一夜,第二天琴儿说她从来没感觉腿这么舒服过,从那以后她就再没离开过,天气越来越凉,她白天也很少出去了。 提醒一下同学们,特别是南方的同学,南方湿气更重。腰腿疼通常都怕凉,如果有条件最好睡一下火炕,确实有效果,南方很多人不知道火炕是什么,可以上网查一查,公寓楼房就没办法了,大家尽力保暖,千万别为了好看把关节冻坏了,切记,切记。 火炕烧的滚烫,上面铺着厚厚的褥子,琴儿只穿着小衣蜷在炕头上,腿上搭了条薄被子。 木子脱掉外衣,给她倒了杯茶放到炕沿上,“多喝水,总在炕上容易上火”。 琴儿笑道:“我从来了就没陪你,反倒要你不时的伺候我,有没有觉得亏了?”。 木子点头道:“确实有点亏了,不过还好,素芝说已经给你盘好炕了,明后天你就能回去了”。 琴儿神色一黯,只住了七八天,她就喜欢上了这里。来的第二天她腿疼的厉害,正好火炕能睡了,木子就让她睡在这里了。 火炕够大,木子也睡在这里,可他一直没再动琴儿,给她按摩膝盖,给她倒杯水,偶尔帮她拽一下被子。木子让人还做了一个小木桌,两个人经常在炕上吃饭。 小环从来到木家大院就一直跟清清形影不离,当天木子和清清睡到半夜就被她的哭声惊醒了,顾良根本安抚不了她。 她已经被折磨的接近崩溃,清清不忍心问她经历了什么,小环估计要挺长时间才能慢慢恢复,或者永远都不能恢复正常了。 木子没法去谴责老赵,很多事不是一两个人造成的,他也没法去解救所有遭受折磨的人,只能尽力把身边的护住。 琴儿道:“木郎,我想住在这里,可我不放心姐姐”。 木子总忍不住想起小环惊恐的眼睛,也总忍不住把唯一的一只手放在琴儿膝盖上慢慢抚摸,希望能缓解她的疼痛。 “可惜我只有一只手,不能让你两只膝盖都舒服一点”,木子低头笑着道。 琴儿把他的手放到两腿之间夹住,轻声道:“一只手就够了,至少是给我的”。 感受着琴儿丰腴结实的大腿,木子歪头给了她一个微笑。 琴儿的腿很可能是风湿性关节炎,这种病即使在医学高度发达的时代都接近绝症,更不要说现在了。 以后她会越来越疼,直到再也不能站起来。 在另一个世界,木子的母亲饱受这种病痛折磨。 琴儿看出了他的心情,问道:“我的腿以后会怎样?”。 木子道:“如果不医治,你将来可能会不能站立,而且会很疼”。 如果不医治……问题是并没什么办法医治…… 琴儿笑道:“如果我真的到那天,你能不能帮我一下?”。她不想瘫在床上疼的生不如死。 木子点头道:“如果真疼的受不了了,就砍掉试试”。 琴儿道:“倒也是个办法,只是没了两条腿太丑了”。 木子笑道:“我又不是郎中,我瞎猜的”。 琴儿点点头没再说话,木子确实不是郎中,可他从来不会瞎猜。 过了好一会儿,琴儿又道:“可是没了腿真的丑”。 临走的时候木子道:“没了也没啥,我觉得你屁股最好看”。 今天是憨子大喜的日子,莫名其妙的心情就变坏了,路过清清房间的时候正好看到小环在抱着清清胳膊发抖,木子心情更坏了。 木子和琴儿相处时间并不长,除了在皇宫里那次荒唐事,两人也再没有过肌肤之亲,只有最近几天夜里经常说话到很晚。 跟小环更不用说,连话都没说过。 可木子陷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不能自拔。 走到五个女人的房间,都起身对他行礼,神情并没多少畏惧。 她们来了这些天已经适应了,适应了木家大院的没规矩,适应了轻松随意。 她们对木子这个男主人很好奇,也很满意。 有大胆的偷偷展示自己的相貌和身材,期望能得到他的喜爱。 失败了,心情并没变得更好,反而更烦躁了。 木子垂头丧气的走出来,一直向外走。 憨子在一杯又一杯的喝酒,推辞这种事对他来说太难了,只能一杯又一杯的倒进喉咙。 狗娃努力扶着他,憨子不时说一句:我儿子! 走到大门口,昂头看了一眼蒙蒙的太阳,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木子喊道:“猴子,牛老实!买酒!买肉!流水席给我办下去,我不说停不许停!”。 正在大吃的人群轰然叫好,猴子一脸肉疼。 喊过巴哥上马狂奔,木子狠狠暗骂:“老子解决不了琴儿的腿,也解决不了小环的病,难道还解决不了银库满了吗?”。 高进远远跟着他,一路冲向东京城。 巴哥沿着大街一路向前,轻巧的避开行人和摊子,一队巡街衙役刚要拦又快速闪开,同时捂住同伴嘴巴。 大长公主府的侍卫一瞬间集体失明了,任由他一路骑马进去。 闻讯赶来的素芝上到二楼,木子已经在地上睡了一会儿了。 这里就是两个人吃饭的二楼,除了中间的小桌再没其他。 赶紧让人四面都围上了厚厚的毡子,楼里瞬间变成了黑夜,楼上楼下的放上火盆,小楼里很快暖和起来。 素芝把他的头搬到自己腿上,让他睡的更舒服。 昨天木子来找她,俩人说了一会儿买卖的事,木子告诉她,别往牛家村送钱了,库房满了。 素芝笑着说,库房满了就再建库房呗。 木子严肃的跟她说,不对,库房满了不是因为库房小,是因为钱太多,钱太多本身就已经犯错了,不能再建库房让错误继续下去。 素芝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停止了和他打机锋。 两个人说到小环的病,木子忧虑的告诉她,小环不一定能恢复正常,如果小环永远这样,顾良就会永远痛苦,那他把小环救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两个人又说到琴儿的腿,素芝告诉他琴儿的腿疼已经很多年了,近些年越来越严重,现在想想,当时木子的脸色正一点点变得难看,最后木子说,应该早点发现琴儿穿的单薄,琴儿穿的厚一些或许不会犯病了,而琴儿穿得单薄却是为了取悦他,整整一天他竟然只顾着占便宜和瞎忙别的事。 素芝轻轻叹了口气,病的不只是琴儿和小环,病的还有他,他偏执的认为自己会让身边的人活的更好,并且乐此不疲,当他发现自己并没能让身边的人更好,甚至别人因为他变得更差的时候,他就病了。 木子皱着眉头满脸扭曲的咕哝着什么,素芝轻轻摸着他的脸,想给他抚平。 木子翻身抱着她的腿,身体微微发抖。 素芝忽然把手摸到他额头上,又俯身把额头和他贴到一起,抬头正看到他的穿着。 “来人,传太医,快点!”。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09章 病了 木子病了,琴儿和小环同一天来到木家大院,也把两块石头压到木子心上。 两个人的病越来越难治,木子也一天天变得心事重重。 所有人都没发觉,谁能想到木都头会被小事压到呢。 憨子的婚事办的就像在发泄,木子努力想证明自己能让身边的人更好。 盘着大炕的屋里很热,他脱掉了外衣,跟琴儿说了会话,他更抑郁了。 出来晃了一圈,没人看出他不正常,走到前院如果有人能拉住他喝酒也许就没事了。 在初冬的天气里,木子骑着马从牛家村跑到了公主府,身上只有小衣。 等他在四处透风的二楼睡了一觉,然后他就倒下了。 高进第二天一早跑回了牛家村,只说了一句:“木哥病了,在公主府”,然后就昏过去了,他的马被开封府的衙役留下了,从东京大街上拖着一条腿一口气跑回来的。 所有人都傻了眼,怎么会病呢?木哥怎么可能病呢? 清清让八斤赶车和她立刻赶过去,其余人在家里哪都不许去,琴儿爬上马车什么话都没说。 憨子背着刀过来坐上马车,没人怀疑他会砍死所有拦路的人。 公主府的门房是个聪明人,第一时间制止了侍卫们拦路,自己拼命跑到后面通报。 两个太医正在一楼皱着眉头小声商量,清清带着八斤和憨子走了进来。 “木哥呢?”清清问道。 素芝指了指楼梯,清清快步走了上去。 八斤和憨子在楼梯口看了一眼,又退了下来。 “气结郁心,风寒入体”。太医回报道。 四个太医了,都是同一个回答,开出的药方也一样。 素芝声音有点沙哑:“药喝了,为什么还不醒?”。 太医语塞:“这……或许快了”。 看殿下不再言语,两个太医拱拱手准备走,却被憨子和八斤拦住,憨子道:“在这等着!”。 两个太医反应很快,没试图和他讲道理,缩回了墙角。 素芝来到楼上,和清清两个人一人一边坐在木子左右。 琴儿慢慢爬了上来,斜躺在木子身边。 清清把手巾从木子额头拿下来,放到水盆里拧了几下又给他敷上,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一直在照顾小环,完全没注意到木子最近的反常,否则以她对木哥的了解,她一定会发现的,只要她跟木子说说话,哪怕是撒撒娇,他都会好起来的。清清捂住嘴巴楞楞的看着木子。 素芝看着木子,她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命运多舛,她以为终于遇到对的人了,虽然晚了点。 这段时间是素芝记忆里笑的最多的一段时间,昨天他就不对劲,素芝根本就没在意,他什么都不在乎,能有什么事犯愁?没想到…… 琴儿只是静静躺着,一动不动,就这样,能醒最好。昨天他摸着自己膝盖的时候,应该把他按到炕上的,可自己只顾着担心自己的腿。 时间静止一样,那个男人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外面一阵乱哄哄的声音,接着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木哥在哪?王二来了”。 王二到了,带着两百多个弟兄和无数的货物。 他收到消息,北区的毛三竟然要跟南区比一比。 拿什么比?他毛三都是我提拔起来的,我这边一千多弟兄,他毛三不到五百。南方有多少财货?北方有什么?他凭什么跟我比? 又有消息来了,毛三这个王八蛋跑到辽东去了,跟奚族大部落勾搭上了。 王二有点慌,南方富庶不假,商人也多,走一趟挣多少基本都有数,辽东不一样,商路断绝不少年了,毛三如果走通了这条路,利润丰厚是一定的。 既然利润不如他,剩下的就只能走量了。 王二拼命调动各地,地图上的商路被南区的弟兄踩的密密麻麻,短的几百里,远的几千里,陆路的水路的甚至海路的,利润低的被淘汰掉,利润高的继续挖下去,这其中芸儿姑娘居功至伟,整个南区纷杂的近百条商路都在她心中。 每一条商路利润最高的是什么货物,是哪个等级的货物。每个地方有什么特产,这些特产在哪里最好卖。这些芸儿姑娘都能分的清清楚楚。 身为天下中枢,汴京城当然不能放过,芸儿给王二设计了一条堪称最复杂的商路,一路上都在不断的买进或者卖出,按芸儿的计划,等王二走到京城的时候,他的车上将全是能在京城热卖而且利润丰厚的货物。 苏州总店里一刻都离不开芸儿,任何人都没法代替她,她一天要看几十封信,还有更多的各地物价的信函,要分析一下某地到某地运多少货,要保证利润,还要控制货量不能压了市。要让利润尽量平均的分给各处,还要保证不让两支木氏的商队货物冲到一起。 王二慢慢变成了芸儿的副手,完成她的各种指令,以及给她端茶送水。 他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反正就慢慢成这样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写信给木子,希望木子给自己出个主意,可木哥总是不回,或者回一句,没事别瞎扯淡! 毛三带着货去了汴京,然后带着十倍的货又去了辽东,据说这次他们会去找女直人交易,王二立刻出发了。 有的事必须要自己看才能最清楚,王二这次不止要带货进京,还要考察沿途市场,最重要的是要在东京踩出南货的铺子。 货物的利润和出货量主要取决于需求,其次就是经销商了。 毛三的货是大长公主的四家铺子在卖,大长公主殿下的实力还用说吗?店铺的规模地段和掌柜伙计肯定是一等一的,如果让毛三再跑通了女直人的商路,至少又要开四家铺子卖北区的货。 到那时候,王二带着货过来了,人气旺地段好的铺子都在卖北货,王二在哪里卖?在犄角旮旯里的小店吗? 更重要的是北区走辽东的毛三已经去过木哥那里了,你在更近更方便的地方,竟然迟迟没到,你王二想干嘛? 前几天有人不太客气的问王二,二哥你是不是想单干?言语间没了往日的敬意,眼中凶光闪烁。 王二不好意思说芸儿认为时机不成熟,只能对弟兄们破口大骂,你们拿我王二当什么人了?若有那事,你们三刀六洞把我全家都弄死。 尽管芸儿说应该再等等,货物会更充足,趁着年前一举霸住东京,一劳永逸。毛三第一趟本钱小,第二趟他们回不了这么快,时间上来得及。 可王二等不了了,身躯太庞大必然就会缓慢,万一路上遇到什么意外就耽误了,必须提前出发。 一条蛇从南方开始蠕动,一路吃又一路吐,芸儿调集各地木氏商铺收货给这条蛇,又从这条蛇这里接过它从别处带来的货物,这条蛇越来越大,从小蛇变成大蟒,到汴京的时候已经成为一条巨龙了。 木哥的信说了,已经安排了二十家铺子吃货,不够可以再开,王二意气风发。 毛三踩出四家,老子一脚下去踩出二十家,而且二十家肯定不够。 卖几天看看,有的货旺就会加大运量,利润小出货慢的则暂时放弃掉。这一趟运货并不是一锤子买卖,市场开了,货物会源源不断的顺着运河过来。 王二跟弟兄们商量过了,各地可以紧一紧手,先把木哥那一份给足了,快过年了,再给木哥加一成过年买肉。 弟兄们挑着官家写的招牌做买卖,走到哪都给面子,这些怎么来的,大伙儿心里头得明白,天下做买卖的无数,皇亲国戚和朝中大臣们家里都有买卖,你见谁家挂着皇帝写的招牌了? 有人提议,先把木哥那份加一成给他,到时候看情况,不行就继续加,据说木哥住的院子不大,你给他堆满了,让毛三那厮送钱都没地方放。 众人大笑说好,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以前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明白,木哥领着大伙儿活着回来了,木哥给大伙买肉发钱了,木哥教大伙儿识字了,木哥给大伙儿凑了本钱做买卖,木哥给大伙儿张罗了婚事…… 有人道,木哥不收咋办? 另一人道,一看你就跟木哥不亲近,木哥对钱根本没数儿,你给他他就收,你不给他绝不会要,你说赔了他必定让你自己去库里拿。 众人皆称有理,咱们这位哥哥向来如此,他只要明天不短吃喝,才不会管钱有多少。 王二本来跟着船队走,离东京越近,心里越急,后来干脆骑马,计划是今天下午到牛家村,船队要晚上到东京,或者明天一早,然后各商铺掌柜去码头提货。 可王二睡到半夜就醒了,死活睡不着了,跟他一起的几十个人也一样,既然如此,干脆!趁夜赶路。 四五十个人跑到牛家村天也大亮了,一群人兴奋的砸门,赶紧准备酒菜,我王二又杀回来了! 一个个跟死了亲娘一样耷拉着脸,一问,木哥病了,昏迷不醒! 只剩下高进认识路,拖到马车上杀向东京城。 守门禁军和巡街衙役非常乖巧,东京大街上的行人商贩也很懂事。 当然了,你也可以去挡一下试试,打头的那个汉子背上那个东西看到没?不是那把刀,是旁边那个小旗子。 看不清?没关系。那辆马车上那个字看到没?认识不认识?没错,是个木字,官家写的那个木字,就是木都头的那个木。 公主府的护卫和下人已经麻木了,进,都随便进,反正咱就是个摆设,你们怎么开心怎么玩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10章 许稀珍 小楼门口周八斤堵住了众人,:“都小点声儿,王二替大伙儿看一眼,其余的在这等着,谁闹腾别怪我周八斤不认识兄弟”,“你他娘的把鞋脱了,脚步轻点”。 王二楼梯口伸头看了一会,慢慢退了下来,高进则跟众人说了事情原委,自己慢慢蹭进屋爬上二楼,在楼梯口坐了下来。 沉默着坐了一会儿,王二和众人愈发焦躁。 “不能干等着,这几个太医不灵”,王二道,:“这样,两个兄弟去报信,能来的兄弟赶紧赶过来,两个兄弟回牛家村,让猴子去找好药材,毛三应该从辽东带回来了好东西,拿来给木哥用上。剩下的去街上打听,有好郎中通通带过来,快去!”。 八斤看着众人散去,红着眼睛低声道:“王二,你比我强,当初木哥让你带着弟兄们我是不服的,现在我服了”。 王二默然道:“现在说这些有个球用?木哥发着热昏睡了快一天了……”。 素芝也坐不住了,沉着脸走了下来,王二和八斤迎过来,点点头问道:“王二?”。 王二答道:“是,殿:下!”。 王二忍不住问道:“殿下,东京城里没有好郎中了吗?”。 素芝摇摇头道:“医治伤寒的最好的四个太医都来过了,开的方子也一样”。 众人束手无策,只能死等,去牛家村的兄弟回来了,背了一包袱药材,把两个太医拎过来看看怎么用。 老太医哆嗦着切下一片参,让人给木子含在嘴里。 插句嘴,人参这事儿我瞎编的,同学们家里有人参别乱吃,别吃坏了肚子。 周八斤问道:“为什么不切那根大的?”。明明有一根更大的,老头儿却不切。 老太医苦着脸道:“这位好汉,这一根足够了,那根有千年了……”。 憨子一把把他按住,嗡声道:“切!”,几个意思?我哥就不能吃好东西? 切下一片来,老太医摇摇欲坠,求素芝道:“殿下,老朽年迈,请容……”。 “等着!”,憨子说话比长公主殿下好使多了,当然,他如果把刀放下,老头儿也许能好受一些。 南区众兄弟从大街上拉来六七个郎中,管你有事没事,先跟我们走一趟再说。 素芝却把他们都赶出去了,她不能让大街上拉来的郎中给木子看病。 宫里苗贵妃和周妃派了人来,又匆匆回去回报了,老赵是不能派人来探病的,木子不够资格。微柔和小昕不可能来,老赵绝不会允许。只能苗贵妃和周妃派人来。 南区的兄弟来了,一百多人聚在公主府外等候命令。 张庆和众位胖子来了,在公主府外等着,他们没资格也不能进去。 黄昏了,太阳渐渐低沉,一如众人的心情。 所有人都水米未进,外院管家过来问素芝,南区的货到码头了,要不要卸货。 素芝摆摆手,退出去的管家一脸茫然,只能出去说先等等。 卸货?木子醒不了还卸什么货?木氏没了木子还是木氏吗? 琴儿扶着楼梯慢慢走下来,“姐姐,不能再等了,要想想办法啊”。 木子一动不动,任凭她和清清呼唤,跟死了一样,清清隔一会儿就试探一下他的鼻息,琴儿躺在地上能看到她怀里的刀柄。 清清在等木子醒过来,或者死掉,然后她也会和他一样。 素芝摇摇头:“没办法了,没办法了,没办法了……”。 琴儿眼泪流了下来:“许太医在就好了……”。 素芝黯然摇头。 许太医在当然好了,当年赵祯昏迷了三天,素芝带着他进宫一针就扎醒了。 许太医叫许稀珍,人称许一针,针灸功夫独步天下。救了赵祯之后得到许多金银赏赐,并封了太医院正。 许稀珍做了三个月官,用赏赐的金银盖了一座慈幼院,收养孤寡老人和幼儿,然后挂印而去,再也不知所踪,距今已经好几年了,不知道去了哪,在不在人世都不一定了。 “许太医……老许?”,周八斤眼前一亮。 王二猛抬头道:“对啊,老许呢?谁知道老许死哪去了?”。 各个地方和各个人群的神医是不一样的,比如素芝和赵祯认为许稀珍是神医,因为他一针就把赵祯救了。 而西路军的人坚定的认为老许是神医,因为他能把人开膛破肚摘出坏东西,然后再给缝上,又是一条硬邦邦的汉子。 问了一圈没人知道,有人跑到外面问等在外面的兄弟,不一会儿有了消息。 西路军解散的时候木子专门问了老许想做什么,老许毫不犹豫的说要找地方修医书,九十九个女人把老许坑惨了,让他始终没办法静下心修完他的医书。 木子给了他一百两银子,他头也不回的走了,临走的那天正好有个兄弟崴了脚,当时还听他念叨说临走还要干活儿。 这个兄弟记得很清楚,老许说在朱家巷子租了房子。 王二和八斤冲出公主府,“找!朱家巷子,把老许带回来!”。 众人骑马的坐车的各自一哄而散,“我特么就是蠢,光顾着着急了,把老许给忘了”。 两位太医很想告诉他们,你们的随军郎中老许是玩儿刀治外伤的,跟木子这个不是一个科,可终究没敢出声。 太医交代了,每半天换一次参片,憨子坚定的认为这俩老头儿是庸医,好东西当然要多用,每隔一个时辰就切下厚厚的一片给清清送过去。 东京城太大了,除了纵横的几条主街干道,小巷子不计其数,名字更是五花八门,没人能记住所有的小巷子。 西路军一百多人冲上大街逢人就问:“知道朱家巷子吗?”,一个个惊恐的人只是摆手。 问了一会儿竟然没人知道,叫过崴脚的兄弟问道:“你特么到底听清楚没有?到底是不是朱家巷子?”。 那兄弟道:“绝对是!不是俺把婆娘送给你!”。 不应该啊,朱家巷子是个胡同,又不是小东西,不可能没人听过啊。 继续找!等等! 王二骂道:“你们他娘的一个个跟夜叉一样,人家谁敢告诉你们?和气点问,要不就给钱”。 时间不长,有消息了,东京城有两个朱家巷子,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年头问个路都要给钱,上哪说理去? 啥也别说了,分成两拨,跑。 木子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千汪洋看不到边际,他在小船上无所适从,转眼却看到清清坐在船上,清清笑着问道:“木哥,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木子刚想说要娶,却看到素芝坐在旁边笑盈盈的看着他,琴儿和三娘也在看着他笑。 船上的人越来越多,八斤顾良高进……琴儿和小环也在,还有很多西路军以前的兄弟。曹虎和孙狗子也在,他队里的兄弟都在,张三背着他娘,李四和王二在旁边傻笑,那个大口吐血的厢兵也来了,还有郭德铁,焦用……太多了,所有他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小船挤得满满当当。 有的在聊天,有的在跳舞,更多的不说话,只是在看着他笑。 海浪越来越大,船开始起伏颠簸,木子站在船头对着他们拼命喊,,让他们坐稳了,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海浪太大了,船被推得老高,又一下掉到底下,木子惊恐的看着他们,他们还在聊天,跳舞,还在无动于衷。 又一个大浪过来了,高的看不到顶,离船越来越近,最后从上面砸了下来…… 后脑疼了一下,木子一下坐了起来,满头大汗。 “醒了!”。 “木哥醒了!。 “木哥……”。 “木哥你觉得怎么样?”。 一张嘴“呸!”吐出一块东西,木子道:“我觉得腿疼”。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会腿疼的?被琴儿传染了? 木子抬腿踢了王二一脚,“你他娘的压到我了”。 一阵头晕目眩,众人赶紧扶住他,赫然发现木子两条鼻血喷涌而出。 “快,快,老许……”,木都头又被扎了两针…… 只留下清清陪着他,其余的通通被老许赶下楼去了,高进坐在楼梯上头眯着眼睡觉,憨子坐在楼梯下头挨骂。 老许蓬松着头发胡子,身上脸上脏兮兮的,此时怒不可遏。 “千年老参,一骨碌一骨碌的喂,你是不是想补死大帅?” 憨子低头不语。 “一天的功夫,喂了大半根,牛马也经受不住啊,幸亏含一下就换了,这要是吃下去,大帅早就没了”。 憨子低头不语。 老许终究被找出来了,虽然他住的地方很偏僻,可有钱有人的时候,找个人还是不难的。 八斤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想法,直接就把他抱到车上拉走了,老许急的大喊:我的东西,我的书,我的…… 没问题,就你那两间小破屋,后边的弟兄们连锅碗瓢盆都给你带上了。 想破脑袋素芝都想不到,许太医怎么会做了西路军的随军郎中,怎么会躲在汴京小巷子里修书,怎么会变成这么个脏兮兮的小老头儿。 老许来了上楼看了一下,“没事儿,心事憋的加上受了风”,一针扎下去,马上木子就疼醒了。 药方开好:多吃萝卜。 周八斤小心的问道:“老许,这……合适吗?大病初愈不用吃点补药啥的?”。 老许怒骂:“大半根千年老参都喂进去了,还要补药?不怕补爆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11章 经典战役 随军郎中老许就是太医院正许稀珍,我还没想好他为什么会放着好好的官不做去做军医,反正他就是去了。 素芝和老许算老相识了,当年用刀逼着老许去扎赵祯,令老许至今心有余悸。 没错,老许是被逼着去的,想想就能理解,皇帝昏迷了三天了,谁敢说能一针扎醒?,这要扎不醒或者扎坏了,人家亲姐姐未必有事,你可就别指望活着出来了。 当时素芝正被那个变态驸马折磨的生不如死,不排除打算死了拉倒的可能。 兜兜转转了几年,没想到又落到公主手里了,老许有种不祥的预感。 公主对老许真是没话说,安排了个僻静的小院子给他住,他所有的东西都放进去,还派过去四个妇人照料,安心修你的医书去。 清清中午就回去了,可能是那根老参确实神奇,反正木都头生龙活虎双目发光,一点都没有病态,为了保险起见,素芝让他在这再住几天,清清必须要回去了,牛家村家里没人不行。 看木子这架势好像比原来还硬实,素芝也放心了,交代好不许他出小楼,安心养着,自己跟王二他们忙去了。 码头上货船挤的满满的,胖子们的商铺掌柜望眼欲穿,万事俱备了,都在等米下锅呢。 老许顺便给琴儿看了一眼,不出所料,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说让保暖别冻着,春暖花开的时候就好了。 小楼里静悄悄的,高进在楼梯上打盹儿,周八斤在一楼门口打盹儿,憨子被清清带回去了,人家可还是新婚呢。 憨子这次的事办的不太光彩,大半根老参让他给切了,清清在上面不了解情况,还以为是太医交代的,一块又一块的塞到木子嘴里,要不是木子福大命大,非得被补爆了不可,所以走的时候垂头丧气。 好说歹说的把琴儿劝走了,让她去火炕上好好待着,等自己出关了就去找她。 楼上就剩了他老哥儿一个,然后木都头就开始在二楼折腾,仰卧起坐,深蹲,俯卧撑。 没错,别看木都头一只手,就是能做俯卧撑,人家也是硬邦邦的汉子。 硬邦邦的汉子是好事,可总是硬邦邦的就痛苦了…… 木子对千年老参又有了新的认识,这尼玛劲儿太大了,现在完了,清清回去了,琴儿要养病,公主估计要忙挺久,木都头突然一巴掌甩到脸上,竟然忘了三娘。 周八斤把三娘叫来了,三娘知道木子病了,急得团团转,可她进不来,别看木氏的人进进出出,可她就是被拦住了。 最后听说老许给治好了才回到粮店,八斤去找她说木子要见她,马上就跟着来了。 让八斤滚远点,八斤满脸委屈的走远了。 让高进滚远点,高进从楼梯上头走到了下头。 三娘过来嘘寒问暖,木子苦着脸掀开被子道:“三姐救命……”。 按理来说大病初愈不能瞎折腾,可木都头和崔老鸨没那讲究,当初胳膊丢了才没几天,三娘就把他办了,现在木子这龙精虎猛的劲头怎么也和病秧子不沾边儿。 公主忙到天黑才回来,意外的在门口看到了高进,这个货怎么离开台阶了?公主有种不祥的预感。 快步进去走到楼梯上,听到了二楼的交谈声。 “爷,你就饶了我,实在是不成了”。 木子声音传来,“那……你先歇歇”。 素芝走上去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下楼了。 一对狗男女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低着头下了楼。 素芝对木子道:“你上去!”,看着崔三娘懊恼不已。 千防万防,终究还是被偷了家…… 素芝阴沉着脸道:“木郎刚刚病好,你就来瞎折腾,好大的胆子!”。 崔三娘低着头不说话,倒不是她胆子大,而是素芝的称呼就出了毛病,“木郎”。 三娘一下子有了底气,论身份你是公主我是老鸨子,我没脾气,既然咱不论身份,那在木子面前都是一样的人,咱老崔还比你早呢。 素芝想了半天,还真不好把她怎样,烦躁的摆手道:“以后不许进我府,出去!”。 崔三娘行了个礼,笑了笑走了,扭着水蛇腰,哪有一丝害怕的意思。 便宜占的足足的,请注意,是占的大长公主的便宜,皇帝的姐姐又怎样?还不是被咱偷到家里来了? 叫来老许给木子看看,又安排人拿木桶给木子洗澡。 老许说了句:“龙精虎猛,百病皆无”,就走了。 几个丫鬟被木子赶了出来,不许她们上楼。 素芝上去他正躺在木桶里长吁短叹。 走过去道:“怎么,赶走了你的老情人,不高兴了?……怎么这样了!”。 木子苦笑道:“老许说补过头了……”。 这个状态让四个小丫头围着洗澡,就算木都头脸皮再厚也不成。 素芝有点浑身发软,估计是白天累着了。 三天后,木氏南区的货物交接完毕,木都头出关了,这厮完美躲过了木氏最忙的时候。 哼着小曲儿坐在马车上回牛家村,不,这不是小曲儿,这是凯旋的乐章。 三天以来,木都头先初挫崔三娘,又跟素芝迎头撞上,杀了她个措手不及,大败而逃。 素芝竟然不服,又重整旗鼓杀过来,这次木都头没惯着她,直接杀的她服服帖帖的。 无心恋战的素芝不得已,只得把三娘找回来,三娘有心在素芝面前显露实力,绝招频出,无奈木都头以力破巧,一场血战,终以三娘惜败告终。 巴哥跟木子心灵相通,木子在屋里大显神威,巴哥也没闲着,把公主府后院的奇花异草祸害了个遍,素芝当时自顾不暇哪顾得上它?下人也不敢管,这厮吃的心满意足。 马车围的严严实实,车厢里连毡子带褥子铺了不知道多少层,毕竟车上俩病号呢,琴儿姐姐也跟着来了。 素芝实在是不放心,特意派出琴儿来盯着他,临走前特意面授机宜,到底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既然我不知道,木都头就更不知道了。 琴儿道:“姐姐给你四个丫头,你怎么不要?”。 把她的腿搭到自己腿上,木子笑着道:“傻丫头,有一个琴儿就够了,再加四个你就高兴了?”。 素芝被杀急了,喊来四个丫头,木都头当时就急了,咋地?叫帮手?叫帮手没问题,不许请外援,内部的问题内部解决,万般无奈之下,公主殿下才让人通知了崔三娘。 这事对三娘来说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老鸨子赢了小寡妇一阵,士气大振。 因伤没能参与此次战役,琴儿姐姐引为平生憾事,少了这员悍将,公主队痛失天王山,真是时也命也。 把腿往上拿了点,琴儿道:“也好,我本来就是丫鬟,若是再加上四个,半年也轮不到一次了”。 木子笑道:“那你可得好好养好你的腿,趁我还年轻,再过些年,我可就有心无力了”。 琴儿幽怨的道:“偏你借口多,又不是非要用腿,你就是嫌弃不来找我罢了”,费力的爬起来,木子连忙把耳朵伸过去,听着琴儿一阵嘀咕。 “这也行?大内秘籍果然博大精深,回去我就找人做”,木都头大开眼界,果然学海无涯啊。 刚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稳,王二带着一群人就到了,还有无数的猪羊酒菜。 这些人在木子这里是小弟,在各地是员外大佬,在京城铺子掌柜眼里则是财神爷。 眼瞅着离过年越来越近了,运河要上冻了,这很可能是今年最后一批货了。 财神爷们带来了最紧俏的货物,苏绣蜀锦好瓷器好茶叶无数,五胖子家里特意交代,无论如何一定要交好各地掌柜,特别是能弄来好货的掌柜,商路一通意味着以后财源滚滚,今年这一锤只是其一,来年呢? 第一次若是没搞好关系,来年这买卖就没法做了,这些木氏的掌柜都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你得罪了一个就等于得罪了一群,以后这买卖你还打算做不做了? 什么?搞关系花钱?短视!搞好关系才能挣钱,京里光卖木氏南货的铺子一下开了二十家,长公主把一半货给压住了,知道为什么吗? 新铺子肯定是还要开的,可你敢随便挂木氏的招牌吗?即使你挂了,木爷碍于情面没让弟兄来砸了,你没货卖个球? 京里有名号的人家,谁家没几个铺子?谁不想跟着吃一口?你不把关系搞好了,新铺子能有咱家的份?今年这一批卖完了,到时候你就只能看着别人发财,来年的新茶新布来了也没你份,去花!今晚不把这两百贯花完就别回来了。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财神爷是不能得罪的,成群结队的财神爷更不能得罪,木氏越做越大,你得罪了他们,他要真跟你过不去,真能挤的你干不下去。 有铺子掌柜暗示,可以给回扣,无一例外被吐了一脸。 拿个毛线的回扣,弟兄们的收益七成都是自己的,拿你那点回扣不够丢人现眼的,我拿了你的钱就要被你拿捏,被弟兄们知道了我还做不做人了?我特么会为了一点小钱拿自个性命开玩笑?呸! 各家及铺子掌柜急的嘴上起泡,联络感情这种事靠说几句好话和吃顿饭是解决不了的,送钱被人啐了一脸,送东西人家不稀罕,那就只剩下土特产了。 收了!据说木氏的掌柜临走都要去木爷那边聚一聚,怕人多给木爷添麻烦,索性在城里买点吃喝带上。 兄弟坐这别动,到了咱这就是到了家了,兄弟们去看木爷,从外面买酒肉?你是不是看不起小弟? 这事儿小弟给你办了,咱哥俩在这喝一盅,聊聊来年的买卖,说起来你姓王我姓李,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东西备好了,给兄弟装车上了,额外几车是小的给木爷的过年礼,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是让木爷拿了赏赐乡亲们的,兄弟到时给咱家向木爷带个好儿就行了。 什么?钱?大哥你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兄弟?再提钱我当场死这儿你信不信?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12章 最强大脑 人多了吃住就成了问题,吃的问题解决了,为了挽救京城各家铺子掌柜的性命,弟兄们带来的东西够他们吃到过年还有剩。 住怎么办?院子里房间闲着一些,可相对于一百多号人就差远了,这大冷天的,总不能让弟兄们住大街上。 牛老实摇摇头,侯总管虽然精明,可毕竟还是年轻啊,你看咱老牛的。 “木爷弟兄们多,住不下,街北的乡亲们去街南边儿邻居家挤挤,别让远客笑话咱牛家村的人”。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整个街北都腾出来了,水缸里挑满了水,灶上留足了柴,炕上铺上好被子,都拖家带口的去邻居家借宿去了。 王二等人佩服的五体投地,木哥果然是木哥,乡亲们给面子给的足,看看,家里东西一点儿没动,意思是信得过咱们弟兄。 带着老少借住在老四家里确实挤得慌,好在也就三五天而已,不算啥,老四道:“二哥,你就这么出来了,家里丢了东西咋办?”。 老二“噗嗤”笑道:”四弟,就你二哥家那点东西,人家能看得上眼?你看来得那些人了吗?那都是各地的大掌柜。再说了,咱们受了木爷恩惠不少,我家老大还在木爷铺子里呢,你二嫂在给木爷喂猪,这点小事如果不积极一点,以后木爷有好处,还能有我的事儿?”。 不管乡亲们是因为感恩,还是因为一点狡猾,反正住的问题解决了。 刚到邻居家没多大功夫,牛老实带人赶着车来了,挨家挨户送东西,酒肉菜油盐每样都有,京城的掌柜们准备的还挺齐,木爷说了,麻烦乡亲们了,给大伙儿点吃喝儿。 牛家村总共才七十多户人家,街北的去街南边大概正好一半儿,几十户人家而已,算得了什么? 痛痛快快的收,木爷的脾气大伙儿知道,给你你就痛痛快快拿着,越痛快他越高兴,千万别推辞。 牛老实招呼村里的妇人帮忙做饭,妇人们赶紧收拾干净过来了,都是木爷的弟兄,可不敢给木爷丢人。 找个空场把拉来的东西卸下,来,吃什么自己挑,反正就是造,狂欢开始了。 其实众兄弟现在对酒肉并不太热衷了,毕竟都是各地掌柜,但到了这里不一样了。 大家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在西路军中的感觉,老火头在院里架起两口大锅煮了肉,马勺挥舞,众汉子纷纷叫好。 屋里不行,没那感觉,大家都把桌子抬到外面,一个个喝的忘形。 木子每张桌子都坐了一会儿,他几乎能喊出每个人的名字或外号,这跟他一贯的臭记性严重不符。 他甚至能说起很多人在西路军中的经历,哪次分营被分到哪里,还问起一些人,有没有欺负他妹子,被问的人大声叫屈,那婆娘打着木哥的旗号都快反了天了,哪敢欺负她? 有个一条腿的汉子已经是一路大首领了,大浪淘沙,有些人确实只适合冲锋陷阵,不适合做买卖,慢慢的被更适合的人取代,这是没办法的事。 木子掀起他的衣服,拍着他肚皮道:“我记得你小子是个瘦子,几个月的功夫就这样了?下次再见你是不是要让弟兄们抬着你来了?”。 那汉子笑道:“木哥,俺娘说了,胖人有福,这回回家俺就娶婆娘了”。 木子笑道:“你这厮没了一条腿,娶了人家就好好待人家,不然人家跟了你个残废就亏了”。 这话如果别人说那就是找死,这货可不是好脾气的,但木哥说没问题,他自己都经常拿自己胳膊开涮呢。 那汉子道:“中,俺听木哥的,俺娘说了,木哥若是到了宿州,一定要去家里坐坐”。 木子笑道:“好,这是给你的礼金,这么远我就不去了,有机会带弟妹来东京耍”。说着把一小锭金子放到那汉子手里。 汉子痛痛快快的收下揣到怀里,这个必须要收,不收木哥会翻脸。 一直闹腾到晚上,牛老实带人把众人安顿到各家住了,王二和木子在炕上喝茶说话。 王二对木子弄得炒茶赞叹不已,普通茶的制法都是经过蒸煮,晾晒,然后压实,制成茶砖或者茶饼,喝的时候掰一块丢到锅里加佐料煮。 “木哥,这个炒茶大有前途啊,咱们可以做”。 木子笑道:“你看着办,春茶弄好了别忘了带一批过来,让毛三带去草原那边”。 提起毛三王二咧开了嘴,:“毛三那厮还想跟我南区争?跑草原和辽东离得开我?炒茶必定能做开,丝绸绢布的好货也要靠我,到时候还不是要找我?”。 木子抬手拍了他一把道:“都是自家兄弟,哪来的靠你靠他?”。 王二讪笑道:“知道知道,咱就是说说,放心木哥,伤不了和气”。 这种事提一下就好,木子也觉得不太可能闹僵,因为本来就是合则两利的事情,至少有他在的时候不太可能,至于他不在以后,那就爱咋咋滴。 换了个话题,木子问道:“跟芸儿姑娘如何了?家里怎么说?”。 王二的神态一下变得黯然,断断续续说了离开后的事。 京城分别后王二就带着芸儿回了家,王二在庆州丢了一只手,家里人对此很是痛惜。 他爹非常后悔让他去西北,本想着混点功劳弄个小官当当,没想到官没混到,把手混没了。 按着他爹的意思是让他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这一趟出去就丢了一只手,再往外跑还得了? 他爹给他安排的未来是,既然伤了手,想谋个小吏是不可能了,跟他哥商量了,要给他置办一些土地和铺子收租,过上包租公的幸福生活。 一切都跟王二意料中差不多,总之就是躺在家里别动了。 王二忍着没说木氏的事,先对他爹说了芸儿姑娘的事,打算先把芸儿娶了再说其他,没想到他爹当场翻脸。 他家里人以为芸儿这个半路捡的女子只是王二收的婢女或者小妾而已,根本没当回事,没想到王二竟然要明媒正娶。 明媒正娶个毛线,连爹娘都没有,怎么明媒正娶?来历不明的女人怎么能进王家的门?想娶可以,滚出王家,王家丢不起这个人。 木子问道:“不是说好了慢慢来吗?怎么直接带回去说了?”。 王二懊恼道:“我当时昏了头了,一心觉得爹娘哥哥疼我,应该会答应的,带着芸儿在外面不明不白的实在是对不住她”。 木子点点头表示理解,王二这种在家人疼爱中长大的孩子,坚定的认为家里会容忍他一切,没想到被现实打脸了,王老爹明显没那么开明。 王老爹给了王二两个选择,要么把芸儿赶走,还是亲爷俩。要么带着他的芸儿滚蛋。 如果没有这次西北之行,王二一定会选择他爹。可是这一趟下来王二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所以他毅然给他爹娘磕了三个头,在他爹娘愕然的目光中拉着芸儿走了。 他王二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在西路军有一千条汉子听他指挥,是木氏南区的总头领,不是瘫在王家后院的一滩烂泥,更不会把心爱的女子赶出去。 他本来心里想的是回家把芸儿娶了,然后安心靠着王家的影响,先在楚州打开局面,再一步步做大。 既然离开了王家,那在楚州就没有意义了。 他直接在苏州这个南区的中枢安了家,然后根据各地报过来的情况摸索着开始开辟商路。 经过短暂的试探后,木氏南区的各个商队越走越远,触角伸向大宋南方的各个角落。 随着越来越多的商路被开辟,芸儿开始崭露头角,最开始的时候是王二跟她说,后来变成两个人商量,最后变成了芸儿成为南区的大脑。 一百多个商队在各地跑,回报回来的信息是海量的,加上各地的物价和民情需求,以及各地货物的品级特色,这些竟然都装在芸儿心里。 这次来汴京本来打算带芸儿来的,可苏州的总店一刻都离不开她,只能王二自己来了。 最后王二苦着脸问道:“木哥,现在我是跑腿打杂的了,芸儿才是木氏南区的总头领,你说怎么办?”。 木子对芸儿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是捡了个宝贝啊,这么复杂纷乱的局面,一个女人竟然打理的井井有条。 木子本来以为南方的各个商队只能采取放羊式的管理,让弟兄们自己慢慢摸索去。 没想到芸儿姑娘横空出世,愣是遥控指挥了一百多个商队和几百个商铺,这微操能力,这统筹能力,这还是人吗? 怪不得南区成长的这么快,这次带来货物这么多,而且绝大多数货物都是热销和高利润产品,芸儿总裁是个天才的操盘手啊。 木子说道:”王二,芸儿和你谁做南区的总统领不重要,重要的是木氏的弟兄们有没有变得更好,你们两口子谁做都一样”。 王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论指挥各地的弟兄跑商挣钱,十个我也不如芸儿,那木哥的意思,我回去就做她的跑腿和跟班?”。 木子摇摇头道:“不,你回去以后不用到处跑了,你有更重要的事做”。 王二精神一震,果然木哥看重我,挺胸道:“木哥说,什么事?”。 木子严肃的说道:“回去后我要你寸步不离的跟着芸儿姑娘,哄着她开心,伺候她穿衣吃饭,答应她的一切要求。如果芸儿姑娘病了,或者不开心了,我就会派你去做毛三的跟班,请注意,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13章 银子 相聚是短暂的,王二带着弟兄们走了,南区的买卖日益壮大,这次来了二百多人,除了是来看看木子,主要是为了仔细看看汴梁城的市场。 他们不可能长时间离开,必须尽快赶回去,事实上王二和最开始来得百十个人第二天就离开了,然后东京城里交接的几十个人来到牛家村,重复前一天的事。 当最后一批人离开之后,这些货除了留下了堆在外面的一大堆吃食,还留下一地鸡毛。 借住的乡亲家里被祸害的不成样子,喝醉了吐的被子上都是脏东西,指望这些货留下整洁的住处是不可能的。 但没有一个村民抱怨,他们热切期盼这些掌柜们再来,每个汉子都在桌子上留下了银子或铜钱,至于留的多少,基本取决于被祸害的程度。 南区的掌柜们赚的盆满钵满,当然不差这点小钱,给你吐在被子上是咱不对,给你留下五床被子的钱,你自己收拾一下行不行? 昨晚喝的有点大,睡得死了,木子一口气睡到半头晌,今天都没能起来送一送最后一拨南区的弟兄,顾良哭丧着脸进来帮他穿衣服梳头。 木子道:“没事,有几个兄弟的货不好卖,缺本钱,我让他拿了些”。 做买卖有赔有赚,货也有好卖的有难卖的。 昨晚有几个兄弟找到木子,不好意思的说货不好卖,把本钱压住了,回去怕是不好周转。 木子让他们自己拿去,记得最后顾良跟他提了一下,铜钱拉的不少。 无所谓了,他那份在公主那边还有不少,等会让猴子和八斤去拉一车,等城里货卖一些就没事了。 走到外面木子知道自己被耍了,那几个货确实拉了不少铜钱走了,确切的说是把铜钱全拿走了,然后换成了银子。 这明显是有预谋的,装可怜说需要本钱,骗了木子命令,然后派出酒量大的人轮着陪酒,把木子和高进都放倒,其余的人把铜钱全拉走腾地方,最后银子拉进来往里装。 木子走过去看了一眼,果然够狠,两间库房堆的满满的,银库堆满了还不满足,把放药材和乱七八糟东西的库房也堆满了,最后看来是关不上门了,有两大箱子直接倒在门口外面了。 看了顾良一眼问道:“有银子你哭丧着脸干嘛?”。 顾良道:“木哥,今天要去大内的,礼物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问题,苗贵妃和周妃打发了人来,邀请他和清清八斤进宫去玩,木子也有点想如嫣了就答应了,让顾良今天准备点东西带着。 本来两间库房一间放银子和铜钱,另一间放珍贵点的东西和别人送的礼物,给谁送东西进去找就可以了,现在可麻烦了,那些丧心病狂的堆了满满一屋子银子,把东西都压在里面了。 真不怪顾良哭丧着脸,银子这玩意儿死沉死沉的,以顾良的体格,如果让他搬开银子找礼物,估计年前够呛了。 大意了,大意了啊。 主仆二人蹲在库房门口犯愁,木子捡起一块银子往里丢过去,哗啦啦流下来更多,有一块正砸在脚指头上,生疼。 高进一瘸一拐的过来蹲在木子另一边也犯愁,看银库是他的责任,现在都特么堆到院子里了,怎么看? 木子病了一场,被憨子填进去大半根老参,阴差阳错的好像身体变好了一点,不信你去问问三娘和素芝。 回来跟王二等人连续喝了三天,昨天晚上更是被轮流灌酒,今天竟然还精神奕奕,千年老参果然厉害。 八斤打头,狗娃坐在他身前兴奋的不行。冯武赶车,巴哥在车后面摇头晃脑,再后面是高进高大侠。 这次回来后木子心情好了不少,有一半功劳来自于小环,木子病倒那天晚上,清清顾不上陪她,小环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狗娃给了她两粒枣子,竟然做了她的新朋友,让众人大跌眼镜。 清清带着她给孩子们上课,没想到对陌生人恐惧的小环对孩子们却能坦然面对。 清清有意让她多跟孩子们接触,偶尔让她替自己上课,看尽人间丑恶的小环对孩子们的纯真格外珍惜,现在已经成为一名优秀的代课老师,对孩子们极其具有爱心和耐心。 除了面对陌生人的时候还会紧张的发抖,对后院的众人已经能做到正常交流,后遗症是跟众人说话的时候语气总好像哄孩子…… 值得一提的是老赵送的五个女人里有个又高又瘦的也加入了老师行列,至于叫什么名字木子不知道,因为我也没想好。 木子和清清在车上说着悄悄话,以前保持着二人的老姿势,靠在木子怀里的清清扭动一下身体,手往后面摸了一下,低头小声道:“木哥,你太坏了”。 木都头只能苦笑,老参的副作用就是这个,稍有个风吹草动小木子就昂头怒吼,更过分的是还没完没了,这大冷天隔着这么厚的衣服竟然都惹到它了。 尴尬的笑笑,换个话题,以期小木子能修身养性。 清清不无担忧的问道:“木哥,咱们给苗娘娘和周娘娘送银子,这不太合适?”。 清清的认知里,皇宫大内有的是金银,你给人送银子跟骂人一样。 木子笑道:“合适,最合适不过了,我听殿下说了,宫里的娘娘们每月的俸银并不多,她俩是小昕和嫣儿的娘亲,送她们送银子并不见外”。 没错,木都头给苗贵妃和周妃带的银子是每人一大箱子银子,无论是搬开银子还是去大街上买都挺麻烦,干脆来点实在的,咱家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 宫门里早有苗贵妃和周妃的人等着了,马车是不能在皇宫里走的,在宫里走的是轿子,分两人和四人抬的两种,当然了,人家不叫轿子叫做辇。 能乘辇的包括皇帝和他娘,以及皇后和贵妃,有极个别的老臣会有此殊荣,剩下的都是十一路公交车,至于木子等人,呵呵,哪凉快哪待着去。 周妃也派了个宫女来引路,这可不是要把众人领过去,纯粹就是为了表明尊重的态度,因为木子等人必须先去苗贵妃那里,这就是礼,也就是规矩。 宦官领路,木子等人跟着丈量皇宫,后面是抬礼物的力士。 人要讲礼,东西不用,令一箱已经送往周妃那边。 两个宦官力士抬着百十斤银子压的咬牙切齿,周八斤撇着嘴忍着没说话,就这还尼玛力士? 小昕和微柔在大门口等着,看到木子等人来了,高兴的跑过来迎接,进了大门苗贵妃亲自站在屋门口迎接,待遇不可谓不高。 其实所谓的这个宫那个殿的没那么高大上,通常称殿的就是高大的单独建筑,通常皇帝用来干正事儿开会啥的,所谓的宫基本就是些小楼小院儿,比如苗贵妃住的这个福宁宫就是个小四合院儿,比木子家小多了,区别主要在于各种装饰物,这些装饰物如果别人用了就是造反,要杀头的。 两位力士把箱子抬到院子中央就放下告退了,他们就是专门干活儿的,当然不能抬着东西进人家库房。 两个小宫女过来想把礼物抬进去,小脸憋的通红愣是没挪动。 苗贵妃笑着埋怨道:“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太见外了”。 木子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内里不缺奇珍异宝,最近做买卖小赚了一笔,给娘娘带点过来赏赐下人用,八斤帮忙把箱子搬过去”。 八斤过去把箱子抱起来问道:“放哪?”,两个小宫女伸手指了指一个门口,八斤抱着过去放到门口,库房不能进,放在门口让她们自己慢慢往里倒。 众人各自坐下说闲话,本来嘛,就是苗贵妃为了拉拢木子,也没什么正事儿,小昕和微柔则贴着八斤和清清,还好,八斤和清清没因为两个人的身份太拘谨。 苗贵妃拿出点心茶水让众人吃,味道还行,就是有点齁甜,喝了口水原来是蜂蜜水,更甜了…… 狗娃倒是喜欢,吃的挺欢,小昕跟八斤近乎,拖着他走了,微柔拉着清清要带她去自己的住处,身为长公主和皇子,都有自己单独的住处。 狗娃坐的无聊,木子也有点想如嫣了,起身告辞去周妃那里,苗贵妃嘱咐已经准备好了饭食,早些回来。 苗贵妃的侍女带着两人走到个小院儿就回去了,身为苗贵妃的侍女,不屑于进这种地方。 从住的地方看周妃地位不高,不但偏僻,四周甚至有些荒凉,正屋三间,偏房两间就是这个所谓的什么宫了,你看,我连名字都懒得想。 门口连个守门的都没有,院子里传来嫣儿欢乐的笑声,嫣儿是曹皇后亲自抚养的,毕竟曹皇后才是她法律上的母亲,周妃只是个送快递的而已。 嫣儿知道今天木子要来,送信的时候特意嘱咐带狗娃来玩,成年男人进出皇宫有些忌讳,孩子不在此列,咱们大宋的礼虽然古板一点,但并不迂腐,还是有人情味儿的。 算了,听动静院子里玩的开心,木子直接推门而入。 院子里周妃正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宫女满头汗,她们正在快乐的……搬银子。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14章 周妃 银箱子放在院门口里边,离正房有些距离,一百多斤银子加上木头箱子有些分量,不是周妃和宫女能对付的。 所以她们在一趟又一趟的往里搬,这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嫣儿笑的“咯咯”的跟着帮忙。 很多人以为后宫的人不缺银子也用不到银子,这大错特错了。 没错,理论上后宫用不到银子,每月按品阶给吃的,每季给绸布做衣裳,还贴心的给零花钱,可以让采买的宦官从外面带点小东西,真是细致周到。 但是,凡事就怕但是。 但是那是皇帝和皇后以及宠妃的待遇,整个宫里不超过五个人。中下层的嫔妃待遇真不怎么样,吃的给的能饿不着,但想大鱼大肉那你是想多了。每季给的绸布就不用说了,好料子好花色当然要先可着前面的。至于每月那几两银子,你可得好好算计着了。 如果不给宦官们送一点,下个月你会发现领到手里的米面不太够数,而且还是是霉的。 也许你会问了,宦官就不怕你跟皇帝告状?呵呵,想告状你得有机会啊,你连皇帝都接近不了,告个毛线的状,你想离着老远大喊大叫?信不信没等你喊第二声大嘴巴子就呼你嘴上了?这里是皇宫,是要讲规矩的。 说个形象一点的比喻,皇帝相当于老板,皇后当然就是老板娘,其余的女人则通通是……宠物。 而宦官们就是老板的保姆兼宠物饲养员,他们负责照顾和喂食宠物。 对于老板喜欢的那一只或者几只,饲养员们不遗余力的伺候着,唯恐冻着饿着,对于那些老板正眼都不看一眼的那一些就无所谓了,给你一半狗粮你也饿不死,即便饿死了也没事,皇宫哪年不抬出去一些?你以为都是得了急病? 懂了?你在后宫的地位,除了职位,主要取决于老板对你的态度,老板摸你两把,饲养员就会给你加狗粮,老板晚上搂着你睡,恭喜你,你成为宠妃了。 至于周妃的情况,前面咱们说过了,这里就不废话了,总之很惨就是了。 在这里要提醒同学们,万一哪天穿成女儿身,咱还是尽量别往宫里钻了,除非你有吕雉武曌刘娥慈禧的心机手段,否则前途堪忧。 周妃二十七了,要人脉没人脉,要势力没势力,想重新得宠是不可能了,虽然生个孩子却是个闺女,生了赵祯的李妃都到死没能跟儿子相认,注意,李妃是死了之后追封的,活着的时候她叫李氏,生了闺女的就更不用说了。 能勉强维持,周妃靠的就是低调,见谁都说好话,月俸银子拿手里马上送出去,被人甩了脸子也满脸堆笑。 嫣儿和木子投缘,周妃很高兴,再小的靠山也比没有强,所以老太太寿诞的时候她放下身份向木子示好,结果木子当众做出承诺。 第二天有宦官送来了些布料和吃食,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惶恐的周妃小心的询问后才知道,是任总管安排的,而任总管是受了木都头所托。 这真是立竿见影,木都头真是诚实可靠小郎君,头一天晚上答应会看护如嫣,第二天她这个亲娘就沾光了。 任总管现在是冉冉升起的宦官新星,据说守忠老了,很可能任财会接替他做官家的伴当,他竟然跟木都头有交情,而且明显很给木都头面子,这真是意外之喜。 周妃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木子来,从小活在最底层,她深通巴结之道,当年就是通过不懈努力才做了张贵妃的干女儿,然后才有的如嫣。 受了恩惠必须要赶快表达出自己的感激之情,否则下一次恩惠就不一定有了。 身为后宫嫔妃当然不能随便联络外面的男人,那是标准的作死,但并不绝对,苗贵妃就可以。 小昕和微柔跟木子要好,宫里人都知道,孩子在人家家里住了好几天,你当娘的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 曹皇后不行,身份太高,不合适,苗贵妃不高不矮正好。 苗贵妃跟曹皇后提了一下,曹皇后马上就同意了,曹皇后对木子印象不差,首先就是虎子的事,木子帮曹家涨了脸面,现在曹家又跟木氏有买卖往来,让木子等人来玩一下人应有之意。 周妃赶紧求见苗贵妃,说了自己的意思,如嫣和木子投缘这事儿人皆共知,微柔小昕和如嫣毕竟是亲姐妹兄妹,便做了顺水人情。 派出婢女在宫门等了,然后回来回报,人去了苗贵妃那里,这是应该的,后面宦官抬来一口大箱子放下,是木子带的礼物。 打开一看傻了眼,满满当当一箱子银子,晃的周妃和她唯一的婢女头晕眼花。 按理妃位要有至少两名贴身婢女,还有伺候的宫女宦官若干,但那是理论上,实际上就不一定了,像她这种给她留一个就不错了。 一大箱子银子堵着大门口确实不像话,等会儿木都头来了怎么办?关键是周妃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不过把瘾实在是忍不了,所以主仆二人搬的兴高采烈,嫣儿也跟着起哄帮忙。 正在搬的累并快乐着,木都头推门进来了,这就尴尬了…… 木子和婢女把剩下的半箱银子抬进屋,如嫣抱着他亲了一口,拉起狗娃就跑了,婢女赶紧跟出去了,屋里就剩下两个人。 周妃竭力讨好着,说着感激的话,木子有点看不下去,轻声说道:“娘娘不必如此,一点银钱而已,日后若短了吃用便告知我,若不方便也可以去找任财,我自与他理会”。 周妃是可怜人,即使看在嫣儿的面子上木子也不介意帮她一下,任财随便看她一眼就够她吃用了,最多木子有机会的时候还任财个人情儿。 宦官在大宋并不得势,朝廷对他们防范甚严,很多事情他们不方便也不敢出面,比如老楚的那个侄子,还要亲自出面请木子照顾,所以木子对欠任财一个小人情并不在意。 周妃低着头小声道:“大郎不必见外,你我私下里姐弟相称如何?”。 大郎是俗称,比如谁家大儿子就称大郎,二儿子就称二郎,以此类推,其间有尊重成分。 比如好汉武松武二郎,比如武大郎……要不这个不算了。 某种意义上说,木子确实拿嫣儿当女儿看待,私下里称姐弟也没什么问题。木大郎笑道:“既然姐弟相称,就莫要再说见外话了,我实在是不喜客套”。 周妃高兴的道:“大郎安坐,我这里有些干果拿给你吃”。 任财让人送的东西里有点核桃红枣,周妃没舍得吃,留下来招待客人,而她能接待的客人就只有木子。 要表达感激之情总不能给人倒一杯白水,东西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关键是自己的心意。 正房只有三间,旁边那间是厨房,进门这间是正堂,里屋应该就是卧室了。 两个柜子放在堂屋地上,周妃过去打开柜子弯腰找东西。 木子无意间扫了一眼,出事了。 时值过午,天气不冷。周妃搬银子搬的热了又把外面大衣裳脱掉了,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木子来了也没再穿。 这时候背对着木子弯腰拿东西,木子在后面看的挪不开眼睛。 周妃模样俊俏,现在二十六七正是有韵味的时候,木都头吃的那棵老参副作用又发作了…… 幸亏衣服穿得多,外面又穿了长衫,木都头才没当众搭帐篷。 周妃终于找到了核桃,弯腰时间太长了,脸有点红。 不多,装在小布袋里,周妃边走向木子伸手拿了递给他。 木子连忙伸手去接,却不小心掉了一个,周妃忙蹲下去捡,俩人离得太近,周妃的脸竟然撞到了小木子…… 这下尴尬了,木都头连忙退开,周妃捡起核桃,满脸通红的低着头。 木子尴尬的道:“那个……我去……我去看看小昕他们”,说着就要溜。 周妃忙道:“大郎等等,我屋里幔帐掉了一边,能不能帮我扶着板凳我栓一下?”。 木子暗舒了一口气,周姐姐好像没注意,点点头跟她进了里屋。 幔帐确实掉了一边,旁边有个板凳,不知道为什么周妃没让婢女帮她栓。 周妃摆踩着板凳去够幔帐,木子连忙过去弯腰扶着板凳,嗯,近在眼前了,甚至能闻到周姐姐一阵阵体香。 栓幔帐的钉子有点高,周妃垫着脚勉强能够到,却摇摇晃晃的栓不上,木子昂头道:“姐姐小心点别摔了”。 话音未落周妃惊叫一声歪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跌在木子怀里,两个人抱着滚到床上,还好床上铺的厚,倒是没摔到。 周妃趴俯在木子身上一动不动,木子推了推她道:“姐姐起来”。这么趴着木子受得了,小木子也受不了啊。 周妃却没起身,反而抱着木子,小声道:“好大郎,姐姐知道你对我也有意,姐姐没什么报答你的,大郎若不嫌弃,就要了姐姐”。说着便脱木子衣服。 木子按住她手道:“姐姐不必如此,我确实喜爱嫣儿,不需你报答”,说着想起来。玩笑开大了。 周妃急了,抬腿骑在他身上,急促道:“好大郎,姐姐就是想你怜惜,才耍了心计留你,你便疼姐姐一遭”,说完几下脱下自己衣服,伏在木子身上道:“大郎放心,自生下嫣儿落了凉,姐姐便不能再生育了,大郎,大郎……”。 木都头终究还是从了,他就是个雏儿,空有一身蛮力,跟皇宫大内的高手根本没法比,被人家略施小计就给耍了。 在此跟女同学们说一声,如果真看准了人,他却迟迟没动作,不妨直接点把他推了,只要他不讨厌你,基本都能成。男人因性生爱不是稀罕事,这不是他不可靠,是生理原因造成的,当然了,推之前看准点,别没推到如意郎君,被下三滥占了便宜。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15章 老赵卖官 嫣儿带着狗娃玩疯了,躲猫猫跑到了杨太妃宫里,老太太一看到虎头虎脑的狗娃就喜欢,一问才知道八斤进宫了,赶紧让人把八斤和小昕喊来。 埋怨八斤道:“让你来你总不来,来了也不来看我,是不是嫌弃我老婆子絮叨?”。 八斤先磕了个头,笑着道:“老姑,咱跟着木哥来的,宫里规矩多,还没敢问”,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大银子塞到老太太手里道:“俺木哥做买卖赚了银子,给了俺一块,俺送给老姑买肉吃”。 老太太眉开眼笑的接过来,连声道:“好好好,有孝心”,说完就张罗着给八斤做好吃的。 老太太在老家的时候和八斤家住对门儿,跟八斤的爷爷兄妹相称,所以老太太寿宴的时候让八斤叫她老姑。 宫里的厨子不是做不好,是规矩太多不敢做,你味道做得再好,把贵人吃坏了肚子也是个死,所以一个个恨不得佐料都不敢放。 今天就不同了,没到饭点儿呢,老太太让做好吃的,据说是给老家一个莽汉子吃,那你按着宫里的规矩来就不行了,现在不要求什么万无一失了,现在要的就是好吃。 大盘的肘子肥鱼端上来,八斤就不客气了,正好有点饿了,放开肚子一通猛吃,旁边狗娃和嫣儿也跑饿了,也跟着吃得欢。 老太太有年头儿没看到这么吃饭的了,高兴的也跟着吃了一些,跟八斤用乡音边吃边聊,很是开心。 清清自从进宫之后就被微柔拉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不会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至于我们敬爱的木都头,此时正在前往御书房。 不幸中的万幸,刚跟周妃收拾好,任财就进来了,传旨让木子御书房面圣。 木都头现在对于皇宫大内充满了恐惧和向往。 总共来了两次,第一次被琴儿拐进了小树林…… 这次更狠,被老赵的小妾强推了…… 而他现在就是要去见老赵,心虚的木都头一路都在看任财那个死太监的脸色,以期望能看出点什么。 看得出来任财混的不错,一路遇见的宫女宦官纷纷行礼,还有更多人远远看着木子指指点点,木都头更心虚了…… 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任财小声说道:“木哥不需惊慌,周妃无妨的”。 木子舒了一口气,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任财道:“你怎么知道的?”。自认为没露出破绽啊,怎么被发现奸情的! 任财道:“小弟自幼鼻子特别灵”。 卧槽,皇宫里高手太多了,一个个都有特异功能,靠鼻子闻一闻就能破案,你特么上辈子是警犬,到底谁是主角? 看木子神情很受伤,任财好意提醒道:“木哥,看上宫里的女子便与我说,兄弟给你安排,只是妃子还是最好不碰”。 木子更受伤了,这是被人当成什么人了? 恍惚间来到了夜总会,带着墨镜叼着雪茄的任财指着一溜妹子道:“看上哪个随便挑,兄弟给哥安排”。 皇宫里的女人还能挑?这真是胆大包天罪该万死!简直是太刺激了…… 不过这事儿想想就算了,木子现在分分钟几十万上下,不缺钱不缺妹子,后院还有五个没名字的呢,不想去作大死。 “行,我还真没看错你,以后若是没活路了去牛家村找我,让你干个后院二管家”。 任财差点没摔地上,木哥这手法真别致。 郑重的道:“多谢哥哥了,周妃那边我会照应的,哥哥若有事,就派人去三井胡同口那个杂货铺子留信”。 任财听懂了,木子要与他深交,给了他脸,他就必须得接着。 木子点点头,又问道:“官家找我干嘛?”。 任财刚要说话,却一下闭上嘴巴,一个小宦官跑过来道:“干爹,官家等急了,快些走”。 任财点点头,再不说话,领着木子匆匆赶路。 宫里想要活的久走得稳,唯有一个字,谨慎。 你管我几个字,主要是领会精神! 赵祯竟然现在御书房门口等着木子,这真让木子做贼心虚……啊,不是,受宠若惊。 还没想好怎么行礼呢,赵祯已经赐座了。 老赵给了木子个特权,面君不跪。 木子以为不值钱呢,毕竟大宋也不流行动辄三跪九叩的。后来知道了,不是那么回事儿。 非重大场合确实不用给皇帝磕头,可这事儿有个身份限制,你得是有功名的读书人。 这就扯淡了,这一杆子打掉了大宋千分之九百九十九以上的人,木都头的文采明显不属于那千分之一。 这么一解释,这个面君不跪就值钱多了。 老赵今天明显不正常,跟木子东拉西扯,一个劲儿猛夸,这让木子心里实在是没底,毕竟自己刚才还…… 正在做思想斗争呢,老赵干咳一声开口了:“传旨,封木子带御器械,大内行走,赐玉牌,正五品”。 木子一脸懵逼。 做官了?五品?老赵太够意思了,一下给个五品?虽然哥不稀罕做官,可这架不住官给的大呀,要不就勉为其难做一下?听说中了进士放官才七品,哥一下就五品起步了? 脑子里乱哄哄的,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一下把木子砸懵了,难道偷了你小妾就给官做?这爱好也太…… 这真是农奴翻身把歌唱,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呸!什么玩意儿。 赶紧站起来感谢领导提拔,以前觉得老赵这人扣扣搜搜的一般,今天一看,领导就是领导,要不说人家能做皇帝呢,这眼光你不服? 老赵目光炯炯的看着木子。这……什么意思? 领导,小弟刚加入组织,真的不懂规矩啊。 老赵不耐烦的看向任财,人才兄还是那张死人脸。 老赵一声暗叹,任财什么都好,最大的优点是嘴巴严,最大的缺点也是嘴巴严,你这该漏的时候要漏啊。 没办法了,老赵只能亲自上阵,干咳一声笑道:“听说木爱卿最近财源广进啊”。 木子答道:“回陛下,是赚了一点儿”。 听听,木五品这应答多得体。 不对啊,皇帝是大人物,大人物是不谈钱的,圣人云:小人言利。 今天处处透出邪性,老赵一个劲的谈钱,一会说宫里开销太大,一会说三司把这个月的银子给挪用了,唉声叹气的,就差对着木子搓指头了。 经过老赵旁敲侧击不断努力,木五品明白了!老赵缺钱了,想要点钱花。 怪不得今天这么大方,又是赐坐又是封官,笑的跟卖笑的一样,原来是缺钱了。 这真不怪老赵,真是没办法啊。 去度支司的宦官回来了,宫里下个月的开销没领到,要半个月之后才能领,领个锤子,领个毛线,领个球,反正钱是领不到了。 不用问,肯定又被挪用了,度支司挪用宫里的用度不是一两次了,他们看准了,哪都不好惹,就老赵好欺负。 以前还行,大长公主送了五万贯接济弟弟,老赵和皇后掐着指头算计着过日子,现在好了,五万贯花没了,度支司又特么给挪用了。 后天宫里发俸银,银库里还有六贯铜钱,你来给发发试试? 姐姐那边是不好意思再张口了,那五万贯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还呢。 哎!就是这么巧,木都头进宫了,不但进宫了,还带了两口大箱子,宫里都传遍了,苗贵妃和周妃每人一箱,每口箱子纹银两千两…… 好,其实没那么多,木子也没称,猴子说每箱大概能有一千五百两左右,不到一百斤。 木都头是最近在京里绝对的风云人物,一夜之间汴京大街上二十间大铺子换了木氏的招牌,汴京铺子换东家换招牌不是稀罕事,每天都有,但是一下二十家可不多见,而且全是最好地段的大铺子。 一夜之间码头上的货船就排的一眼看不到边,每艘船上都挑着木氏的旗子,大长公主府的管事带着一群掌柜的盘货,卸船,运货…… 整整三天,码头上的力工累趴了一大堆,东京各大酒楼天天爆满,各个铺子的掌柜带着些外地的贵客吃酒耍子,态度比对他爹还恭敬。 东京街头一片哗然,当初那些活阎王又杀回来了,这次没拿刀,拿的是把码头堵的水泄不通的货物。 木都头给他们出了本钱,让他们做买卖,然后大宋就多了一千多个大掌柜。 不管他们以前怎么杀人不眨眼,他们现在就是财神爷,你看看各家的人那个谄媚样,你就知道他们是不是财神爷了。 各大王公贵族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晚了,最肥的肉被大长公主和五家吃了,他们的铺子每天人山人海,铜钱银子一车车的拉进去,自己家的铺子连伙计的工钱都挣不回来。 去牛家村求见,被告知木氏在京里的买卖是大长公主做主。 去大长公主那求见,人家没工夫搭理。 去找木氏的各地掌柜拉关系,被各家看的死死的,基本接不上头。 姥姥!吃独食!做买卖有这样的吗? 甭管怎么说,木都头肯定是发了,家里那金银都没数儿了,这回知道为啥木爷家里的下人娶个寡妇都开流水席了,钱太多,愁的。 现在木爷进宫了,不玩儿那些虚头巴脑的礼物,成箱的银子往出砸,就问你服不服。 收到消息的老赵马上派人去叫,不,去请财神爷过来,这一笔若是成了,连冬至带过年就都有了。 木都头,木大郎,木五品,木财神现在完全明白了,老赵穷急眼了,开始卖官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16章 五品 晚饭都没吃,木子就和任财出发了,后面跟着拉钱的牛车,老赵确实是穷疯了,一刻都等不了。 清清八斤和狗娃被老太太留下了,今晚要留宿在那,后宫留宿外人,只有老太太有这权利,别人想都别想。 路上和任财聊了一会儿,任财给木五品这个官场小白普及了一下知识。 跟他以前认为的户部管钱不一样,大宋的财政是三司使管着,三司下面设盐铁司,度支司和户部司。 顾名思义,盐铁司管着盐铁以及矿山资源,度支管着收支开销,户部管民政,而真正的户部反而被挤的没多少权利了。 三司使权利巨大,人称计相,你想想,会计宰相,枢密使都不敢称相,管钱的称相了,枪杆子明显干不过钱袋子。 朝廷收税分两块,商税以铜钱和绢为主加少量金银,农税主要是各种粮食。 度支司就负责分配这些钱物,当然也包括给宫里的,实物都还可以,就是这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隔三差五的就被度支司给挪用或者少给一些,老赵还没法强要。 人家一大堆道理,比如:陛下,你后宫里的女人买胭脂水粉重要,还是某地灾民的命重要?灾民可也是你的子民啊,又没短了你吃喝,少花一点不行吗?老赵只能憋着。 这钱拿到宫里可是有数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儿,本来就不宽裕,度支司这少给一点儿,宫里就有些人或地方没了着落,所以老赵日子一直过得挺紧巴。 木子总算知道老赵为什么卖笑了,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卡里没钱说话都没底气。 唧着嘴道:“这皇帝当的没趣味”。 不是吗?皇宫里是老板,出了皇宫哪哪说了都不算,所有的事还都要过一遍手,偏偏又不能一言九鼎,连媳妇的零花钱都得伸手要,人家还不一定能给…… 这话任财可不敢接,只能装作没听到。 木子拿着一把刀翻来覆去的看,抽出来瞅了瞅又插进去,没看出什么特殊的地方来,就是刀鞘上画的花里胡哨的。 丢一边又拿出个巴掌大的玉牌,玉料一般,雕的倒是挺精致。好,他也不懂什么玉料,就是信口胡说的。 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这官是怎么个情况?管什么的?”。 怎么看怎么没谱,给把刀给个玉牌子,就没了? 给把刀看意思是武官,武官就武官,可官印官服一概没给,木子觉得好像情况不太对啊。 任财张了张嘴,劝道:“哥哥,不管怎样你都答应给钱了……”。 木子一想也是,反正都答应给钱了,也不好意思反悔,到时候再说,总不能让哥去给你看大门,老赵你要不怕丢人,哥也能豁得出去,残废守大门,看看谁丢脸。 想起任财说的挑妹子那事,木子开口问了一下怎么回事,想法是没有,主要是好奇。 任财倒是没隐瞒,小声跟木子解释了一下,把木都头听的目瞪口呆。 很简单,看上哪个就装车上拉出来,然后报一个暴毙,当然这仅限于没品级的宫女。 木子想骂娘,敢情把小环弄出来这么简单,白白浪费了一个人情。 “那若是有品级的呢?”,别误会,木都头真的只是好奇。 任财道:“那就麻烦一些了,要木哥亲自去大内,或者让人跟着宫里采买的车出来,但不能时间太久,宫里要隔天点卯的”。 木子无语了,他看明白了,老赵家里就是个大筛子,筛孔大的能漏出去大活人。 当然了,这种事不是谁都能操作的,没有相当的地位和人脉做不了,而任财明显已经能做了,这间接证明这小子现在的地位已经不低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掌灯了,猴子带任财搬钱,木子带着刀直奔琴儿房间。 顾良跑过来抱着一个宦官又哭又笑,是在宫里的旧识,以前对他颇多照顾。 任财点点头,顾良拉着他进了自己屋,木子估计是要送他点银子。 顾良有钱,胖子们一下就给了几百两,加上木子不时的就丢给他块,应该已经攒了不少了。 环儿和那个又高又瘦的代课老师一起躲到屋里去了,她们好像不太喜欢任财和那些宦官。 别误会,木都头还没丧心病狂到要砍情人,他就是找琴儿问问,自己这个五品官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任财支支吾吾不说,别人问了也白问,只能问琴儿姐姐。 琴儿正在专心摆弄个大椅子,木子把刀和玉牌丢到炕上,道:“大晚上的摆弄个破椅子干嘛?来给我看看,这是些什么玩意?”。 琴儿果然是大内高手,对江湖上的事了若指掌,很快就解释清楚了。 所谓的带御器械,是四品武官,最早是皇帝保镖,当年先帝从全国四十多万禁军里挑出了六个带御器械,七万分之一,你想想,绝对的顶尖高手。 民间有个俗称,御前带刀护卫。 后来慢慢就变成了一个…………荣衔。 刀代表了皇帝对你的信任,表示你可以拿刀在他面前,除此之外屁用没有…… 至于大内行走,也是荣衔,理论上你拿着玉牌可以自由进出皇宫。 所谓荣衔就是个荣誉称号,连工资都没有,就算是没工资老赵都给降成了五品,亏了木子还激动不已。 傻子才会没事去皇帝后宫溜达,你才进宫!你们全家都进宫! 连续两次在皇宫失身的木都头出离愤怒了…… 木子看着琴儿姐姐郑重问道:“如果我告诉你我花了三万两银子就买了这俩破玩意儿,你会不会笑我?”。 琴儿姐姐没回答他的问题,去炕上打滚儿去了。 现在全明白了,怪不得老赵在御书房一口就答应了,怪不得一刻都等不及,马上就派人来拿钱了,怪不得任财支支吾吾的不说,敢情是怕自己知道真相反悔。 人傻钱多的木都头被耍了,气的满屋子乱转,这倒不是咱心疼钱,这就不是钱的事儿,关键是面子! “嗯?这是个什么?”,木子看到了进来的时候琴儿摆弄的那把椅子。 这椅子挺奇怪,比普通的椅子高一些,椅背也高不少,甚至还伸出一块来能托到头上。 坐垫和扶手上都盖了带毛的皮子,坐上去倒是挺暖和,扶手上还有几条带子,就连腿脚处都有,木子绕了一圈儿没弄明白。 琴儿从炕上下来,低头笑着过来把椅子后面拔出个小木棍儿,然后把椅背往后一推。 椅子变成了躺椅,坐板下面伸出两块绑着皮毛的木板,木板和扶手一起分向两边,琴儿把小木棍儿插上固定住,现在椅子变成了一个怪异的架子。 木都头瞬间想起回来路上琴儿说的那个东西,竟然做好了。 “还能变吗?”。 琴儿笑着把小木棍拔下来,摆弄了三两下,成了一个向下的,竟然还有巴掌宽的皮子承重。 木子惊道:“哪个木匠做的?天才啊!”。 琴儿笑眯眯的道:“我让木匠分开做的,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按我吩咐做木板贴皮子,我自己组装的”。 木子蹲在地上围着研究了半天,下面各种木板纵横交错,竟然还有木头做的齿轮转动,最后得出结论,看不懂。 不会做没关系,会用就行,你也不会造手机,玩的不是也挺溜? “琴儿,上去趴着试试,看看牢靠不牢靠”。 琴儿白了他一眼,道:“外面那么多人呢,急什么?”。 “我倒是不急,可小木子急啊,外面干嘛呢那么多人?奥,对,搬银子的,就那么点银子怎么还没搬完?”。 木子急匆匆出去了,“都他娘的快点儿,憨子过来帮忙,快点搬完了快点滚,爷有大事要做”。 “你们蠢的跟猪一样,一箱一箱的称到什么时候?装上一箱称一下,后面都按这个算不就行了?”。 木都头现在已经原谅了老赵,只是一门儿心思想着把后院的人都打发走。 这个椅子应该还有别的变化,要跟琴儿深入探讨一下,不研究个七十二变,对得起琴儿姐姐一番苦心吗? 终于装完了,任财这厮又要凑过来,“站住!把地上那半箱子给他放车上,现在足够了?现在全部立刻给我消失,慢了一点全给我搬回去”。 说完木都头急匆匆进屋和琴儿姐姐研究深奥武学去了。 任财带着人离开了牛家村,刚走了没多远就遇到了赶来接应的一营禁军,老赵思虑周全,好容易弄了钱,别再让贼人给抢了,派了人来护送。 任财坐在马车上,手边就放着那半箱银子,这是木子专门给他的,足足一千多两。 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车拉到银库门口意外遇到了两个人,老赵和曹皇后。 任财无声叹息,木哥说陛下皇帝做得没趣味一点没错,两口子竟然半夜等在这里,这是有多穷? “官家,都在这里了,三万两,只多不少”。 老赵面色一喜,深沉的“嗯”了一声,:“看来木子真是富可敌国啊”。他有点后悔,是不是要少了? 任财小声道:“官家,木府银库已经见底了,奴才估计不超过三千两”。这话没错,那间放杂物的库房确实没多少了,至于另外一间放的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曹皇后“哼”了一声,老赵吃相太难看了,木子折腾大半年,让他一口给吞了,就给了个可有可无的护卫。 “分一半入我的私库,放到这里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没了”,说完曹皇后带人就回去了。 没错,曹皇后在这等着就是为了截银子,入了库就是宫里的,没入库就不是,这笔银子本来就没法入账,进多少都是额外的,若是不截下一些,依着老赵的性子,用不了多久就撒给妹妹们了,到时候怎么办?管谁去要? 老赵没话说,上次姐姐给了五万贯,没俩月让他撒出去一半,要不是曹皇后及时给他刹车,维持不到现在。 “木子没说什么?”,自己耍了他一道,有些怨言也正常,可老赵还是忍不住问问。 任财小声道:“官家,木都头说,算了,世叔也不容易”。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了,你要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誓死效忠皇上,这类话怎么听怎么假。 你要说跳脚骂街,老子被这龟儿子给骗了,这话老赵听了估计不会高兴。 现在是后辈的角度体谅长辈。算了,俺叔家里有事,做小辈的孝敬他一些是应该的,这话听着就顺耳多了。 老赵点点头没再说话,木子是个好同志啊。 任财把事交代给干儿子们,自己溜溜达达走了,他觉得有必要走一趟。 周妃都已经躺下半天了,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又爬起来看银子。 银箱子就在卧室里,宫里有规矩,别人给你行,给多少你都可以收,偷抢是绝对不允许的,这是死规定,所以周妃倒是不担心被贼人惦记。 一开门发现是任大总管周妃吓得差点坐到地上,发现就他一个人才稳住心神把他迎进屋。 由不得她不怕,白天做了什么事她自己清楚,这大半夜的来了人没准儿就是送她上路的,后面没人拿着白绫毒酒,只有任总管一个人,那就是私事了。 任财经过堂屋并没停步,而是直接进了里屋,周妃打发宫女去了厨房,任总管明显是有话要说,而且是私密事。 任财坐到椅子上,慢悠悠说道:“娘娘好福气”。 周妃没听懂他说的什么,没敢接话。 任财索性直接道:“咱家知道木哥和娘娘亲密,今晚特意来问一句,娘娘肯不肯听?”。 周妃身子一震,随即反应过来道:“任总管直说便是”。 自己和木子的事任财知道了!但没关系,任财说的是木哥。 任财满意的点点头道:“娘娘本来就不得官家恩宠,现在身子又这样,咱家说句不好听的,除了木哥娘娘也靠不上别人了”。 本来就是替补,后来又不能生育了,老赵想起她的概率无限接近零。 周妃坦然点点头,任财一句一个木哥,明显跟木子是一伙的,跟自己人就用不着藏着掖着了。 任财道:“咱家就是想来问问,娘娘是想一日夫妻还是常来常往?”。 周妃问道:“是木都头让问的,还是总管问的?”。 任财答道:“是咱家自己问的”。 周妃明白了,任财有求于木子,要利用自己拴住他,所以上赶着来拉线。 “自然是想常来常往的”。 这时候再扭捏矜持就是傻子了,任总管大权在握,木子年少多金,周妃是什么人?当然知道机会来了。 任财道:“所以咱家说娘娘好福气,不妨跟娘娘直说,宫里年少貌美的姑娘多如牛毛,娘娘若是不愿,咱家也不难为你,找别人便是,愿意的多得很”。 话是笑着说的,听着也不太难听,可意思就不太客气了,任财的意思很清楚,别给脸不要脸,不是少了你不行。 周妃笑着道:“总管这话说的,我一个没人看一眼的妇人,能被木都头看上是上辈子积了德,白天就是耍了心机才和他做了好事,以后还指望总管多给些方便好常来常往呢,哪能把好事往外推?”。 任财放松下来,笑道:“娘娘果然是伶俐人,不枉咱家深夜跑这一趟”。 周妃不要脸吗?要脸就不会上赶着喊比自己小一岁的张贵妃娘了,人在底层待久了,一旦发现往上爬的机会,脸皮就不那么重要了。 心满意足的站起来往外走着,任财道:“明天给娘娘送些东西来,娘娘也别太寒酸了,什么时候相会自有咱家安排,娘娘也要练些本事,留不住木哥,可就追悔莫及了”。 周妃抓起一大块银子塞给他,小声笑道:“总管放心,保管留住”。 任财云淡风轻的把银子放到桌上,:“留着,你那个婢女……”。 周妃忙道:“绝对可靠”,又眨着眼媚笑着道:“木都头来了,还用的上呢”。 两人一拍即合,快速达成了同盟。 任财要向木子赔礼,老赵骗了他一笔,任财从头到尾都没提醒一下,木子给他银子很可能是酬谢他前面的事,要跟他划清界限。 木子有钱有人有势力,一向对他不错,任财不想失去这个宫外的强助。 任财估计木子很可能近期不打算进宫了,说得再好听,长时间不见面感情就冷了,再加上今天的事,任财急于找个由头修复和拉近关系,所以他深夜来找周妃结盟。 周妃现在是在水里,只有木子这一根绳子,她要是不牢牢抓住早晚要淹死,任财说我把绳子挑给你,周妃马上回答,快挑给我,我抓的可牢了,保证不撒手。 离开了小院儿,任财回头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便宜你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17章 清清和八斤他们那天带回来不少东西,什么瓶子石头木雕,木子看了一眼就让人都丢进库房了。 有的是老赵夫妇给的,还有老太太给的,或者说赏赐的,说着好听罢了,反正没给什么好东西,有本事你给两斤金子? 木都头这两天一直在跟琴儿姐姐研究那个大椅子,已经发现了许多奥妙,果然是宫廷技艺,不服不行。 美中不足的是琴儿总是牢记使命,严格控制频率,木子急眼了她就喊腿疼,这就没办法了,木都头没牲口到那种地步。 木爷今天要去公主府商量买卖上的事,很可能要彻夜忙碌,就不回来了。 应该好好对对账啊,这么大的买卖,不能不管啊。 去公主府之前得先去趟三井胡同,任财让人带信,邀他去看样东西。 到那了才知道任总管在宫里走不开,让他进屋自己看。 等进了屋木子知道让他来看什么了,屋里挺暖和,一个大美人披着纱躺在那里笑盈盈的看着他,木都头控制,控制,再控制,终究没控制住。 不是兄弟不拼命,是真顶不住,周妃火力凶猛,热情似火,木都头再次跟大内高手切磋了一下,确实千变万化,名不虚传啊。 等到公主府的时候已经过午了,进了门素芝没让他坐,慢慢围着他转起了圈子。 木都头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素芝有一项绝技,能从一点点蛛丝马迹推理出事实全部,绝对适合做好侦探,但绝对不适合做好老婆。 素芝说道:“先洗澡去!” 木都头头也不回的奔向温泉。 在这插句嘴,大宋的主流货币是铜钱和绢,金银用作交易的比例非常小,我用银子主要是怕木都头累着,同学们也不想看到木都头一出门就背着半口袋铜钱? 另外,我在小说里的设定是一两银子大概相当于两贯铜钱,也就是两千文。关于北宋时铜钱的购买力分析数据差别很大,我取个平均数,两千文铜钱大约相当于现在一千二百块钱左右,你要嫌麻烦就按一两银子一千块理解。 购买力这玩意儿没个定数,比如现在的一百块钱和三十年前差别巨大,古代也有通货膨胀,当然比现在要小不少,总是有个大概范围,比如你在小说里看到某人吃路边摊吃了几十两银子,那你可以鄙视他。 看小说主要是解闷打发时间,其次是学一点小常识,免得跟朋友闲聊的时候没法插嘴,我尽量简单的写进去,同学们凑合看,也有些是我乱编的,大家别较真。 你非要较真的话,那这本小说就是玄幻小说,你跟个玄幻小说较什么劲?好了,木都头洗完澡了,先不说了。 精神气爽的木都头吃着东西连连点头,嗯,有长进。 素芝道:“买卖上的事忙的差不多了,你也来了,你倒是会躲”。 木子道:“这话不对,要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这些日子安心静养,感觉身体差不多了,这不就赶紧来找你了”。 素芝抓起一本书丢过去,没好气的道:“你第二天就把那个狐狸精弄到我府上鬼混了,你抽什么丝?”。 木子讪笑道:“这一段写完好几天了,一时忘了”。 俩人说着闲话,越说越近,素芝推住他道:“你看看账目对不对,好歹是木氏的东家,你倒是放心”。 听话的坐回去,捡起账本翻开仔细看了起来,一个个蝇头小楷瞬间放大,纷纷离开账本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木都头果断“啪”的一声把账本合上。 好险!险些走火入魔了!此等妖书不看也罢! 冤有头债有主,赵素芝这妖妇竟然敢暗算本都头,难道不知道本都头千年人参护体? 木都头长身而起,左手捏个剑决,嘴里念念有词,杀了过去,别特么跟我问右手,我也不知道右手丢哪了,本来想让庆州百姓给那只手立个庙煽情,写着写着忘了。 素芝还想说两句场面话,这时候能由着她?正好木都头刚学了几招,拿这个软柿子练练手。 不知不觉写出来好几个如狼似虎的,要不是老师我急中生智喂了木子一根老参,这厮早挂了。 要论木子最不愿意做的事,除了看账本之外就是逛街了。 如果再往下数,就是在冬至月晚上逛街了。 但他不得不来,除非你能保证素芝推理不出他把人兄弟媳妇儿给推了,一个劲推脱的木都头,终究没顶住心理压力,老老实实的接受乔装打扮。 没错,就是乔装打扮,木都头是名人,要命的是他特征太明显,我也有点后悔把他胳膊丢了。 弄个帽子带了,上头还支棱着两个小短翅,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脸上粘上了胡子,再披上一件大披风遮住胳膊,好了,除了清清谁一眼都认不出来。 临走的时候看着素芝有点懵,一身俏皮的姑娘打扮,额前留了一溜刘海,一件带帽子的披风,那帽子边上不知道什么皮的一圈白色毛边,配上画了淡妆的小脸,让木子立刻过去小声道:“要不咱别出去了,你陪我回去看账本”。 素芝一脚踢在他迎面骨上,带着两个丫鬟走出了公主府后门。 八斤依然前面开局,高进依旧默默跟在木子侧后,公主的两个婢女则分开两边,把一个长胡子中年男人和一个小姑娘夹在中间。 公主府的人对木子已经很熟悉了,毕竟他三天两头的就来找公主谈生意,一谈就是一整晚,买卖做得大嘛,一时半会儿谈不完也正常。 钱是好东西,木都头不差钱,在公主府里经常逮谁给谁钱,搞得很多人故意在他面前晃悠,特别是府里的侍女,有事没事就凑过来,你看看琴儿姐姐现在什么待遇就知道了,可惜老师不能再给木都头添人了,不然千年人参也扛不住。 素芝歪头问道:“你是不是又偷我钱了?”,木子偷偷给了身边的婢女一个小银锭,被素芝看到了。 木都头伸手捋了下下巴上的长须,沉声道:“芝儿,说什么偷啊偷的,注意礼数”。 素芝伸手掐住他腰里的软肉道:“说!偷了多少?”。 木都头差点把假胡子拽下来,:“一把”。 果然,素芝房里有个箱子,里面装着小银锭,是她准备随手赏赐下人的,被木子偶然发现之后三天两头的就抓一把,然后到处乱分。 素芝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你就不想知道你赚了多少?”。 王二他们的货一时半会儿卖不完,但各家铺子已经把货款结清了,他们不敢拖,头一次就拖,第二次就别想拿货了,东京城里有的是想预付的。 公主把各家的货钱跟王二结清了,自己这边的只给了木氏南区那份,木子这一份让她留下了,要知道各家吃了不到一半,也就是说木子这次的分红,有一大半还在公主手里。 素芝有素芝的想法,钱早就准备好了,她就是要等着木子来拿,终于来了,谁知道这个货根本就不提,公主把账本丢给他,这货看了一眼就扑过来了,素芝看得很清楚,他看的那一眼还拿倒了。 这不是一笔小钱,素芝知道木子为木氏也投入不少精力,南区这么大一批货的利润,你就不能问问? 木子问道:“赚了多少?”。 素芝无奈的伸出两根手指。 木子肃然点头,然后指着远处高兴的道:“芝儿,陪为父喝一碗羊汤”。 素芝一把掐住他,:“什么?”。 木都头字正腔圆的回答:“夫,佛无夫”。 大冷天的晚上逛大街,纯属有毛病,大病初愈的木都头急需补充热量。 老婆子煮了一锅羊杂汤,半天等不到个客人,终于开张了。 素芝这辈子没在街边吃过东西,木子认为她就是瞎讲究,路边小摊才是真正吃东西的地方,两个人边吃边聊的很是惬意。 假胡子太长,喝汤的时候要时刻注意,很容易伸到碗里,让木都头很恼火,决定以后不留这玩意儿。 素芝笑着问道:“听说你三万两银子买了个带御器械和大内行走?”。 木都头沉声道:“莫听凡夫俗子胡言乱语,当知谣言止于智者”。 素芝笑道:“我听官家说的”。 木都头:“……”,老赵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摆了我一道就罢了,还带四处炫耀的? 赶紧换话题,这话题有点尴尬,木子笑道:“我这小舅子也是笨,随便干点什么都够了,用得着整天向度支司伸手要钱?”。 素芝被他一声小舅子弄得半天没反应过来,“噗嗤”笑出声来,拧了他一下道:“胡说什么呢”。 笑完了又道:“他能做什么?要是做买卖,朝廷里非炸了锅”。 想起清清他们带回来的乱七八糟,木子道:“不用做买卖啊,各地每年都向宫里进献不少东西,留着干嘛?卖呗”。 素芝想了想,道:“卖给谁?你买啊,再说卖多少合适?皇宫大内的东西是能随便卖的吗?这种事朝廷不会同意的”。 木子想起一个事,慢慢跟素芝说了一下,素芝听完瞪大了眼睛,想了一会儿道:“行!这个买卖做得,你还真是天生做买卖的材料”。 木子得意的站起来道:“废话,哥就是会挣钱,结账!一共多少钱?”。 老婆子走过来弯腰道:“谢谢老爷,一共两百一十文,老爷给两百文”。 问多少钱是习惯,给多少就是另一回事了,掏出个小银锭放到老婆子手里,大气的道:“不用找了”。 老婆子连连作揖,嘴里不停的道:“老爷公侯万代,小姐青春永葆,老爷公侯万代,小姐青春永葆……”。 素芝一把把银子拿走,瞪着眼睛道:“再说一遍!”。 老婆子立刻反应过来,:“老爷公侯万代,夫人青春永葆,老爷公侯万代,夫人青春永葆……”。 我觉得让卖羊肉汤的老婆子再说个一千遍她也能愿意,毕竟木都头给了一两银子呢,还能给我凑个一万字的大章。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18章 奇怪的客人 冬至是很重要的节日,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杀羊,吃饺子都是习俗,木爷又发神经了,买了几十只羊让乡亲们两家一只杀了过冬至,对此乡亲们已经有点麻木了。 木子不许琴儿出门,一步都不许,怕她寂寞让两个女子跟她一起住,顺便伺候她,还好,腿疼的不严重。 清清还是跟小环住在一起,搞得木都头只能隔几天去趟城里。 天气越来越冷了,不太适合出门,木子让人做了一副麻将,拿到琴儿屋里的大炕上玩。 结局很悲伤,他确实不适合玩这种游戏,等后院的女人们都学会之后,他发现哪个玩的都比自己好,尤其是小环,逢赌必赢,一炮不点。 不死心的木都头把李寡妇也按到桌子前,最后发现他依然是输的那个。 输点钱无所谓,关键是面子上受不了,总是做慈善赌王严重破坏木都头的威信。 五个女人留下仨,两个伺候琴儿一个做了代课老师,剩下两个送到三娘那里去了,三娘开了两家分店,手里缺人手。 伺候琴儿的两个女子是堂姐妹,早就摸透了子的脾气,最近越来越大胆,琴儿对两姐妹不但不管,还一个劲的怂恿,让木都头现在不太敢去她们屋了。 在后院备受打击的木都头来到前院折磨八斤他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能因为天冷就歇着,弟兄们跑起来!嗯,我去看看老火头有没有欺负我妹子。 外面传来马车声,微柔小昕和嫣儿来了,老早就送了信说,过完冬至就来,这刚过完第二天就来了。 嫣儿总是那么快乐,一边跑一边“咯咯”的笑,抱起来把脸贴到她的小脸上,木子感受到了醉人的幸福。 小昕一脸兴奋的叫了一声木哥,木子拍了拍他肩膀,好像长高了一点,小昕喊了一声:“八斤哥,我来了”。 微柔行了一个礼,笑的很甜,木子笑道:“去找清清,你又不喜欢我”。微柔笑着小跑向后院。 在皇宫的时候他们是皇子皇女,来到牛家村他们就变成了清清八斤和狗娃的伙伴。 当狗娃放学后,木子发现他又成了孤家寡人。 宦官和宫女们退出去了,他们不适合留在这里,这时候木子发现竟然还有两个人。 一个小男孩,旁边站着一个正在发抖的女人。 孩子脸上带着面巾,只露出两个眼睛,正在怯懦的看着木子,目光躲闪不定。 那女人二十几岁,相貌倒是很好看,只是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白,而且瘦的吓人,身上的披风正在小男孩身上,正低着头不时偷偷看向木子,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正在微微发抖。 这两个人一看就是不常接触生人的,木子过去蹲下身子微笑着问小男孩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往女子身边靠了靠,小声说道:“我叫义儿,是如嫣的表哥”。可能是因为害怕,声音有点怪。 木子站起来看向那女子,女子连忙行了个礼,低头道:“奴婢……妾身……我……”。 小男孩在一边看着她小声叫了一声:“娘!”。 木子笑道:“好了好了,不用行礼了,快进屋,别冻着”,说着牵起小男孩的手往后院走去。 这娘俩看来平时不怎么受重视,微柔和小昕竟然忘了介绍一下,只顾着自己去玩了。 算了,木子不想知道什么原因,也不想知道他们是谁家的人,东京城里这种人太多了,几乎哪个大家族里都有几个。 木子救不了所有的可怜人,但人既然来到了木家大院,就是他的客人。 把他俩领到屋里,因为知道嫣儿等人要来,早就烧热了炕,屋里暖烘烘的。 把小男孩抱到炕上,给他把靴子拽下来,拍了他屁股一巴掌道:“往里爬,炕头上热乎”。 小男孩听话的爬到里面,摸着热乎乎的毡子满脸好奇。 女人站在旁边注视着小男孩,一动不动。 木子道:“你也上去暖和暖和”,说罢走了出去。 “顾良!今天吃火锅!”。 让人把火锅端到各自屋的炕上吃,木子小心嘱咐他们注意火,毡子容易烧着。 顾良给那娘俩也端去一个小锅,放下就去忙别的了,院子里很快传来各人的笑声。 木子路过的时候,偶然看到小男孩和他娘在瞪着火锅发呆,一拍额头:忘了,他们不会吃。 娘俩一左一右坐在炕上,小桌上汤底正在翻滚,过去跟他们说了吃法,夹了几片肉放到义儿碗道:“吃”。 俩人却都没动,小男孩的额头上有汗水,脸上的面巾却还在,扎的紧紧的。 木子笑道:“你们慢慢吃,我在隔壁,缺什么就叫我”,说完走了出去。 笑容慢慢褪去,这娘俩不是不被重视那么简单。 木子忍不住好奇去问微柔,他俩是什么人。 微柔看着木子满脸央求道:“木哥,就让他们住两天”。 木子点点头没再追问,回到了书房。 时间不长,他看到那个女人把东西送到厨房,刷洗干净,然后一刻也没耽误的回去了,而义儿始终在屋里没出来过。 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人,微柔只求他们在这里住两天,即使只有两天,也应该做点什么。 他有过去敲敲门,进去问小男孩道:“义儿,我要去村里转转,你要不要去?”。 义儿眼前一亮,扭头看向他娘满眼祈求,女子终究点点头,小声问道:“奴家能不能跟着去?”。 木子点点头,让人准备车,准备衣物。 如嫣和狗娃跑过来也要跟着去,木子自然不会拒绝,看到义儿的时候如嫣好奇的问:“你是谁?”。 义儿满眼惶恐,他说自己是嫣儿的表哥,而嫣儿根本不认识他。 木子笑道:“他是我的小弟,走,一会天黑就冷了”。 把熊猫一样的义儿抱上车,她娘也上去了,嫣儿刚要上车,巴哥晃了过来。 “哥哥,我要骑大马”。 这事儿没法拒绝,只能把她抱到马上,狗娃眼神热切,干脆让他也上去扶着嫣儿。 刚要走,李寡妇冲了过来,脱下一只鞋指着狗娃道:“下来!你给我下来!让东家给你牵马,你想上天咋地?”。 笑着把她赶进去,木子带着三个孩子出发了,冯武赶车,后面跟着高进,八斤和憨子都在陪小昕玩。 憨子脑子慢,身体反应却不慢,加上平时执着的锻炼身体,竟然能跟八斤空手打的有来有往,小昕和众汉子在旁边加油鼓劲。 两个人肯定不足以保护木子和三个孩子一个女人,但这里是牛家村,木子在这里不需要护卫,因为全村人都是护卫。 木子在前面牵着马,马车后面慢慢跟着走,一路上不时有人打招呼:“木爷,吃了吗?”。 “木爷俺家还有好羊肉,来再吃些”。 “木爷,俺娘说要给你讨一房小妾……”。 “木爷,俺给你留了羊鞭……”。 “滚蛋!”。 一路上跟相亲们打着招呼,或者笑骂几句来到磨坊。 每个小磨坊里都在忙碌,麦子要先泡再晾,然后才能磨面,泡过水的麦子才容易脱皮,磨出的面粉要用小孔的筛子筛几遍,分离出麸皮和没磨好的小块,这是个极其枯燥费时间的工作。 木子拉着义儿的手一个个走过,里面的人忙不迭的打招呼,然后都在喊着:“木爷快些出去,呛人,还脏衣裳”。 在一个小磨坊里停下脚步,一个妇人和一个十二三的男娃子在推磨,看到木子进来连忙行礼。 “家里男人呢?”。 妇人答道:“伤了腰,在家养着呢”。 木子问道:“在哪伤的?郎中咋说的?”。 妇人小声道:“在粮店里,郎中说要养半年”。 木子点点头又问道:“跟店里说了没?”。 妇人道:“他爹不让,说人家都没事,就他伤了腰,丢人”。 木子怒道:“蠢女人,他说不让就不让了?拉磨的驴子呢?”。 妇人低下头,泪水在脸上冲出两道痕迹,:“驴子不知道咋回事死了,他爹把死驴卖了加上做工的钱赔了侯管家,侯管家把不足的钱给俺免了,谢谢木爷”。 木子顿了下,问道:“会做针线不?”。 妇人答道:“会!会!奴家针线做的好着咧”。 木子点点头说道:“磨完这些就别磨了,去院子找侯管家,早上去拿衣服和被子啥的,补好了傍晚送回去,每月一贯钱,做不做?”。 妇人忙道:“做!做!多谢木爷!多谢木爷!”。 木子点点头往外走,走到门口又道:“只许补不许洗,洗了就扣工钱,听到没?”。 妇人忙不跌的答应着,拉着儿子磕头。 带着孩子们从磨坊里出来,要上车的时候义儿诺诺的说道:“哥……哥……我想骑马”。 木子痛快答道:“好!,你俩下来坐车!”。 巴哥跟着木子慢慢走着,义儿慢慢不再害怕了,不时磕磕绊绊的用怪声和木子说话,木子很认真的解答他幼稚的问题,马车上的女人紧紧盯着他,泪水擦掉又流下来,再擦掉再流下来……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19章 完整的两天 晚上一群女人挤在琴儿炕上打麻将,看到微柔是新手,不死心的木都头又上场了,然后惨败。 摇着头退出来,木都头总结了失败经验,这次惨败主要是因为两个原因,第一是新人手气壮,这个常玩的都懂,第二是因为木都头没烟,打麻将嘴里不叼烟,难怪发挥失常。 可惜麻将就一副,否则木都头和狗娃如嫣义儿开一桌,胜算还是很大的。 路过义儿和朱氏的房间,义儿正看着蜡烛发愣。 木子跑到清清房间拿了跳棋过来,:“来,哥教你个好玩的”。 经过讲解后俩人开始,义儿这孩子很聪明,几局以后已经能跟木子玩的难分难解,不过终究是差了一点,一局没赢。 下着下着木都头觉得不对劲了,义儿在有意让着自己,被个八岁男孩让?还是个新手? 木子笑道:“义儿你若是再让我,我就不跟你玩了”。 义儿羞涩低头,几局之后,木都头笑着道:“义儿咱还是玩点别的”。 朱氏“噗嗤”笑了一声,连忙低头忍住。 连续换过几次游戏之后,木都头终于找到了自己擅长的游戏,“剪子,包袱,锤!哈哈,我又赢了”。 打麻将的散了,木子起身道:“该睡了,明天我带你们去看小猪”。 义儿明显没有睡意,“哥……哥……”。 木子摸了摸他的头道:“小孩子不能晚睡,身体不好,嫣儿和狗娃早就睡了,你也睡”。说完向朱氏点点头回去了。 今夜孤家寡人,火炕烧的又太热,木都头滚来滚去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另一个世界做父亲留下的影响,木子对小孩子总是有特殊的感情,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义儿那祈求的目光。 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传来了很轻的敲门声。 今天是十六,月光下朱氏的身材更瘦弱了,她站在门口,低着头小声道:“木爷,义……义儿他非要找你”,说完头低的更低了。 木子点头道:“让他过来”。 他也有点喜欢这这个聪明的小子。 很快义儿就来了,高兴的坐在炕上,“哥哥,我跟你睡”。 木子点点头,摸着他脑袋晃悠着问道:“你打不打呼噜?”。 义儿道:“我娘说我睡觉可乖了”。 木子爬到炕上躺下道:“面巾扎了一天了,摘下来松散一下,扎的久了气血就不通了”。 义儿一下沉默下来,犹豫道:“我……我娘说……”。 木子道:“我把灯熄了,就看不到了”。 义儿高兴的道:“好!”。 熄了灯,义儿看着屋里的月光出神,木子道:“这样,你把我的眼睛蒙上,你再摘掉面巾,好不好?”。 义儿接过布条,摸索着给木子扎上,眼前漆黑的木子感觉到有个小人钻进了自己被窝。 木子把他搂到自己身边,道:“你个小鬼头还挺有精神,明天早上起不来了”。 义儿用力伸手搂着他,伸手摸着他的断臂处问道:“哥哥,还疼不疼?”。 木子道:“本来有点疼,你摸着就不疼了”。 义儿道:“我知道哥哥是大英雄,你给我讲讲打仗的事”。 木子道:“我给你讲个孙猴子的故事”。 义儿道:”好,就讲孙猴子”。 木子道:”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块大石头,过了五百年石头破了,跳出一个猴子……”。 高进手里拿着刀,紧紧盯着木哥门口那个人,那人蹲在地上捂着嘴巴,憨子不管她是谁,只要她敢推门,自己就会一刀捅过去。 对于那只熟悉的猴子,木子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了,很多情节都是自己在瞎编,好在义儿并不挑剔他的故事,一直在静静的听,手也一直摸在木子断臂处。 早上清清来喊他吃饭的时候看到他眼睛上盖着布条,笑着问道:“你这是干嘛呢木哥”。 木子摘掉布条一阵刺眼,天已经大亮了,义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了。 “昨晚月光太刺眼,把眼睛蒙上睡的舒服”。 清清过了揉着他脸上被布条留下的勒痕道:“就知道骗人!”。 木子搂着她腰,把脸贴到她身上一句话都不说,清清搂着他静静站着不动,过了许久才说道:“清清,有时候想想,我挺满足的”。 清清轻声道:“木哥,我也很满足”。 这个世界有太多不幸的人了,丢掉一只胳膊的木子反而是相对幸福的那个。 义儿明显并没睡好,眼睛里有血丝,但他依然紧紧跟着木子,后院里的人仿佛都看不到他,只有朱氏的目光跟着他移动。 大院门口义儿第一个说道:“哥哥,我要骑马”。 当他坐在马上的时候,如嫣瘪着嘴要哭出来,木子赶紧把她抱上去,可怜的狗娃只能跟着跑。 牛家村的猪圈和别处是不同的,这里没有人们印象中的脏和臭,一只只大肥猪在晒着太阳哼哼唧唧,小尾巴不时甩来甩去。 牛老实做事很周到,木子让他买猪崽,他自作主张买了一些半大的母猪,这样就能保证猪场里总是有各种大小的猪存在,也会有源源不断的猪卖出。 对于如嫣和义儿的表现,狗娃很是鄙视,小猪吃奶有什么好看的,公猪打架才好看。 猪场的管事是最早找木子的几个老汉之一,这么大年纪出场又这么久了连个名字都没有,也是可怜。 “木爷,很多城里酒楼的掌柜派人来过了,想买咱的猪,你看……”。 牛家村的猪不知道怎么就在东京饮食界出名了,酒楼的人来看过以后回去大肆吹嘘,说牛家村的猪如何如何好,本酒楼已经预定,到时如何如何。 如此拙劣的炒作手法竟然成功了,猪肉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牛家村的猪只要出栏,最多贵一点,不存在买不起的说法,所以酒楼的人可以随便承诺,据说他们已经订下攻守同盟,不胡乱抬价,也不吃独食。 还差一个多月就过年了,这个时节的牛家村委实没什么好玩的,狗娃说可以去钓鱼,于是木子就带他们去钓鱼。 一大三小包的严严实实的蹲在河边盯着鱼飘子,后来发现狗娃这个土著也不靠谱,现在根本不是钓鱼的时候,计划改变,改成烤肉野餐。 找个背风的地方让三个小家伙去捡柴,让高进回去拿肉和佐料,木都头指挥憨子用粗木棍支起架子。 朱氏在马车上看着儿子在外面跑的兴高采烈,不时看向天上的太阳,她觉得每次看过去太阳总是走了一大截,太快了…… 太阳渐渐西沉,木子牵着马走向大院,三个小的嘴巴上都黑黑的,离大院越来越近,大门口已经停着一架马车,旁边等着二十个侍卫模样的人。 “不……哥哥……”。义儿大哭着抱着木子大腿,嘴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声音,他知道母亲没有能力保护他。 朱氏绝望的闭上眼睛,满脸都是泪水。 侍卫的头领走到木子身前道:“少爷,该回去了,说好了两天”。 义儿拼命抱着木子大腿,:“哥哥……哥哥……”。哭嚎的声音一下下撞击着木子的心脏。 侍卫头领看看天色,不再劝说,直接伸手抓向义儿。 义儿惊恐的哭嚎,拼命躲向木子身后,:“哥哥……哥哥……哥哥”。 木子伸手抓住侍卫头领的手腕,那人愕然看着木子,道:“木爷,这样不好?”,众侍卫的手按向刀柄。 高进和憨子立刻拔刀,院门大开,十几条汉子冲了出来,个个拿刀举盾,向侍卫压了过来。 大街上牛老实喊道:“好胆!敢跟木爷动粗,乡亲们来搭把手啊!”。 霎时间无数村民拿着各种棍棒家伙冲了出来,将木家大院门口堵的满满当当。 “跑到这里撒野,真是不想活了!” “木爷伸出指头就戳死你们狗日的,还不快滚!”。 木子松开侍卫头领的手,说道:“说好了两天,就是两天,可现在还不到两天呢”。 侍卫头领沉声道:“木爷,昨天一天,今天一天,现在已经要日落了,正好两天”。 木子看着他,慢慢说道:“义儿昨天中午到的木家大院,到今天中午是一天,到明天中午才是满两天,说好了两天,一个时辰都不能差”。 侍卫头领:“这……”。 木子继续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木子说的,两天就是两天,差一个时辰都不行,明天中午来接人,滚!”。 说完拉着义儿往院子走去,侍卫头领犹豫再三,终究没敢动粗,木子不是普通人,他不敢真的动手,而且他也没把握能走出去。 义儿下午躲在马车上吃过烤肉,晚饭一口没吃,寸步不离的跟着木子,昨晚他就没怎么睡,木子估计他前天晚上都没睡好,今天又疯玩了一天,义儿坐在那里前后摇晃,眼皮一个劲的打架。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炕上,木子在给他讲昨晚没讲完的故事。 义儿慢慢歪到一边,朱氏过来摇晃着叫他,木子看向她,朱氏流着泪道:“曦儿说了,他若睡着了就叫醒他,不然恨我一辈子”。 木子点点头,义儿不舍得把时间花在睡觉上。 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木子摇晃着叫他:“义儿,义儿”。 义儿一骨碌爬起来,问道:“哥哥,我睡着了?”。 木子笑道:“没有,你走神了,躺下靠着我,我正讲到精彩处呢”。 义儿躺到木子腿上,故事又继续讲了,木子看得很清楚,义儿正在掐着自己的大腿。 每次眼睛要闭上的时候,他都会再睁开,看着木子眼睛弯一弯,然后再慢慢闭上。 到午夜的时候,义儿已经沉沉的睡了,朱氏哭着推了推,义儿这次没能再睁开眼睛,朱氏放弃了。 木子继续说着故事,手里握着义儿的手,这只手捡柴的时候被戳了个小口子。 朱氏跪在炕前对着木子磕了一个头,站起来轻声道:“木爷,不用讲了”。 木子看了她一眼,用沙哑的声音道:“麻烦你给我倒杯水”。 这个女人的眼泪多得流不完,怪不得这么瘦,吃喝全跟着流走了。 她一直没向自己求救,说明不需要自己帮,或者自己没有能力帮。 木子不打算问,无论什么原因,他能为义儿做的,就只有陪他到明天中午,让他没有遗憾的离开。 时间飞速流逝,太阳出来了,然后慢慢向上,义儿依然在熟睡着。 睡,在熟睡中离开,木子实在不想再听到那绝望野兽一样的哭嚎。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20章 皇家秘密 义儿终究没在睡梦中被带走,可能是因为做了梦,快吃午饭的时候他醒了,睁开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木子,木子正在看着他,义儿眼中露出笑意。 木子问他想吃什么,他说什么都不想吃,他说想出去看看。 他不想因为吃饭浪费时间。 木子让顾良准备一些吃的放到食盒里,自己背着义儿出了大院。 背着义儿在村里转了一圈,还去学堂看了一眼,有人问木子背的谁,木子笑着说是捡到的儿子。 一只手背人很费力,木子让高进解下裤带把义儿绑在身上,朱氏一直跟在后面,她终于不再流泪了。 马车和侍卫准时出现,这次再也没有理由了。 义儿没有像昨天那样哭嚎,只是俯在木子背上,用手捂着木子的断臂处,木子告诉过他,只要他摸着就不疼。 侍卫头领看着略显憔悴的木子,低下头表示自己的敬重。 朱氏也就是朱才人上了车,她知足了,官家做到了他承诺的,曦儿这两天很快乐,现在该回去了。 她没理由不知足,木爷陪了小曦两天两夜,几乎没离开一步。 木子把曦儿放到车上,从顾良手里接过食盒递给朱才人,轻声说道:“盒里有两支参,拿回去补补身子”。 朱氏微微点头,接过去拿进车里。 义儿也就是赵曦站在车上,注视着木子眼圈发红。 木子上前抱着他,拍着他后背,道:“你是大人了,要照顾母亲”。 赵曦哭着点头。 侍卫头领向木子抱拳道:“木爷,咱们也是奉命”。 木子点点头道:“走!”。 车厢里的赵曦掀开帘子,哭着道:“哥哥,你想不想看看我的脸?”。 木子问道:“你想不想让我看?”。 赵曦点头,道:“哥哥怕不怕?”。 木子笑道:“野利火树那么丑我都不怕”。 赵曦道:“哥哥你上来,我想让你看一眼”。 木子道了“好!”,侍卫头领伸出一只手拦住。 木子看着他道:“你会死的”。 侍卫头领道:“木爷,别让咱为难!”。 木子道:“你的家人和朋友都会死,我不开玩笑的”。 侍卫头领道:“木……”,有把短刀正横在他喉咙上,短刀很锋利,贴的很紧,他一点都不敢动。 高进在旁边阴声道:“你自己把手放下,还是我剁掉?”。 木子欣慰的看着憨子,结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了,成熟了啊,这要放在以前,头领的喉咙早就喷血了。 木子上了车,坐在赵曦对面。 赵曦想让他记住自己,木子也想记住他,既然做了好朋友,就要互相认识。 面巾摘下来了,朱才人在一边紧紧揪着衣角。 看过赵曦的脸的人,活着的只有她和官家,现在又多了一个,不知道他未来会怎样。 木子盯着看了一会儿,伸手给他揉了揉被面巾勒出的沟痕。 好奇的问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治一下就好了嘛,干嘛整天蒙着脸?”。 朱才人有点茫然,问了一句:“木爷你说什么?”。 木子道:“我说整天蒙着脸干嘛?”。 朱才人盯着他道:“不是这一句,你刚才说的什么?”。 木子好奇的看着她,又重复道:“我说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病,医治一下就好了嘛,干嘛整天蒙着脸?”。 朱才人一把抓住木子手腕,:“木爷,你再说一遍!”。 木子被她的指甲抓的生疼,:“你是他娘,干嘛不给孩子治一下?松手!”。 朱才人面貌狰狞,两只手抓住木子的肩膀道:“木爷你会不会治?”。 木子被她吓了一跳,:“缝一下就好了嘛,稍微有点疼”。 朱才人已经癫狂了,喊道:“还不去禀报官家,木爷能治小曦,还不快去!”。 侍卫头领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只知道命令是把人带回去,不许别人看到面巾下的人。 听着朱才人歇斯底里的喊声,他知道可能事情出了点岔子。 木子也有点懵,怎么还扯出老赵来了,让憨子先把刀拿开,别把人弄死了不好交代。 侍卫头领上马冲向东京,事情出了岔子,他要先问问官家再说,最多就是多跑一趟罢了。 朱才人还在喊着:“还不去禀报官家!还不去禀报官家……”。 赵曦被她吓得直往木子怀里钻。 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朱才人发疯了,这一路要是喊回东京,明天估计谣言满天飞了。 刚要拉着赵曦下车,想了想又给他把面巾带上,道:“走,先回去再说”。 赵曦当然没问题,木子让人叫来清清,把朱才人也带了进去。 赵曦和朱才人的身份,自始至终木家大院的人没人关心,他们要走也没人出来送,因为所有人都看出了不正常,既然木子没说话,那就最好无视。 木家大院的人,单论好奇心,最严重的反而是木子,其余人都经历过许多磨难,对好奇心这东西,已经很淡漠了。 还是那间屋子,还是那个大炕,还是那三个人。 木子一进屋就把赵曦的面巾扯下来丢到一边,刚才车厢里有点暗,让他昂着头对着阳光,木子仔细看了一下。 赵曦问道:“哥哥你会治我吗?”。 木子点头道:“是个人就会,不过我知道有个人治的最好,就是有点疼”。 赵曦道:“我不怕疼”。 木子伸手刮了他鼻子一下笑道:“你怕疼也要治”。 想了一下,木家大院肯定不合适,院子不大人又多。皇宫也不合适,那破地方四处漏风,适合杀人,不适合治病。 反而素芝那里合适,正好老许也在,不管了,先去了再说。 给赵曦带好面巾,把朱才人也拉了出来,这娘们儿已经过了歇斯底里的第一阶段,现在处于喃喃自语的第二阶段了。 冯武赶车,没办法,前院好汉现在只有他有名字,所以每次赶车都是他。 身后是老搭档八斤和高进,其实以刚才憨子的表现看,现在已经长进很多了。 “去大长公主府”。 侍卫们散开保护,分出两个人先回去报信了。 “你说什么?”,赵祯猛的站起来,起的太猛,身子一阵摇晃,任财立刻伸手扶他,却被他一手推开,扶着书案只是死死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头领。 侍卫头领道:“官家,那孩子让木子上车,要给他看相貌,卑职拦不住,才人喊着木爷能治小曦,让卑职禀报官家,属下怕有什么事,所以……”。 “去牛家村,立刻安排,马上!”。 刚走出宫门,侍卫又来禀报了。 赵祯皱了下眉头,“去大长公主府”。 素芝把他迎进正堂,赵祯几乎没来过姐姐这里,如果你的曝光率足够高,那你有很多事就不能随心所欲,这就是所谓成功的代价。 赵祯抓着她的手,皱眉道:“阿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素芝也变了脸色,立刻带弟弟来到后堂,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所有人不得靠近。 赵祯急道:“阿姐还记得赵曦吗?”。 素芝想了下,犹豫道:“曦儿不是……”。 八年前,朱才人为皇帝陛下诞下龙子,可竟然当天就薨了,朱才人悲伤过度,也于当晚过世,朝廷为之震动,罢朝三日。 赵祯的脸有些扭曲,哆嗦着嘴唇摇头道:“没死,都没起”。 素芝一下站了起来,瞪着眼睛问道:“怎么回事?”。 皇子事关江山社稷,大皇子没了,二皇子体弱,现在三皇子死而复生了…… 赵祯终究没能说出口,他觉得胸闷的厉害,只是说道:“木子正带曦儿过来,阿姐一看就知道了”。 素芝不再追问,站起来走了几步,急匆匆走了出去,片刻又走了回来,握着赵祯手道:“莫急,我已安排稳妥之人接应,直接带他们来这里”。 素芝不知道具体真相,但她知道,皇子归来,牵扯重大,必须要万无一失。 赵祯感激的看着阿姐,就像小时候那样,自己心乱如麻,已经失了分寸…… 赵曦靠在木子怀里,面巾丢在一边,正在守着食盒猛吃,只有两天时间,他顾不上吃饭睡觉,唯恐浪费了时间,是真饿坏了。 朱才人经过歇斯底里和喃喃自语之后终于正常了,这事儿能理解,八年了,折磨了她八年的事,现在有人告诉她小事一桩,没彻底疯掉是因为老师实在下不去笔,来同学们,我们一起祝朱才人否极泰来,长命百岁。 木子也在猛吃,从昨天傍晚到现在他一直没怎么吃饭,加上一夜没睡,如果不是老师投喂的那根老参,这厮早倒下了。 朱才人已经对他说了事情始末,这事必须要说,事关皇家隐私,你既然牵扯进来了,就要有被灭口的心理准备,朱才人厚道,怕他做了糊涂鬼,把事情从头到尾都跟他说了。 我估计有同学现在想捶死我了,兜兜转转的就是不说赵曦什么病。 没错,老师就是在水字数,凑够了三千就发,咱就是有点驴脾气。 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些潜水不投票的。 够三千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21章 许太医和木神医 两天没吃好没睡好的赵曦睡得跟小猪一样,只能由木都头抱进去,没办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看着朱才人那七十斤左右的身体,木都头实在说不出口让她抱。 进了屋放到榻上,素芝马上过去摘下面巾查看。 赵祯一把抓住木子,问道:“木卿,你有办法医治曦儿?”。 看着老赵殷殷期盼的目光,木子点头道:“官家,并不难医治”。 老赵没松手,追问道:“如何医治?”。 木子把他拉到榻前,指着赵曦上唇道:“官家你看,只需要割开一点皮肉,使血肉相接,再把上下缝合,小孩子长得快,很短时间就能长好了,会留下一点疤痕,等成年后长出胡须遮一下,看不出来的”。 没错,赵曦天生唇裂,俗称兔唇,而且是两道裂口,上唇被分成了三块,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这就是悲剧的由来,皇家有皇家的体面,带着这种残疾出生,民间都认为是不吉之兆,皇家就更不用说了,怎么可能让这种孩子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朱才人当时很得赵祯宠爱,怀孕后太医诊断很可能是皇子,老赵高兴的大肆宣扬,老早就取好了名字。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朱才人生下了赵曦,没想到却是这样。 悲怒交加之下赵祯罕见的大开杀戒,从太医到产婆到宫女和所有在场的人都被赐死,最后宣布皇三子赵曦早夭,朱才人难产而死,朝野悲痛。 毕竟是自己宠妃,毕竟是自己的骨血,赵祯实在是下不去手赐死赵曦娘俩,最后便命人把他们关在了一个偏僻小院里,并把那设为禁地。 皇宫里的禁地不罕见,没人会冒着生命危险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好奇宝宝在宫里是活不了多久的。 赵曦娘俩在那个小院子里生活了八年,只有一个哑巴宦官每天送饭进去,除此之外只有微柔偶然去一两次,两年前微柔偶然发现了这个小院子里有人,赵祯没告诉她两人是谁,只说是故人,懂事的微柔已经知道了后宫龌龊,偶尔去留下一点吃的,就匆匆离开了。 但孩子是会长大的,赵曦一天天长大,懂事乖巧,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小院太小了,他渴望看看外面的世界,哪怕一次。 每当他眼巴巴的求他娘,朱才人都觉得心都碎了。 赵祯终于又来了,朱才人苦苦哀求,曦儿只有这一个愿望,只想出去看看,然后就回来。 老赵没法拒绝,只能答应,别的地方都不合适,就让微柔带着他娘俩去了牛家村。 赵祯仍然拉着木子的衣服,小声问道:“缝在一起就能长上?”,素芝和朱才人都看着他。 木子肯定道:“官家放心!必然能长上!”,声音有点大,但老赵很满意,素芝很满意,朱才人也很满意。 木都头声音大,代表着底气和信心。 老赵素芝和木子离开小间,在偏厅坐了,老赵急不可耐的问道:“木爱卿,何时可以医治?需要做什么准备和药材?”。 木子想了下说道:“许太医就在殿下府上,应该随时都可以,倒是不需要什么准备,有间干净屋子即可”。 木子不懂医术,但他看过了,小曦是单纯的唇裂,就只是嘴唇没发育好而已,理论上缝起来是绝对没问题的。 赵祯一听,站起来抚掌笑道:“原来许太医在这里,那就万无一失了,快让许太医过来”。 老赵自己的命都是老许救的,对他的医术是绝对认可的。 老许来得很快,进来给老赵和素芝施礼,又向木子施礼口称大帅。 老赵现在顾不上跟他客气,亲自拉着他进入小间查看小曦,等老许看完出来的时候已经满脸沉重。 木子看了有点急了,怎么这个表情?忍不住问道:“老许,你给人割开肚子缝上都不是一两次了,曦儿这么个小伤口还不简单?”。 老许犹豫了半天道:“官家,大帅,老朽缝人腹部确实有几次,可活下来的就只有毛三……”。 老赵一下心凉了半截,成功率貌似不高啊。 木子看出来他想推脱,说道:“老许,曦儿这个伤口只需把两面划开让血肉相连,然后把上下缝合即可,这么小的伤口没问题的”。 老许思量半天,眼看老赵坐不住了,施礼道:“陛下,做倒是可以做,大帅若能助我,必能多三分胜算”。 这回轮到老赵和素芝惊奇了,“木爱卿(郎)还懂医术?”。说完了素芝就知道说秃噜嘴了,幸亏和老赵异口同声说的,不仔细听应该听不出来。 素芝已经和老赵说了,许太医在西路军中做行军郎中,给士卒缝刀口缝肚子,这让老赵信心大增,肚子都能缝上,缝个嘴唇当然小菜一碟。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木子一看小曦就说可以缝,毕竟老许跟他挺熟。 可现在许太医要木子直接下手帮他,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木子刚要说我懂个毛线医术,老许却抢了先。 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呈给赵祯道:“陛下一看便知”。 老赵好奇的拿起来一看,书皮上四个字许氏医书,翻来第一页写了几行字,:书中外伤急救之法,多出于木公提点,木公医术通神,颇有另辟新径之言,余收益良多……”。 明白了,怪不得许太医一个干内科的玩起了手术刀,原来是木子教的,现在一切都合理了,扉页上就说了外伤是木子教的,这还有假?看字迹得有大半年了。 怪不得木子一眼看到小曦就说小事一桩,许太医给人开膛破肚都是他教的,小曦这点事可不就是小事一桩吗。 木子苦笑连连,这真是解释不清楚了,当初是给老许提了点建议,谁能想到老许这么实在就写到书里了,文人的春秋笔法一写,木都头立马就成木神医了。 可自己没得罪他啊,干嘛非要拉自己下水?虽然给他后营送了百十个女人耽误了他写书,可他离开的时候还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呢,难道是怪王二把他捉来关到公主府?这公主可是给安排了四个妇人的……老许在后营对妇人有了恐惧症,这…… 许太医和木神医沐浴更衣后在商量手术方案,外面十个女人随时候命,满足两位医生的任何要求,注意,是任何要求,老赵就是这么交代的。 木子抓着老许的领子怒道:“你他娘的非把我拉上干嘛?”。 老许也怒了:“是大帅先把我拉进来的”。 木子一窒,确实是自己把老许拉进来的,随即耍无赖道:“医者父母心,这是你的天职!”。 老许怒道:“上次给你医病就被关在公主府了,这次做这个营生,我还能活着出去吗?”。 木子“……”,明白了,自己确实把老许害了,给小曦做这种事,被老赵灭口的概率不小,即便不被灭口,想回归社会怕是难了。 老许硬拉上他也是没办法,是指望着拉个个子大一点的增加点安全系数。 木子拍了拍老许肩头,歉意的道:“老许,是我莽撞了,把你害了”。 老许道:“大帅,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想想这活儿咋干”。 木子道:“你放心,别的不敢说,咱哥俩的性命必定能保下来”。 老许点点头道:“但愿”。 当夜,许太医与木神医修身养性。 参毒发作的木神医数次提议让外面进来两个女子,万一真被老赵灭了口,临死也算嗨一下,许太医说:“呸!”。 爬起来随便吃了点,两位神医再次沐浴更衣,穿着煮过的衣服布帽,脸上蒙上布巾,老赵素芝等人肃然起敬,这一看就是专业的。 小房子绝对僻静,周围几十步鸦雀无声,你要是忍不住打个喷嚏,那你这喷嚏代价小不了。 屋里的干净程度达到了现在能达到的顶峰,力求万无一失。 小曦躺在小床上看着木子,犹如待宰的羔羊。 木子很奇怪,你说咱都包的这么严实,小曦怎么一眼就认出我的?难道就是这么帅气外漏,包都包不住? 老许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屋里就特么俩人,老子可是双手俱全,你很难找? 接下来老许的操作让木都头大开眼界,作为内外兼修的全才,老许愣是配出了一碗蒙汗药……啊……不是,是麻醉药。 曼陀罗花加上点乱七八糟,不知道什么东西,反正小曦喝了就昏昏欲睡了。 这个配方老师我也不知道,同学们就别打听了,特别是男同学。 木子握着小曦的手道:“睡,一觉醒来你就是帅小伙子了”。 小曦道:“哥哥,你别走”。 木子道:“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陪着你”。 小曦点点头,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木子给他盖上布,布上挖了个洞只露出嘴巴。 我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叫啥,反正电视上看到过,大家就别较真儿了。 经过数次蒸煮的大小刀具针线就在盘子里,老许看小曦睡熟了,点点头开始了。 木神医看着老许洁白的工作服一阵阵出神,你说用这个做个护士装咋样?琴儿和三娘谁穿比较好看?按气质来说清清应该更适合一些,周妃的腿那是又细又长啊…… 这真不能怪木神医走神,关键是无聊,他今天主要负责安慰小曦和给老许擦汗,小曦已经睡着了,至于擦汗,现在都快腊月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22章 反杀 按理来说这种小手术六七天抽线足够了,老许觉得要稳一些,就定了八天。 木神医认为事关自己和老许的小命,建议再加一天,毕竟老许都五十多了,自己还是小鲜肉呢,跟他可拼不起。 都要开始拆了,老赵说要不再等一天,别再…… 第十天要动手的时候朱才人说,要不……话没说出口就被木子推了出去。 还等?再等下去就抽不出来了,马上抽! 自古慈母多败儿,你看把曦儿疼的,眼圈都红了,要不是本神医及时出手,这娃的罪就遭大了。 老许的针线活儿真是没话说,缝的细致平整,一看就是天生的好裁缝。 抽完线,老赵和朱才人进来了,没错,木神医不许他们在里头,爹娘疼孩子,不在更好。 老赵看着曦儿老泪纵横,连声说好。废话!本神医出手能不好? 木神医干咳一声道:“暂时不能用手碰伤口,不能冻着,不能张嘴太大,不能啃骨头吃硬物,保持干净,别沾染脏东西”。 朱才人连忙拿纸笔记下来,连连致谢。 老赵轻声问道:“木爱卿,这就……完了?”。 木子笑道:“官家不必忧虑,等过些日子消了肿就好些了,长好了线眼儿就更好了,等过个夏天经过风吹日晒就只能勉强看到两条线了,等以后长出点胡须……”。 赵祯抚掌大笑:“到那时便是神仙也看不出了”。 十天以来老赵几乎每天都来看一下曦儿,京中人纷纷评论看人家这姐弟感情,真是深厚。 赵曦可不止是个八岁小孩,他是现在仅存的两个皇子之一,而二皇子赵昕身体很差,加上这个八岁男孩,现在可就是双保险了。 现在病已经治好了,下一步就要考虑怎么把赵曦推到人前了,当然了,现在不急,要等伤口长的差不多了之后才行。 朱才人对木子真是感激涕零,以为一辈子得死在那个小院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这眼瞅着就要飞上青天了。十天以来木子和朱才人日夜共处,早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要不是老师我,这厮早就做出禽兽不如的事了。 提前跟同学们剧透一下,朱才人是不会落到那个禽兽手里的,同学们尽管放心! 木子一连十天,白天陪小曦,晚上陪素芝,可谓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小曦拉着木子的手一直没放,刚才拆线的活儿当然是副手老许在做,木神医就一只手,既然给了孩子,就没法干活儿了。 小曦想说话,却不敢,他唯恐一张口又回到原样。 木子和老许退了出来,把空间让给那一家三口,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刚才拆完线的时候素芝还在呢,转眼之间竟然找不到了,好小子,想躲?门儿都没有! 木都头在后院一通乱找,房子多了就是有这种烦恼,找个人都麻烦,还好木都头机智,一路小银锭开路,无往不利。 门缝里一看,素芝正在炕上靠着枕头看书,自从看到火炕之后,素芝同学满后院盘火炕,基本上几十步内必定能找到睡觉的地方。 木都头推开门捂着肚子一声哀嚎:“大夫,救命!”,说着便踉踉跄跄的冲了过去。 素芝连忙伸出腿蹬住他道:“你别过来,出去,快出去”。 出去?见死不救像话吗?木都头绝不能容忍! 一招饿虎扑食捉了个正着,再来一招拨草寻蛇式,顺利拿下! 素芝是真无奈了,这厮没日没夜的折腾,连续十天了,好容易找个偏僻点的地方想睡会,又被抓住了。 数次找婢女来,都被木子拒绝了,琴儿不在,她又实在不想找崔三娘来,就只能苦苦支撑了。 木子捏着她鼻子笑道:“看你吓的那样子,我逗你呢”。 素芝白了他一眼,扑到他身上拧着道:“就知道糟蹋我”。 木子搂着素芝道:“这怎么能叫糟蹋呢,这叫专宠”。 俩人笑闹了一番,素芝枕着他胸口道:“你得去楼里看看,毛三可快回来了,你这甩手掌柜当的也太放心了”。 木子叹气道:“忙啊,实在抽不开身,你看着弄”。 素芝气急,抓着他胸口道:“你忙什么了?你忙什么了?你就是懒”。 木都头唯一的一条胳膊被她压住,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急道:“太欺负我这残疾人了,看招”。 说完就低头啃了过去,对付你这小寡妇还用的着手? “咳咳!”,一声咳嗽,二人下意识扭头一看,老赵正站在门里…… 素芝“哎呀”一声钻到被子里不露头,木都头脑瓜子嗡嗡的。 大姐,这时候不是应该快点分开的吗?你这钻到被子里死死抱着是几个意思? 木子看着老赵犹豫着道:“世叔,那个……要不你先回避一下?”。 老赵“哼”了一声退出门去,两个狗男女一阵手忙脚乱。 完了!被捉奸在床了,堵了个结实,出去了外面站着五百刀斧手怎么办?世叔,我们今天是清白的,你要相信我啊。 素芝羞的满脸通红,被自己弟弟撞上,这真是没脸见人了。 老赵觉得木子这次立了大功,琢磨着怎么赏赐一下,曦儿恐怕还要在公主府住些日子,这年前就得出场了,有些事情自己有点拿不定主意,本来瞎溜达呢,听到屋里有人说话,房门开着老赵就走了进来,这也是职业病,当皇帝的基本都没有敲门的习惯。然后…… 两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老赵走了进来,没说话又“哼!”了一声,两人的头垂的更低了。 “不成体统”,老赵沉声道。 木都头赶紧点头:“是是是!”。 “像什么样子!”。 “是是是!”。 “知不知道上下尊卑?”。 “是是是!” “还知不知道礼义廉耻?”。 “是是是!” “赵受益!”,大长公主殿下一声大喝。 老赵愕然抬头,木都头愕然抬头…… 素芝往前走两步,喝道:“你说谁不知廉耻?”。 老赵连忙道:“阿姐,阿姐……”。 木都头心道,说秃噜嘴了,该! 素芝又往前一步,“我怎么不知廉耻了?你倒是说说看!”。 木都头道:“说!”。 老赵忙解释:“阿姐,不是……”。 素芝又前进一步,“我是个寡妇,大宋律法那一条规定了寡妇不许找男人了?”。 木都头旁边道:“没有!”。 老赵退了一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素芝又往前逼了一步问道:“这里是我家,你在我家里到处乱跑,经过我同意没有?谁不知廉耻?”。 木都头道:“就是!”。 老赵退到门口,退无可退了。 素芝一伸手道:“还钱!五万贯!”。 木都头道:“还钱!多少来着?”。 捉奸不成被反杀的老赵夺路而逃…… 素芝气的气喘吁吁,胸口起伏。 木都头在旁边看得两眼发直,这就是传说中的二次发育? 赶紧扶着公主坐下,沏一杯茶递到公主手里,木都头劝道:“公主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见识”。 素芝喝了口茶,“哼”了一声道:“反了他了,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木都头弯腰道:“就是!明天咱就去堵着他家大门要钱去!还知不知道谁是债主了”。 公主一拍桌子,:“把他们一家三口赶出去!”。 木都头答道:“好嘞,公主……这不大好?”。 素芝“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抓着木子边笑边捶。 老赵捉奸失败,已经是默认了两人的关系,他没理由反对。 素芝一生悲苦,好容易找到个喜欢的人,作为弟弟如何下得去手拆开? 何况这个男人老赵并不讨厌,他数次帮自己解决麻烦,就在刚才他帮自己解决了人生中最大的那件事。 离开那个屋子没多远,老赵就摇着头对自己说,算了,这样也好,或者说这样挺好的,再仔细想想,好像这样是最好了,所有人都高兴,可惜年纪差的太多,否则还真是一桩好姻缘。 既然都是自己人了,有些事就不用不好意思了,阿姐说的对,皇宫里不能总靠着别人接济过日子,有了好买卖,当然要先照顾一下自己人。 木都头陪着大长公主殿下去了一趟还在收拾的铺子,这座三层木楼可没少花钱,光装修就花了……反正是老鼻子了。 牌子还用红绸子遮着,这要开业的时候才能打开,很多围观群众指指点点乱猜。 算了,老师就不卖关子了,这是一家拍卖行,是木子的主意,和素芝各出一半本钱弄的。 素芝对他这个主意赞不绝口,毛三走辽东弄回不少好东西,这些东西在普通店铺里卖不上好价钱,极容易压在那里几年卖不出去。 而这座拍卖行正好满足了城中贵人豪客们的猎奇心理,比如有颗大东珠或者老人参,给那些钱多的烧得慌的人送帖子,邀请他们某日来竞拍,素芝能相像得到那些人的疯狂,很可能会把一件东西因为赌气而拍出天价。 楼里三层直接打通,在一楼中间有一个三尺高的台子,这里将是放宝贝的地方,同时会有一个人在这里向大家介绍这件宝贝,他还会请大家出价,然后在价钱达到顶峰的时候落锤。 木子说这个人叫拍卖师,极其重要,要善于调动气氛,让豪客们争相出价,但也要注意适可而止,不能在两个客人赌气的时候落井下石,这很重要,凡事有度。 一楼周围不是客人们的坐席,客人要上二楼,一楼基本是看热闹的人的位置,这就有学问了,没人起哄看热闹,豪客们砸钱砸的也不会过瘾的,大把钱砸下去要有叫好声。比如有人会问这个王八蛋是谁?真他娘的有钱。豪客们听了就会爽。 三楼包厢就更牛了,那几个包厢是不常开的,只有在有特殊宝贝拍卖的时候,才会开放,懂了,有钱你都上不去,当然没钱更上不去,能上三楼的要既有钱又有身份,要的就是这个架儿。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23章 拍卖行 进了腊月门儿,年味就浓了。江河封冻,万物冬藏,这是天道循环之理。 陆续有各地的兄弟拉着或多或少的钱来到牛家村木家大院,这是当初说好的,木氏各地买卖的那两成利钱。 临近年关正是买卖最好的时候,很多兄弟都走不开,通常都是附近的几个州府一起,派出几个人拉着钱给木哥送过来,不管多少,必须要送过来。 木子基本不问他们买卖上的事,大多问家里怎样,有没有娶婆娘,只是最后会说一句,有什么麻烦就说。 没麻烦,各地都有自己兄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惹咱们,买卖挣的少是咱没本事,怨不了别人。 当下一拨人来的时候,前一拨人就上路往回走了,给后来的兄弟腾地方,他们要赶回去过年。 今天来的是最后一批兄弟,也是木子最挂念的一批,毛三带着他们去了白山黑水之间,那里有辽人都管不住的女直人。 还好,命运总是眷顾那些傻大胆的混不吝,比如毛三这种,这厮第二次到了辽东之后,带着几十个兄弟向东向北扎了过去,他们到了传说中的白山黑水,找到了女直人的部落,跟他们拼命,喝酒,交朋友,做买卖。 那些女直人憨直的厉害,他们对交易根本没有什么概念,很多时候都是把自己家里的山参皮子拿出来让毛三自己拿。 毛三记得木子跟他说的话,不要太贪。第一次主要是探路和闯名声,以后买卖才能做得长久。 到达这里的商队并不是只有毛三他们一支,这个世界不乏为了厚利拼命的人,这个世界缺的是面对诱惑能保持清醒的人。 毛三他们这次带的货并不很多,他们的目的是接触尽量多的女直部落,为以后做准备。 当第一个部落接纳他们之后,后面的事情变的异常简单,长老派人把客人送到下一个部落,告诉他们,招牌上写着这个字的人是好朋友,然后如此接力。 第一个部落的汉子从车上拿了一包缝衣服的针和一块红布。然后从家里拿出一堆东西让毛三拿,毛三只拿了一支山参,而那支山参是最小的那一支。汉子高兴的抱着毛三说着听不懂的话,然后就带他见了长老。 毛三笑道:“木哥,那支参有三百年了,女直人的大山里到处是宝贝”。 木子看着他满脸的冻疮问道,:“弟兄们人都没事?”。 毛三道:“掉下山一个,被大虫拖走一个,马六儿被生女直射了一箭,人没什么事,留在那里养伤了,那个部落的长老把闺女送到他帐篷里了”。说完毛三咧着嘴笑了起来。 女直人分生女直和熟女直,熟女直是在山下居住的部落,他们有自己的地盘,靠耕种和渔猎生存,也与外面的人接触。 生女直则更接近野人,生活在大山里,更加野蛮彪悍。 木子问道:“后事怎么安排的?”。 毛三笑道:“让他们家里出人顶了位置,弟兄们给凑了点钱,家里都高兴着来”。 跑这种买卖利钱厚,一趟顶十趟,但危险无处不在,木子没法责怪毛三,谁都不敢说自己能做得比他好。包括死了的兄弟的家人,他们只会怨自己的孩子命不好,然后就会高兴的送第二个孩子上路。 木子点点头,道:“还是要小心啊,还是要小心啊”。 木氏半年多以来死了十几个弟兄,有的是掉到河里,有的是被猛兽拖走,有的是水土不服,还有的因为与人争斗,还有生病。 但木氏的人一个都没少,十几个家族都选出他们的好后生顶了自己兄长的班。 这个位置是不一样的,只有西路军的老人才有这种待遇,铺子里和商队里都有分子,做同样的事得到的报酬也高很多,他们家里不舍得放弃,哪怕后生们会有危险,危险哪里都有,在家也一样会死,当然不能放弃。 毛三他们这次带来的货并不多,普通的东西在沿路的木氏铺子里就可以销售了,没必要千里迢迢运来京城,即便能多卖一点也不划算,高昂的运输成本抵消了那点差价,所以外面包的严严实实的那四架大车上,随便拿出一点东西,就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起的,它们会经过拍卖行,然后到某个豪客或者达官贵人手里。 木家大院腾出了火炕,让所有远来的兄弟都能睡在热炕头上,木子再一次成了流浪汉,跟琴儿她们挤在一起。 他想去找清清的,可清清屋里还住着另外两位代课老师,出于对老师的敬畏,木子只能来这里,他曾试图跟高进挤一下,可高进打死都不跟他睡一起,宁愿打地铺,这让木爷很是不满,就特么我愿意跟你睡一样。 琴儿已经很长时间没出过屋了,脸色有点病态的苍白,但精神还不错。 一刻不曾熄灭的灶火让她的疼痛大大缓解,木子今晚过来睡让她很高兴,故意在炕上爬来爬去的。 更高兴的是那两姐妹,虽然不是亲姐妹,但两人确实有不少相似之处,比如性子泼辣大胆…… 那个身材瘦俏的笑着道:“木爷今晚要宠幸我们姐妹吗?”。 木子道:“别瞎说,以后怎么嫁人?今晚打麻将,本都头要大杀四方”。 木子准备在合适的时候送她们出去,她们会找到合适的人,成婚生子,比如三娘说那边几个女子都有不少后生钦慕。 有句话叫做时来运转,还有句话叫做否极泰来,还还有有句话叫做触底反弹,说法不一样但意思差不多,就是说人总有转运的时候。 打牌也是这样,运气再差也不可能永远都输,这涉及到概率问题。 牌桌上衰神附体的木都头终于雄起了一把,面前堆满了三个女子的零用钱,至于自己的本钱根本没用到。 后院的人每月多少零用钱清清曾经问过他,他让清清看着办,所以木爷至今不知道大院里每月要支出多少钱,他乐得轻松,大户人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的,木都头认为自己家也不算小户了,毕竟几十口子人呢,对了,家里总共多少人来着? 三个女人输光了,然后撒着娇借钱,木爷是要面子的人,借,随便借。 然后再赢过来,再借出去,再赢过来,再借出去…… 到后半夜的时候算算账,欠三个女人每人五两,这…… 木子贴着墙,旁边是琴儿,再过去才是那两姐妹,木都头担心自己睡迷糊了犯错误。 快睡着的时候他还在纳闷,整晚大都是自己在胡牌,怎么会把本钱输光还欠下一屁股债的? 明天是拍卖行开张的日子,二楼的位置已经全部被预定,位子是的,但每个位子要交三百贯的定金,如果你拍到了东西,这三百贯就会变成货款,如果你拍到了想反悔不要了,对不起,三百贯没了。 很多人对这个规矩表示理解,也有很多人对此颇有怨言。哥们儿是要脸面的人,买了就是买了,砸锅卖铁也要,怎么会反悔? 兄台别急,本拍卖行有会员办理,会员不需要交定金,但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要有头有脸的人物才行,兄台是肯定没问题的,只需每天一两银子就能办理会员,有固定座席,兄台若是有事来不了,座位宁愿空着也不会让别人坐,木爷说了,谁敢乱坐当场打断腿,怎么样兄台?要不要办一个?只要一两而已。 二楼每个座位前有个小桌,上面放着对应座位的号牌,比如你坐二号座,号牌上就写个二,看中什么宝贝不用你老扯着嗓子喊,轻轻一举牌子就成了,是不是够二的? 本店不提供酒水吃食,先生如果需要只需轻轻伸出手指,立刻会有人过来,需要什么随便说,只要东京城买的到的,立刻有人去给买来,当然了,本店是要收取一定车马费的,请先生能理解。 这种五花八门的东西应有尽有,这么跟你说,你如果给得起钱,在这成亲都行。 比如二楼坐席后面有休息间,这样拍卖的东西你不感兴趣可以去歇一会儿,你要是高兴带相好的来都没问题。当然了,这不是的,房间毕竟有限。 茶水有专供大内的茶,跟你透个底,老大人那有官家给的半斤,大长公主那有一点,除此之外东京城里你一片茶叶都找不到,每杯十两。 嫌贵?没问题,谢谢兄台了,每个坐席每晚只提供一杯,第二杯可是二十两,第三杯就是四十两了,你不要正好匀给别人,有的是人要。 客官不喜欢带下人?没问题,本店安排专人接送,绝对安全。凭什么保证?看那边,看到那些汉子没?青云帮最能打的汉子,还不放心?没问题,看到那五个没?那是木爷的兄弟加侍卫,你觉得他们够不够资格?这是三楼包厢的贵客才有的待遇,客官只需要出一点车马费而已。 赵素芝女士整理完这些条款的时候,瞪着木子看了半天。 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看似合理的条款,处处都抓着人的心理,好像都是的,可你在那一文钱不花坐的住吗?即使你能坐的住,别人也坐的住吗?只要有一半人花,不,只要有三分之一的人花钱就足够了。 更何况还有三楼的四个包厢,这四个包厢现在没主人,很多觉得自己身份够的人都在打听,对不起,暂不接受预定。 拍卖行每十天开放一次,当然了,如果有重量级宝物可以破例,每件拍卖品收取一成佣金,谁有好东西都可以拿来卖。 素芝看出来了,这不是个拍卖行,这是个巨大的销金窟,在这里是赤裸裸的谁钱多谁老大,在这里你每多花一份钱,就会立刻比别人有面子,她能想象的到场面会变成什么样子,因为她自己也不敢保证能控制住花钱的欲望。 素芝有点不忍心的道:“用不着这么狠?”。 木都头叹了一口气道:“没法子啊,被小舅子一把拿走了四成份子,不想点儿招,咱俩就白玩儿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24章 失而复得的三皇子 腊月十五了,昨天晚上有一辆车进了宫,直接去了杨太妃宫里,随后传出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八年前死掉的三皇子赵曦和他的生母朱才人回来了。 京城轰动,一大早的政事堂的相公以及各部大佬都赶往皇宫,然后直奔垂拱殿。 老赵对此早走预料,所以好整以暇的等在这里。 刚刚见完礼,立刻有急性子的大佬站出来问道:“陛下,有传言三皇子和朱才人死而复生回到宫中,可有此事?”,现在可不是说废话的时候,你必须给个准信儿。 赵祯微微点头,按捺不住笑意道:“确有其事!太妃已经确认过了”。 垂拱殿一下子炸了锅,纷纷向老赵贺喜,:“天佑大宋啊,大宋现在有两位皇子了”。 很多大臣喜极而泣,垂拱殿里欢声一片。 杨太妃的性子大家是知道的,谨慎稳重,她老人家既然确定就没跑了。 只有一个赵昕和加上一个赵曦差别巨大,体弱多病的赵昕仿佛随时会挂掉,让所有的人心惊胆战,一旦没了皇嗣,社稷不稳是肯定的,到时会有无数牛鬼蛇神跳出来夺嗣,大宋危矣。 现在不一样了,老赵偷着买了保险,说句不好听的,即使二皇子没了,还有三皇子,牛鬼蛇神根本没机会,社稷稳如泰山啊。 有政事堂老臣出班,犹豫着道:“陛下,可否请三皇子出来一见?”。 众臣子纷纷附议,不看一眼始终是不放心啊。 赵祯笑道:“曦儿顽皮,前些天受了点伤,不过众位爱卿既然要看看,就让他过来”。 时间不长,守忠带着赵曦来了,小曦先向老赵行礼,又向众大臣行礼:“诸位大人安康”。 小曦一抬头,众位大臣纷纷露出笑容,妥了!这还用得着杨太妃看?跟陛下根本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这体格虽然不算胖,可比二皇子好多了。 鼻子下面贴着块指甲盖大小的布,看上去有点滑稽,孩子嘛,淘气是难免的,摔一跤不算大事。 守忠带着赵曦回去了,路过门槛的时候小曦直接跳了过去,众大臣望夫石一样看着他走远,回过头来纷纷向老赵行礼:“陛下,江山得主矣,臣观三皇子身体康健,龙行虎步啊”。 赵祯矜持的道:“不急不急,还是要等等看看皇子心性的”。 众位大臣纷纷直起腰扶着腰带点头称是,就一个的时候提心吊胆,有俩了就不着急了,慢慢挑,慢慢等,看看人品和脾气,比较一下哪个更好,嗯,陛下做事还是稳妥的。 有老臣进言道:“陛下,皇子年幼性淘,万万用心爱护啊”。 众人纷纷附议,三皇子身体好,又是淘气的时候,千万保护好了,这要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大宋的江山社稷怎么办? 赵祯道:“诸位爱卿放心,朱才人已晋淑妃,与太妃娘娘同住,抚养皇儿”。 “陛下思虑周详!”。 亲娘守着,加上老太妃镇着,万无一失了。 只是这皇后无子,按理说三皇子要送到皇后宫里抚养的,现在却跟着淑妃住在老太妃那里,看来即便是时隔八年,朱才人圣眷依旧啊。 其实大伙儿理解老赵,曹皇后这养孩子的本事真一般,入主后宫这么多年了,不但自己没生个一儿半女,后宫里的皇子皇女反而多有夭折,实在是不能让人放心。 大臣们退下了,只问了这一件事,其他国事政事只字未提。临近过年了,有事大伙儿也不想提起来了,安稳过个年。 关于赵曦和朱才人这八年到底怎么过得,众大臣根本懒得问。 事关宫廷隐秘,问那么多干嘛?大人们才不关心过程,他们关心的是结果,结果就是大宋三皇子失而复得,这不挺好的吗?贩夫走卒才对那些事感兴趣呢。 回到后宫的老赵直奔老太妃的住所,最近老赵和赵曦的关系突飞猛进,和朱才人也就是现在的淑妃重续前缘,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杨太妃的宫里此时很是热闹,孩子们都在,苗贵妃带着周妃也来了,一家人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老赵叫过赵曦,仔细看了看伤口处连连点头,宫里有宫里的秘方,比如去疤这事就有专门的药膏,这事好理解,女人们对这种事是很上心的。 大臣们很识趣,政事能压就压能拖就拖,尽量不给老赵添堵。 老赵在老太妃这待了整整一下午,吃过晚饭后匆匆走向御书房。 并不是有什么政事要处理,是这里等消息方便,今天是拍卖行开张的日子,而老赵有四成份子在里面,妥妥的第一大股东。 想起这事老赵不由露出笑容,他这四成份子是白白敲来的,一个大子儿都没花,不出钱,不出力,不出人,就在家等着分钱,而且是分最多的那份,就问你服不服。 无意间撞破了素芝和木子的事,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想想还是算了,俩人也不容易,在一起就在一起,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能看得开很多事了。 偏偏木子脸皮薄,主动提出来给自己一份,素芝想阻止都来不及,这时候老赵再不顺杆爬就是傻子了,几乎是声泪俱下的哭穷,恨不得明天就带着后宫的人要饭去,木子这小子心软,一张嘴就给了四成,老赵马上拍板,赐木子玉如意一对。 至今仍记得阿姐颓然坐下的场景,老赵心里暗暗得意,怎么着?欠了你俩十几万贯,你们还得上赶着给我送份子,这年头儿,欠钱的才是大爷! 任财过来低声道:“官家,开始了,宾朋满座”。 老赵是穷怕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拍卖行,但也很关注,毕竟里面有四成份子呢。 时间不长,任财道:“第一件拍的是三楼春字房,八十贯成交”。 老赵微微点头,暗自盘算自己赚了多少钱。 三楼四个包厢他知道,这八十贯可不是一年,也不是一个月,而是就一次。 拍到了会得到一张巴掌大小的金片,四张金片上面写着春夏秋冬,分别代表四个包厢,下次拍卖行拍卖的时候,如果你需要,会有专门的人接送你,你进入包厢,收回金卡,金卡可以送人,认卡不认人。 也就是说刚刚有个冤大头,拿了八十贯出来,买了在春字包厢待两个时辰,真尼玛有钱烧得慌。 没怎么着呢,三十多贯,即便去掉一半各种费用,也有十几贯,一万多铜钱进了口袋,让老赵充满了期待。 今晚总共二十四件拍卖品,除了四个包厢,整整二十件,据说全是来自女直人部落的奇珍异宝。 任财快步走了进来,“官家,第二件是一张完好的吊睛白额大虫皮子,拍出了九百贯”。 不错,拍了九百贯,抽一成就是九十贯,又有几万铜钱到手。 任财第三次进来的时候,老赵坐不住了,一颗东珠拍出了八千三百贯, “一颗珠子,八千多贯,这……”。 你再好也是颗珠子,八千多贯…… 不能坐着等消息了,“备车,朕去看看!”。 走出皇宫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传递消息的人回来,夏字包厢拍出了二百贯。 老赵一阵恍惚,就去那里坐两个时辰,二百贯…… 离着拍卖行还老远,就听到沸沸扬扬的声音,老赵慢慢走进一楼,楼里到处都是灯笼,大蜡烛不要钱一样到处点,加上大量使用银箔装饰反光,里面很是亮堂。 台子上有个精神的后生,身前摆着一圈铜喇叭,让他的声音能传到各个角落。 “诸位客官请看!这一株老山参,来自辽东的五百年老参王,诸位不信不要紧,请看这里,京城七家医馆的坐堂郎中的签名,五百年的老参王,放在家里不吃都能去除百病,诸位看仔细了,拿回去若是不真,明天去把那七家医馆砸了,跟咱们拍卖行可无关”。 众人大笑,有人喊道:“别废话了,快拍”。 “这支参我要了,诸位让我一让”。 台上的后生喊道:“诸位客官听仔细了,这根吸取了五百年日月精华的老参王,起拍价五千贯,每次举牌加五百,诸位慎重举牌,开始!”。 二楼有个胖子举着牌子道:“别加着麻烦了,我出一万贯!”。 大厅里一阵窃窃私语,台上的后生道:“好!李员外大气!一万贯有没有加的?一万贯有没有加的?如果没有客官加价老参王就是李员外的了,请注意,一万贯一次,一……好!董老爷加价了,现在董老爷出价最高,一万零五百贯,有没有要加的?……”。 赵祯看着二楼的人,一个个或面带笑容,或咬牙切齿,云淡风轻的随意举一下手里的牌子,每举一下代表着他要多花五百贯铜钱,可他们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那个胖子一口喝干手里的茶,再次举起牌子,不耐烦的招手让人添茶,老赵不知道他这是第几杯了…… 无所谓了,当你每举一下牌子就花掉五百贯的时候,你也不会在乎那几十两的。 辽东商路断绝的时间太久了,一根老山参是有价无市的,平时你拿再多的钱都买不到,而错过了这一根,下一根不一定什么时候,即使还有,你也不一定能抢得到。 两万三千贯!胖子如愿以偿的得到了那根老参,另一个人喊着要加价,但是晚了,已经落锤了,他犹豫的时间太久了。 拍卖还在继续,有些原本就是来看看热闹的人也忍不住举牌子了,别人买了好东西一脸得意,咱也买件回去。 十件火红的狐狸皮一起拍卖,灯火辉映下格外漂亮,那后生依次拿起来举着绕场一周,十件皮子全是罕见的好货,没有一根杂毛,没有一点孔洞。 一件皮子或许能卖十几两或者二三十两,十件加在一起就不一样了,因为十件皮子足够做两件披风了。 没等拍卖结束老赵就回去了,因为他有点迷茫,自己这个大宋皇帝为了几百贯高兴不已,那些人却面不改色的砸出去几万贯。 好消息是他们砸出去的钱明天会有一部分运到宫中,五味杂陈的老赵去找曹皇后了,作为事业上的好帮手,生活中的好伙伴,曹女士总能在老赵迷茫的时候给他鼓励,俩人的友情还是很深厚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25章 漏洞百出的故事 汴京城里故事多,今年尤甚,以为临近年尾了没什么大新闻了,没想到惊喜不断,头版头条接连往外爆。 昨天晚上拍卖行第一回开张,那卖出的钱海了去了,大长公主和木爷合伙做买卖,想不挣钱都难,那个地方花钱比勾栏瓦舍的可过瘾多了,看上什么就搁钱砸,非砸的满场子没人敢吭声,要的就是这个劲儿。 跟谁不对付就拿钱砸他,就要当众砸的他服,昨晚上就有一对冤家撞上了,那牌子举起来就不放下,就是要死磕到底,结果没等大伙儿看过瘾就落锤了,说是到了估价的顶了,木爷吩咐了,不能伤了和气,这要不是木爷给拦一下,红了眼的那两位怕是今天就得有一个破了家了,木爷厚道啊。 拍卖行第一天开张就暴露出它的吞金本性,但没人说不好,人家是卖东西的,东西绝对都是好东西,你买好东西不想多花钱?做梦呢?买不到是你出钱少,怪得了谁? 拍卖行的事还没等谈论完呢,第二档子事儿可就有趣多了。 西夏使者昨天晚上被人一刀砍死了,别急,砍死他的不是别人,是他们新来的使者,你说这事儿好笑不好笑?蛮夷就是蛮夷,新官上任先把前任砍死,这算哪门子习俗? 原来那个满京城求人要见官家,官家那么忙,哪来的那么多闲工夫见他。这个可好,今天求见,官家说了,远道而来辛苦,过完年再说。 你他娘的昨天晚上杀了人,今天就跑去求见,是不是成心给官家添堵?你知不知道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知不知道三皇子刚回来?你就不能让人爷俩近乎近乎? 说起咱们这三皇子,还有个秘密消息,大伙儿坐稳,我三舅家隔壁的李二哥家的五姨姥家的四外甥的结拜兄弟在宫里做侍卫,他透出来的,知道三皇子和他娘这八年咋过得吗? 据说八年前朱才人生三皇子,折腾了一天一夜怎么都生不下来,什么太医产婆子的束手无策,折腾到最后一试,没气了,一尸两命。 官家一上火把屋里的人都给赐死了,这事儿正常,你满心欢喜的盼了一年,最后老婆孩子都没了,你也急。 宫里的人拉着朱才人丢城外乱坟岗子就回来了,可就是这么奇,朱才人她根本没死,被丢下时候不长就醒过来了,本来就是一口气没上来,不光是没死,在车上一颠簸,孩子反倒生下来了。 个妇道人家,又刚生了孩子,朱才人又没出过大内,睁眼一抹黑,你说怎么办? 这就说了,什么叫福大命大?三皇子就是,朱才人摸着黑抱着三皇子,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半天,愣是遇到了一户老两口。 朱才人也不敢说孩子是三皇子啊,一来说了人家也不信,二来万一遇到歹人咋办?就随便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了。 也是幸亏遇到了好心人,老两口就把她娘俩收留了,等出了月子能走动了,朱才人想回来,一打听,回不来了。 都以为她娘俩没了,宗人府都上了册子了,她咋回来?皇宫大门都进不去就被当疯婆子赶出来了。 朱才人娘俩在老两口那儿这一住就是八年,直到前些日子,老两口好人有好报拉着手走了,发送了恩人,朱才人也没了着落。 后来打听着牛家村木爷那儿好过活,就想着去找点营生干,结果木爷一眼就看着这娘俩不对,知道为啥不?木爷他见过官家,三皇子长的跟官家太像了。 一追问,事儿真相大白了,木爷赶紧把娘俩送到孩子大姑那儿,跟官家说了,官家前几天整天往大长公主那跑就是去看孩子的。 这不,拉到宫里让老太妃一看,立时就留下了,老太妃可不光认识朱才人,老太妃那是看着官家长大的,三皇子跟官家小时候那是一模一样,绝对的亲爷俩。 众人一阵唏嘘,这他娘的太离奇曲折了,也就凡秀那老货能给圆回来,这要换了别人还真够呛。 故事漏洞不少,可架不住时机太好了,满城百姓乱猜的时候,爆出这么个有鼻子有眼的故事,而且很多地方还真能对得上,由不得你不信。 正在将信将疑的时候一队黄门宦官走过,一问,官家赏赐大长公主和木爷御笔福字,外加珍玩若干。 这回信了?这回信了?信不信?信不信? 木都头把人找回来的,送到的大长公主府上,现在官家赏赐东西了,合上没? 他们绝想不到老赵是因为数钱数高兴了给的二人赏赐。 啥也不干,天上掉下来近万贯钱砸到老赵怀里,一下子把老赵的迷茫砸没了,这可不是一锤子买卖,是每月三回,隔十天就被砸一回。 虽然木子说刚开张又加上年底,这一把特别大,以后应该会少一些,可你给砍一半儿,几千贯也不得了啊,老赵现在很想把三司使拉过来用钱砸的他满头包。 随便划拉点零碎,看了看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又提笔写了俩福字,打发人给那对奸夫**送去,收了这么多钱,总要意思意思的,至于那两公母,随便他们浪去。 木子歪在炕上嘬着牙花子道:“这有点过了?”。 别误会,素芝女士此时在桌上看账本呢,离他好几步远,那货纯粹就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素芝头也没抬的道:“过什么?你给曦儿治了病,又给了他这么大好处,他不该有点表示?再说他不得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没错!故事是素芝编的,老师我跟公主殿下很熟,谁编都一样。 青云帮散播出去的,目的很简单,你老赵光拿好处不出血,说不过去? 理由都给他准备好了,迎回了三皇子,这功劳你赏不赏? 木子笑道:“你这是难为我小舅子了,他怎么赏?”。 木都头一介残废,想混进正式工行列可难了,硬件上就不合格。 至于赏钱,呵呵,别闹了。 木子一下坐起来,道:“别再赏一堆女人”。 素芝“嗤”笑道:“你是想要女人?死了这份心,这次不可能是女人”。 这么大的功劳,赏几个女人?用不着公主出面,大臣们就不会算完,朝廷还讲不讲规矩了? 素芝不担心弟弟不认账,她算计的很清楚,老赵非认不可,只要认了账,怎么赏赐就由不得他了。 放下账本,把炕上的乱七八糟划拉到一边,素芝道:“你得打发人把你那份拉回去,总堆我这不合适”,公主殿下是正经买卖人,账算清了钱也要分清,无奈木子拖拖拉拉一直不让送,这让素芝心里总是不踏实。 木子笑道:“前者日子各地的弟兄们给我送了一些来,据说库里又满了,先丢你这,我用的时候就来拿”。 素芝摇头叹道:“据说,据说,你连自己家银库都没看一眼?”。 木子楞道:“不是男主外女主内的吗?”。 素芝彻底被他打败了,你没法说他是精明还是糊涂,你分得清哪个是内哪个是外吗? 忍不住又说道:“你那院子太小了,建大一些,反正周围都是你的地”。 木子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就睡着了…… 毛三他们拿钱回去过年了,剩下的明年再来的时候会付给他们,即便这样这次拿回去的也让他们喜出望外,至于具体多少钱,老师我懒得算,同学们自己想。 公主殿下已经基本算完了今年的账目,木都头在公主府里的钱已经累积到一个可怕的数字,现在公主已经不急于让人给他送了。 素芝看得很清楚,他那两间库房一旦满了,装不下的他就会乱花乱送,比如上次给苗贵妃和周妃的银子。 做了半辈子买卖,昨天晚上素芝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捞钱,她发现这才叫挣钱,自己以前那就是要饭的。 木子和她就坐在三楼的包厢里,看着二楼的大爷们拼命给他们送钱,你不要他们就会很生气。 木子又笑着跟她说了一些手段,让她毛骨悚然,现在只是放血,真用上那些手段就真的是吃人了。 还好他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根本没当真。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里讲的并不只是性格和风格相近才会聚到一起,还有一个因果关系是在一起时间久了,人会相互影响,本身也会做出改变来适应对方。 比如本来性格迥异的两口子,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后,性格和行事风格就会变得很接近,有的甚至相貌都会变得相似。 当然了,也有少数一辈子合不到一起,一辈子吵吵闹闹的欢喜冤家。 素芝和木子相处久了发现自己也慢慢变得越来越随意了,不搬就不搬,钱堆在哪里都一样。 木子主动提出来给老赵拍卖行的份子,素芝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木子不想自己和弟弟落下芥蒂,既然老赵缺钱,送他一些就是。 老赵送来了一些小东西,还有两个福字,这证明他心里接受了木子,并且送上了祝福。 送来的东西里有个玉石雕刻的小蛇,活灵活现,拿起来在木子脸上轻轻的蹭,痒的他一个劲儿的伸手挠,素芝玩的不亦乐乎。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26章 说亲 同学们,这一节我们上音乐课,请跟老师唱。 赵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面,听大人们讲他老婆孩子的故事…… 故事讲完了,蛮精彩,曲折离奇后柳暗花明,可听着别人讲自己老婆孩子的经历,老赵怎么都觉得有点别扭。 讲故事的大臣问道:“陛下,市井传言可真?”。 老赵很想说瞎扯淡,朱才人和曦儿一直在宫里,可这话他不敢说。 他若这么说了底下能丢上靴子来你信不信?你特么藏着个大胖儿子八年,让我们跟着着急上火,还有没有良心? 老赵矜持的点头道:“虽有些缪误,但曦儿的事木子确实出力颇大”。 不愧是读过圣贤书的,老赵竟然能不亏心的当众含糊过去,你敢说曦儿的事木都头没出力? 老赵也是没办法,这事儿虽然那天大臣们没问,但他必须给个说法,宗人府那边的族谱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的,赵曦出生即夭,这突然就复活了,总得给个解释。 这个故事妙就妙在把事圆过去了,还不用找替罪羊,因为替罪羊们八年前就已经死了,被赐死的太医和产婆宫女完美的扮演了这个角色,人明明是背过气去了,你们就吵吵着说死了,是不是你们的罪过? 这下好了,不用天家背什么恶名,替罪羊也已经死了,事情圆过去了,赵曦多了一笔传奇经历,大伙儿都满意了。 大臣们一看老赵承认了,纷纷出班要求赏赐木子,搞得老赵有点懵。 木子什么时候和大人们这么有交情了? 老赵道:“我已赏赐了木子珍玩若干了”,他想看看形势再说。 大人们一听就急了,怎么着?迎回了皇子,给点玩具就打发了?还要不要脸了? 老赵又道,那就赏赐一些女子? 朝臣大怒,迎回皇子的功劳,赏几个女子能酬谢吗? 老赵道,那你们商量商量,看看给什么赏赐合适,说完溜溜达达回去了。 这等于是把球踢给了大臣们,以前我说升官,你们死活不干,我给点东西,你们又说我不要脸,行,那你们说,我听你们的。 还没回到书房,老赵就回过味儿来了,明白了朝臣们今天为什么这么稀罕木子。 很简单,利益!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了,人就急了。 同学们坐好,老师为你们讲讲这个题。 首先,迎回皇子这事不是小事,是国事,是大事,史书上是要留记录的。那么问题来了,老赵如果不好好赏赐一下木子会怎样? 大人们下次立了功要怎么封赏?奥,木子迎回皇子没封赏,你这就也算了。 要知道,功高莫过于救驾,迎回皇子都没封赏,以后大伙儿都给老赵家白干活儿? 还有一条更要命,皇家人物生平是要详细记录的,哪怕出生就没了也要记得清清楚楚,三皇子赵曦以后的生平里这八年是要记下来的,比如流落民间八年,偶遇木子迎回。 好了,后人一查史书木子是谁?没这人,再一查当朝的大人们,奥,人家迎回了皇子,你们就请人吃顿饭拉倒了,奸臣! 明白了吗同学们?既事关眼前和未来,又关系到后世的名声,你说他们急不急? 老赵回去找老婆数钱玩儿去了,穷人乍富,大家多理解。 朝臣们热情不减,为木都头升官绞尽脑汁的找借口,凡事都要有规矩,不能合伙儿装傻就给他个官,朝廷体面还要不要了? 木都头此时还不知道他突然就成了大人们的团宠,他看着眼前三个人有点蒙圈。 为首那个矮胖子,是濮王殿下的二儿子,我去!轮胎兄这是想干嘛? 第二个是某部的官员,这纯粹就是个路上甲,老师连名字都懒得给他,朝中大臣都没名字呢,这种小虾米算什么? 第三个是个女人,别误会,是个脸上抹的像猴屁股一样的婆子,这婆子一看就不简单,是传说中的三姑六婆中的媒婆。 跟轮胎兄和某部官员客套完,官员兄说明了来历,要娶木都头,……啊,不是……是要给木都头娶媳妇儿。 木子伸头看了看天,没错啊,怎么了这是?濮王要招我做女婿?老太太寿宴那天怼啊怼啊,怼出一个老丈人来…… 看木子没当场拒绝,媒婆儿出场了,先逮着木子一顿夸,反正她嘴里木子就没一点毛病,是完美的人,就是个完人,嗯,要完了的人。 然后话锋一转,又对着传说中的濮王五郡主一顿夸,夸的木都头心里痒痒的,这不见一见实在是人生一大遗憾啊。 木都头认为这个媒婆是个很诚实的人,对自己的评价基本都对,那这个没见面的五姑娘……嗯?五姑娘?…… 老师插句嘴,媒婆这个行当可是有证儿的,不是谁都能行的,从双方家长会面到拜完堂的所有环节,媒婆是要在场的,其作用除了给双方牵线说和带话,还有做证人的意思,比如你拿了人家的彩礼,闺女却不想嫁了也不给人退彩礼,上公堂的时候媒婆就成了第一证人。现在新闻里偶然还有这种事,不厚道啊。 二世子是个厚道人,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彬彬有礼不急不躁,媒婆子说完了退到一边,让她来主要是个态度,谁找媒婆就证明了是主动,这也说明了濮王殿下这次姿态放的够低。 有个事提醒同学们,这时候并不是你答应了事儿就成了,俩人还要见面相亲的,得俩人见过面,互相认可,就把事先定下来,然后商量彩礼和嫁妆,商量妥了就正式定日子结婚,明白了?还没到那种入了洞房都不认识的地步。 某部官员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这还用说吗?濮王殿下的闺女,金枝玉叶。主动提出嫁你个白丁,奥,有俩臭钱的白丁,脸给的够不够大? 别提你那个带刀护卫,跟郡主比起来算个寂寞? 木都头还在茫然中,濮王殿下的五姑娘要嫁给我? 这么优秀的五姑娘,:“要不,就……”。 清清信步走了进来…… 腊月天里,木都头瞬间一头汗,站起来道:“那个……清清来了,咳……那个,我想起来了,嗯……后面还炖着肉,你们聊,我去看看”。 八步赶蝉轻功施展出来,根本不给众人搭话的机会。 木都头怂?呸!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试试? 这种事情老师有幸经历过一次,至今记忆犹新,这么跟你们说,没当场尿了,算你们老师英雄盖世了。 清清姑娘得胜而归,云淡风轻的回到后院,径直回了屋。 顾良问道:“木哥,你看什么呢?”。 木都头竖起手指“嘘”了一声,道:“小点声,我和狗娃躲猫猫呢”。 顾良疑惑道:“狗娃不是在学堂吗?”。 木都头恍然大悟,“奥”了一声离开了厨房…… 濮王是派儿子来讲和的,冤家宜解不宜结,虽然不怕木子,但他也没什么势力能制服木子。 木子有钱有人,不是个能随便拿捏的。 更重要的是赵曦回来了,濮王当年做过老赵的备胎,结果没用上。 濮王一心想让十三做赵昕的备胎,现在好了,人家正品备胎回来了。你总不能再去做备胎的备胎? 事不可为就要为以后打算了,拉木子不止是讲和,还是看中了木氏,这个遍布全国的商团已经慢慢浮出水面。 拉住了木子濮王府将有钱有人有眼线,是个大助力,更何况木子身后还有大长公主殿下。 拉住了这两位,濮王就可以进可攻退可守了,退则足以自保,进则…… 所以濮王让儿子带着媒婆来了,他以为身为王爷这么给他面子,把握儿的成了,谁能想到被推出来了。 木子说不上讨厌备胎父子,只是觉得大家各过各的日子,我不招惹你,你也别想来踩我。 今天他也好好接待了,人家是来说亲事的,无论成不成都不能恶语相向。 问题是他是真不想跟什么五姑娘扯淡,一个清清一个素芝还不知道怎么着呢,再来个五姑娘,你还不如弄死他。 正在想怎么委婉拒绝呢,清清过来了,赶紧使眼色让她过来,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木子知道,清清呆萌的外表下隐藏着一只老狐狸,她心眼儿多着呢。 清清姑娘一套太极没打完,对面就崩了。 木哥孤身一人,家里没有长辈,可认了陛下做世叔,这事就不敢自己做主了,要不你们去问问陛下? 濮王会去问老赵吗?别逗了,老赵把自己姐姐都送上了,怎么可能会让木子娶五姑娘。 木子和素芝的事并不隐秘,俩人也没刻意隐瞒,不少人都已经看出来了。 可所有人里连个说风凉话的都没有,这……不是不想说,是真不敢啊,你会冒着被弄死的危险痛快一下嘴巴吗?万一被人学了话…… 这两公母加在一起,整个大宋能抗住的真不多,再说人家两人睡了也没碍着我什么事啊,她赵素芝又不是我老婆。 素芝身为皇帝的亲姐姐,跟老赵感情好,再加上救驾之功,在京里谁敢不给面子? 木子的一千多兄弟分布各处经商,挂着老赵写的招牌,谁敢难为他们一下?别忘了,这一千多人可都是敢捅人的,就是木子自己,跟宫里和城里也是有交情的。 这俩混到一起了,从老赵往下所有人都失明了,根本看不到。 还好这俩不可能真正成家,如果他俩真成了一家,别人的买卖就都别做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27章 同进士 接完了圣旨木子都没明白过来,这回倒不是没听懂,这回是幸福来得太突然,至少别人是这么认为的。 以贤良方正科,赐同进士出身。 朝廷录取官员除了大考还有两个名目,一个叫博学鸿儒科,一个叫贤良方正科。 博学鸿儒科,通俗来说就是偏科生,总分成绩差但某一科特别突出有名。 贤良方正科就是人品好,有立功表现,见义勇为啥的。 但这两科可是不多见,很少能录人,哎,木都头就被录取了。还赐同进士出身。 这同进士出身的意思就是跟进士的出身一样,但你要真觉得自己跟人家正牌进士平起平坐了,那你就是不知好歹了。 这么说,进士出身相当于正式工,同进士则是合同工,看似一样实际天差地别,一样的功劳人家正牌进士爬三级,你个同进士一级就烧高香了,这个玩意儿很是遭人鄙视。 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个证儿,哪怕是个函授的,也算踏入文官行列了,朝廷给你一定待遇,等着给你派官。 木都头现在可不是官场纯小白了,每天跟着素芝鬼混,耳濡目染的也明白一些了,把任财拉进屋里问问怎么回事。 大人们怎么突然就慧眼识珠了?组织的大门怎么就突然向我敞开了?不是嫌弃我残疾人学问低么? 任财作为宦官界排名前几的人物,主动来这里宣旨就是为了给木子解释一下,顺便哥俩亲近亲近。 俩人坐在炕头上边喝着小酒,边聊了会天,任财就急匆匆回去了,出来宣旨什么时候回去复命是有时间限制的,不是你出来了随便玩儿的,走的时候带走了木子给他准备的东西,一点都没客气。 朝中大臣万众一心的给木子找赏赐,终于成功了。 给木子赏钱肯定不行,这厮有的是钱,根本不稀罕。 给人更不行,这要是成了定例还得了?以后大家干完活回来,老赵就送两个女人过来,别特么扯淡了。 那就只能从升官上作文章了,可木都头是个残废,还是编外人员,连个公务员都不是,升个毛线官。 武官是不行的,你给木子升个武官,回头老赵再给你升个武官,你上哪哭去? 再说了,武官是损人才用的,文臣才是荣耀的。 还有一部分是想着跟木子卖个好,将来跟木氏做点买卖啥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有脑子好使的想到了这一招儿,赏你个文臣身份,然后哪凉快哪待着去。 以白丁的身份,还是个残废,一家伙提成正式公务员,赏赐够高? 程序上也没问题,迎回皇子,谁敢说不贤良方正?事情就这么完美解决了。 然后你就待着,想正式当官那是别想了,纯洁的文臣队伍允许你站在一边就是给你天大面子了,还想站前面? 木子把圣旨丢一边就去找清清下跳棋了。 折腾了半天就给了个工作证,还是个二级的,特么装的跟天大恩惠一样,去你大爷的! 木都头不知道,普通人想得到这个同进士出身,至少要考中举人,然后再考个四五次没中进士,然后赶上老赵和大人们心情好,会赐你个这玩意儿。 今天任财带来的可是正儿八经政事堂签发的圣旨,可不是以前那些,要恭恭敬敬行礼的,但木都头不用,有老赵的特殊照顾,至于其他人都被木子赶进屋了,这么冷的天,跪在地上不是什么好事,不在场就无所谓了,这事儿谁都挑不出毛病来,木都头光棍一条没家人,一个人接旨也没毛病。 边下棋,清清问道:“木哥,又是什么圣旨?”。 不是清清不重视,是老赵隔三差五的就送点东西来,你好好的送点也行,偏偏净送些乱七八糟的破玩意儿,搞得现在木家大院对圣旨很不重视了。 木子挪了个棋子,头也不抬的道:“破玩意儿不值钱,小昕他们约咱们去游湖,你说咱们去不去?”。 清清高兴的道:“好啊好啊,可我看这天色不太好,怕是要下雪了”。 木子道:“下雪更好,看看雪景”。 二十四了,马上过年了,孩子们也放假了,年前跟小昕他们聚一聚,木子打算就在家猫着哪都不去了。 八斤带着两个兄弟回老家了,还带着木子给他的银子,六十多个同乡兄弟都没了,他一直都不敢回去,木子让他回去一趟,然后尽快回来过年,一再嘱咐他路上小心。 前天收到了王二的信,五个兄弟走货的时候撞到了石头,五个憨货竟然死抓着绳子不放想把货船拖住,最后都被卷进了漩涡,真是傻。 木子给王二回信,别死人了,够多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猴子过来说,狄青来了! 木子一下跳了起来,快步跑到正厅一把抱住那个高大的男人。 捶着狄青后背道:“你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下,吓了我一跳”。 狄青也用力抱着他,:“说不说都一样,反正就是奔你来的”。 木子对着他胸口砸了一拳:“你他娘的在东京认识几个人?你不来投奔我投奔谁?”。 狄青笑道:“看来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叫我二哥了”。 看着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木子是真心羡慕,额头上的金印好歹算破坏了一点,仔细看看金印也那么顺眼。 “顾良!准备火锅子,马上!”。 吃饭这事儿没有定律,君子们说过午不食,木都头认为那是他们不饿。 狄青风尘仆仆赶过来,当然要吃肉喝酒,难道还非要等到饭点儿? 把狄青拖到火炕上,俩人脱得只剩小衣蹲上炕头,一张小桌,相对而坐。 喝酒不用客套,每人一个酒壶一个酒杯,自斟自饮。 从过午吃喝到半夜,二人酩酊大醉,在炕上喝酒就这件好处,喝大了一倒就成。 狄青这次是奉命而来的,老赵想多了解一下西北的事,让老范派个人回来,老范举荐了他。 西北战事远比意料中激烈,老赵把和谈的事压住了,并给老范去了信,关闭跟西夏的一切贸易往来,许他便宜行事,总之木子说的一点没漏全跟老范说了。 老范这人不属于激进的主战派,也不是退让的主和派,严格来说他是主战派里的保守派,不赞成跟组织大军讨伐西夏,当然也不能跟他服软,就是修堡寨。 老赵的信跟他的观点可以说不谋而合,执行的相当彻底,关闭了所有跟西夏人交易的榷场,严查走私。 一开始西夏人没反应过来,他们正忙着抢野利氏的地盘呢,后来也发现不对劲了,使者见不得老赵的面,和谈更无从谈起,没了大宋的货物别说贩卖挣钱,自己过日子都撑不住。 西夏一看这么拖下去受不了,既然大仗打不起,就打小的,把你打疼了就肯和谈了。 三五百一伙的骑兵四出,越过边境跑到大宋境内打劫,狄青带人堵了几回没什么效果,想起老赵的信里说的了,干脆,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互相伤害。 老范顶着雷给了狄青便宜行事的权利,也就是说你觉得能打就打,不用请示汇报。 狄青把马军分成两半,一半留给老范备用,自己带着另一半杀进了西夏境内。 结果就是西夏人的骑兵在大宋境内烧杀抢掠,狄青也带着人在他们那边祸害。 总得来说大宋损失是大一些的,靠近边境的村庄很多都消失了,西夏那边毕竟地广人稀,有些小部落穷的饭都吃不上。 因为老范修了无数的堡寨,很多都修在紧要的路口上,就逼着西夏人强攻,所以进入宋境的西夏骑兵损失也不小。 双方互相伤害到现在,都打不动了,因为好打的都基本打完了,剩下的要么太远,要么太大,不太好下手了。到了冬天双方基本就各自回家了。 狄青高兴的告诉木子,虽然骑兵损失了一些,但剩下的更精锐了,还发现了好几个有威信能打的。 这种情况在预料之中,西夏人不会坐以待毙的,等野利氏被消化干净,等他们攒下够打一次的粮草,他们必然还会大举进攻。 不知道为什么,听狄青说起军中的事的时候,木子感到莫名亲切,狄青看出来木子的心情,再一次提起让木子去西北,二人联手,必定能把西夏搅的天翻地覆。 人就是这样,以前日夜盼着做个小地主混吃等死,真过上这种日子了反而觉得有点无聊。 但木子拒绝了狄青,他喜欢军中生活,也喜欢憨直的军中汉子,可他受不了看到那些汉子一个个的死掉。 军队是要打仗的,而打仗是要死人的,木子从没对别人提起过,他经常梦到在西路军里行军,身边走过一个个兄弟,四哥,大牛,虎子,孙狗子…… 王二来得时候也说起过,说他经常梦到西路军兄弟们都在的时候,木子没有问其他人,他估计曾经的西路军,现在的木氏这一千多人,有很多都是这样。 木子对狄青说他想去山清水秀的南方看看,带着清清八斤他们,狄青说想去就要快些,对此木子是深以为然的。 曾经的他和刘四大牛在一起的时候,说得最多的就是一起回到密州如何如何。 现在的他却在汴京旁边的牛家村里。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28章 热血和疼痛 大腊月天游湖,纯粹是吃撑了,天阴沉沉的,眼瞅着要下大雪了,再说这时节草木皆枯,有什么看头? 什么?清清要去?那也……当然要去了!马上要过年了,正好泛舟湖上,看苍茫景色,你看这天阴的,如果能下场大雪就更好了,还能顺便看雪景,这叫情趣你懂不懂? 木子还没起来狄青就走了,他要去枢密院等着老赵接见,木子和他昨晚就约好了,今晚继续喝,顺便让他见识见识木都头的降服术。 冯武赶车,木子和清清坐在上面,高进跟在后面,晃晃悠悠的走向金明池。 金明池在城西顺天门外,周长九里多,很久之前是操练水军的地方,后来成了皇家园林,周围也拉起了围墙,平时不对外开放, 由于牛家村在城东,所以到金明池需要穿城而过,等走到那里的时候都快正午了。 木都头不禁感叹,汴京作为当今世界的文化经贸中心,连个地铁都没有,老赵这个皇帝真是失败。 微柔小昕如嫣小曦都在,看来已经等了不少时候了,木子和清清进屋的时候正在商量着什么。 金明池可不只是个大池子,人家是集休闲娱乐度假为一体的度假村,有一大片建筑群。 老赵四个孩子都在这里,禁军和护卫把这里围的严严实实,由不得不重视,孩子们都在这,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那这年就不用过了。 看得出来,老赵是真疼孩子,今天这场年轻人的聚会,后宫的女人一个没来,就是要让孩子们尽情随意的玩。 对木子老赵是放心的,几个孩子都和他亲近,特别是如嫣和曦儿,抱着胳膊一摇晃,老赵就立刻答应了。 今天早上像老妈子一样叮嘱了半天,别冻着,别乱跑,多穿衣服等等,然后才放四个孩子离开。 微柔当然是直奔清清,小曦和嫣儿则是直扑木子,小曦变得开朗了不少,这里老赵的功劳最大,孩子父亲对孩子性格的影响太大了。 赵昕则往木子身后张望,没找到要找的人让他面露失望之色。 周八斤回了河北老家,狗娃和憨子现在形影不离,爷俩好的跟哥俩一样,木子不忍心拆散他们,也不太敢让憨子来,所以就留他看家了。 坐下随便吃了一点饭,微柔带着清清去游览了,俩人总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院子里的建筑很有特色,基本都建在水面上,伸进湖中老远,随行的宦官介绍说每个建筑下面都打了数根巨木桩子,每根桩子都经过特殊工艺处理过,以防止腐烂,上面再架起横梁,搭建房屋,而用来搭建房屋的木料不但要轻便结实,还要经过长时间复杂处理,使木材能耐得住湖上的水气,很是牢固。 为了减少承重,只有三两座二层小楼,其余的都是单层建筑,其间用长短不一的走廊相连,看得木都头惊叹不已,这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啊。 湖面边上十几步早已结冰,中间依然水波荡漾,建筑群深入湖面百步,极目远眺,恰逢北风袭来,木子大呼:“啊!……”,爽! 被他感染,赵昕也跟着大声喊了一声,满脸兴奋,旁边的宦官看着两人像在看两个傻子。 嫣儿和小曦终于有了同龄玩伴,俩人跑的飞快,后面跟着的宦官宫女紧紧跟着。 看了一眼依旧消瘦的赵昕,木子不禁摇头,这身体也太弱了,这个年纪的后生应该是上房爬树的时候,赵昕可能快走两步就算剧烈运动了。 带着他找间暖和的屋子坐下歇息,今天又吹冷风又走了些路,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危险的活动了。 赵昕把宦官都赶了出去,说道:“木哥,给我说些军中的事”。 木子笑道:“八斤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嘛?”。 没错,从认识木子和八斤他们以后,赵昕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下子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对军旅边关喜欢到狂热,只要去木家大院,成天和那些糙汉子们腻在一起,乐此不疲。 赵昕小心的道:“木哥,八斤哥只说在河北时候的事,西路军的事从没提起过……”。 木子叹道:“小昕,一仗打完八斤的同乡兄弟就死光了,那些都是八斤的好兄弟,打仗是要死人的”。 赵昕罕见的攥拳反驳道:“木哥,大丈夫马革裹尸,正是死得其所,战死沙场,故所愿尔”。 木子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和紧握的拳头,点点头道:“我给你讲讲”。 少年人向往边疆战场绝不是缺点,无论他的身体多单薄,赵昕确实身体柔弱,但他胸有热血,木子看着他,仿佛看到了虎子,虎子也是这样的眼神。 赵昕认识他们时间不短了,从未听他们谈论过庆州最后那一仗的情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在那里失去了一些重要东西,比如兄弟,比如身体的某一块,他也从来没问过。 今天是最好的机会了,只有木子一个人在,听到木子要给他讲讲,他兴奋的连连点头。 木子眯着眼睛无意识的看着远处,轻轻的道:“我们在宁边寨卸了军资,第二天就原路往回走了,大家都想快点回来……”。 虎子的最后一封信是从庆州拔营往西的时候写的,木子给小昕就是从西路军回师开始讲。 讲了些行军途中的趣事,赵昕笑盈盈的听着。 讲了被射杀的信使,讲了军中的惶恐,讲了那场夜袭…… 木子说道:“周八斤哭的比嫣儿还惨,眼泪和鼻涕抹了我一身”。 他继续讲着,过去这么久了,他以前能回忆起很多细节,比如谁谁谁的裤子尿了。 禁军弟兄们在小树林里埋伏着,抬回来一个半死不活的百姓,原来竟然是张三…… 他讲到弟兄们冲出了小树林,冲锋路上弟兄们的尸体,被马蹄子踢的像块破布。 讲到和阻击他们的西夏骑兵撞到一起,所有的刀枪都在向自己挥舞,木子承认自己也尿了。 他讲到了骑兵营被围,弟兄们抱在一起拼命厮杀,他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弟兄是为他挡刀而死的。 他讲到了最后的冲锋,战神一样的大牛倒下,生生累死了,直到死,征战十年多的大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刀疤。 遍体鳞伤赤手空拳的虎子从马上纵身而起,飞蛾扑火一样的义无反顾。 讲到自己趁机把火树扑下马,所有的兄弟都扑倒周围的西夏人给自己争取时间。 讲到四哥单枪匹马杀穿了敌阵,宛如天神下凡,他扑倒了两个西夏人,把刀踢给了木子,自己被后面的人砍死。 最后木子用剩下的一条胳膊把火树的头剁了下来。 而八斤和王二他们则带着步卒和西夏人开始命换命…… 讲完了,木子最后道:“每一个都是好汉子啊,每一个都是我熟悉的好兄弟,全留在那里了,小昕,我有点累,去睡一觉”。 说着踉踉跄跄的去了里屋榻上,把被子蒙到头上。 清清和微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等到木子进去了才走了过来。 小昕仍然沉浸在血与火的场景中,满脸泪水,直到二人走到身前才回过神来。 清清轻皱眉头道:“以后别问了”,说完放开微柔的手去了里屋,静静坐在榻边。 微柔把手放在小昕肩膀上埋怨道:“我以前问过清清姐,她说所有的人都没问过木哥那一战的事,不是跟你说了不让你问嘛”。 她看得出来,清清很不高兴。 赵昕看着微柔,坚定的道:“阿姐,我想去看看边关,看看西夏人,看看辽人”。 傍晚分开的时候,赵昕走到木子身前,坚定的道:“木哥,我想去边关,看看西夏人,看看辽人”。 木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年轻的男孩子啊,你只看到慷慨激昂,却没想到心如刀割,朝夕相处的兄弟突然就没了,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那种疼,那是一种让人永远忘不了的疼痛,就像利刃戳在心上,就像胸口压着巨石,就像魂魄被剥离,留下来的只是不完整的行尸走肉了。 时间晚了,穿城而过来不及了,但不能留在城中过夜,狄青还在等他回去喝酒。 京城附近的道路很是平整,马车走的很稳,西路军当初如果在这里,就用不着因为柴火被困了。 清清找了个让两个人都舒服的姿势,她最擅长做这件事了。 木子刚睡了一大觉,把眼睛都睡红了。 小昕想去边关战场,可他并不属于那里,他听老许说过,小昕天生心脉不足,神仙难救,能活到二十岁就是幸运了。 所以木子面对他请求的时候不忍心拒绝,小昕很可能是先天性心脏病,能活多久要看天意,谁都无法拒绝一个随时会死的孩子的请求。 老赵绝不会同意他离开东京城的,哪怕小昕要死,也要死在老赵身边,所以他的愿望注定不能实现,老天没给他强壮的身体,却给了他热血和彪悍的心。 即使小昕强壮如牛,木子也不希望他去面对西夏人和辽人的刀枪,好好的活着,别像他一样总是不时的想一些死掉的人。 绕了一个大圈,回到木家大院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狄青在往火锅子里填木炭,清汤里不时翻滚起几颗红枣和枸杞。 木子笑道:“你看上去就像个等男人回家的婆娘”。 狄青笑道:“来,让奴家伺候伺候木爷”。 木子骂道:“你他娘的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说好了今晚一起喝酒的,就必须要一起喝酒,天塌下来也要一起喝。 能一起痛快喝酒的兄弟越来越少,抓到一个现成的,一定要喝个够本才行。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29章 新年 爆竹声想起的时候,意味着正式开始过年了,猴子特意买了不少连响的爆竹回来,噼里啪啦很是热闹。 城里铺子里的人都回来了,今天都要穿上新衣服,也幸亏后院的女人多了,不然仅靠顾良他们几个是不能保证这么多人吃饺子的。 八斤年二十九赶回来了,看上去心结解开了一些。 五胖子家都打发人送了一些年货过来,木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猴子全权看着办了,猴子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管家了。 狄青和两个亲兵依然住在这里,老赵这个色鬼一眼就看上他了,死活不放他回西北,把他放到枢密院做了兵房主事,五品官啊,还在大相国寺边上赐了一个大宅子…… 这让木都头很是不忿,老子给你家出力更大,你就给了个同进士出身,连个带品阶的官都没有,哪怕给个散官意思意思呢。 狄青一来就给了个五品大员,这不是重色轻友是什么?这小舅子完全靠不住。 狄青在西北已经升到了五品,可地方上的五品能和枢密院的五品比吗?大宋开国的时候确实是武将管枢密院,可从太宗朝枢密院就是文臣管了,这一下插进来个愣头青,据说大臣们都不舒服了。 赐的那个宅子地方不错,就是有点年久失修,木子丢给素芝了,让她安排下人收拾一下,花多少钱随便扣。 狄青就只能暂时住在木家大院里,关键是木子不放心,听说京里有一部分人爱好别致,以狄青的相貌留在那,不定哪天就被掳去祸害了,还是在这凑合着。 木都头为狄主事真是操碎了心。 弟兄们回来了,三娘也回来了,狄青也在一起过年,这让木子很高兴,唯一有点不舒服的是,狄青一来就把木爷比下去了。 个子比他高,长得比他好看,官儿还比他大,更气人的是这厮竟然有两只手,这特么哪说理去? 特别是琴儿房里那两姐妹,奥,现在有名字了,一个叫流风,一个叫回雪,你就听这名字,一听就是那种放荡不羁闷骚型的,天天贴着狄青,姐俩恨不得当众就要把他推了,让木都头颜面大失。 唉,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还好三娘带来了好消息,木都头最后的两个老妹子终于有主了,现在跟人打得火热,要是不快点,将来估计要奉子成婚了。 木子仔细想了一下,这特么好像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别人娶婆娘,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顾良使出浑身解数置办了两大桌子酒菜,正厅里的两张大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老火头用行军锅煮好了饺子,众人一齐动手都收拾了过来。 除夕夜是不关门的,除夕夜是要多点灯火的,要专说吉祥话,要饮屠苏酒。 屠苏是一种草名,据说屠苏酒是汉末华佗发明的,添加了数种药材,常喝能延年益寿,跟普通时候喝酒先敬长辈不一样,年夜的屠苏酒要从最小的往后喝。 木家大院里最小的是狗娃,给他倒了一点让他先喝,李寡妇道:“木爷,这不成话啊,哪有下人上桌的,更别说先饮屠苏酒了”。 木子笑道:“那按你的说法今天我要一个桌吃饭了,老实坐下吃,不管姓什么,不管是谁,咱们都是一家人,狗娃,喝!”。 狗娃听话的一饮而尽。 木家大院里什么最多?孤儿!木子自己就老哥儿一个,在一起过年就是一家人,哪那么多讲究? 木家大院里没有高官主人厨子下人,也没有保镖马夫宦官宫女,都是一样的人。 木子今天兴致颇高,跟众人说他已经让牛老实准备了砖木材料和泥瓦匠人,等过完了年就在大院周围盖房子,弟兄们娶了婆娘就住在新瓦房里。 冯武道:“木哥,俺想住在院子里”。 木子笑道:“胡说!你们都娶了婆娘,都生了孩子,院子这么小住在哪?在外面也一样帮我干活儿,我住的还宽敞清净”。 众人一阵沉默,木子不止一次说过,你们这辈子跟我分不清了,可你们的后辈不能再做下人,要自己说了算。 住在大院里,孩子从生下来就会觉得木子是家主,那还怎么做人? 木子举起酒杯笑道:“大过年的干嘛呢?来,为了庆贺新年,从明年开始,每人涨三成月钱,饮胜!”。 众人对此早就麻木了,木子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拿多少月钱,只会一言不合就加几成。老套路了,曾经在西路军里吃肉就这样…… 一直热闹到快半夜才散席,接下来就是过年的保留节目打麻将了。 狄青输惨了,新手的手气都帮不了他,流风回雪从旁支招也白搭,就她俩那技术比憨子强不了多少。 木都头暗爽,该!官场得意,情场也得意,赌场你再得意老子就退出赌坛。 狄青输光之后,木都头紧随其后也下场了…… 来到清清房里,小环正在牌桌上大杀四方,给了木都头和清清说悄悄话的机会。 “清清,来年我打算出去走走,你想去哪?”。 清清想了一下道:“木哥想去哪?”。 木子道:“我想去江南转一圈儿,咱们边走边玩,玩个一年半载再说”。 清清轻笑一下低头道:“木哥去哪我就去哪”。 没错!木都头静极思动,想暂时放下地主生活做一个快乐的旅行家了。 跟清清商量着先去苏州看看王二保姆干的怎么样,那是个好地方啊,景色优美风景如画,气候宜人吃食也多,更难得的是据说美女也多。 清清问然后去哪,木都头胸有成竹的道,到时候再说,反正哪好玩就去哪,哪好吃的多就去哪,我在公主那存了一笔钱,估计够咱们玩的了。 清清问存了多少钱,木都头想了想账目,然后就睡着了…… 正睡得香甜的时候,清清一个劲叫他,说让他去干嘛。 木都头道:“让猴子去”。 侯管家确实能干,但这事儿他干不了,祭拜天地祖先这种事情只能一家之主来。 木都头被顾良和猴子架着过来完成他作为家主的第一次祭祀。 祭祀这事儿说起来历史可就悠久了,不但时间长,而且地位高,圣人都说了,国家大事在戎在祀。意思是把祭拜的事跟国家战争放到了一起比较。 好容易完成了仪式,撤下供桌,众人纷纷过来拜年,这时候就是撒钱的时候了,只要是面前的人是人就给。 把红包塞给最后一个大个子,木子说着:“过年好!”。 那个大个子把准备好的红包塞给他,:“过年好!”。 撒了半天钱,见到回头钱儿了?木都头睁眼一看,原来是狄青,这货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你就叫一声木哥能咋滴? 可算是完事儿了,想睡会儿?门儿都没有,外面传来乱糟糟的脚步声,大部队杀到了。 牛老实带着牛家村的老少爷们儿来了,进来按辈分跪好,一起磕头大喊:“木爷过年好!”。 这时候不能不让跪,这是规矩。 啥也别说了,继续撒钱。 打发走了乡亲们回去睡会,呵呵,你想多了,这时候天都快亮了,还不赶紧去给长辈们拜年? 这一点脾气没有,赶紧进城拜年去,走到城门口遇到了值守的士兵,大声说着拜年的话,甭废话,拿钱。 张老相公这是要来的,跟张庆关系还行,又见过老相公,必须来,唯一的好处是不用撒钱了。 跟老张和三胖子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人家是高门大户,忙着呢,不能浪费人家时间。 是不是觉得大老远跑过来就说两句客气话有点扯?你还别不服,你要不来说你就是不知礼数,所有人都看不起你。 去皇宫的路上木子心里暗自庆幸,幸亏其他几个胖子数次邀请他去家里他没去,不然今天得围着汴京城跑一圈儿。 这里有讲究了,去过人家家里,见过人家长辈家人,跟没去过的区别是巨大的,如果你连人家婆娘都见过了,那证明你们是铁子了。 进入大内宦官领着先去找老太太,这事可不能错,错了你就完蛋了。 没想到到了杨太妃那后宫的嫔妃们都在,这可把木都头乐够呛,别误会,木都头从良了,今天是来诚心拜年的,都聚一起省下他跑腿了。 两句拜年话说完就基本没他什么事儿了,老太太拉着八斤又在没完没了的说了。 先对曹皇后示意说了句拜年话,然后依次对各位贵妃嫔妃的点点头,木都头这年就算拜完了。 什么?你问老赵那儿?别闹了,人家在前面接受百官拜年呢,哪轮得到你。 苗贵妃过来说了几句话,埋怨木子不常来,然后走开了。 朱才人也就是朱贤妃过来了却不说话,却让到一边。按地位苗贵妃后面就是朱贤妃,这就是母凭子贵。 后面的周妃只能向前,可旁边就站着个朱贤妃,你能叽叽歪歪没完没了?只能说了两句话就推开了,临走的时候留下一个钩子一样的眼神。 其余的嫔妃是没有地位过来说话的,后宫就是这样,没孩子没皇帝宠爱就没地位。 没人碍事了,朱贤妃说道:“哥,过年好!”。 俩人从认识开始,加上在照顾小曦的那些天几乎天天都在一起,早就熟了,木子在朱贤妃最绝望的时候出现改变了她娘俩的人生,在给小曦治疗完的第二天,朱贤妃坚持在私人场合称呼他哥哥。 上下看了朱贤妃一下,木子道:“嗯,胖一些了,气色也好多了”。 外臣对嫔妃品头论足,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真追究起来,后果不轻,但木子不一样,朱贤妃对他已经算了解了,高兴的笑了笑。 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也不是聊天的场合,说了几句话就要分开。 临走的时候朱贤妃小声道:“哥,我觉得有人要对曦儿不利”。 木子面色一变,轻声道:“别惊慌,若有事速去找官家和任财”。 夺嗣有多凶险他知道,若是真有人要对曦儿不利,那后宫里能相信的人就不多了,包括曹皇后和苗贵妃,甚至杨太妃。 能完全相信的只有孩子的亲爹,加上任财是没办法,后宫的宦官里只有他能勉强信任。 朱贤妃不傻,点头表示明白。 但愿是她神经过敏,否则有动机要对小曦不利的人就太多了,贸然大张旗鼓的查肯定没结果反而会打草惊蛇。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30章 相州安抚使 狄青要在初八去枢密院报道,房子还没开始收拾,要等化了冻才能开始,等收拾好能住人,估计要在木家大院里住个大半年。 狄青个子大,吃得也多,还爱吃肉,吃得又多,几乎无肉不欢,对火锅子一见钟情。 狄青早就成婚了,儿子都有了俩了,还跟流风回雪勾勾搭搭,简直渣男。 狄青……还有什么来着?反正就是缺点一大堆。 这些都能容忍,最不能容忍的是打麻将竟然把木都头赢了。 这没法打,流风在上家拼命顶木都头,回雪在下家拼命喂狄青,这要不赢就怪了,木都头临下场的时候狠狠盯了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女人一眼,输死你们算了。 没错,这种时候只有赌王顾小环才能帮木都头挽回颜面。 当木都头跟清清聊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小环的面前已经堆满了碎银子,木都头不禁欣慰点头,徒儿小环果然青出于蓝,没有白费为师的一番教导啊。 “你要去哪儿?”,狄青一双眼瞪得溜圆。 木子道:“去南方各地走走”。 狄青问道:“去南方各地干嘛?”。 木子矜持道:“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决定遵从先贤教导,去游学天下”。 狄青怒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木子道:“好,我突然待的有点腻,想出去转转”。 转转,翻译过来就是出去玩,出去逛逛,出去溜达溜达,出去浪。 狄青认真的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不是开玩笑,问道:“跟谁去?去多久?什么时候出发?”。 不怪狄青认真,这年月的人对离家远行有着天然恐惧,原始的交通和医疗条件能让一次远行变成永别,所以很少有人出去瞎流浪。 木子道:“跟清清,可能带着八斤顾良还有高进,我打算扬州玩几天去苏州,再沿江而上边走边玩去巴蜀,再走岭南去雷州看看,再走海路走潮州去泉州,最后回到苏州就回来,打算过了十五就走”。 这是木子琢磨了好几天的路线图,基本把大宋南方有名的地方和他记忆里好玩的地方都能玩到,很是费了一番脑筋。 狄青站起来绕着偏厅转了一圈,几次想拿头撞墙,最后坐下问道:“你知不知道岭南和雷州这一片地方都是流放之地?知不知道这一圈下来要走多久?”。 流放之地就是朝廷流放犯人的地方,可想而知条件怎么样,有些犯人甚至知道要流放岭南和雷州这些地方直接在牢里自杀了。 木子尴尬道:“这……还真不知道”,又道:“无所谓了,先去扬州玩些日子,再去苏州找王二看看,剩下的就随便走呗”。 扬州苏州这可都是好地方,到时候问问王二不就知道下一站去哪了嘛。 狄青又问道:“你这随便走走可就一两年下去了,你买卖不做了?”。 木子笑道:“没事,本来我也没怎么管,让殿下先看着”。 狄青无语了,这还真是说走就走的旅行,任性的可以,:“所以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木子道:“我的意思是我走了你就在这随便住,库里的钱随便花,不够花就让猴子去殿下那里拉,不用给我省钱”。 狄青想了一下,初三送年,今天初四了,也就不用忌讳了,怒道:“你就不怕死在外面?”。 木子笑道:“哪那么容易死?死就死了,若真死了,你就帮忙看着把东西给弟兄们分分”。 狄青彻底没脾气了,木子跟他确实不一样,不,他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样,这就是个混蛋! 就在狄青考虑要动手打断木子一条腿的时候,圣旨来了。 圣旨是给木子和狄青两个人的,任财念完了圣旨,把它交给木子,两个人还在发愣。 怎么个意思?相州兵变?让两个人去处理? 相州兵变了跟我有什么关系?狄青好歹是枢密院的主事,我特么算干嘛滴? 木子怒道:“有我什么事?我他娘的又不是当官的”。 任财苦笑道:“哥哥,你现在是官了,相州安抚使,恭喜哥哥了”。 木子:“我……”。他是真想大喊一声,俺老孙被你们骗了。 没毛病,同进士出身一下干到相州安抚使,这算皇恩浩荡了,毕竟安抚使可是六品官啊。 可特么这是个送死的救火队员啊,还是大年初四即刻出发。 就在刚才还在研究旅行路线呢,一回头的功夫要下井挖煤了。 狄青过来一巴掌拍在木子肩膀上道:“别琢磨了,准备一下出发”。 政事堂和枢密院共同签发的圣旨,除非你要公然造反,否则你就得老老实实听话。 趁着众人收拾东西的时间,任财跟他说了一下情况。 急报是上午收到的,老赵赶紧招集在家走亲戚的爱卿们开会研究对策,兵变的起因这时已经不重要了,研究的结果是必须马上派人去相州稳住局面,兵变这种事一旦恶化就会变得不可收拾,要知道相州离京城才六百里,可是有八千兵马,一旦有挑头的振臂一呼,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的问题是派谁去,有人提出让狄青去,这货太扎眼了,他不去谁去?众大臣齐声附议,通过。 武将不能单独干这种事,必须派文臣做正使,不知道哪个狗娘养的提了一句让木子做正使,众大臣齐声附议,通过。 首先从程序上来说这个任命没毛病,枢密院兵房的主事处理兵变,资格足够,力度也足够。 但狄青武将出身,不能信任,万一跑到相州振臂一呼,难道太祖旧事重演?所以需要一个正使压着他。 木子同进士出身,注意,是进士,是文臣,更妙的是木子是带过兵知晓兵事的,处理这种事有经验,进士出身给个六品安抚使也说得过去。什么?同进士?这时候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事急从权你懂不懂? 从程序上确实没毛病,从事实上就是另一回事了,兵变啊,知道什么是兵变不?就是军营里的贼配军合伙造反了,你想想。 要知道相州那边可是有八千兵马的,这事儿你要给派个几万大军去也行,可等朝廷组织起几万大军赶过去,叛军估计娃娃都会打酱油了。 是人就知道这种事必须要快点处理,要在事态恶化和扩大之前控制住,可谁去?你去? 别说有八千杀才造反,就这大过年的天寒地冻的我也不去。 既然都不愿意去,那就只能挑软柿子捏了,环顾四周发现了,枢密院里的配军狄青是如此扎眼,文人队伍里那个残废如此碍事,就他俩了,两府相公签字,即刻出发。 即刻的意思就是立刻,马上,赶紧的,一刻不许耽误的给我滚去相州,要么把事干了,要么就死那儿。 一个时辰后,新任枢密院兵房主事狄青出发了,年前刚任命,还不知道枢密院的办公室门冲哪开呢就开始执行任务了,狄青必须去,而且要表现积极。 老赵顶着压力让他进入枢密院,是对他的赏识和提拔,一再提醒他要谨慎低调,所有人都盯着他等他犯错呢,然后他们会群起而攻之把他踩下去,他不能辜负领导新任,被灰溜溜的踢下来。 刚加入文人队伍的木都头也顶着相州安抚使的名头出发了,他也不能不去,也要表现积极,因为他既然接受了同进士出身的赏赐就是朝中一员了,不去等同谋反。 他若被扣上谋反的帽子,整个木氏的弟兄都会被牵扯,还有牛家村的乡亲和大院里的清清等人。 说实话木子若是耍无赖不去,朝廷拿他没什么办法,老子是残疾人,不能担此重任,你能怎么着他?先不说老赵和宫里的关系,就大长公主和木氏的人你敢往死了得罪? 但他实在不太放心狄青自己去,狄青从西北刚过来,两眼一抹黑,一头撞过去后果堪忧。 这次明摆着文臣合伙整他,只要这次任务办的不漂亮,狄青估计就不用去枢密院兵房报道了,他会成为任期最短的枢密院兵房主事,还没报到就被撸了。 然后呢?他会被一贬再贬,直到贬成个不入流的小吏。以他对狄青的了解,狄青会被活活气死。 狄青带着俩亲兵,木子带着八斤和高进,走出大院的时候看到了他们此行的手下,捧日军骑兵,整整……一百五十二个人…… 木安抚使扭头就回去了,这尼玛跟开玩笑一样,带着一百五十二个人,去对付八千兵变的叛军,你特么怎么不去? 正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木安抚使又出来了,八斤和高进抬出个箱子,木子把箱子打开道:“大过年的麻烦大伙儿跟着跑一趟实在是不应当,虽然军令不可违,但木某不能亏了大家,每人二两银子先拿着暖手,差事完了每人再给五两”。 一百五十二条好汉纷纷下马跪到地上磕头,喊道:“多谢木爷!”,“多谢安抚使大人!”。 按军令着衣甲是不用跪的,但众人还是跪到冷地上磕头了,足见木安抚使是多么得军心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31章 相州兵变 众人纷纷涌过来领钱,木子面色一沉道:“放肆!整队!”。 众军卒一愣,迅速反应过来排队站好,乱糟糟围过去确实不成样子,站好,看在银子的份上。 木子道:“指挥使可在?”。 众军卒不言语,一人答道:“回大人!指挥使大人有军务在身,派我等前来!”。 木子点点头道:“各队都头可在?”。 三个人走出队列一步,包括刚才答话的人也在里面。 木子道:“都头领银子,都头十两,队正五两,兵卒二两,有少的报于我知道,少一两我加十两,去!”。 三个都头依次过来领了银子背回去分给队正,队正再分给手下的弟兄,众目睽睽之下,没人敢吞了手下银子。 木子道:“木某的字号大伙儿应该知道!拿了我的银子,就要听我的话,听话的,有银子,死了我养他家里老小,不听话的,我让他全家没有老小,出发!”。 众禁军齐声道:“诺!”,翻身上马,煞是整齐。 狄青带一都先走,木子带两都压后,很快走的干干净净。 牛家村的乡亲们从胡同里走出来,互相嘀咕着,:“天爷爷,木爷做了大官领兵出征了”。 “这朝廷也太不成话了,年初四就让人出征,好歹过了十五再去嘛”。 “许是有紧急军情”。 直到木子走了半天了,清清都没回过神,怎么突然就成了安抚使出征了? 清清又去木子屋里看了一下,人果然不在,怎么就走了呢? 清清楞楞的坐着,木哥过来抱了她一下,说我出去几天很快就回来,然后就走了。 怎么就走了呢?这么冷的天。 宫里来了宦官,说苗贵妃想请姑娘去玩几天,长公主想的紧。 清清摇头道:“我哪儿都不去,我要在家等着木哥”。 木哥说出去几天,他若明后天回来了,看不到我怎么办? 宦官只能回去禀报。 任财听了回报,轻声进屋和曹皇后说了,然后又默默退了出去。 赵祯重重叹了口气,道:“朝中大臣,不能容人啊”。 曹皇后皱眉道:“太仓促了,哪有这种硬逼着马上走的?一点准备都没有,好歹容一天也好,还只给了一百多兵马,这……”。 赵祯苦笑道:“朕令韩琦调集上四军骑兵五千随行,韩琦说元日放假期间无兵可用,朕说三千亦可,韩琦说三千也无,朕说一千,韩琦说只有一营马军可调动,没想到连一营都没有”。 曹皇后道:“调那狄青去也就罢了,好歹是枢密院管事,怎么把木子也带上了?”。 赵祯道:“朝中大臣皆言木子知兵有武艺,正是此行不二之选,朕以为他那惫懒性子必不肯去,谁想到他竟真去了”。 曹皇后埋怨道:“你只知他性子惫懒不肯去,却不知他与那狄青交好,虎子的信里写的清楚,木子等人与狄青意气相投,恨不得同生共死,此行如此凶险,木子如何放心狄青独自前去?”。 赵祯想起来虎子的信,懊恼道:“是了,朕竟忘了此节,木子是个重情义的,若有危急,狄青武艺超群,尚有活路,木子伤了手如何能厮杀?此番怕是把他性命害了”。 曹皇后道:“若是折了木子,柔儿和昕儿且不说,怕是嫣儿和曦儿那里……”。 如嫣和赵曦跟木子的感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若是真有个好歹,怕是真要伤心许久了。 赵祯嘴里发苦道:“嫣儿和曦儿还好,小孩子忘的快,木氏若是没了木子才是祸事”。 木氏一千五百分散到各地的厮杀汉子,现在又加上了许多伙计,若是知道朝廷把木子卖了,还不得闹起来,那可就热闹了。 赵昕从外面进来,小声道:“爹爹,我想去相州帮木哥”。 老赵挥挥手让他滚蛋了。 小孩子跟着添什么乱,老子烦着呢。 正在赵祯懊恼不已的时候,任财进来道:“官家,大长公主殿下来了”。 赵祯大惊,站起来边走边道:“不好!就说朕不在!”。 素芝已经进来了,她有后宫随意通行的牌子,也没人敢拦她,抬头正好看到老赵要走,大喝道:“赵受益!”。 !!!!!!!!!!!!!!!!!! 相州位于汴梁正北,往那去正是顶风,狄青一马当先跑在第一个,两个亲兵紧紧跟随。 作为整个队伍品阶最高的人,狄青走第一个是不合适的,可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 陛下赏识他让他感激,群臣孤立针对他让他愤慨,木子对他的保护让他心里火热。 木子这次没有一丝推让,当仁不让的当众对军卒下令,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这是在把责任全扛起来。 临出门的时候木子小声对他说,你少说话,别抢我风头,他还在纳闷。等开始行军了冷风一吹他反应过来,木子是在帮他扛责任。 因为无论这次差事办的再好,狄青都是肯定没封赏的,刚刚升了官进枢密院,群臣已经这样了,再给他升官还得了?真立了功反而不好办了。 木子也差不多,办好了也没什么实际好处,你有没有见过缺胳膊少腿的人进大庆殿垂拱殿?办的再好他也升不到五品,因为五品官就要上朝参议朝政了。 大宋官员六品升五品是个坎儿,进士放官是正七品起,即便没功劳混个十几二十年也六品了,然后可就难了,没有相当的关系人脉和功劳,一辈子你都上不去五品。 因为五品官在地方上就要担任路一级的官员了,这是封疆大吏,在京里则有资格上朝,进入重臣行列。 从官服就能看出来,五品就穿红色官服了,五品以下七品以上则是绿色官服,称呼五品官可以称为五品大员。 有诗说满朝朱紫贵,所谓朱就是指五品以上的红色官服,所谓紫则是三品以上的紫色官服,明白了,五品以上才贵,五品以下不值钱。 这都是知识点啊同学们,要记好。 木子现在就是正六品的安抚使,无论他这次再出彩,也不可能再进一步。 一只手的残废做封疆大吏和上朝参议朝政,被辽国等外邦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大宋没人了残废治国?大宋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所以这就是两个倒霉蛋。 办砸了呢?死了就不说了,一了百了。 不死的话,狄青是肯定要被踢出枢密院的,估计京城也待不住,西北原职是不用想了,朝廷不会让被贬斥的官员带兵的,因为被贬斥的人会有怨气,你敢让有怨气的人带兵? 大宋文臣对武人的防备刻在骨子里,看看狄青这个兵房主事当的怎样就知道了。所以狄青的下场,很大可能是其他边远地方的小官。 木子稍微好一点,最多被削了官职,出身应该没什么问题,这就是文臣的好处了,只要不是太出格的罪名,一般出身是给保留的,毕竟大家都是文人,不能把事情做绝,你把别人的出身夺了,将来就会有人夺你的,保留了出身就是保留了文臣体面,就是保留了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是文臣默认的规则。 木子这个正使把事全做了,就是要把整件事扛下来,事成了俩人都原地不动。事砸了木子回家,狄青有可能原地不动,就是这么简单。 顶着北风真跑起来的时候,寒风迅速透过衣物钻进皮肉,马上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夹着小颗粒的西北风拍在脸上的布巾上,眼睛都睁不开。 巴哥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出发的时候在队伍中间,很短时间后就到了队伍最前面,若不是木子拽着,估计再跑一会就追上狄青他们了。 地面冻的铁一样硬,马蹄踩过去连个痕迹都没有,木子觉得现在好受一点了,刚才是全身上下皮肉生疼,现在好像麻木了。 枢密院的军报临走的时候他就看过了,兵变是年三十下午开始的,士卒们突然爆发讨要军饷粮草,指挥使弹压不住,乱兵冲进中军把主将谭宏砍死了,军中虞侯常再龚趁乱逃出军营跑进相州城,知州关闭城门并且向朝廷发出急报。 接完旨木子立刻让两个兄弟出发赶往相州,提前打探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进城。 又让另外两个人提前出发,沿路安排。 他不知道木氏在相州有没有铺子,以前他没关心过这些,如果有就更好了,至少他到的时候能听到具体消息。 军报言语不祥,根本没有参考价值,木子几乎能确定兵变是有隐情的,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相州大营离城只有七八里,如果乱兵进了城,相州就完了。 当乱兵开始杀人放火之后,人性就会迅速消失,他们会疯狂破坏。当一部分人变成魔鬼,其余的人也会很快变成魔鬼,因为祸已经闯下了,大难临头的压力下为什么不临死欢乐一下? 他现在只能祈祷事情还没彻底失控,还要祈祷乱兵里没有枭雄人物,否则狄青就必定要滚出汴梁。 朝中大臣不会听你的解释,你到的时候已经失控了?那你路上为什么不快点跑? 老赵保不住狄青,以木子对朝廷的了解,老赵能保证自己的脸不被打肿就不错了。 大宋祖制,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双方平级,单挑老赵确实天下第一,问题是文臣们是成群结队的,来,你不是要单挑吗?你来单挑我们。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32章 行军 太阳西沉的时候木子看到了狄青带的人,两个人在路边站着招手,旁边是驿站,看来狄青已经在里面安排了。 木子抬手向北指了一下,丝毫未减速继续向北冲去,身后的骑兵纷纷跟随。 木子是此行的主将,他不停没人敢停,他不止有名号,他还是六品文官,这支队伍毫无意义的第一人。 别看狄青是五品主事,跟木子还真不能比,出身就不行,木子可是同进士出身,正儿八经的文人出身,他个贼配军,别说差一级,差三级他也不行。 再说木子是朝廷任命的相州安抚使,名正言顺的主官,狄青是副的,这里就看出朝廷的深意了,副手就是背锅的,事砸了你副手不背锅谁背? 路边等着的二人一愣,立刻跑到驿站里向狄青通报,狄青立刻带着人重新上马跟了上去。 木子不停是有原因的,首先相州军情太急,要尽快赶过去,去的越晚变数越多,现在天还没黑,紧一紧能再赶一程。 辽国在大宋正北,所以汴梁往北的驿站修的很是齐备,三十里一座,趁着天没黑再往前赶个三十里。 第二个原因是他要打狄青的脸,狄青的身体当然没问题,他是怕木子扛不住。 木子不停也不是故意跟他置气,而且再向众人显示自己的权威,老子说走才走,老子说停才停,狄青说了不算。 这样回去之后狄青的责任会更小,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说了不算。 第三个原因,也就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座驿站太小,驿站是分等的,大小不一,这很好理解,有的驿站就靠着一条大路,有的则在十字路口,这是智慧,这样会省下一座驿站,当然了,在重要路口的驿站要大的多,平时的驿站也是大小间隔着建的。 大冷天的战马跑出了一身汗,如果你把它直接牵到马棚里栓下,身上的汗水结冰,再饮下去一桶凉水,第二天你会发现马早就死了,即便不死也废了。 冬天骑兵行军正确的做法是这样的,开始的时候要小跑,等马跑热了身子就可以慢慢加速,高速跑一段再放慢速度让它歇一歇,然后再加速,如此反复。如果你上来就两鞭子拼命跑,用不了一个时辰马就栽那儿了。 停的时候也有讲究,到了营地不能直接栓马棚里上料喂。下马之后要卸了鞍子先牵着遛一遛,等马身上的汗少一点,喘气差不多匀了,要快点保暖,牵到尽量背风暖和的地方,给它搭上棉被捂着,然后饮一些放了盐的温水。 等马身上的汗水完全干了,就可以牵到马棚喂料了。 是不是觉得战马太难伺候,毛病太多了?没错!战马不是拉车的骡子,你不好好伺候着,用不了多久就废了,所以马夫是个专业性很强的职业,所以养骑兵的费用比步兵高七倍。 等跑到下一个驿站,天已经完全黑了,木子下了马走路都打晃。 驿丞已经提前接到了朝廷的加急文书,做好了接待准备,政事堂的大人们都是老江湖,细节绝对考虑的周全,之所以有时候看上去做傻事,是因为你没处在他的位置,不能只看表面。 和两个都头交代好,木子慢慢走进了屋里,很宽敞也很暖和,这就是作为高官的待遇了,六品文官住驿站,别说朝廷下文好好接待,不下文也基本是最高待遇。 长时间没做这种辛苦的事,即便年轻木子也觉得有点顶不住,特别是大腿里子火辣辣的疼,一边在屋里慢慢转圈走,一边听着驿丞的汇报。 木子皱眉道:“马上去安排,我的儿郎们要吃酒吃肉”。这么冷的天急行军,要油水,吃干粮顶个屁用。 驿丞一脸犯难的道:“大人,这……”。 木子不想跟他磨蹭下去了,天已经黑了,再磨蹭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吃到饭? 让高进拿出三十两银子给他,沉声道:“一个时辰内我的儿郎们要吃到酒肉,酒不用多,每人半斤即可,若是吃不到,你就没命过十五了”。 六品文官要整死个驿丞,难度跟吃饭差不多。 驿丞拿着银子马上就跑去安排了。 这里插句话,驿站接待费是有数的,什么品阶的人什么招待水平有标准,超了就要驿丞自己掏腰包,木子当然没问题,十个八个随从也问题不大,但要一百多人就不可能了。 木子当然不会跟士卒一起,身份相差太大,那边在杀着猪,木子这里酒菜就已经上桌了,还挺丰盛。 狄青带着凉风进来了,擦完脸坐在桌子旁边,木子问道:“怎么样?”。 狄青道:“少了十九个”。 木子点点头。 严寒天气急行军,半天跑了一百四十里,掉队了十九个,所谓的上四军禁军,衣甲鲜明,可里面的衣物并没有多保暖,这种天气身体稍微弱一点的人就受不了。 还有一个问题是战马,战马和战马不一样,好马跑一百四十里很轻松,劣马一百里就跑不动了。 狄青刚要开口,八斤从外面带进一个信使,是从相州来去往东京的,木子不跟他废话,直接拧开了信桶,看完了又装好递给他,让他下去了。 木子道:“初二早上的,大营里酒气熏天,士卒嘈杂”。 狄青点头道:“还好”。 乱兵砍死了主将,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喝酒睡觉,至少到初二早上他们还没统一意见,还处在混乱之中。 木子让高进再拿三十两去交给驿丞,收集尽量多的保暖衣物分给禁军们,今晚每个人都要热水烫脚,每个人都要喝一碗热姜汤。 木子烫脚的时候,三个都头进来了,跪在地上磕头,口称木帅。 木子道:“弟兄们都睡下了?”。 为首的都头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名字叫万荣,说道:“有两个兄弟赶过来了,正在吃饭,其余的都睡下了,弟兄们让俺们来问木帅好”。 木子道:“让他俩等一下后边的弟兄,明天晚半天再走”。头一天就掉队,第二天是肯定跟不上的,让他们后边慢慢走。 万荣连忙应了。 木子又道:“明天我们至少要行军二百里,后天天黑之前要到相州”。 万荣低头道:“木帅,恐怕弟兄们和马都顶不住”。 半天行军一百四不意味着一天就能行军二百八,人和马的体力是有极限的,战马也没办法不吃不喝拼命跑一天,严寒也会加速能量消耗。 木子道:“跟上多少算多少,跟不上的后边慢慢追,告诉弟兄们,跟着我到相州的本官有重赏,去!”。 万荣等人连忙答应,要走出门的时候听到后面传来木子的声音。 “不用带吃食,本官自有安排”。 木子是骑兵出身,刘四和大牛是十年老骑兵,没少跟木子聊这种事。 狄青更不用说,也是超过十年的老骑兵,西北苦寒之地,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 万荣三人回去跟手下说了,禁军们都一阵沉默,两天半跑六百里,还是在寒冬天气,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完成的,跑死也不可能。 但是现在是有可能的,弟兄们吃肉喝酒,枕头边上放着厚实的衣服,怀里揣着木帅给的银子。 有人爬起来边走边道:“我去给马添把料,伺候伺候那个祖宗”。 陆续有人起来给马添草料,人吃油水足一些穿得厚一点能抗住,牲口不伺候好了可不行,木帅既然说了跟上他的有重赏,那就肯定有重赏,木爷是谁?差咱们这点小钱吗? 枢密院大年初四的让咱们干这种又苦又危险的营生,每人给了五百文开拔钱,这他娘的打发要饭的呢?指挥使大人直接就回家吃酒去了,人家是将门子弟,谁敢说个不字? 咱们是臭丘八,不敢跟上官顶,只能硬着头皮上,没想到这回的主帅竟然是木爷。 木爷在咱们上四军里的名号那还用说吗?他老人家本来就是咱们捧日军骑兵出身,是自家人。 后来带着西路军回来的时候在西大营,步军营那些贱货跟着吃得满嘴流油,再后来更他娘的扯淡,新宋门的守卒打破头的抢,后来才明白,感情木爷住那边,经常走到那就丢一块大银子。 敢情咱们骑兵营出来的好汉,步兵营沾光?姥姥! 嘿嘿,就是这么命好,旁人都不愿来,咱们来了,这趟跟着木爷办差。 一见面,二话不说先发银子,二两银子顶的上小半年的军饷咧,天立时就不冷了。 跑到天黑住下了,木爷说话,别吃饭,等着吃肉喝酒,咱就想问问,你们跟着谁办差吃过酒肉?这还用说吗?定然是木爷自己掏腰包。 吃饱了驿卒送来了姜汤,送来了热水烫脚,送来了棉衣裳,我就想问问,你还想让木爷送啥? 赶紧让都头去给木爷问个好,不能让木爷说咱们弟兄没有礼数。 木爷打算后天到相州,啥也别说了,伺候好马跟着跑,跟上了领木爷的银子,跟不上算命歹,活该受穷。 这趟要是在木爷面前露了脸,那咱以后也发达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33章 还是行军 初五快黑天的时候,赵昕和微柔来到了木家大院,院子里一片寂静,完全没了往日的热闹。 老火头在修理风箱,看着哪哪都不顺眼。 李寡妇又在扫院子,木子不在,别人也没心情管她,她扫了一遍又一遍。 木子和狄青走了时间不长三娘就带着人进城了,铺子要快点开门,三娘也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 琴儿屋里的大炕上,六个女人在发呆,本来她是怕清清胡思乱想让她来打麻将玩的,打着打着清清就发起了呆,最后六个人都开始发呆。 赵昕走到憨子面前,道:“憨子哥,你没跟着去啊”。 憨子低着头闷声道:“木哥让我看家”。 这对他是个打击,昨天上午木子还夸他知道轻重了,没想到走的时候依然把他留下了。 憨子自认为虽然不如八斤,但比高进是要能打的,咱现在不胡乱杀人了,怎么就不带我去? 赵昕坐在憨子旁边的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道:“我也想去”。 微柔进到屋里坐了,说道:“清清姐放心,朝廷正在筹划援军”。 清清点头道:“几时能出发?”。 微柔皱眉小声道:“朝里的大人们说要十五以后”。 清清嗯了一声,又问道:“要走不少日子?”。 微柔努力做出开心的样子道:“用不了多少日子,到相州才六百里,快些走半个月就到了”。 屋里的女人们纷纷小声交谈,微柔这才知道,木家大院里的人根本不知道木子去了哪里,而自己傻傻的全说了,本来是来安慰清清的,现在可好…… 已经说了大半了,只能把事情全说了,现在好了,胡思乱想发呆的人又多了一个。 东京城里已经炸了锅了,相州年三十兵变,离这里只有六百里,八千乱兵如果直奔京城,肯定能赶得上来京城过十五,由不得不震动。 然后传出消息,政事堂和枢密院共同下令,木子任安抚使和新任枢密院兵房主事狄青共同征讨,立刻出发。随行大军,一百五十二人…… 木都头挂帅这没问题,狄青据说跟西夏人真刀真枪的干过,是员虎将,这主副帅还挺让人放心。 可这一百五十二人是什么鬼? 大年初四逼着人出征,给了一百五十二个人,去征讨八千叛军,什么人能下这种命令? 满大街的人都在跳着脚骂,你们是觉着木都头有本事碍眼了?故意把人往那里送。 挂着木氏招牌商铺的掌柜和伙计更是火大,刚做了几天好买卖?把木氏东家给送了,这尼玛还让不让人过了? 老赵昨天半宿没睡,今天一早就招了东西府相公来商量,越想越没底,得加派人手。 一百多人跑去征讨八千叛军,这不是扯淡嘛。 大臣回答,陛下,不是征讨,是安抚。 老赵怒道,若是能保证能安抚,那一百多也不用,派个宦官去就行,问题是安抚不了呢? 有大臣道,确实有点不太靠谱,还是要有两手准备。众人皆附议。 老赵又问,若是乱兵造反,需要多少兵力征讨? 枢密院的人道,至少要一万才保险。 老赵问,一万征讨兵马什么时候能出发? 枢密院商量半天道,得过了十五才能拍出一万步兵。 老赵大怒,京城几十万禁军,派出一万步兵竟然要十天以后,这才离着六百里,又不是让你们去远征西夏。 枢密院众人抬头看天,不搭理他。 老赵无奈下旨,速速筹划援兵,然后回后宫去了。 老赵没脾气,这一切是有原因的,说来话就长了。 太祖皇帝当初是从乱世走出来的,看到了武将作乱的可怕,所以定下国策,文人和皇帝治国,武将靠边站。 后来就麻烦了,文人一报团把皇帝架空了,成了武林至尊,甭管你是外戚王爷还是武将宦官,通通靠边站。 就连枢密院这个武将唯一的自留地也被文臣霸占了,完全的一家独大。 不幸中的万幸,枢密院只有调兵权,统兵权还在武将手里,不然文臣就是实际上的皇帝了。 太宗先帝以及老赵都看出情况不对,文臣太强大了貌似也不是好事,所以一直努力维护武将,不能让文臣一统江湖。 统兵的权利给了武将,一开始还行,后来先帝跟辽国订了澶渊之盟后就变味了。 北边不打仗了,世界和平了,小打小闹的杨大帅完全顶得住,那东京城里养着这么多兵干嘛? 东西两府被文臣霸占,武将们上进五门,既然不能升官,那就只能琢磨着发财了。 武将们纷纷发展第二产业,种地的,开作坊的,成立各种公司,他们手下的劳动力又不花钱,真是蓬勃兴旺,财源滚滚啊。 还有的嫌不过瘾,干脆把士卒都赶回家拉倒,我替他们领军饷,这就是耳熟能详的吃空饷了。 这些事皇帝和文臣们知道吗?当然知道,知道你能怎样?去查?去管?谁去?文臣?别闹了,那样文臣真要一统江湖了,皇帝可不敢。 皇帝不想让文臣独大,努力维持平衡,文臣也明白了皇帝的心思,也就不赶尽杀绝,默认武将发财了。 近些年更过分了,将门捞钱捞的肆无忌惮,比如原来驻扎西大营的两万兵马,换防来换防去,最后生生换没了,不光人没了,衣甲兵器坐骑一起没了,可枢密院那还是月月发钱发粮,这两万人的工资到底分成了多少份给了多少人,不敢查。 所以东京城里到底有多少禁军,到底还有多少禁军能拉出去打,这事儿只有天知道了。 想要快速调兵出兵也不是没办法,把领兵权交给武将,让武将统兵挂帅,问题是文臣们不干,皇帝也不敢,你别忘了太祖皇帝是怎么上的位…… 前些年老赵想干事,让老范上位搞了个新政,最后没弄成,灰溜溜的去了西北。 老范想法是好的,上来口号喊的轰轰烈烈,最后干打雷不下雨,干不出实事还差点掀起党争,更要命的是他还想收拾将门整顿禁军,最后闹了一场,老赵让他下台了。 你把武将都收拾了,文臣就毫无顾忌了,老赵就只能回后宫生孩子了,那时天下姓啥? 这里还要感谢文臣们的独特天性,内斗,文臣们放眼看去没对手,干脆咱跟自己斗,所以朝堂上还挺热闹,互相掐架骂街拖后腿是常事,老赵真是操碎了心磨破了嘴,又怕掀起党争,又怕他们团结,这皇帝当的也确实是累。 最快过了十五出发的一万兵马,估计等出发就差不多出了正月了,等磨磨蹭蹭走到相州,估计能赶上给木安抚使和狄管事过五七。 木子和狄青不知道这些糟心事儿,正在拼了老命往相州跑,送人出行的时候大都会说一路顺风,这老哥俩可好,一路顶风。 昨天出行的时候一百五十八条好汉,今天开始跑的时候剩下了一百一百四,昨天追上来的那俩人倒没事,有个倒霉蛋的马起不来了。 中午的时候跑到个小村子,木子派出沿路接应的两个人有一个在这等着,早准备好了热水大包子,连吃饭带歇息花了半个时辰,木子趁机点了下数,一上午丢了二十多个。 人问题不大,关键是马太差了,昨天那一百四十里跑的筋疲力尽,今天一开始就看着悬,现在看来果然。 禁军士卒们不敢歇息,都在照顾战马,喂一点细粮,饮一点温水,让它们攒下点体力,到出发的时候有匹马光挣扎就是起不来了。 现在不用考虑什么前锋后队了,也不用考虑队形,跑,木子和狄青的马最好,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后面乱糟糟的跟着一百多人拼命追。 跑到驿站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木子和狄青进去银子开路准备酒肉,肉都上锅了,人来了才一半。 上午奔驰已经把昨晚积攒的体力耗的差不多了,下午木子和狄青拉的他们越来越远,进来的时候,驿丞看着这光杆司令的安抚使和枢密院管事一脸的懵逼。 快到午夜的时候狄青去看了一下,回来说到驿站的禁军总共八十九个,加上他俩的亲兵随从,现在木安抚使手下还有九十五条好汉。 躺在榻上的木子觉得浑身快散架了,没有一个地方不疼,大腿里子有点发粘,估计是破皮了,他也没敢摸。 “狄青,好消息是我们还没收到相州叛军造反的消息”。 黑暗里传来狄青的声音,:“木哥,我服你!”。 木子无声笑了,道:“二哥,我就偏不占你这个便宜,咱哥俩以后就这么称呼”。 狄青的笑声在夜里格外响亮,“好!”。 “木哥,我知道你想护着我,可咱西北汉子不习惯这样,这让我觉得别扭”,狄青道。 木子笑道:“二哥,我护你是因为我没法升五品,你现在已经是五品官了,以后还会升,等你升到相公了,就要靠你护着我了”。 狄青道:“相公?这我真没想过”。 木子道:“对!相公!没想过就从现在开始想,到时候你就顶着你的配军金印上朝,贼配军做了相公,听着就来劲!”。 黑暗里,两个人同声大笑。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34章 相州营 仰头看看漫天星斗,木子说道:“走,相州见!”,说罢翻身上马,轻踢了一下巴哥,再次开始今天的行程,还有一百六十里。 狄青紧随其后,他的大黑马经过昨天一天的较量已经服软,终究还是差了巴哥一点。 禁军骑兵依次出发,他们还有八十七个人,其实他们中很多人知道,今天跟不上木子到相州了,他们的马已经到了极限,好几匹马今天是硬拉起来的,腿都在发抖。 可已经到了这里了,只差一百六十里,昨天跑了两百里呢,无论如何不能放弃。 巴哥确实是匹好马,即使它腿上挨了一刀走起来有点瘸,即使它总是到处闯祸,即使它脾气太臭太凶,还有很多毛病,比如挑食,比如嘴馋,比如争强好胜,比如会一副痞子样。 但它确实是匹好马,跑起来又快又稳,而且有长劲,能连续一个时辰不减速度,事实上木子不知道它能连续跑多久,他不舍得让巴哥继续跑下去,怕好强的巴哥跑伤了。 巴哥能理解木子的意思,通人性,巴哥的臭脾气也从不针对孩子,有爱心,其实对大人它也只是吓唬,从没真的去踢去咬。 木子从没用鞭子打过它,因为根本不需要,只要轻轻碰它一下,它就会按木子的心意一直跑下去。它就像个强壮的孩子,只是有点调皮而已。 想到这里,木子伸手拍了拍巴哥脖子,说道:“跑,兄弟!”。 巴哥高兴的摆了下头,猛的蹿了出去,木子微微俯身,感受着凌冽的寒风从身边飞过。 赶路的窍门之一就是要计算路程,尽量使下一段路相对短一点,这样你在赶路的时候会认为接下来的行程更轻松,才不会有绝望感。 比如木子第一个半天跑了一百四十里,第二天计划二百里,士卒就会觉得第一天半天一百四,那第二天两百里是轻松的,其实证明那真的不轻松。 可士卒们不舍得放弃,因为只剩下一百六十里了,只比第一天半天赶的路多二十里而已,难道我慢一点一天还走不了半天的路吗? 中午的休息点在一百里的地方,木子只能设在这里,如果休息点再往前,后面的路程就会压垮人的心理。 冯武买光了村里所有能杀的家禽和猪羊,一路拼命赶到这里,终于比木子早到了两个多时辰,至于他的马,现在也在锅里。 马蹄声终于传来了,冯武赶紧跑过去扶木子下马,路边摆着一溜大锅,都是冯武从村里借的,还有几个汉子在帮忙煮肉。 木子把鞍子给巴哥卸下来,让它自己歇歇,冯武提过半口袋麦子放下,桶里的温水放了一大把盐,这让几个汉子直咧嘴。 当木子要开始吃碗里那只鸡的时候,狄青到了。 两个人相对大吃,狄青嘴里含着一块肉,看了巴哥一眼道:“真是好马”。 木子已经吃饱了,正在悠闲的喝着鸡汤,老母鸡煮汤,不用放任何佐料,只放一点盐就鲜香的很。 “别看了,那是我的马”。声音像马勺刮铁锅。 狄青低下头又开始大吃,木子估计他至少吃下去三四斤肉。 俩人并肩靠在墙根底下晒着太阳,狄青问木子,都回来半年了,怎么还没女人怀他的孩子。 木子笑着说他这样的人没孩子也好,省的孩子笑自己残废。嘴咧开的有点大,把嘴唇上的口子咧开了,流出一丝血。 狄青笑着推了他一把,木子躺到地上也不起来,就那么看着天大笑。 八斤高进和狄青的两个亲兵一起到了,他们的马都是军中的好马,至于我们的上四军骑兵营,现在还没看到身影。 木子道:“不能等了,走”。 狄青肃然点头。 再等下去今天就到不了相州了,多一天就会多许多变数,一旦乱军有了动作,一路就白辛苦了。 不要说进城,即使他们跑到村子里抢劫杀人,大错一旦铸成就没有回头路了,剩下的就只能是扯旗造反或者四散逃亡。 那时候木安抚使和狄知事的任务就算失败了。 相州的厢兵大营在城南六里多的官道旁边,扼守要道,大营南边背靠大河,河上一座石桥,据说是武周时所建,甚是牢固。 大营建立的主要战略作用便在于防守这座桥,如果相州被北边敌人攻击,大营要保护大桥保证相州的后勤补给线畅通,如果相州城被攻破,大营里的部队要撤到桥南,死死扼守桥头,为后面防线争取时间。 这里离京城只有六百里,位置极为重要,从这里到京城再没有任何重要关隘,因为地势一马平川,费力建起关隘毫无意义,敌人可以轻松绕过去。 平时这里是要设卡的,每天都有大营士卒在这检查过往行人,现在却不见踪影。 不见踪影的不止是大营的厢兵,还有平日里络绎不绝的行人客商,大营里的厢兵把将军砍死了,消息早已传开,所以百姓们在家里关上门瑟瑟发抖,不再走亲访友了。 木子在马上环顾四周,整座石桥上空无一人,继续策马向前,一直到走过石桥,依然没看到一个人影。 这是约好的会面地点,空无一人,看来来探听情况的兄弟没能赶过来,否则这里必然会有人或者记号。 想想也是,冯武把马都跑死了才比木子早两个多时辰,那两个兄弟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木子暗暗懊恼,不该派他俩来,只是差一个多时辰而已,巴哥的脚力太快了,是自己思虑不周。 巴哥继续向前,一直走到大营门口,营门大开,木子刚要往里走,里面传来一声喊:“站住!莫往前走了,再走射箭了”。 木子没理他,继续向前策马而行,这种天气拿弓箭,上官会打死他。 弓是娇贵东西,严寒和阴雨天都不适合用,不但威力大减,还会严重缩短寿命,所以军营中有严格军令,除非战事紧急,严寒和阴雨天是不许拿出弓挂弦的。 刚过营门,一个年轻士卒手里拿杆长枪,从旁边跑过来拦到马前,道:“说你呢,别走了,别走了”。 木子停马,居高临下的沉声喝道:“放肆!”。 说完又催马向营里走去,那士卒被他喝的一愣,这谁啊?这么横。 愣神的功夫巴哥已经挤开他不紧不慢的向里走去。 士卒在后面边追边喊:“你是谁?大营不许骑马,也不许进去,快回来!”。 木子不搭理他,边走边四处看,大营里一片狼藉,污秽遍地。 走到第一片帐篷中间一个高大点的门前停下,木子看了一眼那个士卒道:“还不过来扶本官下马!”。 那年轻士卒神使鬼差的过来把木子扶下马来,木子指了指包袱道:“拿着,跟着本官!”,说罢径直进了帐篷。 帐篷里酒气熏人,正躺着个汉子呼呼大睡,看服饰是个指挥使。 木子过去重重一脚踹到他肚子上,那汉子“欧”的一声捂着肚子蜷成个虾米,年轻士卒在后面一下张大了嘴巴。 那汉子抬头一看,竟然是个不认识的人,刚要张嘴骂,木子喝道:“滚出去!”。 那指挥使被骂懵了,一回头看到了跟进来的年轻士卒,继而看到了他手里的包袱,马上低头走了出去。 包袱里有一把刀露出半截,刀鞘上画着一条龙,张牙舞爪的很是花哨。 木子道:“还不侍奉本官更衣!”。 年轻士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解开包袱,包袱里整整齐齐叠着一套绿色的官服,士卒的手猛的一抖。 绿色官服代表着至少是七品文官,大帅活着的时候见了也要低头弯腰陪笑的。 说实话朝廷给的这套官服不太合身,短了点又肥了点,这太影响形象了,木子不太满意,还有个官帽,硬壳子似的蒙着一层黑绒,有两根翅能插上,试了一下竟然小了,索性丢在一边。 稳稳的在正位坐了,道:“让那厮进来”。 在外面冻透了的指挥使一进门就看到了身穿绿色官服的木子,迅速低头快走几步,跪到在地上磕头道:“不知道是那位大人驾临,恕罪恕罪!”。 大宋文臣对武人的打压力度,在这一刻显露无疑,一身绿色的文官官服就能如此牛叉。 木子沉声道:“叫什么?居于何职?”。 上官没说叫他起来,指挥使也不敢起,忙答道:“回上官,小的叫张三,厢军指挥使”。 木子一愣,又特么张三,倍感亲切。 怒骂道:“张三!身为指挥使,营门处竟然只派一个兵卒值守,如此懈怠,该当何罪?”。 张三吓了一跳,趴在地上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连连说道:“上官饶命,上官饶命……”。 木子喝道:“出去!领十军棍,领完了再来答话”。 张三爬起来刚要走,却看到了木子空着的右边袖管,心里一震,又弯腰小声问道:“上官可是姓木?”。 木子“哼”一声,慢慢道:“还不去?”。 张三立刻“诺!”扭头跑了出去。 亲兵过来小声道:“爷!什么人?”。 张三趴到木架子上,把裤子褪下来,道:“来,狠狠打我十棍子!”。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35章 一夜而定 张三是个实在人,他手下的亲兵更实在,被架进来的时候屁股献血淋漓,趴在地上道:“木帅,俺打完了!”。 木子很想告诉他,你不是打完了,你特么是挨打完了。 “派人叫两个营指挥使过来,派人拿我的刀去大营外等我的属下过来,派人把守营门”。 这回看得更仔细,刀鞘上是五爪金龙,只有天子能用的五爪金龙。 木子道:“起来候命”。 张三一骨碌爬起来站在一边,心里翻腾不已。 木帅来了,穿着文官衣服,拿着御器械,这要还不知道来干嘛就是傻子了,但咱老张没事了,打完了,让咱候命了。 时间不长,两个指挥使来了,一进门就跪了,形式很明显了。 木子依样画葫芦,不过这回不是自己去领了,这回是拉出去打了。 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期间夹杂着两人的声音:“打重些!多加几棍子”。 这俩是聪明人,一看张三屁股上的血就明白了,屁股受点罪,多出点血就没事了。 天黑下来了,外面打起了火把,两个人进来了,屁股一样鲜血淋漓。 木子对张三道:“给本官准备些饭食拿过来”,又回头对二人道:“让你们亲兵叫四个营的指挥使带来,不来就绑过来!”。 当一大碗肉端上来的时候,狄青来了,迅速和木子交换了一下眼神,木子微微点点头,狄青躬身道:“木帅!属下来迟!”。 狄青声音洪亮,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帐篷外一片交头接耳的窃语声。 张三在一边矜持的挺了挺胸脯,还是咱老张见机的快。 狄青穿上大红官服手扶宝剑站在木子身侧的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了。 红色官服对绿色官服称下属,绿色官服的大人一条胳膊,拿着皇帝赐的器械,明白了吗? 好消息是木帅好像不打算大开杀戒,只是把叫来的各营指挥使随便打了几下军棍。 四个指挥使自己带着亲兵来了三个,还有一个是被绑来的,嘴里叫骂不休。 一进来见礼,早走要好的弟兄偷偷告诉了他们木子的身份。 被绑的跪在地上道:“木爷爷,早知道你老人家来了俺便跑来了嘛,以为张三那厮诓俺……”。 木子吃着肉没抬头,:“拖出去打!这厮多打十下!”。 被绑的那个道:“不需拖,俺自己去,便是多打二十下俺也认了”。 噼里啪啦的棍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再次响起,狄青的亲兵和八斤高进到了。 木子下令道:“每人去叫两个指挥使来见本帅,来得晚了仔细皮肉!”。 四人立刻打发亲兵去了,木子道:“都出去侯着”。 帐篷里就剩了狄青,周八斤等人站到门口。 狄青向抱拳道:“木哥,狄某服了,心服口服!”。 不由他不服,六百里奔袭,单人独骑进入叛军大营,一步步控制局面,厢军大营里满编十六个营,现在已经有七个营被收服,等下再来八个,大事定矣。 二人说着话,八个人已经来了,这边的事已经传遍整个大营,他们本来就已经在往这边赶。 军棍声又一次响起,这次打完了,木子却没让他们进去,十五个指挥使都在外面站在冷风里。 狄青出来了,两个亲兵立刻跟上,指挥使们也跟了过来。 进了旁边的帐篷,狄青让人准备饭食,吃完后道:“木帅乏了,睡下了,尔等明早过来候命,木帅要问问杀害谭宏将军的凶手,听说是酒醉后斗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说罢摆摆手把众人赶了出去。 十五个屁股血糊糊的汉子聚到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木帅来了,六品文官官服,拿着御赐器械,来干什么大伙清楚,怎么办? 谭宏是相州厢军营主帅,现在被砍死了,总要有个说法。 有人吞吞吐吐的道:“要不……我们……”。 他没说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什么意思。 另一人犯难的道:“这事……不太仗义……”。 相州厢军营的指挥使们又一次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亲兵进来禀报,有捧日军的禁军骑兵到军营了,已经到了几十个,都疲惫不堪,木帅已经让人拿着御刀去了桥南,让后面的在桥南驻扎。 指挥使们坐不住了,有人道:“事急了,木帅想放我等一马,等到明天大军到了,事情就没法做了”。 明摆着了,木帅甩下大军提前来到大营,是给弟兄们活路,刚才都说了,听说是酒醉斗杀,这还不够明显吗?难道等着明天大军到齐了把所有人都砍了? 至于索性把木子几个人砍了算了,这种想法众人连有都没有,杀六品文官还要加一个五品大员,这就是妥妥的造反了,更别说这个六品文官还是木都头,能不能杀得死不说,杀了他不用朝廷追剿,木氏的弟兄就能把你砍成肉泥。 自己屁股上血肉模糊,木帅已经放过自己了,又给了赎罪的机会,眼瞅着大军就到了,这时候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众人眼中渐渐坚定,不能等了,拖得越久离死越近,真让那人在木帅胡咧咧一通,大家都完了。 众人站起来举手发誓,共同进退,随后带着亲兵赶往中军…… 木子一直睡到第二天近中午,这几天真把他累坏了,昨天晚上又折腾到半夜,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起来后觉得浑身没有一处地方不疼,高进过来帮他梳洗打扮,并禀报说,十五个指挥使和狄青都在等他,指挥使们带来了四个人头。 木子让他们去帅帐等着,自己则慢条慢理的吃了饭,味道不怎么样。 帅帐坐好了,众人行礼,并说了事情原委。 指挥使钟布,和将军谭宏喝酒,喝大了不知怎么起了冲突,谭宏被杀,昨晚知道木帅来了想跑,被众人阻拦,一番厮杀后被杀,还有他的三个亲兵也一起被杀。 木子点头道:“主帅被杀,你等应协助虞侯捉拿凶手,一个个不思报国却惫懒至此,本帅昨夜打你们军棍,你等可服?”。 众人连昨晚的裤子都没换,就是为了提醒他自己已经挨过打了,连忙行礼道:“卑职心服口服”。 木子点头道:“此正值新年,本帅不愿多做杀孽,便饶了尔等这一遭,去找军中书记把此事详尽记述,你等共同具名,来日本帅回京呈交圣上”。 众人皆拜倒在地道:“多谢木帅宽宏!”。 没事了!洗白了!成功了! 木子又道:“此事通告全军!”。 “马上收拾军营,臭烘烘的像什么样子!”。 “派出士卒把守桥头,一切如故,严查可疑之人!”。 “派人持本帅令牌去相州,让知州和虞侯来见本帅,去”。 众人行礼退出,片刻后大营里欢声雷动,事儿了结了,没咱们哥们儿啥事儿,都是钟布干的! 两个人跪到木子面前,满脸羞愧。 木子笑道:“是我疏忽了,快起来,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 这是他派出去提前打探的,两个人拼命跑,最后还差五十里马累死了,俩人只得步行赶路,走不动了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刚要歇歇,木子骑马超了过去,俩人跑出来大喊,结果顶着大北风奔驰的木子根本没听到,俩人直到昨晚半夜才到。 六百里的远途,即使俩人轻装也被木子追上了,只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差太短了,结果俩人只能拼命压榨马力,导致战马累毙,白白受累跑了六百里,还搭上两匹好马。 禁军都头进来汇报,到目前为止,共到了七十个,木子告诉他们,无论都头还是士卒,每人十两银子,回去后自己去领。 出发的时候一百五十二条好汉,昨晚木子到了这里,这都过去大半天了,才到了七十个,还有一大半不知道在哪呢。 这就是理论上大宋第一强军的捧日军骑兵。 人都出去了,大营里各营指挥使在吆喝着士卒收拾打扫,渐渐有了笑骂身,毕竟才大年初七,军官也不严苛,事情都了了,日子还要照过的。 狄青坐在对面,问出了心里的事,:“木哥,你怎么就敢独自一个人进入大营的?”。 木子笑道:“桥头和大营门口都没看到守军,我为什么不敢进?”。 狄青想了想,还真是,如果大营里厢兵已经反了,要么已经离开,要么桥头和营门就必然要严加看守,既然没人就当然敢进,如果还没反,那更敢进了。 只要确定还没公然造反,剩下的就好办了,木子直接找到第一个指挥使,拿出文官的架子唬住他,上来就训斥他让他领军棍,这时只要他不是领头的,就必然会抱着脱罪的心理听话。 张三老老实实的挨了打,他现在就是良民了,木子让他叫两个营指挥使来,他当然会去叫和自己关系好的,后来的人一看有机会脱罪,当然就顺从了。 说到底,只要有机会活下去,没人会造反。 这里,武人面对文官的自卑和恐惧起了很大作用,当张三自认为脱罪成功之后,事情就基本确定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36章 收尾 脱罪的越来越多,大营里已经传开了木子来了,也传开了木子只是小小的惩罚一下,没打算大肆追究,所有人就安稳下来了,最多屁股疼一下而已,不算什么事。 各种程度的人抱着侥幸心理被叫到木子面前挨了打,然后惴惴不安的认为自己没事了。 木子的名气很大,都知道他能打,有钱,兄弟多。也知道他对士卒不错,不信看看各地木氏的掌柜就知道了,一个个都是大员外,既然木爷要给大家脱罪,那还硬顶着就是不知好歹了,还是那句话,但凡有活路,谁都不想造反玩儿命。 木子不指定让他们叫谁,让他们随便叫,所以最后剩下那个必然就是领头闹事的那个,那个人也不敢主动来找木子,因为杀了主将,无论如何都要有人扛事儿。 最后木子就不管睡觉了,狄青暗示谭宏是喝醉了跟人打架被杀的,这就把事情性质变了,喝醉了打架斗殴而死,和士卒聚众闹事杀死主将,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已经暂时脱罪的指挥使们想把聚众闹事杀死主将的事盖下去,就只能把钟布推出来顶缸,这时候陆续到达的禁军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稻草。 一个六品文官,还是名气很大的六品文官,加一个五品大员,两个人来处理这事,可能就带三五个随从吗? 不存在的禁军大军让他们下定了决心,木子料定他们会动手,因为他们并没有自相残杀,也没报团造反,剩下的唯一解释就是有人带头杀了谭宏,却没胆子造反,或者说众人没胆子跟随他造反。 他们不敢让木子见到带头的人,因为他们即使不是参与者,也必定是知情者,一旦钟布见到木子把实情吐了,或者一通胡乱攀咬,那倒霉的人可就多了。 众人好容易脱罪成功了,哪能再让他拉下水,所以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把领头的弄死,然后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他。 至于今天发现所谓的大军不存在,呵呵,那重要吗?钟布已经死了,咱们是朝廷的人,当然要听木帅的话,木帅带多少人来都是一样听。 最后木子让他们把事情记下来签字画押,说要带回去交给皇帝,所有人都放心了,事情完结了。 奏书来了,下面是十五个人的签名和手印,这证明什么兵变根本不存在,就是钟布和谭宏喝酒,喝醉了打架伤人,然后木帅来了,钟布拒捕要跑,结果被杀。 张三作为最早的狗腿子,小心的问道:“木帅,虞侯和知州若是说起来……”。 知州还好说,人家是地方牧民官,跟咱们不是一码事,可虞侯可是当事人之一,那天差点也被砍死的。 木子笑道:“事实就是事实,你们怕什么?八千张嘴还说不过他一张嘴?有本帅在此,还能任由他颠倒黑白?”。 妥了!众人心里一喜,连忙出去嘱咐手下人,没错!咱们八千人对好台词,说出什么来都是真的,虞侯他说的就是假的,真的也是假的! 知州和虞侯常再龚来了,他们必须得来,木子是相州安抚使,狄青是枢密院兵房主事,正是他们的上司。 俩人带着随从战战兢兢进了大营就有点懵,大桥上士卒在站岗,大营里一切如常,甚至比往日里还干净一些。 问题是一切如常他不对啊,几天前这里群情激奋,主将谭宏和亲兵被乱刀砍死,明明就是造反了啊,怎么就好像没事发生一样? 木子让他们坐了,直接让张三说了一下事情原委,就是完全按他们的联名奏书说的,知州没说话,虞侯急了。 不得不急,他上奏的是兵变袭杀主将,这边上奏的是酒醉斗杀,完全变味儿了,如果真的报上去,他的上奏变成什么了?大过年的吓唬人玩儿? 指挥使们当然不干,钟布喝醉了杀谭宏没他们什么事儿,兵变袭杀主将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要被连累,所以一个个一口咬定,就是钟布和谭宏喝醉了打架斗殴。 十五个对一个,虞侯当然不是对手,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帮孙子耍无赖,急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这太欺负人了。 自始至终知州一言不发,人家本来就是局外人,无论结果是什么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兵变是虞侯说的,他知州当然要信,上报朝廷没错,斗殴更不用说了,跟他没有一毛钱关系,所以知州就闭嘴不说话,既然跟咱没关系那还多什么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静吃瓜不香吗? 抬了抬手,众人纷纷住口安静下来,他是这事的主管领导,谁都不敢得罪。 木子道:“知州大人也看到大营的情景了,此时正是新年,大人回去张榜安民,让百姓继续过年”。 知州遵命带人走了,这事儿无论事实怎么样,都是军营内部的事,至于处理结果则是朝廷和安抚使大人的事,跟他没关系,他要做得就是把大营安定的消息带回去,然后告诉百姓,没事儿了,大伙儿该走亲戚走亲戚,继续过年。 木子又道:“狄主事去看看禁军将士来了多少人了,一路劳累,安顿儿郎们吃住,大过年的别短了吃喝”。 狄青知道他要收尾,抱抱拳走了出去。 木子看着常再龚和十五个指挥使道:“现在没别人了,我说说看,你们听听对不对”。 众人连忙垂手而立,表示听上官训话。 木子清了清嗓子说道:“主将谭宏虞侯常再龚二人狼狈为奸……”。 常再龚急道:“大人……”,木子一句话让他心里凉了半截,这是要干嘛? 木子目视他喝道:“本帅让你说话了吗?张嘴!”。 指挥使们连忙把他拿住,张三过来轮圆了就是大嘴巴往上抽,“啪啪啪”的很是清脆。 打了七八下,常再龚已经被打掉了满嘴大牙,满口献血,木子抬抬手,张三才停手退回去,真过瘾! 木子继续道:“二人狼狈为奸,苛待士卒,克扣军饷,已长达数年,全军苦不堪言,去岁直到年底,仍有半年军饷未曾发放,全军士卒竟然无粮过年。 指挥使钟布带领士卒讨要数次,皆被训斥,直到年三十当日,钟布又带部下讨粮过年,谭宏非但不给,还令人捉住钟布重打三十军棍,欲置钟布于死地。 钟布手下亲兵一怒之下挥刀救人,钟布奋起怒杀谭宏,欲杀常再龚,被其逃脱。我说的可对?”。 众指挥使一齐跪倒在地,口称有罪,这些事大营里人尽皆知,木子随便打发人问一问就全知道了。 常再龚颓然跪倒,全完了! 朝廷通常不太追究克扣军饷,朝廷不能容忍的是虞侯竟然跟主将勾结。 虞侯名义上是协助主将的副手,实际上是监视主将的朝廷耳目,克扣军饷最多训斥几句,勾结主将就是个死罪,还要查抄家产连累家人。 木子道:“我有点好奇,从年三十出事到我初六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你们就待着喝酒?”。 指挥使们互相看看,七嘴八舌的说了几句,木子明白了。 不是钟布和手下不敢反,他们确实想过落草为寇,可他们的家小都在相州城里,他们反了,家人必然要被连累。 大营里的人怀着各种心思犹豫不决,造反是灭族的罪过,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想迈出那一步。 脑袋一热把谭宏砍了,可大伙只想着要工资,没打算造反啊,杀完人冷静下来也知道怕了,算了,借酒浇愁,混一天算一天。 如果木子他们再晚来几天,钟布他们可能就下定决心裹挟着人跑路了,可没想到一向反应迟钝的朝廷反应如此迅速,没等他们下定决心木子到了。 等他们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大局已经定了。 张三趴在地上道:“昨天晚上俺们去找钟布,钟布说算了,都是自家兄弟不打了,既然木帅给按个酒醉斗杀,家小应当无事,托我等帮忙看顾家小,钟布就和三个亲兵自杀了,人头是我们割下来的”,说完低着头再不言语。 木子久久不语,钟布是好汉子,爱惜手下兄弟,出头讨要军饷,手下兄弟不忍心看他被谭宏打死,奋起杀人,钟布只能一起动手。 他不想造反,也没有带人逃亡,直到昨天晚上听了木子的安排,知道不会连累到家人,不忍心兄弟相残,最后自刎而死。 但木子保不住他,钟布等人当众袭杀主将,必死无疑,即便是斗杀也非死不可。 叹了一口气,木子道:“常再龚,献出七成财产,我保你不死”。 常再龚忙连连磕头道:“多谢木帅!多谢木帅!”。 无论是谎报军情还是勾结主将克扣军饷,他都必死无疑,而且还要连累家人,现在木子要他七成家产保他不死,他很是感激。 木子又道:“你再去找谭宏家人,让他们也献出七成财产,大营里的人便不再难为他们”。 谭宏死了,厢军大营还在,谭宏生前苛待士卒,他的家人被报复是肯定的,别看指挥使在木子面前乖的很,折腾个普通百姓还是轻松的。 让他们献出七成财产,够他们生活无忧了,能免于厢军欺负,他们没理由不答应。 木子又对指挥使们道:“你们去几个人跟常再龚把钱拉回来,给钟布等人家里送去一些,其余的拉回来分给士卒,莫从中伸手,让我等不好相见”。 众指挥使跪到在地道:“木帅仁厚!”。 他们以为木子是给自己要的,没想到是给大营里的士卒要的,木帅真是没话说。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37章 平安无事了 自从相州兵变的消息传来之后,京城里就笼罩着一丝紧张,太近了,而且一路无险可守,如果相州兵沿着大路一路南下…… 年还是一样过,亲戚还是一样走,可总是觉得有点心里没底。 街上的行人路过木氏铺子,总忍不住叹口气或者幸灾乐祸一下,木氏近三十家铺子里更是愁云密布,木子年初四去了八千乱兵的相州,带领一百五十二条好汉…… 垂拱殿里,赵祯问道:“韩爱卿,出兵事宜准备的如何了?”。 没错,韩琦找茬之旅完成了,正好赶上庆州大捷,后边又去边境混了一圈,沾了一点功劳回来了。 相对于朝堂之上的一团和气,强硬的韩战士就是一股泥石流,赵祯让他干了枢密使,希望他能给大宋带来一些硬气,没想到第一次让他出力他就掉了链子,派给了木子一百五十二条好汉。 当日他说过了十五能出兵,现在已经过去七天了,老赵想问问进度条跑到一半没有。 韩琦道:“陛下,恐怕还要拖延几日”。 意思是没进展,可你语气这么硬气是什么意思?好像天生就应该这样一样。 老赵有点不太高兴了,当日你说的日子,现在又要拖延? “到底几时可以出兵?”。 韩琦横着脖子道:“陛下若允臣杀人,三日便可出兵,若是不允,月底大概可以”。 老赵一句话没说,爬起来回后宫了。 好嘛!一杆子支到月底了,还是大概,看这意思至少要到二月了。 让他杀人?别开玩笑了,大过年的你想让京城血流成河? 可老赵没办法,人是他自己提拔上来的,刚坐了没几天,总不能再撤下去,那不是打自己嘴巴子嘛。 坐在御书房里看了几本奏折,实在没心情看下去,索性丢在一边,问道:“相州有消息传来没有?”。 守忠道:“官家,还没有”。 前两天还一天一报,这两天却没消息了,该不会…… 赵祯又问道:“城中民情如何?”。 守忠小声道:“还算安稳,只是……只是多有言朝廷欲送木大人者”。 百姓在谈论,朝廷故意让木子去送死…… 任财进来道:“官家,拍卖行那边送过来了”。 赵祯点点头示意知道了,拍卖行那边已经三次送钱进宫,木子预料的回落没出现,反而越来越多,这让宫里的账目上首次看到了盈余。 木氏的商队已经打通了辽东奚族和女直人的商路,今年就会向草原出发,带去杂货,带回战马。 可木子一旦死在相州,一切就都结束了,木氏会分崩离析,各地会多出一千五百多没有约束的亡命徒。 阿姐说了,木子若身死,将不再经商,出家度日,拍卖行也就没了。 小昕和微柔去牛家村住了一晚就回来了,说没有木子,木家大院了无生气。 放下手却碰到了木匣子,里面是大宋近年对西夏的国策,出自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 赵祯心里一阵烦躁,疏忽了,确实疏忽了,不该下旨让他去,不该心存侥幸他会耍赖不去。 整个朝堂里他最看好的两个年轻人都去了相州,当时应该坚持的,不能什么都听他们的。 “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一个小宦官连滚带爬的冲进来道:“官家!三殿下落水了!”。 赵祯猛然变色,急忙要起来,站了一下却没起来,全身立刻冒出一身汗。 落水!他的九公主就是落水没的…… 曦儿又落水…… 赵祯乘坐步撵冲进仁寿宫,看到了赵曦。 赵曦正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头发仍然湿漉漉的。 朱贤妃在抱着他流泪,杨太妃在旁边,脸色苍白。 赵祯刚在榻边坐下,曹皇后带着一众宦官和宫女来了,脸色铁青。 后宫是皇后的地盘,出了这种事等于当众打皇后的脸。 曹皇后刚进宫的时候牢记家里的嘱托,一心做贤后,生怕被人说刻薄寡恩,对后宫的宦官宫女很是宽厚。 后来发生的事让她连受打击,宫里用度入不敷出,宦官宫女做事懈怠,怪话连连。 更离谱的是陛下孩子连连夭折,陛下钟爱的九公主六岁落水淹死,身边竟然只有两个十岁的小宫女…… 曹皇后拍案而起,真拿老娘当软柿子了,一个月杖毙宦官宫女三十多人,几乎天天有人被打死,从那之后后宫风气一变,人人自危。 近两年曹皇后已经不怎么发火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出了这种事,大白天的皇子落水,这可是天寒地冻的三九天…… 这里是太妃的住所,按理她不太方便出手,但现在顾不得了,:“查!”。 时间不长,查清了,至少是看上去查清了。 赵曦在仁寿宫后面玩,路过小水塘的时候,一个老宦官突然冲过去把他推了下去,水塘上的冰只有二指厚,赵曦掉入水中。 幸亏水塘不深,也幸亏跟着的两个年轻宦官离得不远,急忙把他救了上来。 而那个老宦官也找到了,在井里……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宦官,平日里少言寡语不与人接触,负责打扫小花园,谁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疯,现在怕是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老赵和曹皇后沉默坐着,曹皇后站起来施礼道:“陛下恕罪”。 老赵叹气道:“不干你事,坐”。 出于种种考虑,老赵把赵曦放在了仁寿宫,没想到还是出了这种事,这怎么能怪的着皇后? 太医出来了,禀报道:“陛下,三皇子身体康健,虽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 老赵和皇后同时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幸亏是老三,这要换成老二,这时候怕是要通知宗人府了。 进去看了一下,赵曦已经吃了药睡下了,安慰了贤妃两句,老赵吩咐回御书房,前面还有一堆的糟心事呢。 快回到御书房的时候,宫外传来一阵嘈杂的欢呼声,还有爆竹声传来。 大宋皇宫南北长,东西狭窄,小的有点可怜,历代皇帝都想扩建一下,因为百姓们不干,一直没成,所以城中有什么事情吵闹,一墙之隔的后宫都听的清楚。 刚要打发人去看看怎么回事,任财急匆匆跑过来道:“官家,枢密院收到相州急报,平安无事!”。 “嗯?”,赵祯一愣,什么叫平安无事?不是兵变吗?怎么会平安无事的? 赶到政事堂,里面的相公们也在纳闷儿,接过木子的奏书看了起来。 都指挥使谭宏和指挥使钟布,年三十那天喝酒,谭宏喝大了辱骂钟布,钟布一怒之下与之厮打,失手把谭宏打死了,谭宏亲兵又和钟布的亲兵打起来死了一个,虞侯常再龚听到消息赶过来看到谭宏惨死,惊慌失措之下跑了,然后就有了相州关闭和兵变的军情。 木子到了之后审问了众人,钟布和亲兵认罪伏诛,常再龚积极安抚士卒表现不错,但谎报军情,已关押等待朝廷处理,大营恢复如常,以下是木子狄青印信,及十几个指挥使的画押。 假的?谎报的?喝醉了失手打死了? 老赵环顾四周,相公们也在面面相觑,这就完了?怎么觉得就这么不真实? 老赵道:“这……”,说不下去了,这能说什么?说朝堂上下被两个醉汉打架吓坏了? 有大臣道:“这……这另有隐情?”。 众大臣点头,太简单了。 有大臣拿起奏书,又仔细看了一下道:“陛下,奏书是初七发出来的……”。 政事堂里众人一片牙疼的表情,给木子等人的旨意是初四发出去的,然后初七就办完事写报告了…… 众人一阵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书吏拿着一份奏书快步走进来道:“陛下,相州知州有奏”。 “呈上来!”,赵祯忙道,他急于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满朝文武真的都被那个惊慌失措的虞侯给吓着了? 打开奏书,字数不多,赵祯仔细看了起来。 初六晚,木帅单骑入营,约束兵将,初七,我等入营面见木帅,木帅道谭宏与钟布醉酒,失手伤人,现已伏诛,各营如常,命臣回城安民,臣离开时士卒打扫营帐,守桥士卒已在,现相州已安,民心已定,欢度佳节”。 把奏书交给诸位相公,片刻间传阅完毕。 有大臣赞道:“木帅有古名将之风啊”。 众人齐声附和。 初四午时接到旨意,初六就到了大营,初七一切如常,完事儿了。 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木子奏书不实,知州作为知州必定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可他什么都不说,只说木子进营,约束兵将。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他为什么这么写?按理他作为知州军中事跟他没关系,可他提这一句是啥意思? 但是那重要吗?不重要! 有时候不是一定要弄清楚事实真相的,事情的结果更重要,这不很好吗?死了三五个人,军心安定,民心也安定,你还想怎样?难道一定要杀的尸山血海才开心?大过年的有意思吗? 有大臣疑惑道:“单骑入营……这……不是还有狄青和禁军吗?”。 另一人笑道:“大人,木帅从接到旨意到进入相州营才两天,这可是数九寒天,这可是六百里路啊,木帅能到,旁人怕是还在半路呢”。 众人恍然大悟,没错,这么冷的天两天顶着寒风奔袭六百里,不是每个人都能办到的,那些花样子禁军肯定不行,那狄青据说还是勇将,结果两份奏书连个名字都没有,屁的勇将,关键时刻还得看咱们进士出身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38章 回程 正月十六,相州南大营,新任相州安抚使和枢密院兵房主事狄青要回朝,相州知州率领州里官员来送行了。 近日,相州市高官市长等领导与木氏集团总裁木先生进行了亲切会晤,就相州市与木氏集团的深度合作事宜进行了深刻交流,并初步拟定了五百亿贯的合作意向,最终决定,木氏集团先在相州市投资两间铺子…… 木子喜欢这个老头儿,这真是个妙人,虽然年纪不小,但一点都不古板保守,敢于尝试新东西,加上丰富的经验,确实是个好市长。 木子道:“老王,放心,我已经给南区兄弟去了信,等运河通了就会有货船过来”。 知州老王道:“木兄弟,量还是小啊,东京北边这么大,咱们相州水运官道四通八达,大有可为啊”。 木子笑道:“老王,你这是断汴京客商的后路啊”。 老王道:“木兄弟,话不能这么说,南货到东京要卸货,再做到铺子里,铺子里要吃一倍啊,咱们去拿货又要装运一趟,如果咱们的货船直接到了相州,东京铺子和东京到相州的运费都是咱们的了,你想想……”。 木子道:“好了,你把河边码头弄好,我让货船早点来,时辰不早了,我们得启程了”。 老王请木子这个上司吃饭,偶然间就说起了物价,然后老王就想到木氏,木氏的货物在东京分销,相州的客商要去东京拿货,结果利润的大头被东京各个铺子拿去了,这还能忍? 两者一拍即合,干脆甩开中间商直接交易,可这么做东京北边的客商肯定要被相州截胡了,木子有点不忍心,毕竟京城里都是大长公主和五胖子家的买卖,老王则认为买卖就是买卖,义不行贾,就要多挣钱。 最后决定先来一队试试水,以后再商量。 其实老王自己家没买卖,这正是木子佩服老王的地方,之所以这么热心的促成这事,老王完全是出于公心,除了相州本地的客商,河北两句的客商也会经过相州,如果都来相州拿货,别说商税,这么多人的吃喝花费就能养活半个相州城了,听完这番话,木子对老王惊为天人,这老头儿的脑袋太牛了,这已经涉及到经济学范畴了。 张三带着一众指挥使走了过来,木子刚要说话,张三等人齐刷刷跪在地上磕头,口中称“木帅公侯万代”。 这完全是真心实意的,木子来了正好十天,给弟兄们把兵变的祸事压下去,给弟兄们分了拖欠的军饷,张三更是直接提了都指挥使,而从头到尾木子一个子儿没往口袋里装。 木子道:“事情了了,我也回去了,临走有几句话说”。 众人纷纷道:“木帅尽管吩咐”。 木子道:“以前的事尽皆揭过,以后希望诸位好自为之,手下士卒都是本乡兄弟,朝廷军饷本来就不高,莫做这等事了”。 以前谭宏和常再龚克扣士卒的军饷,你说各营指挥使都没参与那是骗傻子,木子之所以没追究是不想牵扯太多,现在临走了,还是敲打两句,别走了谭宏常再龚又再来两个。 看着有些人惭愧低头,木子继续道:“弟兄们有力气,你们带着干点什么都够花用了,指着克扣士卒那三五文,实在是不够挨骂的”。 张三等人凑过来问道:“咱们没个章程,能不能劳烦木帅给指个明路?”。 木子小声道:“相州四通八达,你们就是帮客商运个货都赚的盆满钵满了,还可以帮忙护送,实在不行等木氏的货来了,我让他们给你们留一份儿,不比你们做那等事强?”。 张三等人大喜,纷纷道:“多谢木帅!”。 木子点点头道:“好了,就此别过,诸位有缘再见”,说完翻身上马。 张三等人向前道:“木帅,若有事用得上我等,尽管吩咐,水里火里都去得”。 木子道:“多谢了,走了!”,一挥手,队伍缓缓启动,一路向南而去。 来得时候单枪匹马,直到三天后人终于到齐了,现在要回去了,木子这个安抚使也就到头了。 安抚使不是常设官,相当于某事的特派员,任务完成就没了,事实上从收到政事堂让他回京的公文开始,他就回复到只有品阶没有正式官职的状态了,木都头的安抚使,当了不到十二天。 插句嘴,官职这事是我瞎编的,同学们别当真,我确实没兴趣再查宋朝的官职明细了,太乱了。 关于木子让厢兵营自己做买卖这事,要从厢兵的源头说起。 最开始的时候厢军就是普通部队,禁军就是精锐部队,这不难理解。 可后来慢慢变味儿了,每当某地发生什么天灾,朝廷就会派人去招人充军,大体套路就是从十几到四十几的男人通通编入厢军,朝廷给发工资。 这样有三大好处,第一朝廷有了军队,虽然战斗力都懂得。第二赈济了灾民,有了工资就能让一家人勉强饿不死了。第三减少了风险,少了这些壮男,剩下一堆老弱病残的想闹事也没杀伤力了。 是不是看上去很美好?任何事都是有利有弊的,因此也留下很多麻烦。偶尔用一次倒是没事,可你逮着一个套路用到死就出事了。 首先,人编成厢军了你要花钱养,虽然厢军工资低,但架不住数量多而且这不是花一次,这是年复一年的养着,蚁多咬死象,大宋厢军一百多万,你想想。 其次是战斗力低,饭都吃不饱,你也就别指望他们多能打了,其实朝廷也明白,花那么多钱养着不能打,还不如放他们回家呢,可惜不行,因为有一批人是靠吃他们发财的,这么多军饷,这么多劳动力,怎么舍得裁撤掉?只要朝廷一说裁军,马上就有人鼓动士卒闹事,最后就会不了了之。 最后,厢军的频繁换防更要命,一个地方待几年就换到另一个地方,别忘了,厢军换防家属要跟着的,低工资养着全家老小,还得不停搬家,日子过得跟要饭的差不多。 总之厢军兵卒苦不堪言,朝廷财政苦不堪言,只有一部分人吃的脑满肠肥。 关于厢军打仗这事儿,朝廷是不指望的,毕竟禁军都那样别说厢军了,真有什么事儿,厢军的定位就是送死的炮灰。 所以木子对让相州的厢兵经商挣钱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你只给一个汉子每月三五百文钱,就别指望他能给你卖命了。 整个相州之行,狄青除了站一下充充门面,一个字的命令都没下,完全沦为木头牌子。 其实不光是他,除了冯武他们两个给木子送了点吃的,其余的人都是木牌子。 狄青心服口服,木子冲到相州,发现厢兵营里并没扯旗造反,也没外出劫掠,马上单枪匹马进入大营,一步步把众指挥使拉过来,一夜之间,大局已定。 一个人压住了八千躁动的乱兵,这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需要果决,需要智慧,还有对人心的把握。 最了不起的是,最后所有人都对结果满意,自杀而死的钟布,他的家人托张三向木子表示感谢,杀了主将,家人没被连累,还给了些钱安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谭宏的家人付出了七成财产,但他们从此能继续在相州安稳生活下去,常再龚被贬为庶人永不叙用,他们一样对木子感恩戴德。 大营里的士卒拿到了拖欠的足额军饷,甚至每人还多给了一点,指挥使们没被追究以前的事,还得到了发财的机会,加上升官的张三,所有人都愿意为木子效命。 官家和朝中大臣们更满意,一场兵祸消失于无形,变成了两个醉汉打架,朝廷省了调动大军征讨安抚的钱,也没在外邦面前丢了脸面,还有更好的结果吗? 来得时候拼命跑,干燥且凛冽的西北风伤害了木都头娇嫩的肌肤,特别是跟狄青靠近的时候让他更恼火。 狄青又一次看向他的时候,木都头爆发了,“狄青,你再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就掐死你,当场掐死!”。 狄青疑惑道:“我用什么眼神了?”。 木子指着他道:“你看,你看!又来了!你他娘的随便换个女人身子绝对能成东京花魁”。 狄青眨巴着眼睛半天反应过来,怒道:“狄某是七尺男儿!”。 木子摇头叹息,长得漂亮是狄青心中永远的痛,这就是幸福的烦恼啊,我他娘的也想烦恼一下怎么办? “二哥,你说咱们大宋的军队如果都是这样,何时能真正抬起头来?”,木子道。 谭宏和常再龚的钱拉回来木子也动心,可看看乞丐一样的厢军士兵,他实在下不去手,指望这些人上阵杀敌?别开玩笑了。 禁军也一样,捧日军作为全国首屈一指的精锐,除了动作好看一点屁用不顶,完全没有一点精锐的影子。 回去不急着赶路,厚厚的披风正好挡住身后的寒风,迎着太阳让人暖洋洋的。 狄青道:“勇猛彪悍还是要看边军,京城附近承平日久,战力就不堪了”。 木子摇头道:“不是,边军我也见过,勇猛彪悍只是其一,真正的强军不是这样的”。 狄青道:“孙子说,疾如风,徐如林,侵如火,不动如山,这样才是强军吗?”。 木子依旧摇头,眯着眼睛看向远方,想着那支战无不胜的轻步兵。 狄青忍不住问道:“木哥,什么样的军队才是真正的强军?”。 木子没收回目光,慢慢道:“军卒要有荣誉感,要有坚定不移的信念,要有坚韧不拔的精神,要有舍身为国的决心,要有奋勇争先的勇气,要有娴熟的战斗技能,要有灵活多变的战术。各级军官视士卒为兄弟,士卒视军官为兄长,友爱互助,永不抛弃。将军要倾听士卒的心事,视其为子侄,不让一个士卒白白死掉,能与士卒同甘共苦。军容整洁干净,队列整齐划一,人人坚守岗位,甘愿为军付出……”。 狄青打断木子的话,:“木哥,这种军队不存在的”。 木子反驳道:“存在,我见过”。 狄青慢慢变的严肃,他知道木子受伤后忘了很多前事,也知道木子懂得很多别人不懂的事,木子的来历是一个谜,他这么坚定的说见过,那这支军队就是一定存在的,或者说存在过。 “木哥,你在哪里见过?”。 木子想了很久,说道:“二哥,我忘了,只知道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永远也走不到的地方”。 狄青没有再追问,作为兄弟,不能追问兄弟的痛处。 他突然想起了西路军,那支连杂牌都称不上的西路军,他们和西夏精锐骑兵对拼,把火树带领的野利氏精锐生生耗死了。 然后木子带着他们一路回来,路上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西路军的渣渣们人人奋勇且悍不畏死。 直到现在他们已经分散到各地,仍然以木子为首,仍然愿意为木子效死,这群人的凝聚力强的吓人。 狄青嘴里发苦,回京时的西路军已经有了木子口中强军的影子,却被朝廷毫不珍惜的丢掉了,如果朝廷以这一千五百人为基础,再选派万余人充实……。 狄青轻声问道:“木哥,如果给你足够的人和时间,你需要多久能练出这样的强军?”。 他确定木子可以,所以他没问木子能不能练出,而是直接问木子需要多久时间。 这次木子想的时间更长,最终摇摇头道:“如果是只要其形,有个一年就差不多了,如果要形神具备,我练不出来”。 他心里那支轻步兵有崇高的使命感和荣誉感,以大宋这武人如狗的环境,是不可能出现这种军队的。 狄青没想到真的可以,急切道:“木哥,只有其形也够了,有其形也够了!”,不用达到木子说的那么高,有一半高就够天下无敌了。 木子反应过来,笑道:“我乱说的,别当真”,说着踢了巴哥一下。 巴哥早就受够了慢腾腾的走路了,长嘶一声冲了出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39章 赵曦落水 一趟相州之行不但让木都头靓丽的容颜受损,还把两条大腿磨破了皮,虽然现在都长好了,但毕竟是受过伤了,自从砍掉胳膊之后,木都头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呢,所以他非常需要回家疗伤。 把官服印信乱七八糟的包了一包袱丢给狄青,木子就直接往家跑了,至于狄青去了政事堂怎么说就跟他没关系了,这厮在咱家白吃白住了这么久,总要出些力气。 禁军们犯了难,跟木子先回家,怕朝廷怪罪。跟狄青先报道,又担心木子答应的赏银飞了,还好木都头善解人意,直接让高进给他们了。 木子当时答应他们的时候手里银子也够,但是穷家富路啊,出门在外不能少了钱,就让他们回来拿了,结果相州也没花什么钱,就直接给他们算了,又不是什么大钱,木都头是要脸面的。 每人十两,童叟无欺,禁军们拿的有点惭愧,当时说得是跟上就给钱,结果一个没跟上。 三个都头一个劲推辞,木子笑道:“你们要是再推辞,我可就真不给了”。 三个都头一把捂住包袱,讪笑道:“木帅,咱们是有点不好意思,也没帮上什么忙”。 木子笑道:“谁说没帮上忙?回来的时候不是还陪我聊天解闷儿了嘛,滚,别耽误我回家”。 禁军们七嘴八舌道:“多谢木帅赏!以后若是有什么用的上我们弟兄的事万万别客气,尽管吩咐就是”。 狄青还想说话,被木子挥手制止,“你再让我跟你去政事堂,今晚你就别去我家了”,无家可归的狄青只能闭嘴,这就是寄人篱下的无奈酸楚啊。 木子绕城向东,狄青沿官道向南进城,走到城门处发现礼部竟然派了人来迎接。 礼部一向是个地位很超然的部门,毕竟这是个很专业的职业,各种礼仪各种程序不能有一丝马虎,能具体到你先迈那条腿,按他们的说法,如果你迈错了腿就有可能天崩地裂世界毁灭。 折腾的狄青欲仙欲死,初来乍到的狄主事不敢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努力配合的模样像极了被折腾的新郎官儿。 木子这个主官跑了,他只能忍着,一个劲的懊恼刚才自己也该跟着木子跑的。 好容易完成任务了,下一步是礼部的人给他牵马进城,而且是一直到皇宫,走到大街上狄青就受不了了。 大街上的人都在指指点点的问:“哪个是木都头?不是说木都头伤了手吗?没看到啊”。 所有人都在找木子,因为大家都知道木都头单骑入营,八千乱兵束手挨打。 别特么跟我说什么酒醉互殴谎报军情,看不起我的智商? 至于马上这位……狄青?狄青是谁?没听说过。 狄青臊的脸通红,这真是折磨,相州之行纯粹就是干跑了一个来回,现在被逼着夸功,这让心高气傲的狄青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刀。 禁军里竟然有几个没脸没皮的在向四处抱拳,让狄青更难受了。 看着队伍缓缓向皇宫前进,大长公主殿下“哼”了一声回公主府去了。 赵素芝女士和琴儿等了半天白等了,那个木头根本不在,八成是直接回牛家村了。 琴儿在木子离开的第二天也离开了那个她住了好久的大火炕,木子不在,木家大院里呼吸都不顺畅。 素芝倒是有心想去牛家村看看,也没人敢说什么闲话,但她终究没敢去,因为清清在那里。 清清一直对她和木子的事选择无视,但不意味着清清会容忍她进入木家大院,她有预感,她一旦踏进木家大院,清清就会发起报复,素芝能明显感受到清清在木子心里的地位,她不想让木子为难,更没把握能赢清清。 木子生病的时候她见过清清一次,虽然没怎么交流,但她明显感觉到清清不简单,不但聪明坚定,而且隐藏着一股狠劲儿。 清清能为了木子随时准备举刀殉情,就一定不介意把那把刀捅进别人胸膛上,要命的是有一千五百多汉子认为他们的清嫂子这么做是对的,这事儿东京城里的木氏铺子掌柜都知道,公主府里的管事也知道,琴儿当然更知道。 在木家大院住着,清清一直对琴儿很客气,可琴儿对清清更客气,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清清是女主人,而她只是个客人。 狄青进入皇宫之后,看到了不止一个人看了他一眼后扭头回了班房。 这个班房可不是局子,这个班房是指办公的房间,东西两府各房都在皇宫内,来工作也叫上班。 狄青知道,人家不是看他的,人家想看得是木子,除了木子功劳大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出身。 进士出身和大头兵出身差距巨大,进士出身是自己人,大头兵出身是异类。 其实木子也是大头兵出身,可木都头有贤良方正科的同进士出身,法理上人家就是进士,所以归入文人也没错。 现在很多文臣已经公然宣称木子是文人,还拿着他的两句诗词大肆宣扬,看到没?木都头是有文采滴,所以他就是我们文人。 你看,文人就是这么无耻。 有小吏传话,让狄青直接去政事堂,至于禁军,爱特么去哪去哪。 狄青不知道的是,如果木子在,传话的就不是小吏了,没错!做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就是看不起你个大头兵,咋滴。 小心翼翼唯恐迈错脚的狄青进入政事堂的时候,木都头也回到了牛家村。 按理确实应该先去交旨,可木子实在是不想跟一群老头子扯淡了,他能想象的到一群老头子围着他问东问西,或许还会虚伪的夸奖几句,索性直接回家。 “木爷回来了?”。 “木爷俺听说了,你把那些醉汉打了一宿板子”。 “木爷俺娘让我问问你,你到底还纳不纳小妾?”。 “木爷,你还吃羊鞭不?”。 牛家村的乡亲们,打招呼的方式总能惹的木子想骂人,事实上他也确实骂了。 但有个事儿要讲清楚,木子骂乡亲们是正常的,别人骂就是纯粹作大死。自己人胡说八道踢一脚都没事儿,外人看过来的眼神儿不好看就不行。 清清和所有人都在大院门口迎接他回家,木子过来跳下马,不管不顾的把清清一把搂紧怀里,清清一点都没挣扎,就那么静静靠着他。 以前在西路军的时候,木子经常和清清招摇过市,清清早就习惯了,木哥喜欢抱就抱呗,反正我也喜欢让他抱,至于别人……理他们干嘛? 从俩人认识到现在,从来没超过两天不见面,习惯的力量是强大的,半个多月没见面,让两个人倍感煎熬。 清清明显憔悴了,木子临走的时候说出去几天,清清在等了三天之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经常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现在木子回来了,清清的魂也回来了。 猴子在大门外燃起了爆竹,顾良在后院准备好了火锅子,木子喜欢吃火锅儿,久别归来,在炕头上和清清一起吃火锅,是一件幸福的事。 后院的人识趣的没人来打扰,路过的人脚步放的很轻。 赵曦和朱贤妃来了,按礼仪来说这不合规矩,可朱贤妃还是带着曦儿来了。 当知道木子没去皇宫,她马上就带着曦儿出发了,这事是早跟官家说好的。 木家大院的规矩不多,木子早就说过,微柔小昕如嫣曦儿他们来了可以随意进出。 但今天好像不行,还没进到后院,朱贤妃和曦儿被憨子拦住了。 憨子努力压着嗓子道:“让木哥和俺嫂子吃完饭”。 朱贤妃点点头坐下等着,觉得自己悬着的心正慢慢落回原处。 狗娃没开学,跑过来和小曦玩,两个孩子玩的很开心。 小曦落水到现在半个月了,朱贤妃十五天寝食不安,自己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曦儿就掉到了水里。 幸亏救得急,幸亏曦儿身子壮,幸亏老天保佑,曦儿安然无恙。 朱贤妃日夜守着他,一刻也不敢离开,刚刚有点恢复的身体又开始一天天憔悴下去。 老赵劝她不用这样,这样身子熬不住的,已经派了最忠心的人守着了。 朱贤妃摇头道,只有哥哥是真心对曦儿的,别人她都不放心。 老赵知道朱贤妃说得哥哥是谁,他也同意朱贤妃的话,木子绝对不会对曦儿不利。 所以老赵说道,等木子回来了,你就带他去住几天。 木子这个安抚使做得时间短,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老赵看着爱妃日渐消瘦委实心疼。 窗户上有木子和清清的烛影,木子正在喂清清吃东西,朱贤妃笑盈盈的看着,这里才有家的味道,皇宫里阴冷的厉害,仿佛无时无刻都有恶毒的眼睛盯着她。 哥哥才是真心护着曦儿的,剩下的所有人都不可靠,包括皇后,苗贵妃,甚至杨太妃。 上次来的时候曦儿病还没好,哥哥疼爱的照顾他,给他牵马,搂着他睡觉,给他讲故事,还为了曦儿挺身而出挡住了护卫。 他把曦儿用腰带绑在身上,背着他在村子里走,最后又出手帮曦儿治好了病,还守在床前陪着他。 朱贤妃又一次肯定的告诉自己,只有哥哥才是真心护着曦儿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40章 真正的哥哥 窗户上的人影停止吃饭的时候,顾良连忙进去收拾东西,木子和清清对这种事都不太喜欢使唤别人,他必须快点进去。 憨子回去了,他把娘娘和皇子拦下来让木子和清清安稳的吃完饭。 憨子觉得自己给了他俩很大脸面,而这脸面是看在木哥喜欢小曦这孩子的份上。 曦儿丢下狗娃跑过去,边跑边“哥哥哥哥”的叫着,朱贤妃笑盈盈的跟了过去。 清清微微点头示意,然后退了出去,步态蹒跚,清清老师今晚吃撑了。 木子把曦儿放到炕上,让他仰着头仔细看了看伤口,果然是宫廷秘方,这么短的时间,已经不是很明显了。 朱贤妃进来笑着叫了声:“哥哥”。 木子点头“嗯”了一声,问道:“吃饭了没?”。 朱贤妃笑嘻嘻的摇头。 木子不许后院里动不动就行礼,这让他很不舒服,公然宣称谁在他面前没完没了的行礼,就是对他这个残疾人的嘲笑,毕竟他这个一只手的人行礼很不方便。 顾良把火锅端了上来,又退了出去,神色不太好看,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很没眼力价儿,哪怕明天再来也好。 朱贤妃问道:“哥哥,我是不是来早了?”。 木子笑道:“胡说,吃你的饭”。 朱贤妃和曦儿都叫木子哥哥,这明显是乱了套,这事儿最早是在公主府照顾曦儿的时候开始的,来源于木子的一句玩笑话,没想到朱才人真的开始叫了,最后叫着叫着就习惯了。 俩人吃得不少,最后是被木子阻止的,不能再吃了,再吃真的要撑坏肚子了。 曦儿跑去找狗娃玩了,自从摘掉面巾,他越来越像个普通男孩子,一刻也待不住。 这次朱贤妃没跟着,她觉得在这里不用像皇宫里那样风声鹤唳。 木子皱眉道:“怎么又瘦下来了?比过年的时候差多了”。 朱贤妃红着眼圈把曦儿落水的话说了一遍,最后道:“哥,我现在成晚成晚的不敢睡,就怕有人要害曦儿,我谁都不敢信”,说完终究没忍住低头开始流泪。 木子只能伸出手拍着她后背安慰她,朱贤妃的精神快崩溃了,他不敢再提谁有可能对小曦不利这个话题。 小曦的位置太微妙了,他死掉会有很多人受益,这样一来凶手人群就变得很大,也怪不得朱贤妃这样,换成任何人都一样。 比如苗贵妃,看上去小昕在前面,小曦好像对他没威胁,但是别忘了,小昕如果死了,小曦就是铁打的太子,苗贵妃不得不警惕朱贤妃会有害小昕的心思,既然这样,不如先下手为强。 比如曹皇后,曹皇后无子,如果将来小曦登基,朱贤妃和她谁做太后?别忘了她可没抚养小曦一天,小曦跟她毫无亲情。 这两个是宫里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有无数的人甘愿为她们奔走干脏活儿。 还有备胎濮王,动机根本是明摆着的。 还有其他亲王,陛下不喜欢濮王是人都知道,将来不得不选人的时候难保不会把濮王一系排除在外,那时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太多了,根本无从甄别,木子没法安慰她,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这个动作很失礼,但木子觉得很正常,朱贤妃也这么觉得,在公主府的时候他就这么做过。 朱贤妃抬头看着木子道:“哥,你做我的哥哥”。 木子笑道:“你这不是一直都叫我哥哥嘛”。 朱贤妃摇摇头,认真的道:“哥,我想让你做曦儿的舅舅”。 木子懂了,朱贤妃不想只是私下里姐弟相称,她想公开称呼自己哥哥。 他犹豫了,这牵扯太大了,私下里称呼是一回事,公开称呼就是另一回事了,这样一来,所有想对曦儿不利的人,都会把他当做明确的敌人。 朱贤妃哀求的看着他,问道:“哥,我和曦儿的命是你给的,你就忍心看着曦儿被害死?”。 实在是狠不下心拒绝,这娘俩太惨了,坐了八年大牢,好容易出来了,也没人可以依靠。 老赵考虑的挺周全,想到冒然把母子拆开怕是都受不了,就把娘俩放到杨太妃那里,指望着杨太妃能护住他们,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就出了这档子事儿,看来老太太的威慑力不太够。 木子道:“妹子,我可以尽力护着你和曦儿,可我不会帮你害别人”。 朱贤妃一下跪到地上,道:“哥哥在上,朱灵儿有礼”,说完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 木子坦然受了,这是必须要接受的,礼不成则废,你半道拦住或者没接受,就代表着没完成,那就不算数儿了。 把她扶起来,木子笑道:“满意了?”。 朱灵儿高兴的连连点头,跑了出去,片刻后拉着曦儿进来,指着木子道:“快,给舅舅磕头”。 曦儿犹豫了下,问道:“娘,不是哥哥吗?”。 朱灵儿罕见的打了曦儿屁股一下,道:“以后就是你的舅舅,亲舅舅!”。 曦儿听话的跪下磕头,叫了一声:“舅舅!”。 木子把他拉起来,摸出个小金锭放到他手里,笑道:“这是今年的压岁钱,别乱花”。 成了!朱灵儿的眼中迅速有了神采,全身放松下来,从此后她就有了娘家人,任何人想对曦儿和她不利都要掂量掂量,木都头可不是好惹的。 官家会同意的,他知道曦儿和哥哥的情义,他也巴不得曦儿有人护着。 朱灵儿拉着小曦出去了,先去了清清房间,时间不长,所有人都知道了,木子正式认了她做妹妹,认了曦儿做了外甥。 从此朱灵儿和小曦在这里就不是外人了,是自家亲戚。 睡觉的时候曦儿吵着要跟舅舅睡,被舅舅拒绝了,因为他舅舅要跟清清姨睡,曦儿说那就一起睡呗,朱灵儿捂嘴笑着把他拉走了。 当夜木子和清清睡得很熟,清清总能找到两个人都舒服的姿势,本来还想跟清清说说话的,结果刚说了没两句就都睡着了。 朱灵儿和小曦也睡得很熟,小曦是玩累了,朱灵儿则是因为放松,她太长时间没能这么放松了,隔壁就睡着自己的哥哥,没人敢来这里撒野,大内护卫一样被哥哥狼狈赶走了,皇妃和皇子一样被憨子拦住进不了后院,宫里的奴婢不能进木家大院,这个不合理的规矩也被官家默许了,所以这里只有两类人,主人和客人,她现在是主人了。 第二天清晨,狄青看到朱灵儿和小曦的时候明显一愣,昨晚他回来的晚,没能找木子,本来打算今天一早报仇雪恨的,没想到有生人。 木子没说二人的身份,他俩在这里就是妹妹和外甥。 狄青略显窘迫的接受行礼,并拿出给曦儿的压岁钱,这是必须要的礼仪,因为从木子这里论,曦儿一样称呼他舅舅。 五个人同桌吃饭,小米粥配李寡妇腌的萝卜和黄瓜,再加木子琢磨的皮冻,吃得很是舒心。 朱灵儿坐的稳稳的,这里是自己家,当然不用顾及那些俗礼。 狄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跟木子的关系是兄弟,同桌而食有什么了不起的? 只是狄青一直想揪着木子问问,你他娘的自己跑了,把老子甩下被人当猴耍,你良心痛不痛? 木子接过清清盛的粥,粥是半碗,清清知道他的习惯,盛多了热,所以每次给他盛一勺。 “你拉着个脸给谁看呢?我又不知道朝廷安排了那些,让你露露脸光彩一下,还不领情?”。 狄青抬头看了眼清清和朱灵儿,没理他又闷头吃,当着她俩的面不好意思怼他。 几口把粥喝完,看狄青没回嘴,木都头心里一乐来劲了,干咳一声道:“狄主事,作为朝廷大员,行事要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否则如何能担得起朝廷重任?还需勘磨啊”。 狄青一直忍到清清和朱灵儿小曦都离开了,站起来一把揪住木子胸口,道:“你跑了把我丢下,从城门口一直被人当猴耍到皇宫,你有没有良心?有没有?”。 木都头连忙认怂,:“别别别,有话好说,二哥,今天可是你第一天正式上班,别误了时辰,到时就不好看了”。 狄青匆忙走了,任命都下来一个月了,今天终于正式上班了,他可不想第一天就迟到。 朱灵儿给老赵去了信,这事儿必须要告诉他,无缘无故的多了个大舅子,还是要经过他同意的,毕竟人家还是皇帝。 曾经的朱才人朱贤妃角色转换速度惊人,一夜之间就成了木子的妹妹,此时正在训斥憨子,对昨天被拦下的事进行报复,憨子低着头不敢吭声,李寡妇拿着扫帚看着她可怜的男人。 狗娃带着曦儿正在墙根底下研究蚂蚁,他要抓紧时间玩了,明天就要开学了。 木子在指挥流风回雪给曦儿做拳套,这俩女子笨的够呛,希望别耽误他教外甥打拳。 明天他要进城一次,看看铺子里的生意,还要顺便去大长公主那里跟她对一下账,这么长时间了要好好对一对,估计晚上要加班。 傍晚的时候收到了老赵的回信,只有一个字,可。 相对于朱灵儿的兴高采烈,木都头有点茫然,他忽然发现跟老赵没法论了。 本来是世叔,后来又跟素芝那个小寡妇有了一腿,现在又变成了他的大舅子,这……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41章 放炮仗 要说起来老赵家对给他们干活儿的伙计真不错,干两天就歇一天,再加上各种的黄金周和小节日,还有什么人的生日等等,一年得歇一大半儿。 不光时间短,福利还高,本来工资就高,还有各种明目的补贴,比如养厨子的,养佣人的,养婢女的,养车夫的等等,而且品阶越高给你养的就越多。 这还不算,还有衣服补贴,每到换季就给,保证你总有新衣裳穿。 你以为这就完了?不行!夏天来了给冰补贴,冬天到了还给碳补贴。 逢年过节也给补贴,而且还不少。 官做得大了还给恩荫名额,就是给你儿子做官的名额,官越大给的越多。 总之只要你做了官,用不着贪污受贿,光工资加福利就够你一家子荣华富贵了。 现在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拼命要念书考状元了? 木都头虽然已经是同进士出身,但书山有路勤为径,不可一日不读书,要学习啊,同学们。 这本书故事很简单,书生赶考路遇荒山破庙,狐仙现身一路照顾,最终高中状元。 故事俗套,但笔者文风大胆泼辣,对某些事情的描写很是细致,木都头看得津津有味,可惜有字没图,甚是遗憾。 狄青看着他一脸猥琐的样子实在是没脾气,最终还是忍不住又问道:“木哥,你给我说说那支强军的事”。 木子头也没抬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五百年内练不出的”。 这么扯淡的话狄青竟然信了。 狄青不是粗鲁的人,经过仔细观察他已经知道木子什么样子是开玩笑,什么样子是说实话,木子现在就是在说实话。 随着在木家大院住的时间越长,两个人越熟悉,狄青对木子越敬畏,这个词或许不准确,但确实是敬畏更多一些。 他发现木子几乎什么都懂一些,而且都能说出点道理,虽然狄青不懂对不对,但听上去确实是那么回事。 人对知识是敬畏的,对有知识的人也一样,可惜木子天生懒散,没有一点打算用知识做事的意思。 他的知识大多用来让自己更舒服一点,或者做点好吃的,剩下的都用来回答孩子的问题了。 木子说过一句话,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狄青认为很有道理,所以他没法干涉木子的生活,木子喜欢懒散,就懒散。 “木哥,过了二月二了,今年打算干什么?”。 木子放下书坐起来,想了一下道:“还真没什么打算……对了!去南方,我要去南方溜达一圈儿”。 狄青想抽自己两巴掌,没事提这个干嘛。 木子下了炕,嘴里说着:“我得看看需要带什么东西,问问清清去,看看钱够不够,过两天就走”,说完匆匆走了。 狄青看着木子抽风一样出去了,终究一巴掌拍在自己嘴巴上,提这个干嘛?上回木子就吵着去南方,要不是去了相州,这会儿估计都启程了,回来后好像忘下了,没想到又被自己提醒了,现在好了,又抽风了。 清清听木子问完,笑着说道:“够了,足够了”,清清同样期待能跟木子到处去玩。 木子道:“衣服不用带许多,南边本来就不冷,有需要了随时买就行,铜钱尽量少带,那玩意儿太沉,还占地方,银子其实也不用带太多,到了南边从王二那里拿就行”。 朱灵儿进来,边走边问道:“哥,你要去哪?”。 木子笑着跟她说了自己要带着清清去南方游山玩水的事。 灵儿的脸一下变得难看起来,木子和清清这一走怕是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了。 木子笑道:“妹子别怕,我不在也不妨事,狄青还要在这住半年,他会看护你和曦儿,还有大长公主那边我也会交代好,没事的”。 灵儿知道,自己不能和曦儿总住在这里,马上就要回宫了。老赵已经让人来问了两次了,都被她推脱了,曦儿喊了木子舅舅,不是一定要守着他,关键是木子的名头让人忌惮。 坐下拉着清清手道:“姐姐真是好福气,跟着我哥游山玩水到处逍遥,你们这一走,我连这里都来不了了”。 清清道:“我们在不在都无妨的,只带八斤和高进去,你随时能带曦儿来耍”,说话的时候清清满脸掩不住的笑意。 灵儿苦笑摇头道:“你和我哥都不在家,我们来了也是没趣味”。 木子和清清若是走了,木家大院里还有什么? 木子笑道:“行了行了,又不是不回来了,耍够了就回来了,明天我让猴子去殿下那里拉些银子,你带回宫,给苗妃和周妃带点,其余的你留着,你也要收一下人心,能拉拢几个就拉拢几个”。 灵儿点头,又问道:“哥哥打算几时启程?我来送一送”,她没跟木子客气,也没推辞,跟自己哥哥因为银子客气就生疏了。 木子道:“后天,不用送了,你们明天回去,我们准备一下,后天就走了”。 灵儿道:“哪有这么急的?运河还没化冻呢,怎么也要到了三月才好”。 木子道:“不妨的,先走陆路去扬州,左右不急,慢慢走呗,等我们在扬州耍几天就能上船去苏州了,那边天气暖和”。 灵儿苦笑埋怨道:“哥哥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今天刚开始说,这后天就要启程,真是……”。 木子确实有这毛病,想起一出是一出,想起就干,干了再说。 木子道:“清清,你等下问问流风和回雪,她俩要是愿意就让她俩跟着狄青,跟她们说清楚,狄青有家室,那可是做妾,要是不愿意就跟着三娘学学做买卖,愿意跟着殿下也行”。 清清点头示意知道,自从木子说要去南方玩,脸上笑意就没断,看来她挺期待的。 时间不长,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木子他们要去南方玩,憨子脸色不太好看。 木子道:“憨子,我们走了,你得看好家,高进不在,银库可得你看了,别让人偷了咱们银子”。 憨子现在有家有口了,再加上他那个性子,不能跟着他到处浪,留在家看家最合适。 憨子点点头,道:“放心哥,有不长眼的来了,俺戳他两个窟窿”。 又吩咐猴子明天去城里买两架舒适的大车,还有一些出门用的东西,顺便去公主府拉车银子回来。 虽然高进和八斤不坐车,东西却要拉,而且出门在外有时候难免错过宿头,总不能让他俩睡野外,何况还有刮风下雨天呢。 “砰”的一声闷响,灵儿快步走了过去,时间不长后院传来李寡妇的声音,“你跑!你给我跑!我打不死你!让你再放炮!”。 鞋底子抽在衣服上的声音,夹杂着狗娃的笑声传了过来,没多大功夫灵儿也拽着曦儿过来了,小脸熏的乌黑。 这俩小子越来越野了,不知怎么就爱上了放炮仗,过年的时候猴子买了不少,过完年还剩了一些,这俩小子整天偷出来放,无奈这玩意儿有声响,所以每次都能被抓住,却乐此不疲。 曦儿一笑露出两行白牙,无奈门牙少了一个,看上去有点滑稽,跑过来道:“舅舅!我放的,可响了”。 灵儿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还好意思跟你舅舅炫耀,这要炸着手咋办?”。 木家大院住久了,灵儿深受李寡妇影响,已经学会打屁股了,只是暂时还没用鞋底抽。 这个年纪的男娃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没有不惹祸的时候,放飞自我的曦儿对这种程度的惩罚已经无视了。 木子笑道:“男娃子嘛,哪能跟个乖乖女似的那么老实,还是野点好”。 “还有没有,给我一个放”,木都头也有点手痒。 曦儿从怀里掏出一个递给木子,灵儿在旁边道:“不是说没了吗?怎么还有?你还学会撒谎了!”,弯腰对着屁股又打了两下。 本来这时候穿得就多,灵儿又不舍得真打,曦儿根本没感觉,不理他娘,跟着木子小跑着看放炮去了。 看着爷俩往后院里走了,灵儿一点脾气没有,这个舅舅除了正事什么都教,再加上狗娃这个好搭档,灵儿估计最多再有俩月,曦儿就跟村里的孩子一样了。 现在的炮仗种类也不少,单响的,双响的,连响的,还有二踢脚,曦儿给木子这个就是单响的,也是个头最大的一种。 如果算上上辈子,木子真有年头没放过了,今天手痒,放一个过过瘾。 墙根底下找了个窟窿,把炮仗整个塞进去,拿了线香去点,火花溅射间扭头跟曦儿就跑,跑出十几步木都头悲剧了,人家曦儿捂着耳朵他也想捂,可就一只手捂不过来…… “砰!”的一声闷响,泥土飞溅,一大团烟雾笼罩过来。 看得狗娃和曦儿眼前一亮,还能这么玩儿?以前没想到啊,光知道放地上了,这塞到洞里才是正经玩法啊。 木子撇撇嘴,劲头儿太小了,这么大的个头,劲头儿差远了,声响也不行。 “再给我来几个,咱们自己做个大的”。 清清和灵儿她们看着一大二小玩的兴高采烈,不知道该说什么,李寡妇拿着一只鞋在旁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管。 找了些纸卷了个大纸筒,底下填实,把四个炮仗的药都装了进去,插上长芯子,上面又用东西塞紧,一个特大号的炮仗就完成了。 木子拿着那个大萝卜一样的炮仗,带着两个跟班满院子找合适的窟窿,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李寡妇腌菜的坛子旁边找到一个,用力塞了进去。 三个人蹲着互相看看,木子问道:“怎么样?谁点?”。 两个没脑子的争相喊道:“我来点!我来点!”。 最终,赵曦同学在剪子包袱锤比赛中以三比二的成绩获胜,光荣的获得了点火权。狗娃和木子迅速撤离现场,蹲在十几步远的地方。 清清和灵儿一看这玩儿大了,自己做了个个头那么大的,还让曦儿放,一齐道:“不行不行……”。 李寡妇也反应过来,叫道:“哎呀我的菜坛子……”。 曦儿已经咯咯笑着,捂着耳朵一头撞进木子怀里…… ,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42章 辽国 清清老师满脸沉痛,叹了口气道:“木哥,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木都头低着头一声不吭,站在旁边的曦儿也在低着头,爷俩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朱灵儿在清清老师旁边,看着这一大一小,实在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 清清老师语重心长的絮叨了半天,最后道:“先吃饭”。 看在后天要去旅游的份上,清清老师不想破坏好心情,放过了他俩。 木都头连忙拉着曦儿道:“此饭,此饭”。 老师没打错字,木都头发出来的就是这个声音,嘴唇肿的老厚,发音不清楚很正常。 其实木都头留的引信绝对够长,可那个特大号的炮仗终究让曦儿有点慌,点着了就冲了过来。 发生了点小意外,木都头是蹲在地上的,曦儿低着头撞过来,一头撞到他嘴巴上,然后就…… 院子里传来狗娃的惨叫声和李寡妇的哭声,“我的腌菜啊”,“啪!”,“啊!”。 “我的坛子啊”。 “啪!”,“啊!”。 坛子已经破成了三块,大半坛子腌好的萝卜条都完蛋了。 值得一提的是狗娃同志的毅力绝对没问题,关键是李寡妇不按套路来,竟然把他裤子扒了,这就…… 狗娃的惨叫声,有力震慑了木都头和赵曦,俩人都很乖的早早就睡了。 次日清晨吃饭的时候狄青又变成了好奇宝宝,“木哥,你说火药的配方有问题?”。 木子点头道:“肯定有问题,威力差得太多了,烟也太多”。 这不明摆着吗?作为资深玩家,那么大个头的炮仗,不可能只是把旁边的腌菜坛子震破,威力也太差了。 狄青道:“历来都是这样的,木哥见过威力更大的?”。 木子笑道:“如果是那种威力最大的,昨晚那个大炮仗能把后院掀掉半拉”。 这种东西木都头不会弄,当然了,木都头哪种都不会…… 狄青惊道:”果然有这样的火药?木哥可知道配方?”。 如果真有这样的火药,那打仗就不用刀枪弓弩了,点炮仗就够了。 木子想了想,道:“不知道!”。 狄青:“……”,没话说。 昨晚刚被清清老师狠狠批评的木都头和赵曦死性不改,又拿了炮仗去放了,可怜的狗娃在学堂里坐立不安。 一会儿曦儿就要回宫了,以后他就要面对老赵给他找的几位老师,已经八岁了,虽然灵儿也教了一些字,但跟人家那些大儒是没法比的,现在开蒙已经很晚了。 最近他那个不靠谱的舅舅闲着没事倒是也教了一些,只是教一句玩半天,能记住多少实在是不好说。 木子明天也要和清清去浪迹天涯,所以他要今天上午要好好陪曦儿玩个痛快。 整整一个上午,木家大院里炮仗声不断响起,爷俩把过年剩的炮仗放的干干净净,爷俩的脸都被熏的乌黑。 猴子带人拉着银子回来了,后面跟着一辆马上,停在门外让木子出去。 小声跟木子说了来人身份,木子出去爬到马车上。 大长公主殿下赵素芝道:“你刚回来又要跑出去?”,今天猴子来拉银子,她随口问了一句,却得到一个消息,木子要去南方玩…… 木子笑道:“去耍一圈儿”。 素芝直愣愣看着他不说话。 她已经知道这次木子会带着八斤高进,还有清清…… 素芝心里五味杂陈,自己终究还是不如清清,木子甚至都没问问自己去不去。 木子知道她的想法,可真没法开口,难道丢下清清带素芝去?那怎么能行? 正在二人无言对视的时候,一队禁军护着一辆车来了,到大院门前让人传话,木子接旨。 木子道:“我先去接旨”,说罢跳下车跑了。 差不多该来了,相州兵变咱年初四就去了,折腾到二十多才回来,搞得十五的花灯都没看到,这么辛苦跑一趟,没点奖励说得过去吗? 木子兴冲冲跑进去接旨了,素芝挥挥手回去了,这个地方是清清的,她不能进去,她就不该来。 老宦官没见过,无所谓了,木子过来接旨,文人身份加上老赵的那个免跪的命令,足够他站着了。 圣旨挺长,乱七八糟的一大通又把木子绕迷糊了,什么礼部,什么节,糊里糊涂接了旨,老宦官上车走了,本来木子打算给他个跑腿费的,谁知道人家不稀罕,不要拉倒,哥们儿省了。 拎起圣旨来瞅了一眼,别误会,木都头看的不是字,单个字都认识,组合到一起愣是不懂啥意思,他看得是后面的章。 后面有政事堂的章,有好几个大臣的章,看来还挺正规。 爱特么正规不正规,礼部这个部门木子听说过,就是扯淡的,专门研究什么礼仪什么规章,反正就是不研究正事,老子明天就去旅游了,你爱咋滴咋滴去。 回到后院清清等人都过来问圣旨给了啥,木子把圣旨递给她道:“毛都没给,就给个什么礼部什么节,不管他,咱明天就启程,先玩个一两年再说”。 这回清清不信他了,上回给他同进士出身,这么大的事他都不吱声,结果后来被派去了相州,这回可要好好看看。 看了半天也没看懂……清清的学问比木都头强不了哪去,当然写字比他强多了,可官场上的事情也是基本一窍不通。 灵儿笑道:“我看看,什么东西这么费劲?”,清清把圣旨递给她。 灵儿笑着接过来,低头看去,脸色渐渐变得越来越难看…… 赵曦被他娘带着急匆匆回宫了,他甚至没来得及跟狗娃道别。 木都头和清清相对无言,“辽国……”。 木都头又做官了,礼部员外郎,这回可是正儿八经的官,礼部是清贵部门,一下子给个六品员外郎够意思了。 不过有个附加的小任务,辽国皇帝过生日,当然了,人家不叫过生日,叫万寿节。木都头要去给他送生日礼物。 满心欢喜的想去淮阳河看妹子,突然被一棍子抡到大草原深处去了,差点闪了木都头的老腰。 木子笑道:“看来狄青这小子混的不咋地,我都被指使到辽国去了,他竟然没听到风声给我报个信儿”。 清清的心情很复杂,握着木子的手不知道该怎么说。 按理木子正式做了官,而且还不小,她应该高兴,可这代价太大了,辽国……那可是虎狼之国啊…… 更何况两人游山玩水的计划看来是泡汤了…… 木子又笑道:“看来有的事只能做不能说,上次打算去扬州被派去了相州,这次可好,都要走了,又要去 辽国”。 清清问道:“木哥,不去辽国行不行?辽人凶恶……”。 木子伸手点了下她鼻尖,笑道:“辽人也是人,有什么凶恶的?再说我是给他们皇帝送礼的,这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放心”。 其实木子还真有点想去看看,所以对于这个任务,他倒是不反感。 清清点了点头,担忧的样子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灵儿一看圣旨就吓得变了脸,说了几句就带着曦儿匆匆回去了,清清不懂官场的事,她只知道,木子要去辽国,辽国很远,辽人凶恶。 狄青回来了,脸色也不好看,看来他已经知道木子要去辽国的事。 “一个工部郎中提出来的,满朝大臣齐声附议”。 狄青没告诉木子,工部郎中提出来后,狄青在朝堂上说话了,他说,木子身有残疾,做使臣怕是不太合适,况且刚刚从相州回来,又马上派他去辽国有点过了。 本来这理由挺充分的,木子少了一只手,做为使臣确实有点失了体面,木子也确实刚从相州回来,马上又远走辽国,实在是有点累傻小子的意思。 没想到有大臣立刻道:朝廷倒是有心派狄主事去,可狄主事去了只会做牌位,辽皇怕是不高兴。满朝大臣哄堂大笑。 狄青相州之行很低调,结果低调也不行,被人当面嘲讽只会装样子,屁事不顶用。 文臣们认定狄青阻止这件事是出于对木子的嫉妒,更加坚定了让木子去的决心。 你个武夫关键时候不顶用,反倒来阻止木大人立功?老子们偏要让木大人去,就要打你个贼配军的脸。 结果狄青好心做坏事,本来犹豫的人也附议说木子最合适了,最后竟然满朝大臣都附议,狄青不敢当众和所有人为敌,只能认怂,最后老赵连屁都没放就下旨了。 朝堂上五品以上的官员大部分是进士出身,狄青高大的体形想不被注意都难,再加上脸上的刺字,就是在身上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五个大字:我们不一样。 其实也有武将出身的大臣的,可他们都被文臣摧残怕了,上了朝一个个都把麦关了装死。 狄青一说话正成了众矢之的,文臣们一看,好!这里有个不服的,锤他!最后狄主事就悲剧了。 朱灵儿带着小曦回到宫里直奔御书房,这地方她的身份不该来,但她还是来了。 路上没人敢拦,赵曦是大宋唯二的皇子之一,另一个皇子还身体很不好…… 这时候你要是死守着规矩你就是作死。 没用人通报,朱妃一把推开门口的宦官,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老赵一看她和曦儿回来了,哪顾得上什么后宫不得入内的事,立刻笑着迎了上来。 费力的抱起儿子,老赵笑的满脸褶子,明显重了不少,也黑了一点,嘴唇上的疤更不明显了,“看来在他这新舅舅家里过得不错啊”。 老赵难得的开了句玩笑,可朱灵儿没搭他的茬,硬声道:“妾身娘俩在曦儿舅舅家过得不错,所以陛下就派了他舅舅去辽国?”。 老赵:“这……”,这一句顶的有点狠,挥挥手把人都赶出去,把门关上。 “灵儿这是说得什么话,朝廷大事是朝廷大事,家里的事是家里的事,怎能混为一谈?”。 朱妃明显气色好多了,只是这脾气也大变了,以前她可从来没跟老赵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灵儿眼圈一红道:“官家,曦儿可是你的亲儿子,在我哥家里吃得睡得都安心,好容易有个人疼爱他,你又把我哥派去辽国,满朝的大人就非要派他去不成?”。 老赵明白灵儿的为什么急了,人家现在有娘家人了,有娘家哥哥撑腰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43章 三字经 对于木子的忠心,老赵是信任的,否则也不会放心孩子们去牛家村。 木子和曦儿的感情更不用说,孩子是不会撒谎的,曦儿对他的依赖,老赵都看在眼里。 老赵很高兴孩子们能有个安全的地方开心的玩两天,可国事就是国事,满朝大臣齐声要让木子去,他没法反对。 把曦儿交给守忠,让他出去玩了,老赵让灵儿坐下,叹道:“灵儿,不是朕要让木子去,是满朝文武都要让木子去,而且……也只有让他去”。 朱灵儿道:“怎么就非要让我哥去?曦儿和他约好了过些日子去钓鱼,去放纸鸢的,这一去要大半年,这……”。 老赵明白朱灵儿的意思,灵儿说的不只是玩乐,还有她的信任。 老赵道:“灵儿,你可知道,从去年到现在,辽国已经四次派人来说增加岁币了,朕一直没答应,这次辽皇寿诞,定然要趁机发难的……”。 大宋和西夏打仗,辽国就来敲竹杠要钱,大宋和西夏拖着一直没和谈,辽国就一趟又一趟的来,而且一次比一次说的难听,这次辽国皇帝生日,见了宋朝使者不趁机难为就怪了。 满朝大臣都明白这差事不好干,一个劲儿的推,没想到一个工部郎中说要不让木子去,木大人办事还是很给力的。 大臣们有点犹豫,一条胳膊的使者怕是有点丢面子,何况大过年的刚让人跑了一千多里地,这又要人去不太好。 偏偏这时候狄青出头说话了。 好了,有理由了,对着狄青一顿喷,最后说,这事儿非得木大人去不可,别人去都不灵。 狄青来东京时间太短,所有人对他还不熟悉,以为他住在御赐的宅子里呢,他们哪知道木子和狄青睡在一个炕头上? 狄青说话是知道木子想去南方玩,不想去辽国吹风,结果被喷的体无完肤,还间接把木子推了下去,真是里外不是人。 灵儿不管什么国家大事,那些事离她太遥远,但有一句她听清楚了,辽国和大宋闹的有点僵,这时候去给辽国皇帝过生日,怕是正好做了出气筒。 霍然起身,走了两步看着老赵道:“陛下,我哥在庆州折了一条手臂斩了火树,又带着一群残兵回来了,没给朝廷添麻烦?”。 老赵不知道她要说什么,西路军回来确实没给朝廷添麻烦,朝廷给了点钱人家就各自回家了,只能点头。 灵儿又道:“前些日子陛下用个劳什子带御器械就要了我哥三万两银子,我哥又给了陛下拍卖行四成干股,这事儿对?”。 这事儿是老赵的得意之作,当然不会否认,点头认同。 灵儿又问道:“我跟曦儿人不人,鬼不鬼的住了八年,是我哥一手把曦儿治好的,这事儿对?”。 这事儿老赵有点尴尬,关了人家娘俩八年,若不是木子胆子大上了车,若不是木子给治病,这娘俩还在宫里关着呢,可老赵不能昧着良心不认账,点头同意。 灵儿又问道:“相州兵变,南边文武束手无策,个个推脱,是我哥日夜兼程赶过去给平的?”。 老赵继续点头,这事儿相公们私下里已有定论,相州确实安定了,可肯定不是两个醉汉打架那么简单,但结果处理的太完美,说什么也不能没事找事再掀起来看看了,就这样挺好。 灵儿声音渐渐变大,:“所以你们就可着我哥一个人欺负?这次又让他去辽国?陛下,你就不怕曦儿好容易有了舅舅,没几天又没了?”。 老赵温言道:“灵儿,国事为重,再说朝廷已经封木子为礼部员外郎,赏赐不轻了,这趟去最多受一些折辱,辽皇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没俩月干到实职六品了,别说是没有出身的残疾人,就算是状元也够快了。 辽皇毕竟是一个大国的皇帝,两国交锋还不斩来使呢,大宋又没真的跟辽国翻脸,最多羞辱木子一下,要他的命不至于。 灵儿已经忍不住满脸泪水,哀声道:“官家,你怎么不想想,我哥在的时候曦儿没出事,我哥刚去相州曦儿就落水了,我哥若是去了辽国,曦儿……”。 老赵心疼的道:“灵儿,那是意外,你别多想”。 曦儿若是真的在宫里有什么事,你那个在宫外的哥哥也不管用啊,可老赵不敢说这话,若是说了朱灵儿就疯了。 “砰!”赵曦撞开门闯了进来,拉着朱灵儿道:“娘!你叫我做什么?”,后面跟着一脸无奈的守忠。 曦儿不是那个唯唯诺诺不敢见人的曦儿了,木家大院改变了他,给了他野性,也给了他勇敢。 偶然听到灵儿叫他的名字,不顾一切闯了进来,衰老的守忠又怕伤着他,根本阻止不了。 赵祯老怀大慰,看着曦儿不住点头,连声说道:“好,好,好,长大了,结实了”。 强壮,勇气,果断,仁孝,这是一个君主最需要的品质,才华反而可以靠后,老赵很欣慰曦儿的改变。 灵儿拉着曦儿的手安慰他两句,回头对老赵道:“官家,曦儿以前是什么样子你是知道的,曦儿有今天都是我哥给的,你就忍心让曦儿……?”。 朱灵儿病了。人在相对封闭的环境里时间长了,很容易变得偏执,灵儿在那个小院子里整整八年,每天心理压力又那么大,早就变得偏执的可怕了。 木子出现挽救了她和曦儿,木子温和的性格让她感受到兄长的温暖,让她逐渐对木子产生了依赖感,木子对曦儿的爱护让依赖感逐步加重。 曦儿落水的时候恰好木子去了相州,木子回来又带着曦儿开心的玩耍,曦儿变得坚强懂事强壮。朱灵儿坚信木子不在才让贼人有了胆子害曦儿。 对木子严重的依赖症和深入骨髓的被迫害妄想症就是她的病,她坚信木子会保护她和曦儿,就像他以前做得那样。 她更坚信所有的人都想害曦儿,而曦儿唯一的保护神就是他的舅舅,木子。 知道木子要去辽国,她慌了,她好不容易抓住的救命稻草要离她远去,所以她不顾一切闯过来,苦苦哀求赵祯。 老赵为难的摇摇头,两府签发的圣旨,要马上存档在案,绝无更改的可能,他又一次有点后悔,应该顶着群臣的压力不让木子去的…… 朱灵儿逐渐绝望,拉着曦儿的手道:“走,曦儿,我们回你舅舅家”。 既然男人不顶事,就去找哥哥拿个主意。就算是没办法,也让孩子多跟舅舅待几天。 老赵忙道:“灵儿,曦儿已经九岁了,开蒙已经晚了,我已请了大儒教授曦儿,不能再荒废下去了”。 孩童六七岁就要开蒙学习了,早的甚至四五岁就开蒙,曦儿已经耽误了好几年,老赵对此很是上心,专门请了学问大的大臣当老师。 朱灵儿对曦儿当然关心,停步犹豫了一下,问道:“陛下,我哥说小孩子学业要寓教于乐,让孩子对学业感兴趣,还要健壮筋骨,让孩子身体康健。开始先跟他说一些做人的基本道理,让孩子养成好习惯,不需要讲一些大道理,孩子们也不懂。若是从小就逼着孩子死读书,极容易孩子长大了疯玩,还不如小时候让孩子放松点,陛下,我哥说的对不对?”。 朱灵儿对木子的其他话深信不疑,唯独教孩子这事儿有点拿不准,毕竟木子自己都没孩子,所以想问问孩子爹。 赵祯愣了一下,缓缓点头道:“有些道理”。 老赵小时候是乖孩子,结果后来刘太后没了他就玩疯了,终究把身体也玩垮了,对这种事感同身受。 教一个几岁的孩子天下为公的大道理,他们懂什么?就跟着死记硬背罢了。 但一直以来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啊,就带着孩子玩,身体倒是结实了,孩子也玩野了,还能学习吗? 孩子是自己的,不能冒险,老赵叫过曦儿道:“曦儿,你舅舅教你什么了?”,就带着孩子玩,怎么都不靠谱。 曦儿挺着胸脯背着手,背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声音洪亮清楚。 赵祯大奇,忙道:“曦儿可能写?”。 曦儿道:“能!”,老赵忙拿起笔让他写,自己亲自给他磨墨。 字迹笨拙,歪歪扭扭的写完了。 老赵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下,笑着问道:“曦儿,这个叫什么?”。 曦儿答道:“舅舅说叫三字经”。 老赵温和笑着问道:“你舅舅说后面还有多少句?”。 曦儿道:“我舅舅说每天学一句,要学一……”。 “曦儿!过来”,却被灵儿打断,叫了过去。 看着老赵贼兮兮的表情灵儿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气道:“官家是看上我哥的学问了?”。 不自觉的老赵拿着曦儿写的字,连连点头道:“没想到木子竟有如此学问,灵儿,这个可不得了,朗朗上口,里面却有大道理,大学问,正是孩子发蒙的好典籍”。 灵儿放心了,拉着曦儿道:“走!曦儿,去你舅舅家玩”,说完再不犹豫,快步走了出去。 曦儿当然没问题,本来就跟狗娃没玩够呢,一蹦一跳的跑的比她还急。 老赵后面叫了两声,人家娘俩根本就没搭理,老赵忙叫人护送娘俩回去。 关了灵儿和曦儿八年,让老赵始终觉得心怀愧疚,实在拉不下脸来训斥他们。 放下这张几十个字的纸,思虑再三,老赵命人叫诸位相公来,有事商量。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44章 老赵的小心思 老赵把相公们喊来当然不是因为曦儿写的几十个字,是因为他放下纸的时候碰到了那个小匣子,里面放着他和木子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由大宋皇后记录,老大人首肯,大宋对西夏近年的国策。刚才朱妃说木子功劳的时候没说,因为这件事目前为止只有四个人知道。 知道了曦儿学的三字经,老赵回想了一下木子的所作所为,武人出身,阵斩大将,凯旋回朝,悄然而退,献策,经商,医治曦儿,速平相州兵变,以前做过两句词,以为他不知道怎么蒙出来的呢,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蒙的,人家真有两把刷子。 这是个真正的人才,也是个真正的全才,仔细想想,老大人生前对自己几次隐晦的提示,分明是让自己用人不必拘泥于形式,自己竟然现在才领悟到。 赵祯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天降大才于我大宋?”。 相公们来了,见礼,询问,陛下召臣等何事? 赵祯犹豫了下,道:“众爱卿,朕思虑再三,木子出使之事确有不妥,不如换人前往”。 换人?有大臣道:“陛下,政令已下,岂能朝令夕改?万万不可”。 政令频繁更改是治国大忌,这样谁还拿朝廷命令当回事?这个赵祯当然清楚。 赵祯说了个理由道:“朕自知此事,只是木子终究身有残疾,到了辽国怕是要被辽人耻笑,失了朝廷体面”。 辽人来一句,大宋没人了?派个残废当使臣?大宋面子往哪放? 有相公笑道:“陛下放心,辽人尚武,木大人阵斩大将天下闻名,如此人物正是辽人崇敬的,必然不会折辱”。 众人纷纷称是,你不是崇尚英雄吗?给你们派个狠的,追星去。 赵祯苦笑,感情没了胳膊还成了优点了,又说道:“去岁辽人屡次要加岁币,皆遭回拒,恐辽人发难”。 辽人敲竹杠没敲到,恼羞成怒之下故意找茬咋办? 大臣答道:“陛下,木大人果决有急智,必能应对,换了别人怕是更……”。 木子相州兵变事件中表现抢眼,这种人物若是没顶住,换了谁能行?别换个不中用的去更丢人。 另有大臣道:“陛下放心,辽皇亦是一国之主,向来以大国自居,不会太过折辱,即便有些许失礼,我等自知木大人忍辱负重”。 辽国不是小国,皇帝也是要脸面的,不会太过分,有点过分忍忍就过去了,咱们不会怨木子丢人。 赵祯没办法了,只得拿起曦儿默写的三字经交给他们看,说道:“曦儿写的,爱卿猜猜是谁人手笔?”。 在场大人都是学霸出身,自然能一眼看出三字经的好处,朗朗上口,三字一句,合辙押韵,引经据典,正是孩童发蒙的好典籍,齐声夸好。 有反应快的问道:“陛下,这难道是……”。 赵祯点头道:“正是木子手笔,后面应该还有许多句”。 众人对视一眼,抚掌大笑,很是开心,齐声祝贺老赵大宋得了人才。 老赵有点纳闷,木子编了三字经,你们得意个什么劲? 众人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前边因为三皇子的事给了木子一个同进士出身,武人出身的赐了进士,这事有点别扭,可当时是实在没办法,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奖励了,大伙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幸亏木子相州兵变的事表现抢眼,让大人们心里舒服了一些,觉得还行,挺能干的。 现在有了三字经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是文治,有了这个谁敢说木大人没有文采?这个文采值不值个同进士出身?这证明什么?这证明大人们慧眼识英才啊。 一本三字经,让木大人从算个自己人,一下子变成了就是自己人,其中奥妙同学们好好体会。 有大臣道:“陛下,木大人文武全才,六品员外郎不足以酬其功,望陛下破格提拔,以尽其才”。 众人一起皱眉,这吃相太难看了? 有同学可能没懂,听老师给同学们讲题。 这里涉及到一个提携后进的问题,提携武将不行,那里面有矮子里拔大个的意思,是施舍,大概意思相当于给一条听话的狗丢块骨头。 一帮渣渣里挑了个不那么渣的,凑合着。 提携文臣后辈就不一样了,大臣提携年轻的才子,这是美事。 才子以后立了功,一打听,奥,某相公大力提拔的,某相公慧眼识英才,某相公爱护后辈,某相公大度爱才,反正面子大大的有。 这位喊着要给木子升官的大臣就是着急了,木子刚刚升的六品员外郎,你马上再提?你当朝廷官职是大白菜? 这位大臣当然知道不行,他要的就是这个名声,将来木子又立功了,人们就会说,看看,当年某大臣就说木大人官小了,现在看来果然,某大臣牛! 明白了同学们,你提携后辈没问题,可这太直白了,而且失了大臣体面,别的大臣不太满意。 有人道:“木子确实有才华,只是朝廷官职不可轻受,太年轻了,还需勘磨啊”。 年轻人要经过锻炼才能给他升官,你上来给他个满级号他不珍惜,要慢慢练级才好玩。 又有人道:“六品员外郎出使辽国乃是惯例,高官出使于理不合”。 意思就是去的官太大了不行,不能给辽国面子太大。 老赵慢慢明白众人的意思了,心里道自己人果然是不一样,马上就开始了。 有个老相公道:“升官不合适,这么年轻升到五品大员,以后如何封赏?我看不如陛下赐几个美人,年轻人嘛,没个家室始终是不稳”。 一语惊醒梦中人,纷纷道还是老相公想的远。 老相公这里有三层意思,第一,你这么年轻就给升到五品,以后就算不立功,按资排辈也早早进政事堂了,然后怎么办?等他把老的熬死了,后边进来的谁能管得了他?岂不是要成大权臣? 第二,你给他升高了,别忘了他才二十岁左右,过些年陛下没了,木子升到顶了,你让新皇帝怎么给他施恩惠? 第三,木子没家人,来京里半年了都没找到,没关系,没家人咱给他造家人,给他些美女,给他生一堆孩子,那不就有家人了吗?有了家人就有了顾及,当了爹做事就会考虑孩子,就不会冲动了。 这事儿真是太妙了,既表现出朝廷对年轻臣子的关心,又不费钱,陛下还愿意。 老赵苦笑道:“爱卿,以前朕赐臣子美人,你们可不是如此”。这也太双标了。 老相公斟酌道:“陛下,臣以为陛下的政事堂还是不要让木子进了,留于新君,多多磨炼一下,对以后有好处”。 赵祯听懂了老相公的意思,无论木子立了什么功劳,都要留给儿子提拔进政事堂,在此之前要多干活熟悉业务,如果不犯大错,木子就是下一朝的宰相之一。 老赵苦笑道:“难道我大宋要出一位独臂相公?”。 大臣道:“陛下此言差矣,用人要不拘一格,岂能拘泥于俗套?独臂就独臂,咱又不用他干农活儿”。 众人齐声大笑,纷纷附和。 这就是自己人的好处,你是自己人,那就是不拘一格提拔人才。你不是自己人,那就是朝廷法度不容更改,差距就是这么大。 赵祯点头道:“木子和昕儿曦儿倒是都亲厚,君臣相得想必不难”。 众大臣心满意足的走了,一再叮嘱老赵尽快把三字经全文弄来,这是利在千秋的事。 老赵满口答应,叮嘱众爱卿对木子的事严守秘密,别漏了出去就不美了,众大臣会意答应。 时间不长,两辆马车出城直奔牛家村,大总管任财亲自带队。 连续两道恩旨,足见陛下对木都头的宠爱,看着车上下来的十个女人,木子想骂娘,有特么这么玩儿的吗? 把任财拉进屋里,任财把大臣和老赵的谈话内容挑着能说的说了一遍。 “木哥放心,这次十个女子,个个都是好性子,个个都是识字的”。 这话说来话长了,木子在宫里名声不错,都知道他有钱,最开始还没什么。 后来老赵坑了他三万两银子,来拉银子的宦官里有个人和顾良是旧识,以前在宫里照顾过顾良,顾良当然要报恩。 顾良在宫里待过,知道宦官需要什么,就是钱,结果豪爽的顾良一把就拍给那个小宦官五十两白银。并且大方的答应,以后若是有难处就托人带信给他。 顾良确实有钱,张老相公家一把就赚了五百两,木子没当回事儿都让他留着了,后来清清给院里定了月钱,每月又是一笔,可他没地方花啊。 开始的时候挺稀罕,后来时间长了对银子就不太热心了,这下好容易逮着机会花钱了,又是自己恩人,当然不能放过。 小宦官回去了一说,整个大内的中下层就炸了,知道木爷有钱,没想到对下人还这么大方。顾良一个做饭的,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五十两送人,地主报答救命之恩也用不了这么多。 再加上木子平时在后宫就挺和气,来过牛家村的人回去了也说木爷待下人是真好。 结果这次任财挑人,后宫里的女人拼命往前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让任财挑,傍老赵没机会了,几千分之一的几率太渺茫,能傍上这个木都头财神爷也行啊,哪怕在木家大院里做个丫鬟呢,比在深宫苦熬不强多了。 有小宦官也往前挤,这事儿不好说啊,没准儿木爷就好这口儿呢。 上次挑人是任财在有限的人里挑五个,这次狠了,都赶上海选了。 木子有点对这个小舅子加妹夫无语了,上次五个,这次更狠,一家伙来了十个,下次是不是就二十个了? 你这么搞对得起素芝女士吗? 你这么搞,下次得让毛三给他弄根万年老参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45章 谁争都是大妇 任财走了,留下了十个女人和木子的字。 没错,木都头有字了,作为文人是要有字的。 名字名字,名和字是分开的,字是另一个称呼,而且论使用频率比名还要高。 人出生便有姓,然后父母给取名,至于字则通常是老师或者有身份的长辈给取的。 直呼其名是不尊重的,所以需要另一个称呼,就是字。 老赵作为皇帝,亲自给木都头取了字,“志远”。 把十个女人交给顾良安排,木子摇着头进了屋,老赵越来越没出息了,以前还送点零碎玩具盘子瓶子的,现在送字了。 他不知道京城里已经掀起轩然大波,皇帝亲自取字,这寓意可就有意思了,这是公开的告诉大家,木子是我的后辈,你们都掂量掂量。 政事堂的大臣们马上就明白了老张的用意,志远,志向远大也,翻译过来就是皇帝告诉木子,野心放大一点,胆子放大一点,将来当大官。 皇帝给木子取字,代表着把他扶上马再送他一程,将来新君继位,木志远同学就将进入政事堂,每次有人说起他的字,他就会想起先帝对他的看重,感动之余,当然就会更加卖力的效忠先帝的儿子了。 有了这个字,以后有人要上本参他,就要考虑一下皇帝的面子。 有了这个字,只要木子不作死,他将来就算屁事不干,也能达到张老相公的位置。 刚刚还嘱咐别宣扬对木子的期望,以免木子骄傲自满,现在可好,自己按耐不住了。 众大臣纷纷嘱咐自己家子侄,第一,别招惹木子,其实不用他嘱咐,也没人闲着没事去招惹他。 第二,在适当的时机示好,当然不能有意去做,那样也太丢脸了,有谄媚之嫌,要在适当的时候才行,比如偶遇之类的。 木氏铺子里的伙计掌柜个个喜气洋洋,这事儿整得,大东家一不小心成了陛下的贴心人,咱们门口又挂着官家写的招牌,这搞得不骄傲一下实在说不过去了。 木氏的大东家此时正在绞尽脑汁的背课文,上辈子教孩子三字经,最后孩子没背过自己倒背过了,心血来潮教了曦儿一些,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木子要去辽国,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灵儿眼看着命令是改不了了,让木子把三字经记下来留给曦儿学。 木子跟她解释还是要跟着大儒好好学,自己是半吊子。可灵儿固执的吓死人,认定哥哥教的好。没办法木子只能一点点背,清清和灵儿记。 今天是二月初五,朝廷的命令是二月初九出发,在此之前他还要去一趟政事堂,正式接受任命,并听相公们和老赵面授机宜。 还要去一趟公主府,一去这么长时间,木氏的买卖要做,没办法,只能全权交给大长公主殿下处理,好,一直就是殿下全权处理的,木都头主要负责和殿下对对账。 当然了,有些账目还要跟琴儿姐姐算一下,刚才公主府的人把那个大椅子拉走了,木都头准备问问琴儿姐姐,为什么要来拉走木家大院的椅子,是不是哪里不服气? 还要去一趟老张家,自己不在,有些事可能要看五胖子盯一下。 还要顺便去一下粮店,木子要跟崔三娘好好对对账,到底护士服适合不适合三娘,这是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说起护士服,木都头还是认为周妃更适合…… 木子感叹,忙啊,这一算计,没个三五十章走不了。 清清和灵儿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这一趟估计要半年,清清心里空荡荡的难受,上次去相州十几天清清就瘦了不少,这次是半年,而且是凶险的辽国。 灵儿更惨,重度依赖症加被迫害妄想症患者,一会儿对哥哥不舍,一会儿又担心木子走了曦儿的安全。 木子看不下去了,笑道:“灵儿你干嘛呢?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灵儿眼圈立刻就红了,道:“哥,你这一走我总觉得不好,万一曦儿有事怎么办?”。 木子道:”胡说什么呢,能有什么事?别整天胡思乱想的,皇宫待腻了你就来住几天,正好和清清做个伴,二哥在这住着我也放心”。 清清道:“木哥,二哥早晨说要去城里住,说上下班不方便”。 木子一顿,叹道:“二哥太多心了”。 木子若是走了,狄青必然要走,他不可能住在这里,男主人不在家,你个大老爷们儿住在人家后院算怎么回事? 对于狄青木子是了解的,这个男人的骄傲刻在骨子里,其实狄青不适合朝堂,最适合他的地方是边关,纵横杀敌才是他喜欢和擅长的领域。 文人们孤立他甚至讥讽他,让他憋的发狂,可他偏要在京里做下去,他一定要证明自己能做好。 自己离家,狄青住在这里木子会放心不少,可这个骄傲的傻瓜不想给别人侮辱自己的借口,所以他一定会搬走。 “流风和回雪怎么说?”。 清清道:“她们要跟着二哥”。 木子点点头,这就是典型的看脸啊,为了看脸什么都不顾了,找个好人家他不香吗?跑去给狄青当小妾。 朱灵儿神情凄楚的道:“哥,我实在能没有相信的人,我害怕”。 关了八年才刚刚出来,皇宫里的宦官宫女不少,可她哪个都不敢相信,只能自己死死盯着曦儿,上次短短时间就憔悴的不成样子,这次如果真熬上半年,木子估计等不到他回来,朱灵儿就入土了。 木子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别说,还真让他想到两个合适的人,而且肯定能信任。 “要不,让顾良和小环陪曦儿一段时间?”。 朱灵儿眼前一亮,“对啊,好啊,谢谢哥”,顾良和小环真是太合适了,顾良本来就是宦官,这事在大院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身份上进入后宫没问题。 小环作为代课老师,正好满足了教曦儿念书的需求,重要的是,这兄妹俩守着曦儿灵儿能放心。 木子笑道:“先说好,顾良和小环是暂时进宫帮忙照顾曦儿,我回来了他们就回来,还有,无论他俩在宫里犯了什么过错,都要等我回来,不许碰我的人”。 朱灵儿知道他和后院之人的情义,笑着道:“放心哥,这事儿我和官家说,他们兄妹俩是客人不是奴才”。 灵儿不需要奴才,她需要的是能信任的人帮她看护曦儿。 木子点头道:“你也要快些招揽些人,大内那么多人,招揽一些心腹和耳目是必要的”。 灵儿点头表示明白,有银子开路,招揽人不难,木都头别的不多就是钱多,用钱砸也能砸出一堆手下来。 灵儿本身得宠,又有曦儿这个大护身符,投靠的人有的是,她需要的是时间,有顾良兄妹帮她看一阵,她就有时间挑选手下了。 木子对这个办法非常得意,真是神来之笔,完美的解决了灵儿和曦儿的问题,正在得意的笑呢,一扭头看到了清清忧愁的脸,木都头心里一震,突然想给自己来上一个大嘴巴子…… 光特么顾着给灵儿想辙了,竟然忽略了清清,还是不是人? 顾良和小环进了宫,清清怎么办? 小环是清清的室友兼闺蜜,而顾良,是清清除了木子最早也是最好的朋友。 一下子把这俩都给打发走了,让清清怎么过? 坐在对面,伸手握着清清的手,清清抬头看着他,笑盈盈的道:“没事的木哥”。 怎么会没事呢?最了解木子的人是清清,同样,最了解清清的人也是木子。 自己走了,清清绝不会离开木家大院,她绝不会去公主府或者别的任何地方,可自己去辽国,八斤和高进必然要跟着的,顾良兄妹也走了,清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一回头又看到了朱灵儿,木子没有别的合适的人,只有顾良兄妹是最合适的,如果真让灵儿自己在宫里守着曦儿,这个双症患者能撑到哪天真不好说。 所以木都头只能又开始绕圈子…… 清清和灵儿的眼神跟着他转…… 木子转着转着忽然想起一个事儿,既然不能带着清清去南方旅游了,为什么不带着她去领略一下北国风光?哪玩儿不是玩儿? 回头问道:“清清,你想不想跟我去看看大草原?”。 清清脸上的忧愁在一瞬间化开,弯着眼睛不住点头。 事情完美解决。 朱灵儿满脸不可思议,还能这么玩儿?:“哥,你带清清姐去,这……不太合适,万一……万一有什么危险……”。 木子和清清笑了,有危险又怎样?最多一起死在那里呗,那不也挺好的嘛。 木子道:“放心,耶律洪基毕竟也是一国君主,做不出那种事的”。 自己是给他送生日礼物的,据说这个耶律洪基要面子,一直觉得自己是诸国老大,不会难为自己这个小人物的。 朱灵儿看着清清,满脸都是羡慕,幽幽的道:“清清姐,我若没有曦儿,定然是要和你争一争的”。 清清心情大好,微笑看着她,自信的说道:“谁争我也是木家大妇”。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46章 又见狂战士 从算个自己人,到就是自己人,再到看重的自己人,这里的差距大的没法想象。 木员外郎在政事堂感受到了相公们前所未有的热情,每个都是慈祥的老大爷。 相公们承诺已经给沿路下了公文,境内每个州府都会细致的迎送,绝对不会让木员外郎受到冷落。 几位相公着重嘱咐,去了辽国要低调,别跟些蛮夷计较,留待有用之身报效朝廷之类的。 木子明白了,大概意思就是让他去辽国装怂,别怕丢脸,丢了面子没啥,大伙儿都理解。 原来有失国体和忍辱负重之间的差距,主要是人的身份。自己人丢脸就是忍辱负重,不是自己人就是有失国体。忍辱负重是功劳,有失国体就要惩罚了。 还看到了此行的副手,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儿,叫马匀,这名字够狠,木都头差点叫出马爸爸来。 四十多岁最多算中年人,说壮年也行。可这个世界四十多岁足够自称老夫了,人家孙子都开蒙上学了,说老头也没毛病。 老马是老外交了,曾三次出使辽国,这是第四次,基本上从入仕到现在别的啥也没干,一直为宋辽两国的和平事业奔走,虽然没什么大功劳,却也没什么过错, 把这个老外交配给木子当副手,足见大人们对他的关爱了。 走出政事堂有礼部的官员过来,说是准备了酒宴,木子婉言谢绝了新同事的好意,马上就要走了,有很多事要安排准备。 走出政事堂还要去一趟西府,也就是枢密院,也就是狄二哥的单位,狄二哥是兵房主事,正主管着调兵,政事堂的公文已经送过来了,狄主事盖个章再给禁军发个公文,木员外郎的保镖队伍就算正式成立了。 狄青让书吏把文书送到禁军那里,有点酸溜溜的道:“木哥,还是你面子大啊,我查了往年的使团护卫,最多的一次是一百马军三百步军,这次政事堂给你派了整整一营马军,而且特别点明要满额”。 出使辽国其实派一百人和一千人护卫都一样,在那边你跟人闹翻了,多少人都一样被砍死,闹不翻一百人也足够了。 这里表现出的差别只是派出的人受朝廷重视的程度。给木子派了整整一营马军,足以表示出这一点了。 木子道:“二哥,清清跟我一起去,你别在外面找房子住了,在那帮我看一下家,我不太放心,流风回雪愿意跟着你,就随她们”。 狄青点点头表示知道,他要离开的主要原因就是清清,清清跟木子都离开了,反而没什么顾及了。 对于清清跟木子一起去,他反倒不意外,这俩人的关系狄青看的很清楚,死活都没打算分开。 跟狄青说了会闲话,木子准备离开了,他还要去老张家里和五胖子坐坐,刚要走却来了个小吏,说枢密使韩大人有请。 说起来狄青够衰的,狂战士韩大人在庆州把他教育了一顿,狄青绕了一大圈进了枢密院,韩大人又成了他的顶头上司,这真是命运弄人啊。 进入韩大人的公房,狂战士和木都头相视而笑。 韩琦笑眯眯的站起来道:“陆公子别来无恙?”。 木子笑道:“韩大人倒是风采依旧,我这有没有恙很明显了?”。 韩琦想起庆州府衙里那个滑头的陆寒,看看现在一只手的木子,感叹道:“为国损身,尤为光耀”。 出乎木子意料,他以为韩琦会故意不提那件事,没想到韩琦很是洒脱的主动提起了,而且直言当时自己要杀焦用欠妥,幸亏木子出手救人,才没铸成大错。 焦用晚死了一个月,但结局大不相同,他没像条狗一样死在庆州府衙,而且死在庆州西北的战场上,极为壮烈。 两人又说起了大宋军中的弊端,这个话题木子没敢多说,倒是韩琦对这事极为愤慨,认为军中蛀虫遍地,要大力整顿,否则以如此不堪的现状,大宋永远没法挺直腰。 木子听他说差不多了,忍不住说道:“韩大人,我觉得整顿禁军单靠杀人怕是不够的”。他真怕老韩举起刀一顿乱砍,不但禁军没整好,还把本来就不怎么样的战力彻底砍没了。 韩琦一点没为木子反驳他的意见生气,而且虚心问道:“志远的意思是……”。 皇帝给木子取字的事已经传开了,反倒他自己听着有点别扭。 木子想了一下,慢慢说道:“韩大人,我觉得要先考虑陛下那边,再给军中的将领一条活路,还要考虑淘汰下来的老弱,最后才能选出精锐,用合适的人重整禁军”。 你总想着把禁军里吃空饷捞钱的将领都砍了,却没想想老赵为什么不同意,你一旦开始杀人,禁军其他将领还不得吓的团结起来跟你闹,再说你淘汰下来的人咋办?如果没个说法,禁军不闹事就怪了,还有选出来的禁军谁领? 韩琦沉思着久久不语,他很聪明,木子一点他就想到了,有些事以前也想到过,但他太急了,总想着一夜之间就把军中蛀虫全砍了,禁军马上变成精锐。 他不能不急啊,西北走了一圈,他看到了各地军队的混乱,回来更看到了京中禁军的德性,就这种军队,一旦有大事发生,根本指望不上。 所以他数次向老赵请示要严厉整治京中禁军,处理军中蛀虫,淘汰军中老弱,最后哪怕就选出一个军就好好训练一个军,保证这个军能用。 别字面上看着禁军几十万,有事了连几千人都拉不出去。整治禁军,能不能打先不说,至少能给朝廷省下大量养兵的钱,可老赵就是拖着不让他下手。 木子说了这几点并没说清楚,但韩琦不能问了,木子不是枢密院的人,本身不属于他的职权范围,能跟他说这几句已经不少了。 亲自把木子送走,韩琦坐下来慢慢想着木子的话。 他故意装出一副只想杀人的样子,就是要引出木子的意见,现在他成功了,木子没让他失望,果然对这事有见解。 这一点都不让他意外,他仔细回想过木子的经历,这小子不但能打,而且有急智,难得的是做事周全,当初以一个小小的兵卒就策划着把焦用救了,难得的是竟然各方都没什么意见,也包括他自己,立了威也得到个青天大老爷的称呼,所以才没追究那个小小的陆寒。 相州兵变的事再次证明了这点,云淡风轻的就把事儿办了,这才是办事的人,所以他才特意把木子招来试探一下,结果果然。 政事堂为特意给木子调拨一营马军,陛下突然给他取了字,明显表达出陛下和相公们对木子的看重,看来慧眼识珠的人并不是只有他韩琦自己。 提起笔很快写了一道奏折,叫来小吏送去宫里。 不能送到政事堂,要直接交给陛下,奏折很简单,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典故,就几句话,韩大人对那种写了几张纸拐弯抹角的奏折深恶痛绝,认为那纯粹是浪费时间和生命。 枢密院缺一房主事,咱老韩觉得木子挺合适,等他从辽国回来了就让他来。 老赵把这一句话的奏折看完,随手丢到一边,他当然明白韩琦为什么抢人,木子已经崭露头角,朝中大臣们都看出来这小子做事迅捷而老道,加上皇帝看重,做事更加事半功倍了。 韩琦的理由很充分,木子出身军中,对军队的事很熟悉,进枢密院非常合适。 桌子上还有一道奏折是三司使的,说度支司管事年纪大了,不太顶用,他觉得木子挺合适的,等木子从辽国回来了,让他来试试。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木氏的买卖世人皆知,这小子是个会弄钱的,让他来给朝廷干。 这两个大哥的奏折倒好说,另一个江湖大佬的就难办了。 政事堂的老相公的奏折,说自己年老体衰,需要个年轻人帮忙跑个腿念念文书之类的,他觉得木子这年轻人挺顺眼,要不等他回来了,让他试试? 老赵摇头苦笑,自己打草惊蛇了,给木子取了个字,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了。 本来还没事,老赵给他取个字,大佬们一愣,陛下为啥突然给他取个字?仔细一想这小子不得了,是个人物,得快点把他拉过来,然后就都下手了。 其实政事堂的相公们都知道怎么回事,三司使也在场,当然也知道,至于枢密院就是纯粹嗅觉灵敏了。 老赵把三分奏折都压住了,他要好好考虑考虑,木子要从辽国回来之后才会有安排,而现在,他还没去呢…… 木都头莫名其妙的在上层有了名号,大长公主殿下是不会惯着他的,进了府门他就是个弟弟。 一顿冷嘲热讽加训斥,木都头低着头承认错误,保证有机会一定带素芝女士去各地旅旅游,看一看比较大的城市。 公主殿下还是大度的,给了他重新做人的机会,毕竟年纪不小了,好容易抓到根嫩草要珍惜,不能修理狠了。 没想到当夜一场厮杀让木都头手脚大乱,素芝和琴儿主仆二人明显早有准备,两个如狼似虎的悍将求战心切,配合默契。 木都头知道这俩人是想消耗自己的有生力量,被针对的当然是老鸨子崔三娘,遂使出全身解数厮杀。 靠着老师喂的一根老参,最后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46章 又见狂战士 从算个自己人,到就是自己人,再到看重的自己人,这里的差距大的没法想象。 木员外郎在政事堂感受到了相公们前所未有的热情,每个都是慈祥的老大爷。 相公们承诺已经给沿路下了公文,境内每个州府都会细致的迎送,绝对不会让木员外郎受到冷落。 几位相公着重嘱咐,去了辽国要低调,别跟些蛮夷计较,留待有用之身报效朝廷之类的。 木子明白了,大概意思就是让他去辽国装怂,别怕丢脸,丢了面子没啥,大伙儿都理解。 原来有失国体和忍辱负重之间的差距,主要是人的身份。自己人丢脸就是忍辱负重,不是自己人就是有失国体。忍辱负重是功劳,有失国体就要惩罚了。 还看到了此行的副手,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儿,叫马匀,这名字够狠,木都头差点叫出马爸爸来。 四十多岁最多算中年人,说壮年也行。可这个世界四十多岁足够自称老夫了,人家孙子都开蒙上学了,说老头也没毛病。 老马是老外交了,曾三次出使辽国,这是第四次,基本上从入仕到现在别的啥也没干,一直为宋辽两国的和平事业奔走,虽然没什么大功劳,却也没什么过错, 把这个老外交配给木子当副手,足见大人们对他的关爱了。 走出政事堂有礼部的官员过来,说是准备了酒宴,木子婉言谢绝了新同事的好意,马上就要走了,有很多事要安排准备。 走出政事堂还要去一趟西府,也就是枢密院,也就是狄二哥的单位,狄二哥是兵房主事,正主管着调兵,政事堂的公文已经送过来了,狄主事盖个章再给禁军发个公文,木员外郎的保镖队伍就算正式成立了。 狄青让书吏把文书送到禁军那里,有点酸溜溜的道:“木哥,还是你面子大啊,我查了往年的使团护卫,最多的一次是一百马军三百步军,这次政事堂给你派了整整一营马军,而且特别点明要满额”。 出使辽国其实派一百人和一千人护卫都一样,在那边你跟人闹翻了,多少人都一样被砍死,闹不翻一百人也足够了。 这里表现出的差别只是派出的人受朝廷重视的程度。给木子派了整整一营马军,足以表示出这一点了。 木子道:“二哥,清清跟我一起去,你别在外面找房子住了,在那帮我看一下家,我不太放心,流风回雪愿意跟着你,就随她们”。 狄青点点头表示知道,他要离开的主要原因就是清清,清清跟木子都离开了,反而没什么顾及了。 对于清清跟木子一起去,他反倒不意外,这俩人的关系狄青看的很清楚,死活都没打算分开。 跟狄青说了会闲话,木子准备离开了,他还要去老张家里和五胖子坐坐,刚要走却来了个小吏,说枢密使韩大人有请。 说起来狄青够衰的,狂战士韩大人在庆州把他教育了一顿,狄青绕了一大圈进了枢密院,韩大人又成了他的顶头上司,这真是命运弄人啊。 进入韩大人的公房,狂战士和木都头相视而笑。 韩琦笑眯眯的站起来道:“陆公子别来无恙?”。 木子笑道:“韩大人倒是风采依旧,我这有没有恙很明显了?”。 韩琦想起庆州府衙里那个滑头的陆寒,看看现在一只手的木子,感叹道:“为国损身,尤为光耀”。 出乎木子意料,他以为韩琦会故意不提那件事,没想到韩琦很是洒脱的主动提起了,而且直言当时自己要杀焦用欠妥,幸亏木子出手救人,才没铸成大错。 焦用晚死了一个月,但结局大不相同,他没像条狗一样死在庆州府衙,而且死在庆州西北的战场上,极为壮烈。 两人又说起了大宋军中的弊端,这个话题木子没敢多说,倒是韩琦对这事极为愤慨,认为军中蛀虫遍地,要大力整顿,否则以如此不堪的现状,大宋永远没法挺直腰。 木子听他说差不多了,忍不住说道:“韩大人,我觉得整顿禁军单靠杀人怕是不够的”。他真怕老韩举起刀一顿乱砍,不但禁军没整好,还把本来就不怎么样的战力彻底砍没了。 韩琦一点没为木子反驳他的意见生气,而且虚心问道:“志远的意思是……”。 皇帝给木子取字的事已经传开了,反倒他自己听着有点别扭。 木子想了一下,慢慢说道:“韩大人,我觉得要先考虑陛下那边,再给军中的将领一条活路,还要考虑淘汰下来的老弱,最后才能选出精锐,用合适的人重整禁军”。 你总想着把禁军里吃空饷捞钱的将领都砍了,却没想想老赵为什么不同意,你一旦开始杀人,禁军其他将领还不得吓的团结起来跟你闹,再说你淘汰下来的人咋办?如果没个说法,禁军不闹事就怪了,还有选出来的禁军谁领? 韩琦沉思着久久不语,他很聪明,木子一点他就想到了,有些事以前也想到过,但他太急了,总想着一夜之间就把军中蛀虫全砍了,禁军马上变成精锐。 他不能不急啊,西北走了一圈,他看到了各地军队的混乱,回来更看到了京中禁军的德性,就这种军队,一旦有大事发生,根本指望不上。 所以他数次向老赵请示要严厉整治京中禁军,处理军中蛀虫,淘汰军中老弱,最后哪怕就选出一个军就好好训练一个军,保证这个军能用。 别字面上看着禁军几十万,有事了连几千人都拉不出去。整治禁军,能不能打先不说,至少能给朝廷省下大量养兵的钱,可老赵就是拖着不让他下手。 木子说了这几点并没说清楚,但韩琦不能问了,木子不是枢密院的人,本身不属于他的职权范围,能跟他说这几句已经不少了。 亲自把木子送走,韩琦坐下来慢慢想着木子的话。 他故意装出一副只想杀人的样子,就是要引出木子的意见,现在他成功了,木子没让他失望,果然对这事有见解。 这一点都不让他意外,他仔细回想过木子的经历,这小子不但能打,而且有急智,难得的是做事周全,当初以一个小小的兵卒就策划着把焦用救了,难得的是竟然各方都没什么意见,也包括他自己,立了威也得到个青天大老爷的称呼,所以才没追究那个小小的陆寒。 相州兵变的事再次证明了这点,云淡风轻的就把事儿办了,这才是办事的人,所以他才特意把木子招来试探一下,结果果然。 政事堂为特意给木子调拨一营马军,陛下突然给他取了字,明显表达出陛下和相公们对木子的看重,看来慧眼识珠的人并不是只有他韩琦自己。 提起笔很快写了一道奏折,叫来小吏送去宫里。 不能送到政事堂,要直接交给陛下,奏折很简单,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典故,就几句话,韩大人对那种写了几张纸拐弯抹角的奏折深恶痛绝,认为那纯粹是浪费时间和生命。 枢密院缺一房主事,咱老韩觉得木子挺合适,等他从辽国回来了就让他来。 老赵把这一句话的奏折看完,随手丢到一边,他当然明白韩琦为什么抢人,木子已经崭露头角,朝中大臣们都看出来这小子做事迅捷而老道,加上皇帝看重,做事更加事半功倍了。 韩琦的理由很充分,木子出身军中,对军队的事很熟悉,进枢密院非常合适。 桌子上还有一道奏折是三司使的,说度支司管事年纪大了,不太顶用,他觉得木子挺合适的,等木子从辽国回来了,让他来试试。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木氏的买卖世人皆知,这小子是个会弄钱的,让他来给朝廷干。 这两个大哥的奏折倒好说,另一个江湖大佬的就难办了。 政事堂的老相公的奏折,说自己年老体衰,需要个年轻人帮忙跑个腿念念文书之类的,他觉得木子这年轻人挺顺眼,要不等他回来了,让他试试? 老赵摇头苦笑,自己打草惊蛇了,给木子取了个字,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了。 本来还没事,老赵给他取个字,大佬们一愣,陛下为啥突然给他取个字?仔细一想这小子不得了,是个人物,得快点把他拉过来,然后就都下手了。 其实政事堂的相公们都知道怎么回事,三司使也在场,当然也知道,至于枢密院就是纯粹嗅觉灵敏了。 老赵把三分奏折都压住了,他要好好考虑考虑,木子要从辽国回来之后才会有安排,而现在,他还没去呢…… 木都头莫名其妙的在上层有了名号,大长公主殿下是不会惯着他的,进了府门他就是个弟弟。 一顿冷嘲热讽加训斥,木都头低着头承认错误,保证有机会一定带素芝女士去各地旅旅游,看一看比较大的城市。 公主殿下还是大度的,给了他重新做人的机会,毕竟年纪不小了,好容易抓到根嫩草要珍惜,不能修理狠了。 没想到当夜一场厮杀让木都头手脚大乱,素芝和琴儿主仆二人明显早有准备,两个如狼似虎的悍将求战心切,配合默契。 木都头知道这俩人是想消耗自己的有生力量,被针对的当然是老鸨子崔三娘,遂使出全身解数厮杀。 靠着老师喂的一根老参,最后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47章 不好惹的清清 农历二月初九汴京城酸枣门,庆贺辽皇万寿节的使团出发了。 老赵给洪基准备了两车生日礼物,把这两车礼物送去就是木子和老马的任务了。 狄青和五胖子,以及眼熟的不眼熟的一大群人来送行,场面一度十分伤感,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这让木子很是腻歪。 猴子准备的两辆大车终究没浪费,本来打算去南方的大车却奔向正北,颇有点南辕北辙的意思。 高进周八斤冯武和另一个兄弟,再加上车里的清清,这就是木都头的全部随行人员了,公主殿下给准备的四个侍女被他拒绝了,这是公事,怎么能这么腐败? 清清特意找了身男人衣服换上,怕惹来非议,结果她和木子都想多了。老马这厮公然带着个小丫头,看年纪比微柔还小几岁,这让木子对自己的新身份充满期待。 果然就是不一样,武人带女人就是贪恋女色,文人带女人就是风流不羁,事都是一样的事,说法却完全不一样,这没法讲道理。 老马甚至对木子只带一个女人表示震惊,我这年纪带一个妹子就罢了,木都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能只有一个侍女? 按理来说这种出国的任务家眷要留在京城,有向朝廷表忠心做人质的意思。至于侍女则随便带,不怕扎眼你带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清清虽然是木家大院公认的女主人,但并没真正大婚,至于身份还真是随便怎么说,所以带她去没什么毛病。 三百马军是使团的武装力量,为首的指挥使一过来木子乐了,竟然是熟人,万荣,上次去相州的三个指挥使之一。 这小子运气好,跟着木子大年初四出发跑了一趟相州,屁事没干跑了一个来回,沾了木子的光,提了指挥使,这次朝廷让人去辽国,万荣第一个报名要去,竟然就被他抢到了。 往年这差事没人愿意去,今年不一样,今年的正使是木都头,木都头在军中的名声还用说吗?那就是活生生的善财童子啊,谁挨着谁沾光,若是有机缘入了他老人家眼,银子都拿到手软。 使团有使团的规矩,比如护卫不拿长兵器和弓弩,不穿铁甲,因为使团是代表和平的,拿长兵器和弓弩穿铁甲是代表战阵的,所以骑兵营只穿皮甲带腰刀。 行程也是有规矩的,每天日行多少里都有定数,通常都是三十到六十里,走得快了不行,使团代表的是皇帝陛下,着急忙活的像什么样子? 还有一点使团和军队行军是不一样的,军队行军通常要自带粮草,每天扎营拔营。 使团没这说法,国内是沿途驿站或者官府安排吃住,国外也是对方负责接待,所以使团是不需要带粮草的,很是轻松,省了扎营拔营的很多程序,行程也快一些。 这次使团有点特殊,竟然是全骑兵加马车的阵容,这阵容在大宋可不多见,赶路速度当然更快,和步卒不能同日而语。 刚过中午,老马就带路进了驿站,今天的行程完事了…… 驿站最好的那间房当然是木子的,把老马叫过来,问道:“这,今天就走完了?”。 老马道:”今日行程就是这些啊”。 木子哭笑不得的道:“按这走法,哪年能到辽国?别忘了辽国那边还有一千多里呢?”。 老马笑道:“木大人,足够了,每日赶路六十里就很快了,大宋境内的后半程还要慢一些等等日子呢,辽国万寿节是五月十四,咱们要四月中进入辽境,还有两个多月,走两千里路而已”。 木子明白了,敢情去早了不行,都是有日子的,这里涉及到一个面子问题,你老早去了就跌份了,好像上赶着给辽国皇帝送礼一样。 所以要四月中旬到辽国,五月初正好到辽国上京,住几天到五月十四过完生日就回来了,都是按着计划来的。 同样的,回来的时候也有章法,走的快了会被人说胆小逃离,走的慢了有不舍得离开的嫌疑。 进入国内以后快点行不行?答案是更不行,你走的快了,百姓们会以为是不是跟辽国发生了冲突着急回来,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听老马说了一些外交和礼部的事,木子大开眼界,礼部看似扯淡的行事风格,处处都有深意和道理。 礼部做事,代表的是国家脸面,可以慢一点,可以繁琐一点,但绝不允许出错,无论是朝廷的抡才大典,还是跟诸国打交道,还是祭祀祖先,这些事一旦闹了笑话,后果都非常严重,所以宁愿慢一点,麻烦一点。 朝廷大考一旦出事就是舞弊大案,天下读书人就疯了。而读书人通常引导者舆论,当朝廷的公信力大跌,天下会安定吗? 跟外番一旦外交上出了毛病,轻则贻笑天下,重则开启战端。比如你和某国打交道,却不了解他们风俗,你无意中的举动却令他们觉得遭受了奇耻大辱,他们怎么想?既然大宋这么不拿我们当回事,我们为什么要认大宋当宗主国? 至于祭拜天地祖宗就更不用说了,一旦出错,朝廷牧民的合理性就会遭到质疑,你连天地祖宗都不敬畏,你还能敬畏谁? 现在你还会说礼部只会扯淡吗? 事实上祖先设立的每个部门,在当时都有存在的必要性,有些看似无用和愚蠢的事,不是今天的我们能理解的。 论这次出行谁最高兴,清清老师肯定是稳居第一的,当坐上马车离京城越来越远的时候,她也变得越来越开心。 当清清换好女装出来的时候,木子看着她笑了,清清现在不是木家大院里的大妇了,她又变回那个文静俏皮的小姑娘了。 两人并肩在驿站外面散步,身后是巴哥,再往后才是高进。 周八斤本来在最后面跟着,正好听到了一句话。 木哥和清嫂子出门,这厮竟然来了这么一句:木爷这小丫鬟挺俊啊。 话音刚落,人已经被八斤捂着嘴拉走了。 在场的禁军眼睁睁看着他们都头被捶的在地上打滚,却没人敢阻拦,周八斤是木爷的兄弟,他们不敢跟他厮打,而且也没把握能占到便宜。 八斤痛痛快快的打了他一顿,那都头在八斤停手后终于有了说话了机会,带着哭腔问道:“八爷,为啥打咱,总得有个说法”。 八斤拖着他拉到一边,让他坐在墙根底下,说道:“洒家念你是无心的,饶了你这遭,记住了,那是我们清嫂子,下次再管不住嘴,就不是这么轻省了”。 那都头一听,抬手对着自己的嘴巴又抽了两下狠的,道:“八爷,八爷,小的属实是嘴贱,多谢八爷手下留情了”。 八斤做事还是有分寸的,这次去辽国一路上还要靠禁军,这第一天就把一个都头打的鼻青脸肿的太不像话,所以他大部分拳脚都在身上肉厚的地方,疼几天是肯定了,却不会太难看,也没有什么内伤。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机灵,八斤坐到他旁边,对着围观的禁军士卒道:“都过来坐下,洒家有个事儿跟你们提前说说”。 众人围着坐了,八斤道:“你们跟营里的弟兄都说一声儿,吃喝银钱的都是小事儿,弟兄们馋了或是手头短了都好说,只是万万莫对俺们清嫂子不敬”。 有胆大的问道:“八爷,这……清嫂子是……”。清清明显不是妇人打扮,实在没法确定什么身份。 八斤怒道:“清嫂子也是你能叫的?作死!”。 那人忙连连打自己嘴巴赔罪,八斤想了一下他们确实不了解情况,又重新坐下道:“洒家知道你们也是捧日军的兄弟,跟木哥有香火情分,才跟你们说这些,怕的是你们别为了小事伤了性命”。 “清嫂子可是木哥的心头肉,以前在西路军的时候,不管木哥发多大的火,只要清嫂子出面给求个情儿木哥就饶了咱们了,清嫂子还教咱们弟兄认字,还给弟兄们说了婆娘,在西路军里,那都是拿着当亲嫂子待的”。 众人一听都懂了,你管人家是姑娘还是妇人,那都是一尊大佛,都头这顿打挨得不冤。 八斤又道:“洒家打你几下只是疼几天,换了别的兄弟听到了,可就不是疼几天了,咱们弟兄里有些性子可是不好,你们对木哥有点冒犯,木哥或许不跟你们计较,但若是冒犯了清嫂子,木哥也不会高兴的”。 那都头捂着肚子陪笑道:“八爷,咱懂了,多谢八爷救命大恩”。 西路军这些爷的脾气大家都知道,猛虎帮和四海帮那些人的坟头草还没长出来呢,八斤说得清楚,惹了木爷或许有活路,冒犯了清夫人,估计全家都完蛋了。 这要不是碰到了久在京城还知道点分寸的周八斤,要不是木爷也出身捧日军,要不是这些人要陪着去辽国,都头的下场…… 巴哥在清清面前的时候总是一副亦步亦趋的舔狗模样,低着头一小步一小步的跟着,今天的行军对它来说只能算热身,它很希望能背着清清跑一圈儿。 二月的午后很暖和,晒的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清清挎着木子胳膊,嘴里几乎没停过,这跟她平时贤淑少语的样子判若两人。 “木哥,草原是什么样子的?”。 木子笑道:“就是一大片荒地呗,蚊虫多得烦人”。 清清气结,本来挺浪漫的画面被木子一句话给毁的干干净净,对着他皱了一下鼻子。 换个话题又说道:“我听说辽国的皇后娘娘是个大美女,还是个大才女,诗词音律无一不精”。 木子笑道:“深宫一花瓶而已”。 清清也去过皇宫,跟微柔熟悉,知道木子说的不差。 站定身子,扭头问道:“木哥,我是不是花瓶?”。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木子道:“我的清清不是花瓶,是我的右手”。 清清不是花瓶,不是婢女,甚至不是婆娘,清清是木子的一部分,两个人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大半年了,和清清分开最长的时间就是去相州那些天,两个人都像丢了魂一样。 清清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抱着他胳膊慢慢走,偶尔有路人好奇看一眼,她一点都不在乎他们的眼光,他们什么都不懂。 晚上要睡着的时候清清小声说:“木哥,我喜欢跟着你”,顿了下又道:“去任何地方”。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47章 不好惹的清清 农历二月初九汴京城酸枣门,庆贺辽皇万寿节的使团出发了。 老赵给洪基准备了两车生日礼物,把这两车礼物送去就是木子和老马的任务了。 狄青和五胖子,以及眼熟的不眼熟的一大群人来送行,场面一度十分伤感,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这让木子很是腻歪。 猴子准备的两辆大车终究没浪费,本来打算去南方的大车却奔向正北,颇有点南辕北辙的意思。 高进周八斤冯武和另一个兄弟,再加上车里的清清,这就是木都头的全部随行人员了,公主殿下给准备的四个侍女被他拒绝了,这是公事,怎么能这么腐败? 清清特意找了身男人衣服换上,怕惹来非议,结果她和木子都想多了。老马这厮公然带着个小丫头,看年纪比微柔还小几岁,这让木子对自己的新身份充满期待。 果然就是不一样,武人带女人就是贪恋女色,文人带女人就是风流不羁,事都是一样的事,说法却完全不一样,这没法讲道理。 老马甚至对木子只带一个女人表示震惊,我这年纪带一个妹子就罢了,木都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能只有一个侍女? 按理来说这种出国的任务家眷要留在京城,有向朝廷表忠心做人质的意思。至于侍女则随便带,不怕扎眼你带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清清虽然是木家大院公认的女主人,但并没真正大婚,至于身份还真是随便怎么说,所以带她去没什么毛病。 三百马军是使团的武装力量,为首的指挥使一过来木子乐了,竟然是熟人,万荣,上次去相州的三个指挥使之一。 这小子运气好,跟着木子大年初四出发跑了一趟相州,屁事没干跑了一个来回,沾了木子的光,提了指挥使,这次朝廷让人去辽国,万荣第一个报名要去,竟然就被他抢到了。 往年这差事没人愿意去,今年不一样,今年的正使是木都头,木都头在军中的名声还用说吗?那就是活生生的善财童子啊,谁挨着谁沾光,若是有机缘入了他老人家眼,银子都拿到手软。 使团有使团的规矩,比如护卫不拿长兵器和弓弩,不穿铁甲,因为使团是代表和平的,拿长兵器和弓弩穿铁甲是代表战阵的,所以骑兵营只穿皮甲带腰刀。 行程也是有规矩的,每天日行多少里都有定数,通常都是三十到六十里,走得快了不行,使团代表的是皇帝陛下,着急忙活的像什么样子? 还有一点使团和军队行军是不一样的,军队行军通常要自带粮草,每天扎营拔营。 使团没这说法,国内是沿途驿站或者官府安排吃住,国外也是对方负责接待,所以使团是不需要带粮草的,很是轻松,省了扎营拔营的很多程序,行程也快一些。 这次使团有点特殊,竟然是全骑兵加马车的阵容,这阵容在大宋可不多见,赶路速度当然更快,和步卒不能同日而语。 刚过中午,老马就带路进了驿站,今天的行程完事了…… 驿站最好的那间房当然是木子的,把老马叫过来,问道:“这,今天就走完了?”。 老马道:”今日行程就是这些啊”。 木子哭笑不得的道:“按这走法,哪年能到辽国?别忘了辽国那边还有一千多里呢?”。 老马笑道:“木大人,足够了,每日赶路六十里就很快了,大宋境内的后半程还要慢一些等等日子呢,辽国万寿节是五月十四,咱们要四月中进入辽境,还有两个多月,走两千里路而已”。 木子明白了,敢情去早了不行,都是有日子的,这里涉及到一个面子问题,你老早去了就跌份了,好像上赶着给辽国皇帝送礼一样。 所以要四月中旬到辽国,五月初正好到辽国上京,住几天到五月十四过完生日就回来了,都是按着计划来的。 同样的,回来的时候也有章法,走的快了会被人说胆小逃离,走的慢了有不舍得离开的嫌疑。 进入国内以后快点行不行?答案是更不行,你走的快了,百姓们会以为是不是跟辽国发生了冲突着急回来,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听老马说了一些外交和礼部的事,木子大开眼界,礼部看似扯淡的行事风格,处处都有深意和道理。 礼部做事,代表的是国家脸面,可以慢一点,可以繁琐一点,但绝不允许出错,无论是朝廷的抡才大典,还是跟诸国打交道,还是祭祀祖先,这些事一旦闹了笑话,后果都非常严重,所以宁愿慢一点,麻烦一点。 朝廷大考一旦出事就是舞弊大案,天下读书人就疯了。而读书人通常引导者舆论,当朝廷的公信力大跌,天下会安定吗? 跟外番一旦外交上出了毛病,轻则贻笑天下,重则开启战端。比如你和某国打交道,却不了解他们风俗,你无意中的举动却令他们觉得遭受了奇耻大辱,他们怎么想?既然大宋这么不拿我们当回事,我们为什么要认大宋当宗主国? 至于祭拜天地祖宗就更不用说了,一旦出错,朝廷牧民的合理性就会遭到质疑,你连天地祖宗都不敬畏,你还能敬畏谁? 现在你还会说礼部只会扯淡吗? 事实上祖先设立的每个部门,在当时都有存在的必要性,有些看似无用和愚蠢的事,不是今天的我们能理解的。 论这次出行谁最高兴,清清老师肯定是稳居第一的,当坐上马车离京城越来越远的时候,她也变得越来越开心。 当清清换好女装出来的时候,木子看着她笑了,清清现在不是木家大院里的大妇了,她又变回那个文静俏皮的小姑娘了。 两人并肩在驿站外面散步,身后是巴哥,再往后才是高进。 周八斤本来在最后面跟着,正好听到了一句话。 木哥和清嫂子出门,这厮竟然来了这么一句:木爷这小丫鬟挺俊啊。 话音刚落,人已经被八斤捂着嘴拉走了。 在场的禁军眼睁睁看着他们都头被捶的在地上打滚,却没人敢阻拦,周八斤是木爷的兄弟,他们不敢跟他厮打,而且也没把握能占到便宜。 八斤痛痛快快的打了他一顿,那都头在八斤停手后终于有了说话了机会,带着哭腔问道:“八爷,为啥打咱,总得有个说法”。 八斤拖着他拉到一边,让他坐在墙根底下,说道:“洒家念你是无心的,饶了你这遭,记住了,那是我们清嫂子,下次再管不住嘴,就不是这么轻省了”。 那都头一听,抬手对着自己的嘴巴又抽了两下狠的,道:“八爷,八爷,小的属实是嘴贱,多谢八爷手下留情了”。 八斤做事还是有分寸的,这次去辽国一路上还要靠禁军,这第一天就把一个都头打的鼻青脸肿的太不像话,所以他大部分拳脚都在身上肉厚的地方,疼几天是肯定了,却不会太难看,也没有什么内伤。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机灵,八斤坐到他旁边,对着围观的禁军士卒道:“都过来坐下,洒家有个事儿跟你们提前说说”。 众人围着坐了,八斤道:“你们跟营里的弟兄都说一声儿,吃喝银钱的都是小事儿,弟兄们馋了或是手头短了都好说,只是万万莫对俺们清嫂子不敬”。 有胆大的问道:“八爷,这……清嫂子是……”。清清明显不是妇人打扮,实在没法确定什么身份。 八斤怒道:“清嫂子也是你能叫的?作死!”。 那人忙连连打自己嘴巴赔罪,八斤想了一下他们确实不了解情况,又重新坐下道:“洒家知道你们也是捧日军的兄弟,跟木哥有香火情分,才跟你们说这些,怕的是你们别为了小事伤了性命”。 “清嫂子可是木哥的心头肉,以前在西路军的时候,不管木哥发多大的火,只要清嫂子出面给求个情儿木哥就饶了咱们了,清嫂子还教咱们弟兄认字,还给弟兄们说了婆娘,在西路军里,那都是拿着当亲嫂子待的”。 众人一听都懂了,你管人家是姑娘还是妇人,那都是一尊大佛,都头这顿打挨得不冤。 八斤又道:“洒家打你几下只是疼几天,换了别的兄弟听到了,可就不是疼几天了,咱们弟兄里有些性子可是不好,你们对木哥有点冒犯,木哥或许不跟你们计较,但若是冒犯了清嫂子,木哥也不会高兴的”。 那都头捂着肚子陪笑道:“八爷,咱懂了,多谢八爷救命大恩”。 西路军这些爷的脾气大家都知道,猛虎帮和四海帮那些人的坟头草还没长出来呢,八斤说得清楚,惹了木爷或许有活路,冒犯了清夫人,估计全家都完蛋了。 这要不是碰到了久在京城还知道点分寸的周八斤,要不是木爷也出身捧日军,要不是这些人要陪着去辽国,都头的下场…… 巴哥在清清面前的时候总是一副亦步亦趋的舔狗模样,低着头一小步一小步的跟着,今天的行军对它来说只能算热身,它很希望能背着清清跑一圈儿。 二月的午后很暖和,晒的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清清挎着木子胳膊,嘴里几乎没停过,这跟她平时贤淑少语的样子判若两人。 “木哥,草原是什么样子的?”。 木子笑道:“就是一大片荒地呗,蚊虫多得烦人”。 清清气结,本来挺浪漫的画面被木子一句话给毁的干干净净,对着他皱了一下鼻子。 换个话题又说道:“我听说辽国的皇后娘娘是个大美女,还是个大才女,诗词音律无一不精”。 木子笑道:“深宫一花瓶而已”。 清清也去过皇宫,跟微柔熟悉,知道木子说的不差。 站定身子,扭头问道:“木哥,我是不是花瓶?”。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木子道:“我的清清不是花瓶,是我的右手”。 清清不是花瓶,不是婢女,甚至不是婆娘,清清是木子的一部分,两个人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大半年了,和清清分开最长的时间就是去相州那些天,两个人都像丢了魂一样。 清清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抱着他胳膊慢慢走,偶尔有路人好奇看一眼,她一点都不在乎他们的眼光,他们什么都不懂。 晚上要睡着的时候清清小声说:“木哥,我喜欢跟着你”,顿了下又道:“去任何地方”。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48章 赶路 去年冬天下了两场雪,把地里的虫卵都冻死了,今年天又暖和的快,早早就化了冻,牛家村的人比往年早很多就开始了春耕。 现在把地翻过来,等节气到了,再下一场小雨,那土就会跟起了面一样,丢下去种子就疯长,今年的收成就有了一半了。 从猪场拉的粪撒到地里,木爷说这样地更有力气,大伙儿得听木爷的,他老人家不会错的。 翻起来的土卡拉里偶尔还有晶莹的冻块,那也要深翻,反正节气来得及,翻的慢点也来得及,地要深翻才透气。 妇人拿着锄头把大块的敲开,老人们则三三两两的在地头指挥儿子干活,偶尔聚在一起说说话。 每当风把孩子们的读书声吹过来,几个老头就会闭嘴竖起耳朵听,然后露出笑容。 “我估摸着今年每亩能打一石半”,有人道。 旁边一个用脚把锄头上的泥抹掉,说道:“不止,墒情好,就算旱一点咱们也有水浇,怕是能到两石”。 另一个老汉道:“刘瞎子说了,咱们这一片有神位镇着,今年必定风调雨顺的”。 “还用得着他刘瞎子说?木爷镇在这里什么小鬼敢来?”。 “俺家他妗子说了好几回了,要给我二小子说亲,可那个犟种非看上粮店里木爷的妹子了,你说这……”。 众人一阵腻歪,又来了,这老货不是在抱怨,他这就是在炫耀,自己二儿子在粮店里做了管事,不知怎么就跟木爷的干妹妹看对了眼,木爷说了,只要妹子愿意就随她。 这老货说不了几句话就拿来炫耀,真是烦人。 “按说木爷当了大官是好事,咱们也沾光,可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众老汉一齐看向院子那边,平日里那些汉子们进进出出,贵人们也常来,木爷时不时的出来溜达一圈儿,大伙儿心里就有底。 现在木爷被朝廷派去了辽国,清夫人不放心也跟着去了,院子里冷清了,这让大伙儿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前院的兄弟木子留了两个看家,其余的都让他们提前去沿路探路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即使是境内赶路也要大概了解一下前面的情况,有个准备。 老火头和胖妹子心里一下子没了着落,看着前院哪都不顺眼。 大管家猴子整天背着手围着大院绕圈子,匠人已经找好了,过几天就开工给弟兄们盖房子,这是木子走的时候交代的,买了二十头牛租给乡亲们拉犁,然后他就只能闲的绕圈子了。 后院刚来的十个女子交给了大长公主,怎么安排就随便,流风和回雪只有狄青回来的时候才会出现,平时都猫在屋里。 事实上狄青自从木子和清清走后,在后院完全变了一个人,以前还不时开两句玩笑,现在则成了不苟言笑的老古板。 木子让他帮忙看家他不能拒绝,自己兄弟在家打打闹闹很正常,兄弟不在家里,他就不能再跟以前那样随意了。 小环和顾良跟着朱灵儿去了宫里,身份从最低等的宦官宫女变的很是超然。 老赵也觉得灵儿和曦儿住在老太妃那里不太合适,关键是他自己去找朱妹妹聊个天都不方便,以怕打扰杨太妃休息为由让他俩搬了出来,同时朱灵儿也由朱贤妃变成了朱贵妃。 新住处很有意思,就是曹皇后紧挨着的那个院子,用意不言而喻。 曹皇后已经当众说了,顾良和小环在宫里地位等同于客卿,招惹了他俩,不论缘由直接打死。 曹皇后是聪明人,她敏锐的抓住了老赵给她制造的机会,正在努力拉近关系。 而顾良兄妹俩的唯一任务就是陪着赵曦。 高高瘦瘦的代课老师严守两点一线的生活规律,除了给孩子们上课,回到后院连话都很少说,估计是跟小环一起时间久了被传染了。 李寡妇自从木子和清清都走了就彻底没了约束,除了给孩子们做饭送饭,她已经用坏了两把扫帚了。 后院最痛苦的当然是憨子,木子去相州没带他,要去南方游玩也不带他,去辽国还是没带他,憨子觉得自己被抛弃了,重重叹了口气。 跟他并肩坐在门槛上的赵昕也重重叹了口气,又一次说道:“憨子哥,我想去辽国”。 憨子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也表示自己也一样。 赵昕越来越想去看看广阔的天地,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几年了,所以他更急迫的想看看。 可老赵怎么会答应呢?上次他说想去相州,老赵直接把他赶了出去,这次他又想跟着木子去辽国,毫不意外的又一次被赶了出去。 “憨子哥,你带我去找木哥”,赵昕说道。 憨子想了一下,摇头道:“木哥会不高兴的”。 !!!!!!!!!!!!!!!!!!!! 使团的行程是从东京汴京出发,一路沿着官道向东北方向走,经过大名府,开始时是走河北西路,然后再进入河北东路一直走到河间府,到达宋辽边境,从雄州瓦桥关出关。这一段大概两千里。 出关后大概走几十里进入辽境,跟着辽国的外交人员一路向北,路过幽州,抵达辽国中京。这一段大概一千里。 估算一下,大概处于内蒙东部,离辽宁吉林不远。 宋辽边境有几十里的空白地,是两国经过谈判留下的缓冲区,以中间的小河为界限,按照约定都不许在这里修筑任何兵事设施,不许驻兵。 按计划使团要在四月前抵达河间府,中旬出关。 其实木子他们第四天就离开使团先走了,别的都好说,慢点走也能忍受,主要是每天遇到县城州城就出来一帮人迎接,然后把你拉到酒楼喝酒,送当地特产甚至女人,热情的不得了。 木子不喜欢跟他们客气个没完没了,听他们拍马屁说恭维话,一想反正行程宽松,索性带清清一路玩过去算了。 作为正使当然不能离开使团,所以木大人就身体不适了,没日没夜的待在车上,你要是胆子大你就去掀开帘子看看。 反正只要在四月到河间府就行,所以木子就带着清清八斤和高进跑路了。 老马一点脾气都没有,举人出身的副使敢管进士出身的正使?找抽呢? 提前派出探路的兄弟把木子路过河北的消息传到了各地,北区的弟兄们纷纷聚过来和木子见面。 所有的兄弟都认为八斤和高进两个人跟着太少了,万一有点什么事应付不过来,所以固执的留下最能打的兄弟做向导。 一路走走停停的带着清清到处游玩,木都头的南方之行两次没成行,没想到在北方补上了,也算没白做准备。 清清一路上收获了不少好东西,没有一样是买的,全是各地兄弟送的。 北区的糙汉子们对清清的尊重里夹杂着对待妹妹的疼爱,总是试图把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送给她,从不考虑送的东西是不是适合清清,比如有人不知道从哪弄到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送给清清削水果用…… 木子带的银子目前为止一两没花,西路军的兄弟遍布各处,木哥到了咱这边了,吃饭自己讨钱?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到了河间府,木子就让众兄弟都各自回去了,虽然他们一再说要跟着去辽国,都被木子以朝廷使团,多有不便为借口打发走了。 这些糙汉子也不懂朝廷规矩,怕给木子添麻烦就回去了,河间府也有木氏的铺子,约好了等木子回来的时候大家再聚。 其实北区在留在各地铺子的大多都是身有残疾或者体弱的人,真正能打敢拼的都跟着毛三跑商路了。 毛三他们正月十六就出发了,他们的目标是草原,带着两百多兄弟和几十辆大车的货,目的就是开出一条能用茶布和杂货换回战马和牛羊的商路。 这条路比辽东更远,也更危险,宋辽边境马匪无数,商队首先就要穿过马匪横行的中间地带,草原上大小部落散布各地,别说草原上的野狼和穷疯了的部落,单单一个道路就能让一支商队全军覆没。 要知道草原上几乎是没有路的,一旦迷路错过了水源,如果再赶上草原上这个季节常有的大风,那就基本不用回来了。 北区的汉子们跟着毛三去了,哪里没危险?咱们弟兄就是干这个的,踩出了这条路,北区就再没什么危险的地方要跑了,以后咱就回去娶婆娘生娃,等娃娃长大了,就能沿着他老子踩出来的路跑买卖,一辈辈就这么传下去了。 老马看到木子的时候差点哭出来,:“我的木爷啊,你可算来了”。 木子笑道:“老马你这是干嘛?这不是没耽误嘛”。今天三月二十九,刚刚好。 老马苦笑道:“没耽误倒是没耽误,沿路州府的知州知府可是都派人来了,都让我挡了,政事堂的人昨天来了要见你,被我挡住了,木大人要是再不来,老夫明天就得上吊了”。 老马没想到木员外郎面子这么大,沿途官府都来拉关系,问题是人根本就不在,只能推说木大人身体不适,大人请回,好意心领。 可政事堂的人他不敢这么说啊,只能推说木大人身体欠佳,有事明天再商量。 他知道政事堂的人来干嘛,各地州府的人都没见到木子,消息肯定传到京城了,政事堂的人不放心,打发人来看看什么情况。 使团的正使丢了,这事儿传开就完蛋了,木子应该问题不大,最多申饬几句,他这个举人出身的副使就未必了,很可能做了替罪羊。 万幸,木正使终于回来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48章 赶路 去年冬天下了两场雪,把地里的虫卵都冻死了,今年天又暖和的快,早早就化了冻,牛家村的人比往年早很多就开始了春耕。 现在把地翻过来,等节气到了,再下一场小雨,那土就会跟起了面一样,丢下去种子就疯长,今年的收成就有了一半了。 从猪场拉的粪撒到地里,木爷说这样地更有力气,大伙儿得听木爷的,他老人家不会错的。 翻起来的土卡拉里偶尔还有晶莹的冻块,那也要深翻,反正节气来得及,翻的慢点也来得及,地要深翻才透气。 妇人拿着锄头把大块的敲开,老人们则三三两两的在地头指挥儿子干活,偶尔聚在一起说说话。 每当风把孩子们的读书声吹过来,几个老头就会闭嘴竖起耳朵听,然后露出笑容。 “我估摸着今年每亩能打一石半”,有人道。 旁边一个用脚把锄头上的泥抹掉,说道:“不止,墒情好,就算旱一点咱们也有水浇,怕是能到两石”。 另一个老汉道:“刘瞎子说了,咱们这一片有神位镇着,今年必定风调雨顺的”。 “还用得着他刘瞎子说?木爷镇在这里什么小鬼敢来?”。 “俺家他妗子说了好几回了,要给我二小子说亲,可那个犟种非看上粮店里木爷的妹子了,你说这……”。 众人一阵腻歪,又来了,这老货不是在抱怨,他这就是在炫耀,自己二儿子在粮店里做了管事,不知怎么就跟木爷的干妹妹看对了眼,木爷说了,只要妹子愿意就随她。 这老货说不了几句话就拿来炫耀,真是烦人。 “按说木爷当了大官是好事,咱们也沾光,可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众老汉一齐看向院子那边,平日里那些汉子们进进出出,贵人们也常来,木爷时不时的出来溜达一圈儿,大伙儿心里就有底。 现在木爷被朝廷派去了辽国,清夫人不放心也跟着去了,院子里冷清了,这让大伙儿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前院的兄弟木子留了两个看家,其余的都让他们提前去沿路探路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即使是境内赶路也要大概了解一下前面的情况,有个准备。 老火头和胖妹子心里一下子没了着落,看着前院哪都不顺眼。 大管家猴子整天背着手围着大院绕圈子,匠人已经找好了,过几天就开工给弟兄们盖房子,这是木子走的时候交代的,买了二十头牛租给乡亲们拉犁,然后他就只能闲的绕圈子了。 后院刚来的十个女子交给了大长公主,怎么安排就随便,流风和回雪只有狄青回来的时候才会出现,平时都猫在屋里。 事实上狄青自从木子和清清走后,在后院完全变了一个人,以前还不时开两句玩笑,现在则成了不苟言笑的老古板。 木子让他帮忙看家他不能拒绝,自己兄弟在家打打闹闹很正常,兄弟不在家里,他就不能再跟以前那样随意了。 小环和顾良跟着朱灵儿去了宫里,身份从最低等的宦官宫女变的很是超然。 老赵也觉得灵儿和曦儿住在老太妃那里不太合适,关键是他自己去找朱妹妹聊个天都不方便,以怕打扰杨太妃休息为由让他俩搬了出来,同时朱灵儿也由朱贤妃变成了朱贵妃。 新住处很有意思,就是曹皇后紧挨着的那个院子,用意不言而喻。 曹皇后已经当众说了,顾良和小环在宫里地位等同于客卿,招惹了他俩,不论缘由直接打死。 曹皇后是聪明人,她敏锐的抓住了老赵给她制造的机会,正在努力拉近关系。 而顾良兄妹俩的唯一任务就是陪着赵曦。 高高瘦瘦的代课老师严守两点一线的生活规律,除了给孩子们上课,回到后院连话都很少说,估计是跟小环一起时间久了被传染了。 李寡妇自从木子和清清都走了就彻底没了约束,除了给孩子们做饭送饭,她已经用坏了两把扫帚了。 后院最痛苦的当然是憨子,木子去相州没带他,要去南方游玩也不带他,去辽国还是没带他,憨子觉得自己被抛弃了,重重叹了口气。 跟他并肩坐在门槛上的赵昕也重重叹了口气,又一次说道:“憨子哥,我想去辽国”。 憨子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也表示自己也一样。 赵昕越来越想去看看广阔的天地,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几年了,所以他更急迫的想看看。 可老赵怎么会答应呢?上次他说想去相州,老赵直接把他赶了出去,这次他又想跟着木子去辽国,毫不意外的又一次被赶了出去。 “憨子哥,你带我去找木哥”,赵昕说道。 憨子想了一下,摇头道:“木哥会不高兴的”。 !!!!!!!!!!!!!!!!!!!! 使团的行程是从东京汴京出发,一路沿着官道向东北方向走,经过大名府,开始时是走河北西路,然后再进入河北东路一直走到河间府,到达宋辽边境,从雄州瓦桥关出关。这一段大概两千里。 出关后大概走几十里进入辽境,跟着辽国的外交人员一路向北,路过幽州,抵达辽国中京。这一段大概一千里。 估算一下,大概处于内蒙东部,离辽宁吉林不远。 宋辽边境有几十里的空白地,是两国经过谈判留下的缓冲区,以中间的小河为界限,按照约定都不许在这里修筑任何兵事设施,不许驻兵。 按计划使团要在四月前抵达河间府,中旬出关。 其实木子他们第四天就离开使团先走了,别的都好说,慢点走也能忍受,主要是每天遇到县城州城就出来一帮人迎接,然后把你拉到酒楼喝酒,送当地特产甚至女人,热情的不得了。 木子不喜欢跟他们客气个没完没了,听他们拍马屁说恭维话,一想反正行程宽松,索性带清清一路玩过去算了。 作为正使当然不能离开使团,所以木大人就身体不适了,没日没夜的待在车上,你要是胆子大你就去掀开帘子看看。 反正只要在四月到河间府就行,所以木子就带着清清八斤和高进跑路了。 老马一点脾气都没有,举人出身的副使敢管进士出身的正使?找抽呢? 提前派出探路的兄弟把木子路过河北的消息传到了各地,北区的弟兄们纷纷聚过来和木子见面。 所有的兄弟都认为八斤和高进两个人跟着太少了,万一有点什么事应付不过来,所以固执的留下最能打的兄弟做向导。 一路走走停停的带着清清到处游玩,木都头的南方之行两次没成行,没想到在北方补上了,也算没白做准备。 清清一路上收获了不少好东西,没有一样是买的,全是各地兄弟送的。 北区的糙汉子们对清清的尊重里夹杂着对待妹妹的疼爱,总是试图把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送给她,从不考虑送的东西是不是适合清清,比如有人不知道从哪弄到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送给清清削水果用…… 木子带的银子目前为止一两没花,西路军的兄弟遍布各处,木哥到了咱这边了,吃饭自己讨钱?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到了河间府,木子就让众兄弟都各自回去了,虽然他们一再说要跟着去辽国,都被木子以朝廷使团,多有不便为借口打发走了。 这些糙汉子也不懂朝廷规矩,怕给木子添麻烦就回去了,河间府也有木氏的铺子,约好了等木子回来的时候大家再聚。 其实北区在留在各地铺子的大多都是身有残疾或者体弱的人,真正能打敢拼的都跟着毛三跑商路了。 毛三他们正月十六就出发了,他们的目标是草原,带着两百多兄弟和几十辆大车的货,目的就是开出一条能用茶布和杂货换回战马和牛羊的商路。 这条路比辽东更远,也更危险,宋辽边境马匪无数,商队首先就要穿过马匪横行的中间地带,草原上大小部落散布各地,别说草原上的野狼和穷疯了的部落,单单一个道路就能让一支商队全军覆没。 要知道草原上几乎是没有路的,一旦迷路错过了水源,如果再赶上草原上这个季节常有的大风,那就基本不用回来了。 北区的汉子们跟着毛三去了,哪里没危险?咱们弟兄就是干这个的,踩出了这条路,北区就再没什么危险的地方要跑了,以后咱就回去娶婆娘生娃,等娃娃长大了,就能沿着他老子踩出来的路跑买卖,一辈辈就这么传下去了。 老马看到木子的时候差点哭出来,:“我的木爷啊,你可算来了”。 木子笑道:“老马你这是干嘛?这不是没耽误嘛”。今天三月二十九,刚刚好。 老马苦笑道:“没耽误倒是没耽误,沿路州府的知州知府可是都派人来了,都让我挡了,政事堂的人昨天来了要见你,被我挡住了,木大人要是再不来,老夫明天就得上吊了”。 老马没想到木员外郎面子这么大,沿途官府都来拉关系,问题是人根本就不在,只能推说木大人身体不适,大人请回,好意心领。 可政事堂的人他不敢这么说啊,只能推说木大人身体欠佳,有事明天再商量。 他知道政事堂的人来干嘛,各地州府的人都没见到木子,消息肯定传到京城了,政事堂的人不放心,打发人来看看什么情况。 使团的正使丢了,这事儿传开就完蛋了,木子应该问题不大,最多申饬几句,他这个举人出身的副使就未必了,很可能做了替罪羊。 万幸,木正使终于回来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49章 老杨 河北两路顶在辽国的最前线,而整个河北防线最重要的则是三个关隘,分别是雄州的瓦桥关和霸州的益津关淤口关,这就是整个大宋北方防线东部最重要的三关。 木子和使团到了瓦桥关,他们要在这里休整两天,然后出关去辽国,而就在他们到达瓦桥关的当天,三关统帅杨延昭也刚好到了这里。 插句嘴,北宋的杨延昭杨大帅此时早已亡故,咱这是小说,同学们别抬杠。 木子昨天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让八斤送去了拜贴,希望能拜会这位大宋的北方支柱,八斤带回了杨大帅的回帖:明日专候。 今天一早木子就打扮整齐带着八斤和高进就出发了,相对于跟老赵他们见面,今天见杨大帅让他心里更向往也更激动。 杨大帅之父杨业本是北汉名将,威名赫赫,后来北汉降宋,杨业也随之归顺了大宋,其后多有战功。 太宗皇帝很是信任,又因为他对辽经验丰富,让他镇守北方重镇雁门关,曾在雁门关大破辽军,名扬天下。 太宗北伐时杨业是西路军副将,一路连破数州,立功无数,后来中路军大败,杨业等连忙带着云应四州的百姓撤退,却被监军王冼所逼迫,让他带少量步卒阻击敌军。 杨业打了一辈子仗,知道必败无疑,跟主将潘美约好,在狼牙村接应他。 阻击辽人追兵后撤退到狼牙村,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卖了,所谓的援军根本就没来。 在陈家谷力战后被俘,辽人开出优厚条件招降,杨业不为所动,绝食三日而死,一代名将就此陨落,世人哀之。 杨大帅自幼跟老令公在军中,武艺超群,熟知兵法。 辽国萧太后带着儿子和大军南下征宋,杨大帅那时正镇守遂城,就是那个几千兵的小小遂城,硬是顶住了十几万辽军的日夜攻打,最后逼的萧太后娘俩没办法,留下两万人带兵走了。此一战成名,天下颂扬。 后来辽军到了澶州跟亲征的先帝对峙,先是被大宋床弩射杀了大将,后来辽军久攻不下,这时候杨大帅又从后杀出把辽人后路给掏了。 萧太后娘俩一看要坏事,派出使者求和,先帝派王德用去谈判停战,最后双方罢兵停战,大宋每年给辽国十万两银子,二十万匹绢,大宋辽国哥俩好不打了。 这就是澶渊之盟。 而后杨大帅受到重用,镇守大宋的北大门,至今已有二十年了。 木子让周八斤和高进在外面等着,自己孤身进入,以示对大帅的敬重,跟着大帅的亲兵来到正厅。 木子以后辈名义求见的,所以穿便服而来,进屋后连忙躬身行礼,:“晚辈木子,拜见大帅”。 刚一弯腰,却被一双大手扶住了,“木贤侄多礼了,陛下免了贤侄跪礼,老夫可不敢受你的礼”。 被拉着在座位坐了,木子才抬头看向这个如雷贯耳的杨大帅。 杨大帅身量高大,须发皆白,已经年近七十,但并不显老态,面容略消瘦,一双虎目不怒自威,穿一身武官常服坐着腰杆笔直。这就是百战名将的威仪。 木子把带来的东西放到桌上,杨大帅道:“来便来,带东西做甚?”。 木子听刘四和大牛说过,杨大帅有个规矩,不给人送礼物,也不收礼物。 笑道:“大帅,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我自己制的茶”。 木子弄得茶只剩三两斤,好在等这次去辽国回来新茶也下来了,就把剩下的都带上了。 刘四说过大帅爱茶,这次见大帅给他带了一斤来。 老杨果然来了兴致,问了冲泡之法,命人马上泡茶,等茶端上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很熟络了。 这两人天然就亲近,木子出身军中,在庆州阵斩敌将,老杨打了一辈子仗,就喜欢这种拼命三郎,不亲近就怪了。 而老杨是当世名将,重要的是他是刘四和大牛的老上级,二人在木子面前没少念叨,所以木子虽然没见过他,却也很熟悉。 当知道木子和刘四大牛亲如兄弟的时候,二人关系更近一步。 老杨道:“别一口一个大帅了,显得生疏,若不嫌弃,称一声伯父便可”。 这个一只手的年轻人,随和儒雅,不卑不亢,他也知道这个年轻人何等血性彪悍,所以很是喜欢。 木子站起来跪到地上磕头道:“伯父安好”。 很久很久没磕头了,木子都忘了上次下跪是什么时候了,但他跪的很甘愿。 这个老头子值得跪下磕头。 这个老头子的父亲为国捐躯,儿子在西北军中效力,自己为国征战戎边一辈子,值不值得跪? 随意的称呼一声伯父,和行跪礼称伯父是大不同的,行了跪礼叫了伯父,代表着更加亲近的自己人。 老杨受了礼,笑着把他扶起来道:“好,好,好,坐,不必拘礼,以后便是自家人了”。 重新落座后,两人的坐姿都随意了许多,关系的改变带来了许多变化。 老杨问了一些西路军中的事,木子对他仔细说了一遍,刘四和大牛壮烈殉国的经过也详细说了,最后道:“伯父,四哥留下一女,我已派人送去家用,年前收到四哥家嫂嫂的回信,衣食无忧”。 西路军的兄弟回乡的时候,木子让密州的兄弟给刘四家里带去一百两银子,让弟兄们看顾着点,年前的时候又送去一百两,收到回信说不需再送了,衣食足够了。 刘四父母早亡,现在只剩下一个寡妇带着女儿,木子也不敢给她们送去太多钱,所以打算以后每年给送一点,够她们吃用就好,太多了反而容易招祸。 老杨听了点头道:“志远安排甚是妥当”,犹豫一下又问道:“在京中时,可知天波府如何?”。 听到老杨问起家里情况,木子有些惭愧道:“不曾听闻”。 其实木子回京后想去天波府的,可老杨家的男丁都在军中,家里除了女人就是小孩,他个大男人跑去实在是不方便,而且听说天波府平时基本不跟人走动,最后也就没去。 老杨放下心来,笑道:“没听说好,没听说就好啊”。 没有消息就是没有变故,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以大人们对武将的态度,老杨能做三关统帅这么多年,绝对是个另类。 第一就是因为老杨家三代人为国征战,除了老令公外,还多有子侄为国捐躯,如果对杨家还猜忌,那就没人能用了。 第二就是老杨家低调听话,平日里关着门谁都不接触,对朝廷的命令总是无条件接受。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朝廷不敢把他换了,因为谁来都不灵,以前曾把他召回去了,老杨也老老实实回去了,结果到了秋天契丹人打草谷竟然跑到大名府地界了。 连换了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烂,契丹人也越发张狂,最后老相公说,别死要面子了,赶紧让老杨回去镇着,结果他一回来,契丹人马上就老实了,这就是杀出来的威名。 再后来老杨三次回去探亲,就是这么寸,每次回去契丹人都闹腾,朝廷也看明白了,老杨不能动,一动就出事,结果老杨已经五年没能回去看看老娘了。 其实朝中对老杨早就放心了,年轻的时候都没造反,年纪这么大了更不可能了,所以已经很久没人说老杨在这里拥兵自重这类话了,大家也习惯了北边平安无事。 吃饭的时候老杨摘下帽子,指着满头白发苦笑道:“老夫年逾七旬,家中老母已八十有六,竟然不能回家侍奉左右,枉为人子啊”。 木子能说什么?只能陪着喝一杯,朝廷明摆着是打算把老杨用到死了。 老杨很自律,只饮三杯便停杯不再喝了,木子当然也停杯,陪他聊天。 老杨大概说了一下三关地里情况,又说了一下对面辽国的情况,问道:“志远,你认为有把握打过去吗?”。 木子想了想,苦笑道:“能守住就不错了,这里破不了局”。 河北三关,东西五百多里,三个关隘的地势其实都不算太好,只能算勉强能守,至于中间的堡寨更没法指望,最多只能迟滞一下辽人的脚步,其作用比烽火台大不了多少。 身后则全是大平原,根本无险可守,骑兵绕过城池能一口气冲到汴京城下,整个大宋北方完全沦陷。 这些年靠着老杨的威名加上他打造的几千骑兵到处堵漏子,才勉强守了下来。 往北则完全相反,一路全是上坡,险关林立,越往北山岭越多,直到长城。 想靠步卒出关面对骑兵北伐,根本不现实,辽人不用修什么堡寨,就慢慢陪着玩就行,随着后勤线越来越长,你自己都不敢往前走了。 等你走到幽州城下,你有多少把握能在短时间内攻破这座大城?别忘了还有大队骑兵在旁边虎视眈眈呢,一旦兵败,辽人骑兵趁势掩杀过来,你跑都没地方跑。 听了木子的回答,老杨并没失望,他在这待了大半辈子了,这些事当然心里有数,之所以问木子,不是指望他有什么妙计,而且想考量他。 又问道:“那依你之见如何才有破局的可能?”。 木子这次想的时间更长,道:“若想收复幽云,眼下的情形是不可能的,首先要有足够的精锐骑兵机动,其次必须要有西北一线的压力,让辽人不能全力支援幽州,最好再有水师从辽东登陆再去分担一部分辽人兵力,若是士卒够精,将帅够智别犯错,当有一战之力”。 老杨听了眼前一亮,道:“辽东的水师跨海远征,如此孤军深入,岂不是羊入虎口?”。 木子笑道:“恰恰相反,水师反而是最没危险的,我大宋造船远胜辽国,海上是有把握的,而海岸漫长,水师不需要攻打什么大城,只需在沿岸威胁各处即可,这样辽东的奚族就不能全力助战,中路战场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奚族是辽国大族,他们的老窝就在辽东,若是威胁了他们老巢,他们哪还顾得上支援幽云,只要拖住了奚族,辽国就等于没了一只手。 两人畅谈直至天黑,杨大帅在军中待了一辈子,对各国每支军队如数家珍,优缺点了若指掌,让木子大开眼界。 木子在他面前不敢信口胡说,只在有把握的地方说一下看法,每每却让大帅耳目一新。 杨大帅亲自送木子离开,回到书房快速写了一道奏折,“送去东京,让母亲呈交陛下!”。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50章 萧卓 离开了瓦桥关就是另一个世界了,老马说往前走二十里就是界河,然后再往前走就到了辽国地界。 中间这几十里就是个两不管的地方,大宋在自己这边挖了不少坑,里面灌上水,就是为了辽人攻过来的时候给他们找点麻烦。 辽国那边就丢着没怎么管,反正他们也不怕宋人打过去。 据老马说这个中间地方也有人的,两国犯了事的,活不下去的,有些都跑到这里过活,不过两边都不敢去,辽人隔三差五的来杀人抢东西,过得怎样可想而知。 使团一早就离开了瓦桥关,打出旗帜出发了,他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辽国的哨卡,那里有辽国的接待人员等着。 离开瓦桥关不远木子就把清清喊了出来,把她也拉到马上,两辈子加一起都没出过国,今天这也算出国了,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事,要与重要的人分享。 清清坐在马上好奇的东张西望,其实除了一片片的水坑荒地没什么可看的,北边远远望过去隐约能见山峦起伏。 清清好奇问道:“木哥,不是草原吗?怎么没看到?”。 木子笑道:“还早呢,要过去长城才能看到草原,还要过几天”。 幽云十六州乃是传统的汉人地盘,现在虽然也有辽人在这里居住,但大部分还是汉人。 辽国实行的是一国两制,用汉法管汉民,辽法管辽民,各论各的。 契丹本来是游牧和渔猎民族的大杂烩,再加上汉人的耕种和技术,把辽国的短板也补上了,使辽国实力大增,也使他跟以前的游牧民族都不一样。 以前的匈奴突厥这类游牧民族组织能力低下,而且对抗天灾的能力弱的可怜,一场大雪就能让他们损失惨重。 辽国不一样,有了幽云十六州不但让他们占了地利,更重要的是汉人能种粮食,有了粮食就有了对抗天灾的实力,也有了后勤的保障,所以辽国跟以前草原上的部落大不一样。 清清听木子给他讲解这些,忍不住问道:“木哥,既然这里都是汉人,为什么他们不回归大宋?”。 其实以前木子也有这种疑问,经过老马和老杨的解释他才明白了。 木子道:“清清,因为他们祖辈都生活在这里,而且契丹人对他们并不差”。 是的,幽云的百姓离开中原统治太久了,而且跟很多人想的都不一样,契丹人对汉民并不严苛,赋税也不比大宋重,老百姓不管那么多,谁当皇帝都一样,干嘛非要撇家舍业的去宋朝? 别特么扯什么家国情怀,只有衣食无忧的人才有资格讲那东西,对于一群土里刨食的文盲,家国情怀太遥远。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管理他们的并不是契丹人,虽然幽州也有很多辽人军队和辽人官员,但直接治理百姓的却是汉人。 辽国设南面官和北面官,南面官主官就是俗称的南院大王,幽云地区虽然名义上的主官是契丹人,实际上的老大却是汉人。 辽国一代贤后萧太后当权的时候,公然和情人出双入对,事事都和情人商量着来,情人的权利也大的吓人。 奇怪的是辽国上下包括小皇帝都对这个男人恭敬的很,丝毫没有什么怨言怪话。 这个男人名字叫韩德让,官至大宰相,权倾朝野。听名字就知道了,这就是个汉人男子,这也间接说明了汉人在辽国并没受什么歧视,地位真心不低。 你可以想一下,如果大宋的刘太后当年弄个契丹男人坐在垂拱殿里会怎样?满朝大臣会不会当场就一起自杀了? 越过界河后慢慢看到了在地里耕作的农夫,无论穿衣打扮还是发饰语言,都与汉人一般无二。 越往前走,人烟越多,偶尔有大胆的老汉在路边问道:“大宋官家身体可好?”。 木子答道:“陛下身体康健”。 老汉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宋人没脸斥责他们为什么不回归宋境,太宗北伐的时候很多幽云百姓破家响应,结果两次北伐失败都把这些人卖的干干净净。 辽人打赢了杀了一些人,大部分却没追究,说起来他们对辽人没有很多仇恨,怪只怪大宋自己不中用。 全骑兵的队伍行进速度很快,现在都四月了,白天也变得更长,太阳还老高就看到了辽人的哨卡,是一个只有几十人的小寨子,也在这里看到了辽国派来的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人书生打扮是副使,另一个辽人打扮的是个武将,也是辽人的主官,名字叫萧卓。 辽国重武轻文,民风尚武,跟大宋几乎相反。 萧卓抱拳道:“可是木都头当面?”,一口地道的汴京口音,让木子一愣。 木子下马道:“正是在下”。 萧卓大喜上前道:“早就闻名已久了,听闻这次是木都头来,某便抢了这个迎宾使,木都头快请,驿馆已备好酒宴,专候大驾光临了”。 按理木子是使团正使,是礼部员外郎,萧卓称呼木都头确实有点别致。 这里离驿馆还有数里地,萧卓热情的和木子说着话,问一路可还顺当,搞得木子有点摸不着头脑。 偷偷询问老马,老马却微微摇头,表示以前不是这样的。 其实政事堂的相公们以前说过了,辽人倨傲无礼,若是辽人故意找茬让你难堪,要多忍耐。老马也说过了,辽人向来粗野少礼,可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啊,这不是蛮热情的嘛。 在驿馆正堂做了,萧卓马上让人上酒菜,果然早走安排,时间不长就摆了满满一桌,虽然不精致,却也很实在,大块的牛羊肉,整只的鸡鹅。 四个人刚坐下,萧卓一回头看到了八斤和高进,问道:“这两位也是当初西路军的好汉?”。 木子点头称是。 萧卓忙道:“快些入座,好汉子便要吃酒肉”。 八斤和高进拒绝道道:“多谢美意,不敢和木哥同席而坐”。 萧卓笑道:“也罢,两位兄弟守礼,来人,另安排酒肉给两位好汉子”。 木子让二人不必担心,去隔壁吃喝去了,既然来到这里了,辽国人若是真想对自己下手,他俩在不在的区别也不大,索性别让人小瞧了。 既然都爱咋咋地了,索性再光棍一点,让人把清清也叫了过来。 木子有点后悔,当初应该给她找个伴的,现在自己一走开,清清就只能一个人待着了。 看到清清进来,萧卓狐疑问道:“这是……”。 木子笑道:“这是内子,没出过远门,这次来贵国,也一起来耍耍”。 萧卓忙起身行礼道:“见过夫人”。 清清忙回礼,木子把她拉到身边坐了。 这事明显不合规矩,出使别国竟然带着老婆来旅游,别国使者设的接风宴,老婆竟然也一起坐下了。 可老马没法说什么,对面那个老书生也没权利说话,至于木子想的倒是简单,咱们喝酒吃肉,俺媳妇也没吃饭呢,一个人待着怪无聊的。 萧卓则表现的更无所谓,反而挺高兴的样子。 辽国女人地位不低,上桌同席不是什么稀罕事,没有那么多臭讲究,木子已经说了清清是正室,能坐在这里是没拿他萧卓当外人,是给他这个主人面子。 酒宴气氛很好,萧卓是典型的宋辽文化结合教出来的人,既有契丹人的豪迈尚武,又受到儒家文化影响,总得来说还是偏向契丹人多一些。 出乎预料,木子的名气似乎在辽国反而更大一些,木都头单臂斩火树的段子,为辽人熟知,萧卓竟然连庆州西边的三英墓都知道。 其实很好理解,辽国和大宋澶渊之盟后虽然有小摩擦,但也没公然翻脸,两国交流很频繁,大宋有什么稀罕事很快就会在辽国流传开来。 而木都头单臂斩火树的事当然是近年的热门话题,大宋是因为总吃败仗,好容易打赢了高兴。 辽国则是因为全民尚武的风气。两军对垒,有猛将拼了自己一条胳膊把敌将头剁下来了,这是何等勇猛彪悍。 还一个重要原因是辽国也吃了西夏的亏。 宋朝和西夏打的热闹,辽国皇帝不甘寂寞两边敲竹杠,结果不太好,两边都不给面子。 辽国皇帝一怒之下去教训西夏,没想到由于种种原因没整过人家,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这让辽国上下都觉得很丢人。 就在这时候传来了木都头单臂斩火树的事,这真是大快人心,野利火树在宋朝名气一般,在辽国可是很出名的狠人。 这个货跑到宋朝去嘚瑟,没想到遇到猛人了,让人给剁了,真是该! 萧卓的亲弟弟就是死在火树手里,所以他一听到木子是正使,马上主动请缨来做这个迎宾使了。 萧在辽国是大姓,是后族,很多族人在朝中担任重要职务,在辽国的影响力仅次于耶律,非同一般。 老书生率先不胜酒力退场了,老马很快也被扶了下去,清清也回房休息了,剩下木子和萧卓两个人在拼酒。 萧卓敞着怀满脸通红,木子也有点头晕了,但两个人就是杠上了。 萧卓喝了几杯,说没法和你比武,但喝酒一定要喝过你。 木子一高兴来了兴致,说喝酒你也不行。结果两个人就杠上了。 一人一杯就那么往下灌,很快俩人就都不行了,木子觉得自己顶不住了,摇摇晃晃的刚要说不行了,一回头发现萧卓竟然趴在桌子上了。 伸手把他扒拉着抬起头问道:“怎么样?服不服?”。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51章 赵昕的坚持 赵昕病了,自从木子和使团走后,他每隔三两天就去找赵祯,一次又一次的要去追木子,赵祯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他。 开什么玩笑,大宋的皇子怎么可能去辽国,去了还回得来吗? 赵昕哭闹,赵祯不为所动,赌气,也不为所动,偷着跑,还没等跑出东京城就被护卫带了回来。 最后赵昕说我不去辽国了,我去西北边关看看行不行? 老赵差点没当场发飙,去西北?西北都快打出狗脑子来了。 老范的奏折里说了,今年从出了正月开始,西夏人疯了一样的在边境侵扰,很多时候完全不顾伤亡。 李元昊公然宣称,宋朝一天不和谈不开互市,侵扰就一天不会停。 老赵知道计策奏效了,西夏人挺不住了,西夏人土地里的出产仅能维持饿不死,除此之外只有冶铁勉强算可以,可西夏的铁器军队都不够用呢,哪有多余的给百姓?所以百姓的日用品杂货几乎完全依靠大宋。 榷场关闭才不到半年,他们就挺不住了,没了大宋的货物,他们没有东西能用来和西域诸国交易,没了大宋的市场,他们交换来的香料宝石就只能压在手里。 更要命的是,西夏去年整整一个冬天只下了一场小雪,今年干旱是必然的,横山附近很多部落在秘密联络老范,希望宋朝这边能救他们一下,老范正在积极拉拢他们,看看能不能拉过来两个部落。 李元昊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给大宋施压,希望朝廷能顶不住压力开启和谈,开放榷场。 老范已经红了眼,竟然下令把边境二百里之内的百姓全都迁徙到了内地,剩下的全是兵城,铁了心的跟西夏对耗,这也就是他范仲淹,换了任何别人,早被朝堂之上的言官御史喷死了。 东京城的西夏使者一直没能见到老赵,最近正在上蹿下跳,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西夏希望和大宋和谈停战,以免生灵涂炭,为此李元昊愿意放弃皇帝位,只称国主,只要大宋每年仿照辽国惯例,赐一些银钱就行。 朝中有大臣颇为意动,认为可以谈谈看,毕竟西北一天不消停,朝廷就要一天往西北那个无底洞里丢钱。 元昊不称帝,就意味着大宋赢了嘛,至于给多少钱,都可以谈嘛。 却都被老赵顶回去了,理由是西夏本来就是叛逆,给辽国钱就罢了,难道还要给叛逆送钱?大宋还要不要脸了? 同时给老范去了密旨,顶住!耗死西夏狗日的。 随同密旨去的还有二十张空白告身,让老范用来拉拢那些部落头人,反正都是些七八品的闲职小官罢了,无所谓了。 西北现在都这个德性了,赵昕竟然说要去西北?老赵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老赵想了一下,觉得总拒绝孩子不太好,最后说你要非要出去散散心,就去扬州耍几天。 却被赵昕一口回绝了,他要去的是边关,是战场,不是要去游山玩水。 木子走的时间越长,西北的军报越频繁,赵昕就越躁动,他着了魔一样的要去边关,无时无刻不想着看看血与火的军营疆场,只有那里才是热血男儿应该去的地方。 最后赵昕拿着一把短刀跪在赵祯的寝宫外,不言不语,也不许任何人靠近。 无论老赵和曹皇后怎么说,怎么劝,就是不吃不喝不为所动。 老赵知道他要什么,可他怎么可能答应? 最后老赵道,你愿意跪就跪着,去边关我绝不同意。 本来老赵的意思是想让赵昕吃点苦头,他自己就回去了,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而已。 谁知道倔强的赵昕在外面跪了整整一夜,老赵也在屋里等了整整一夜,他数次想出去答应赵昕,可都忍住了。 不能答应孩子的任性要求,先不说危险的边关战场,即使是长途跋涉赵昕的身体也受不了。 最终在老赵的犹豫中天亮了,赵昕也晕倒了…… 天生体弱多病的赵昕生生在冷风里跪了一夜,太阳要出来的时候他倒了,昏迷了整整两天。 短短两天时间,小昕脸上看过去竟然好像有一层灰色,赵祯费力的走过去,觉得心口疼的厉害。 “昕儿,你为什么一定要去边关呢?”,老赵眼圈红了。 赵昕转动眼睛看了老赵一眼,说道:“爹爹,好男儿就要征战沙场,我身为皇子不能上阵杀敌,只想去去看看边关的将士们,看看可恶的贼人”。 老赵心如刀割,赵昕身体柔弱,内心却如此彪悍尚武,轻声道:“好皇儿,有前唐太宗风范,待你病好了,想去哪便去哪,爹爹不拦你了”。 悔恨像锉刀一样在他心上来回拉动,不该拦着的,乖巧的小昕心如铁石。 赵昕没说话,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知道自己可能永远都到不了边关了。 老赵不想打扰儿子休息,站起来后一阵头晕目眩,微柔连忙上前扶住他,慢慢走了出去。 曹皇后苗贵妃和赵素芝都在外面,太医许稀珍肃立在一旁。 老赵让微柔回去看着小昕,示意素芝和老许跟他走。 回到御书房的时候老赵后背已经满是汗水,示意素芝坐下以后说道:“许太医,你给朕说句实话,昕儿的病到底如何?”。 老许躬身小声道:“陛下,臣无能……”。 终究还是听到了这句最不想听到的话……赵祯紧紧攥着拳头,过了一会又问道:“年前木子给了支老参,给昕儿服了有没有用处?”。 老许小声道:“陛下,殿下的身子受不住……”。 其实赵祯懂,小昕虚不受补,可他还是不死心的问了。 最后终究问出了那个问题:“昕儿还有多久?”。 老许斟酌一下,小声道:“最多一月……”。 老赵点点头无力的道:“天意如此,许太医辛苦了”。 早就知道赵昕的病情,老许也早就说过他可能活不过二十岁,可他才十五岁啊…… 老许出去了,他也虚脱了,趴在书案上痛哭失声,像个无助的孩子。 “阿姐……我害了昕儿……”。 此时能给他安慰的只有姐姐,素芝过去把手放到他背上,流着泪小声道:“受益,你没错,昕儿也没错……”。 身为皇帝,情绪不能由着性子,时间不长赵祯就强行止住了痛哭,擦干眼泪和素芝商量以后的事。 姐弟俩正无话可说的时候,赵曦跑了进来。 赵祯早就下过旨意,两个儿子在皇宫里随意走动,可以去任何地方,包括垂拱殿和御书房,更包括他睡觉的寝宫。 小曦一直走到书案后面,看着老赵问道:“爹爹,有没有舅舅的消息?”。 老赵费力的把他抱到腿上,小曦的身体日渐强壮,他从牛家村带回来个小沙袋吊到树上,手上戴上厚厚的手套,每天都会对着沙袋拳打脚踢半个时辰。 打之前还要围着院子跑两圈,然后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动作,据说这是木子教他的本事,目前看来效果不错。 老赵道:“前日收到消息已经入了辽境,现在应该已经离开幽州到草原了”。 小曦挣脱下来道:“我去跟娘说去”,说完就跑了出去,顾良在后面一路紧跟着。 看着他矫健的身影跑远,素芝暗自庆幸,幸亏有小曦在,否则弟弟的身体…… “受益,你要注意身体,曦儿还小……”,素芝小声说道。 赵祯一愣,随即点点头,脸色渐渐坚定。 不错,昕儿病重,我还有曦儿。 曦儿聪明,仁孝,强壮,但他年纪太小,他需要我这个父亲继续守护他,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倒下。 “木子从辽国回来,不能再让他离京了”。 素芝点点头。 昕儿若是没了,曦儿就是大宋唯一的皇子,但他太小了,母亲朱灵儿毫无势力。 所以需要木子这个他最亲近的干舅舅在京城,在一个合适的官职帮他。 素芝回去了,赵祯独自坐在御书房,手随意放在桌上,那里放着那个小匣子。 西北局势比预想中发展的要快,他和木子估计西夏反应过来要一年,现在看来元昊作为枭雄是完全够格的。 等西夏觉得和谈无望的时候,元昊不可能坐以待毙被耗死,一定会倾国之力放手一搏。 那一战,如果大宋输了就只能和谈,丢尽脸面。如果赢了,就能趁势收复河套,并将边境推到横山一线。 安定了西北,有了养马地,大宋就有了窥视幽云的本钱了。 木子再三说过,万万不可放弃,一旦和谈,所有的事情就又回到原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大宋能顶住辽国,即使辽国倾国而来也有一战之力,也能从容应对西夏,西夏国小民寡,大宋虽然没有远征灭其国的实力,但并不怕西夏。 但是赵祯不能让曦儿将来同时面对北面猛虎和西北的饿狼。这是他作为父亲的失败。 不能给曦儿留下个烂摊子,如果自己不能给他留下一个相对安稳的江山,曦儿登基之后年纪太小不能服众,会受很多委屈。 一定要把养活累活尽量多干些,这样曦儿就会轻松一点,能走的更稳,更远。 曦儿才刚刚九岁,自己至少要撑到他成年,如果能看着他结婚生子,死也能瞑目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52章 皇太叔 农历五月初二,大宋皇帝陛下派来祝贺大辽皇帝生日的使团到达辽国上京,带来了老赵给洪基弟弟的关心。 木子一行从二月初九出发,历时近三个月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说心里话,一路玩的挺爽的…… 萧卓在第一天喝酒被木子放倒之后,第二天又试了拳脚,结果被八斤完虐,彻底服了。 不过这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路上见人就吹嘘被木都头的兄弟给虐了,而这个虐他的人是受了木都头的亲传指点。 一个国家的迎宾使被另一个国家的使者手下虐了,按理这是挺丢人的事,可萧卓说的眉飞色舞,听众也发出羡慕和赞叹的声音,这让木子对契丹这个民族有了新的认识。 契丹其实不是一个部落,而是八个大部落,统称契丹八部,还有无数的小部落。 很意外,在契丹人自己的记载里,认为自己是源于炎帝。没错,就是汉人始祖之一的炎帝。他们认为自己也是历史悠久出身名门的。 从立国到现在,不琢磨换国号,就是辽,契丹,大契丹,大辽,这些名字换着来,反正都是一码事儿。 跟契丹人接触了一个月,木子发现竟然有点喜欢上这些人了。 相对于宋人的尚文雅,喜诗词文章,契丹人尚武,敬重武将,以彪悍搏杀为荣。 契丹人心里,信用是第一位的,答应了别人的事,掉了脑袋也要做到,如果你不讲信用,所有人都会鄙视你,你的家人和子孙后代都会因此被人看不起。 勇气是第二位,懦弱的人在契丹人眼里就是娘们儿,就是羊羔子,反正不算男人。 契丹远征西夏吃了亏,搭进去好几万人,偏偏西夏人并不是正面打赢的,玩了不少心眼儿,这让契丹人很是憋气。 作为阵斩了野利火树,名满天下的木都头,契丹人很是给面子。 一路走来,木子受到了热情的招待,特别是离开幽州之后的沿途部落,都举行了盛大的篝火晚会欢迎远道而来的勇士。 这让木子感慨不已,一个伤残军人,竟然在异国受到了高规格的礼遇,本国却遭到冷落,大宋和大辽对武人的态度差距如此之大。 由于木子身体不便,周八斤大出风头,天生优秀的身体条件加上木子教导,一路上各部落的汉子纷纷败在他手下。 那些汉子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拉着八斤去喝酒吃肉,竖着大拇指说果然是木都头的兄弟,好汉子! 相对于如鱼得水的八斤,清清更加开心,草原上的部落,人人淳朴的可爱。 部落里的姑娘们用鲜花编成花环戴到清清头上,她们认为只有最美丽的姑娘才能嫁给勇士,也只有最勇敢的战士才能娶这样美丽的姑娘。所以美丽的清清嫁给英勇的木都头是天经地义的,清清一路上欢快的如同百灵鸟。 她已经跟木子说好了,回去的时候给各部落带一些东西,然后再一路慢慢的玩回去。 木子估计和清清一辈子也就来这一次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远远看到辽国上京的时候,木子有点不敢相信,作为一国都城,上京寒酸的有点过分了,所谓的城墙就只是一人多高的土墙,城门更过分,只是两扇大点的木门罢了,外面连护城河都没有。别说汴京,连庆州都不如。 一群人等在城门处迎接,为首的那个,萧卓小声说叫耶律涅鲁古,来头很大,是大辽皇帝陛下的叔伯兄弟,皇太叔的大儿子,大辽楚王殿下。 离着很远老马就让他下马,木子拒绝道:“注意大宋体面,我等是代表陛下而来”。好,其实他就是懒的走。 耶律涅鲁古先抱拳道:“木都头,我的兄弟,远来辛苦!”,然后又上前抱着木子,用拳头轻轻捶了几下他的后背。 这是契丹人很亲密的礼节,通常久别重逢的兄弟见面会这样。 木子也轻轻捶了几下他的脊梁,俩人分开,道:“怎么能劳烦殿下出城迎接,太失礼了”。 这是俩人第一次见面,不知道还以为是老铁呢。 涅鲁古大笑道:“我迎接的是远道而来的勇士,不是大宋皇帝派来的使臣,木都头请上马,本王为你牵马”。 木子忙阻止道:“殿下不怕,我可是怕,殿下给我牵马,两位陛下都不会高兴的”。 让一个亲王牵马,让老赵和他的洪基弟弟怎么想? 涅鲁古点头道:“是我思虑不周了,木都头请,本王已备下接风宴席”。 木子道:“殿下盛情,木某心领了,只是皇命在身,要先去驿馆安顿,等候大辽皇帝召见,不如改日可好?”。 耶律涅鲁古不再勉强,同木子并马进城,热情的再三邀请,有空一定要给他面子,一直送到驿馆才回去。 上京城其实并不大,基本都是低矮的土房子,跟繁华的东京城根本没法比。 其实这很好理解,契丹本来就地广人稀,两倍于大宋的国土,人口却不足大宋十分之一,本身就不具备形成大都市的条件。 再加上契丹特殊的政治制度,上京虽然是都城,却不是唯一的都城,事实上契丹有五个都城。 即便是这样,契丹的朝廷也不在五个都城办公,而是到处流浪,这就是契丹独特的四时捺钵制度。说的通俗点就是皇帝带着大臣到处浪,边玩边办公。 大街上穿着服饰各异的人群在两边向木子打招呼,用蹩脚的汉话喊着:“木都头!”,“木都头!”…… 在驿馆安顿住下,老书生和老马去报道了,萧卓和木子坐下来闲聊。 萧卓犹豫一下,小声提醒道:“木都头,楚王殿下那里,还是不要过于亲密为好”。 木子点头道:“多谢萧兄好意,木某明白”。 耶律涅鲁古的身份太敏感了,走的近了容易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根源来自于他爹,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的封号很罕见,皇太叔,这名号同学们听说过没? 来历有点小复杂,老师给同学们大概讲一下。 耶律洪基他爹叫耶律宗真,跟老赵差不多,也是老爹死的早,年纪轻轻当皇帝,后娘说了算。 不过老赵很乖,宗真则不太听话,所以他后娘就打算把他换了,让亲儿子耶律重元当皇帝。 耶律重元这个坑娘的货竟然跑去跟哥哥报了信,让宗真先下手为强,把后娘给弄进了大牢。 宗真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很信任,毕竟这个弟弟把自己亲娘都卖了,所以封他为皇太弟,答应等自己没了就把位子传给他。 后来宗真后悔了,弟弟毕竟没有儿子亲,就给重元封官给钱的敷衍一下,让儿子耶律洪基当了皇帝。 洪基登基后也觉得有点对不起亲叔叔,毕竟他爹当初都答应人家了,后来又反悔了,这在契丹人看来很是不厚道。 所以大辽皇帝陛下就封了叔叔个历史唯一的,皇太叔。 其实耶律重元除了没当皇帝,他哥和侄子对他真心够意思,官给的够大,钱给的够多,基本上就是他喜欢干嘛就干嘛,重元也还行,一直都挺满意。 出事就出在这个耶律涅鲁古身上,这厮总觉得那个皇帝位子应该是自己的,其实也对,如果耶律重元当了皇帝,他作为大儿子确实也能继承皇位,可问题是他爹是皇太叔啊,所以近几年这小子挺跳。 这些事老马作为老外交当然知道,早就跟木子说了,千万别跟这爷俩走近了,容易召来忌讳,所以木子才婉拒了涅鲁古的热情招待。 这一个月以来木子和萧卓已经很熟悉了,哥们儿感情处的不错,萧卓对木子给他的茶叶赞不绝口。 这玩意儿是好东西,契丹人主食牛羊肉,茶是必需品,基本相当于药,除了有助于消化和解腻,还补充了草原人民欠缺的维生素。 炒茶相对于传统茶砖优势太大了,除了味道更好,光方便这一条就优势大大的。丢到碗里热水一冲就能喝,太特么省事儿了。 插句嘴,草原人民对茶可不是喝完了把茶渣倒掉,而是直接嚼着吞下去,充分发扬了勤俭节约绝不浪费的精神。 知道木子自己就有商队,萧卓立刻就跟他定好了用牛马换茶的合同,只需要木氏把茶拉到瓦桥关外,剩下的事儿他解决。 至于具体交易细节,则给出了一个让木子都不好意思还价的数目,萧卓相当于主动把自己就宰了,木都头琢磨了半天,终究没舍得再对他的好兄弟下刀。 木子已经写信回去了,北区的兄弟将从南区接过茶叶,再转运到河北瓦桥关外,萧卓则安排人赶着牛马到那里交易。 萧卓从粉丝变成了木都头的好朋友加生意伙伴,特意提醒木都头别瞎掺和大辽高层的事,这是他应尽的义务。 除了买卖上的事,萧卓还说了几句面见陛下的事,相对于大宋的诸多规矩,辽国讲究不多,据说洪基弟弟也听说过木都头的大名,想来不会对他有什么刁难。 萧卓还特意提到大辽皇后娘娘对木都头很是仰慕,也想见见他,会在合适的时候安排,萧卓跟皇后是亲戚,按辈分算是她的堂兄。 木子对这个传说中的大辽第一美女加才女也挺好奇,这么大老远跑来了,不见一见实在是人生一大遗憾,就满口答应下来。 天快黑的时候,西夏使者到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53章 文艺青年萧观音 辽皇耶律洪基看着站在那里的木子,觉得很意外,传说中的木都头勇猛彪悍武艺超群,他以为是个彪形大汉呢,没想到是个挺儒雅的年轻人。 木子看着他也有点意外,他以为辽国皇帝是个满脸胡子的大叔,没想到却是个二十七八的小年轻,留着短须,长得还挺白净。 耶律洪基道:“宋使,见了朕为何不跪?”。 木子直起腰道:“陛下,我是代表大宋皇帝而来,哪有兄长给弟弟行礼的道理?而且木某本人受吾皇恩旨,面君不跪,既然见了大宋皇帝不跪,见了大辽皇帝自然也不用跪拜”。 根据澶渊之盟,宋辽两国是兄弟之国,两国君主兄弟相称。 耶律洪基明显知道一些木子的事,笑道:“传旨,木子面君不需行礼”。 对耶律洪基的恶趣味,木子有点哭笑不得,宋朝皇帝免了他的跪礼,辽国皇帝就干脆把所有的礼节都免了,怎么样?哥们儿就是要跟你比一比。 辽国立国比大宋还早几十年,再加上拥有幽云十六州,受汉文化影响是必然的,特别是近些年交流增多影响更大,辽国的上层也有相当数量的汉人做官。 但两国风俗不同,对于一些繁文缛节确实不太计较,朝堂上也都挺随意,气氛还不错。 君臣和木子说笑了几句就让他退下了,意料中的刁难暂时没出现,因为他是第一个得到接见的,后面还有别国使者,比如木子离开时碰到的西夏使臣。 那个把头顶刮的锃亮的老头儿恶狠狠的盯了木子一眼走了过去,木都头被盯的有点莫名其妙,这特么什么毛病? 一年来西夏国内彻底乱了套,野利氏的覆灭木子居功甚伟,这老头儿喜欢他就怪了。 萧卓从后面追了过来,“木都头,皇后有请”。 这是说好的,不过木子没想到这个辽国的第一美女加才女这么着急,点头笑道:“我去喊清清一起可以吗?”。 本来约好一起游览上京城的,清清就在外面等着呢,既然萧观音女士召见,自然要带上清清,毕竟清清老师是皇后娘娘的小粉丝啊。 萧卓欣然点头,本来就是私人性质的见面,多个清清也不算什么。 大宋的皇宫虽然狭小了点,还是蛮精致的,至于大辽的后宫……处处透漏出粗狂和豪迈的风格,当然了,说粗糙也行。 任何事都不能过早下定论,比如现在,转过一个弯后一座小楼映入眼帘,飞檐斗拱,门窗厅堂都跟大宋豪门一般无二,萧卓带着木子和清清进到里面,正厅里的桌椅摆设也全部都是大宋样式,木子竟然一阵恍惚。 进门看到一个女子,发饰打扮都与大宋一般无二,那女子二十多岁年纪,眉目如烟,唇红齿白,就那么站着笑盈盈的看着来人,手里拿着本书,这哪是契丹皇后,这分明是位大宋的官家贵小姐,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浓浓的文艺范儿。 “木公子?”,女子轻声问道。 木子点头,问道:“皇后娘娘?”。 萧观音点点头,道:“早闻木公子文武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儒雅不似武人”。 木子笑道:“早闻娘娘是大辽第一美女和第一才女,今日一见果然倾国倾城”。 语言略显轻佻了,但萧观音没生气,人说话的神态和语气会决定他的态度。 比如一个人猥琐的说平常的话,会很容易让人认为他不怀好意。 比如木子说萧观音漂亮,是当着萧卓和清清的面,大大方方的夸她漂亮,就很难把他定义成轻浮。 萧观音看了一眼清清问道:“这位是……”。 萧卓答道:“这位清清姑娘是木都头的夫人”。 这让萧观音有点意外了,她以为清清是婢女或者小妾,没想到竟然是正室,向清清微微点头示意。 清清连忙行礼,“娘娘万福”,眼里忍不住冒出无数小星星。 怪不得清清追星,萧观音在宋辽两国名声极大,这女子不但长的好,还嫁得好,另外竟然学问也好,尤擅诗词,还精通音律,可以说无限接近传统意义上的完美女人。 萧观音让三人随意坐下,有点埋怨道:“木公子倒是个不知道疼人的,万里之遥还带了清清妹子来,跟着受此颠簸之苦”。 木子道:“娘娘此言差矣,颠簸之苦是苦,相思之苦则更甚,我和清清一路游山玩水走来,岂不更自在?”。 萧观音点头,又狡黠道:“倒也有理,只是木都头身负皇命,却带着夫人一路游山玩水,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 木子道:“皇后娘娘又错了,我此来是代表陛下祝贺大辽皇帝陛下寿诞的,既然是贺喜,带夫人来更显诚意,再说两国律法也没说不许带着夫人来?”。 萧观音道:“没想到木公子倒是能言善辩”。 木子笑着道:“娘娘,差不多行了?我大老远的来送礼,娘娘却总想着让我难堪,不是待客之道?”。 画风转变太快,让萧皇后楞了一下。 萧观音捂嘴一笑,道:“木公子来送礼不错,可送的是别人的礼,做不得数”。 木子从清清手里接过个木盒放到桌上道:“这可不是别人的礼”。 萧观音从小喜欢汉文化,曾说过,恨不能生于江南,作一汉家女子。 对于茶叶很是喜欢,品了一口竟然说出了很多道理,大概意思就是喝着炒茶才能误到书中圣人的道理,木都头觉得你还真是能忽悠。 相对于曹皇后,咱们的萧观音萧皇后要好相处的多,当然了,大辽也没那么多规矩,让人更加轻松随意。 萧观音见木子的目的说来好笑,竟然是想让木子给她作首诗词,真难为她竟然知道木子作的那两句词。 木子笑道:“皇后娘娘误会了,木某是厮杀汉,不会作词”,开玩笑,老子有这文采就去考状元了,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萧观音哪里肯信,拿着笔不肯放下,定要木都头作两句。 木子的两句词她很是喜欢,传到辽国的时候,很多人说木都头是威武大汉,她一口咬定必然不是,彪形大汉写不出如此婉转细腻的词句,今日一见果然。 “木公子何故推脱?不作新词亦可,便把那首众里寻他千百度全词告诉我如何?”。 木都头作词有个毛病,半年憋出一两句就没了下文,这可要了命了,很多人琢磨着想给补全,怎么补都觉得不对味儿。也有认识的比如五胖子,一再要求木子把全词说出来,木子都没搭理他们。 萧观音也试着补过那首众里寻他千百度,可怎么补都觉得合不上,木子一口咬定不会作词,无奈之下只好提了这个要求,不作新词也行,把旧词补全了。 木子来这里一是因为她是辽国皇后,不能不给面子。二是因为自己也对这个美女加才女好奇,来看个新鲜。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清清一直念叨,干脆就带她来看一眼偶像。 原因不少,唯独不包括作什么诗词,现在既然人也看到了,还跟她墨迹什么? 木子起身笑道:“时候不早了,外臣也要告退了,不打扰娘娘了”,说完拉着清清就要走。 看个新鲜得了,还要和清清去上京街头尝尝小吃呢,谁耐烦跟你个傻文艺青年说什么诗词? 萧观音愕然看着木子,她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让你作词你好歹敷衍两句也行,这可好,貌似还有点不耐烦了? 抛开皇后的身份,即便是自己的容貌你也不应该不耐烦?生平第一次,萧观音对自己的相貌产生了怀疑,不由得看向清清,难道自己真的跟这个女子差得那么远?让木子不屑一顾? 她不说话,木子还真不好拉着清清扭头就走,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咳”,耶律洪基信步走了进来,“怎么?朕一来木都头就要走?”。 萧卓和清清连忙行礼,木子不用行礼,也赶紧低头站到一旁,倒是萧观音放下笔,轻“哼”了一声扭头走来了几步。 木子眼前一亮,心里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这两口子闹矛盾了。 耶律洪基随意坐下笑道:“这里不是朝堂,随意即可”,说着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嗯?这茶倒是新鲜”。 知道是木子送给皇后的茶,耶律洪基道:“木都头,有好东西不给朕送一些,却单送给皇后,于理不合?”。 木子苦笑道:“陛下,外臣制了点茶,这是最后半斤了,拿这一点送给陛下未免太不敬了”。 这是个好借口,茶叶太少,送给你这大人物拿不出手来,所以就没送。 耶律洪基笑道:“无妨,今年新茶多制一些,打发人给朕送几斤来,朕不白要你东西,等会去朕的马群里挑两匹好马”。 说完又指着座位道:“都站着干嘛?都坐,观音儿也来做啊”。 皇帝让坐那就得坐啊,人家是辽国皇帝,木子一屁股坐在耶律洪基旁边,却发现萧卓站在一旁没动,清清站在他旁边也没坐,萧观音在窗边也没动。 木子拉着清清坐下,道:“陛下让坐就坐,不必拘礼”。 耶律洪基一乐,你小子倒是没拿自己当外人。 他已经知道木子带着媳妇出使了,说实话他心里还挺高兴的,木子带着夫人来给他过生日,这是给他面子,也是对大辽的信任。 看了站在旁边的萧观音一眼,耶律洪基脸色有点不好看,他特意让她过来坐,萧观音可倒好,根本就没搭理他,有点不给面子了。 萧卓的身份不能多嘴,清清低着头根本不敢吭声,那两口子又明显在赌气,一时冷了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54章 巧设赌局 木子知道,耶律洪基来这里不是为了他,他没那么大面子,来这里的目的只能是因为萧观音。 这两口子明显是闹了点小意见,耶律洪基看来想缓和矛盾,却放不下皇帝的臭架子,而萧观音则是文艺青年的臭毛病犯了,想让他过去哄。 洪基老大可是霸主级的人物,怎么能当众低声下气软语温存?所以俩人就杠住了。 眼看着耶律洪基脸色越来越难看,木子估计这厮要恼羞成怒发火了,他要是一翻脸让萧观音这个傻文艺青年丢了面子,那可就热闹了。 清清是何等聪明细腻的心思,虽然低着头没说话,当然也看得出要糟,偷偷给木子使眼色,让他想办法。 木子心道,你个傻丫头还真是看得起我,他们两口子闹矛盾跟咱们有什么关系?看热闹不好吗? 其实他知道,萧观音之所以成为女人偶像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她和耶律洪基是从小青梅竹马的感情,两小无猜又成了皇帝皇后,这没法不让人羡慕,这些清清都说过好多次了。 眼瞅着模范夫妻越闹越僵,清清有点不忍心,所以想让无所不能的木都头给调解一下。 木子苦笑,人家两口子闹矛盾,咱们跟人家又不熟,第一次见面你掺和什么?再说这可不是普通两口子,这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老大和他媳妇儿。 可清清的命令不能不听,木子不动声色的偷偷环顾四周,想找个突破口切入。 就在耶律洪基要站起来拂袖而去的时候,还真让他找到了,耶律洪基刚要开口,木子抢先道:“陛下,要不咱们下双陆?”。 双陆是一种棋,但是跟象棋围棋等不同,它是靠丢骰子挪动棋子的游戏,玩法上有点大富翁的意思。 除了投骰子的运气,还有策略也很重要,可以两个人玩,也可以多人玩,双陆在宋辽都很流行,木子以前也玩过几次。 这个游戏玩法多样,很多人用来赌钱,萧卓说过,他们的皇帝就爱赌两手…… 耶律洪基果然上钩,马上把萧观音的事丢到脑后去了。 木子通过萧卓和老马大概知道耶律洪基的毛病,爱面子,好胜。 有机会战胜传说中的木都头,这让洪基老大没法拒绝,马上让萧卓拿过棋盘来开战。 耶律洪基说了说辽国规矩,跟大宋大同小异,木子忽然道:“陛下是一国君主,不会怕我们两口子?”。 耶律洪基慨然道:“朕便跟你两夫妇斗一斗”。 他一句话说完就让萧卓苦笑不已,木子耍了个心眼儿,看准了他爱面子故意激他,让他以一敌二,果然上当了。 木子之所以拉上清清,除了二对一有优势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清清才是下双陆的绝顶高手,至于木都头……不说也罢。 一国君主玩钱,当然不会三五文铜钱的下,那够丢人的吗?人家玩的是金子,十两一个的金锭,每筹一个。 一开局耶律洪基就发现不好,木都头基本就是瞎闹,骰子乱丢,棋子乱走,没什么章法。 清清则完全不一样,骰子每次都能丢到最合适的点数,行棋异常稳健而又不失凌厉。 时间不长,一局走完,计算一下,清清赢了他四筹,木都头输了他两筹,耶律洪基输两锭金子。 人就是这样,别人在意她的时候,她使性子,别人不在意她的时候,她使性子给谁看? 三个人双陆下的激烈,萧观音也忍不住不时远远偷看。 说实话,耶律洪基那两下子也就比木子强点,手臭的可以,明明进两步就赢了,骰子楞丢出个一,再加上总是心急想着赢大的,这技术和心态,以一敌二又遇到清清这个高手,不输就怪了。 时间不长,清清面前就堆满了金锭,洪基老大输的额头见汗了。 清清几次偷偷看向木子,都被木子摇头拒绝,不能放水,就狠狠杀他。 输点金子对耶律洪基来说不算什么,一国君主输再多也没什么感觉,主要是面子上挂不住,有输有赢也好,可特么一个劲的光出不进,根本见不到回头钱儿啊。 喝了口茶水,耶律洪基干咳一声,硬着头皮道:“没想到木夫人竟是此道高手,萧卓,来助朕一臂之力”。 说这话的时候有点脸红,毕竟自己夸了口要斗人家两口子的,现在又喊帮手了。 不叫不行啊,耶律洪基知道自己肯定弄不过这两口子,输的太难看了,人输急眼的时候,通常就顾不上脸面了…… 木子伸手挡住萧卓,笑道:“陛下,若是萧卓参战,对清清不太公平?她毕竟是一个弱女子……”。 耶律洪基想骂人,你特么玩的比这个弱女子差远了。 可他没法开口,如果萧卓下场,赢了就变成了两个大老爷们儿欺负人家两口子,胜之不武,如果再输了,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正在没招儿的时候,一抬头正看到了萧观音,眼前一亮,“观音儿,来,咱们俩斗他俩,省的说咱们大辽欺负他们”。 这个时候萧观音不能不动了,木子两口子把她男人赢的一头汗,萧卓没法下场,只有她最合适,她要不下场,那就是眼看着外人欺负自己男人了。 看着萧观音坐下,木子笑道:“便是有娘娘助战,怕是陛下也要输,木某的棋艺便是在大宋那也是顶尖的”。 耶律洪基听了差点没抓起金子拍到他脸上,他看明白了,木都头这双陆根本就是瞎扯淡,没有他老婆早输死了,竟然还大言不惭的吹牛。 “那咱们就玩的大一点?每筹二十两如何?”。 木子自信的答道:“好,既然陛下要给外臣送盘缠,外臣岂能推辞?”,说着还嘚瑟的向清清使了个眼色。 清清轻笑着会意点头,棋局重新开始了。 第一局走完,双方竟然打和,其实双方都有机会赢,木子是乱走堵了清清一步,耶律洪基则是得意忘形之下犯了老毛病没稳住,妄图一把赢次大的,丢出三四五六都能赢,结果丢了个…… 耶律洪基歉意的看着萧观音笑笑,萧观音则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两口子闹意见是自己家里的事,面对外人的时候当然要搁置争议一致对外。 转眼之间第二局又到尾声,清清只要丢出五六就赢了,结果骰子却丢出个二,清清第一次出现了失误。 轮到耶律洪基,只要他能丢出三四五就能赢,洪基老大双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词,求遍满天神佛后猛的一丢,竟然真的让他丢出个三。 赢了!洪基老大关键时刻没掉链子,见到回头钱了,得意忘形之下竟然伸手搂着萧观音仰天大笑,仿佛冲出了亚洲。 玩儿钱就是这样,背的时候要啥没啥,顺的时候怎么玩儿都赢。 耶律洪基和萧观音配合默契,洪基老大吸取教训,开始稳打稳扎,局面越来越顺。 反观木都头倒是一如既往的稳定,还是那么臭…… 清清虽然棋艺精妙,无奈摊上这么个猪队友,再加上不时投骰子失误,实在是无力回天。 一局局下来,面前的金锭又慢慢回到耶律洪基面前,这一局下完,不光赢得输没了,还差他二十两。 天色已晚,木子起身道:“陛下,就到这里”。 耶律洪基心情大好,一只贼手竟然在桌子底下握着萧观音的手,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是他给萧观音施暗号的,后来就一直没撒手,这两口子也不厚道,竟然合伙出老千。 “木都头,你可是还差朕二十两呢”。 木子伸手阻止清清拿钱,笑道:“陛下,来时匆忙,未带金银,不如就饶了外臣这一遭如何?”。 耶律洪基和萧观音忍不住同时“噗嗤”笑起来,敢情你两口子是空手套白狼来了啊。 木子道:“这样,我记起一句诗,顶了这二十两的赌债可好?”。 萧观音连忙拿过纸笔道:“好,好,木公子请说”,本来就是让他作诗词的,终于肯了。 木子轻声道:“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句诗送于陛下和娘娘,莫辜负了大好缘分”。 说罢和清清走了出去,萧卓连忙跟着出去送,屋里只留下耶律洪基和萧观音二人。 人是有感情的,耶律洪基和萧观音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后来洪基登基做了皇帝,人就有点飘了,美女环绕加上众人吹捧,让他对萧观音冷落了不少。 萧观音劝了他几次,别整天胡闹,让洪基老大有点烦,文艺青年萧观音也越来越看不上他,所以二人近两年有点疙疙瘩瘩。 今天耶律洪基听说木都头带着媳妇儿一路游山玩水的来辽国,众人都说木都头有情有义疼媳妇儿。 耶律洪基一想,老子也有青梅竹马的媳妇儿,俺俩感情那也是刚刚的,就过来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两人同声默念,这时候若是还不明白木子故意设局劝解二人,那就是傻子了。 二人从小认识,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直到萧观音十五岁嫁给洪基,也曾爱的死去活来,山盟海誓。 可近两年却互看两相厌,何曾记得当年的情义。 耶律洪基歉意的道:“观音儿,是我的不是,冷落了你”。 萧观音双目含泪道:“洪基,我劝你是怕你伤了身子,你倒狠心,全然不记得当年说的话”。 耶律洪基把她抱在怀里,喃喃的道:“怎么会不记得呢?一直都记得的,答应了带你去北海的,过完万寿节咱们就去……”。 离开后宫,清清紧紧拉着木子的手,小声道:“木哥,清清一如当初”。 木子握着她的手,小声答道:“我也不曾忘”。 萧卓追过去面对木子,跪到地上道:“萧卓,多谢木都头大恩!”。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55章 萧惠入宫 家庭关系调解员木都头出了力,得便宜的变成了清清老师。 这事儿没办法,萧观音不能没事就招他去,总要避嫌的,一国皇后没事总见个外国臣子不像话。 洪基老大也不能表现的太亲密,否则本国臣子心里会不舒服。老大,你稀罕个外国人,咱们自己人你就看不上眼了呗? 清清则完全没有这种顾忌,所有人都知道萧皇后喜欢汉人文化,来了个汉人女子,招过去说说话很正常。 每天一早皇后派来的车就在驿馆门口等着接人,然后傍晚的时候送回家,清清过足了和偶像一起的瘾,看这架势粉丝要变成闺蜜了。 洪基老大不是小气的人,一言不合就送金子,偶然得知清清会骑马,还挑了两匹好马送了来,木都头觉得这个老大可比老赵大方多了。 木都头也没闲着,萧卓拉着他满城跑,都是萧氏的各种大人物宴请,不是北院枢密使就是南院元帅,国事一句不谈,就是吃喝玩乐。 满城都传开了,陛下皇后和好,感情更胜往昔,焕发了第二春。 这事得利最大的当然是萧氏,本来就是后族,皇帝专宠萧观音,自然不介意老丈人家里占点便宜。 萧观音已经给娘家带了话,这事儿多亏木子使巧计破了冰,萧卓作为旁观者当然也看得清清楚楚,所以萧氏上下对木都头由衷感谢。 契丹人的宴会简单而热烈,唯一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怎么高兴怎么来。 萧惠作为辽国皇帝的老丈人,辽国太师兼北院枢密使,喝了酒竟然要跟木子比划比划,在场所有人竟然齐声叫好。 此老可不简单,年轻时那也是辽国有名的勇士,年纪虽然大了,可身体依然健壮。 木子跟他玩了玩,当然不是拳打脚踢的玩法,而是以摔跤为主的辽国相扑玩法。 第一局木子一时大意被老萧干脆利索的摔倒了,第二局经过纠缠,木子双腿锁住老萧的一条小腿,老萧一看不好,马上认输,双方打和,宾主尽欢而散。 驿馆里木子和萧卓相对而坐,萧卓道:“木都头,太师对你很是欣赏,方才临走的时候特意让我带话给你,他老人家希望你能留在北朝”。 木子一愣,笑道:“我一个残疾之人,可不敢当太师厚爱,留在北朝也没什么用处,再说我的兄弟们都在大宋,我怎能留在辽国?”。 萧卓道:“都头放心,太师说了,只要你留在北朝,剩下的事都交于他处理,必能让都头满意”。 他也不知道萧惠怎么会如此看中木子,再三叮嘱要把人留在大辽,但他相信太师的智慧和眼光,况且他个人对木都头也很敬佩。 木子认真的想了一下,最后摇头道:“说实话,我很喜欢这里,可我不能留下,萧兄替我多谢太师厚爱”。 来的时间不长,从个人来说,木子很喜欢这里,辽人直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很对他的胃口。 但他的兄弟在大宋,知己在大宋,朋友也在大宋,老赵和小昕曦儿还有朱灵儿他们都在大宋,他不能留在这里。 这里很好,但不是他的家。 !!!!!!!!!!!!!!!!!!!! 萧惠来到后宫萧观音的住处,果然耶律洪基也在,看到女儿受宠,让他倍感欣慰。 耶律洪基对萧惠很是尊重,萧惠的官职已经达到了人臣所能达到的顶点,齐王,太师,南院枢密使,一个个头衔代表着无上的荣耀和权力,以及皇帝的信任。 老萧用一直以来的表现把这些让人眼红的头衔收入囊中,没人提出异议,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他应得的。 一板一眼的行礼,耶律洪基忙扶住他道:“惠叔不用如此,这又不是在外面,快请坐”。 他小时候常去萧惠府上玩耍,一直称呼萧惠惠叔叔,直到他登基。 一声惠叔让老萧感慨万千,坐下来道:“陛下能和观音儿重归于好,比什么都强,陛下是有情义的,”。 耶律洪基握着萧观音的手道:“惠叔放心,我与观音儿生住一个帐篷,死了埋在一处,必不相负”。 这番话是他和萧观音大婚的时候当着萧惠的面说的,今晚又一次说出来,让萧惠和萧观音眼圈立刻就红了。 萧惠道:“老臣今日来有几件事要跟陛下说,第一件是我想让萧烈带属下三千骑兵归入陛下的宫卫军”。 耶律洪基大喜,萧烈是萧惠的小儿子,一向与他交好,从小弓马娴熟,是一员勇将,而他属下的三千部族军是萧氏一族的精锐。 契丹分部族军,皮室军和宫卫军,部族军归各部落统属,皮室军归国家统属,而宫卫军则属于皇帝和皇后的私人武装。 耶律洪基一向对小舅子领的这三千骑兵垂涎三尺,只是没法强要,没想到太师突然送出来了,让他大喜过望,再三致谢。 萧惠道:“陛下,耶律氏与萧氏一为皇族,一为后族,本就是休戚与共不分彼此的,无需客气”。 耶律洪基笑道:“惠叔所言甚是,耶律与萧世代一家,萧烈过来只归观音儿统属便好,他们两姐弟也能多见面”。 萧惠和萧观音连忙谢过。 萧惠坐下犹豫着说道:“第二件事……是……”。 耶律洪基说道:“惠叔有话尽管直说,可是萧氏子弟出了俊杰?”。 他以为萧惠是想给子侄要官,谁知道他猜错了,萧惠咬了下牙道:“陛下,耶律重元父子和西夏人交往过密,不得不防”。 一言说出,耶律洪基变了脸色,萧惠自己心里也很不好受。 耶律重元是萧惠的亲姐夫,耶律涅鲁古是他的亲外甥,向女婿告发姐夫和外甥,让他痛苦万分,可他不得不做,耶律涅鲁古近两年行事越来越露骨,现在竟然跟西夏人混在一起。 耶律洪基也一样,自己的亲叔叔和堂弟竟然跟西夏人眉来眼去,自己何曾有半点对不起他们,可以说除了这个皇帝位子,他们要什么自己都答应了,还不满足,涅鲁古近几年上蹿下跳四处联络,他也知道一些,没想到又跟西夏人纠缠,难道他们不知道西夏刚跟大辽停战吗?他们想干嘛? 他对萧惠很了解,萧惠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冤枉他们,既然说就必定有把握。 耶律洪基闭着眼睛良久才慢慢睁开,沉声道:“惠叔以为该如何?”。 萧惠道:“陛下,老臣觉得不妨试一试他们,若是无事,万事皆好,若是有事,就只能……”。 耶律洪基缓缓点头道:“明日过完万寿节,惠叔且留一步,与朕计较”。 萧惠点头答应,无论什么事,都要等过完万寿节再说,各国使臣都在,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就丢人丢大了。 看到萧惠没有起身的意思,耶律洪基问道:“惠叔还有事?”。 萧惠道:“陛下,还有一件事,老臣以为应该把南朝使臣留下来”。 耶律洪基道:“留下?……木子?”,说完和萧观音对视一眼。 萧惠坚定的道:“是!此人有大才,当留下为我大辽所用,不能放他回去”。 耶律洪基为难的道:“惠叔,木子能留下自然是好,若是他不愿便算了,放他回去便是”。 他和萧观音能重归于好,要感谢木子巧妙的推了两人一把,可听萧惠这意思是要强留,这就不太好了,有点恩将仇报的意思了。 萧惠掌着南院枢密院事,宋朝的各类消息没人比他更灵通了,他把木子生平事迹详细对耶律洪基说了一遍。 “陛下,木子此人能带着几千南朝杂兵,野战歼灭野利火树的精锐之师,后来又带着剩下的残兵一路回到汴梁,探子说,那支残兵军容鼎盛,兵卒士气高昂不可一世。陛下,我大辽可有此等人物?”。 耶律洪基自然知道野利火树,惊道:“怪不得,朕以前以为木子悍勇,见了之后看他也不像猛将,原来竟是一位帅才,他带的那支精兵去了何处?”。 萧惠笑道:“南朝把人解散回家了,木子给他们找了些方便,让他们在各地做些买卖,听说做得不错,挣了些钱财”。 耶律洪基笑道:“南朝那帮大人真是……”,一支已经初显狰狞的精兵,竟然被解散回家了,真是可笑至极。 萧惠又道:“陛下,南朝探子说过年的时候相州兵变,是木子仅用了三天就赶去,单骑入营,一夜平定,而后才升了礼部官员出使,临来的时候南朝皇帝亲自赐字,想来南朝已然看到木子之能,将来必要大用的”。 耶律洪基想想那天木子用双陆棋巧妙破局帮他和萧观音重归于好,点头道:“木子行事周密有急智,确实是个文武全才的人物,只是强留他,怕是……”。 萧惠笑道:“陛下有所不知,木子没家人,连祖宗都不知道在哪,在心上最重的就是那个清清姑娘”。 耶律洪基大喜,一掌拍到桌上道:“这……这岂不是天赐此人于我大辽?”。 两口子都在这里,南朝没牵没挂,剩下的事就好办了,封官,给钱,南朝能给的我能给,南朝不能给的我也能给。 萧观音笑道:“我与清清妹子一见如故,若能留下她和木公子是最好了”。 耶律洪基道:“定要留下这两口子,只是木子有些兄弟在南朝,怕他不舍”。 萧惠笑道:“陛下,老臣已经给探子下令,让他们散布一些消息,想来以南朝那些大臣的心思会帮木都头下定决心的”。 顿了下又道:“至于木都头的朋友倒好说,老臣在南朝还有些脸面,到时候老臣打发人去要人便是,想来他们也不会太为难的”。 耶律洪基两口子大喜,齐声说“妙!”。 洪基又有些为难的道:“若是木子咬死了不肯怎么办?”。 萧惠眼中精光一闪道:“若是不能为我大辽所用,此人便留不得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56章 小昕走了 农历五月十四,大辽万寿节,萧卓一早就来了,同时带来了皇后的懿旨,清清姑娘务必一同前往。 萧观音女士和清清老师的友谊进展神速,木都头估计俩人快要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了。 木子和老马等人收拾好了准备出发,他们奔波几千里就是为了今天,给洪基老大过完生日,使团任务就完成了,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今天要先去皇宫,大伙儿共同祝老大生日快乐,然后才是重头戏,老大带领大家出城打猎,晚上还要举行篝火晚会,总之这一天行程安排的挺满,必定能让大伙儿玩儿好。 随行的一营禁军自从进入上京后就处于吃饭睡觉的状态,大辽都城用不着别国军队扯淡,老马严肃的告诉他们,千万别出去惹事,否则被人打死都没法说理。 其实不用老马嘱咐他们也不敢出去,真遇到什么事儿用脚指头想想也占不到便宜。 刚离开驿馆,一个辽国驿卒过来道:“南朝木大人可在?有书信”。 木子接过来,随手丢给驿卒一小锭银子,“一路辛苦”。 那驿卒接住抱拳走了,木子随手把书信揣到怀里。 在辽国的地界当然不会任由宋人跑腿送信,大宋来的书信都是从边关转交给辽国,由辽国驿卒送过来。 书信的安全就很成问题,辽人必然会打开检查,所以木子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没有特别紧急的事不要写信。朝廷自然也知道这些,当然不会送什么公文,木子知道写封信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不知为什么,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骑马跟萧卓走了一会就找了个借口上了车。 清清问道:“怎么了木哥?”。 木子摇摇头示意不知道,从怀里拿出信打开。 书信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义儿二哥病故,盼哥哥早归,落款是灵儿。 只看了一眼木子就把信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里,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攥住了。 清清看着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爬过去抱着他急问道:“木哥,木哥,怎么了?”。 木子咬着牙又把信慢慢打开,快速扫了一眼,还是那些字,马上又把信揉成一团,然后用双手一直揉,一直揉,直到那张纸碎成了粉末。 清清真的害怕了,她很久没看到木子脸色这么难看了,不停的问道:“木哥,怎么了?木哥,什么事?”。 木子抬手把她搂到怀里,轻声道:“没事,有个朋友走了”,说话的时候,腮边的肉一直在颤抖。 清清没再追问,只是静静的蜷在他怀里,就像以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一动不动。 皇宫到了,他们要等在这里,耶律洪基正在接受本国百官重臣的祝贺,然后才轮到他们进去,跟别国使臣一起祝贺辽国皇帝陛下万寿无疆。 萧观音派来了侍女,带着清清去了后宫,木子慢慢走到八斤身边。 八斤往他身边靠了靠,小声问道:“有事吗木哥?你脸色不太好”。 木子小声道:“八斤,小昕没了!”,说完紧紧抿着嘴唇。 八斤一愣,抬头看着木子问道:“木哥你说什么?”。 木子一字一顿的道:“小,昕,没,了!”。 八斤点点头,一句话都没说,直愣愣的发起了呆。 灵儿的信写的很清楚,义儿当然就是曦儿,他的二哥只有赵昕,病故…… 那个外边柔弱,内心却充满热血的小昕终究还是走了,他总想去看看边关,看看战场,总想纵马奔驰,总想勇猛厮杀。 他终究没能看到鲜血喷涌的场面,没能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没能体会刀枪挥舞的酣畅,没有看着兄弟死去的悲伤,也没有报仇雪恨的痛快。 不知道对他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那个柔弱的男孩走了,再也没有一个腼腆的男孩叫他木哥,也再看不到那个瘦弱的男孩在前院围着八斤他们转了,他去另一个世界纵横沙场了。 木子觉得自己变得伤感了,以前四哥他们走的时候自己好像没有太伤心,现在知道小昕没了,却觉得不敢面对。 想起来,也许这次来辽国应该带他来的,就算死在这里小昕也会愿意。 “木大人?”,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声音,有人在拽自己衣服,木子回头一看是老马在拽自己,环顾四周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皇宫大殿之上。 耶律洪基正在御座之上看着他,辽国几位重臣也在看着他,身边还有十几个人,是西夏,高丽,吐蕃等国的使者,也在看着他。 耶律洪基右边第一个是个老头,长得跟耶律涅鲁古有点相似,说道:“木大人还没回本王的话呢,南朝为何屡次三番藐视我大辽?”。 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大殿了,木子看了一下这老头,这应该就是那位传说中的皇太叔了。 说道:“殿下何出此言?我大宋何曾藐视过大辽?本官不远万里来此为辽国陛下贺寿,不足以表示诚意吗?”。 耶律重元没等说话,旁边的涅鲁古却狠声道:“我大辽使臣四次提出要增加岁币,南朝为何屡屡拒绝?分明是不把我大辽放在眼里”。 木子略显惊讶的看着他,这还是那个出城迎接自己的楚王殿下吗?这还是那个抱着自己热情问候的人吗?这才短短十几天没见,态度就变成这样了? 其实真不怪人家涅鲁古兄弟,关键是木都头上来就当了一把婚姻拯救者,又跟萧氏打的火热,人家涅鲁古是想当皇帝的,你先帮皇帝拯救爱情,又跟铁杆保皇派走的那么近,涅鲁古怎么可能还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殿下,今日乃是万寿节,我们各国使臣是来给陛下贺寿的,你觉得现在说这个合适吗?”。 耶律洪基也有点不太高兴,今天是他生日,各国派出使臣来给他贺寿是挺有面子的事,他这个叔叔和堂弟在这种场合拿这事刁难使者,明显是不太给他面子。 耶律涅鲁古道:“这是我自己要问的,本王就是不忿南朝轻视我大辽,我大辽兵强马壮,岂是好欺辱的?”。 木子点头道:“既然楚王殿下一定要问,那我就说说为什么大宋不与辽国使者谈这个事,那是因为澶渊之盟乃是宋辽两位先帝所签订,至此已数十年,两国承平,百姓士卒颇受其益,这是两位先帝遗泽后世的大功德,我大宋以仁孝治天下,先帝签订的合约,岂能擅自改动?三五万贯的钱财是小事,改动两位先帝的合约才是大事,楚王殿下明白了?”。 这一拳怼的有点狠,大意是你们辽国为了点钱不敬祖宗,俺们大宋不能不敬重先帝,差的不是钱,差的是事儿。 涅鲁古被他顶的一时语塞,辽国每每以上国自居,讲究祖宗法度,总不能说老子不管什么先帝不先帝,老子就是要钱。 刚要强行争辩几句,萧惠在另一边道:“好了,木大人是来给陛下贺寿的使臣,又不是送岁币的使臣,时辰不早了,陛下,该出城了”。 耶律洪基站起来道:“此事容后再议,众位爱卿,随朕出城,今天务必尽兴!”。 他也挺腻歪,涅鲁古爷俩没事找事的瞎扯,关键是能整明白了也行,这尼玛反过来被木子给将了一军,再争论下去就真丢人了,还是赶紧和稀泥糊弄过去,幸亏老丈人反应快。 五千宫卫骑兵随行,寿星耶律洪基老大带领大队人马出城打猎了,说实话,木子很怀疑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出城,什么猎物都吓跑了,还打个鬼的猎。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人家早有准备,没猎物不要紧,抓点活物来不就有猎物了嘛,宫卫军散到四周,耶律洪基和辽国权贵们开始策马奔驰狩猎。 这事使臣是没资格参加的,要知道狩猎是要玩弓的,你个外国人拿弓箭射箭,万一伤到陛下咋办?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看热闹。 这个规定木都头当然没意见,本来他射箭就没点天赋点,现在又没了一只手,这辈子注定跟射箭无缘了。 萧惠晃晃悠悠走了过来,指了指周围和辽国骑兵,问道:“志远,看我大辽骑兵军容如何?”。 木子满脸羡慕的点头道:“唯我平生仅见”。 这你不能睁着眼说瞎话,从小马背上长大的骑兵和半路出家学的骑马完全是两回事,对马性的熟悉几乎是与生俱来的。 从小就骑马,加上远比大宋优秀的战马,再加上辽人上下尚武的风气,造就了这支闻名天下的骑兵。 契丹跟草原上的前辈完全不一样,以前的草原民族穿皮甲射骨箭,契丹则号称镔铁之国,冶铁技术相当发达,铁甲和长短兵器丝毫不比大宋差。 萧惠又道:“志远,我让萧卓带话给你,被你回绝了,我再厚着老脸说一遍,留在大辽,只有大辽才能让你施展胸中所长,南朝文臣势大,我辈没有出头之日的”。 以萧惠的地位,能亲自来说出这些话,足以证明对木子的重视了。 木子摇头道:“惠叔,很感谢你的看重,可我的兄弟都在大宋,我不能离开他们”。 西路军的弟兄们已经在各处生根发芽,如果木子和清清真留在辽国,木氏顷刻间便会分崩离析,他们也再不能用老赵的招牌,最后会被人一个个吃掉,王二,毛三,一千五百多糙汉子,他们需要木子,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要他在那里,木氏就有根。 还有那个朝堂之上的异类,骨子里无比高傲的狄青,木子很担心这个好兄弟的未来。 还有三娘,这个老鸨子没了木子,很可能还是会死在臭水沟里,她守不住粮店。 还有可怜的老赵,这个刚刚又经历丧子之痛的老头虽然做事扣扣搜搜的不大气,但对自己真心不差。 还有他的妹妹灵儿和他的外甥小曦,他能想象灵儿现在的状态,必定又变得惊恐万分,所以她不顾一切的写来书信,让木子快点回去。 还有那个小寡妇和琴儿,答应了要带她出去玩的,怎么能失信呢? 大宋的牵挂如此之多,留下的理由却只有一条,那就是能畅快的做大官,想想还是回去合算一些。 忽然想起来清清没经历过这种事,她一个弱女子跟着出来怕是有些事不太懂,有些不放心木子问道:“惠叔,我想去看看清清,可以吗?”。 毕竟是皇后的行苑,他不能随便闯过去。 萧惠挥手让人带他们过去,看着木子走远,轻轻叹了口气。 萧惠要去看看周围的防务,毕竟整个辽国的上层都在这里,不容有失,刚走出几步,脸色突然一变,“不好,要出事!”。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57章 实在的萧烈 冯武和另一个兄弟留在驿馆了,木子身边只带着八斤和高进,跟着萧惠的亲兵一路往后去到萧观音的营所。 周围很多骑兵在巡视,往前走远远看着萧观音正和清清坐在个大伞下面说话,木子三人的脸一下变得非常难看。 竟然有个辽国男人紧挨着清清站在一边,正一脸谄媚的说着什么,出于一个男人的直觉,木子明显感觉到这厮没安好心。 周八斤和高进脸色阴沉的手抓住刀柄,这真是作死,竟然敢对清嫂子不敬。 快步走到近前,萧观音看到木子过来刚要说话,木子一脚对着那个年轻辽人踹了过去。 那人正站在清清旁边弯着腰要说什么,几乎都要贴到清清脸上了,清清歪着身子正躲着他,木子走过去正看到他撅起的屁股,想都没想就踹了过去。 那辽人刚说出一声姐姐,被一脚踹的从清清身后踉踉跄跄跑出去好几步,好容易稳住身子没摔倒。 刚直起腰正对着高进那张丑脸,高进阴狠的盯着他道:“让一下!”,说着扶刀回身,把他挤到一边。 刚反应过来要说什么却又对上了另一张丑脸,八斤伸手把他扒拉开,:“麻烦让让,别碍事!”。 好了,现在这厮离清清老师超过五米了…… 萧观音正对着他们,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捂着嘴笑,没想到木都头吃起醋来这么可爱。 清清一抬头看到木子,马上站起来高兴的道:“木哥,你怎么过来了?”。 木子一屁股坐到清清座位上哼道:“我来替你赶苍蝇”。 清清在他身边站着,捂着嘴偷笑不已,眼中的得意掩饰不住。 萧观音挥手阻止那汉子发作,忍着笑意介绍道:“木公子,这是舍弟萧烈,小烈,这就是你成天念叨的木都头,还不过来见礼”。 原来是萧惠的儿子,萧观音的亲弟弟,看上去倒是人模狗样儿的,不到二十岁的年纪,长得挺壮实,不过木都头不喜欢他,这厮竟然敢打清清的主意,长得再帅也没用,更何况他有本都头帅吗? 萧烈红着脸的过来行礼,被木子一脚踹走,让他大失脸面,姐姐不让他发作,他觉得挺憋气。 木子坐在那里没动,洪基老大给了他个不用行礼的特权,既然见你们皇帝都不用行礼,见其他人就更不用了。 “奥,萧(小)烈是,好,好,年轻人挺壮实”,说着向上一伸手。 清清哪会不知道他的德性,只好把手放到他手里任他握着。 没错,本都头就是故意的,就是要明明白白告诉你,小子!招子放亮点儿,清清是我老婆。 萧烈受不了了,木子坐在那里连站都没站一下,分明就是看不起他,还故意拉着清清的手,这还能忍? 一张脸涨的通红,:“木都头,咱知道南朝的习俗,清清姐姐跟你还没成婚,还不是你的婆娘,我要向你挑战!”。 八斤和高进同时向前走了两步,八斤道:“小子,就凭你也向我木哥挑战?洒家陪你耍耍”。 萧烈一声清清姐姐让他火大,你特么算什么东西?跳出来叫板正中了八斤下怀,不捶你对不起咱的一双拳头。 萧烈梗着脖子叫道:“我就要跟木都头打,不占他便宜,咱也用一只手”,说着把左手塞到腰带里面,叫道:“你敢不敢?”。 现在萧观音阻止也来不及了,如果她强行叫停,等于当众让弟弟难堪,现在只能由着他。 木子看着这个傻小子突然发现还挺可爱的,站起来道:“好!我成全你”。 少了一只手拼拳脚是巨大的劣势,但如果对方也只用一只手,木都头敢自称天下无敌。 圈子画好,俩人站定,辽人的规矩一向简单不繁琐,比拳脚也一样,秉承他们的一贯脾气,规矩就是没有规矩,拳打脚踢摔,只要不出圈子打到服为止。 萧观音和清清对视一眼,都从闺蜜眼中看到了哭笑不得,事情完全跑偏了。 辽国的将军绑住一只手挑战宋国的使臣,原因是辽国将军看上了宋国使臣的女朋友,这…… 萧烈是个好对手,为了公平不但绑住了自己一只手,还把皮甲脱掉了,上半身只穿一件无袖短衣服。 木子也把长衫脱掉,微微躬身,左臂抬高做好了准备。 萧烈按耐不住大吼一声冲了上来,一记大摆拳就轮了过去。 他的右手正对着木子左手,木子跳步向前,弯腰抬高手肘,萧烈的大摆拳正轮到木子手臂上,木子脚步不停,肘尖向前“砰”的顶到萧烈胸口。 萧烈被顶的噔噔退后两步,用手捂着胸口半天没缓过来。 这场比斗其实还没开始他就输定了,本身技巧就不如木子,又绑了一只手。 木子在汴京的时候没事经常和八斤他们玩玩,也习惯了一只手打斗,萧烈这突然把手绑起来,根本就不习惯。 萧烈吃了亏,发了性子,又大吼一声冲了上来,这次他学乖了,没有试图挥拳,而是伸手直接抓向木子前胸,他要利用自己力气大的优点,无论抓到衣服还是脖子,都能把木子摔倒在地。 木子一动不动盯着他,两人近在咫尺的时候木子伸手搭上萧烈手腕,一条腿抬高,身体向后倒去。 萧烈眼看着要抓到了,木子却主动后仰倒地了,让他一愣神。 木子后仰的时候已经抬起左腿环过萧烈的小臂,膝盖向上对着他,萧烈被带倒,看上去压到木子身上,好像占了上风,肋下却重重被顶了一下,萧烈一声闷哼,歪到一边,全身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 木子右腿膝关节勾住左脚脚腕锁死,手掰住萧烈手腕,微微抬起身子问道:“你服不服?”。 萧烈趴在地上,胸口和肋下疼痛无比根本使不出力气,一只手被木子死死锁住,已经被掰到一个诡异的角度,这小子发了狠,“咱就是不服!”。 木子有点动了真火,掰住他手慢慢起身,萧烈的小臂随之慢慢向上……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萧惠跑了过来,慌忙大喊。 他看得清楚,再往上起,儿子的手臂就废了。 萧惠跑过来,木子也就放了手,两人分开站起来。 萧惠沉着脸对着儿子“啪啪”两个大嘴巴子,“滚下去!”。 萧烈捂着脸跑了,萧惠忙过来向木子致谢:“多谢志远手下留情,这小子被我惯坏了”。 萧烈输了萧惠不失望,他失望的是明明输了却还在死倔,如果不是自己来的及时,就真被废掉了。 这事传出去都没人向着你,输了就输了,没什么,输了还死不承认,被人折断手也是活该。 木子笑道:“惠叔别怕,最多脱臼疼一下,废不了手的”。 他当然不会真的把萧烈废掉,那傻小子只是对清清有好感罢了,因为这个把一个年轻人的手废掉未免太过了,但小小的惩罚是不能少的,有些人你有好感也要付出点代价。 萧惠和木子分开,走了没多远就越想越不对,知子莫若父,萧烈性子憨直,万一撞上木子起了冲突,怕是要吃亏,紧赶慢赶跑过来,正看到自己的傻儿子嘴硬,暗自庆幸不已,幸亏来了。 众人坐下说话,清清对今天醋劲大发的木子很是喜欢,总忍不住看着他笑,时间不长萧烈也顶着两个大巴掌印子过来了,低着头向木子致谢。 冷静下来后他也知道木子手下留情了,萧烈是耿直,但不傻。 时间不长有人送来一只黄羊,说是陛下猎到的,送来给娘娘,看来洪基老大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萧惠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实在不放心,要去看看周围的防务。 剩下一群年轻人反而更放松了,木子笑道:“萧烈,我们毕竟原来是客,你不打算让我们尝尝大辽的美食?”。 萧烈是个洒脱的年轻人,答应道:“行,咱就给木哥做个烤羊”,说完也不废话,拿出小刀就动手扒皮收拾。 木子也来了兴致,道:“给我留条腿,我也做个烤肉给你们尝尝”。 萧烈切下两条羊腿,把去掉内脏的黄羊架到木架子上慢慢烤。 木子则指挥着清清把羊肉切成块腌了,然后用柳枝穿好,又让八斤和高进找了东西做了个简易的烤架。 穿好的羊肉放到烤架上慢慢翻烤,很快就传出了香味。 萧观音忍不住也过来参加,一群人自己动手边烤边吃,其乐融融。 正吃的高兴的时候,耶律洪基来了,“好啊,朕千辛万苦打了羊,你们吃也不叫朕一声”。 萧观音把一串烤好的羊肉放到他手里,笑道:“快来尝尝木公子和清清的手艺,比咱们大辽的吃法可精细”。 客观的说耶律洪基毛病不少,才略也一般,但不能否认他是个很好的朋友,不小气,没架子,挺实在的一个人。 和木子坐在地上,喝口酒吃一口外焦里嫩的羊肉,很是畅快。 耶律洪基随口说道:“木子,留下,观音儿和清清姑娘要好,正好也有个伴儿,你想干点啥就说,我都由着你”。 他是真喜欢木子这个年轻人,让他觉得放松,畅快。比如现在,别人在自己面前总是有些拘谨,木子却坐在地上随意吃喝,刚才还举着杯子让萧观音倒酒,萧观音笑着给他倒的满满的。 这是一种家人和朋友的轻松随意,耶律洪基看的很清楚,木子不是个贪心的人,他很容易满足,自己有把握满足他的要求,即使不考虑他的才华,有这么个朋友陪着也是很有趣的事。 木子把酒喝了,默默看着南方,轻声道:“陛下,要回去的,那里还有些人我放不下”。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58章 西夏巨人 夜色降临的时候,洪基老大的生日聚会正式拉开帷幕,上京东边有一大片平坦的草地,此时已经燃起篝火,城里的百姓也来到这里,今夜这里的人不分贵贱,尽情欢乐。 人群围着篝火形成一个个圈子,架子上烤着牛羊鹿兔子,供人随意食用,不时有人走过去拿出随身的小刀割下一块,旁边摆着酒坛子,今晚是酒虫们的盛宴,只要你酒量够大,随你喝个够。 姑娘和小伙子们围着篝火拉着手在跳舞,如果有彼此看对眼的,姑娘就会大方的跟你走向远处,木都头已经发现好几对没羞没臊的人离开了。 周八斤很受欢迎,已经有几个大胆的姑娘要拉着他走,可心情不好的八斤今晚没有那个兴致。 摔跤是辽人最喜欢的节目,强壮的汉子跳到圈子里向众人发起挑战,有小伙子应声而出,俩人扭打到一起,围观的人发出阵阵喝彩声。 有人被摔倒在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回到人群里,拿起酒大口的喝,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耶律洪基和萧观音拉着手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齐声欢呼,祝他们的皇帝身体永远健壮。 清清也在人群里跟着举着手大声喊,在大宋没有让她这么放肆的机会。 周围的篝火和火把照的一片通明,到处都是歌声和笑声,耶律洪基和萧观音坐到高处,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洪基挥手,走出两个壮汉,他们是专门培养的摔跤手,要接受所有人的挑战,如果有人能赢了他们中的一个,皇帝就会赐下丰厚的奖励。 不时有小伙子走出来挑战,又纷纷被摔倒在地,两个摔跤手很有分寸,看着把人重重摔倒地上,却没人受什么重伤,今天是皇帝寿诞,伤了人就坏了气氛了。 就在耶律洪基要让他们退下的时候,西夏使者带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按流程要结束了,皇帝召回摔跤手,剩下的就是大家随便嗨,一直到玩不动了为止。 这时候西夏人出现,明显是想找茬的。 人群迅速安静下来,木子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特么太狠了。 西夏使者身边那个根本不像一个人,说他是一只大狗熊更贴切一些。 木子见过的最强壮的人是大牛,而这个巨人竟然比大牛还要高,还要壮。 西夏和辽国前年打了一仗,元昊坚壁清野退了近千里,集中了优势兵力跟辽国一场大战,正赶上一场沙尘暴,本就疲惫的辽国骑兵没经历过这种天气,慌乱之中被西夏人杀了一场大败,死伤数万人。 虽然赢了,李元昊知道西夏远不是辽国的对手,马上认怂,向辽国称臣送礼,给足了耶律洪基面子,耶律洪基也知道西夏并不是软柿子,既然得了面子也就没再纠缠,两国就此罢兵。 今天这个日子西夏人跳出来捣乱让耶律洪基很是不爽,沉声问道:“夏国使臣,可是要挑战我大辽勇士?”。 西夏使臣是个干瘦的老头,扯着公鸭嗓子道:“辽国皇帝陛下,我带来了大夏的勇士给陛下贺寿,在这里向所有人挑战!”,说完仰着下巴环顾四周,还特意向木子这边招了招手。 木子明白了,李元昊在刷存在感,他不敢往死了得罪辽国,所以向辽国称臣了,但这不意味着这个老流氓真心服软了,他只是不敢同时得罪宋辽而已。 现在这一出就是在向所有人示威,意思是别以为老子怂了,老子是很能打的。 八斤冷哼一声要往前走,却被木子伸手阻止,现在轮不到他出头。 耶律洪基道:“我大辽勇士何在?”。 有摔跤手应声而出道:“陛下,请容许我去教训西夏人!”,是个高大粗壮的汉子,看体型跟八斤差不多。 看来这个汉子身手不错,耶律洪基点点头道:“去”,显得很有信心的样子。 那汉子走过去,西夏使者却道:“有事要先说清楚,我大夏勇士手重,若是怕伤了,就回去”。 辽国汉子大怒,道:“我若伤了他怎么说?”。 西夏使者道:“与你无关,死伤各安天命!”。 “好!”,辽国汉子一口答应。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事情变味儿了,摔跤是娱乐,现在变成了生死相搏,耶律洪基面色阴沉,这时候由不得他阻止了,当着各国使者和本国臣民的面,怯战会大伤颜面。 二人在场中站定,西夏巨人比辽国汉子高了近一头,身体粗壮一倍,木子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一力降十会。 辽国汉子全力打到他身上,根本就不起作用,而巨人挥舞的手臂只是蹭了辽国人一下就让他狼狈不堪。 这是身高臂长,体力,抗击打能力的全面碾压,技术上的优势不足以弥补这种巨大的差距。 辽国汉子很聪明,在不断的绕着圈子,用相对灵活的步伐消耗巨人的体力,他不敢贸然近身,一旦被抓到下场会很惨。 可这样绕下去他自己的体力消耗更快,而那个巨人看上去并没露出疲态。 巨人每一次进宫他都要全力应对,而他的进攻却被无视了,数次狠狠踢到巨人腿上,却像踢到了石柱,巨人纹丝不动。 八斤的脸色很难看,辽国汉子技巧上不比他差,却被西夏巨人像打孩子一样压着打,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胜负很快就分出了,辽国汉子努力躲过巨人的手臂,却被一脚踢出去老远,这次巨人没像以前那样在原地等着他起来,而且大步追了过去。 辽国汉子刚刚爬起到一半,胸口就被巨人抓住了,他掰着胸前的手试图挣脱却没成功。 那巨人单手一提几乎把他提离地面,另一只手伸出抓住他的腰带,大吼一声把他举过了头顶。 辽国汉子拼命挣扎厮打,巨人理都不理,几步走到场地中央,狠狠向地上摔了过去,“砰!”的一声巨响,激起一片尘土。 围观的人一声惊呼,清清和萧观音等女子吓得低头不敢再看,辽人汉子挣扎几下终究没能站起来,反而张嘴吐出一口献血。 耶律洪基看着自己最厉害的摔跤手躺在地上吐血,刚要开口说话,那巨人却抬起脚对着地上的汉子狠狠踩了下去。 一阵骨头折断的“嘎巴”声响彻全场,辽人汉子的胸口留下一个巨大的坑,巨人举起双拳“吼!”的一声大叫,仿若野兽。 周围的人下意识的退后几步,惊恐的看着那个巨人,无数女人发出尖叫,很多辽国汉子纷纷大骂。 赢了就赢了,伤重不治也认了,可已经赢了又再对没有还手能力的人痛下杀手,实在过分。 西夏使者道:“陛下,我大夏勇士的性子是野了一些,既然说了生死各安天命,想来陛下不会怪罪?”。 耶律洪基咬着牙一言不发,他当然能下令把所有的西夏人乱刀砍死,可那样大辽的脸就丢光了,比武输了恼羞成怒杀人,说出去没法见人。 萧烈走出来跪到他面前道:“陛下,臣愿意出战!”。 耶律洪基摇摇头道:“退下!”。 他最好的摔跤手已经死了,萧烈勇气足够,但他不能让萧烈去送死。 西夏使者却回头面向木子,轻蔑道:“木都头?呵呵,宋国有勇士否?”。 杀掉一个辽国摔跤手立威,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自然不会继续羞辱辽国,现在轮到大宋了。 看着他轻蔑的目光,即使知道他在故意激怒自己,也忍不住热血上涌,把清清轻轻推开,木子慢慢脱掉长衫,没什么大不了的,缩着头不是老子的风格。 八斤伸手拉住木子手臂,大声道:“凭你们这点杂鱼用得着我木哥出手?我周八斤来教教你拳脚!”,说完大步走了进去。 木子急道:“八斤……”。周八斤没回头,挥挥手道:“木哥稍待,我等下再陪你喝酒”。 耶律洪基起身大声道:“好!好汉子!”。 周围人群中所有人都在齐声叫好:“好!”,“好汉子!”,“好”……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献血,那个野兽一般的巨人踩死了辽国最好的摔跤手,周八斤依然站了出来。 所有人都被激的热血翻腾,这才是真正的勇士。 周八斤不废话,马上举手护头向巨人靠了过去,辽国汉子的计划没成功,自己先累了,但也不是毫无用处,终究消耗了巨人一部分体力,周八斤不能等他歇过来,马上发起了进攻。 离得越来越近,巨人左拳挥了过来,周八斤扭身下潜,躲过拳头,趁机贴近“砰砰”两拳打在巨人肋下,那巨人猛的往左转身挥拳,却被八斤灵活躲过去,周围叫好声又一次响起。 木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不行,八斤两记重拳根本不起作用,那巨人的动作没受丝毫影响。 八斤又一次靠近,臂长的优势又一次让巨人先发起进攻,这次他没挥拳,而且直接伸手向八斤抓了过来。 八斤伸手一按他的手腕,身体灵活的贴着他手臂一个转身,俩人再次挨到一起,八斤举拳对着他腋窝“砰砰”又是两拳,然后再次下潜躲过巨人的胳膊,跳开。 两次没碰到八斤,巨人发了性子,攥拳大吼一声,向八斤冲了过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59章 拼命的周八斤 周八斤看准时机一个前冲,巨人的手臂擦着头发扫了过去,扑了个空,八斤趁机一脚蹬在巨人的膝关节上,巨人腿一弯向前一个趔趄。 八斤看准时机马上跳到巨人背上,双臂锁住他的脖子用力绞。 木子紧紧攥着拳,成了!只要能绞住,只需要很短时间就能让人失去反抗能力。 没想到那巨人手臂超长,竟然伸手向后,一把抓住了八斤的肩头衣服,然后猛的弯腰,趁势抓着八斤向前摔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八斤被仰面摔到地上,木子猛的往前迈了一步,四周一片惊呼,这场面跟刚才何等相似。 巨人这次没抬脚踩,而且弯腰抓向八斤,八斤等的就是现在,向着他脚下一滚,抱住了他一条腿,抬脚向另一条腿脚踝蹬了过去。 巨人终于再也保持不住平衡,重重向后摔到地上。 八斤立刻一个翻身,滚到巨人身旁,举起拳头就向他脸砸了过去。 人脸上的五官是弱点,但在此之前无论是辽国汉子还是八斤都没能够到,巨人太高而且手臂太长,两人都不敢冒险攻击他头部,现在放倒了终于能够到了。 正在所有人都以为八斤赢定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八斤只砸中了一拳,第二拳就被那巨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巨人躺在地上,抓着他的手往身前一拽,八斤就被他拉到身上,八斤抬起左手手肘对着巨人的脸就砸了下去,与此同时巨人的拳头也捣在八斤腋下。 巨人的脸被连续的肘击砸的鲜血淋漓,八斤则被几拳捣的蜷成一团。 西夏巨汉把不动的八斤掀开,站起身来,满脸的鲜血更加狰狞,他弯腰把八斤提了起来,把一只手扭到背后,巨人举起自己另一只手狂吼。 八斤此时已经缓过来了一些,但右手被扭到身后,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巨人有意炫耀武力,就这样单手提着八斤,举拳绕场而走,没到一处众人纷纷又退后两步,没想到八斤终究输了,还要遭受如此羞辱。 巨人提着八斤来到木子面前,瞪着眼睛又一次大吼,木子把手伸向八斤留下的刀,他不能眼看着自己兄弟被人羞辱,他要杀人。 刀柄入手,木子也下定决心,刚要往前,却看到周八斤在看着自己摇头。 周八斤忽然咧嘴向他笑了一下,木子一愣。 八斤猛的回身,他的右手手腕还被巨人提在身后,“咔”一声脆响,周围所有人都愣了。 巨人看着八斤扭曲的脸也愣了,他搞不懂八斤怎么突然回过身来了,举起的手竟然忘了放下来。 八斤忍住剧痛,抬手抓向巨人咽喉,一把抓住毫不犹豫捏了下去。 “咔”一声响,将咽喉软骨捏的粉碎,巨人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捂住了脖子。 八斤冲上去一头撞到他脸上,“砰”的一声巨响,一把搂住他的后脑,“砰砰砰”巨响不停发出,周八斤疯了一样用额头连续撞到巨人的脸上。 周围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野兽一样的二人,八斤依然抱着巨人的后脑,“砰砰砰”的往他脸上撞。 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耶律洪基,“快!快分开!分开!”。 木子立刻反应过来,跑进场中,很多人都拥了过来,把二人分开。 其实不需要人分了,耶律洪基喊的时候二人已经倒在地上了。 木子等人把八斤小心的抬到一遍,他的额头全是鲜血,被硌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口子,右手小臂呈现一个诡异的角度向着另一个方向。 还好,人没事,只是昏迷了。 小心抬起看了一下,是关节脱臼了,木子站起来用腿夹住他胳膊,抓紧手腕猛的一扭一送,“咔”,一声给他复了位,然后让人拿来布条把胳膊绑好,又用酒给他把额头的伤口清洗一下包好。 等处理差不多了,八斤也睁开了眼睛,脸色扭曲道:“木哥,疼死了”。 木子道:“闭嘴!别说话,睡觉”。 八斤听话的闭上眼睛。 木子看到了,那个西夏巨人的喉咙完全被捏扁了,整张脸已经成了一堆烂肉,口鼻里灌满了鲜血,死定了。 西夏人抬着死尸走了,一句话都没说,说好了的,生死各安天命,他们无话可说。 木子让人把八斤抬到车上,和他一起回到了驿馆,这厮走了没多远就打起了呼噜。 洪基老大的生日宴会草草收场了,但很多人都觉得今年的万寿节过得很有意思。 三国比武,最终结果两死一残,人们震惊于西夏巨汉非人的身体,更震惊周八斤的彪悍。 一个人可以把自己的胳膊生生掰断,然后忍着疼把对手活活打死,这完全刷新了所有人对宋人的认知。 刚安顿好八斤,萧卓来了,带来了一些药材,还有洪基老大的圣旨。 各国使团明天离开上京,没说理由,就是这么霸道。 其实对于洪基老大的命令大家都理解,万寿节已经过完了,大家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西夏跟大辽本来就不太对付,今晚又闹了这么一出,早点离开也好,免得闹出什么幺蛾子受牵连。 萧卓小声道:“陛下的旨意并没给西夏人”。 木子沉默着点点头,洪基老大这是要干嘛?让各国使团离开,却没让西夏人走,难道是要把西夏使团灭了? 按理不会啊,即使西夏人今晚捣乱,耶律洪基毕竟是大辽皇帝,不至于干这种事才对。 萧卓又压低声音道:“西夏人最近跟皇太叔父子走的很近”。 木子心里一惊,事儿大了,重元和涅鲁古爷俩要作死,竟然勾搭西夏人,这个时候耶律洪基把各国使团赶走,明显是想搞事情啊。 万荣进来小声禀报:“西夏使团没回来”。 萧卓说道:“他们去了皇太叔府上,西夏使团的五百骑兵都在”。 木子这下可以肯定了,重元父子跟西夏人勾搭到一起了,洪基老大已经知道并且做了准备,恐怕这两天双方就要撕破脸皮了。 摇头笑道:“既然陛下已经做了准备,那我就能安心启程了,萧兄明日尽管去忙,不用送我了,等以后到了东京,我与萧兄再把酒言欢”。 萧卓有些为难的道:“还有一道旨意是给周八斤和清清姑娘的,陛下说,周八斤伤重,暂且留在太师府上养伤,皇后与清清姑娘亲近,也要留姑娘再住些日子”。 木子脸色猛的一沉,麻烦了…… 耶律洪基确实没下旨强留他,毕竟他是大宋的正使,强留别国正使,面子上确实不太好看,可他下旨强留了周八斤和清清,他能把清清和八斤丢在这里吗? 周八斤确实受了伤,皇帝下旨让他养伤,理由很充分。 萧观音也确实和清清交好,皇后留闺蜜住几天也说得过去,毕竟清清并没跟木子真正大婚,并不算他的妻子。 话说回来,皇帝没强留木子,但是木子一定要自己留下,那就跟陛下无关了,是他自己愿意的。 木子不动声色的问道:“是太师的主意?”。 萧卓一脸惊讶的看着木子,继而反应过来,点点头没说话。 果然是这只老狐狸,萧惠掌管南枢密院辽人兵马,消息灵通,也看准了他的弱点,留住清清和八斤就跑不了木都头。 木子没说一定要带八斤和清清走的傻话,耶律洪基是辽国皇帝,你真以为他好说话? 萧卓走了,冯武进来禀报,驿馆周围有辽人兵马驻扎,木子知道,这是来防备自己跑路的,就这么明着告诉你,老实听话,别让我生气。 让清清写了些东西,让她安心等着别动,来到老马房间。 木子小声道:“你们先走,我晚几天回去”。 老马已经知道耶律洪基下旨留了周八斤和清清,他也知道木子不会丢下二人回国,但还是忍不住劝道:“木大人,辽人明显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你为何还要留下?不如我们一起走,辽皇总要放周壮士和清夫人回去的”。 木子皱眉摇摇头,如果只是周八斤还好说,时间长了,他或许能找到机会跑回去,清清就是两回事了,一个弱女子,留下就只能等死了。 他不能把她丢在这里,即使明知道辽人是为了他,也不能丢下清清自己跑路。 把使团正使和礼部员外郎的印信交给老马,又拿出一本奏折交给他,托他带回去交给朝廷。 老马道:“木大人……”。 木子伸手阻止他说下去,小声道:“走老马,你怎么不想想,辽皇会轻易放我离开吗?”。 马匀肃然变色,不错,辽皇既然有心要留木子,就不会放他回去,所谓的清清和八斤只是维持着没撕破脸的借口罢了,一旦木子强行要走,辽皇有无数种办法能让他永远都回不到大宋。 “木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木子拿出两封信道:“一封交给陛下,一定要亲手交给陛下。另一封交给木氏的兄弟,你进入宋境后会有木氏的人找你,把信交给他们就行了”。 又道:“剩下的什么都别做,明天一早就出发回去,越快越好”。 老马接过信揣到怀里郑重点头:“木大人放心,必不负所托”。 离开老马的房间,万荣却在外面等着,他已经知道了辽皇的旨意,也猜到了他的用意。 “木帅,需要弟兄们做什么?”。 木子笑道:“你们能不能护着我和清清杀回去?”。 万荣一窒,尴尬道:“木帅,这怕是不太容易”,别说杀回大宋,连特么上京城都出不去。 木子笑道:“跟老马回去,把老马安稳送回去,拿着条子去牛家村找猴子,每人领十两银子”,说着拿出写好的条子递给他。 “回去给我传个话,我木子在不在东京,木氏也一样是木氏,有不老实的,自己想想后果”。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60章 了无牵挂木都头 老马没法改变木子的决定,木子手握官印的时候是正使,放下官印依然是进士,不是他一个举人出身的副使能摆布的。 他坚定的认为木子应该跟他们一起走,即使耶律洪基可能会弄出幺蛾子,但跟一营禁军在一起毕竟还有个照应,至少比他带着一个女人和三个半男人留在上京安全。 他不知道木子未来会怎样,但他知道木子在相公们眼里是有名号的人物,这样一个前途光明的人物却为了一个女人和一个残掉的护卫留在辽国,试图把这两个没用的人拉出虎狼窝,这很不明智。 可无论他怎么反复劝说,怎么列举出一条条不容反驳的理由,木子还是留下了。 “老马,一个是我的老婆,一个是我的兄弟,我能丢下吗?”。 老马很想告诉他,你有一千多个兄弟,你能有很多老婆,丢一两个没事的。 但终究没敢说,他有预感,木子真的会揍他。 老马和使团刚走,木子立刻带着一个女人和三个半男人向皇宫出发。 八斤躺在马车上睡觉,其实他早就睡够了,但木子让他继续睡,一直睡到自己让他醒为止。 必须快一点,上京城里一场判乱一触即发,处处透露出紧张,如果继续飘在外面,西夏人和重元父子造反或许没把握,心血来潮要弄死他们却是很简单。 萧惠看准了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必要刻意让他们去哪,木子自己就会乖乖的走进皇宫。 求见耶律洪基的过程很顺利,见面之后洪基老大依然热情。 “木大人没跟使团一起走?太好了,朕很高兴看到你留下”,耶律洪基的表情确实有高兴,但没有意外。 木子随意找个地方坐下,笑道:“我觉得辽国的烤肉很不错,想再吃些日子,就把官印和官服让老马带回去了,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 耶律洪基并不怪罪他的无礼,他就喜欢木子这种随意自在的轻松,道:“木子,大辽的烤肉很多,能让你和你的子孙都一直吃下去”。 木子道:“陛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无父无母,不知道祖宗是谁,所以在哪都一样”。 耶律洪基叹道:“朕知道,所以朕才要你留下来,木子,南朝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你在大辽会生根发芽,会有一大群妻子儿女,这里就是你的家”。 木子点头道:“多谢陛下厚爱,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耶律洪基高兴的道:“你说,朕都答应”。 木子道:“外面马车上躺着一个残废,另一辆马车上有个女人,我想请陛下放他们回去”。 耶律洪基变了变脸色,说道:“周壮士身体虽然残了,朕敬佩这样的好汉,打算让他留在大辽颐养天年,至于清清姑娘,木子你要把你的妻子送走吗?”。 木子道:“陛下,我对八斤有些恩惠,八斤已经拼死报答过了,我跟他两不相欠,他有意回乡落叶归根,我不能拦着”。 落叶归根回归祖坟是人之常情,耶律洪基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话。 木子叹道:“清清与我相识一场,虽然未曾大婚,但也算一场缘分,她不放心家中父母想要回去,人各有志不能强求,索性便随了她的愿”。 耶律洪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这女人无情无义,竟至如此?朕饶她不得”。 木子苦笑道:“陛下,其实如此甚好,我从此在南朝无牵无挂,正好得了清白”。 耶律洪基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了,他听了萧惠的主意,把八斤和清清留下,如果木子能留下自然最好,如果他一定要走,萧惠就会安排一支骑兵在瓦桥关外界河之南截杀他,到时候南朝也找不到理由,毕竟木子是死在宋国的境内。 现在木子没跟着使团走,却提出这么一个请求,把八斤和清清放回去,他自己留下。 耶律洪基不在意一个废人,更不在意一个女人,他在意的是木子。 这个人不但有勇有谋,而且心思细腻,做事周全,耶律洪基很欣赏他,萧惠也竭力向他举荐,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木子是宋国民间和军界的英雄。 如果一个宋国的英雄能留在辽国效力,对宋国的军心士气打击无疑是巨大的,远比他死在瓦桥关外更大。 耶律洪基轻笑道:“留下他们在大辽不是也一样嘛”。 木子摇头道:“陛下,不一样!他们是宋国人,我却要做辽国人,怎么能一样呢?还是清清白白的最好”。 耶律洪基站起来双掌一拍道:“好!好一个清清白白,朕就还你一个清清白白”。 木子的话说的很清楚了,作为皇帝,耶律洪基的胸怀是够的,他也有自信能给木子的,比他在宋国得到的更多,所以他不再担心。 木子笑道:“还要请陛下赏赐一些金银,周八斤毕竟是在我大辽伤的,给他一些金银养老”。 一声我大辽让耶律洪基开心大笑,没错,赏赐给周八斤一点钱,回去后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对大辽的名声有好处。 于是,木都头开始执行他作为辽人的第一个任务。 周八斤还在车上装睡,木子上了车,坐在他身边。 胳膊上的绷带绑的依然结实,木子把金银放到一边,小声说道:“八斤,保护清清回去,在牛家村等我,什么都不要做,老老实实回去”。 周八斤眼睛瞪的很大,眼泪迅速蔓延,要说话却被木子捂住了嘴巴”。 木子冷色道:“我说的话你记住没有?”。 八斤看着木子,轻轻点了点头,眼泪流下来,顺着木子的手掌滑开。 木子放开手,轻声道:“八斤,我的兄弟,我信任你,你也要信我,把清清好好的保护好,明白了吗?”。 周八斤不停的点头,哽咽着道:“知道了,木哥,保护清嫂子回牛家村,什么都不做”。 木子点点头道:“好兄弟,在家等我”。 清清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她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她从不慌乱。 木子上了车,把她抱在怀里,“清清,回家等着我”。 清清身子一震,小声说道:“木哥,我想在这里陪你,其实我们留在这里也不错的”。 木子摇摇头道:“我们不能留在这里,这里不是我们的家”。 清清紧紧抱着木子,道:“木哥,你自己在这里我害怕……”。 木子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清清,我的傻丫头,你留在这里我永远都走不了,相信我,我会回去的,很快就会回去”。 清清点点头,又道:“木哥,万一……”。 木子摸着她的头发,认真的看着她道:“清清,如果看到我的尸体,我随你怎么做,但你记住,不要相信别人胡说,看不到我的尸体,不许做傻事”。 清清认真的点头答应。 木子道:“放心,我不会犯傻的,有机会我就跑回去,没机会我就给你去信,你偷偷跑来找我,好不好?”。 清清高兴的点点头。 木子揉了揉她的头发,“走,追上老马他们,一路平安!”。 清清在他下车放下帘子的一瞬间,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她不想当着他的面流泪,已经因为自己让木子独自留在辽国了,不能再让他心里不舒服,所以她努力装的坚强。 自己帮不上忙,也不能给他添乱,听话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 高进看着木子,一言不发,木子走过去抱住他,:“兄弟,又要靠你了”。 高进沉声道:“放心木哥!”。 当初在庆州西,木子把清清和三娘交给他,高进在乱军中护住了她们,现在木子又把清清托付给了他。 冯武笑的很灿烂,“木哥,这回俺陪你走一遭”。 木子抬起手一巴掌抽在那张丑脸上,“滚!”。 本来豪情万丈的冯武委屈的赶着车走了,小声嘟囔道:“木哥你就是嫌俺丑,俺又不是故意丑的”。 一队骑兵将保护他们离开,直到他们加入使团的队伍,然后会有更多的骑兵保护他们离开大辽。 当然了,你要是愿意,也可以称之为监视。 车上的帘子一点都没动,清清从缝隙里拼命看着木子向自己挥挥手,然后走进辽国那简陋的皇宫。 一阵风吹过来,扬起他的头发,扎头发的带子抖动着飘到一边,手随意的背在身后,走的很是随意,就像在木家大院里的脚步一样从容。 木子走的确实很从容,他没想到耶律洪基这么容易就放走了八斤和清清,让他再没有了牵挂,等到使团回到大宋,他就可以想办法离开了。 耶律洪基表现出他的宽容大度,木子则来到他的书房,随意的歪到一张宽大的椅子上。 耶律洪基看着一副惫懒样子的木子很满意,只有拿自己不当外人才会在他这个大辽皇帝面前如此随意,木子送走了所有人,自己歪在辽国皇帝的书房里啃着梨子,全身上下都透出一个信息:我是辽国人了,没家没业光棍一条,你要怎么安排我? “想干点什么?”,领导不怕手下想要好处,事实上贪婪一直是人类进步的动力。 木子啃了口梨子道:“陛下,我不是太喜欢被人管,你在四大军司里随便给我一个别人不要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61章 万无一失的计策 耶律洪基饶有兴趣的看着木子,“噗嗤”笑出了声,“暂时恐怕不行”。 辽国分四大军司,分别是东南军司负责对高丽附近,同时也要支援幽云地区。 东北军司则主要掌管和压制女真族,西南军司负责对宋朝和西夏,西北军司则是针对各草原民族。 这四大军司的辖区基本上覆盖了辽国除上京和幽云的大部分地区,每一个军司首领都是辽国举足轻重的封疆大吏,木子一开口就想要个军司,怪不得耶律洪基笑。 木子撇撇嘴道:“还以为陛下多大方”。 耶律洪基笑道:“你总要立些功劳才能行,我就算让你掌管一个军司,他们也不服你”。 木子笑道:“与陛下说笑罢了,既然归了大辽,自然任陛下差遣,给我安排一个只拿俸禄不干活的差事最好”。 耶律洪基笑道:“那可不行,还是先干活,不干活的人没饭吃”。 木子惊讶道:“陛下这不太厚道?我刚刚来到大辽,还没歇个一年半载的就指使干活,未免太性急了?”。 耶律洪基很享受有人和自己说笑,木子是个有趣的人,两个人既能轻松说笑,又能把握说笑的尺度,这是很难做到的事,通常人要么敬而远之,要么熟悉后玩笑过火,木子却能既保留他皇帝的尊严又让他轻松谈笑。 耶律洪基笑道:“我觉得你适合做林牙”。 辽国分南面官和北面官,南面官治理汉人,沿袭后唐的官制,与大宋类似,比如设有平章事,枢密院,六部等等。 北面官治理契丹和各族,是奴隶制,林牙是北面官,大约相当于大宋的学士,职责大概是负责给皇帝出谋献策之类的,或者被皇帝派往各地做钦差大臣,当然也负责陪皇帝闲扯淡,在辽国体系里虽然品阶不太高,却是很超然的官职。 萧惠走进来笑道:“陛下,林牙不能授予外姓,木子若要做北面官,也该改个姓氏才对”。 北面官要契丹本族的人才能做,通常是耶律和萧姓的人才能做高官。 耶律洪基却没接他的话,招呼萧惠坐下后说道:“好了,来说说重元父子的事,朕答应了观音儿去北海,不想去耍的不安心”。 木子坐直身子,做正事的时候来了,他不能装傻充愣的一点用没有,那样的话他的结局就是被耶律洪基软禁起来老死,他必须表现出自己的作用,才能获得更大的自由,才有机会离开这里。 而且时间必须要快,他在辽国待的时间越久,回去的几率就越小,并不是因为辽国,而且因为大宋。 如果他在辽国待的太久,大宋朝廷就会对他投靠辽国做出相应的处理,到时候他即便有机会也回不去了。 萧惠大体说了一下重元父子的事,木子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情况。 重元父子势力不小,经过耶律洪基和他爹这些年的宠信和赏赐,重元父子能动用的兵力竟然超过了六万,当然这是理论上归他爷俩管的,他们实际真正能动用的兵力大概有两万左右,而上京是他的老巢,能用的人超过七千人。 这七千人里至少有三千是死心塌地的嫡系,装备也不错,剩下的则是奴仆军,现在又加上了至少五百西夏精锐骑兵。 事情的难度不是他们父子多强大多厉害,而且重元和涅鲁古近几年一直在准备反叛,可你不能直接就砍过去,因为并没有百分之百确实的证据证明他们造反。 冒然向亲叔叔和堂弟下手,这事影响太恶劣了,皇帝也不是随心所欲的,没有足以服众的理由会让大辽人心浮动。 那就要时时提防他们动手,这就难受了,因为契丹传统的四时捺钵制度,皇帝是到处跑的,万一皇帝跑远了,他们准备充分了动手,那辽国就会立刻进入内战,损失就惨重了。 木子想了一下道,:“所以陛下的意思是最好他们现在就动手?”。 耶律洪基沉声道:“如果皇太叔父子要反,当然是越早越好”。 现在他和萧惠都在上京,他的宿卫军加上萧惠掌握的兵马超过一万五,从兵力上看足够剿灭他们了。 如果他们现在动手,就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问题是他们不傻,不会明知道希望不大的情况下动手造反。 萧惠和耶律洪基都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木子看了看他们的表情心里有数了。 二人并没有一丝彷徨,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明他俩已经有初步计划了,之所以看着自己,是想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更大的可能是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足够的斤两。 萧惠说做北面官要改辽姓,耶律洪基却没搭话,看来要姓耶律或者萧,也不是什么人都行的,要看你有没有足够的斤两。 木子不稀罕姓耶律或者姓萧,但他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慢慢在屋子里转着圈子,其实事情并不难办,因为从实力上来说是占有绝对优势的,现在只是想更快解决重元父子,需要的一个好的理由杀人罢了。 有句话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强者对付弱者总是很容易的。 木子停步道:“陛下,我觉得应该调几支兵马离京,再下旨调几支兵马过来”。 耶律洪基和萧惠对视一眼,没说话,现在上京城里的兵马已经足够灭重元父子了,还要调来调去的干嘛? 木子笑道:“最好是抽调精锐部队,当然了,只是下令,另外我觉得楚王殿下在陛下寿诞的时候有些失仪,陛下应该下旨申饬一下”。 话说了一半,耶律洪基没明白过来,什么叫只是下令?萧惠却拍掌道:“好一招打草惊蛇”。 耶律洪基有些不解,问道:“你俩说什么呢?”。 萧惠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问木子道:“蛇惊了却不动了怎么办?”。 木子笑道:“蛇最让人害怕的就是不动,伏在草里一动不动才危险,你也不知道它会什么时候咬你一口,先拿树枝拍打草丛,若是它不出来,就大声吆喝,若是还不出来就割草”。 萧惠又问道:“若是割了草还不动呢?”。 木子道:“那就继续割呗,割到最后它还不动,草割完了,也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了,暴露在地上的毒蛇还有什么可怕的?”。 萧惠抚掌大笑道:“此万无一失之计也,只是有些慢”。 木子苦笑道:“连草带蛇一把火全烧了最快,就怕陛下不舍得”。 萧惠道:“慢些好,慢些好,不能为了一条蛇把屋子都烧了,还是让它自己出来最好,不行就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木子道:“唉,今日刚送走了老马,又送走了八斤和清清,本都头心情不好,没想到又被拉着干活儿,陛下太不体恤手下了,咱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呢”。 这句话耶律洪基听明白了,立刻下旨,赐木子宅院一座,女奴十人,男奴二十人,另赐护卫二十人。 木子向他点点头算是谢过了,再不多话,跟着萧卓直接去看他的新房子新下人去了。 看着他出了门,耶律洪基再也忍不住坐下问道:“惠叔,你们这说的什么呢?”。刚才当着木子的面,他实在抹不开面子表现自己的愚钝,现在问萧惠当然没问题,萧惠是看着他长大的。 萧惠笑着说道:“陛下,刚才木子给你出了一个万无一失的计策,保管重元父子再不能为祸”。 耶律洪基大喜,问道:“说说看,他说的什么计策?朕实在是跟你们没法说话,一个个的只会打哑谜”。 萧惠道:“木子的计策是这样,陛下先下旨训斥一下涅鲁古寿诞失仪”。 “训斥涅鲁古?”,耶律洪基小声道,昨天寿诞时候,当着大臣和各国使臣的面耶律重元父子想让木子难堪,没想到却被木子给顶回去了,闹得不太光彩。 训斥他们给大辽丢了面子倒是也行,而且不训斥耶律重元,只训斥他儿子涅鲁古,也算给了皇太叔面子。 可问题是重元父子从先帝时起就没被训斥过了,一个从没被批评的孩子突然被骂,这个孩子会委屈的不得了,会问他妈妈: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耶律洪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道:“然后呢?”,造反这么严肃的事,不能只是训两句就完了。 萧惠道:“然后陛下要把京里跟重元父子走的近的军队调走几支,再下令从别的地方调进来几支精锐,不需要真的调动兵马,只需要下令就够了”。 本来突然被训斥就会让重元父子联想很多了,一出一进两道调兵的命令,会使重元父子更加如坐针毡,他们就会忍不住有动作,只要有动作就会有破绽。 重元父子准备了这么久,肯定会有一部分意想不到的人被他们拉拢,当他们忍不住有动作的时候,就会暴露出来,不做不错,越做越错。 耶律洪基脸色渐渐严肃,他可以肯定,重元父子一定会有动作,那时只要冷眼旁观准备收网就好,然后把所有不安定的人杀掉,大辽就安定了,很简单的道理。 萧惠道:“如果他们只是跳却没有大动作,那时就要陛下下一道旨意惊他们一下,比如突然让他们两父子进宫……”。 先训斥,然后调走跟他们亲近的军队,调来精锐部队,这时已经是坐立不安了,重元父子肯定会认为皇帝在防备他们了。 再突然一道圣旨让他俩进宫……这时候谁都会认为皇帝要动手了,既然刀都架脖子上了,干脆搏一搏…… 耶律洪基道:“那时,不想坐以待毙的毒蛇就会冲出来拼命了”。 他怕耶律重元父子举旗造反吗?不!他怕的是他们憋着使坏,真扯旗造反正好有了正当理由了。 萧惠笑道:“冲出来拼命正好一劳永逸,不冲出来也没事,木子的计策是,继续割草,一步步削他们的兵权,等他们没了兵,就老老实实做个吃喝玩乐的皇太叔”。 耶律洪基点点头没再说话,果然是万无一失的计策,一步步逼着重元父子造反,造了反正好动手清洗,不造反就老老实实做头圈养的猪。 “那木子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却打这种哑谜?”。 萧惠苦笑道:“陛下,这正是木子的心机之处,他是刚刚投向陛下的外臣,这种对付皇叔的事,怎么能直接说出来?所以木子只是隐晦的暗示一下,然后就向陛下讨个宅子跑去睡觉了,他在避嫌”。 耶律洪基假怒道:“何必如此谨慎?是朕让他献策,又不是他有意要做,难道朕如此不能容人吗?”。 萧惠却没说话,皇帝要对付亲叔叔,外人献策当然要避嫌,难道就大咧咧的对他说:皇帝,我给你出个主意,把你亲叔弄死。 萧惠突然道:“陛下,三十个奴婢少了”。 耶律洪基默然点头道:“确实少了,来人!挑三十个年轻奴隶给木都头送去”。 萧惠又道:“老臣觉得陛下可以赐木都头萧姓”。 耶律洪基看着他笑道:“朕觉得赐姓耶律挺合适”。 萧惠伸手扶住耶律洪基胳膊道:“陛下,臣老了,萧氏缺人,还是赐姓萧更好”。 耶律洪基固执的摇头道:“惠叔,耶律氏年轻一辈里只有勇将,没有智慧人物,木子在大辽没有根基,姓耶律也一样帮扶萧氏的”。 萧惠退而求其次,苦笑道:“那夫人要姓萧”。 耶律洪基笑道:“那是自然!”。 二人本来打算考教一下木子,看看他有多少斤两,没想到结果让他们大吃一惊。 只是知道不多的讯息,只是很短的时间,木子就给出了周密稳妥的计划,而且比他和萧惠商量的计划更好,更周密。 他还充分考虑到了皇帝的感受,隐晦提了后快速离开。这种人物就不能随便养着了。 最妙的是木子没家人没祖宗,就是干干净净光棍一条,可以说让他姓什么他就是谁家的人。 给他娶媳妇再生几个孩子,以后就彻底变成了耶律氏或者萧氏的人了。 需要付出什么呢?只需要一个有身份的女人嫁给他,再给一点钱财奴隶罢了,族里却得到一个智勇双全的人才,这种买卖不做就是大傻子了。 最终皇帝的权威压过了老丈人,木都头将来会姓耶律,而他的婆娘将姓萧。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62章 木都头的胳膊 东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二皇子赵昕身体不太好,也由此引出很多是非,比如相公们迟迟不同意立他为太子,比如濮王和儿子的备胎计划。 所有人的心都悬着,现在他们的心都落下了,二皇子赵昕薨了。 对于百姓们来说这不是大事,一直身体不好的二皇子没了,没了就没了,没了二皇子还有三皇子,据说流落民间的三皇子身体结实的很,大伙儿心里都觉得挺踏实,老天爷终究还是可怜官家的,给他留了个儿子,万幸的是找回来了。 对于朝堂来说这事儿就重要了,体弱多病的二皇子没了,太子之位彻底没了悬念,已经有大臣按耐不住上书要立太子了,争的就是个从龙之功,将来赵曦做了皇帝,必然要记起来当年某人首先提议他做太子的。 也有大臣认为皇子年幼,国无长君不是好事,还是要从长计议,比如某个十三就挺合适…… 这纯粹就是个投机分子,妄图烧冷灶博一手大的,老赵一怒之下把他打发到偏远地区去当官了。 什么国无长君?老赵还没死呢,这特么就是当面咒他早死,老赵脾气再好也容不下他。 这大臣傻吗?不,恰恰相反,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老赵身体一直不好,而赵曦今年才九岁,如果在赵曦成年之前死了爹,运作好了大臣们就会拥立十三上位,毕竟有刘太后的前车之鉴,大臣们都不太希望再来个曹太后主政,刘太后歌女出身都弄出二人圣了,曹皇后可是出身开国第一大将的曹家,就问你怕不怕。 如果十三上位,这个大臣立马就会被召回来成为重臣,回报相当丰厚。 而他之所以敢赌是因为大宋的祖训,不杀士大夫,不以言获罪。 同学们明白了?他不赌,就是个没人重视的普通官员,他赌了,会被派出去当官,将来却有机会成为宰相,换成你你赌不赌? 朝堂之上各怀心事,都希望在变局中捞好处,后宫里却天翻地覆。 赵昕病故,亲娘苗贵妃一病不起,微柔成天守着她,无奈心病难医,苗贵妃整天以泪洗面,身体一天天变得更差了。 同时病倒的还有杨太妃,本来年纪就大了,从小看到大的孙子没了,杨太妃忧伤过度也病倒了。 得病的还有朱贵妃,朱灵儿身体还好,心理上却快变成另一个人了。 赵昕没了,小曦不可避免的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朱灵儿性格变得偏执的可怕,除了老赵和顾良兄妹,她不许任何人靠近小曦,包括皇后。 这很没道理,皇后是后宫的女主人,却被排除在外,但老赵默认了,曹皇后也没说什么。 老赵无论多忙,每天都会来到这里看一眼小曦,看着儿子打那个小沙袋,看着他认真的学三字经。 朱灵儿每次都会问,我哥到哪里了?我哥什么时候回来? 老赵心疼的告诉她,木子和使团到了哪里,还有多少天就回来了,等回来了你就和小曦去牛家村住些日子。 朱灵儿每次都会高兴的说,多谢官家,等我哥回来了,曦儿的三字经也差不多学完了,我哥答应了要教他算学的。 是的,很多大臣都说皇子应该请名师教导,朱灵儿每次都说,等你们写出比三字经更好的,我就让你们教导曦儿。 大臣们写不出来,所以没人能做未来的太子师和帝师,老赵容忍了朱灵儿的任性,他不敢强行下令,怕朱灵儿钻牛角尖。 儿子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大不幸莫过于此,老赵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人前的时候他依然是那个皇帝,没人的时候他拿着小昕那把匕首哭的肝肠寸断。 失去儿子的痛苦和悔恨始终折磨着他,尽管所有人都劝他,赵昕的病是天意,可他的内心里一直不肯原谅自己,因为小昕是在他门外跪了一夜病倒的。 小曦是他撑着的动力,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绝不能倒下,小曦才九岁,他要坚持到小曦成年,他要给小曦留下一个安稳的江山。 “民间有什么传言?”。 任财,奥,现在他叫任守忠,以前的伴当守忠太老了,身体也不行了,老赵可怜他伺候自己一辈子,给了他许多钱财让他回乡养老去了,任财接了他的班,老赵叫习惯了守忠,所以干脆给任财改了名字,叫任守忠。 任守忠犹豫着小声道:“官家,有传言说……说木大人投了辽国”。 赵祯哼道:“一派胡言!查!看看是谁故意散布谣言,抓到了绝不姑息!”。 其实谣言已经传了挺长时间了,说的有鼻子有眼,说木都头带着媳妇出使辽国,被辽国皇帝看中了,就留在辽国做官了。 当场就有人反驳,木都头的手下兄弟遍布大宋,木氏的买卖兴隆无比,木都头有的是钱,又得朝廷重用,为啥要投辽国?纯粹胡说八道。 又有人说不是木都头要投辽国,是辽国皇帝看中了木都头,人家是皇帝,就留你做官你能怎样? 还有人说木氏确实买卖做得大,可买卖再大也不如做大官做王爷爽利。 后来一个消息让谣言不攻自破,辽国万寿节的时候当众刁难木都头,说增加岁币的事大宋不给面子,结果被木都头当场顶回去了,辽人一点脾气都没有,大快人心! 更爆炸的在后面,西夏人不知从哪弄了个一丈多高的巨人当众打擂台,辽国的摔跤手被一脚就踩死了,木都头要亲自出手,却被手下兄弟抢了先,一个叫周八斤的好汉拼着折了一条胳膊把那个巨汉给捶死了。 消息来源于辽国来的客商,据说这事已经传遍了辽国,千真万确。 汴京城里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挺直了腰,西夏人捣乱,契丹人没顶事,咱们大宋的好汉出头给找的面子。 周八斤知道不?就是脸上一道刀疤的那个大汉,跟在木都头身边那个,据说当初跟西夏人拼命的时候那是木都头手下的大将,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派木都头去辽国是去对了,派别人去行吗? 也有练家子说木都头武艺确实厉害,只是有个毛病不太好,费胳膊…… 当初杀火树,木都头搭上一条胳膊,这回周八斤打擂杀西夏巨汉,又搭上一条胳膊…… 朝野一片振奋,仅仅过了几天,却又有传言说木子投了辽国,这让老赵很是气愤,就不能让老子舒坦一下? 木子这次回来不能再出去了,不单是灵儿和小曦需要他,政事堂的老相公已经说了,木子名气越来越大,不在朝堂会让天下人不满。 天波府的折老太君送来的杨大帅的书信已经在政事堂公开了,杨帅向皇帝进言,木子有统兵之能,自己年岁大了,希望朝廷破格提拔木子去河北边关,杨帅带他几年,以后大宋北大门就有了新门神了。 杨帅的忠心和能力毋庸置疑,年纪大家也心里有数,真的要准备接班人了,万一杨帅有个好歹,没有大将镇守边关,必然天下震动。 枢密使韩琦当场便提出反对,木子回来要进枢密院,以木大人之能必然能整顿编练禁军,只要朝廷有能打的军队,用得着怕辽人吗? 大臣们分成三派,一派支持木子去给杨大帅打下手,杨大帅带他两年就可以回京颐养天年了,这样朝廷放心,杨大帅也有了好下场,难道还真打算让杨帅老死在边关啊。 另一派则支持木子进政事堂,政事堂需要有冲劲的年轻人,让老相公带几年,木子就是储相,将来大宋就有了一个文武双全的宰相,干啥都没问题了。 最后一派则是韩琦那帮人,这些人对腐烂的禁军一刻都忍不下去了,韩琦当众说了,你们不让我杀人就算了,木子肯定有两全其美的主意,上次话就说了一半,你们让他进枢密院做事,出了岔子我给扛着,有了精锐禁军,什么事都不是事了。 这事在政事堂吵的挺凶,老赵也一时没个主意,不过他个人不想让木子去边关,毕竟老杨还能再顶几年,朱灵儿可顶不了几年了,等木子回来了问问他自己怎么说。 老赵又在看小匣子里的对西夏国策,隔三差五的他就会拿出来看看,特别是有西北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都会拿出来看。 老范在西北要人要钱要粮,老赵在东京拼命给他凑,上个月把内库都送去了,幸亏皇后那边有余钱,幸亏拍卖行那边每月三次准时送钱,让老赵有了搬空内库支援老范的底气。 老范在西北做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是顶着西夏人喉咙建了一座城。 这事儿做得很是玄幻,老范派杨文广杀进西夏境内把西夏人的一座粮仓给烧了,急了眼的西夏人拼命追着杨文广打,最后竟然被杨文广带着人跑回来了。 老范趁西夏人不注意,偷偷带着五万民夫昼夜不停的建城,仅仅五天就把城墙筑成了,西夏人这次回过神来,召集了近万人马过来拼命,结果老范亲自上城墙督战,西夏人围攻三天,死伤惨重打不动回去了。 从此这颗大钉子就扎在那里了,西夏人想拔了它,不流够血是不可能了。 另一件事虽然不太起眼,但影响很大,老范用一个七品三个八品的散官,给大宋弄回来一个近万人的大部落,近万人各州县分分就成了大宋子民,新任的四个官员没事就在边境晃,晃的西夏那边人心惶惶,有不少人在联系老范,看看能不能也给他们弄个大宋的官做做。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63章 老赵的坚持 老赵小心的放进小匣子,由于经常抚摸,木匣子变得很光滑,自言自语道:“太快了”。 木子的估计是要两年才会有撑不住的大部落投靠大宋,这才大半年就有了,这是第一个,只要有了第一个,以后就会有更多。 按这速度,元昊肯定等不了五年,搞不好两三年就要拼命了,可大宋并没做好准备啊。 朝堂之上要议和的声音越来越大了,西北是个无底洞,花钱如流水,幸亏今年是丰年,过几天夏税收完了能缓一下。 西夏的使者又换了,还是老套路,一进京先把前任砍死了,对此东京百姓已经习惯了,毕竟这是人家的传统。 新来的西夏使者老赵还没见,这货见不到老赵也见不到相公们,逼的没招了,在东京各大酒楼里当众说了,大夏国主说了,两国交战生灵涂炭,愿意向大宋称臣,只要大宋开放互市,每年赐少量财货即可。 老赵把所有议和的奏折都丢进了废纸篓,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会动摇,现在绝不可能了。 议和?一议和前面的所有努力就全白费了,更重要的是,议和就会让西夏喘过这口气,以后等小曦登基了,他们还会跳出来捣乱,为什么要把这个大麻烦留给儿子? 老赵铁了心要跟李元昊耗到底,即使不能彻底耗死他,也要把他尽量耗残,自己做恶人没关系,要给儿子尽量留一个宽松的环境。 赵祯突然理解汉武帝了,穷兵黩武是汉武帝的主要骂名所在,可汉武帝的穷兵黩武给整个汉朝留下了安宁的北疆,如果没有汉武帝的穷兵黩武,匈奴一直威胁着大汉朝,能安心休养生息吗? 正在暗暗咬牙给自己打气的时候,任守忠跑了进来,“官家,杨大帅急报,相公们到垂拱殿了”。 赵祯一惊,事实上杨大帅从来没给朝廷发过急报,这也是朝廷对杨大帅信任的原因之一,似乎只要老杨守在北边就永远平安无事,但现在老杨发来了急报…… 快步走进垂拱殿,两府相公们都到了,老赵气都没喘匀就问到:“杨帅的急报呢?有何军情?”。 相公们都在,一个个脸色各异,表情很是精彩,更让老赵心里七上八下的。 老相公把老杨的奏书交给任守忠,老赵忐忑的打开一看,“混账!”,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皇帝陛下失态了…… 太扯淡了,木子留在辽国了,或者说辽国把木子留下了…… 一个大国把另一个国家的使者给扣了,还能再扯淡点吗? 副使马匀带着所有人回来了,唯独把正使丢在了辽国,现在木正使光杆司令在辽国上京,连个佣人都没有,杨大帅马上动用军中急报把消息带了回来。 老相公苦笑道:“一起送来的还有辽国的国书,上面说木子本来就是辽国人,现在已回归故国,为了表示对大宋替他们寻回木子的感谢,承诺永不加岁币”。 没等老赵说话,刚赶来的枢密使韩琦破口大骂:“俺去他奶奶的辽国人,去他奶奶的不加岁币,木子怎么就成了辽国人了?我……”。 有大臣劝道:“韩大人,注意大臣体统”。 韩琦大怒,:“体统个屁,木子在庆州大胜西夏人,西路军天下闻名,后来又平了相州兵变,辽国人哪会不知道?你们把他打发到辽国,辽国皇帝不看上他就怪了”。 大臣反驳道:“当初不是都同意让他去的嘛”。 韩琦喷道:“是你们一个个同意的,我韩琦可没说话!”。 呃,好,众人想起来了,当初韩琦确实没说话。 老赵焦躁的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韩琦回头瞪着皇帝道:“陛下怕辽国人不重视,临走时还给木子取了字,我大宋好容易出个俊杰,现在可好,竟然被辽国人捡了去”。 赵祯:“呃……”,好,自己确实是出了力…… 垂拱殿里一片寂静,这特么真是日了狗了,谁能想到辽国会这么不要脸啊。 怎么办?没法办! 辽国就看准了大宋没脾气,有本事你咬我啊。 理由还真挺充分,木子就是俺契丹人,这回是回家了。 有大臣吞吞吐吐的道:“莫非……木子真是辽人?”。 韩琦刚压住火,听了这话火腾的又起来了,:“你从哪看出来的木子是辽人?你从哪看出来的?”。 那大臣马上缩了回去…… 关键是说不清啊,这小子光棍一条,被火树一锤子敲的想不起祖宗家人了,到底哪儿人谁能说得清? 其实都不重要了,木子现在就算有一百几十个亲戚也没用了,辽人一口咬定木子是契丹人你能怎样?亲戚?假的!都是演员! 有大臣苦笑道:“昨天还在抢人,现在好了,不用抢了,先想想怎么把人弄回来”。 另一个大臣也苦笑道:“辽人既然敢留,就没打算把人放回来,这……这哪有一点大国的体面啊,这就是强盗啊”。 韩琦道:“陛下,辽国欺人太甚,臣以为应该让杨大帅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马上放人”。 老相公道:“西北还三天两头打呢,再跟辽人冲突属实不智,再说也不能大张旗鼓的要人,否则木子更回不来了”。 众人心里一惊,不错!若是真表现的太急切了,辽国一看木子这么重要,那更不会放人了。 有人道:“各位相公,还是先想想怎么面对外间议论……”。 这事是瞒不住的,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木子留在辽国了,要知道木都头在民间威望很高,名声极大,朝廷若是没个态度,那还不成了任辽人欺负的窝囊废了。好,虽然确实是窝囊了一点,但总不能不要脸的承认。 老相公沉思片刻,道:“为今之计只能明发一道旨意,命木子同辽皇商量减岁币的事”。 好主意!许多人一起点头,百姓们一看,朝廷让木都头留在那里跟辽人谈判去了,不是辽人扣留的。 韩琦冷笑道:“自欺欺人!”。 当然是自欺欺人,傻子都不信,可不这么说又能怎样说?难道说正使被人家留下了? 五六个人研究了半天也没个结果,事情明摆着,就是欺负你,反正你也打不过人家,除了韩琦这个热血青年,别人连个打字都不敢说。 老赵头晕脑胀的回到后宫,朱贵妃的院子南头树下吊着个小小的沙袋,赵曦正光着膀子在认真的打着。 腰带扎的紧紧的,九岁的赵曦带着拳套,双手放在下巴两边,身体左右闪躲,前冲连续快速几拳打在沙袋上,然后迅速后跳…… 汗水在身上流淌,滑过强健的身体,赵曦眼神锐利,脚步轻快,有力的小拳头打的沙袋晃动不停。 老赵就靠在门边痴痴的看着儿子,木子临走的时候给留下了学习和打熬身体的计划,还包括吃的和睡觉的安排。 赵曦每天至少要睡五个时辰,定点睡,定点起,每隔一天要吃牛肉,每天要学习两个时辰,要锻炼身体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才能去玩耍。 偏执的朱灵儿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哥哥留下的计划,不容许一丝更改,即使老赵忙里偷闲过来看儿子,练武和学习也不许停。 终于打完了沙袋,大汗淋漓的赵曦又把着一根架起来的横杆往上拽,每次拽上去身上的腱子肉都崩的若隐若现的滚动,木子说这样会长的更高,筋骨更健壮。 顾良端来了温水,赵曦站在院子里冲洗身体,只穿着一件小小的裤衩,这也是他舅舅设计的,穿在身上比那条兜裆布舒服多了。 老赵过来拿起手巾帮儿子擦身体,牛犊子一样结实健壮,“曦儿比爹爹小时候壮多了”。 赵曦抹了一把水,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爹爹,舅舅临走的时候说,等他回来就可以安排我和人对练了,还说要教我算数”。 老赵点头道:“好,好,算学是要学的,将来有大用”,手里的毛巾停了,一时有点走神。 如嫣跑了进来,跟赵曦一起去跟小环学习,这是周妃特意求来的,老赵没理由不同意。 按理要从宫外勋贵和大臣家挑年龄相仿的少年做赵曦的伴读,可朱贵妃不同意。 看着儿女跑进屋,一回头发现朱灵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 朱灵儿脸色苍白,眼中满是忧虑,:“官家,我哥……”。 老赵怜爱的看着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木子是朱灵儿的支柱,现在却被留在了辽国…… 朱灵儿问道:“官家,杨大帅军情上怎么说的?”。 老赵是真不想告诉她,可不说朱灵儿更会胡思乱想,便小声答道:“使团只有木爱卿一个人留下了”。 朱灵儿一愣,:“不对啊,清清和高进八斤怎么会让我哥一个人留下的?”。 老赵也一愣,朱灵儿和孩子们对木家大院很熟悉,他也听说过很多次,木子和周八斤高进他们是生死兄弟,和清清更是生死与共,按理木子留下,清清和周八斤他们必然也要留下的,只丢下木子一个人明显不对劲。 “不对,木子让所有人都走,自己单独留下必然是有原因的,周八斤据说比武伤了手,清清是弱女子……”。 朱灵儿忽然道:“我哥把他们都赶走了,他要自己找机会跑!”。 老赵想了想,随即摇头叹道:“谈何容易”。 辽皇不可能让他随便走动,单独一个人想要跑几千里回来,即使耶律洪基犯神经同意了,九死一生也是轻的。 朱灵儿肯定的道:“必然是如此,我了解我哥,他若是死了心要留在辽国,清清不会走的,清清是弱女子,周八斤受伤,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高进要护送他们离开,我哥把他们都赶走就没有了牵挂累赘,他必定是要自己脱身”。 其实想要脱身,一个人和一百个人的区别并不大,或许一个人反而更容易一些,灵儿太了解木子和他们的感情了,他把所有人都送走,必定是要想办法自己跑。 老赵急匆匆边走边道:“朕去传信,看看能不能助他一臂之力”。 辽国在大宋有探子,大宋在辽国当然也安排了密探,如果能助木子脱身,付出再大代价也是值得的。 别的先不说,小曦需要木子这个舅舅,儿子需要就是最重要的,老赵的所有坚持都只为儿子,这个强壮的儿子,这个他亲手关了八年的儿子,这个唯一的儿子。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64章 注定要走 事实证明,当一个人处于一个陌生环境里的时候,当这个陌生的环境表达出接纳他的善意的时候,这个人融入新环境的速度是惊人的。 辽国的权贵们迅速接纳了木子,并表现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豪爽,好马,好刀,健壮的奴隶,年轻漂亮的女人,都是权贵们表达豪爽的常用手段。 萧惠给了他一块草场,具体多大木子不知道,因为契丹人不按亩计算面积,萧惠说的是快马跑半天。 看上去木子好像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生活,干干净净的一个人成了巨大的优势,所有人都对他释放出善意,因为光棍一条的木子没有一点对别人造成威胁的资本。 一个有趣的年轻人,跟自己又没有利益冲突,为什么不和他做朋友?这就是契丹人的想法。 当然了,权贵们之所以对木子如此豪爽,除了木都头本身的名声,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皇帝和皇后的态度。 耶律洪基和萧观音多了一个新朋友,是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对皇帝来说很奢侈,皇帝是注定要孤独的,因为他坐的位置太高,高到要俯视天下所有人,如果有人离他的位置足够近,皇帝就要把人弄下去。 皇帝的权威是神圣不容侵犯的,即使是亲叔叔甚至亲儿子都不行,因为这个位子骨肉相残的事很常见。 但皇帝毕竟不是真正的神,他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孤独和烦恼,所以他也需要朋友。 耶律洪基和萧惠在小声商量事情的时候,木子在旁边的毡子上睡得流口水,萧观音亲自把薄被子给他盖上。 每天下午他都要睡一会儿,耶律洪基等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萧惠忍不住看了一眼睡姿不雅的木都头,皱眉道:“太不像话了!”。 在皇帝面前呼呼大睡,皇后给盖被子,确实是太不像话了。 耶律洪基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惠叔小点声,别扰人清梦”。 萧惠当然不是对木子不满,他在表达作为臣子的态度,有人对他的皇帝不够恭敬,他必须要维护皇帝的尊严,皇帝可以不在意,臣子不能不在意。 辽国不禁止后宫干政,所以萧观音不需要回避,其实作为文艺青年,她对政事根本就没有什么兴趣,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萧惠和木子也在。 耶律洪基指着那个蜷成一团的人笑道:“这厮当初还口口声声的要去军司,就这惫懒性子,朕可不放心把军司交给他”。 萧观音也笑着答道:“去什么军司,就让木子跟着你,你也有个人作伴”。 耶律洪基点点头,都是借口罢了,关键的问题是很短的时间里,他已经习惯有这么一个人了。 他明显能感觉到木子并没拿他当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没拿萧观音当皇后,虽然在人前对他两口子也足够尊重,但私人场合立刻就原形毕露了。 木子心血来潮教萧观音做了几样小菜,然后三个人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从大宋海南聊到大辽极北,从倭国又说到极西,从四季变换又说到日月星辰。 耶律洪基两口子对木子似乎无所不知的知识目瞪口呆,别的地方他不知道,但极北之地他是知道一些的,木子说得并没差错。 木子背对着耶律洪基道:“快快,给我挠两下”。 洪基有点发愣,:“你说什么?”。 木子不耐烦的催促道:“背痒痒,给我挠挠,我是残废不方便嘛,你不给我挠,我让你媳妇儿给我挠?”。 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萧观音五指弯曲的伸出手,故意做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耶律洪基瞪了她一眼,无奈的伸出手去,萧观音在旁边捂着嘴巴笑。 大辽皇帝陛下平生第一次给人挠痒痒,木子边扭着身子找焦点边嫌弃,:“比清清挠的差远了,清清总能挠到我最痒的地方”,一句话说出口,木子沉默了,耶律洪基和萧观音也一阵沉默。 耶律洪基干咳了一声,揶揄道:“明明不舍得清清,还非要装出一副洒脱模样来送人家走,现在后悔了?”。 木子点点头,承认道:“后悔了,木子和清清终究要在一起的”。 萧观音劝道:“我那萧萍儿妹妹也是好性子,有闲不妨见一见”。 木子苦笑道:“还是算了,十四岁的小姑娘,嫁我这个二十多的残废不合适”。 萧惠说起过这事儿,木子当场就拒绝了,十四岁,他对未成年少女真心下不去手。 耶律洪基道:“你舍不得我就让惠叔去南朝讨人,让他们把清清送回来”。 就是这么狂,大辽有这实力,要一个女人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木子摇摇头道:“过段时间再说”。 耶律洪基点点头,:“也好,这边事了了再说”。 又道:“重元父子那边总这么放着不是个事儿,马上夏捺钵了,我们不能总在这里耗着,你觉得该怎么处理好?”。 说起这个木子也有点头疼,耶律洪基下旨训斥了涅鲁古,又下令调兵,重元父子慌了神,到处联络各方权贵,耶律洪基就盯着他们,重元父子前脚联络哪个将军,耶律洪基后脚就找理由撤了他,结果没几天所有人都明白了,都不敢跟这两父子接触了。 然后这俩父子就缩在家里不动了,耶律洪基随便找个借口把涅鲁古的两千骑兵调走了,他们还缩着不动,搞得耶律洪基一时之间也没了办法,剩下的都是他们的嫡系人马了,削的太急了实在是不好看,只能先放着。 可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一步,离撕破脸只差一步了,耶律洪基如果带人离开了,恐怕这两父子马上就会变本加厉的拉人造反了。 总之,在这耗着倒是稳妥,耶律洪基又没这个耐性,直接下手又没个正当理由。 木子想了会,笑道:“既然不放心,就临走喊一嗓子,喊动了一劳永逸,喊不动就该干嘛干嘛”。 耶律洪基凑过来问道:“怎么喊?”。 木子道:“简单,你明天安排好兵马,晚上直接让人去皇太叔那传旨,让他们父子立刻进宫”。 耶律洪基疑问道:“然后呢?”。 木子笑道:“如果他们敢来,就下了兵权,你们就能放心的去北海,如果他们心里有鬼……”。 惊弓之鸟一样的两父子,晚上突然接到让他们入宫的圣旨会怎样想? 耶律洪基思虑良久,纠结与痛苦写满整张脸,商量的时候无所谓,真要动手了反而踌躇了。小声道:“也好!若他们识趣,朕不吝金银让他们富贵一生,他们若是失了心智,那就不怨朕不念亲情了”。 看着这个男人,木子也有点伤感,一个九五之尊的位子,让多少亲人拔刀相向,跟权利比起来,血缘亲情不值一提…… 伸手拍了拍耶律洪基肩头,叹道:“洪基,做了这个位子,有些事就是必须要做得,高处不胜寒,以后要做个好皇帝”,说完起身离开了。 耶律洪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角竟然有泪水滑落。 萧观音过来握着他手问道:“怎么了?”。 耶律洪基反握住她的手,过了许久才轻声道:“观音儿,明天我会失去两个亲人,还会失去一个好朋友,从此就只剩你了”。 重元父子是必然要拼死一搏的,明知道机会渺茫,他们也必然会这么做,既然参与了这个游戏,他们就已经做好了输的准备。 耶律洪基明天会准备好两道诏书,如果重元父子进宫跪在地上,那他们的余生将高官厚禄,也将失去所有兵权,他们会做两只富贵的猪,直到老死。 可惜这道诏书注定用不到了,涅鲁古是要做皇帝的,怎么会做猪呢?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哪怕有百分之一的机会翻盘也不会放过的。 这个道理耶律洪基懂,木子懂,所有人都懂,萧观音自然也懂,她不懂的是后面那句。 “你的意思是木公子……”,她迟疑着问道。 耶律洪基低着头道:“木子终究不属于大辽,他明天要离开了”。 萧观音一愣,问道:“不是相处的挺好的嘛,怎么突然就要离开?”。 如果说最希望木子永远留下的人排名,萧观音是毫无争议的前二。 最近一段时间里木子每天进宫,她能明显感觉到耶律洪基的变化,他正在变得温和,宽恕,对她也比以前更好。 耶律洪基的急功好利,爱面子,暴躁等缺点,被木子的从容平和深深影响,萧惠跟她说过,耶律洪基正在快速变成一个好皇帝,萧惠还说他近些年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把木子留下了。 现在,耶律洪基竟然说木子要走,而就在刚刚,木子还拍着他的肩膀,直呼其名的跟他说话呢,这让萧观音一时难以接受。 耶律洪基楞楞看着木子刚才做得位置,道:“从我要赐他姓耶律被他拒绝,我就知道他注定早走了,刚才我说让惠叔把清清讨来,他并没怎么在意,萧卓说这么久了,木子没碰一下那些女奴……”。 赐姓耶律的事萧观音在场,木子当时笑着说还是算了,耶律这个姓不太好听,耶律洪基当时还笑着说他大胆,萧观音以为只是一件小事情,根本没太在意。 “所以,刚才他临走的时候说那番话是……”,萧观音忽然想起木子刚才的放肆。 耶律洪基端起木子留下的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道:“是在跟我告别”。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65章 单人独骑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在不断变化的,所以就不可能存在完美的计划,比如木子送走清清和八斤的时候是打算过几天找个机会跑的。 后来他发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跑路,是一件难度很高的事情,从这里到瓦桥关有一千多里路,向南进入长城之后遍布堡寨哨卡,幽云十六州的汉人对修建堡寨非常执着,每个县城州城,甚至村子都有围墙,他单人匹马,无论是闯过去还是混过去,成功的几率无限等于零。 其实他连上京城都出不去,只有两三米高的土墙对他来说就是天堑,更别说还有一队队的骑兵,能走出耶律洪基赐的宅子可能就是他的极限了。 所以木子只能改变计划,他想在辽国弄个官当当,最好能得到去南边做官的机会,然后将来再找机会溜回去。 可事情又一次发生了变化,他发现自己做不到在辽国待几年,对清清和弟兄们的思念与日俱增,曾经让他失望透顶的大宋总是出现在梦里,竟然觉得很亲切,没有了火炕和清清让他睡觉的时候都别扭。 更重要的是局势正在逼迫他尽快回去。 计划又一次发生改变,还是要找机会跑。 耶律洪基给他一个大院子,虽然不精致,但绝对够宽敞,院子里有上百个男女奴隶,有耶律洪基送的,也有萧惠给的,还有权贵们给的,他们都乱哄哄的住在院子里,眼神呆滞的看着他,木子不想跟他们说话,甚至都不想认识他们,就由得他们随便吃,随便睡,随便跑,因为这里不是他的家,他们也不是他的家人。 跟耶律洪基和萧观音越来越熟悉,木子知道必须要走了,如果他留在大辽,在这里越久,就越不舍得离开,就不可避免的要帮耶律洪基对付大宋,而大宋有太多他不想伤害的人。 耶律洪基是个很好的朋友,但木子不能做他的朋友,因为木子是大宋人,而他是大辽的皇帝。 在这两个多月里,木子设想过各种逃走的场景,没有一种是这样大摇大摆的离开。 一把刀和一个不大的包袱,加一个羊皮口袋,巴哥跟在后面,这就是木都头要跑路的全部准备。 奴隶们依然或坐或站的老老实实待在那里,看着他们的主人打开大门。 萧卓和萧烈在外面,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他们身后还有一队骑兵。 木子握着刀柄,笑着问道:“你们是来送我出城的,还是送我上路的?”。 萧卓一脸苦笑的看着他,道:“奉陛下旨意,送木都头出城”。 木子笑了,很灿烂的笑着,说了一声:“好!”,说完当先向城门方向走去。 耶律洪基确实是个好朋友,如果他不想让木子走,木子永远不可能活着离开,明明知道木子将来可能会成为大辽的敌人,耶律洪基还是要放他离开。 木子没上马,萧卓和萧烈也陪着他慢慢走,今天街上的行人不多,却多了一队队的骑兵,他们的神色有点紧张。 萧烈道:“木哥,我以为咱们要做亲戚呢”,两个月以来,他和木子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 木子笑道:“你看,你叫我哥,我若是娶了你妹妹,就成了你妹夫了,岂不乱了辈分”。 萧烈和萧卓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他们很想问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萧卓小声说道:“木兄弟,陛下的旨意是让我们送你出城”。 木子点点头,问道:“还有什么?”。 萧卓小声道:“陛下让我告诉你,明天太阳升起之前,你若改了主意,就去城北的皇庄找皇后,陛下还说……还说,只要你能留下,无论想要什么,都可以商量”。 看着上京那宽大而破烂的城门越来越近,木子叹道:“陛下是个好朋友,好兄弟”。 作为辽国皇帝,耶律洪基自然不能当众下旨送他回去,没立刻让人把木子砍死已经是大度了。 耶律洪基对他已经仁至义尽,让人送他出城,如果他有意,就去城北皇后那里,以后还是好朋友。 如果木子不去,那明天太阳升起之后,木子在辽国的身份就不再是自己人了,到时候生死就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今天城门的士兵比往日多了许多,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以萧卓和萧烈的身份出城自然没问题。 出了城门,萧烈双手扣到一起手心向上,道:“木哥,上马”。 木子踩着他的手翻身上马,萧卓和萧烈也上马跟着,默默一路向南。 走了五六里后,木子跳下马道:“回去,别送了”。 萧卓眼圈有些红,说道:“木兄弟,去城北,你若想念清清姑娘和八斤,我亲自去一趟汴梁把他们接回来,可好?”。 木子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道:“陛下赐的宅子里有些人和东西,你看着处理”。 萧烈再忍不住了,上前拉住他的胳膊道:“木哥,你回不去的,即使是一队最精锐的夜不收,从这里也到不了南朝”。 时值盛夏,木子只有一件长衫,一支箭就能轻松让他死在路上,单人独骑怎么可能闯过层层关卡? 木子正色道:“我想试试!”。 萧卓和萧烈无语的对视一眼,根本不需要皇帝下旨追杀堵截,没有大辽的腰牌和公文,一个人是不可能闯过幽云十六州数百里层层关卡的,名满天下的名声一样挡不住强弓,他们搞不懂,为什么木子如此执着的要去送死。 “回去,别耽误我逃命的时间”。 萧卓从自己马鞍子后边解下个包袱递给他,:“一路保重!”。 两人抱在一起,木子小声道:“告诉陛下,木子与陛下来世做兄弟”。 萧烈流着泪抱着他,“木哥,你为什么宁死都要回去,留在大辽不好吗?”。 木子叹道:“不行啊,大宋有太多我放不下的人了,兄弟帮我个忙,我若是死在半道,把我的尸体送回东京去”。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心和理智冲突的时候,你要听心的,木子觉得有道理,任性在很多时候并不是错的。 留下的理由不少,回去的理由更多。 萧烈郑重点头答应。 兄弟的选择要尊重,兄弟的临终请求则一定要答应,木子若是死在路上,他必须要把他送回去。 离别总是伤感的,契丹人的办法很简单,各自上马背对着上路,这样就看不到对方哭丧的脸了。 萧卓和萧烈上马向北,木子则向南,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纵马飞驰,这样就会用最短的时间来摆脱离别之苦。 来的时候是北风,回去的时候又成了东南风,木都头注定跟一路顺风这话无缘了。 战马终究还是属于草原的,巴哥几个月以来变得更加健壮,它总忍不住要奔跑,现在它的机会来了。 有一条小路蜿蜒着指向东南,木子右腿轻轻顶了下,巴哥立刻转向,沿着小路向东南跑去,风吹起它漂亮的鬃毛,木子微微俯身配合它的动作,小声对它说道:“靠你了,兄弟!”。 木子必须要回去,有人给他送来了几封书信,那是个年近四旬的汉子,名字叫萧敬,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是契丹人,可萧敬却是个真正的宋人。 因为他带来了大宋皇帝赵祯的信,一起带来的还有赵素芝的书信。 老赵的信挺长,小昕病死了,小曦需要他这个舅舅,朱灵儿快疯了,西北局势发展的太快,朝堂之上很多大臣都怕李元昊狗急跳墙拼命,想跟西夏议和,老赵快顶不住了。 老赵的信里说了,如果木子想留在辽国,他就安排人把清清等人送过来,如果木子要回去,可以随意调动大宋在辽国的所有人,所有财物,代价再大都行。 小寡妇素芝的信不长,除了几句腻歪人的情话只说了一件事,木氏已经完全失控了。 清清和八斤他们没回东京,而是留在了雄州,西路军的人正在向雄州聚集,他们要去听自己清嫂子的命令营救木哥,素芝这个所谓的木氏总掌柜,说的话跟放屁一样,根本没人搭理。 是的,现在他们不是各地的木氏掌柜了,他们又重新变回西路军的士卒,都头和指挥使。 木帅被辽人扣下了,清嫂子在雄州,把算盘和账本放下,把刀枪背好,我们去帮清嫂子,没了木哥,哪还有什么木氏? 很多地方发生了混乱和冲突,因为每个木氏掌柜的身边都带着不少汉子,素芝估计总数超过了五千人,而一旦清清需要,木氏的掌柜孤注一掷,这个数字至少还要翻两倍。 这事太大了,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已经有大臣建议约束木氏的人,怕他们聚到一起闹事,或者跟辽国闹事,朝廷因为这件事也在争吵。 五千人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这五千人都是个个精壮的汉子,木氏充足的财力和老赵写的招牌让他们装备精良,又有一千多凶悍的原西路军兵将作为骨干…… 朝廷赫然发现这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军队,更加要命的是这支军队的触角遍布大宋每个角落,木氏各地的掌柜们,加上伙计和关系密切的人,总数至少有一两万人,这一两万人则代表着一两万个家族…… 看到信,木子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知不觉之间,木氏已经成了一个怪物,王二和毛三根本管不住它,能约束这个怪物的人只有他和清清。 清清如果一着急说了什么话…… 木子让萧敬写了几封信,左手在后面分别写了个木字,想想不太放心,又拿出贴身的匕首放了进去,让他什么都不用做,立刻安排把信送回去。 信的内容大同小异:什么都别做,我自己会回去,该干嘛干嘛。 最危险的是西路军的弟兄们,一旦跟朝廷或者辽国起了什么冲突,那事情就彻底没法收拾了。 所以木子给清清的信写的很清楚,马上给各地下令,该做买卖做买卖,不许瞎闹腾。 已经到雄州的人全赶走,不许聚集,回去多挣钱,等老子回去了要娶媳妇,需要很多钱。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66章 黑天鹅部落 木子必须要走了,耶律洪基处理完重元父子的事之后就会给他正式的官职,然后他就要伴驾夏捺钵。 在辽国待的时间越久,变数就越多,当整个大宋都在传扬木都头做了辽国的高官,大宋朝廷就必然要做出反应,那时他想回怕是都回不去了。 近段时间对耶律洪基的了解,让他做了这个冒险的决定,结果来看他赌对了。 耶律洪基派萧卓和萧烈送他出城,并给了他一天时间跑路,也给他们的友谊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跑路是个专业性很强的事,首先你要根据环境和局势规划路线,比如木都头如果一路向南跑,那他的下场就是被一箭射死或者被人绑起来送回上京。 别说单人独骑,即使整个西路军的兄弟都在,他也闯不过幽云十六州,想混过去更不可能,一条胳膊的残废总是很容易引人注意的,木都头没有公文令牌,也没办法给自己变出胳膊。 既然闯不过去,也混不过去,那就只能选择绕过去了,木子有两个选择,向西或者向东,都能绕过幽云十六州,只是有一个小问题,绕的有点大,粗略估计要多走个四五千里…… 向西要经过辽国西南军司,从大宋的陕西路入境,不算沿路的风险,在三国交界的地方有西夏人,辽国人,大宋军队,还有数不清的马匪,如果西夏人知道木都头单人匹马到了他们眼皮底下,估计他们会很愿意跟他聊聊人生。 现在就剩下唯一的选择了,那就是向东南方向绕,是大辽东南军司的地盘,那里有奚族和女真人,如果一直走或许还有高丽人,虽然同样危险重重,但相对于西北要平静一点。 今天晚上上京注定不会平静,丧家之犬一样的木子必须要尽快远离这里,果然,辽阔的草原才是最适合战马飞驰的地方,沿着那条时隐时现的小路,木子松开缰绳让巴哥全力奔驰,巴哥终于能尽情奔跑了。 一片茫茫的绿色,吸一口气,肚子里满满的青草香,太阳光照在巴哥脖子上,反射出油腻的光泽。 每当巴哥喘气越来越粗的时候,木子就让它减慢一点速度,正前方有个山头,两旁的草地飞速略过,山坡却还是那么远。 木子发现他犯了一个错误,他对辽国和草原太陌生了,在这里赶路和大宋境内赶路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比如大宋境内有上亿人口,辽国只有几百万,而辽国的疆域数倍于大宋,严重的地广人稀,在大宋你带点金银铜钱能随便走,在草原上你要做得首先是能找到人,金银也不如带两个铁锅吃得开。 木子离开大路不远的时候看见一个小部落,天色太早又离上京太近,当然不能去,然后他直到过午再没见到羊群和帐篷。 麻烦了,木子有点想骂娘,没想到出师不利,第一天跑路就出了状况。 草原上单身过夜行不行?行!前提是你要有足够好的运气,祈祷别有狼群盯上你,祈祷能找到水源。 草原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溪流和湖泊,但只有有经验的老牧人才能找到,而且不是每个水源都能饮用,至少木子这个草原上的雏子找不到也分辨不出来,通常有部落的地方都会有水源,所以他的目标就是那些四处放牧的部落。 远处的山头还是那般大小,果然望山跑死马,这架势明天也到不了。 时快时慢的跑了一天,巴哥的状态虽然还不错,木子不敢再催它跑了,拿出水壶喝了两口,把剩下的都送到了它嘴里。 吃的倒是不缺,水却一滴都没有了,不是木子没规划,问题是自己不喝水能顶住,盛夏的天气里跑了一天,巴哥顶不住,一旦离开巴哥,木都头在草原上的生命力还不如一只兔子。 北边不远有个小土坡,登到最高点站起身子四处眺望,必须要在天黑前找到过夜的地方,否则这个夜晚不会太好过。 趁着落日的余晖,摇摇晃晃的在马上站了起来,极力张望着,东北方向有几个白点闪了一下,木子马上跳下马向那边走去。 运气不错,东北方向有羊群,有羊群意味着有牧民,当然也就意味着有部落。 木子不知道他今天跑出了多远,无边的草原上连个参照物都没有,跑了半天看到的东西好像丝毫没变,很容易让人觉得一直在原地踏步。 尽量快的向东北方向走,巴哥跟在后面不时啃一口青草,又不时凑到他身后用大脑袋顶他。 木子边走边气喘吁吁的道:“我是让你歇一歇,别捣乱”,巴哥打个响鼻,晃荡着大脑袋表达着对他脚力的鄙视。 天色渐渐黑了,广阔的天地间只剩下一人一马,木子一整天没怎么说话,有点憋得慌,现在有了听众,喘着粗气跟巴哥磨嘴皮子。 “你说现在跑来一群狼咋办?你能不能带我逃命?”。 巴哥吃的嘴角都是汁水,没搭理他。 木子继续道:“现在想想其实待在辽国也挺好的,你说咱干嘛非要跑?若是死在草原上,是不是亏大了?”。 如果无声无息死在这里,那玩笑可就开大了,堪称穿越者之耻。 “呼……走不动了,你来”,上了马向着远处的红点走了过去,那是牧人燃起的火堆。 草原的夜晚不适合策马奔驰,因为看似平坦的草地上布满了老鼠兔子等小动物挖的洞,马蹄子踩进去折断马腿是最轻的,等木子走到近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十几个帐篷散落在草地上,有几十个火堆还没完全熄灭,烧的是干牛粪。 其实完全吃草的干牛粪并不臭,烧起来的味道也不难闻,火堆的用处是驱赶蚊虫和野兽,这对牧民来说很重要。 中间一个略大点的帐篷前面竖着一根木杆,挑着什么东西正在随风飘荡,因为天黑看不清楚,木子知道那里通常挂着一面旗子,会画着这个部落的图腾,比如某种野兽,某种鸟,或者牲畜等等。 木子下了马,边走边喊道:“主人在不在,过路的人来讨一碗水喝,身上没有弓箭”。 黑影里一阵响动,走出四五十个人来,八九个汉子在站前面,女人孩子都畏缩在他们身后,手里拿着木叉棍棒,背上背着简陋的木弓,为首的是个矮壮的四五十岁的汉子。 木子伸出手,手心向上,微笑着看着他,示意自己手里没有武器。 那人走过来狐疑的看着木子,在草原上大半夜的竟然有人闯了过来,这事处处都透出诡异。 有个年轻人过来道:“就他一个人”。 那汉子看了看木子空空的袖管,把手里的木叉放下,回头让众人都放下武器,确实没弓箭,你特么有弓箭拿啥拉弓? 小心的问道:“汉人?”。 木子点点头,微笑着道:“我要去东边,错过了水源”。 那老汉笑道:“朋友,来到了黑天鹅部的帐篷,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了,我们已经很久没接待客人了,快请坐下歇一歇”。 草原上的部落对偶遇的行人和客商非常友好,相对闭塞的环境使他们更加渴望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货商则能带来紧缺的货物,这种情况甚至一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仍在持续,老师我在内蒙草原待过几个月。 木子把马鞍卸下来让巴哥歇息,还有几个皮口袋也一起丢在一边,里面有他准备的跑路的东西,还有萧卓给他准备的东西。 他自己准备的是仅剩的半斤茶叶和一些牛羊肉的肉干,还有一点使团带的绸布,萧卓给他准备的则是肉干和盐。 木都头没有草原赶路的经验,萧卓给他想到了,盐在草原上是必不可少的,马走长路需要大量的盐分。 老汉叫古力鹿,是这个部落的族长,他其实还不到四十岁,草原游牧生活是严酷的,风吹日晒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的多。 篝火放进去干草和牛粪,重新燃烧起来,当木子把身上唯一的武器解下来丢到马鞍子旁边的时候,部落里所有的人都围拢过来坐在篝火旁边。 草原上没有法律,在这里杀死一个人是没有官府和衙役的,这是纯粹的弱肉强食的世界,大部落占据更好更大的草场是应该的,大部落吞并小部落也是应该的。 但草原有草原的规矩,如果某部落对外人很不友好,时间久了这个消息就会通过口口相传,变本加厉的传遍整个草原,那时所有的部落和客商将不再和他们交易,这个部落的消亡就成为必然。 这也是木子一个人敢随便闯过来的原因,同学们,这个世界上见财起意杀人的毕竟是极少数,人和人之间还是需要信任的,老师希望同学们尽量不要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古力鹿道:“远来的客人从哪个方向来?”。 木子道:“从西边,如果你们要往西去,我觉得你们应该换个方向”。 这也是草原上不成文的规矩,要互相交换信息。 今晚上京城很可能会发生一场判乱和厮杀,这件事三两天平息不下去,如果这个小部落一头撞过去不是好事。 古力鹿皱眉道:“我们确实要往西走的,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木子道:“那里有一场厮杀正在发生,会有几千人死掉,我离开那里就是因为怕被伤到”。 古力鹿站起来抚胸行礼道:“神灵保佑,把客人送来了黑天鹅部落,让我们免去流血的危险”。 在场所有人都站起来向木子行礼,表达对神灵的感激,一个小部落冒然闯进大战场是非常危险的,几十个凶悍的骑兵就能杀光部落里的男人,把女人和孩子变成奴隶带回去,这个小部落也就消失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67章 伦理与道德 古力鹿的儿子用木桶提来了水,木子从皮口袋里抓了一把盐放进去,搅拌了一下放到巴哥面前。 回过身发现部落里的人都在直勾勾的看着他,木子道:“拿个装盐的东西来,我分一些给朋友”。 盐不单单是调味品,还是必需品,对于草原人来说很重要。 木都头这个糊涂蛋不知道,只是带了一点,幸亏萧卓给他准备了不少。 古力鹿拿来的羊皮口袋很小,木子抓了几把就被他把手按住了,“客人还要走远路,神灵会怪罪我们的贪婪的”。 陶罐里的羊肉熟了,古力鹿亲手送到木子面前让他吃,作为客人这时候不能客气,要撇开腮帮子猛吃,越不客气,主人越高兴,如果你把食物都吃光了,这证明你对主人准备的食物满意,对主人来说是很光彩的事。 木子一天都没怎么吃饭了,其实身上还带了萧敬给的点心,本打算赶路途中随便吃点的,结果发现放了羊油和糖的点心真心不合他口味,只咬了一口就放弃了。 看着木子把满满一罐羊肉全吃下了肚子,古力鹿高兴的让儿子再煮一些,木子连忙阻止,掀起衣服拍着肚皮表示自己真的吃不下了。 部落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不少,都在大人身边好奇的看着他这个陌生人。 木子从怀里拿出点心递给古力鹿,点心只有四个,其中一个还被木子咬了一口,而在场的大大小小的孩子有十几个,古力鹿高兴的用小刀切成小块分给他们,意外的是切得很小,不止是孩子,而是所有人都分到了一小块。 木都头又错了,面粉对草原人来说是稀罕东西,而糖则是绝对的奢侈品。 许多人的印象里,游牧民族是吃牛羊肉长大的,这是个扯淡的结论,一日三餐吃肉,要多少牛羊够吃?要知道这时候可没有冰箱储存。 事实是草原人什么都吃,所有能充饥没毒的东西都可以吃下去。 草原人强壮的言论背后是残酷的现实,不强壮的孩子没等成年就死光了,只有最强壮运气最好的人才能活下去,即使是这样,也很少有人能活过四十岁。 恶劣的自然环境,残酷的竞争,几乎所有的物资都极度匮乏,这一切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草原上永远的地广人稀,不是草原人不生孩子,是死的人太多。 黑天鹅部落的人快速接纳了木子,这些人祖祖辈辈都在这个小小的圈子里,淳朴的甚至有些傻。 几个姑娘大胆的围坐在木子身边,大的十六七岁,小的可能只有十二三岁。 人是奇怪的生物,越是严酷的环境,成熟的时间越早,因为这样就能更快的繁衍,种族就能得以延续。 木子起身要看看自己带的东西里还有什么能给他们的,古力鹿迅速阻止了他,“慷慨的客人给的足够多了,你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后面的部落也需要礼物”。 古力鹿很坚决,将来木子到一个部落的时候没有东西了,那个部落可能会知道,黑天鹅部落收了客人的太多礼物,草原上都会说黑天鹅部落的人贪心,那神灵必定会生气的。 木子问了一下东边的情况,古力鹿告诉他不要往东走,因为他们就是从东边来的,草场被啃食过一遍之后别的小部落暂时就不会从这里走了,他要往东南方向走,快马大概一天就能看到一个很大的湖,那里应该有大部落。 大部落意味着更多的人和牲口,也就意味着需要更大的草场,像黑天鹅这样的小部落是不能去那些最好的水草地的,很容易被大部落吃掉,他们只能远远躲着,走一些大部落看不上的小草场。 黑天鹅部落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直到附近的草地不再适合放牧,然后他们就会继续前进,几千年以来他们的祖先就是这么过来的。 古力鹿热情的邀请木子在这里再住几天,但木子告诉他,自己明天就要继续赶路了,希望将来能再来做客。 夜深了,古力鹿没有给他准备帐篷,而是有二十多个各种年龄的女人站在他面前供他挑选,木子可以跟其中一个去她的帐篷,二十多个女人里也包括古力鹿的儿媳妇。 这种风俗直到十九世纪,在某些地方依然存在,同学们不要笑他们愚昧不知羞耻,这背后有深深的无奈。 草原上地广人稀,部落与部落之间因为争夺生存空间冲突不断,所以部落是个相对而言很闭塞的世界。 大的部落没有问题,小的部落则面对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那就是种群过小。 像黑天鹅这种几十个人的部落,近亲繁衍就成了必然,经过长时间的经验积累,他们发现了这样做的弊端,所以当没有威胁的外人来的时候,他们就会利用这个机会改善基因。 比如铁木真把老婆救回来发现大了肚子,他依然不在意的抚养这个孩子,草原上的人不讲究没用的伦理道德,因为他们首先要考虑的是族群的延续。 木子可以拒绝,但那样会伤害到主人,所以他挑选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这个女人不漂亮,红红的脸盘,手也很粗糙。 一顶破旧的帐篷,代表着这个女人生存的艰难。 木子之所以选择她是因为她身边没有男人,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瘦瘦的小女孩儿,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 帐篷里破破烂烂的,还算干净,旁边有个木棍扎起的羊圈,里面有八九只羊,再加上一头老牛和快散架的大车,这就是这个家庭的全部家当了。 木子没打算碰她,一直以来他都在尽量避免孩子这件事,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留下孩子是对的还是错的。 把两个口袋提进帐篷,小声说道:“你看看这里有什么是你需要的,自己拿一些”。 女人摇摇头,没用的,即使拿一些东西又如何?草原上的女人带着孩子,除非依靠别的男人,否则是没办法长时间生存的。 把小女孩拉过来道:“尊贵的客人,我什么都不需要,只求你把琪琪格带走,她留在这里活不到十六岁的”。 她知道木子之所以来,不是因为她,无论年纪还是相貌,她都没有丝毫优势。 她相信神灵的指引,这个客人是受到神灵指引来到这里的,是为了救她可怜的女儿而来。 琪琪格是草原上女孩很常见的名字,意思大概是花儿或者像花儿一样美丽,小女孩头发枯黄,长得很瘦,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只有一双眼睛乌黑发亮,正在好奇的看着他。 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现在又要把相依为命的女儿交给一个陌生人,木子向小女孩伸出去,琪琪格乖巧的坐到他腿上,伸出去摸着木子的衣服,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柔软衣料。 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牛肉干给她,琪琪格低头开始撕咬坚硬的肉干,对她这个年纪来说不太适合,但牛肉干里有盐有香料,这是她从未吃过的美味。 木子小声道:“我要路过的地方很危险,照顾不了她的”。 跑路的第一晚很幸运,遇到了黑天鹅部,可木子不认为自己的好运气能一直持续到回到东京。 草原上长途奔波,危险无处不在,比如野兽,比如错过水源,比如遇到流浪的牧人,更不要说走出草原之后他还要路过女真人的地盘,奚族人的地盘。 部落之间的争斗会有灭亡部落的人逃走,这些失去了家的人孤魂野鬼一样的到处流浪,他们做事是没有底线的,必要的时候同伴都可以变成食物。 木子敢于孤身上路是因为他没有选择,最大的底气则来自于巴哥,他自信草原上没有马能追上巴哥。但这不意味着他有余力能照顾好一个孩子。 女人跪下来把额头贴到木子鞋子上,“尊贵的客人,琪琪格从她阿爸死后就没再开口说过话,也不靠近别人,神灵让她和你亲近,如果她在路上死掉,那也是神灵的意愿,请求你可怜她……”。 草原上女人的地位很低,基本等同于货物或者牛马,男孩可以成长为战士和劳力,女孩则只能成长为货物…… 八九只羊不能提供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儿足够的食物,部落里的食物只会优先给男孩子,她别无选择。 事情就是这么扯淡,一个母亲竟然会把亲生女儿交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只为了能让女儿有机会活下去。 但木子不敢带琪琪格走,前路崎岖,他自身难保,她留在母亲身边或许会很艰难,在他身边则很可能死在某个地方。 木子离开了这里,可以告诉自己,琪琪格会一直快乐的生活下去,这样他会心安,如果这个小女孩跟着他死在他面前,会让他一辈子内疚。 “不行,我照顾不好她,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还是让琪琪格留在你身边”。 火堆熄灭了,帐篷里一片漆黑,木子摸索着摸出水壶喂琪琪格喝了点水,赶了一天路,沉沉睡了过去。 琪琪格偎依在这个陌生男人身边也睡着了,没吃完的牛肉干丢在一边。 女人静静看着这个男人和女儿,眼睛适应了黑暗,让她能看得出两人的轮廓。 琪琪格喜欢他,正往他怀里钻,孩子有她自己的判断,知道什么人会疼爱自己。 木子伸出胳膊把琪琪格搂到怀里,呼吸声悠长而细微。 女人就这么跪坐在二人身旁看着他们,拿起琪琪格剩下的牛肉干咬了一口,果然很好吃。 这个客人是贵人,穿着好衣服,骑着好马,背囊里有盐,有点心,有好吃的肉干。 这个贵人喜欢琪琪格,琪琪格也喜欢他,是神灵,只有神灵才能让他来到这里带走琪琪格。 女人默默吃着肉干,很慢,终于吃完了,女人满足的躺在旁边,看着木子无意识的轻拍着琪琪格的背。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68章 杀人夜 部落里的人开始忙碌的时候,木子也睁开了眼睛,一低头正好琪琪格也在看着他。 摸着她的头笑了笑,琪琪格也给他一个甜美的笑容。 木子坐起来笑道:“看来咱爷俩还真的有缘,起来小懒虫”。 刚说完却看到了琪琪格的母亲睡在旁边,木子一下变了脸色,那个女人的脸上没了草原风吹出的红色,呈现出的是一种特殊的白。 木子伸手试了下她的颈动脉,把琪琪格抱起来快速离开了帐篷。 清晨是不能放牧的,因为草地上有露水,牛羊吃了有露水的草会拉稀,黑天鹅部的人正在为放牧做准备。 看到木子抱着琪琪格出来,很多人都露出微笑,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木子快步来到古力鹿的帐篷,“族长,琪琪格的阿娘死了”。 那个女人死了,面带笑容,神色安详。 她吃了蝎尾草,有妇人说她昨晚在念叨琪琪格会跟贵人去享福,不会再挨饿受冻。 族人们挖了个小坑,把她放到里面,土填回去后连个坟头都没有,这是黑天鹅部的习俗,人死了会回归天国,没用的躯体就成了野草生长的养料,等草再长出来,躯体就与大地融为一体了。 人们围坐着唱起了不知名的歌谣,曲调并不忧伤。 太阳升起来了,族人们送走了那个女人,然后各自赶着牛羊去放牧了,不时讨论着女人的幸福。 结束苦难的生活是幸福,能微笑着离开,是很难得的幸福。 琪琪格一直跟在木子身边,拽着他的衣角,看着众人把她受尽生活折磨的母亲埋到土里。 仰着头问道:“我该叫你什么?”。声音如同百灵鸟一样悦耳动听。 木子蹲下来平视着问道:“你几岁了?”,他从昨晚一直没怎么跟琪琪格说话,他以为自己跟琪琪格只是过客,既然是过客还是不要太熟悉为好。 现在那个女人用生命坚决的告诉木子,琪琪格和你不是彼此的过客,你们注定要在一起。 抛下女儿自杀的母亲是好母亲吗?这个问题好像并没有绝对的答案。 琪琪格道:“阿娘说神灵把我送来,草黄了六次,我该叫你什么?”。 木子摸了摸她的脸蛋,微笑道:“你应该叫我阿爸”。 琪琪格愣了一下,泪水慢慢注满了大眼睛,缓缓溢了出来,搂着木子脖子哭道:“阿爸,你去哪了?”。 木子把她轻轻拍着她的背道:“羊跑丢了,阿爸去找羊去了”。 琪琪格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放肆的大声哭泣,古力鹿和没去放牧的老弱妇人在旁边默默看着。 琪琪格刚刚失去了阿娘,可她又重新找回了阿爸,在草原上,阿爸比阿娘要有用多了。 阿爸走了,琪琪格把自己关了起来,现在门又重新打开了。 太阳正在升高,必须要走了,木子不认为耶律洪基会派人追杀自己,但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耶律洪基的手下留情上。 琪琪格一直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木子只好抱着她走到古力鹿面前,“族长,我要带琪琪格走”。 古力鹿没做任何犹豫就点头答应了,失去了爹娘的琪琪格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族人们在挣扎求活,根本没有余力照顾别人的孩子,草原上并不缺孩子,草原上缺的是养活孩子的食物。 “还没问客人的名字呢”,古力鹿道,过路人的名字在草原上并不重要,因为草原太广阔,再次遇到的几率太小了。 但古力鹿觉得木子不普通,还是有必要问一问。 木子把琪琪格放下,把鞍子上好,行囊捆到鞍子后边,琪琪格寸步不离的拽着他的衣角。 木子道:“我姓木”。 古力鹿一愣,“贵人是木都头?”。 木子点头道:“我是木都头”。 草原人不知道什么是都头,只知道有个汉人英雄叫木都头,他只有一条胳膊,另一条胳膊为了杀掉恶魔火树砍掉了。 草原人也已经知道了,汉人英雄木都头来到了辽国,跟王在一起,西边的恶魔之地又来了一个野兽一样的巨人,最后被木都头手下的勇士杀掉了。 草原上的传说里,木都头只需要一刀就能让一百个人的头掉到地上,没人能抵挡他的怒火。 已经有赞美木都头的长调在草原上各处传唱,没想到他竟然来到了黑天鹅部落。 古力鹿趴俯在地上,额头贴到木子脚上道:“木都头,请原谅黑天鹅部的失礼”。 他很惶恐,早就应该想到的,这个一只胳膊的汉人,敢于一个人走进草原,一个人走进部落,他慷慨且仁慈,只有传说中的木都头符合这些条件。 木子把琪琪格放到鞍子上,自己也翻身上马,把琪琪格抱在怀里,道:“木都头没怪罪你们,你们做得很好”。 古力鹿爬起来,从怀里拿出一根黑色的羽毛,双手举过头顶送到木子面前,“木都头,黑天鹅的羽毛会帮助你走到东边”。 木子接过来,说了一声:“走了!”。巴哥迎着太阳出发了。 古力鹿和黑天鹅部的人趴在地上送他离开,木都头在夜晚来到黑天鹅部,吃了他们送上的羊肉,给了他们雪白的盐和好吃的美食。 第二天他继续赶路了,带走了失去父母的小女孩儿琪琪格,她会随木都头去温暖的地方,每天吃着最嫩的羊肉,穿着轻柔的衣裳。 木都头勇猛无敌,慷慨仁慈,他帮助受苦的草原人,如果你虔诚的祈祷,木都头就会骑着高大的马走过来,帮助你。 !!!!!!!!!!!!!!!!!!!!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上京城里的血腥味招来了无数苍蝇,这让耶律洪基更加烦躁。 昨晚的引蛇出洞很成功,诏书送到皇太叔府上,耶律重元和涅鲁古没有丝毫犹豫就把传旨的人剁了。 喊杀声传来的时候耶律洪基兴奋不已,立刻下令平叛。 木子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没去城北的皇庄,他宁愿去走那条必死无疑的路,也不相信我这个朋友,难道我耶律洪基不配做他的朋友吗? 耶律洪基无数次看向门外,希望能有人进来说木子回来了,可他等到天黑也没等到想听的消息。 去给重元父子传旨的人走了之后,耶律洪基焦躁的转着圈子,以前他不这样的,自从见过某人慢慢转圈子想事情之后,他发现这样做确实有用。 地上有块毡子,有个懒货总是在上面东倒西歪,很少有坐直的时候,现在好了,再也没人在他这个大辽皇帝面前坐没坐相了。 快步过去一脚把毡子踢飞,骂到:“你被绑回来,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两条腿都砍掉,让你四肢剩一肢,看你再跑!”。 从木子拒绝了姓耶律,耶律洪基就知道他可能并没打算留下,可他还是心存侥幸,认为是自己想多了,他更加满怀真诚的对待木子,两个多月以来,他明显感觉到木子正在接受他这个朋友,从来没人能离耶律洪基如此之近,这让他第一次感觉到真诚的友谊。 现在,耶律洪基唯一的朋友抛弃了他,即使他再怎么拿出真诚,依然被抛弃了。 耶律洪基受伤了,他需要发泄,当喊杀声传来的时候,疯狂的念头就再也遏止不住了。 “传旨,命萧惠平叛,捉拿贼首重元父子来见朕,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朋友抛弃了他,亲人背叛了他,既然这样,那就杀人。 传旨的人刚出去,后宫先一阵大乱,随即火光冲天而起,耶律洪基看着大火笑了,火光映照下笑容格外狰狞。 皇宫里竟然也有重元和涅鲁古的内应,好,好的很,一个个都要背叛朕! 那就都去死,死人不会背叛任何人的。 耶律洪基下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命令,萧卓带两千宫卫军进入后宫,所有反抗和试图反抗的人全部杀死,不需回报。 萧卓立刻带人去了,皇后萧观音带着皇子在城外,后宫里所有人都是可以死掉的人。 所有站着的人都在被杀的行列,无论是宫女还是嫔妃,他甚至都没告诉她们应该怎么做,只是带着人把所有站着的人都砍倒在地。 皇帝扭曲的面孔告诉他应该做什么,就是杀人,只有足够多鲜血才能平息陛下的怒火。 当他再次出现在耶律洪基面前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已经变成红色,鲜血顺着衣甲在他身后滴成了几条线,每一步走过,都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脚印。 “陛下,后宫处理干净了,绝对没有一个叛贼活着”。 耶律洪基满意的点点头,萧卓做得很好,他不在意有多少无辜的人死掉,他只在乎背叛他的人有没有死光。 萧惠的人送来了消息,有一个王爷两个将军参与了判乱,另外还有几个文官也在蠢蠢欲动。 耶律洪基立刻下令,无论是谁,立刻捉拿,敢于反抗者就地格杀! 既然开始杀人,就杀出一个干净来。 上京城迅速变成了人间地狱,一个人变成了魔鬼,他身边的人也会很快变成魔鬼,当人性中的恶得到释放的机会,做出来的事会很快突破他原来的底线。 不太大的上京城到处都是火光和惨叫声,宫卫军的士兵闯进一座贵人的府邸,杀光了里面的人,把金银揣到怀里,又把目光投向另一座高大的大门。 至于被杀的到底是不是和判贼有瓜葛,重要吗?说你有瓜葛,你就有,不服气你就把头按到脖子上爬起来讲道理。 萧惠知道事情快失控了,他不计损失的把重元父子的嫡系部队压到一起,派兵团团围住后下令放箭。 涅鲁古在混乱中被当场射杀,耶律重元被亲兵的人墙护住,最终他喊话投降了,儿子已经死了,再杀下去还有什么意义?流的都是自己人的血…… 派人把涅鲁古的尸体装到车上,连带重元一起,萧惠马上带他进宫。 大街上到处都在杀人,抢劫,放火。 萧惠必须尽快请旨结束这一切,否则今夜过后上京城就剩不下几个人了。 来到皇宫之后萧惠却得知耶律洪基刚刚离开,去了皇后那里,临走的时候给他留下了旨意。 重元剥除一切官职,查抄所有家产,去给先帝守灵。 所有与重元父子交往过密的人,全部处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69章 清夫人 雄州最繁华的大街中段有一座五间三层的木楼,这里原来是一间大酒楼,后来换了主人,改成卖南货的大铺子,门口有块匾额,写着木氏南货四个字。 这块匾额代表着绝对的实力和信用,整个大宋总共有多少木氏的铺子没人统计过,但有一点是能肯定的,木氏从来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这是一块真正的金字招牌,走到大街上放眼望过去,只要有木氏的铺子,当然就不会进别家,很简单的道理,既然木氏的货好价钱也不高,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别家? 今天有些特殊,店铺门口和周围站了几十条汉子,个个都满脸彪悍,背上的长刀不做丝毫遮挡,就那么明目张胆的露出刀柄,胸口绣着一个小小的木字,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些是木氏行走各地的行商护卫,大伙儿倒是不怎么害怕,木氏的规矩很简单,你不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欺负你,你若觉得自己脖子够硬想去惹他们,最后你会发现其实你的脖子真的不够硬。 熟客们照样大摇大摆的往前走,护卫的头领伸手拦住他们,小声道:“几位客官,今日楼上有贵客,声音小些”。 熟客后面出来一个人,小声道:“三丫,上次知州大人来也没这般模样,今天是咋了?”。 那汉子被当众叫出这个小名,脸上一红,小声答道:“二舅,贵客是八斤哥陪着来的……”。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再不多说,各自进店买了要买的东西退了出来,整个过程一个字都没说。 离开铺子找个酒铺坐下,喝了碗酒,众人才长长舒了口气。 有人低声问道:“赵二哥,木氏今天什么路数?你那外甥不是跟着毛三爷吗?”,众人都一齐看向赵二。 说起来这赵二是雄州城的传奇人物,以前混的一般,城门口里边开了个歇脚的铺子,也给人烧水做点吃食,勉强混个饿不死。 后来该着人家发财,木氏的人过来开铺子,在他店里歇脚顺便打听打听情况,跟木氏的大头领竟然说着说着论上了远亲,赵二当场就拜见了表叔。 赵二这厮鬼精鬼精的,马上顺杆爬,自己的铺子不干了,跟着大头领跑前跑后,大头领顺手就租了他的铺子做了仓房,租金给的比他原来开铺子挣的还多不少呢。 这厮拿了租金买了个小院,老婆孩子搬了过去,现在好了,白得了个小院,光每年租金就够一家人吃喝不愁了。 你以为这就完了?太小看赵二哥了,赵二把自己两个儿子领到大头领面前说:表叔,这是家里两个不成器的,你看看能不能帮忙干点活儿,不用给啥工钱,反正在家里也是闲着”。 大头领看赵家俩儿子还算老实,一封书信就给打发去了大名府,木氏的规矩,伙计一般不能在家乡干差事。 木氏的伙计不是那么好当的,一般都是各地掌柜招呼家里的弟兄进来,再送到别的地方,外人想进可是难。 别的店里当伙计要学徒三年,出了徒才能有工钱,木氏的不是,进店就有工钱,还有鞋钱衣裳钱,娶媳妇的时候掌柜的给大红包,而且工钱每年都涨,干的好了店里竟然还给干股…… 好处很多,要求只有一个,听话,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你还别嫌累,累了才好,你累个半死掌柜们都看在眼里,年底红包就有了,明年工钱就涨了,如果来了运气,说不定就当上了管事,如果运气再好一点,做个几年,开新铺子的时候你就被挑去做掌柜了。 赵二哥的表叔很是给了脸面,一下子就把他俩儿子都招了进去,赵二马上让儿子磕头,然后指天发誓,若是你们不好好干给老子丢了脸,我亲自动手把你们打死! 木氏的伙计挣钱多,有上进的机会,而且木氏对待自己人很是宽厚而且护短,木氏的车夫打杂的都跟着吃的满嘴流油,这么长时间了,从没听说过木氏的伙计受到苛待,只要你听话老实就行,如果这样你还被赶出来,那你就别想再找到别的活计了。 赵二家两个儿子都端上了铁饭碗,媒婆第二天就上门说亲了,人就是这么势力。 更扯淡的在后面,木氏收拾铺子,让赵二找几个人干活儿,赵二把他外甥叫了过去,大头领一眼就看中了。 那小子长得长大有力气,就是有点憨,大掌柜叫过赵二问了,:毛三哥那边缺人手,我看这小子行,你去他家问问愿意不愿意,先说好,毛三哥干得买卖可辛苦,死了残了的别怨。 赵二立刻拍板,我是他亲舅,我说了就算,跟着毛三爷是他的造化,死了残了是命不好,绝无怨言。 毛三爷是谁?那是木爷手底下的大将,跟西夏人对着砍刀子拼出来的。那是木氏北区的总头领,干的是大买卖,每趟挣得钱都得几十辆大车。 那个傻小子正月里跟着毛三爷去了草原,几个月后骑着大马回来了一趟,丢下了两口袋铜钱,自己升了护卫头领…… 这事轰动了雄州城,几个月,吃不上饭的傻小子挣回了一辈子的家当,变成了毛三爷身边的护卫头领。 死了残了算什么?算个屁!死了人家木氏给安家钱,你卖俩儿子都卖不了那么多。 残了木氏给养着,月月有工钱,你要有心眼儿,没手没脚一样当掌柜。 赵二哥地位直线飙升,家里有后生的都想着请赵二哥给说句话,木氏缺人的时候一定别忘了咱家啊…… 有人给他把酒满上,赵二伸出三根手指捏起酒碗抿了一口,压低嗓子道:“大伙儿都知道周八斤八爷?”。 众人纷纷道:“那咋不知道呢?八爷跟着木爷去了辽国,很是给咱河北爷们儿涨了脸面!”。 周八斤在辽国皇帝面前打死了西夏巨汉,早已经天下闻名,提起来谁不夸一声好汉子? 赵二抬手让众人小点声,慢条慢理的又问道:“周八爷陪着,毛三爷跑来相见,你们说二楼是什么人物?”。 众人一阵沉默,有人道:“前些日子来了好几千木氏各地的汉子,据说是要去辽国接木爷,后来又各自回去了……”。 又有人道:“知州大人还亲自来了一趟,据说没见到人,我估摸着肯定是木爷身边的人传了命令来了”。 赵二等众人都闭了嘴,才犹豫着道:“这事儿按理来说我是不能说的,传了出去怕是木氏的好汉爷爷不高兴”。 众人纷纷拍着胸脯道:“赵二哥放心,不能够,你说了咱们就烂在肚子里了,绝不敢出去胡言乱语”。 赵二犹豫再三,伸手让众人围过来,小声道:“二楼是清夫人”。 “清夫人?”,众人一阵嘀咕,有人问道:“没听说木爷成亲啊?”。 赵二道:“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这清夫人是木爷在西征的时候收的,那是患难夫妻,虽然没正式拜堂,可在西路军里,好汉们都只认清夫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是这么一尊大菩萨”。 怪不得呢,木爷在辽国跟他们皇帝掰扯事儿,周八爷和毛三爷都来雄州,能惊动这两位的除了木爷也就只有清夫人了,长嫂如母,这一点都不奇怪啊。 赵二一脸严肃的嘱咐道:“还有个事儿得跟老弟兄们说清楚,听说木爷是好性子,一般不跟咱们计较,些许冲撞倒也无妨。可有一样,清夫人是木爷的逆鳞,也是整个西路军的逆鳞,万万不可触碰”。 众人一脸肃然,这事儿好理解,清夫人是木爷爱妻,你调戏人家婆娘人家能不急?要命的是清夫人是整个木氏的嫂子,长嫂如母,你调戏人家老娘…… 有人喃喃道:“最近若是遇到不熟悉的女子,还是规矩些……”。 旁边有人接话道:“规矩?看都别看!当初在汴京城都……咱们一个小小的雄州,木爷又不在,谁能管的住这帮爷爷?”。 众人一阵沉默,东京城里都敢动辄灭门,雄州城里他们不敢杀人?别开玩笑了。 看明白了,清夫人不是救苦救难的大菩萨,这就是一颗天雷,谁碰谁死…… 木氏铺子二楼仪事已经接近尾声,清清坐在上位,周八斤和高进站在身后,屋里坐着的还有毛三和整个北区的大头领,另外还有昨天刚刚赶来的王二和几个南区的大头领。 知道木子留在了辽国,清嫂子和八斤在雄州,各地的兄弟都往这边赶。 人越聚越多,要去跟辽国要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毛三从草原带回来两千多匹战马,都说好了平价卖给朝廷,这时候也顾不上了,卖给你们?老子是给木哥的,你们特么把我们大哥都弄丢了,有脸买马? 雄州知州吓哭了,带着人求见,清清当时六神无主,哪顾得上搭理他? 六千全副武装的人马,个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摩拳擦掌的想跟辽国干一架,先打服了他,再讲道理要人,把木哥送回来这事儿就算了,不送回来大伙儿就去辽国接人。 杨大帅派人送了口信儿,希望木氏的人别冲动。 这就是走个形式,大概意思就是咱老杨劝过了,没劝住。 以六千人就想跟辽国比划比划,这真是狂的没边儿了,可所有人都想干一场。 当初木帅带着西路军把西夏人弄死了,大宋一千多大掌柜横空出世,现在有机会跟辽国干一架,打好了,咱们也是大掌柜了。 宋人并不软弱,当拼一次命就能改变命运的时候,他们也很想博一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70章 清清的蜕变 战马,兵器,铠甲,粮草,通过木氏的各种渠道,源源不断的汇集到雄州,木氏的招牌太硬了,没人敢拦下来查看,朝廷明令禁止的铠甲竟然有三千多副,这是妥妥的诛三族的罪过,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运到了雄州,至于这些铠甲是怎么来的,谁也说不清楚,本来嘛,东京城里只要你给的钱够多,皇帝的亲闺女都能给你弄出来,几件铠甲算啥。 一座军营在雄州城外从无到有。周八斤和毛三带着弟兄们穿上皮甲,按照西路军时的规矩开始操练,整个河北都傻了眼。 杨大帅亲自跑来看了两个时辰,一言不发回去写奏折。 堂堂知州大人来到木氏铺子,低声下气的求见,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奏折早报上去了,犹如石沉大海,连个回声都没有。 知州大人在东京有朋友,相公们把木子送去辽国让人给扣下了,这时候谁都没脸下令把木氏的人怎样,关键是皇帝和枢密院的人都装看不到,相公们更没法张口了。 那座凭空出现的军营里喊杀声震天,雄州百姓们纷纷送出子弟,要去帮忙,干活儿也行,上阵也行啊。 知州很想问问,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他们要去干嘛?他们要去跟辽国人拼命啊,平日里一个个说起辽人吓的脸色煞白,现在竟然让自己儿子去跟着送死? 出征的日子都定了,计划也定了,简单的令人发指。出发,去边境,给辽人下战书,来,咱们打一架试试,然后就开打,打完了把俺哥送回来,不送没关系,咱回去召集人手下次再打过。 作为一方牧民官,知州真不想来求见一个女人,可是不来不行,朝堂上没人说话,这边却箭在弦上了,这要一仗打下去,无论输赢,他这个知州就必然成了背锅的。 什么?你说让衙役和下属来?别特么扯淡了,衙役和下属若是管用,还用得着知州大人亲自出马吗? 就在这个时候,木子的书信到了。 萧敬完全不顾损失,书信终于送了回来,杨大帅立刻安排人送往各处,写给木氏的信第一时间送到了清清手里,同时送来的还有木子的随身匕首。 木哥说了,别起哄,回去做买卖挣钱去,哥玩几天就回去成亲…… 各地兵马垂头丧气的回去了,雄州子弟更加垂头丧气,就差一点啊,只要跟着木氏的人去走一遭,回来木氏的掌柜们好意思不收咱?那时咱也就跟着发达了。 知州大人捂着胸口回去了,人生大喜大悲来的太突然,知州大人代表全家感谢木氏上下所有人的八辈祖宗。 各地掌柜带着打手们走了,几千副铠甲也随之消失,将来没准还用的上呢。毛三带着几个人留下来等消息,没几天受到了萧敬送回来的消息,木子跑了…… 他单人匹马走了,当天,辽国皇太叔判乱,杀人上万,血流成河。 诡异的是,辽国自上到下仿佛忘了木子这个人,没追杀,没通缉,连个说法都没有,就好像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清清等人一时有些懵逼,木子大摇大摆的出了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辽国什么说法都没有,关键问题是你没个说法,木子怎么穿过幽云十六州回来? 辽国皇帝放木子出了屋门口,却没拴住院子里的狗,也没打开大门。 大概意思就是你爱咋咋地,有本事你就回去,死在半道上你就活该。 清清和木氏的人等不了了,清清和毛三以及赶来的王二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无论如何不能干等着,找。 清清的成长速度很快,从万事不管的小女人,快速向木氏二当家蜕变,女人一旦死心眼儿了要干啥,真有一股狠劲。 与赵素芝相比,清清的优势是巨大的,因为大长公主赵素芝是外人,而清嫂子是自己人。 无论清清的命令多离谱,木氏的弟兄们都会一丝不苟的执行,错了也没啥,无非弟兄们辛苦一下,清嫂子让你干点活儿过分吗? 反过来,无论赵素芝说的话多合理,弟兄们都要先琢磨琢磨她是不是没安好心,别的不说,这个小寡妇府里竟然还留着木哥的钱,那可是木哥的钱,这小寡妇跟咱们就不是一条心的。 辽国皇帝没特意下令放木哥走,可也没特意下令追杀,这时候再跟辽国翻脸就不合适了,万一他恼羞成怒对木哥下手就糟了,毕竟人还在他的地盘呢。 北区要立刻快速组织好手去辽国,当然不能明目张胆的找人,要以做买卖的名义。 把木氏的铺子开到辽国去,木哥如果知道了,就肯定会过去,这比大海捞针的到处找人要强的多了。 也不能开了铺子死等,还要派出商队四处走,关键是要打出名声,让木哥听到。 王二立刻回南方,组织货物运过来,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毛三协调好北区的商路,挑选人手,人当然越多越好,开三五个铺子管什么用?当然是越多越好。 周八斤这次要带队去辽国,因为他在辽国名气够响,面子够大,很多事情会很方便。 清清也想去,却被众人阻止,姑奶奶你就别去了,别到时候木哥回来了,你再被辽国留下,那可就扯淡了。 最后清清下令道:“人要分批走,聚在一起太扎眼了,八斤带人组织一批货马上启程,直接一路去幽州,沿路州县都要开铺子,挣钱不挣钱不重要,我们要的是快点传开名声”。 又对王二道:“你马上写信让弟兄送回去,让芸儿先组织一批货运来,你也马上启程,回去帮她照看好南区,我们需要货,需要很多”。 王二苦着脸央求道:“嫂子,写封信回去就行,我还是留在这里帮忙”,他一直要去辽国,被阻止后又退而求其次想留下。 清清脸色一沉,:“马上回去!你做的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吗?你爹给你去信为什么不回信?回去后就回信,带芸儿回去一趟把大事做了,一家人毕竟是一家人,你还要跟家人记仇不成?”。 王二面色更苦,在南区他是总头领,在木子和清清面前他连一点隐私都没有,早有手下弟兄把他卖光了。 王二和芸儿在南方呼风唤雨,老王想儿子想疯了,当时一气之下掰了,可亲爷俩毕竟是亲爷俩,难道还真要决裂? 老王终究没犟过儿子,先服软写了信,委婉的说:你娘身体不太好,回来看看你娘…… 王二犹豫了几天,竟然信都没回,以前拖一下倒是也没什么,毕竟当初老王做事也挺绝的,问题的关键是芸儿已经怀孕了…… 王二屁都不敢放,带人走了,清嫂子一变脸还是挺吓人的。 或许有西路军的弟兄腆着脸跟木子耍无赖,却没人跟清清含糊,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儿,先不说木哥和弟兄们怎么看,你自己好意思吗? 事情安排好了,清清心慢慢平静下来,木哥已经离开了上京,以他的本事不会有事的,安排人去辽国只是为了保险起见。 好消息是耶律洪基并没绝情到追杀木哥,那事情最坏的结果就是被抓到送回去,以她对耶律洪基的了解,他应该不会真的对木哥下杀手的。 清清认为木子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会混进某个人群里向南走,以他的机智必定没问题的,只是时间长短罢了,现在木氏派了人去幽云开铺子,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木哥信里还说回来就成亲…… !!!!!!!!!!!!!!!!!!!! 枢密使韩琦最近肝火太盛,其实他一直都火气大,别人惹他他火大,别人不惹他他也火大。 老杨一道奏书又让韩琦怒火万丈,站在垂拱殿里火力全开,喷的一群相公和皇帝只能陪笑。 杨大帅奏书里说了,木氏的人聚众六千,在雄州城外扎营,每日操练。营寨严整,士卒精悍,军容士气鼎盛,平生仅见。 这话换了别人说,大伙儿会付之一笑,老杨说的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老杨是公认的厚道人,从来不会用春秋笔法夸夸其谈,他说是一,那就一定是一,他说雄州城外的木氏掌柜和伙计是强军,那就必定是强军。 一支无敌的强军,曾经送到你们面前,然后你们把他们解散回家了,你说你们该不该喷? 现在这些人又聚在一起,又加上一些店铺的伙计,竟然还能让杨大帅说平生仅见,这就是你们做的好事,把大宋最强的军队解散了。 如果西路军不解散,只要从京城禁军里挑选出万余人马,让木子带个一年半载,那时大宋就有了一支能打的杀手锏了,然后再挑几万人放进去,那时候大宋还用得着跟西夏辽人腻歪?不服就捶多简单? 你们解散的不是一支强军,你们丢掉的是强军的种子,现在人家都是大掌柜了,你再给我找一波这样的人来。 有大臣道:“韩大人,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雄州有六千不服朝廷管束的厮杀汉子呢”,现在不是扯旧账的时候啊,先想想怎么处理那六千活阎王,那些人当初在东京都无法无天,在雄州万一发了性子…… 没等韩琦回答,有相公说道:“这倒无妨,杨大帅一向稳妥,他都没说什么,想来是无事的,再说朝廷也属实没法管”。 管?怎么管?以什么理由管?你把人东家送到辽国去了,你不去要人,难道还拦着人家自己去要?你特么要不要脸了? 再说西路军的军纪一向都不错,雄州知州的奏书里只说强汉聚集,却没一个字说有人违法乱纪侵扰百姓,既然他们没祸害百姓,朝廷又没脸去管,索性就让他们跟契丹人闹。 其实朝中大臣大多都是看热闹的心态,让这些活阎王跟辽人打一场也好,反正又不花朝廷一个大钱,打完了朝廷也有理由收拾局面,你把人家东家扣了,人家着急也在情理之中。 最妙的地方在于所有人都知道木氏不是朝廷军队,到时候大宋就能站在一个第三者的角度出面处理,木氏打输了没啥,毕竟是做买卖的,若是侥幸打赢一阵…… 我倒要看看到时候辽国还有什么脸面叫屈。 刚刚要坐山观虎斗呢,又有急报送来了。 今天垂拱殿里一片寂静,辽国的探子送来了急报,耶律重元父子造反,上京城血流成河,同一天,木子单人匹马跑路了…… 一起送来的还有雄州知州的急报,木氏的人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这变化真是眼花缭乱,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耶律重元父子据说近几年确实有点不太安分,可怎么就突然造反了,明显时机不对啊。 耶律洪基的反应也不对,杀心太重了,把自己后宫都砍了一大半,牵扯到的人不问缘由直接全剁了,这时候不应该只诛首恶,安抚其他人吗?这直接全砍了是什么套路? 还有更诡异的地方,木子一个人一匹马,大白天大摇大摆的出城了,辽国上下对他集体失明并且失忆了,都一起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什么说法都没有,完全当做没这回事一样。 垂拱殿里都是聪明人,却没人能猜到木子是怎么一个人把辽国搅的天翻地覆,又大白天跑出城的。 他甚至连大宋在辽国的探子都没动用,就是一个人单挑的。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老相公沉声道:“无论如何,若是回来了,不能再让木子出去了”。 废话,木子早就把西夏人得罪狠了,又在辽国弄了这么一出,再把他放出去,不定哪天就让人给阴死了。 还有更重要的,他活着,放个屁木氏的人都听,他若是死了,木氏的人还不得疯了?一家伙凑了六千杨大帅都夸的强军,别忘了这些人遍布大宋,真要闹起来,那大宋就真遍地开花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71章 野女人 草原地广人稀,大大小小的部落赶着牛羊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一个地方,看上去好像是毫无规律的乱跑。 你错了,其实每个部落都有其固定的草场,如果一个部落越了界,冲突就不可避免的会发生。 因为边界不是永远不变的,当一个部落的人口变多,草场不够用的时候,就会对附近的部落下手,被欺负的部落则会奋起反抗,被打败了就只能离开,把祖先留下的草场拱手相让。 当然也可以誓死不走打到底,那样他们的成年男人会被杀光,女人和孩子会变成胜利者的奴隶,失败的部落也就消失了。 如果胜利的部落能一直胜利下去,最终就会变成草原上的王,那时他们部落的名字就会天下闻名,比如匈奴,比如突厥,也比如契丹。 这太难了,因为草原太大,还因为如果你一直吞并别的部落,最后所有的部落都会联合起来对付你,你要有足够的实力和智慧,要不断强大,但不能让所有人畏惧。 即使最强大的部落也不能消灭所有的小部落,能做到的就只是让他们臣服,平时他们要献出一部分牛羊女人,战时他们要派出战士听从王的命令为他厮杀。 部落大小全凭自己,几千人几万人的大部落当然会占据肥美广阔的草场,小部落则只能在夹缝中挣扎生存,去一些大部落看不上的地方,通常会在将来某一天彻底消亡。 现在这个草原上很常见的事给木子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他刚刚路过一个近万人的大部落,受到了隆重欢迎。 这里牵扯到另一个千古之谜,口口相传的传言,速度竟然比巴哥奔跑还快,昨天大部落的族长一眼就认出了木子,他说草原上的人都已经知道木都头来到了草原,他骑着一匹雄壮的马,还带着一个失去父母的小女孩儿。 木都头勇猛无敌,木都头慷慨仁慈,他是草原人的朋友,各个部落把自己的信物交到他手里,以此证明自己部落与木都头的相互认可。 但大部落代表着巨大的草场,也代表着木都头离下一个部落的距离会很遥远。 现在他需要走至少两天才能到下一个部落的地盘,这意味着他要至少在野外露营一晚。 路过这个大部落,他得到了一匹马,用来驼水和食物。 当然了,他也付出了东西,就是一把茶叶。 茶叶在草原上是非常稀有的东西,而绿色的茶叶只有木都头才有,有传言说木都头的茶叶是神灵赐予的,不需要放到锅里煮,只要用干净的泉水烧开了冲泡喝下去,能让愚钝的人变的聪明,让瘦弱的人变得强壮,让疼痛的人摆脱病痛折磨。 这导致木子仅剩的半斤茶叶不断减少,木子倒是不心疼这点茶叶,问题是他也喜欢喝茶,而茶叶只剩下这点了,被逼无奈的木都头只能扣扣搜搜的抓一点给他们,这反而更加坐实了传言,越少才越珍贵…… 琪琪格最喜欢的零食就是肉干,即使不饿也喜欢抓一条在手里,偶尔咬下一点点慢慢嚼。 “阿爸,我们今晚要在这里睡觉吗?”。 木子把马背上的鞍子和行囊都卸下来,找出两件羊皮褥子铺到地上,“对,这是附近唯一的水源地,我们今晚在这里休息”。 巴哥走到水泡子边痛快的喝水,然后去啃食水边的嫩草,新来的小弟亦步亦趋的跟着它,马是群居动物,单独一匹马不会乱跑的,木子根本不需要费心管它。 没去过草原的人会以为草原上只有草,其实草原上是有树的,虽然不多,树也不高大挺拔,但小树林并不罕见。 水泡子北边有个土坡,歪歪扭扭的长了些树从,树干大多只有一人来高,然后就歪歪扭扭的胡乱长了。 好,反正草原上也没人在意这些树长得好看不好看,它们随便长长就行了。 草原上过夜,火是必不可少的,由它能提供的热量和野兽怕火的天性决定,木子必须在天黑之前准备足够的燃料,好消息是那些歪歪扭扭的榆树下有不少干树枝。 一个人赶路,最大的敌人不是野兽和各种意外,而是寂寞,木子很庆幸身边有琪琪格,天使一样的琪琪格帮他赶走了最大的敌人。 一大一小捡了些干柴,就靠在一起开始了日常问答,“阿爸,我们要去哪里?”。 木子正在练习一只手编小辫,这件对男人来说很难的事,对他这个残废更加不友好,需要勤加练习。 “我们要向东走,绕过南边的大山,然后回家”。 琪琪格的小口袋里总是常备着肉干,木子把牛肉干切成小条,让她当零食吃,还给她准备了个小水壶。 靠在木子怀里,琪琪格又问道:“阿爸,我们家里人多吗?”。 木子终于编好了一根小辫,用头绳扎好,答道:“家里有清清姨,小环姨,有八斤叔叔,高进叔叔,顾良叔叔,还有很多叔叔,他们都会疼爱琪琪格,还有个小哥哥叫狗娃,不过你不能跟着他玩,他太野了,女孩子不能太野”。 琪琪格乖巧的点点头,这个问题她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木子每次都会认真的回答她,远方的家里有很多亲人,都会好好宠爱琪琪格,这就是她最向往的。 一阵杂乱的响动夹杂着动物叫声传了过来,木子和琪琪格高兴的跑过去看。 水泡子会吸引动物来喝水,木都头第一次做套子就有了收获,水边一只黄羊正在拼命挣扎,最简单的一根皮绳做成的陷阱,当然了,这种事的成功,除了技巧运气也很重要。 用腿夹住挣扎的黄羊,匕首插进脖子,很快结束了它的痛苦,琪琪格又蹦又跳的笑着给他加油。 木子心里一阵感慨,有的小女孩死了小狗小猫会伤心的哭,琪琪格看到黄羊死掉则会高兴的跳起来。 只有衣食无忧的孩子才有养宠物的资格,琪琪格看到黄羊的第一反应不是可爱,而是食物。 黄羊不大,只有二三十斤,木子把它提起来刚要回去,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岸边多了一个人。 这人不高,也不壮,脸上很脏看不出长相,手里有一把短刀,正在看着他和他手里的黄羊。 慢慢把死羊放下,把匕首拿在手里,木子慢慢向他走去。 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没有威胁。 族长说的很清楚,他最快要明天傍晚才有可能看到别的部落,而这个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失去部落的流浪者,看他一身脏的要命,也确实离这个身份不远。 很庆幸这个人只有一把短刀,没有弓箭。 走到离他五六步远的地方,木子笑着说道:“这只黄羊足够我们三个人吃了,你想和我拼命吗?”。 那人并不强壮,木子有把握杀死他,但是夏天衣服太单薄,他不想受伤,这只黄羊的肉明天就会坏掉,他和琪琪格是吃不完的,所以他想试试看能不能和平解决问题。 那人看了看木子,又看看琪琪格,说道:“我只需要一块肉”。 声音有些怪异,但木子听出来了,这是个女人。草原上的单身女人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逃跑的奴隶。 仔细环顾四周,没发现她有同伴,这个女人明显吃了不少苦头,衣服破烂,没有鞋子,脚上胳膊上很多小伤口,她故意把脸和身上弄得很脏,以掩盖她的性别,可眼神中的惶恐是掩盖不住的。 仔细看她的身体,会发现她在发抖,处处透出虚弱,木子放下心来,以为遇到抢劫的了,没想到是个要饭的。 把匕首放好,边走边道:“想吃肉就帮忙,会收拾羊吗?”。 那人愣了一下,立刻跑过来帮忙抬羊,说道:“会!我什么都会做”。 木子没用她抬羊,而是告诉她,洗干净了再来帮忙,别喝泡子里的水。 木子没有洁癖,牛粪的气味也不太难闻,但那不意味着他能忍受这个故意抹了一身牛粪的女人弄吃得。 草原上遵循的是最纯粹的弱肉强食规则,在目光所及的范围里,木子是最强的那个人,所以他就是这里的王。 女人听话的脱掉身上的衣物,走到水泡子里洗澡,木子偶然扫了一眼,嗯,真白。 他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这个女人对他构不成威胁,其实现在该担心的是她自己…… 对这女人来说最好的选择是刚才别暴露自己,隐藏在某个地方偷袭他,背后给他一刀,还有一个选择是偷他的行囊,偷偷溜走。 这个傻女人却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她该庆幸自己的好运气,遇到的是木子。 草原上的汉子遇到落单的女人,和捡到一只无主的羊是一样的心情。 这个女人,奥不,应该说这个女孩长得很好看,她有草原上很少见的奶白色皮肤,睫毛很长。 看得出来她对牛粪也不太喜欢,木子让她洗澡,她都没怎么犹豫。 把水囊递给她,又给了她一块肉干,木子道:“先吃点,然后就干活”。 女孩努力的撕咬着肉干,同时还喝掉了半囊清水。 是的,她已经认命了,残酷的现实告诉她,一个女人是没法在草原单独存活的,一只狼就能把她咬死。 她连一匹马都没有,无论遇到人还是野兽,她的下场都不会比现在更好。 在这里遇到了木子,还有一个小女孩,通常带孩子的人会相对善良一些,所以别无选择的她站了出来。 这个人的肉干真好吃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72章 蓉兰 女孩收拾羊的技巧一般,皮子剥的笨手笨脚,还割了好几个口子,一张羊皮算是毁在她手里了。 这种奴隶在草原上不值钱。能干活儿的奴隶才是好奴隶,能生儿子的奴隶才是好奴隶,胸要大,胸大奶水才多,屁股也要大,屁股大生孩子才容易,像她这种除了一张脸蛋好看,别的地方一无是处的女人,价值约等于一只瘦羊。 好在木都头是个比较仁慈的好人,已经在考虑收留她了,因为他不是草原人,对脸还是比较看重的…… 黄羊去掉皮毛内脏,再去掉头和四只蹄子,体积小了至少一半,用小木棍撑开,上面抹了盐,就可以架到火堆上烤了。 琪琪格现在有阿爸了,胆子也大了许多,“阿爸,这个姐姐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木子拿过她手里剩的肉筋塞到嘴里咯吱咯吱的嚼着,又割了一小块嫩肉给她,扭头问那个女孩道:“你要去哪里?”。 女孩没回答他,只是低着头在吃肉,把手里的肉吃完,才小声答道:“不知道”。 木子问道:“部落里还有没有人?”。 女孩低头道:“男人都死光了,女人和孩子还有一半,被带走了,我骑马跑,马被射了一箭,也死了”。 这种事在草原上很常见,弱小的人和部落,被杀被抢都是应该的。 陶罐里的水开了,木子拿出茶叶丢进去一点,茶叶还剩一半,要省着点了。 最近肉吃得有点多,总觉得肠胃很不舒服,现在他已经深刻的体会到茶对草原人的意义了。 “那你跟我走”。 女孩喝了一口茶水,认真的想了想,道:“我叫蓉兰,可以做你的仆人,但我不做女奴”。 木子笑道:“好,蓉兰,做仆人,不做女奴”。 蓉兰咬了下嘴唇,问道:“我应该怎么称呼你,要叫主人吗?”。 木子问道:“你多大了?”。 蓉兰犹豫了一下道:“十五岁”。 木子笑道:“我觉得你可以叫我哥哥或者叔叔”。 蓉兰马上叫了一声,“叔叔!”。 这小女孩挺狡猾,一声叔叔把木子推到长辈的位置,也让他感慨万千,难道自己就这么不招人喜欢?还是自己真的老了? 十五岁的蓉兰和六岁的琪琪格很快就熟悉了,幸亏琪琪格睡觉的时候时候又回到了阿爸怀里,没让木都头体会到被女儿抛弃的痛苦。 放进两根粗一点的木棍,让火堆烧的慢一些,木子把琪琪格抱在怀里,轻轻哼唱着他曾唱过无数次的摇篮曲。 草原上昼夜温差有点大,盛夏的深夜里依然有些凉。 狼嚎声传来,紧接着又有几声呼应,漆黑的旷野中听不出远近。 木子已经不算草原上的雏儿了,他已经知道狼其实很少主动攻击人,除非很大的狼群又恰好是饿急了的时候。 现在是草原上食物最充裕的季节,所以不用太担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狼嚎声仍在断断续续的随风飘来,吵的蓉兰怎么也睡不着,刚才有意选了个离新叔叔最远的位置,中间隔着火堆,现在有点后悔了。 琪琪格很可爱,新叔叔也明显不是她的阿爸,可无论琪琪格还是新叔叔的表现都是女儿和阿爸的亲密样子。 “喔呕……”又一声野狼的嚎叫,这一次好像离得更近了…… 蓉兰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叔叔和琪琪格应该已经睡熟了。 “叔叔”,她叫了一声。 木子背对着她一动没动。 蓉兰慢慢站起来,轻轻走到木子身后, 站了一会发现木子真的睡熟了,她轻轻跑回去把自己的毡子拖到木子身边,躺了上去。 吃饱喝足,精神放松下来,睡意不可阻挡的袭来,蓉兰连三个呼吸都没坚持住就睡着了。 木子一直看着火堆照出的影子,直到身后的呼吸声缓慢悠长,确定蓉兰已经彻底睡熟了,才慢慢松开刀柄。 慢慢起来把披风盖到蓉兰身上,不禁摇头苦笑。 自己太敏感了,蓉兰和琪琪格一样,只是个可怜的女孩子罢了,自己竟然在握着刀防备她。 蓉兰最开始都没躲在暗处给他一刀,自己刚才竟然攥了紧刀把,对一个叫自己叔叔的女孩子如此戒备,难道自己真的如此阴暗? 萧卓给的东西里有伤药,木子找出来给蓉兰擦了点药。她的鞋子应该是在逃命的时候丢到哪了,脚上的小伤口很多,小腿上也有几道小口子。 有些内疚的木子轻轻给她每一个小伤口都抹上药,蓉兰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命运却把她逼迫到如此地步。 看来她并不是普通牧民的女儿,皮肤看上去有些过于娇嫩,普通的女孩子要粗糙很多。 无所谓了,无论她以前的身份是什么,现在都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了,而且这个女孩子叫自己叔叔。 半路捡个漂亮的侄女还是不错的,路上还能帮忙干点活儿。 黄羊的皮子不太适合做鞋子,好,这时候咱就别瞎讲究了。 木子拿了被蓉兰割的乱七八糟的黄羊皮,割下两块完整一些的,拿到蓉兰脚边比划一下大小,然后值夜班的木都头开始给刚认识的侄女做鞋子了。 用坚韧的羊皮做一双鞋子,真做的时候比想象中要难多了,难度不止在于缺少工具,木都头还缺少使唤工具的手。 用两只手很简单就能做到的事,一只手就难多了。 好消息是木子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做,在这种地方露营,放心大胆的睡大觉是不可能的,正好找点事打发时间。 两只椭圆形的羊皮包做好了,木子拿着在蓉兰脚边比量了一下,觉得实在是拿不出手,被蓉兰和琪琪格鄙视的概率极高。 木都头怒了,老子还就不信了,一只手就做不出像样一点的鞋子? 仔细想了一下修改计划,把鞋子拆开重新加工。 羊毛要烧掉,天气这么热,真带着羊毛捂着,一天下来还不得捂蜕了皮? 烧完了毛要拿刀把烧黑的一层刮掉,木子索性脱掉鞋袜,手脚并用的忙活。 鞋子太肥了,穿在脚上会打滑,不跟脚。 用匕首扎了几个小孔,穿上皮绳,这样就相当于有了鞋带,木子觉得自己是个天才,一只鞋子上两根鞋带,这事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终于完工了,如果能选择,木都头宁愿去杀李元昊也不会再做鞋了。 拿过去给蓉兰套到脚上,又费劲的把鞋带都系上,蹲在那里仔细端详了一番,连连点头道:“难道本都头上辈子是个鞋匠?”。 看了一会儿,又期待的道:“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不知道走起路来怎么样”。 话音刚落蓉兰却立刻站了起来,围着火堆走了一圈,笑着道:“很合适,很舒服,谢谢叔叔”。 木子依然蹲在那里,仰头看着满脸笑容又满脸泪水的蓉兰,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蓉兰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你给我擦药的时候,伤口擦了药有点杀的疼……”。 木子看了看东边的启明星,无语的道:“所以你就躺在那里,看我忙活了一晚?”。 这丫头良心大大的坏了,哪怕你随便搭把手也行啊,木都头手脚并用的折腾了一整晚,你就这么看着? 蓉兰走过来蹲在他面前,认真的道:“叔叔,我觉得做你的女奴也不错”。 木子歪到她的毡子上打了个哈欠,嘟囔道:“你还真是没出息,一双鞋就把自己卖了,本都头不稀罕女奴,你还是继续做仆人”。 蓉兰笑着躺在他身边,故意往他身上挤,把脸上的泪水都擦到木子身上。 当一个人刚刚经历了痛苦磨难,第一个对她好的人,会让她感到加倍温暖。 木子越是想把她推开,蓉兰就越想挨着他。 木都头已经戒色挺长时间了,蓉兰这丫头长得相当不错,可悲催的是她只有十五岁,这完全超出了木都头的底线。 没办法,只能使用转移大法,木子问道:“我们要往东走,你从哪个方向来的?”。 蓉兰果然不再硬往他身上贴了,“我……我就是从东边来的,我们族人就是被那边的土默部杀的……”。 土默部是个近五千人的大部落,而蓉兰的部落则只有二百多人,当蓉兰部落的人无意中进入土默部的草场被发现之后,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土默部要一百头牛和五百只羊赔偿,蓉兰的部落如果给了,他们就别想过去今年冬天了。无奈之下族长,也就是蓉兰的父亲决定带着族人跑路。 土默部的骑兵很快追上了他们,面对数倍的骑兵,蓉兰的父亲和全族男人誓死抵抗,最终被屠杀殆尽。 高过车轮的男人被杀死,年老的被杀死,婴儿也被杀死,部落彻底消失了。 晚上等土默部的人睡着了,蓉兰偷了一匹马拼命跑了出来,土默部的人射了几箭就回去了。 这得益于他们的看管很松懈,因为他们不担心有人跑掉,一个女人在草原上活不下,事实证明如果不是遇到木子,蓉兰也会在几天内去和父亲团聚。 现在木子说要往土默部走,让蓉兰想起了自己被屠杀的族人…… 草原上的厮杀从未停止过,即使所有的部落都要臣服于契丹,大部落对小部落的吞并欺压也不曾停止。 耶律洪基对草原的控制仅限于能让那些大部落不互相拼命,特别强大的他还要削弱他们,至于那些很小的部落就完全顾不上了, 大的部落会吞掉小部落,也可能会分裂成很多小部落,草原上一直都在重复这些事。 出乎意料的是,蓉兰对土默部并没有表现出太多仇恨,因为她是女人,是弱者,弱者没有复仇的能力,所以就没有记仇的资格。 狼吃羊是天经地义的,强大的吃掉弱小的,一直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强大的部落不争夺更大的草场,那强大的部落要怎么养活他们的族人?女人们在部落消亡后,她们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唯有弱小,才是最大的原罪。 太阳出来了,两匹马三个人开始迎着朝阳出发,蓉兰现在有新鞋子,还有了新叔叔。 当命运给了她重重一击,又温柔的摸了她一下,她已经知道了,新叔叔就是木都头,就是草原人都知道的那个木都头,传说是真的,木都头真的会仁慈的帮助苦命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73章 东京商会 可怜的大长公主殿下被木氏抛弃了,不过赵素芝不太在意,一切都是意料中的事。 木氏的货到了东京码头,公主府的管事按惯例去安排卸货,热情的木氏掌柜客气的请他滚远一点。 惊愕过后是恼羞成怒,管事问道,你们知不知道大长公主是谁? 木氏运货的掌柜笑道,俺只知道清嫂子,不知道什么大长公主,这话说的相当嚣张。 管事不敢跟这些活阎王动粗,只得先回去禀报,素芝没心情管这些,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木子被留在辽国,清清留在雄州,消息传来后木氏就立刻变了,以往完事由她府里的人安排,变成了公事公办一丝不苟。 所有的一切都说明了一件事情,木氏对她这个大长公主的尊重只是因为木子对她尊重。 当木子在辽国,清清在雄州需要帮助的时候,赵素芝在木氏弟兄的心目中立刻变得一文不值。 深受打击的素芝有些心灰意懒,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管事看着办了。她则把崔三娘叫来说话。 小寡妇跟老鸨子可谓是不打不相识,又同是清清老师的手下败将,现在打的火热,小寡妇隔三差五的就把老鸨子叫来说悄悄话,顺便也互相安慰鼓励一下,按目前的情况看,老鸨子反水的机会很大,清清老师被人撬墙角了。 运货的大头领说了,货依然会运到公主的铺子里,不过规矩改了,从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欠,在木爷有交代之前,咱们只谈买卖不讲交情。 木氏很任性,连下家都没有就把公主府给炒了,这来源于强大的自信。 先知道消息的五胖子家里第一时间找了过来,按理他们要考虑大长公主的脸面,还要在乎豪门大户的架子,不该这么猴急,可不急不行,利益太大了,你要脸不出手,东京城里有的是不要脸的人。 事实证明不要脸的人确实很多,五胖子刚带着人上了大头领的船,还没来得及客气几句,城里勋贵豪门的人就来了,而且来的不是管家佣人,基本都是家里的重要人物。 做生意讲究的是消息灵通,木氏把大长公主甩了,一块大肥肉就摆在那里,这时候不出手的是傻子。 负责这条线的大头领很豪气,也很给面子,“大家都是做买卖的,别伤了和气,这里地方太小,小的已经包下了拍卖行,大家去那里商量”。 说这话的时候包括五胖子在内,码头上一共有十四家,乱糟糟到拍卖行里坐下的时候变成了二十六家…… 这时候是要脸的时候吗?别特么扯犊子了,木氏如果和那十四家联合做买卖,东京城的买卖还有老子什么事? 遍布各地的木氏兄弟就决定了,他们能从乡间拿到第一手便宜的货源,然后举着老赵的招牌一路畅通无阻的运到东京,竞争力强的能挤死任何对手。 木爷特意嘱咐过王二爷,做买卖不要做绝,有钱大家一起赚,多个朋友比多个仇人强,所以一直以来木氏跟南方各地商帮关系都不错。 这事很好理解,做外卖是为了挣钱的,哪个商帮都不会脑子抽了故意给自己招祸。 木氏的汉子做买卖很实诚,说怎样就怎样,绝不打折扣,大家还是服的,价钱定好了,大家都有的赚,谁能卖多少是各人的本事。 当然了,你若想玩儿阴的,玩狠的也没问题,木氏的人黑白两道都陪着你,至于后果你就要自己承担了。 木氏南北两区走的路完全不一样,北区只盯着高利润的买卖,乱七八糟的杂货只是捎带手偶尔做一点,随便挣个酒钱罢了,人家主要走的是别人干不了的买卖,一文钱要换回来十文才会考虑。 这是由北方的实际情况决定的,北方相对来说货物并不多,利润也薄,被逼无奈的毛三只能领着弟兄们跑那种刀头舔血的买卖,没想到竟然让他们做成了。 南区则是广撒网,那个基本不露面的芸儿姑奶奶,一只手就把大江以南捂住了一大半,除了自己的商路,木氏和各地商帮都有紧密合作,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总瓢把子,南方各个商帮之间有什么事,都是请王二爷出面解决的,面子大的吓死人。 木氏有人有各地消息,又有老赵的招牌,你别看老赵在朝堂之上隔三差五的被怼,可人毕竟是皇帝,本来就有张老相公的面子,现在又加上皇帝的面子,各地的官吏很少有人敢对木氏伸手,最后再加上芸儿的合理调配,木氏在南方的膨胀速度惊人。 什么货运过来卖个什么价钱,芸儿姑奶奶说个数儿,其他人立刻就得高兴的同意,答应的慢了不行,表情不高兴也不行,不需要木氏说什么,有的是想讨好她的人出手挤兑你。 芸儿姑奶奶一高兴随便给你点好处,你一家子就赚翻了,不用说别人,就是跑运河的刘老大,平日里那是一口一个姨姥的叫着,五十多岁的人了,一口咬定芸儿是他的亲戚,那就是亲姨姥。 别人只有羡慕的份儿,从领着二十几个人的苦哈哈,半年时间变成了手底下一千多汉子的船老大,那必然是亲姨姥才能给的。 运到东京的南货超过四成是木氏的人运来的,其余的有的是通过木氏的船队车队运货,有的干脆就是从木氏掌柜手里拿的货,还有的是运来货要带木氏的货回去,即便是没什么来往的,路上也要跟着木氏的人走,图的就是安全。 现在木氏包下了拍卖行,跟京城里各大商家谈买卖,这明摆着就是要分蛋糕了,你不在场你分个屁。 整整一天什么都没谈,因为不断有重量级的人物加进来,每来一个又要从头开始,这还谈个毛线? 木氏的大头领说话了,第一句话就让在场的人惊出一身冷汗,:“俗话说的好,生意无父子,请各位贵人恕小的无礼,这次随小的来的还有江浙商会,湖广商会,江淮商会,蜀中商会,两广商会,以及苏州杭州等商会的人,各商会推举木氏来跟诸位商谈以后南货在京城售卖的事”。 在场的人无不惊悚,原以为是木氏的货,没想到是整个南方的货,今天若是不来,以后就只能捡别人吃剩的了。 大头领继续道:“小的是个跑腿学话的,临来的时候二哥交代了,京城里贵人多,但人太多了也不方便,二哥的意思是京城里选出三十家有实力的售卖南货,从三十家里选出五家给各家分配货物,从此后南货不在京里开铺子卖货了,就专心给各位运货”。 王二过年的时候来东京,木子跟他聊过这事儿,认为摊子铺开了就要做大,做得越大,上车的人越多,走起来就会更稳,然后随口就说了这个计划。 回去一说,芸儿惊为天人,很快就把计划补全了,本来打算等年底的时候开始,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现在不得不提前了,因为清清被推到了前台,弟兄们当然要顶清嫂子,不可避免的大长公主那边就要靠边站。 木子的意见本来是木氏自己做,芸儿的胃口更大,干脆拉上了南方的各大商帮,这是合则两利的事,各商帮当然一拍即合。 这么大的盘子就不是一个大长公主能吃下去的了,所以才有了这次的事。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五家管事的,三十家从这五家拿货,至于其余的人,就从这三十家里拿货,当然了,利润也会被剥去一层。 好消息是木氏和南方商帮从此不在京里设铺子,那货物卖多少钱就是咱们自己定了。 大头领又道:“为了以示公正,五家管事从三十家里推举,每两年推举一次,若是行事不公,木氏和南方的朋友将停止给他供货,好了,我的话学完了,各位朋友先忙着,我去安排晚上的酒宴”,说完直接走了出去。 这个章程所有人都同意,现在拍卖行里已经有五六十家了,这么耗下去,时间越久来的人就越多,什么买卖都别谈了。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事情完全在按照木氏定的框架发展,这里涉及到人性问题,有实力的人盯着那五个管事的位置,实力差一点的盯的是其余二十五家的位置,这些位子必然会成为商界的龙头,而且是坐地收钱的铁饭碗,巨额利润把所有人的心智都遮住了,他们想的只有怎么才能在这场盛宴中吃得更多,却没想想以后会被木氏掐住脖子。 “要不咱先把门关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声音不大。 所有人都回过神来,有个武将喝道:“马上关门!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许开!”。 屋里有武将,有商贾,有大长公主府的管事,有王爷家的管事,还有某相公的二公子…… 刚才木氏大头领的话说的好,生意场上无父子,大家是来谈买卖的,这里身份都一样。 肉很大也很肥,可多一个人,大家就少分一份,当然要关门,你来晚了?对不起!谁让你要脸来着?哪凉快哪待着去。 把能赶出去的人都赶了出去,连主人带各自的参谋还有一百多人,亮如白昼的大蜡烛不要钱一样的烧着,盛夏的晚上又关了门,拍卖行里变成了大蒸笼。 每个人都汗流浃背的红着眼,这个时候是嫌热的时候吗?这时候是嫌不热!倒下几个才好呢,抬出去几个,自己的机会就更大了。 第一轮要选三十家,意味着要淘汰掉一大半,规则很简单,不记名投票。 所有人都在互相拉关系,这时候每多一票就多一分希望,脸皮这时候一文不值。 兄弟我估摸着你够呛,不如把你那一票投给为兄,咱们弟兄不分彼此,将来你从我这拿货,我还能赚你的钱? 结果很快出来了,几十个人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里面三十家在选五家总管事,而他们被淘汰出局了。 有个王府的管事一出门就坐在地上,哭道:“完了……王爷会打死我的……”。 王爷又怎样?一票都没有,平日里欺行霸市,你掺和进来,大家都给你忙活? 其实拍卖行里选出的三十家,大家基本都是服气的,每一个都是京里数得上号的人物,确实跟人家争不了,刚才投票的时候都说好了,以后多亲近,自己选不上就选不上,能拉近了和大人物的关系也不错,以后的买卖还能做。 拍卖行周围一营禁军守卫者,许出不许进,他们将军也在里面,京城将门是一家,弟兄们以后是吃肉还是吃草,就看今晚了。 外面的人没人离开,他们在等最后的结果,最终选出的五个人将是以后努力巴结的对象。 等的时间并不长,大门重新打开,几十个人走了出来,神色自若。 确定了,东京商会的五个理事,以后南货将由他们分配,剩下的事都是咱们自己商量了,整个过程顺利的很,没有一个人不服,因为没人敢不服,这时候谁闹事,等于跟整个东京城为敌,谁都不敢这么做。 大长公主府依然占了一个位子,这事儿大伙是服气的,皇帝的亲姐姐,还是木氏以前在京城的总掌柜,说起来这次是大长公主吃亏最大,以前是自己说了算的,现在成了五个中的一个,不过从前是木氏自己的货,现在是几乎整个南方的货,再加上木爷和大长公主那不清不楚的关系,肯定会额外给她好处,到底是不是吃亏,还真不好说。 第二个位子被曹家占了,曹家是皇后娘家,军中朝中都有根基,买卖做的很大,这个位子是必须给的。 第三个位子是高家,高家这次代表的可不是自己家,而是代表着整个将门,这个面子你敢不给? 第四个则是钟家,这钟家看上去没什么势力,但牛逼之处在于有钱,低调的钟家到底有多少钱没人知道,能确定的是论做买卖的实力,钟家是东京城公认的数一数二的。 最后一个很意外,张庆靠着一张脸把自己家抬进了商会理事。 对于结果,大家基本都是满意的,五个理事,有皇亲国戚,有军中的,有做买卖的,有木爷面前能说得上话的,别的先不说,实力上绝对没问题,以后没人敢跟东京商会叫板。 仅仅一天时间,东京城里多了一个庞然大物,它跟各个方面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以后做买卖就方便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最妙的地方在于那个卖货的规矩和两年一选的规矩,你理事如果吃相太难看了,咱就一起去找南边的朋友,不给你供货你做个屁买卖,不给你断货也没事,你顶多蹦跶两年,下次不选你了,看你丢人不丢人。 你盘剥狠了,咱们就一起去从别的理事那里拿货,让你占着理事的位子卖不动货。 大家对东京商会和自己的未来很看好,只有一件事压在心里不太舒服。 有人小声道:“据说木爷单人匹马去了草原,这……”。 在场的人一阵沉默,前景确实无限好,可木氏的东家还在辽国呢,这位爷不回来镇着,什么事都是飘在空中的。 木氏的大头领刚才说了,这事儿是王二爷提的不假,可根源是当初木爷交代给王二爷的。 木氏做买卖的信用大家是放心的,大家最担心的是木爷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他老人家若是出了什么事,木氏瞬间就会散了架,甭管什么毛三爷王二爷,还是那个女财神,都撑不起这么大的场面,那时候大伙儿可就狗咬尿泡空欢喜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74章 老赵拉帮手 东京商会突然就成立了,这么大的事东京城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太快了,有的人根本没反应过来。 有些矜持的人这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了,木氏带着整个南方的商会来了,撇开大长公主找人做买卖。 东京城的各方人物趁势组了商会,三十个商家,五个理事已经选出来了,现在五个理事正在代表商会和木氏的人谈买卖。 姥姥!自己这么大的人物竟然没什么事儿了? 去闹?想想还是算了,这时候一闹,得得罪多少人?以后买卖就别想做了。 这太特么扯淡了,大长公主殿下丢了这么大的脸面,竟然还上赶着做了理事,曹家高家那么高的身份,也跟着掺和进去了,都特么钻钱眼儿里去了。 “管家,备几份厚礼,老爷我去拜访一下好友”,不去不行啊,跟谁置气不能跟钱置气,不去拉一下关系,以后一家老小吃什么? 垂拱殿里也在商量这个事儿,老赵和诸位相公商量了半天,楞没弄懂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三司使皱着眉毛道:“陛下,臣以为这不是坏事,五个理事有四个都跟朝廷关系密切,不会做什么犯忌讳的事,商家有个约束是好事”。 众人纷纷附和,这倒是,无论是大长公主还是高家曹家,都是老赵亲戚,至少能保证不会合伙给朝廷捣乱。 枢密使韩琦道:“我倒觉得这里面大有深意,高家曹家可是东京的将门的领军人物……这里面是不是有别的意思?木子当初说,要整顿禁军,就要先给将门好处,不然他们必然要闹,还要给淘汰的士卒活路,这一次……”。 大殿里一阵寂静,将门喝兵血使唤士卒干活儿大家都知道,你整顿禁军等于碰了将门的钱袋子,所以每次他们都会闹,士卒怕被淘汰下来没了活路,也就跟着闹,整顿也就不了了之。 给将门好处,给士卒活路,然后再去动禁军就没问题了,木氏这次把将门拉了进来…… 老赵犹豫着说道:“木子有一次曾提到过,将门不能喝兵血,时间久了军队就废了,还说也不能让军人参与政事,否则会出大乱子,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以试试……”。 “什么办法?”,大殿里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问道。 这件事是千年的大难题,武将参政危害太大了,强盛的汉唐更是等于直接死在武将手里。 离现在最近的唐朝节度使作乱,五代十国,整个天下杀成一团,十室九空…… 大宋建立之后拼命压制武人,就是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武人作乱的危害,才上下一致的决定这么做。 大宋确实没有武人作乱,可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武将没了权利就只好捞钱,武将只顾着捞钱了,军队战力低下就成了必然。 朝中不乏有见识的人也看到了这个苗头,武人倒是不做乱了,可也不顶用了,辽国打不过,西夏也没占到便宜,唯一找回一点面子的还是个没名分的西路军,这也是木子的成名之战。 木子的话没错,军队就是军队,不能参与政事,这也是大家一直认定的事,另一句也没错,不能总是喝兵血啊,军队都废了,谁都来踩一脚,脸都丢光了…… 老赵看着一群人炯炯的眼神心里有点虚,苦笑着小声道:“他话没说完……”。 大殿里一片哀嚎,老相公上前两步埋怨道:“陛下,这种事怎么能不问清楚?这……”,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韩琦道:“志远行事素来周密,此事必然有两全之策,否则不会说出口的”。 众人纷纷附和,木子平日里确实有点懒,可大事的时候是靠谱的,这种大事更不会胡乱说出口,一个个都埋怨老赵不问清楚。 老赵也是有口难言,当时是在公主府里,他想追问来着,木子被赵素芝叫走了,再以后就总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老相公道:“看来木子让木氏的人拉高家曹家入局是为以后整顿禁军做准备了,只是不知道后面应该怎么处理,也没个章程,这……”。 老赵接过话头骂道:“这个不靠谱儿的竟然单枪匹马跑到草原去了……”。 有大臣道:“志远也是没办法,辽皇虽然没说抓,可也没说放,他一个人穿不过幽云,不去草原,留在上京还不得……”。 众人一阵唏嘘,木子把辽国搅的天翻地覆,留在上京那不是等死?留在那不行,去幽云也不行,也只能往草原跑了。 一群人唉声叹气了半天,始终没想到什么办法解决问题,草原太大了,想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耶律洪基都找不到,更别说大宋了。 群臣退下了,老赵把老相公和韩琦留下了,三人来到御书房。 西夏使者公开说了,只要议和,大夏就向大宋称臣,岁币不要了,朝野一片欢腾,这等于事情又回到了原点,都觉得大宋胜利了,朝堂之上议和之声越来越大,老赵顶不住了。 那只光滑的小匣子打开,小心的取出宝贝,亲自递给老相公,老赵回到书案后面闭目养神。 韩琦是个急性子,等不到老相公看完给他,干脆站在身后一起看。 老相公和韩琦都是学霸出身,一目十行的快速看完,愕然看着老赵道:“陛下,这么大的事,应该拿到朝堂之前商量的”,你自己就一直憋着干? 老赵苦笑道:“老爱卿,若拿到朝堂之上,能成功吗?”。 今天拿出来,明天全东京就知道了,过几天李元昊就知道了,估计马上就带人来拼命了,还成功个屁。 韩琦问道:“陛下,此策出自何人之手?”。 老赵道:“就是草原上那个,当初朕与皇后与他初次见面,他向朕献了此策”。 韩琦和老相公这才明白,怪不得老赵一直对木子关爱有加,原来很久之前就有了这件大功劳。 老相公皱眉道:“既然明知道木子有经天纬地之能,陛下无论如何不该派他去辽国”。 老赵只能苦笑,这事不能明说,再说当初是你们异口同声的非要他去,现在又怪我了? 老相公和韩琦都明白老赵留下他们的目的了,朝堂之上议和声越来越大,老赵需要他们俩给压一压。 韩琦慨然道:“陛下放心,臣明日便上书,西夏小儿不服王化,竟然妄图列土封疆,绝不能纵容,议和可以,李元昊要来京城负荆请罪,着朝堂之上议一议他是否该罚才行”。 老赵欣慰点头,他之所以留下韩琦,就是知道韩琦是铁杆主战派,现在知道了这个计划,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推动。 老相公道:“此策已经初见成效了,只是好像有些快了……”。 西夏的反应跟木子的计划差不多,确实掐到他痛处了,可貌似进行的有点快了,西夏若是拼死一搏,难免要弄得大宋手忙脚乱一番。 韩琦道:“陛下,志远回来,要立刻进枢密院整顿禁军,西北若是有事,朝廷也有可用之兵,若计策成功,则我大宋无忧矣”。 说一千道一万,解决问题还要靠打,没有能打的兵说什么都是扯。 老相公摇头道:“整顿禁军要做,另一件事更要做”。 韩琦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就是木子说的那个让军队有战力而又不参与政事的事。 老相公道:“陛下,老臣年岁大了,陛下的春秋也不低了,若是不能趁机做些事,以后怕是就更难了”。 赵祯肃然点头,道:“爱卿之言颇合朕意,若是你我君臣做不成,以后新君新臣再做,更要艰难百倍”。 老相公和他想到一起去了,这些麻烦事若是不早做,最后积重难返,以后再做就没希望了,不如趁现在做,能成,儿孙就少了麻烦,不能成,儿孙还有机会改正。 韩琦苦笑道:“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志远还在辽国呢,陛下,可否派人去找一找?”。 老相公断然道:“不可,若是惊动了辽皇,志远就真回不来了”。 老赵和韩琦无声点头,没错,现在辽皇把木子丢在脑后正好,你大张旗鼓的找人,万一提醒了他,木子就真留在那了,别忘了那里是辽国,不是大宋。 老相公叹道:“志远回来,不能再出去了”。 二人告退了,临走时保证不会把国策泄露出去,还说定明天会上书声讨李元昊。 回到后宫,老远就听到砰砰的炮仗声,老赵不禁苦笑,狗娃每隔七天就会来玩一天,这是曦儿难得的放松时间。 玩炮仗是两个人的最爱,后宫里玩这个确实不像话,可老赵疼儿子,不舍得管。 朱灵儿神经质一样的护着曦儿,喝口水都要先让人看看有没有毒,却对儿子玩炮仗不太在意,这是他舅领着他玩过的,应该没什么事。 狗娃每次来都是李寡妇陪着,然后狗娃和曦儿祸害后宫里的花花草草,她则陪着朱灵儿在一边说话。 自从木子和清清离开牛家村,木家大院就陷入了原地踏步,一切都维持原状。 李寡妇道:“二姑娘,候管家让我问问你,夏粮怎么收?”。 按理要叫贵妃娘娘的,不过朱灵儿喜欢她称呼自己二姑娘,在木家大院里是木子的妹妹,相当于半个女主人,李寡妇叫二姑娘显得亲近。 今年的麦子大收,牛家村的乡亲们问过好几次了,粮食晒干了也收拾的干干净净,眼瞅着交租的日子早就过了,木子和清清不在家,也没人拿个主意,猴子就让李寡妇顺便问一问朱灵儿。 朱灵儿问道:“狄二哥怎么说的?”。 李寡妇道:“二爷万事不管,只在自己屋里”。 狄青一直在木家大院里住着,他自己的宅子早就收拾好了,一直没搬。 他认真的履行着看家的承诺,只要没人威胁到木家大院的安全,他不打算管任何事,毕竟是外人,说多了不好。 住在木家大院还获得了意想不到的好处,现在朝中已经知道了他和木子的关系,在枢密院和朝中,因为木子的面子,倒是少受了不少刁难。 朱灵儿道:“先放着,等我哥回来再收租子”。 李寡妇犹豫了一下,问道:“二姑娘,有人说木爷自己去了草原上,还有人说被辽国皇帝抓起来了,还有人说……说木爷被辽国招了驸马……”。 朱灵儿道:“胡说八道!别听些蠢物乱说,我哥很快就回来了,以他的本事,谁能拦得住他?”。 李寡妇点头道:“那倒是,木爷许是贪玩,耍够了也就回来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75章 蓉兰的鬼心思 土默部对蓉兰来说很残忍,对木子来说则很热情,他们几乎杀光了蓉兰的族人,却用抢来的牛羊热情的招待木都头。 他们完全不记得曾有个小部落的女人跑掉了,却对木都头的女仆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 蓉兰看到了几个她的族人,她们现在已经变成了土默部的女人,仿佛仅仅几天时间就忘掉了自己丈夫就死在这些人手里,这就是草原上一直在重复的事…… 土默部的族长让人牵来两匹好马,还有两个最美丽的少女。 木都头留下一匹马,抓了一小把茶叶放到他捧着的银盘子里。 族长立刻趴俯在地上,大声赞美木都头的慷慨,他看得很清楚,木都头的茶叶真的已经很少了。 草原上流传着很多关于木都头的传说的歌谣,木都头勇猛无敌,睿智,仁慈等等,总之观音菩萨有的优点木都头都有。 这些跟咱们凡人没关系,跟咱们有关系的是木都头的茶,据说有个部落的族长,由于受到恶灵的诅咒腿疼,非常痛苦。 后来木都头来了,族长献上了最好的吃食,木都头就给了他一点茶,他喝了木都头的茶睡了一晚,第二天就痊愈了,强壮的如同十八岁的小伙子…… 类似传说有好几个,相同点是木都头的茶是神灵赐下的,本来就不多,因为慷慨的送给草原上遇到的人,越来越少了。 歌谣的最后是劝遇到木都头的人,不要贪婪,要让更多的人得到木都头的恩赐。 族长满脸严肃的和族人吟唱着歌谣,木子小声问蓉兰歌谣的内容,听完之后木都头哭笑不得。 事情完全歪了,自己竟然有了做神棍的潜质,木子耐心的跟族长解释,歌谣里的族长的腿痊愈不是因为喝茶,是因为他的腿脱臼了,自己只是帮他复位了而已。 土默部的族长坚定的表示,自己能得到这些神茶已经非常满足了,绝对不敢贪心更多…… 木子无语的闭嘴了,你们爱信不信…… 歌谣重新开始吟唱,内容有了变化,族长的腿还是痊愈了,因为他受到了木都头的祝福还喝了他的神茶。 木子对蓉兰说道:“这就是一群愚昧的文盲”。 蓉兰小声道:“叔叔,你的茶确实好喝,还治好了我肚子疼”。 木子想告诉她,你肚子疼是因为你饿的时间太长,又突然吃了太多肉。 耳朵灵敏的族长却立刻大声宣布了这个消息,木都头的茶还治好了他的女仆肚子疼,这可是本族长亲耳听到的。 木子捂住脸,重点是蓉兰吃撑了吗?重点是你们是愚昧的文盲啊…… 木都头现在最需要的其实不是马,需要的是导航,从辽国上京向东向南肯定能绕过幽云十六州,问题是这个圈子需要绕多大? 草原上连路都没有,只能按着大概方向向东走,木子问了一下后边的路,听到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 好消息是从这里往东,快马只要几天就能走出草原了,坏消息是往东只有一个小部落,具体在哪没人知道,而且草原外边的山里住着野蛮的女真人。 女真人不是一个部落,而是很多个部落,他们不但相互仇杀,跟草原部落也经常发生矛盾,这些人生性野蛮残忍。 当听到这里的时候木子想笑,你土默部竟然说别人野蛮残忍? 不管怎样木子都要继续走,他不敢直接向南,因为他不能确定幽云十六州的人是否收到了耶律洪基的命令,万一耶律洪基捉拿他的命令已经送到了那里,那他撞过去等于自投罗网。 所以他决定继续向东,走出草原后再向南,毛三他们曾跟奚族和女真人交易过货物,据他说这些人并不难打交道,若是运气好点遇到木氏留在辽东的兄弟,那木都头就算是跑路成功了。 族长耐心的劝木子不要去东边,他可以留在土默部住些日子,再决定去哪里。 木都头神圣的告诉他,东边有受苦的人在等着他去拯救,他必须去。 族长又一次虔诚的跪在地上,赞美木都头的仁慈。 你看,有时候说真话没人相信,瞎忽悠反而容易成功。 第二天在土默部的祝福声中,三个人三匹马重新启程了,木子拒绝了土默部的再三挽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应该去东边看看。 告别了土默部,蓉兰也告别了过去,草原的女儿不稀罕伤春悲秋的伤感,那破玩意儿毫无用处。 多了一匹马驼东西,又知道东边可能要走挺远才能遇到部落,土默部给木都头准备了不少吃喝的东西。 傍晚的时候赶到了族长说的可以露营的地方,把肉干插在树枝上用火烤一下,吃起来别有风味,蓉兰和琪琪格一左一右把木子夹在中间,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蓉兰从认识的第一晚就发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她总是故意贴着木子,越是推她,她就贴的越近。 可能人的天性里真的有点犯贱的成分,也可能蓉兰发现木子真的在履行不拿她当女奴的诺言,既然他真的拿她当侄女,那侄女向叔叔撒娇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木子又一次把琪琪格放到二人中间,然而时间不长,蓉兰又绕到了另一边,故意翘着自己的腿道:“叔叔,你该给我上药了”。 土默部给了她两双小皮靴,搭配上白生生的两截小腿很好看,可蓉兰一到这里就把皮靴脱掉了,重新穿上木子给她做的那双羊皮鞋子,她说这双鞋子更舒服。 木子把她伸到自己面前的腿拍下去,没好气的道:“你的伤已经好了,不需要再抹药了”。 蓉兰爬过来,在他耳边小声道:“叔叔,我那天洗澡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我好不好看?”。 少女的体香让木都头痛苦不堪,伸手按着她的脸,把她按到毡子上,“女孩子家要矜持”。 蓉兰躺在毡子上吃吃笑着,故意把腿搭在木子身上,被推开又放上去,再被推开,再放上去,直到叔叔放弃。 木子看了看天,一片漆黑,依然是阴的。 “看样子要下雨了,我们明天要找个能避雨的地方”。 现在正是雨季,空旷的草原上无遮无拦,就伸着头淋雨可不行,希望明天能遇到那个小部落。 琪琪格靠在木子怀里打了个哈欠,问道:“阿爸,我们要去那里?”。 每日例行问答又开始了,木子再一次认真的回答了她的问题,琪琪格很快睡着了。 这几个问题蓉兰已经听过几次了,她忍不住问道:“叔叔你要带我回南朝吗?”。 木子点点头,问道:“你不想去?”。 蓉兰看着漆黑的天空,道:“我也不知道,听说南朝的人软弱,坏心眼太多,很多人挤在一起”。 木子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对,东京城里确实人很多,那些人也确实不如草原上的人耿直彪悍,总喜欢绕来绕去的。 “你可以去试试看,如果不喜欢,我就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蓉兰静静看着他,小声问道:“叔叔,为什么是送,不是带?”。 送,是木子把她留下自己回去,带,是两个人一起留下,这不一样。 木子笑了笑,伸手摸着她的头道:“丫头,大宋有我放不下的人,我要回去的”。 蓉兰问道:“是不是女人?”。 木子点头道:“是女人”。 蓉兰没再说话,叔叔心里有喜欢的女人了,他属于大宋,而蓉兰属于塞外。 木子把琪琪格放到羊皮褥子上,让她挨着蓉兰,把披风给她俩盖上,这几天一直都是这么睡的。 要离开的时候衣服被蓉兰拉住了,“坐在这里,我害怕”。 木子笑着道:“有我在你怕什么”,不过他还是坐了下来。 蓉兰枕到他的腿上,闭着眼睛道:“这样果然舒服,我看琪琪格喜欢这样睡,早就想试试了”。 木子把手放到她肩上轻轻拍着,小声道:“睡”。 蓉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问道:“叔叔,你有没有想过留下来?”。 木子肯定的道:“想过”。 他确实想过,粗犷的契丹人很合他胃口,他们不喜欢文质彬彬,不喜欢和风细雨,他们的爱和恨都一样直接,热烈。 蓉兰小声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了我留下?”。 木子哑然失笑,直接的答道:“没有”。 蓉兰气恼的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腿,“坏叔叔”。 这个小丫头鬼心思很多,木子真的不想做怪叔叔,干脆直接的告诉她最好。 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小声说道:“蓉兰,大宋虽然挤了一点,有些地方还是不错的,你可以跟我去看看,若是喜欢,你就留下,在那里找个婆家,安稳的过完这辈子,若是实在不喜欢,就……”。 突然卡了壳,木子一下没想起来她若是不喜欢应该怎样,难道真的把她送到草原上丢下? 过了一会儿,他仍然没想起来应该怎样,低头看了看,蓉兰却早就睡着了。 甩了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掉。 想那么多干嘛?这里与东京万里之遥,什么时候能回去,甚至能不能回去还不一定呢。 前面有女真人,有奚族人,有野兽,有风雨,还有想不到的危险。 离开上京走到这里,一路唐僧一样捡人,不同的是唐僧是捡保护自己的徒弟,木都头是捡需要保护的女儿和侄女,不知道后面还能不能捡到,再捡一个就能凑个四人组了,然后就可以一起上西天了……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76章 好运气坏运气 运气这东西看不见摸不到,但真的很重要,老师曾见过有人剪子包袱锤连续输了十七把。 但这事儿按概率来说只要你一直玩就总能赢的,不可能永远输下去。 所以当你们觉得很倒霉的时候千万别放弃,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峰回路转了。 比如琪琪格和蓉兰,全家都死光光了,眼瞅着就没法活了,结果峰回路转遇到了木都头,两个人这不又能快乐的活下去了嘛。 当然了,运气好的时候也别太得意忘形,越是觉得一帆风顺的时候越要警惕,同学们,这都是老师半辈子的人生智慧啊,是一次次生活的毒打教给老师的。 比如木都头,从跑路开始就一切顺利,无惊无险的走了半个草原,路上各个部落拿他当菩萨供着,还捡了两个小美女解闷儿,这是跑路吗?这比游山玩水还潇洒啊。 老天爷看不下去了,木都头带着两个小美女跑了半天也没看到小部落的影子,大雨却倾盆而下。 草原上的雨秉承了草原人的性格,没心情跟你慢慢腻歪,下雨就专心下雨,夹杂着雷声劈头盖脸的砸下来,砸的木都头抱胸鼠窜。 按理是抱头鼠窜的,怀里还有个闺女呢…… 雨下得太大,阻挡了所有的视线,马也在无助的原地低着头,幸亏见惯大场面的巴哥没慌,给了两个新收的小弟勇气,这才没惊了马乱跑。 待在原地被雨淋是不行的,木子和蓉兰把三匹马拴在一起,把巴哥的缰绳栓到腰上,抱起琪琪格向刚才路过的小树林走去,这是附近唯一能避雨的地方,空旷辽远的草原上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并不容易。 巴哥低着大脑袋亦步亦趋的跟着,另两匹马则跟在后面。 地上短短时间已经变成白茫茫的一片,这时候马走的还不如人稳,木子用绳子把琪琪格绑在自己胸前,把另一头递给蓉兰,比划着让她栓在自己手腕上。 雨太大了,隔着一步就看不到听不到了,这时候走散了跟永别差不多。 一行人跌跌撞撞的向前走,琪琪格紧紧抱着他,木子抱着她的头,尽量给她一点遮挡,蓉兰紧紧抓着绳子,挨在他身边,这时候叔叔不会再推开她了。 木子努力确定着小树林的方向,这时候千万别慌,要计算自己的步数,如果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你就永远都找不到要去的地方了。 两千步以后他知道方向偏了,蹲下来用手挡住雨水观察脚下,水在往左边流,那右边应该就是树林的方向,重新调整方向走向右边。 大雨没有丝毫减小的意思,当雨下得够急,会挤压掉空气,让人觉得缺氧胸闷,再加上泥泞的路面和糟糕的视线,会让人加倍疲劳。 不知道走了多久,蓉兰跟不上了,少女的体力劣势太明显,绳子越绷越紧,只能拖着她走,直到手上的绳子忽然一松…… 木子心里一惊,这个臭丫头解开了绳子,幸亏绳子不长,沿着地上的绳子木子马上找到了她,蓉兰趴在地上,仰头看着他,做了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蓉兰张嘴说了句什么,木子没听到,他也不想听,对着她的屁股就抽了两巴掌,湿衣服贴在身上,两巴掌拍的很实在。 绳子栓到她腰上,木子不放心,又紧紧系上两个死结,然后抓着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木子发誓,如果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一定会躺下等死,他像濒死的狗一样喘着气,心脏好像要从嘴里跳出来。 他一次次的调整方向,可总是走不到那该死的小树林,琪琪格越来越重了,压的他全身都疼。 蓉兰割断了绳子,趴在地上想挣开他的手,木子用尽力气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把她拽过来,狠狠亲了她一口,然后继续拽着她走。 不能放弃,琪琪格才六岁,蓉兰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大宋还有兄弟和清清在等我回去,答应了她要回去的,堂堂木都头死在这里算什么? 又摔倒了,木子只有一只手,那只手要用来抓住蓉兰,头和肩膀着地的姿势很狼狈,幸亏没人看到,倒是不怕丢脸。 木子不知道围着小树林转了多少圈,他发现腰上的绳子拽不动的时候,他才知道,小树林就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而他要去的是另一个方向。 巴哥先到了树下,这里雨要小一点,它不想再跟着那个蠢货瞎撞了,这个决定救了木都头的老命。 木子非常想一头扎到湿地上,可惜,作为唯一的男人,他活该要干活儿。 把蓉兰拖到树叶密一点的地方丢下,把琪琪格解下来,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木都头感叹,这娃真有福。 把马背上的包裹和鞍子都卸下来,缰绳解开让它们自己找地方避雨去,本都头顾不上你们。 榆树茂密的树冠并不能完全挡住大雨,按专业术语来说,外面是大到暴雨,树下起码是中雨。 幸亏草原上的树都低矮,木子奋力把羊皮褥子搭了上去,这玩意湿透了死沉死沉的,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真正能避雨的地方。 绳子捆住羊毛毡子挂在上风,挡住一些寒风,所有的东西都泡了,装食物的袋子少了一个,装盐的羊皮袋子里都倒出了半袋子水。 木子觉得手脚发软,他很想躺下睡一觉,可惜不行。 雨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一身湿衣服睡觉,再吹一下凉风,就别打算活着离开这里了。 马鞍加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丢在地上,披风和一件羊皮褥子只湿了一面,勉强能铺盖一下。 扯了根绳子栓住,把琪琪格的湿衣服脱掉挂好,把她放到那个窝里,又把蓉兰拖了过来。 她本来全身泥水,树下的雨又把泥冲掉,脸色白的吓人,嘴唇抖个不停,趴在那里像一只无助的羔羊。 像琪琪格一样,木子把她的衣服全部脱掉,用绸布帮她擦干身体。 少女的裸体匀称娇嫩,蓉兰一直没有丝毫抗拒,就任他摆弄自己。 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她身上没什么伤,木子掀起披风道:“快进去,别冻着”。 蓉兰却在呆呆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木子伸腿踢了她一脚,吼道:“快进去,在这跟我晒什么膘呢!”。 蓉兰听话的钻进去,和琪琪格抱在一起,木子把披风给两人盖好,又开始忙活。 路过的部落给了许多羊皮和毡子,木子把它们挂到周围,一番忙碌下来,树下搭起来一个简易的帐篷。 肉干要拿出来晾着,这样的天气,生火就别指望了,还好食物和水不缺。 把刀放到旁边以防万一,木子担心大雨把狼赶到这里来,那可就热闹了。 蓉兰静静看着他忙碌,粗重的喘气声比雨声还大,这个男人像山一样坚硬可靠。 木子不敢坐下歇歇,他知道自己一旦坐下就站不起来了,直到把能想到的事都做完,木子才靠在树干上把自己的衣服脱掉,无力的拧了下水挂了起来。 只穿着一件短裤的木子慢慢做了下来,全身一阵虚脱,他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蓉兰小声道:“叔叔,你也进来暖和一下”。 木子无力的摇摇头,倒不是他矫情什么男女大妨,而是所有的东西都用上了,只能搭起方桌大小的地方,蓉兰和琪琪格勉强能躺下,他无论如何都挤不下了。 没有野兽来,雨也一直没有要停的意思,喝了几口水,把水囊伸向后边。 水囊没人接,有个温热的身体贴到他背上,紧紧抱着他。 木子拍了拍她的手臂,笑道:“快回去躺好,你不知道,我以前吃过一根千年老人参,身体好的很,你若病倒了,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蓉兰倔强的抱着他,想给他更多温暖,她不相信木子会丢下自己,刚才在大雨里摔倒,整张脸都埋在水里,他都没松开手。 无论说什么,蓉兰都紧紧抱着他,木子没办法,只好靠着树坐着,把她和琪琪格都抱在怀里,上面盖上披风。 赤裸的身体抱在一起,取暖效果好的有点过分,蓉兰的脸也越来越红。 木子拍拍她的背道:“睡觉,别胡思乱想”。 蓉兰把脸贴在他胸口,小声道:“叔叔,你也在胡思乱想”。 木子苦笑道:“抱着你这么个大美人,叔叔我也是个男人啊”。 他很想跟蓉兰解释清楚,有些事是不以人的意志转移的。 蓉兰抬头道:“叔叔说什么?再说一遍”。 木子道:“我说我是个男人”。 蓉兰道:“不是这句,上一句”。 木子摸着她光滑的背,笑道:“我说你是个大美女”。 蓉兰满意的把脸重新贴到他胸口。 琪琪格醒了,对现在三个人的状态很满意,搂着木子脖子咯咯的笑,直到看到肉干。 这娃不挑食,肉干泡过水更坚韧,她一样吃的津津有味。 琪琪格趴在那里专心啃肉干,蓉兰得以独享木子的怀抱,开始嫌弃他潮湿的短裤。 木子忙阻止她,小声道:“别闹了,你个小丫头想干嘛?”。 蓉兰趴在他耳边小声道:“叔叔,蓉兰不是小丫头了,有男人进过我的帐篷了”。 木子想了一下,还真小看这丫头了,倒也正常,他在部落里见过十三四岁的给孩子喂奶,蓉兰十五岁了,还真是该懂的都懂了。 呸!想什么呢?她怎样是她的事,自己不能做禽兽,人总要有底线的。 蓉兰又一次搂着他脖子的时候,木子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老实点,别想占叔叔便宜”。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77章 犯贱的耶律洪基 大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木都头爷仨庆幸不已,幸亏好歹找了个躲雨的地方,否则死在旷野里的几率极大。 这么大的雨在草原上并不多见,偏偏就赶上了,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睡饱了的木子爬起来穿上衣服,蓉兰和琪琪格也一起起来。 蓉兰一丝不挂的站在木子面前,举着手转了一圈,问道:“叔叔,我好看不好看?”。 琪琪格有样学样的也转了一圈,“阿爸,我好看不好看?”。 木子把琪琪格拉过来,边给她穿衣服边训道:“不学好,女孩子不能随便暴露身体”。 草原女孩子能歌善舞,蓉兰故意做了几个动作,看得木都头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道:“这光天化日的,咱能不能矜持一下?”。 蓉兰捂嘴笑道:“叔叔又不是没看过,蓉兰有什么好矜持的?”。 这……这竟然没法反驳,草原有草原的优点,比如你光着屁股裸奔也没人笑话,因为就算你想找个人看都挺费劲。 雨停了不意味着能马上赶路,虽然雨水很快就渗入地下,但地面松软会陷马蹄子,今天是不能走了。 巴哥带着两个小弟走出来,看木子没有上鞍子的意思,溜达着去了外面,洼地里有积水,有水有草的,对它们来说这里能待到地老天荒。 太阳升起,昨天还冻的抱在一起取暖,现在又开始出汗了。 草原迅速笼罩在蒙蒙水汽之中,把帐篷拆掉,把东西都拿到外面晒着,三个人又缩回到树荫下面。 经过昨天的事,蓉兰对他的态度更加亲近,或者说放肆,这丫头好像亲近过头了,故意频频做一些让人想犯罪的动作,让木子哭笑不得。 忍不住说道:“蓉兰,把领口系上”。 蓉兰撒着娇道:“叔叔,天热嘛,这里又没人”。 好,天确实热,这是个没法反驳的理由。 树上的枯枝是最先失去水分的,木子派了侄女和闺女出去找野菜,自己收集干树枝,今天要吃热饭,啃肉干喝冷水太要命了。 寻找能吃的野菜是草原人的天赋技能,很快蓉兰就拿回来一大掐,并且已经摘掉了枯叶,洗的干干净净。 琪琪格用衣服兜着一大捧蘑菇在后面跟着。 能因陋就简的做出能吃的东西才是好厨子,羊油,肉干,瓦罐,盐,还有一把长刀,这就是食材和工具。 野菜有几种,木子挨个尝尝确定它们的味道,只用了两种。 羊油炝锅后,野菜肉干蘑菇同煮,一大瓦罐说不上什么菜的东西就做好了,整整一天只吃了一点肉干的三人在树下大呼小叫,吃的很是欢乐。 蓉兰对叔叔的厨艺给予高度评价,表示以后这个光荣的任务就非他莫属了,作为报酬,她晚上可以陪睡。 琪琪格说她也可以陪睡,让木都头一阵无语,闺女很可能要被放飞自我的蓉兰带偏了。 草原上有风有太阳的时候,地面干的非常快,傍晚的时候已经能确定,明天上路肯定没问题了。 羊皮褥子和毡子也已经晒干,这场大雨会让许多老弱的动物死掉,野狼能很容易找到食物,今晚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刚刚躺好,琪琪格就脱掉衣服爬了过来,木子拍着她小屁股笑道:“怎么又把衣服脱了?”,琪琪格不说话,只是笑着往他怀里钻。 蓉兰也开始脱衣服,木子问道:“你干嘛?”。 蓉兰理直气壮的道:“脱掉衣服睡舒服”,三两下脱光也钻了过来。 这就不好了……木子道:“我还是守夜”。 人要有底线,可他对自己的自制力没什么把握,与其明天骂自己禽兽,还不如辛苦一下。 蓉兰枕着胳膊,注视着他小声问道:“叔叔,你是不是不喜欢蓉兰?”。 把毯子给她盖上,摸着她柔嫩的脸颊,叹道:“蓉兰,你太小了,才十五岁啊”,木子不是圣人,可面对十五岁的蓉兰真心下不去手。 蓉兰捂着他的手,小声道:“十五岁不小了”。 木子笑道:“这样,你若到十八岁没有喜欢的人,我就娶了你”。 蓉兰气鼓鼓的反驳,:“为什么要到十八岁?十五岁为什么不行?”。 木子告诉很想她,你到了十八岁我是渣男,十五岁我是禽兽啊。 渣男只是人品问题,禽兽就涉及到人性问题了。 很多人知道萧卓和萧烈送了木子出城,但没人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猜测木子被皇帝赶走了,有人猜测木子自己非要走,还有人猜测皇帝安排人把他杀了。 本来有人想问问的,结果耶律洪基一通杀人,把所有人都吓傻了,也就没人会没事找事瞎打听了。 萧卓和萧烈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但这事儿很微妙,所以他们也不敢乱说。 木子走了,所有人都认为一个过客走了不算什么,除了萧观音。 萧观音知道,木子和耶律洪基只相处了两个月,但耶律洪基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处理完重元父子的事,耶律洪基就把她接了回来,却让萧烈留在了皇庄里,等定下了夏捺钵的时间,又让人传令韩元童随驾,还让传旨的人沿路宣扬。 韩元童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这道旨意让人摸不到头脑。这些奇怪的举动外人不知道,萧观音却知道。 他让萧烈留在皇庄是等木子回来,让人去幽州传旨并沿途宣扬,也是为了让木子听到。 耶律洪基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在告诉木子,我要去北边,过几天就走了,你想回来就快点。 可木子终究没来,直到走到夏捺钵的营地,一点消息都没有。 耶律洪基坐到她对面,皱着眉头道:“这厮不会死在哪里了?”。 萧观音苦笑着摇摇头没搭话,他隔三差五的就来这么一句,从骑马摔死到被狼咬死,或者被哪个过路的部落砍死,总之除了好事什么事都猜过了。 “他肯定没回南朝,否则惠叔一定能收到消息,可他藏哪去了?”。 木子不是普通人,若是回去了,南朝朝野上下肯定有声音,探子早就回报了。 萧观音道:“你既然那么在意,干嘛不让人去找他回来?”。 耶律洪基撇着嘴道:“我在意他?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南朝的六品芝麻官罢了,还是个残废,给他脸留他在辽国,愿意走就走呗,死了拉倒”。 萧观音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他,这让洪基老大有点心虚。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点埋怨的说道:“你也是,当初把那清清留下不就没这些事了嘛”。 萧观音一阵无语,老大,当初是你把人送走的,现在来埋怨我? “观音儿,若是木子不走,我不会杀那么多人的”。 耶律洪基发泄式的杀人,过后自己也有点后悔了,重元父子的势力根本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他却在上京大开杀戒,连自己的后宫都杀的血流成河。 木子临走的时候说让他以后做个好皇帝,他却在木子走的当天变成了屠夫。 萧观音握着他的手道:“都过去了,别想了”。 萧卓走了进来,他已经成为萧氏一族仅次于萧惠的人物,官职虽然不是太高,但深受皇帝新任。 “陛下,有消息了,木都头往东走了,草原上到处都在流传,多个部落以礼相待,如果没有意外,现在差不多走出草原到女真人的领地了”。 耶律洪基一下愣住了,半天才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呢,这小子知道走不过长城幽州,这是孤身去了草原,胆子真够大的”。 继而反应过来,拍着桌子怒道:“这厮宁愿孤身犯险远行万里,也不回来找朕,该死!该死!”。 萧卓犹豫着小声问道:“陛下,要给东南军司下旨么?”。 耶律洪基抬着手犹豫半天,始终不能下定决心,最后终于颓然道:“算了,人各有志,朕与他相识一场,他也不曾对大辽不利,由他去”。 萧惠暗暗松了口气,又说道:“陛下,南院丞相上奏说,南朝商贾木氏派了许多人进入大辽,于各州府设立铺子卖货,声势颇大”。 “木氏?”,耶律洪基想起来,萧惠提到过,木子领的西路军被南朝的文官解散了,后来木子带着他们做买卖,招牌就叫木氏,据说还挣了些银钱。 “可有不法事?”。 萧卓小心的答道:“不曾有,相公说他们的货物价钱低廉,该交的税钱也都如数缴纳了,奥,是周八斤带着人来的”。 耶律洪基点点头道:“这是来找他们东家的,可惜他们和朕一样,都没想到木子跑到东边去了,罢了,只要他们好好做买卖,就别难为他们了,别让南朝笑话朕小气”。 萧卓遵旨退下了,他明白怎么做了。 耶律洪基既然已经放了木子,自然不会去难为他的手下。 木氏这次就是为了找木子才来的,所以才赔本赚吆喝,目的就是为了快速打响名气,可惜他们注定要白忙活一场,木子根本没往南走。 只剩下两口子,萧观音也就随便开口了,她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洪基,按说你与木子结识时间只有两个月罢了,为何对他如此执念?”。 耶律洪基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被她问住了,想了很久才答道:“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像他一样拿我当朋友”。 萧观音认真想了想,觉得他是对的,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目地,想要好处的对他谄媚,想要名气的对他挑刺劝诫,他们接近耶律洪基是为了接近皇帝。 木子似乎从没拿他当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没向他要过任何东西,就是因为无欲才不可战胜。 他接近的不是大辽皇帝,而是耶律洪基,所以他才能以朋友的身份影响到耶律洪基。所以他才会轻松的坐在那里侃侃而谈,才能背过身去让耶律洪基给他挠痒痒。 耶律洪基对这段友谊倍加珍惜,他坚定的认为只要没和木子翻脸,这段友谊就是永远存在的,如果将来再见到这个朋友,就能很自然的将友谊继续下去。 耶律洪基和萧观音两口子为这件反常的事琢磨出很多理由,其中的矫情和文艺简直催人泪下。 木都头如果在场一定会嗤之以鼻,然后指着耶律洪基的鼻子道:“跟那些都没关系,就是这小子犯贱”。 男人都这德性,越得不到的越好,越被伤害的就越怀念。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78章 快乐的大山 曾有个朋友想出去旅游,问我哪里好玩,我告诉他,好玩不好玩主要取决于你的玩伴,跟去哪里玩其实关系并不大。 有的文艺青年总是想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孤独高冷,向往所谓的一个人的旅行,老师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一个人出去玩真的挺没劲的,更别说各种不方便和安全问题了,如果有时间和财力出去玩,建议找个有趣的人一起。 蓉兰是标准的战五渣,琪琪格战力是负数,但一大一小两个丫头排解寂寞的能力有几层楼那么高,让木子的跑路之旅变得轻松愉悦。 经过不知道多少里的跋涉,三人早就对茫茫草原审美疲劳了,当雨后的晴空看到远方连绵大山的时候,一行人兴奋不已。 在草原上走远路,你想走出笔直的路线是不可能的,更别说还要经常偏离方向寻找水源和部落。 就算你开着车在草原上走上百十里,走过的路线也是乱七八糟的。 木都头一直都在努力辨别方向,什么太阳星星的各种知识能用的全用上,现在他可以十分肯定的说一句了,他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在哪了。 至于蓉兰,他连问的兴趣都没有,小丫头此前的人生里从没离开过她们部落祖先留下的草场,不然你没法解释,她看到大山的影子就兴奋的忘乎所以的德性。 经过仔细分析,木都头估计方向应该偏的不远,自己很可能跑到大概吉林省的某个地方了,开始跑路的时候计划是往东南跑,现在看来应该是偏到东北去了…… 有一点是能肯定的,往前走就是女真人的地盘了,当然这是私下里的说法,朝堂之上的说法是女直人,因为耶律洪基他老爹的名字叫耶律宗真,为了表示对他老人家的尊重,女真人就成了女直人。 女真人的各部是对契丹臣服的,实际上他们却是自己管自己,但契丹一直对女真人防范很严,为此专门设立了东北军司,每年收的税很重,当然收的不是铜钱和粮食,而是猎物和皮子,有的甚至会故意找借口杀人,总之压榨的挺狠,就是怕这些彪悍的女真人强大了合伙造大辽的反。 彪悍是女真人的代名词,无论是萧烈和萧卓,还是草原上的各部族长,都异口同声的对木子说女真人彪悍。 站在宋人的角度看这是个很可怕的事,能被彪悍的辽人称为彪悍,对宋人来说就是…… 木子无意中创造了一个奇迹,一个人横穿了大半个草原,而他的草原生存技能依旧匮乏的可怜。 现在不行了,好运气似乎用光了,一场大雨差点要了老命,小部落也没找到,他只能靠自己了。 靠自己的木都头连水源都找不到…… 木都头的计划充满了后现代魔幻主义风格,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往前走,到时候再说,总比原地等死强。 其实现在水的问题还不急,刚下过一场大雨,找个积水的洼地不难,最大的问题是食物,行囊里的带的食物经不起三个人的消耗。 狩猎是很专业的技能,草原上倒是有猎物,关键是木都头三个人都没有拉弓射箭的能力,他们连弓箭都没有…… 木都头深切体会到了望山跑死马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看上去近在咫尺的大山竟然还没走到。 地势已经明显多了起伏,树木也变多了,这算是个好消息,至少烧的东西容易找了。 陶罐依然煮着野菜蘑菇和肉干,跟前几天不同的是肉干只有一点了,现在羊皮口袋里唯一能放到嘴里的东西只剩下了盐和一点茶…… 野菜没了油水味道真一般,琪琪格和蓉兰依旧吃的津津有味,这让木子充满了挫败感。 琪琪格和蓉兰很快就说饱了,然后缠着他让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吃掉。 他也必须吃掉,食物已经吃光了,明天就要到山脚下,或许还会遇到传说中凶悍的女真人,作为队伍的首领和唯一战力,他需要体力。 这是草原人世代相传的规矩,当危险来临时,最强壮的人要得到最多的食物,这样他才能保护大家。 或许狼只会出现在草原深处,也或许它们也害怕彪悍的女真人,反正今晚没有听到一声狼嚎。 琪琪格和蓉兰都没什么睡意,她们缠着木子让他说故事,他有无数有趣的故事。 木子低头看了看一左一右靠在身上的两个小美女,笑着道:“听故事有必要脱掉衣服吗?”。 这个问题被无视了,琪琪格催促道:“阿爸快说,今天要听猴子取经”。 蓉兰把一条腿搭在他身上,反驳道:“不听猴子,今天要听牛郎织女”。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背水一战的木蓉琪组合就出发了,这真是扯淡,竟然开始挨饿了。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拼过命,挨过刀,砍过人,至少没为吃的发愁过,现在却要挨饿了,真是穿越者之耻。 他们要尽快赶到山下,然后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否则今天就只能吃盐水煮野菜了。 马天生就属于草原的,巴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健壮,自从屁股后面多了两个小弟,更是嚣张的不可一世。 今天它要让两个小弟感受一下大哥恐怖的实力,驮着木子和琪琪格跑一会停一停,两个小弟驮着蓉兰追的口吐白沫。 差距太大了,巴哥的大屁股又开始大幅度摇摆,只要哥愿意,能让你们看不到车尾灯。 事实证明巴哥从不让人失望,真正需要的时候它的脚力快的惊人,刚刚过了正午,大山已经近在眼前,如果不是等那两个矮了一头的小弟,它早就到了。 对蓉兰和琪琪格来说这是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对木都头来说……好,他也没在山林里生活过。 来到这里并不是要进山,而是为了食物,木子考虑到了,他们三人最大的安全保障是马,在平地上遇到什么危险上马跑路就是,跑到大山里就是扯淡了,以三个人的实力,无论是遇到女真人还是野兽,都只有闭目等死的份儿。 这个季节正是大山里植物最繁茂的时候,相应的食物也最充裕,离着老远就看到树上有红红的野果。 三个人躺在树荫下吃着又脆又甜的果子,惬意的一塌糊涂。 从土默部族长的口中,木子得知了草原上和女真人的一些事。 草原人当然属于草原,女真人则属于大山,在草原和大山的交界处,两个文明的碰撞就不可避免了。 总得来说两帮人没什么交集,因为他们都没有什么可交易的东西,说难听点,都是穷鬼,也都是笨蛋,没有多余的肉,也不会制造汉人做的那些锅碗瓢盆针头线脑。 没有相互的需求,那就只剩下赤裸裸的相互抢劫了,一直以来的关系都不太友好。 草原人有马跑得快,女真人善于狩猎爬山,互相也奈何不了对方。 没什么便宜可占,还有生命危险,所以在这个草原和大山的交界处,双方都不太喜欢来。 这就是木都头的路线,沿着交界处一直向南,有危险就往草原跑。 历朝历代中原战乱的时候都有汉人跑到辽东躲避战乱,那里有大量汉人聚居地,和奚族人,女真人,汉人教会了一些人种庄稼,一直还算和睦。虽然现在归契丹人管辖了,但统治相对很松散。 木子知道木氏在那里设立了店铺,只要到了那里就算彻底安全了,跟着弟兄们的商队一路玩着就能回到东京。 树荫下赶路可比顶着大太阳赶路强多了,凉风不时袭来,很是舒服。 地上厚厚的腐叶,马蹄子踩上去沙沙的响,有种果子看上去应该是苹果,只是个头要小的多,味道也要酸一些,就那么垂下来,伸手可得。 琪琪格对现状很满意,在木子怀里兴高采烈的吃着果子。 转过一个山脚,一条河竟然近在眼前,河水从山上缓缓流下,又拐了个弯从两个山头中间流向东南,而这里正是拐弯处。 巴哥不用木子催促,立刻冲了过去,一头扎到河里喝了个痛快。 喝了几口清冽甘甜的河水,木都头很欣慰,经过大雨和挨饿之后,好运气似乎又回来了。 近些天的坏心情一扫而空,木子衣服也不脱,直接就跳下了河,一个猛子扎下去,痛快! 河水只到他的腰,下面是舒服的沙地,抹了一把水,喊道:“快下来,快下来”。 蓉兰和琪琪格不再犹豫,脱掉鞋子也冲了下来,盛夏的天气,经过长途跋涉,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遇到清澈的河水,还有更爽的事吗?三个人高兴的玩水,完全忘了身在何处。 噗通一声响,巴哥忍不住也冲了下来,两个小弟也跟着下了河…… 有句话叫福无双至,是说你遇到好事的时候,通常好运气会接二连三的来。 玩累了刚躺在大石头上晒太阳,传来琪琪格兴奋的大喊:“阿爸快来,鱼,有大鱼!”。 河边有个小水洼,跟河水相连的地方有一溜小石块,小水洼里竟然搁浅了两条一尺多长的大鱼。 这真是捡到的美食,正好玩水玩饿了,木子大手一挥,:“捡柴,找点蘑菇野菜什么的,阿爸给你们做鱼吃”,蓉兰和琪琪格连蹦带跳的去了,木子拿来匕首在河边收拾鱼。 大山里到处都是宝,找点野葱蘑菇木耳,根本不需要走远,地上的枯树枝到处都是,一大一小两个美女蹲在旁边看他做鱼,不时吞一下口水。 精打细算的木都头准备做一条,另一条烤一下留到明天吃,陶罐里散发出浓郁的鱼香,另一条也从中抛开在旁边烤了。 太阳快落山了,睡觉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河边有些大石头,两块大石头中间搭条羊皮褥子就能挡住露水,下面铺上毡子就是个绝佳的床铺。 把陶罐取下来,蓉兰和琪琪期待的围在旁边,木子用小木棍挑着盖子喊道:“各位观众,请看!”,说完快速把盖子挑到一边。 却没听到想象中快乐的喝彩声。 木子疑惑的抬头看蓉兰和琪琪格,二人正傻傻的看向他身后。 回头一看,十几个身穿兽皮赤裸着上身的汉子正在不远处,手里拿着猎叉弓箭,弓已经拉满,正指向自己。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79章 女真 这就是乐极生悲了,十几个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过来,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木子心里在快速盘算。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女真人了,硬来是肯定没戏的,刀丢在搭的窝棚那边,其实那把刀从跑路到现在就没用到过,长时间没遇到什么危险让他松懈了。 有刀也白搭,对面十几个人,还有弓箭,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认怂了,木子面对着他们,把蓉兰和琪琪格挡在身后,笑着道:“朋友也想吃鱼?”。 对面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并没有丝毫放松,箭依然稳稳的指着他。 木子笑着慢慢走向他们,不动声色的小声道:“别管我,有机会就带琪琪格上马跑!”。 他直直的向前走了过去,对面一阵紧张,实在搞不清楚这货要干嘛。 木子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让蓉兰带着琪琪格溜掉,蓉兰骑术不错,离马也不远,只要自己挡他们一下,蓉兰就能带着琪琪格上马跑掉。 可惜直到女真人抓住木子的胳膊,他也没听到传来声音。 一个女真汉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另一个汉子去想去抓另一只,不想却抓了个空,竟一时愣住了。 木子看清了眼前的猎叉,简陋的可怜,只是木棍上绑了块铁片,完全看不出那块铁片来自哪里,你说它是从铁锅上砸下来的都行,众人的弓也跟大宋的没法比,就是坚韧的木条绑了根不知道什么材料的细绳子。 好,他现在确实没有笑话人家武器简陋的资格,毕竟人家好歹还有武器,木都头赤手空拳,人数劣势还巨大,唯一的那个空拳还被人抓在手里了…… “不用这么紧张?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个一只手的残废?”,木子完全没有身为鱼肉的自觉,竟然开口调笑刀俎。 一句话让十几个女真汉子面红耳赤,女真人崇尚武勇,这么多人围着木子这个残废确实丢人,纷纷把弓箭也收了起来。 那汉子连忙把木子的手丢开,涨红着脸道:“你偷了我的鱼!”。 木子诧异道:“我的鱼是从河里捉的,什么时候偷你的鱼了?”。 心里暗暗放松了一下,只要开始交流就好,就怕什么话都不说,上来就动刀子的,那死的才冤枉。 其实他敢走过来还有一个理由,女真人离的很近了,他们手里有弓箭,但他们却没有直接放箭,这证明他们并没打算直接杀人,既然现了身,就有和平的机会。 那汉子走向河边,边走边道:“你自己来看看,偷了我的鱼还不承认”。 木子只能跟着他去河边,形势比人强,人家有十几条精壮汉子,他这边三个加一块顶不了一个…… 那汉子指着木子捉鱼的那个水洼道:“你看看是不是?”。 捉鱼的时候没在意,现在仔细看看明白了,那个桌子大小的水洼根本不是天然行成的,是人家设的陷阱,旁边还有人家画的记号呢,泥地上画了两个圈。 这……这就尴尬了……木子嘿嘿笑着,道:“朋友设的陷阱太好,是我一时没注意,还以为是运气好捡的呢”。 错了就是错了,挨打要立正,明明就是人家设的陷阱,你拿人家鱼就不对,木都头老老实实承认了错误。 那汉子立刻挺死了胸,“本来就是我设的,你拿了我的鱼,……拿了……拿了……就拿了……”。 木子一听眼珠子差点掉下来,拿了就拿了?那你特么带这么多人拿着兵器舞舞喳喳的来干嘛? 木都头犯了驴脾气,:“不行!拿了你的鱼,就要赔你!”,你说算了就算了?老子的面子往哪搁?偏不欠你的情儿。 事情完全跑偏了,憨直的女真人遇到了更憨直的木子,十几条汉子一脸懵逼。 那汉子看了一眼木子,又歪头看了看那边的陶罐,喃喃的道:“赔?”。 木子一听连忙道:“赔别的,鱼我们还要吃呢”,一天没吃东西了,好容易做条鱼,可不能赔给他,琪琪格和蓉兰也还没吃呢。 事情的发展比想象中要好的多,女真人还算厚道,没有杀人抢劫的打算。 走到行囊那里把装盐的口袋打开,因为下雨的时候湿了,盐结成了一整块,拿石头敲了几下,拿着一大块盐走到那汉子面前,放到他手里问道:“够不够?”。 那汉子直愣愣的看着盐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木子道:“盐,你尝尝”。 女真汉子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连忙递回来道:“太多了”。 说起来女真人吃盐挺难的,他们吃的是土盐,大概程序就是从某个含盐的地方挖土,然后泡水让盐融化进水里,然后再煮,期间还要分离出其中的杂质,得到的盐咸度低而且发苦,呈现一种土灰色,总而言之绝大多数的女真人一辈子没见过这种雪白的盐。 木子没伸手接,笑着说道:“多的送你了”。 汉子小心的把盐放进袋子,高兴的道:“好朋友,去俺们部落”。 赔的是赔的,送的是送的,这事儿是要分开的,赔的要跟鱼等值,送的就无所谓了,再贵重都没问题。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多穷凶极恶的杀人狂,绝大多数的罪恶是为了活下去。当家里没有一点吃的,家人孩子要饿死的时候,人就顾不上什么道德伦理了。 同样的道理,当食物充裕的时候,只为了一点额外的财物去杀人的是极少数。 彪悍野蛮的女真人并没因为木子三人的弱小抢劫杀人,一块结到一起的盐巴就足以让他们高兴的忘掉自己的猎物被人拿走的事了。 蓉兰拉着琪琪格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原来从剑拔弩张要死要活到互相拍着肩膀恨不得当场拜把子距离如此之近。 那个做陷阱的汉子叫巴虎,木子不想跑到山里去,所以婉言拒绝了他的邀请。 相对于草原人,女真人的活动区域更小,与外界接触的机会也更少。 一群女真汉子并没离开,而是围在旁边看三个人吃鱼。 这些人都赤着上身,看上去很是强壮精悍,很多人身上都有许多伤疤,看来狩猎生活并不安逸。 他们都没接触过外面的人,对外界的认知来自于上一代的口口相传和临近部落的偶尔交流,所以对木蓉琪这个组合非常好奇。 被人围观着吃东西是件很别扭的事,特别是被一群没见识的女真汉子。 这些人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吃东西,不时咽一口唾沫,木都头很想问一下,你们知不知道什么是餐桌礼仪?这是很不礼貌的。 反倒蓉兰和琪琪格很自然的吃着,偶尔好奇的看看周围的女真人。 实在受不了了,木子问道:“巴虎,你们晚上不回去吗?”,不远处丢着一些野鸡兔子之类的猎物,应该是他们今天的收获。 如果换成大宋人,这时候必定要起身告辞了,这么明显的赶人,不但要走,遇到小气的还会不高兴呢。 可惜巴虎不是大宋人,“不用着急,部落不远,天黑之前来得及”,眼睛却没离开他手里的木碗…… 这饭没法吃了…… 把木碗盛满递给他道:“我吃饱了,尝尝我做的鱼”。 木子骑术还不错,拳脚功夫还行,力气一般,刀枪不及格,射箭再给他两只手也白搭…… 他知道自己那两下子,除了沾了后世信息爆炸的光,见识比这里的人强一点,其余的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唯独有一点,做饭的手艺,虽然不敢说独步天下,但还是很有自信的。 这个自信来自于当今世上两个最有权势的人,老赵和洪基老大,他俩都表示过木都头的厨艺别具一格,当世翘楚。 能征服他俩,对付这群没见识的野人当然不在话下,最终结果是蓉兰和琪琪格也没吃饱就把碗也让了出来,十几个女真汉子大呼小叫的把陶罐里的东西吃的干干净净,然后他们又发现了旁边烤着的那条鱼…… 木子记得很清楚煮的是鱼,烤的也是鱼,可现在再看现场,你完全看不出来他们吃的是什么。 女真人的牙口不错,对食物也够珍惜,他们把一切都吞进了肚子。 巴虎抓住木子的手道:“木子,去我们部落,你们没吃的了,你若不去,头领会不高兴”。 态度坚决,手抓的很紧,不容拒绝。 女真汉子耿直憨厚,但不代表他们傻,吃光了你的食物,你就要去部落。 问了一下他们部落的位置,就在沿着河往下游走不远的地方。 女真人靠渔猎维生,渔猎渔猎,捕鱼还排在打猎前面,这很正常,捕鱼相比打猎得到食物的机会并不小,关键是危险性要小的多了,在大山里别说搜寻捕捉猎物,就是摔个跟头都有可能丧命。 女真,源自三千多年前肃慎。汉朝至晋朝时期称挹娄,南北朝时期称勿吉,隋朝至唐朝时期称靺鞨,后来又称女真。 沿着河边走,纵马狂奔是不用想的,但步行没问题。巴虎他们对木蓉琪组合非常好奇,一路上问个不停。 他们能看得出来蓉兰和琪琪格是草原人,却不知道木子是什么人。 当知道他是汉人的时候,众人一阵惊呼,汉人只存在于传说中,现在竟然看到活的了。 他们世代相传的记忆中,汉人很矛盾,有的说汉人穿着盔甲手持利刃,杀人如麻。还有的说汉人彬彬有礼,聪明能干。 巴虎很郑重的问木子,汉人是不是喜欢杀女真人。 木子很郑重的回答他,汉人也是普通人,不同的是女真人捕鱼打猎生活,汉人种地收庄稼生活。 女真人的祖先曾抢过汉人的东西,汉人的祖先也曾因此报仇,但事情都过去了,以后大家都是好朋友。 巴虎等人对他的回答很满意,都认为他是个很有智慧的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80章 萨满的医术 女真人没有穿鞋的习惯,这个习惯当然是因为穷……在大雪封山的时候他们会用兽皮把脚包起来,其余时候都是赤脚。 这些汉子在布满碎石子的河边走的如履平地,石头棱角和杂草的尖刺对他们毫无影响。 他们虽然惊诧于蓉兰的年轻,但还是认为她是木子的妻子,直到听到蓉兰叫叔叔。 这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对蓉兰大献殷勤,看来淳朴的女真人也是个看脸的民族。 可惜蓉兰对那些蹩脚的讨好不太感冒,跑到木子身边抱着他的胳膊,这让木都头很有面子,咱虽然老了点,还是比较有妹子缘的。 巴虎问道:“蓉兰姑娘是你的亲侄女?”。 作为刚认识的外人是不该问这个问题的,可女真汉子不在意这种细节,想问就直接问了。 木子是汉人,蓉兰和琪琪格却明显是草原人,加上三个人的年纪,很容易让人怀疑。 巴虎问的太直接,木子不想当众提及蓉兰悲惨的身世,有些犹豫。倒是蓉兰直接回答道:“我原来的部落没了,是叔叔捡到的”。 琪琪格在木子背上喊道:“我也是阿爸捡的”。 木子拍了她一巴掌,:“怎么什么事都抢,你是阿爸的亲闺女”,同性相斥不分年龄,琪琪格什么事都要跟蓉兰争一下。 琪琪格笑着搂着他的脖子,“我是阿爸的亲闺女”。 巴虎明白他们的关系了,指着前面道:“过去这片林子就到部落了,我儿子和她差不多大”。 天色已经擦黑,对于巴虎他们的部落,木子还是挺好奇的,转过树林的时候却让他惊掉了下巴。 河边不远处一个山头伸出两道小山岭,好像两条胳膊,中间怀抱着一大片平地,巴虎他们的部落就在三面环山的山坳里。 即使木子这种对山里生活一窍不通的人也能看得出这里地理位置的优越,在这里生活不但取水方便,而且三面环山能挡住大部分寒风,是个非常好的部落驻地。 女真人建房子的天赋一般,严格来说那些根本就不能叫房子,说窝棚更贴切一些,木头搭的骨架再蒙上各种颜色的兽皮就完工了,老远看过去大概有百十个,除了中间那个高大一些,其余的基本都一人多高。 让木都头吃惊的不是这些窝棚,而且在山坳外面的空地上正在进行一场战斗,或者说大规模的群架。 两帮人都拿着长木棍,正在忘我的打斗,长棍翻飞尘土飞扬,不时有人摔到地上。 诡异的是,除了木棍相撞和打在人身体上的闷响,就只有脚步声,再加上被人一棍子抡到腿上摔到地上,发出的一声闷哼,竟然没人喊疼,没有什么喊打喊杀的声音,就像一场动作电影,加了糟糕的配音。 巴虎他们一愣,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边跑边把猎叉和弓箭丢掉,就那么赤手空拳的加入了战团,同样默不作声的抓住人拳打脚踢,或者被人打翻在地。 木子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不过这种规模的打群架可不多见,不观摩一下属实说不过去,这可不怪他,看热闹的又不是只有他们三个,部落里的女人和孩子一样在默默的看热闹。 慢慢的木子看出一些门道,这两帮人都没有下死手,手里的家伙都是长短不一的木棍,即便是这样也从不往要害地方打,明显出手都是有分寸的。 可再有分寸,木棍抡到身上也扛不住,这些人都非常凶悍,只要能站起来都毫不犹豫的往上冲,木棍砸到腿上背上浑然不觉,根本不在乎。 木子不知道他们在这么混乱的局面里怎么分辨自己人,按这种方式,误伤是绝对的,他们根本不管任何事,只知道轮着棍子咬牙向前冲。 倒在地上的人已经有二三十个,他们都爬到场外,场内的人则依然在沉默着战斗。 这让木子暗暗吃惊,先不说毫不退缩的勇猛,也不说抗揍能力,单单耐力就非常惊人。 要知道打架是非常耗费体力的事,普通人抡棍子打架打不了一分钟。这么长时间了依然能挥舞着棍子勇猛冲锋,这些汉子的耐力简直非人一般。 当又有七八个人爬出来的时候,终于有人喊了一声,两帮人迅速分开。 巴虎他们这边的头领是个高大汉子,喊道:“有客人来了,今天先不打了,明天再打”。 另一帮领头的是个满脸胡子的粗壮汉子,道:“好!你们先招呼客人,过几天我们再来”,说完也不废话,把地上的自己人架起来,转眼间走的干干净净。 直到现在木蓉琪三人组仍然一头雾水,这是个什么情况? 高大汉子带着人走了过来,张开双臂笑道:“大名鼎鼎的木都头,欢迎来到曲浪部”。 木子已经见识过了草原上江湖传言的迅速,对于女真人知道自己并没有多意外。 这个汉子就是女真曲浪部的族长,叫忽突骨,胸宽背阔,筋骨横生。 忽突骨等人簇拥着木子往里走,巴虎在旁边懊恼的道:“还是首领精明,兄弟只说姓木,我一时竟忘了是木都头”。 刚才打斗中忽突骨无意中看到了围观的木子,拉过巴虎来一问知道是遇到的过路的朋友,一匹大青马和一条胳膊的汉人,这简直跟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醒目,又知道姓木,忽突骨立刻就确定是传说中的木都头。 据说木都头自草原上一路向东而来,竟然真的来到了这里。 曲浪部大概有四百人左右,木子被围着进了部落,所有的人都在好奇的围着他看。 他以为部落中间那个大屋子是忽突骨的家,结果却不是,从里面走出一个老者,身上花里胡哨的装扮让人立刻猜到了他的身份,神棍……奥不,应该是叫萨满。 萨满围着木子转了一圈,念念有词的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大概意思就是木子能给部落带来好运,部落里一阵欢呼。 木子没试图解释什么,对这种事他已经麻木了,这些神棍不放过任何瞎忽悠的机会,反正他们总有各种理由和借口把自己的瞎忽悠圆回来。 部落里伤者被抬了过来,刚才的群架虽然没死人,受伤却是不可避免的,除了一些小伤,这几个是受伤最重的。 一个人应该是胳膊脱臼,两个应该是小臂骨折了,对方那帮人下手不狠,看上去倒是不太严重,但疼是肯定了,这三个汉子相当硬气,疼的一头汗,咬着牙一声不吭。 木子听说过一点女真人的习性,契丹人尚武,女真人则是尚武到变态的地步,比如喊疼怕死在女真人的认知里就是懦夫。 所以木都头剁掉一条胳膊杀死敌人这种行为,非常符合女真人的审美,他们认为这才是纯爷们儿该做的事。 甚至有女真人为了显示自己的勇敢做出插自己一刀的事,这完全是违背人性了,因为怕疼怕死是人的天性。 萨满还有一个职业是巫医,作为有着悠久历史传承的职业,治疗这点伤势当然没问题。 “慢着!住手!”,木子一声大喝。他觉得整个世界都疯了,瞬间一脑门子汗。 萨满很快诊断了三人的伤势,木子也被忽突骨和巴虎拉着走了,偶然间一回头,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画面。 胳膊脱臼的那个伤着正躺在地上,脱臼的胳膊被人拽直放到一个木墩上,而萨满大侠正举着一把刀…… 快步走过去,问道:“你要干嘛?”。 萨满对他阻止自己明显很不满,神圣的道:“他的胳膊受到了恶魔诅咒,我在帮他驱魔”。 木子小心的问道:“驱魔就是把胳膊砍掉?”。 萨满点点头道:“恶魔已经诅咒了他的身体,如果不快点去掉,他将终生痛苦”。 木子简直无语了,果然有道理,哪疼砍哪,剁掉了就不疼了,可这一刀下去,即使死不了人也报废了。 “这个……我觉得……是不是可以试试别的办法驱魔?”。 木子少了一条胳膊,深知这种痛苦,而且以萨满表现出来的医术,这人能不能活下来还是另一回事呢…… 就因为胳膊脱臼,就要把胳膊砍掉,这特么已经不能用庸医来形容了。 萨满对木子阻止并且质疑他已经非常不满了,立刻就要发飙,“你会驱魔?”。 驱你大爷的魔,木子没法跟他解释,说道:“会一点”。 躺在地上那个说话了,:“让木都头试试,不成再请长老出手”。 地上这个汉子是跟巴虎回来的人之一,加上木都头也算声名远播,给了木子机会。 当然了,最关键的原因是如果能有别的办法,没人喜欢做个残废,就当死马当活马医。 忽突骨说话道:“木都头尽管试试”。 族长一开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萨满哼了一声走到一边。部落里每个战士都是宝贵的,如果有机会,忽突骨当然要让治一下试试。 木都头别的不敢伸手,治疗脱臼却很拿手,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不可能眼看着一个小伙子因为脱臼被砍掉胳膊。 再不废话,弯腰抓起那汉子的手腕,低头道:“朋友,会有点疼,忍着点”。 那汉子咬着牙道:“木都头尽管治,咱狍子皮忍得住”。 “狍子皮?真是好名字”,木子笑着夸奖一句,伸脚蹬住他腋下猛的一拉,狍子皮猛的张大了嘴巴,木子不等他反应过来,用腿顶住胳膊手攥紧手腕,猛的弯腰一推。 “咔”一声脆响,狍子皮同学一声闷哼,差点蹦起来,这是有点疼吗?这是疼死人好不好?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81章 木都头也是年轻人 木都头的手艺没得说,治脱臼从不用第二下,这么多人围观之下更不能丢了丑,这一下压的够狠,狍子皮疼的全身都在发抖。 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看着他,等他缓了一下,木子笑着道:“起来,歇两天就没事了”。 狍子皮爬起来将信将疑的轻轻动了一下胳膊,惊喜道:“能动了!我的胳膊能动了!”。 在场一片哗然,竟然真的成了! 萨满的眼珠子瞪得溜圆,从表情木子能看得出来,他要把胳膊砍掉不是心理变态,而是他发自内心的认为只能砍。 愚昧不可怕,愚昧却坚定的认为自己无比正确才是可怕的,而事实却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一时间楞在了原地。 木子没心情跟他讨论什么驱魔,拉着琪琪格和蓉兰要离开,刚才就吃了一点点,又走了这么远,早就又饿了。 忽突骨和巴虎他们在旁边陪着,满眼崇敬,这太神奇了,废掉的胳膊竟然一脚就踹好了,草原上的传说是真的,木都头不单武艺超群,他还得到了神灵的垂青。 刚走出没两步却被人喊住了,一看原来是手臂骨折那两位,木子小心的看了一下,两个人一个左臂一个右臂,都是小臂骨折,以他有限的医学常识能看得出来并不严重。 问题是能看得出不严重和会医治是两回事,木都头真心不敢伸手,虽然大宋随便拉一个正骨大夫来都能做这事儿,他现在却只能告诉他们自己解决不了。 谁知道两个汉子一句话就让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木都头,你给咱弄一下,能行最好,不行再砍掉也没啥事……”。 到了这个份上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还是那句话,你放心大胆的弄,事情最坏就是砍掉胳膊而已,死马当活马医。 让人找来一些绳子和薄木板,幸亏二人的骨头并没完全折断,稍微给骨头扶正,用木板夹住绳子扎紧,再弄根绳子给他俩挂到脖子上。这就是他能做的全部事情,剩下的就看天意。 “至少两个月之后再拆开,平时别活动,如果不成就只能砍掉了”。 两个人和家人千恩万谢,有机会保住自然比直接砍掉强得多了,女真人对受人恩惠这种事非常看重,基本到了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儿的地步了。 忽突骨一声令下,部落里迅速开始热闹起来,现在是食物丰裕的季节,有客人远来,而且客人救了三个部落的兄弟,当然要好好招待一番。 篝火一个个燃起来,烧烤着各种食物,巴虎把木子给他的盐块交给忽突骨,族长举起来大声告诉族人,木都头给了他们雪一样的盐巴。 不多的付出得到了整个部落的认可。 巴虎的儿子比琪琪格大一点,虎头虎脑很皮实,一直在围着琪琪格转,看上去想亲近一下,却害羞的不好意思张口。 他的态度也和部落里大部分人一样,这些人都没怎么见过山外边的人,对木子三人的一切都很好奇,却又腼腆的可爱。 木子实在是忍不住好奇,问了一下那场似真似假的群架是怎么回事,经过忽突骨和巴虎一番讲解,木子明白了。 跟所有的冲突一样,一切纷争都源于利益,这次之所以冲突不十分激烈,是因为冲突的双方其实同源同种。 女真人生长于山林,习性中难免沾染了一些野兽气息,直接表现出来就是领地意识极强,相对于草原上打不过了会跑,女真人的应对方式通常就是干到底。 女真各族分散于几千里的白山黑水之间,大概分三部,当然了,还有些零散的小部落,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这三部也不是三个部落,而是指信仰相同的三个族群,他们的祖先意识到了同室操戈的危害,立下种种规矩约束,比如同族的两个部落如果有了纷争,不许用弓箭,也不许用铁器,而是采取这种类似于比武的方式解决问题。 来的那帮人就是相邻部落的人,之所以来打群架,原因很简单,两个部落交界处有个小山头,这个山头其实很小,又正好卡在交界处,两个部落都希望地盘能大一点,所以多年以来没少因为这个地方断胳膊断腿。 这事解决起来很简单,派出部落里的成年男人打群架,并不是打赢了就能得到山头所有权,而是要打到服,一场打完不服接着打,通常一方要连续输几次才会放弃继续挑战。 赢得部落也不是永远拥有,而是每隔三年输的部落有权再挑战,来确定小山头未来三年的使用权。 多年以来他们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平时两个部落见了都很友好,信奉的神也一样,如果跟外面的部落起了冲突,两个部落就会迅速变成战友,拿起弓箭刀叉并肩作战,到了争地盘的时候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女真人的生存环境并不比草原人好,山林生活比木子想象中要恶劣的多,他问过几个看上去年纪大的人,都不到四十岁,有些人甚至连自己多少岁都说不清楚。 食物匮乏,漫长的冬天,山间的毒蛇野兽,崎岖的山岭,极度落后的医疗条件,部落之间以及和草原人的争斗,契丹人的压榨,等等等等,所有这一切使女真人的平均寿命很短,也使他们变得更坚韧。 木子忍不住道:“每三年都要打斗几场,每次打斗都难免有人受伤,这……”。以刚才萨满的表现看,受伤基本意味着残废,而残废就意味着生存会无比艰难。 忽突骨叹道:“我明白木都头的意思,为了一个小小的山头,每隔几年就折损一些好汉子不值得,可是,部落里这么多人都要吃东西,能多一个山头就能多几个娃娃长大”。 其实木子想告诉他,两个同源同种相互守望的部落,不该用这种自相残杀的方式决定一个小山头的归属,还有别的办法的,比如可以轮流占据,比如每个部落几年,几年之后再归另一个部落。 思虑再三他放弃了,因为女真人的表现看,他们信奉的是绝对的丛林法则,他们坚定的认为只有强者才能占据更多地盘,弱者没有靠规则获得好处的资格。 有人从自己脖子上解下各种动物牙齿穿成的项链,系到琪琪格脖子上。她跑过来问道:“阿爸,好看吗?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木子笑着把她拢到怀里。 有人敲起了鼓,欢快的鼓点带出了更加欢快的歌声,年轻的男女们开始围着篝火跳舞。 蓉兰扭动着身体跳过来拉他,“叔叔来跳舞,来跟我一起跳”。 给她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木子笑着道:“你们跳,我看你跳”。 蓉兰笑着摇头,拉着他的手大声道:“不行,要一起跳”,琪琪格也跳下来拽着他的衣服,“阿爸一起跳,一起跳”。 遇到她们这么多天,木子从没见过如此快乐的蓉兰和琪琪格,二人失去了所有亲人,又和他走到一起。 跟草原上的人一起,总能让她们想起自己的族人,跟女真人则能纯粹的忘掉过去,哪怕是暂时的。 年轻人们手拉着手围着最大的火堆跳舞,手里拉着的琪琪格笑的那么开心,蓉兰在另一边拉着他的衣袖,也在大声的笑。 脚步随意的跳着,看着二人的笑脸,木子忽然想起来,自己并不老,只比蓉兰大几岁而已。 蓉兰和琪琪格的家人都死光了,他自己被火树一锤子带到这里。 还有同样家人死光,被卖来送去的清清,崔三娘。 天煞孤星周八斤,永失男人欢乐的顾良,不知道亲爹是谁的高进……太多了,西路军里家人死绝身世悲惨的兄弟数不胜数。 人的快乐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但当许多人并不比自己幸运的时候,人就会获得莫名其妙的快乐,比如自己旁边这两位,明显就不比自己的命运强多少。 木子仰天大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第一次这么开怀大笑,没错,老子来了,虽然光棍一条无父无母,还丢了一条胳膊,可那又怎样?老子有心爱的女人,有愿意为自己拼命的兄弟,有朋友,有知己,有闺女,有很多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来了就来了,来了就要让自己喜欢和喜欢自己的人高兴的生活下去,至于生活的是哪个世界真的重要吗? 快乐是会传染的,琪琪格和蓉兰传染了他,木子又加倍传染给她们。 巴虎的儿子拉着琪琪格走了,据说要带她看家里养的小狗。 蓉兰坐到木子身边,搂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木子笑着看着她。 “叔叔,你今晚这么高兴吗?以前你总是嘴脸有点笑意,你今晚笑的最畅快”。 木子道:“蓉兰,因为你快乐,所以我就快乐啊”。 蓉兰有些害羞的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叔叔竟然会说这种话”。 木子笑道:“叔叔也是年轻人嘛,又不老”。 女真人骨子里充满了乐观和豁达,对生死和苦乐都能坦然面对,每个人都在载歌载舞,包括三个吊着胳膊的汉子,也在大声欢笑。 木子受他们感染,索性解开衣领,袒露着胸膛和他们尽情欢乐。 生便生,死便死,战便战,残便残,又如何? 降临到你头上,你痛不欲生也没用,坦然接着便是,该战斗的时候就去拼命,该死的时候就痛快的去死,该笑的时候就大声笑。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82章 遥远的木氏 一夜之间木子就变了一个人,蓉兰和琪琪格明显感觉到他和之前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 第二天一早木子告诉她们想在这里待几天歇一歇,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他总是想着马上就赶路,恨不得马上赶到汴梁,现在他竟然要在这里歇歇脚。 忽突骨和巴虎等人自然热烈欢迎,昨天的相处让他们切实感觉到木都头的能力和智慧,有本事的智者来到部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财富,这是女真人故老相传的道理。 部落里的汉子们出发了,他们要去狩猎和捕鱼,忽突骨则陪着木子在部落里随意走动。 木子对部落里的生活方式有些疑惑,因为他进去的几家都非常简陋,几根木头搭上皮子就是房屋,里面的陈设更简单,因为几乎就没有任何陈设,地上放一些木棍铺了些兽皮之类的东西就是床铺,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东西了,这些人属于彻彻底底的赤贫。 他甚至都没看到存放的食物,按理说不应该的,要知道,现在是最容易获取食物的季节。 忍不住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储存一些食物?趁现在食物丰裕储存一些,冬天不就有吃的了嘛”。 忽突骨尴尬的笑了笑道:“也存一些的,不过盐巴太少,南边的熟女真会煮盐,要许多皮子才能换一点盐回来……”。 木子问道:“能不能带我去你们的库房看看?”。 忽突骨道:“现在还没开始呢,要到快下雪的时候才会开始存”。 木子又问道:“你们除了用盐腌肉,还会存什么?”。 忽突骨一愣,问道:“还有别的办法能放食物吗?”。 木子一巴掌拍在额头上…… 他犯了一个错误,并不是所有的民族都像汉民族一样聪慧的,汉人有无数种方法让自己生活的更舒适一些,生产并且储存食物对他们来说是天赋技能,这能让他们能更少忍受饥饿。 食物多了就能养活更多的人口,所以在这个世界,汉人是最多的,这个天赋是非常牛逼的。 这些事对于女真人来说太难了,他们不但不会种庄稼,不会生产各种东西,连储存食物也仅限于知道用盐腌制。 可惜,大山里有老虎,有野猪,有狍子有野鸡,还有人参和蘑菇木耳等很多东西,唯独长不出盐巴。 所以他们就只能背着皮货跑很远去换回一点盐,这点盐日常食用都不够,又能剩下多少来腌肉? 当冬天来临之际,就是山里的女真人最苦的日子,他们要冒着严寒进山狩猎,却只能捕到很少的猎物,或者砸开厚厚的冰层捕鱼,因此会死伤很多男人,还有许多女人和孩子因为冻饿和生病而死。 木子摇头叹息,活该你们挨饿受冻,一辈又一辈的只会傻活着,就不能想想怎么活的好一点? “我有几个办法能存吃的东西……”。 忽突骨惊问道:“不用盐?“。 木子点头道:“不用盐……”。 忽突骨的眼睛瞪的溜圆,猛的从腰上拿出一根黝黑的东西放到嘴上吹了起来。 “呜呜……”,原来是一根什么动物的角做的号角,声音低沉穿透力却很强,随着号角声部落里的男女老幼都围拢了过来,忽突骨什么都不说,时间不长,外出打猎的人也赶了回来,所有人都聚在中间的广场上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吹响号角。 忽突骨站在高处大声喊道:“木都头要教我们不用盐存放食物的办法……”,声音颤抖的厉害,眼中隐约有泪水。 木子还是不懂,文字对于一个民族意味着什么,没有文字,他们祖先的知识和经验就没有办法传承下去,只能一代又一代人原地兜圈子…… 女真人是这种悲剧循环的重灾区,因为他们的生活圈子比草原上更闭塞,获得知识的渠道更少,所以当听到木子说可以教他们一些东西的时候,他们表现的无比感激。 萨满对着最大的那个屋子五体投地,“神灵啊,木都头受你指引来到部落,带来了至高无上的智慧……”,包括忽突骨在内的所有人都虔诚的参拜着那个所谓的神灵,木子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这种场面他见过许多次了,还是那句话,一群愚昧的文盲…… 冗长的仪式终于完成了,萨满一脸神圣的走进了神庙,看样子他打算给自己来一刀放点血供奉那个神,这时候谁敢阻拦他肯定会咬死他,注意,是当场咬死。 木子让忽突骨留下几个年纪稍大的人,其余人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说起来存放食物的方式有许多,但你想长期存放要有个相对干燥的地方,比如山洞。 曲浪部存放食物的地方就是个山洞,忽突骨带着他转了一圈,这个不知道怎么形成的洞明显已经被利用了很多年,没看到什么渗水的地方,还算干燥,他没撒谎,山洞里干净的能饿死老鼠。 除了用盐腌制,保存肉食的原始办法最简单的就是熏肉,肉或者鱼切成条,用草木的烟长时间熏烤,逼出所有的水分蒙上一层草灰,放到干燥的地方能放很长时间,如果处理的好,甚至能放很多年。 一只半大野猪被迅速分成肉条,一条条的栓到木架上,大山里有取之不尽的柴草,制作熏肉非常方便,木子告诉他们,最好用松柏树枝,他懒得解释什么理由,忽突骨他们根本没有问为什么,他们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要肉和鱼能保存着不坏掉,他们才不管烧的是什么。 木子告诉部落里的人不要闲着,除了尽量多的捕鱼打猎,剩下的男人要上山去砍树。不要砍太粗大的树,超过手臂粗就好。 树抬回来,枝丫会用作燃料,树干要做成大大小小的木箱,当肉和鱼熏好了,箱子里要放进干树皮再放进草木灰,把肉和鱼埋到灰里,最后用树皮封好放进山洞里掏出来的小洞,再把洞口封住。 除了做木箱和燃料,木子还要做一件他一直向往的事,这也是很多人心里向往的事,用原木建一座木屋。 第二天傍晚,打开山洞看到熏好的肉条的时候,部落里的所有人都在直勾勾看着木架上的肉条。 取下一条拍了拍上面的灰,用匕首用力切开,里面红红的肉纹清晰可见,摸了摸切面确定没有感觉到什么水份,又细细切了几条尝了尝,很筋道,肉香混合着松香味,还不错,木子肯定的道:“成了!别受潮放几个月应该没问题,处理的好放一年都行”。 忽突骨拿了一条放到嘴里嚼着,吃的热泪盈眶,“成了!从今以后曲浪部冬天不用挨饿了!”。 部落里一片欢呼,夏秋的食物如果能保存到冬天,那最严酷的天气里也会有吃的了。 木子道:“不止要肉和鱼,还要蘑菇,木耳,野菜,和所有能吃的东西,这些东西晒干后也放进木箱里压实存放,冬天的时候放块肉再抓一点干菜一起煮,喝碗热汤都舒服,压实的干菜只要一点就能煮一锅,够一家人吃一顿饱的了”。 “木都头!木都头!木都头……”,所有人都在兴奋的大喊,喊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看着忽突骨热切的目光,木子问道:“看我干嘛?还不人去安排人明天干活儿?想冬天有得吃,现在就要多干活儿”。 忽突骨一愣,举起手刚要说什么,又回头吭吭哧哧的道:“要不……木都头给……分一下……”。 木子鄙视的看着他,你好歹是个族长,这种事竟然求助于外人。 统筹分配这事看上去挺简单,真做起来真的有许多学问,对忽突骨这种满脑子肌肉的文盲来说更难,好在他有自知之明,知道求助于别人。 如果是今天之前,木子肯定不会搭理,他会带着琪琪格和蓉兰明天离开,但现在他不会了,他想帮一下这些人,在这里住几天。 离开了这里之后,很可能就不会再来了,帮他们一点忙,等以后再想起来这里的时候,他就会没有任何遗憾。 部落里的人被分成几部分,每一部分都有一个威信高的人带领,一半的女人将跟随打猎的男人去采蘑菇木耳和能吃的野菜,另一半要负责晾晒野菜和协助男人处理鱼肉。 强壮的男人除了捕鱼和狩猎,还要负责砍伐和搬运木头。 年纪大一些的除了要处理猎物熏烤,还要分出一部分人带领半大孩子们收集柴草。 等木子安排完之后,包括萨满在内的所有人明天开始都要干活儿了。 没有人有一句怨言,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忙碌是为了什么,木子告诉他们,:大山和大河里到处都是宝,如果你们能合理利用,在大雪封山之后,你们根本不需要出门,就待在家里歇着都饿不着的。 众人兴奋的散去了,他们在高兴的憧憬着不需要挨饿的生活。 忽突骨和几个年纪大的人留下想看看还有什么安排,也同样高兴的议论着明天开始的大行动。 木子笑着道:“派人通知下游的兄弟部落一下,别让他们大老远跑来了,都是自己人,打来打去的没什么意思”。 忽突骨笑道:“便宜他们了,算了,让给他们三年”,众人一起大笑。 其实那个小山头的主要作用就是冬天猎物稀少的时候能多一个猎场,平时反而没什么用处,因为那里离部落太远了。 如果能存下一些食物,冬天更没必要翻山越岭跑那么远了。 木子点点头又问道:“以往你们怎么跟外面交易的?”。 忽突骨道:“通常在天气凉了的时候我们几个部落会一起去南边,换回一些盐巴和陶器之类的,有时候也会换一点铁器,去年有汉人的商队去了那边,带来不少好东西,可惜我们都要不起……”。 木子疑问道:“汉人的东西很贵吗?”。 另一个汉子气愤的插嘴道:“这次来得汉人客商很公道,一支半大参就换一口铁锅,可那些熟女真学坏了,他们不许我们跟汉人交易,和他们交易我们要多给三倍的东西,那些人已经背叛了神灵,他们的心都是黑的”。 一句话说完,在场的人无不愤慨,七嘴八舌的说着那些部落的黑心肠。 木子心里一动,问道:“那些汉人商队有什么字号?离这里多远?”。 巴虎伸着双手道:“挺远的,三个十天都到不了,等回来的时候第一场雪就下来了”。 好,这个回答毫无意义,木都头完全不知道他们走的一个多月是多远,多余问。 忽突骨道:“那个汉人的商队里有很多好汉子,名字也很奇怪,他们都自称是木氏……”。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83章 契丹人的减丁策 山洞里掏出许多小洞,干树枝烘烤后底下铺上厚厚的草木灰,熏好的肉和鱼装箱放到里面封好洞口,就成了一个个密封的小库房,等到大雪纷飞的时候,库房里的食物就会成为曲浪部的救命粮食。 曲浪部的男女老少对这件事爆发出极大的热情,每当一个洞口被封住,他们都会发出巨大的欢呼声,第二天又会更加拼命的去干活。 木都头的小木屋愿望在第三天就建城了,碗口粗的松树有许多都带着新鲜的枝芽,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几次修改,第二天就能完工了。 整座木屋处处透出原始和粗糙,也处处透出生机和主人的别出心裁。 比如那个木床,女真人第一次见到了神奇的榫卯结构,他们用原始的工具把木头挖出洞,削出尖,把一堆木头砸到一起,就变成了一架牢固的床和一张木桌。 比如那个石块和泥巴组成的壁炉,几块木柴放进去点燃,烟顺着烟囱笔直的抽走,屋里没有一丝烟,如果到了冬天,这个壁炉就能提供宝贵的热量。 木屋在一片窝棚中犹如鹤立鸡群,部落里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的窝棚觉得越看越不顺眼,特别是女人尤其强烈,女人对房子这事有可怕的狂热。 第五天的时候,木子围着一块兽皮走出木屋,赤裸着上身出现在众人面前,部落里的欢呼声直冲云霄。 萨满兴奋的告诉他们,木都头受神灵指引来到部落,必然会带领他们走向强盛。 木子没想过要带领他们走向哪里,他只是心血来潮罢了…… 第十一天的晚上,木子对忽突骨和巴虎说道:“我要离开了”。 是的,要走了,虽然部落里的人都认为他应该永远留下,他们也很快习惯了听木子的命令,虽然琪琪格和蓉兰已经完美融入了这里,部落里所有人都拿她们当自己的家人对待。 屋子里一阵寂静,忽突骨道:“才存了六个洞子,不够过去冬天……”。 木子小声道:“你们自己能行的,能教的我都教给你们了,以后你们就沿着洞子旁边继续挖,每隔三十天打开第一个洞子看看里面的肉有没有坏”。 忽突骨道:“有些东西还没学会呢,我也不会安排他们干活儿……”。 木子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背道:“忽突骨,你行的,以后曲浪部会成为白山黑水之间最大的部落,你要做他们的联盟头领”。 忽突骨低着头道:“我没想过要做部落联盟头领,我连曲浪部都管不好”。 木子道:“最近几天我什么都没说,你做得很好,以后也会很好的”。 巴虎闷声道:“木子,你天生就是女真人,应该留在这里,汉人那边有家人我去把帮你把他们带回来”。 木子笑着摇摇头,又道:“树叶枯黄的时候你们去南边,我会告诉木氏的人给你们准备一些东西,算我的一点心意”。 挽留是徒劳的,忽突骨和巴虎已经知道,木氏的木和木子的木是同一个字,木子就是他们的头领。 两个拙于言词的汉子只能闷着头不说话,以此来表达自己的郁闷。 木子换了个话题,“明天让两个兄弟带蓉兰和琪琪格上山抓点小猎物,后天我们就出发了”,两人一直都想跟着上山狩猎,木子一直不同意,山上有危险,他不放心,现在要离开了,临走之前他想让二人上山玩玩。 巴虎点头道:“我和古答带她们去”,古答就是他的儿子,虎头虎脑的很壮实,最近一直跟琪琪格在一起,木子一直都觉得他和狗娃很像。 “嫂子快生了,你还是别去了”。 巴虎摇摇头,表示自己的坚持。 女真人狩猎是有规矩的,并不是一拥而上射箭戳叉子,他们会把某个区域围上,区域的大小取决于狩猎人数,然后分工明确的有人负责驱赶,有人负责捕猎。 也并不是把所有的动物都弄死吃肉,怀孕的母兽,幼崽等并不在捕杀之列,而且他们会把领地分成若干区域轮流狩猎,这就是他们世代相传的规矩。 当然了,大规模的狩猎是这样,这是一种原始的给自然休养生息的好规矩,不会竭泽而渔,至于小规模的狩猎就无所谓了,捕捉三两猎物不会对大山造成丝毫影响。 清晨的时候巴虎和古答带着琪琪格和蓉兰上了山,他们要去东边的山上狩猎,目标自然是那些毛茸茸的小动物,那里离部落很近,相对安全。 木子则在收拾行囊,今天部落里的气氛有些压抑,看来他们要离开的消息已经传播开了,很多人默默的把东西放在木屋外,大多是人参和好一些的兽皮,还有一些自己熏烤的肉干,这是他们仅有的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然后又一言不发的离开。 随便拿了一点装进袋子,行囊就收拾好了,其实根本没必要准备,因为忽突骨和巴虎会亲自带人送他们离开。 但临别的馈赠是要收的,这是他们的心意。 巴虎的婆娘挺着大肚子走了过来,这个女人开朗泼辣,而又坚韧刚强,是标准的女真婆娘,她送你任何东西你最好老老实实收下,否则她就会用最粗鲁的话骂你,还会打你屁股,这些日子已经和木子他们很熟悉了,她一心想着让古答以后娶琪琪格,所以对她很是疼爱。 “木子,咋说走就走?”,部落里直接叫他名字的人不多,大多数都叫木都头,最近有些人叫他首领,巴虎夫妇则一直叫他名字。 木子笑道:“该走了,不太放心家里”。 女人点点头,伸手摩挲着木桌,打量着木屋里的各个角落,“你建了这个屋子,以为你会长久住下呢”。 木子道:“我们明天走了,这个屋子就给你们了,等古答长大了,再给他建一个屋子,娶个壮婆娘”。 女人埋怨道:“本来还打算让古答娶琪琪格呢……”。 生孩子永远都是件神圣的事,意味着血脉的传承和种族的延续。 木子亲自动手做了吃的伺候这个孕妇,她吃饱了却痛骂他没良心,不该离开,木都头惹不起,只能选择遁走。 忽突骨陪着他在部落里转悠,许多窝棚旁边堆了些新砍的木头,是打算建造木屋的,大山里不缺木头,他们却世世代代住在低矮的窝棚里,真是笨蛋。 不时有人和他打着招呼,木子也一路回应着,只有半个月而已,竟然有些不舍。 可终究要走的,相对于木屋,他更喜欢火炕。 空地旁边的窝棚里放了一些皮子,这是要交给辽人的,辽国东北军司有两万大军,每年都会从各部落收取皮子和山货。 这些东西要交给他们指定的大部落,再由那个部落把东西送到辽国东北军司。 忽突骨恨声道:“我们女真人就是不团结,如果能团结作战,辽人就不敢欺负我们了”。 木子道:“女真人生活在大山里,虽然没有钢刀铁甲,但辽人想进山打败你们也很难,为什么要任他们压榨?”。 忽突骨羞愧的道:“有些部落背弃了山神,他们为了一点利益帮辽人欺负自己人”。 契丹对女真人的对策跟大宋对西南大山里各族一样,拉拢,分化,打压…… 不同的是契丹人做得更过分,收的税更重,打压的事也更露骨血腥。 有的部落被指定为各部落的头目,要负责收税,如何分配契丹人是不管的,他们只要求足够的数目。 首领为了自己部落轻松一点,甚至为了从中拿好处,不可避免的会让别的部落多交,他们也不敢拒绝契丹人的命令,因为契丹人真的会做出杀人灭族的事。 更过分的是契丹在这里实行血腥的减丁策,说直白点就是随机性的杀人,让女真人的人口总数减少,而这些事通常就是由他们指定的部落来做,如果他们不做,那被减的就是他们…… 女真人,特别是生女真,在契丹人眼里根本不能算人,他们只是牲口和野兽罢了,而且还是不太听话的牲口和野兽…… 很快木子就见识到了契丹人的做法,旁边部落汉子送来了一个消息,跟曲浪部交界的小山头他们放弃了,以后曲浪部可以随便去狩猎了。 送走了那个汉子,忽突骨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那个部落被减丁了…… 减丁策很简单,契丹人指定要交的人头数,他们指定的部落联盟头领告诉某些部落,要他们送出多少成年男子的人头,通常人头里要包括部落头领的那颗。 若是不服从,联盟头领就会派出战士把这个部落彻底灭掉。 旁边那个部落被抽中了,就在今天,他们受到了减丁的命令,要交出部落里五十个成年男人的人头,包括他们的族长,那个矮壮的汉子。 就是这么赤裸裸的屠杀,什么时候杀,杀多少,完全取决于辽国东北军司的大将军的心情。 除了屠杀男人,他还会不时让部落里献出若干年轻的女人做奴隶,他的心情大概跟从自家鸡笼里捉出一只鸡是一样的。 女真人的生活并不只有快乐和严冬,还有随时而来的人为灾难。 难怪他们都乐观的不正常,如果他们不乐观,恐怕一刻都活不下去,早就自杀一了百了了。 木子和忽突骨沉默着,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巴虎婆娘要生了!”。 二人顾不上兔死狐悲的伤感,赶紧往那边跑,生孩子这事不光神圣,还有可能有危险。 木都头不是妇产科大夫,忽突骨更是白搭,但巴虎不在,他们都要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刚走了没几步,部落大门口那边一阵大乱,蓉兰和琪琪格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快……快去救人……有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84章 走不了了 巴虎的婆娘是个好婆娘,从有人喊,到孩子哭声传出来只隔了一小会儿,好生养是衡量婆娘好不好的重要标准。 是个男娃,跟古答一样虎头虎脑,哭声洪亮,将来必定是个壮小伙子,这是山神对她的补偿。 因为山神刚刚带走了她的男人和大儿子。 巴虎古答带着琪琪格和蓉兰上了山,除了几个鸟窝什么都没发现,兴奋的琪琪格越走越远,古答只好陪着她。 两人进了一个山洞,发现两只小熊,他们一人抱起一只刚钻出洞,却正好遇到回来的熊妈妈。 两个傻孩子把小熊丢下逃命,暴怒的母熊穷追不舍,蓉兰和巴虎听到喊声赶来的时候,母熊已经追上了他们,正要一掌拍到琪琪格头上。 勇敢的古答推开了琪琪格,巴虎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拍倒。 他只说了一声回去喊人,然后就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蓉兰拉着吓傻了的琪琪格跑回了部落。 木子和忽突骨马上带人赶过去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人,一大两小三只熊,都静静倒在那个山洞口。 古答的头歪在一边,身上没有一丝血迹,他的颈椎被一掌拍断了。 巴虎倒在儿子身边,身下一道血痕从熊那里拖到这里,他全身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脸上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一条胳膊一条腿被折断,断骨刺穿皮肉漏到外面,半张脸被撕掉,那只眼球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只巨大的黑熊早已死透了,身上的伤口不比巴虎少,它的旁边有两只小熊,脖子上都被狠狠捅了一刀。 忽突骨仔细看了每一具尸体,说道:“好汉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起喊道:“好汉子!”。 巴虎当然是好汉子,他的弓箭丢在一边,女真人的弓箭不足以对熊造成威胁。 一个人一把短刀杀死了一只黑熊,然后把两只小熊也杀掉了,最后他爬到儿子身边,和儿子一起去了山神那里。 没人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只有他和熊满身的伤口知道。 忽突骨和族人们并没怎么悲伤,这是女真人的宿命,他们把巴虎和古答抬到河边,丢到河里,然后萨满和他们坐在河边,唱着歌送他们离开,勇猛的巴虎和古答就走完了他们的一生。 木子一直静静看着,直到他俩的身体被河水带到远方。 早晨出发的时候巴虎说:“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她们”。事实证明他确实很守信用。 回到木屋,琪琪格依然在睡,她吓坏了,蓉兰站到木子面前低着头,仿佛做错事的孩子。 木子勉强露出个笑容,伸出手去摸着她的头发,道:“早点睡,我出去走走”,说完默默走了出去。 巴虎的婆娘在给孩子喂奶,木子在一边盯着孩子看,这很没有绅士风度,可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巴虎的婆娘也同样没觉得。 失去了丈夫和儿子,木子竟然没看出她的悲伤,她反而在安慰他,“这就是女真人的命,我的阿爸被抽丁,爷爷被辽人射死,弟弟摔下山,阿娘被野猪拱死,巴虎有两个儿子了”。 巴虎有两个儿子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觉得有点荒谬,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木子的声音有些干涩,“嫂子如果愿意,就带着侄子跟我走,我抚养他成人,给他娶妻生子”。 巴虎的婆娘摇摇头道:“女真人是属于大山的”。 木子没再坚持,你认为的好在别人眼里未必就是好,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而且女真人部落对孩子有特别优待,这一点比草原人更具人性。 回到木屋的时候忽突骨和两个汉子也在,那两人是哥俩,哥哥叫纳鹿,弟弟叫古伦,都是实诚汉子,最近已经跟他很是相熟了。 忽突骨道:“明天我们三个送你”。 本来去送他的人里有巴虎,现在没了。 木子黯然道:“不用这么多人,有个认识路的送我一段就行了”。 忽突骨摇头道:“不行,我们不放心”。 木子没继续坚持,大山太危险了,一只熊就足够把他们三个全杀死了,他们送自己一行去南边部落也好。 第二天清晨,琪琪格仿佛完全不记得昨天的事了,依然像往常一样蹦蹦跳跳的阿爸阿爸的叫着。 能快速把不幸的事忘掉是很可贵的才能,木子自己就做不到。 总忍不住看向巴虎家的方向,巴虎父子救了琪琪格,用性命救的。而他现在要丢下巴虎的婆娘和刚出去的儿子走,感觉自己就像个逃兵一样。 因为他教了一些东西,曲浪部的人感激他,他们认为拼死救他的女儿是应该的,但现实是那个女人失去了丈夫和儿子,那个婴儿永远都见不到他的父亲和哥哥了。 他想用廉价的同情心补偿,却被拒绝了,坚强的女人没给他机会。 今天曲浪部的人没去狩猎捕鱼,他们想送木都头离开。 “木都头,有闲了就回来耍几天”。 “等儿子成了亲,我就去找你喝酒”。 木子笑道:“你知道什么是酒?”。 那汉子撇嘴道:“我还喝过呢,木氏的汉子请我喝了一碗”,一脸回味的表情。 木子道:“秋天的时候我让他们给你带两坛好酒”。 “好!我喝一坛,另一坛子留着给儿子娶婆娘”。 木子道:“不用留,大侄子成亲的时候我送你一车,让你们喝个够”。 淳朴的女真人对受人恩惠非常看重,他们也很快习惯了听木子的命令干活儿,现在他要走了,送一送是应该的。 其实无论是木子还是部落里的族人,都知道这次分别之后想再见面很难了,几乎相当于永别。 走到两条山脚组成的大门外面,木子回头对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他很少行礼,但这个礼行的很甘愿。 这些人给了他家人搬的关怀,木屋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们从自己家拿出来的,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好的。而且巴虎父子为了救琪琪格丢掉了性命,他们很穷,但他们很慷慨。 狍子皮早就没事了,另外两个吊着胳膊的汉子也在,他们的胳膊已经消肿了,女真汉子的体质确实够强悍,木子能肯定他们的胳膊也会痊愈,至于最后胳膊会不会有影响,比如能不能伸得直,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木子挥手向他们告别,“走了!以后都好好的!”。 众人也抬手,动作却停滞了,看着他的身后,目光里慢慢充满了……恐惧…… 一队人远远走了过来,领头的一个手里拿根木杆,上面拴着一根豹子尾巴,这代表了他们的身份,拿可部。 拿可部是这一片区域最强大的女真部落,有近两千人口,同时也是契丹在这里指定的部落头目,拿可部通常不会派人到曲浪部这种小部落来,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来通知减丁。 送走了来送信的人,忽突骨苦笑着道:“木兄弟,看来我不能去送你了”。 减丁五十,五天时间,这就是拿可部的人带来的消息,他们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说完就调头回去了。 部落里的男人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不少女人直接痛哭出声,减丁五十,这对于只有一百多个成年男人的曲浪部来说几乎相当于灭顶之灾。 木子的脸色同样难看,回身走向部落里,“我还是先送你”。 减丁的人里要包括族长,也就是说五天后送到拿可部的人头里要有忽突骨的那颗…… 以前的木子或许会厚着脸皮带琪琪格和蓉兰离开,现在他不想也不能这么做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女真人对于各种意外死去并不十分悲伤,从大山里求取食物,被山神带走是正常的,但减丁…… 木屋前的广场上一片愁云笼罩,族人前的男女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就陷入长久的沉默。 木子轻声问:“兄弟部落不是刚刚减了嘛,怎么又马上来了咱们部落?”。忽突骨向他解释了一下。 减丁是随机的,时间和数目取决于东北军司大将军的心情,而东北军司的大将军是大人物,既然是大人物就必定是大手笔,五十这个数字是大手笔吗? 女真人就是山间的树,大将军觉得树长得有点密,就会砍掉一些,砍掉多少则要取决于大将军的眼光。 大将军下了令,就会给各个部落联盟分配任务,然后部落的头目们再分给下面的部落。 比如大将军说要减丁八百,分配到拿可部这里的任务或许就是三百,拿可部再分给曲浪部五十…… 可这一个个数字不是别的东西,这是人命啊,每个数字代表着一个家庭的男人死掉,女人和孩子以后的生活将会无比艰辛…… 忽突骨哆嗦着嘴唇,道:“按老规矩,从年龄大的开始排……”,场中立刻一片哭声。 女人和孩子紧紧抱着她们的丈夫和父亲,痛哭要失去的亲人,也痛哭自己悲惨的未来。 木子脸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切,这太残酷了,大人物的一句话,许多人就要像畜生一样死掉,他觉得胸膛中的那颗心仿佛要炸掉。 他要做些什么,他也必须做些什么,缩回东京混吃等死的日子固然令人迷醉,可他现在在大山里,在曲浪部。 曲浪部的人尊重他,爱戴他,有一对英勇的父子为了救他的女儿惨死,他还要缩回牛家村里去装作一切都没发生吗? 曲浪部要死掉五十个成年男人,而整个部落才只有一百多个男人,这里接近一半的家庭以后要怎么活下去?他回去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庆幸自己跑的快?还是会懊恼自己什么都不做? “所以你们甘愿把自己捅死,再把头割下来送给他们?”,木子的语气很不友好,甚至充满了讥讽和唾弃。 忽突骨垂着头道:“木兄弟,如果不听命令,拿可部就会派人来把整个部落屠掉”,曲浪部只有一百多个战士,而拿可部有六百名战士,而且他们的武器更好。 拿可部也不愿意做这种手足相残的事,他们也没办法,因为如果他们不做,契丹人就会先把拿可部灭了族。 木子不再跟他废话,慢慢站起身来,抬手指着所有人骂道:“你们这群懦夫,你们宁愿像畜生一样死掉,也不敢像男人一样去战斗!”。 许多汉子涨红了脸,站起来吼道:“我们不是畜生!”。 木子轻蔑的道:“你们是!你们宁愿把自己的亲人捅死,剩下的人就能像虫子一样苟活,将来再像畜生一样死掉,一代又一代,直到整个曲浪部都死光了,你们也不敢拿起刀枪弓箭去战斗!”。 狍子皮站出来低着头道:“木都头,咱们不怕死,拿可部有六百多战士,他们的刀更锋利,打不过他们,部落里的人就都要被杀掉”。 木子轻蔑的道:“你们问问身边的家人,她们愿意不愿意和你们同生共死!”。 女人们大声喊道:“我们愿意!同生共死!……”。 喊声在山谷间回荡,声音越来越大,因为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大喊。 女真人的女人也是女真人,身体里流淌着战斗的热血。 部落里死掉一个男人没什么,大家一人帮一把就行,可部落里死掉一半男人呢?谁又能帮得上谁? 与其一次又一次的经历痛苦苟活,不如轰轰烈烈的干一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85章 一百零八条好汉 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了,从一个小什长,到现在的木氏东家,从默默无名的小卒,到有点名气的大宋六品官。 看似巨大的进步,其实只有木子自己心里清楚,他一直在原地踏步,因为他一直都没主动做过什么事,都是别人和命运推着他在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过且过,这就是他一直的生活态度。 这次辽国之行改变了他,草原和大山改变了他,琪琪格和蓉兰改变了他,或许与清清的离别也改变了他。 改变人的不是时间,是经历,当重量累积到一定程度,质量就会发生改变。 到达曲浪部的当晚,跳舞的时候木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属于这个世界,而且他是这个世界的年轻人。 年轻人就不能混吃等死,就要做事,要干活儿,要随性,要冲动莽撞,要快意恩仇,爱憎分明。浑浑噩噩的做一条米虫子,那叫年轻人吗? 所以他和所有人一起忘情跳舞,这是两世为人的第一次,笨拙的舞步无比畅快。 所以他要留在这里歇歇脚,走了这么远的路,当然要歇一歇,这理由够不够充分? 所以他主动提出要帮族人,教他们储存食物,自己知道这些方法,曲浪部不知道,而曲浪部的人耿直憨厚,对他真心不错,那为什么不帮他们? 所以他现在站了出来,曲浪部拿他当亲人,他也喜欢他们,曲浪部被人肆意侮辱践踏,他就要带他们反抗欺压,这就是最充分的理由! “同生共死!同生共死!……”,曲浪部里所有人都在振臂高喊,眼神狂热的看着他。 契丹人对女真人长久以来粗糙的镇压,终于爆发了,减丁策是悬在所有女真人心上的一把刀,这把刀会不时落下来,还要世世代代传下去…… 木子拖着忽突骨站到木屋门口的台阶上,声音渐渐小了,直到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光炙热的看着他。 “我是木都头!我会帮助你们,带领你们!只要你们能跟着我,听我的话,我们就能打败所有人!以后女真人不再做畜生!女真人的孩子也不再做畜生!永远都不做!”。 对!木都头!传说中的木都头!英勇无敌的木都头,神奇智慧的木都头!他要带领我们战斗! 忽突骨举起手臂大喊:“木都头!木都头!木都头!……”。 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喊:“木都头!木都头!木都头!……”。 木子伸手指了指同样高呼的萨满,大声说道:“那普萨满,现在请你问一问神灵,我们会不会成功”。 那普马上开始占卜,其实木子知道结果,因为被减丁的人里就包括他自己,但部落里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看着萨满,神灵的意见很重要。 冗长的占卜仪式终于结束了,萨满那普站起来大声喊道:“神灵告诉我,木都头必将带领曲浪部战无不胜!”。 “奥…战无不胜!战无不胜!…”,部落里一片欢腾,果然神灵没放弃他的奴仆,我们是对的…… 打仗这事不是过家家,大家一起喊口号是没用的,最终还要归于实力和战场,既然决定了要拼一把,就要做好拼命的准备。 部落里十五岁以上的男人总共一百零七个,加上木子自己,整整一百零八条好汉。 有女人提出也能上战场杀人,但被木子一口拒绝了,:“在男人死光之前,不需要女人和孩子去拼命”。 这句话非常合女真汉子胃口,一个个挺起胸脯。 这群汉子勇敢,彪悍,耐力和体力过人,为了自己和子孙后代能做个真正的人,他们很愿意拼命,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好的步兵。 但他们对战场一无所知,只是一群满脑子想和人拼命,并且不介意去死的愣头青罢了。 他们知道打群架和打仗不是一回事,但他们并不迷茫,因为他们知道,木都头会告诉他们怎么做。 一拥而上的打群架是不行的,基本的组织必须要有。 十个人一个班,三个班一个排,自己选出班长和排长。 既然对他们来说无论是队还是都,都是陌生的,那干脆就以班排的形式,至少木都头自己对这个模式熟悉。 分配工作十分顺利,都是一个部落的兄弟,彼此一起长大,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要好的走到一起就成了班,最强壮有威信的人就成了班长。 三个班的人走到一起,三选一再选出排长。 本来木子想让忽突骨做头领,自己协助他,可忽突骨非要做排长,“木都头就带着大家干,我实在是不成”。 忽突骨心里早已经明白,自己带几个兄弟打群架行,带部落里的人打猎也凑合,要安排所有人干活就不行了,现在要带所有人拼命更没戏。 木子没空跟他推辞,时间太紧迫,他也没觉得一个几百人的部落有什么值得争权夺利的。 “忽突骨,纳鹿古伦还有狍子皮留下,其余所有人先去准备家伙,准备一长一短,还有弓箭,厚皮子做甲,准备好了班长带着来这里集合”。 一百多人分了四个排,忽突骨当仁不让的第一排排长,纳鹿和古伦兄弟俩分别是二三排排长,剩下的二十多个人凑了第四排,排长是狍子皮。 众人各自回去准备武器和铠甲,木子带着四个人进了木屋坐下,问道:“我先听听你们的意见,说说”。 四个刚上任的排长一脸茫然,口号喊的热血上头,干事的时候却真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不想死就要违抗拿可部的命令,违抗命令就一定会招来拿可部的围剿,问题是拿可部有六百多战士,他们只有一百…… 木子坐在上手看着四个手下低着头,忽然有种委员长开会的感觉…… 狍子皮犹豫着道:“要不咱今晚趁夜摸过去,直接放火杀人……”。 木子不禁对他刮目相看,这个计划可行性很高。 先下手为强,直接摸过去一场夜袭,拿可部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曲浪部会突然下手,这么做的成功率很高。 “然后呢?”。 狍子皮一脸懵逼,“然后……”,然后就没了呗…… 木子道:“然后契丹人来了,别的部落不会帮我们的,我们百十个人打不过契丹人的军队”。 这个部落联盟在所有女真人各部来说不算小,共五个部落,除了拿可部和曲浪部,还有聂散部,扑速烈部和阿里班部,聂散部就是跟曲浪部争山头的那个部落。五个部落加一起大概有将近四千人口,一千名战士。 其实五个部落信奉的神是一样的,彼此之间都有很多联系,关系还是不错的,自从拿可部被契丹人控制后关系就变的微妙了。 如果带人夜袭拿可部,确实能重创他,但并不能改变现状,契丹人的军队必定要来,到时候曲浪部就不会再存在了。 归根结底还是太弱,契丹人来了,除了拼死就只能跑路。 忽突骨道:“头领直接说怎么做,俺们都听你的”,这是个聪明人,既然自己不知道怎么做,那就听知道的人的。 纳鹿古伦和狍子皮齐声道:“俺们听头领的”。 木子摇摇头,指望这几个满脑子肌肉的家伙出主意是不成了,还是本都头来,老子就不信了,千军万马都干过了,对付几个野人部落还能翻了船? 好消息是他的手下满脑子肌肉,他的对手脑容量也一般。 不再废话,木子直接下令道:“派三个兄弟去另外三部,让聂散部的族长马上来一趟,看看扑速烈部和阿里班部有没有接到减丁令,如果接到了,让他们的族长也来一趟,如果没接到,就随便他们来不来”。 古伦马上出去安排,临走时问道:“头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木子看了他一眼,这是个细心的人才,仔细说道:“告诉去扑速烈部和阿里班部的兄弟,跟他们说,各部落头领已经到了曲浪部,如果他们有人不愿意来,记得在他们部落外面躲起来看一看,他们有没有给拿可部报信,然后尽快赶回来”。 人都有怕死的心理,无论他装的多么勇敢,也都有从众心理,无论他嘴上说的多高傲。 木子的目的当然是找帮手,指望一百零八条好汉打天下是不现实的,强大的拿可部很难战胜,辽国东北军司的两万铁甲骑兵就更不用说了…… 聂散部是收到减丁令的,能有机会活着,来得几率很大,另外两部很可能也会收到,如果都收到了,那四个部落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告诉他们别的族长在商量大事,他们就能更积极的赶来,让兄弟在外面躲着看看情况是为了以防万一。 怕某个部落为了向拿可部邀功把曲浪部卖了,那就只能提前动手了,不过这种概率很小,毕竟是信奉同一个神的兄弟部落,他们最多也就是缩着头做乌龟。 如果真的有人那么做了,那这件事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部落都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女真人对叛徒的厌恶程度比懦夫更强烈。 其实不光女真人,在所有民族的认知里,通风报信的叛徒都不光彩。 古伦听懂了木子的意思,出去安排了,他对部落的未来很看好。 木都头是个智者,有一个智者做头领,当然是值得庆幸的事。 事情的发展比木子预想的顺利,第二天木子起床的时候知道,三个部落的族长都来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86章 不再做牲口 聂散部离的最近,来得也最快,其他两部稍远一点,在半夜的时候到了部落。 着急是肯定的,因为他们无一例外都受到了减丁令,拿可部做得够公平,不多不少每个部落要送出五十人。 扑速烈部人最少,只有三百来人,却也一样要送出五十个成年男人的脑袋,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通常族长在减丁之列,不过扑速烈部的族长不用担心,因为他们的族长是个女人…… 下身围着兽皮,上身斜围的当然也是兽皮,看上去大概二十六七岁,兽皮衣服很短,露出两条浑圆的大腿和半边肩膀,略有些古铜色的皮肤上不时挣起一条条肌肉,看上去有种爆炸的狂野。 “我叫术虎,扑速烈部的头领,你是谁?”,她绕过了族长忽突骨,直接走到木子面前。 这女人个子挺高,木子平视着她,眼睛正好和她额头一条伤疤持平,还能看到她略有些红色的卷发。 “我姓木”。 木子现在的穿着和他们一样,一身兽皮短衣服,脖子上带着巴虎的狼牙项链,再加上这段时间在草原和这里的风吹日晒,皮肤早已不复当日的白净。 但气质这东西是没法掩盖的,他身上始终没有女真汉子的那种彪悍粗鲁,多了一份儒雅睿智。 术虎,这个女人竟然叫术虎,果然好名字…… 一个老者走了过来,将信将疑的问道:“是……是木都头?”。 木子对他同样十分惊讶,不是这老者有多特殊,是他的年纪本身就足够让人惊讶了,从进入草原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了,这是他见过的最年长的人。 “我就是木都头”。 老者和术虎一声低呼,真的是传说中的木都头。 老者就是阿里班部的头领,石苦。木子专门问了他的年纪,整整五十岁,在女真人中是罕见的高寿了,能躲过契丹人一次又一次的减丁说明很多问题,这老头儿必定有过人之处。 聂散部的头领,也就是他见过的那个矮壮汉子,名字叫兀里坦,是个耿直的汉子,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货的脑袋必定是实心的。 木子带着他们进入木屋,照呼他们坐下。 没见过世面的三人根本没坐下,而是不停的盯着木屋里的各处看,特别是术虎,竟然趴在地上看地面,木子能理解她作为女人对房子的偏执,可你好歹也是个村长,能不能注意点领导形象?这姿势也太不雅了。 坐在上首手指敲了敲桌面,木子道:“诸位,现在好像不是看屋子的时候?”。 三人有点讪讪的在桌子旁边坐下,这事有点尴尬,部落被减丁,都生死存亡的时候了,连夜赶过来又等了半天,进了屋却研究房子去了。 命都要没了,研究个毛线屋子。 兀里坦大声叫道:“咱没什么说的,木都头尽管吩咐,聂散部即便全族死绝也没怨言!”。 石苦和术虎也点头道:“木都头尽管吩咐,咱们都听”。 他们昨晚到了这里,木子已经睡了,体贴的忽突骨没打扰他,自己接待了三个族长。 反正早晚都要说的,他索性就从头到尾统统说了。 另外三个部落的情况并不比曲浪部好,甚至要更差一些,木子好歹还教了曲浪部储存食物,还答应让木氏的商队照顾他们,如果没有减丁令,曲浪部这个冬天会比以往好很多。 这三个部落如果送出去一半男人,今年冬天会非常难过。 彷徨无计的时候曲浪部送来了信,邀请他们商量大事,这时候能有什么大事?当然是减丁令的事。 凑一起商量商量也好,反正最多也就是个死而已。 他们前后脚的赶到这里,忽突骨直接了当的告诉他们,曲浪部不会执行减丁令,他们不会做任人摆布的畜生,他们的子孙也不会做,他们要做人,为此宁愿同生共死! 三人热血翻涌,他们更加震惊于曲浪部的血性。 契丹人长久以来对女真人的高压政策结出了恶果,同样悲惨的命运促使他们走到了一起。 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就索性博一把,三人和忽突骨当场发誓共进退。 他们问忽突骨打算怎么办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木都头就在曲浪部,而且他已经答应了,会帮助女真人,带领女真人做真正的人。 早晨的时候忽突骨带他们去看了储存的熏肉熏鱼,告诉了他们木子的种种神奇本事,这让他们心中大定。 道理很简单,自己和部落要完蛋了,木都头肯帮他们,木都头有本事,那还扯什么淡?他说咋办就咋办呗。 四大族长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木都头觉得胸口闷的厉害。 他从昨天就开始想,到刚才还在想,他一直在想用什么说辞来说服他们,假想了无数场景,设立了无数方案,演讲稿都修改了几十遍。 从历史到现在再到未来,从我方优势到敌方缺点,各种各样的条件都能说出个一二三。 终于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没想到三个人直接投了…… 架势刚摆好,对手直接丢了毛巾,拳王心里很难受。 为什么?木都头很想抓住术虎的胸口问问,为什么?你们不是应该犹豫一下吗?不是应该谈条件讲道理,经过我苦口婆心的说服才最终决定吗?老子苦练连招,一个人头没拿到,你们直接投了? 当然了,他最终并没问,如果问了那就是贱了…… 术虎等四人看他发呆,又不敢打扰,看来木都头想到了什么神鬼莫测的计谋…… 木子终于回过神来,坐下干咳了一声道:“蓉兰,上茶!”,里屋一阵手忙脚乱,五杯茶端了上来。 按计划是要等木都头舌战群儒说服他们,最后再上茶以茶代酒喝一杯的。 计划明显乱套了,幸亏蓉兰准备的周全,这才没给木都头丢了脸面。 也幸好四大头领不在意这些细节,木子端起茶杯道:“诸位,请举杯,为了我们……”。 话说到一半,四人举起茶杯一饮而尽,连水带茶叶一口闷了下去,一时间嚼满屋都是嚼茶叶的声音…… 木子楞楞的看着他们,老子话还没说完呢…… 术虎突然发现自己杯子里竟然还有一片茶叶,伸出两根手指捏起来快速放到嘴里。 这……木都头觉得胸口闷的更厉害了。 四大族长不管什么场面话,说了听木都头的就一定听,他说杀人咱就杀人,他说死咱就一起死。 不过在此之前要喝茶,这可是茶!这可是传说中木都头的茶! 绝大多数女真人一辈子不知道茶是什么东西,但不妨碍他们自己脑补,这东西必然是比人参厉害的,你若说不是,那好办,咱家有人参,你有茶没? 茶就够厉害了,木都头的茶那更厉害,草原上已经无人不知了,木都头的茶相当于仙药。很多人为了木都头几片茶叶能把老婆闺女送出去…… 兀里坦突然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带着哭腔道:“完了,忘了给我儿子留,他最近拉肚子……”。 术虎等人同时脸色一变,光顾着兴奋了,一口闷了下去,谁家还没个身体不舒服的亲人…… 木子捂着胸口,咳嗽一声道:“你们部落有多少战士?只要十五岁以上的”。 他已经放弃跟他们解释什么了,这些文盲不会听的,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听,因为他确定,这些愚昧的文盲并不比那些草原人强多少…… 本来还要说点场面话共同干杯呢,现在看来根本就不应该跟他们废话,直接了当的下令就完了。 跟预计的差不多,聂散部一百,扑速烈部八十,阿里班部一百一十,各部都够诚意,说了自己的家底。 木子信心满满的点点头道:“现在我们有四百名战士,拿可部大概有五百多,差距不大,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战胜他们并不难”。 四百打五百,虽然人数上有点劣势,但四部有一个很大的优势,那就是拿可部并不知道四部已经结盟要搞事情,四百打五百是劣势,四百偷袭五百就是优势了。 兀里坦道:“木都头,其实部落里的规矩,十二岁以上就是战士了”。 木子道:“我知道十二岁以上就是战士,可他们毕竟还小,再说我们打败了拿可部还要面对契丹人,万一我们失败了,部落要留下种子”。 四个族长瞬间挺直了胸膛,木都头果然深谋远虑,这是给部落留的后路。 木子道:“你们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挑出族里的十岁到十五岁的孩子,不论男女,给他们准备吃的用的,让他们进山躲起来,将来如果我们失败了,他们就是我们的希望”。 众人郑重答应,他们最大的顾虑并不是死,而是种族的延续,现在木都头给他们准备了后路,十岁以下的不行,那会拖累年青人,十岁到十五岁正好,既不是拖累,拼命又帮不上什么忙。 小伙子和小姑娘们进了山,剩下的人就全无顾忌了,拼一把!拼赢了以后就是人,拼不赢也没关系,部落还在。 每个部落在猎场都有自己隐蔽的营地,这些地方外人是很难找到的,让孩子们去那里躲起来必定安全。 四个人都坚定的看着木子,他们心中涌起神圣的使命感,再没什么顾虑了,拼!为了自己和子孙后代能做个人!不能再做牲口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87章 带跑偏了 当一个人惶恐失措觉得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有一群人告诉他,某个英雄会带大家活下去,这个人会毫不犹豫的加入他们。这就是各部落的心情。 木子让他们各自回去准备了,临走的时候四大族长咬破手指把血抹到额头上,郑重约定共同进退,绝不反悔,木都头本来也想咬的,发现有点疼就没参加。 老家伙石苦说了一个有用的消息,拿可部并没背弃联盟,他们自己要减丁一百。 平心而论拿可部很厚道,虽然他们部落的人口比四部加一起还多,按比例来说减丁一百好像有点少,但也等于自己给自己狠狠一刀了。 木子把计划做了一些修改,不过并没告诉他们完整的计划,其实他们根本就不关心什么计划,问那么多干嘛?让干嘛就干嘛不是更简单吗? 送走了三个头领,木子开始训练曲浪部的一百零七条好汉。 他交代的长短兵器和弓箭盔甲都准备好了,你甭管质量,反正数量肯定够了。 盔就别指望了,铁盔这东西对女真人来说太奢侈了,有个皮帽子不错了。 甲倒是有,部落里皮子多,对付个皮马甲很容易。 这里要插句嘴,同学们不要以为女真人的皮子跟你身上穿的皮衣一样,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 动物身上的皮毛剥下来要经过很多工序处理,最后一张皮子要还分成很多层,你身上穿得皮衣就是那很多层中的一层,处理好之后柔软光滑,穿着舒适。 女真人没有处理皮子的技术和材料,他们所谓的处理就是把皮毛从动物身上剥下来,然后用木棍撑开晾干,这种东西又硬又厚,非常坚韧,贴身穿只要很短时间就能磨破皮,所以皮甲里面要有衬布。 通常做皮甲用的就是生牛皮,既结实又坚韧。 单看盔甲,好汉们的装备似乎还不错,至于兵器就有点尴尬了。 弓是简陋的木弓,跟大宋的各种复合弓根本没法比,箭头是骨箭,铁箭头对他们来说很遥远。 不过也有好消息,所有的好汉都能拉弓射箭,而且准头相当不错,这很容易解释,这是人家吃饭的手艺,箭法不准你打个鬼的猎。 短兵器简陋的可笑,一百多好汉一把正儿八经的刀都没有,基本都是一根短棒子,有的上面嵌着不知道哪来的铁块,有的干脆就是几根钉子,好,这玩意一棒子砸下去杀伤力也凑合。 至于长兵器……基本都是一根长木棍,头上绑了块薄石片…… 木子的胸闷又犯了,这种装备上战场就是送菜的,跟大宋禁军比相当于要饭的乞丐。 好在有一个好消息,他们的第一个对手也是乞丐…… 木连长下了他第一个军令,挑出十个箭法最好的汉子,没错,他不打算让这十个人冲锋陷阵,他们将是狙击手。 都是一个部落的兄弟,谁有多大本事大伙心里都有数,很快十个人就被推选出来。 木子随便点出两个人让他们射几箭,结果让他差点咬了舌头。 五十步之内,每一箭都能轻松射中那个拳头大小的圈,更牛的是根本不需要瞄准,随手一拉就能射中,这就是神箭手…… 木都头射箭没天赋,当初在西路军的时候曾想过选出箭法好的做狙击手,最后没成功,因为整个西路军里好几千人,楞找不出一个好弓手。 而他现在有十个,估计其他人的箭法也差不了多少,这是一群怎样的怪物啊…… 其实好汉们都搞不懂木都头要干嘛,射个画在木板上的圈,那算什么本事?是个人就能射得中啊,那块木板又不会跑,平时咱们都是射活物的…… 让十个狙击手哪凉快哪玩儿去,你们要是闲的难受就去多准备点箭,免得到用的时候不够。 剩下的人木子开始整队,每个班站一队,和自己排的人站到一起,可怜的女真汉子一辈子没干过这种事,很多人连左右都分不清。 “打仗最重要的就是纪律,你再强壮,四个人围着你砍你也必死无疑,所以要挨着你的兄弟,你两边是自己兄弟,后边也是自己兄弟,那你只要把面前的敌人砍死就赢了”。 女真汉子挺笨的,一群从没站过队的文盲,你指望他们快速学会队列是不可能的,虽然他们一个个咬牙努力,可这种事不是短时间内能学会的。 忽突骨气的拿着棍子一通乱抽,说实话,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他们是不是做对了,反正不管怎么样,抽就对了。 木子知道麻烦了,天快黑了,从接到减丁令到现在,已经整整两天过去了,而期限是五天。 拿可部应该不会第一时间就派兵过来,到时候或许还有几天时间,就算再给你三天时间,那从现在开始也就最多只有六天而已。 嗓子喊冒烟的木都头看着歪歪扭扭的队列知道,自己的练兵计划失败了。 按这进度,六天时间能站好队就不错了,可站好队并不代表能上阵打仗,战场上人的精神是高度紧张的,经过长年累月训练的部队都会犯各种各样的错误,更何况只有几天时间,就算能勉强站好队,能有个鬼效果? 木子知道没戏了,晚上在木屋里坐着发呆。 六天时间,太短了,虽然女真汉子听话能吃苦,但想指望六天时间训练好队列上阵杀敌,明显不现实。 难道真的要跟当初在庆州西一样一拥而上乱打?那时大宋的兵力是可占优势的,正面打不过,才只能选择一拥而上打乱仗。 现在也一拥而上?别闹了,光误伤你就受不了,人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下非常容易误伤队友,一旦打乱了套,误伤必然少不了。 而且现在自己的兵力弱势,打乱仗的伤亡不会低,就算打赢了,曲浪部还能剩下几个人?曲浪部又能经得起几场消耗?别忘了,以后还要面对契丹人呢。 就算能有足够的人活着面对契丹人,跟契丹骑兵打乱仗,他们会不会高兴的从马上掉下来?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拿可部。 木子的计划并不是把拿可部杀光,因为他们与曲浪部同源同种,并没什么仇恨,反而有共同的敌人,杀光他们最高兴的是契丹人。 目前最好的选择是把拿可部压服,这样手里能用的军队就能扩充一倍,将来跟契丹人对上就能有更多的本钱。 可是谈何容易,拿可部比四部加一起还强大,除非你表现出足够强大的实力,否则人家凭什么服你? 事情陷入了一个死结,不想内耗就要展现出足够强大的实力让拿可部加入,可短短几天时间怎么可能让曲浪部的战力有飞跃式的增长? 木子原本以为有高昂的士气,必死的决心,然后他再训练他们一些队列,应该可以。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短短几天时间想排出整齐的方阵,然后再整齐的前进后退左右横移,还要用到战场之上…… 这个难度不亚于让木都头几天内造出冲锋枪…… 蓉兰在他对面静静的坐着,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回过神来的木子歉意的看着她笑笑,:“蓉兰,不该把你拖进这种事里来,若是有危险就害了你了”。 无论他决定要走还是要留下,蓉兰都没提出任何意见。可现在他似乎玩大了,若是没玩好让人剁了,蓉兰可是也要跟着倒霉的。 蓉兰姿势没变,连看他的眼神都没变,“叔叔,你是不是在想术虎姐姐?”。 “我……”,木子有点想撞墙,这是什么跟什么? 本叔叔在考虑女真族生死存亡的大事,你却在怀疑我在想女人?咱爷俩能不能有点默契? “蓉兰,将来如果有危险,你就带琪琪格跑,想办法去大宋东京牛家村”。 至于他自己,木子已经决定,以后不逃避任何事情,失败了就失败了,死了拉倒。 蓉兰依旧那副表情,“术虎姐姐那么好看,叔叔想她也是正常的”。 木子继续说道:“这是最坏的结果罢了,我没打算跟大辽你死我活,最后大概还是要讲和的”。 女真人即使万众一心也没法跟契丹硬钢,无论是人数还是装备,实力差距太大了。 蓉兰喃喃的道:“术虎姐姐是部落首领,长得漂亮,又没嫁人,跟叔叔很般配……”。 木子一愣,:“没嫁人?年纪不小了?”。 蓉兰撇了撇嘴,“你看你看,自己承认了?还说没想术虎姐姐”。 木子分辨道:“是你一直在说她好不好?我只是好奇她为什么没嫁人,并没承认自己在想她”。 蓉兰鄙视的看着他,:“没想她,送她的时候干嘛抱着人家?没想她,干嘛整晚盯着她坐过的地方看?”。 木子怒道:“我抱她是因为女真人的礼节,我还抱兀里坦和石苦了呢,你看不到?”。 蓉兰道:“你抱术虎姐姐的时间最长!”。 木子一愣,“是吗?……呸……时间都一样,都是抱了一下就分开了嘛”。 蓉兰道:“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抱术虎姐姐的时间比兀里坦和石苦加一起还长!”。 木都头老脸莫名其妙的有点烧,嘴硬道:“蓉兰,就算我抱她时间有点长,我刚才也没在想她”。 蓉兰问道:“那你干嘛整晚都盯着术虎姐姐坐过的位子发呆?”。 木都头怒了,伸出手摸着蓉兰的头发一通乱划拉,:“我就想她了,怎么样?”。 任由他把自己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蓉兰露出一个看,你承认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术虎没嫁人,因为她的父亲是部落族长,而她是族长唯一的孩子,这是个非常狗血的理由。 三百多人的小村长,愣是玩出了皇室继承人的劲头…… 木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叹了一句:“可怜的女人”。 蓉兰捂嘴笑着说道:“不可怜,不可怜,她爹死了好几年了,也管不到她了,我看她也对叔叔有意,做一对亡命鸳鸯,岂不是两全其美?”。 事情完全跑偏了,木都头本来在考虑国家大事民族未来,最后被蓉兰成功带着跑到一个女村长老姑娘身上去了…… “鸳鸯就鸳鸯,还弄个亡命鸳鸯,不会用词就少说……鸳鸯……鸳鸯?”。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88章 鸳鸯阵 蓉兰一句亡命鸳鸯让他想起了鸳鸯阵。 鸳鸯阵,明朝戚继光戚大帅所创,步兵冷兵器小型阵法的巅峰。 阵形以11人为一队,最前为队长。 第二排二人一执大盾、一人拿藤牌。长牌手执大盾牌遮挡箭矢、长枪,藤牌手执轻便的藤盾并带有标枪、腰刀,长牌手和藤牌手主要掩护后队前进,藤牌手除了掩护还可与敌近战。 再二人为狼筅手执狼筅,狼筅是利用南方生长的毛竹,选其老而坚实者,将竹端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枝丫,每支狼筅长3米左右,狼筅手利用狼筅前端的利刃刺杀敌人以掩护盾牌手的推进和后面长枪手的进击。接着是四名手执长枪的长枪手,左右各二人,分别照应前面左右两边的盾牌手和狼筅手。再跟进的是两个手持“镗钯”的士兵担任警戒、支援等工作。如敌人迂回攻击,短兵手即持短刀冲上前去劈杀敌人。各种兵器分工明确,每人只要精熟自己那一种的操作,有效杀敌关键在于整体配合,令行禁止。 鸳鸯阵不但使矛与盾、长与短紧密结合,充分发挥了各种兵器的效能,而且阵形变化灵活。可以根据情况和作战需要变纵队为横队,变一阵为左右两小阵或左中右三小阵。当变成两小阵时称“两才阵”,左右盾牌手分别随左右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护卫其进攻;当变成三小阵时称“三才阵”,此时,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居中。盾牌手在左右两侧护卫。这种变化了的阵法又称“变鸳鸯阵”。 木子当然玩儿不转鸳鸯阵,他只是知道大概套路而已,对敌的也不是布衣长刀的小鬼子。 即使是这样,鸳鸯阵也是步兵配合的巅峰阵法。 鸳鸯阵最大的弱点其实是远程防护不足,虽然有大盾遮挡,但如果真面对强弓硬弩的大部队,很难靠一只大盾遮挡住所有人安全。 但当今世上最犀利的远程弓弩在大宋,辽国和西夏都不行,至于女真人……根本就是渣渣。 强弓硬弩不是谁都能玩的,这事儿无解,远程打击打的就是钱,没钱砸你玩个锤子。 不管怎么说,鸳鸯阵类似的小配合非常适合曲浪部,这些汉子从小一起长大,默契程度没问题。 身强力壮,性格坚韧,憨厚听话,近战彪悍无比。中距离投矛标枪,远距离射箭就更不用说了,这是人家吃饭的本事。 狍子皮亲自带着九个人让木子摆布,没等晌午就已经初具模样了。 木子把阵法改了一下,使它更简单更适合曲浪部的汉子。 身强力壮的汉子一身皮甲站在最前,手拿大盾,除此之外只有一把短刀以防万一。 旁边一个最矫健的汉子左手藤牌右手短刀,身背标枪,他负责协助大盾手防护之外还要维护侧翼,观察敌情,还要投矛和接敌,可以说这个位置是最重要的,不但要求身手灵活,武艺高强,还要沉着冷静,是非常重要的位置。 山里有的是各种藤条,找拇指粗的坚韧藤条编个藤牌,对女真人来说比抓兔子还简单。 盾牌对他们来说是新鲜东西,他们却能无师自通的留出把手,他们还发现两道把手更牢固,手里抓一道,小臂上再拦一道,非常方便。 再往后两边各有一名刀牌手,一样身背标枪,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侧翼防护。 再往后是每边两名长抢手,这是整个队伍最重要的近战杀伤力量,每人一根一丈多长的长枪,能很轻松把枪头伸到大盾之前。 这六个人组成一个u形阵型,半圆中间的四个有三个是弓箭手,他们是一个班里箭法最好的人,木子认为所有人都是为他们服务的,这是由这支队伍的特殊性决定的,因为他们有很多优秀弓手。 最后一个阵中的是班长,所有人都要听他的命令,前进后退,转向,投矛,举盾,放箭,变阵,追击…… 班长可以自己决定做什么事,拿什么兵器,也可以什么都不做,他唯一的任务就是注意排长的命令,然后指挥所有人完成任务,杀死敌人,或者撤退。 木子郑重的告诉各个班长,你们是头领,所有人的性命都交给你们,无论什么时候,命令是最重要的,队形不能乱,无论谁犯了错,全队一起受罚。 和兄弟挤到一起一步步往前走,肯定不如举着棒子猛冲过瘾,而且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比想象中难多了。 走的快了阵型会散乱,走的太慢了跟乌龟一样,又必定会贻误战机。 三个班还要组成一个排的大阵,三个排则要组成更大的阵,这对所有人都是更高的要求。 当然了,这些要以后再练,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以班为单位的鸳鸯阵。 班长要随时提醒他们注意队形,长枪刺出去的时候,前面的兄弟要躲开枪路,阵中弓手要向哪个方向射箭,相应方向的刀牌手和枪手也要注意。 幸好这些汉子都习惯了闷头打群架,如果所有人都大喊大叫,班长的命令能听到才怪了。 十个人挤在一起,行成一个个刺猬,在空地上前进,停下来射箭,再走,再停下投矛,转向…… 他们练的很认真,因为刚才进行了一场演习,由原始打法的一个班对阵不熟练的鸳鸯阵。 结果令所有人大跌眼镜,面对鸳鸯阵,那个班根本无从下手,阵中弓手从容不迫的射箭,他们根本就近不了身,即使拼命冲到近前也没用,大大小小的盾牌挡住了所有攻击,自己却没法面对五花八门的长短兵器。 那个班很快就放弃了,这根本就没法打,所有人都信心大增,练好了这个阵法,跟谁打咱都不怕了。 这场短短的演习还收获了一条宝贵的经验,这个阵法的主要杀伤其实是来自弓箭,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让伤害更大一点? 所有的班长都选了弓箭做主要武器,事实上他们因为在中间,也只能选择弓箭或标枪。 木子看了一会,干脆让两个长抢手也背了弓箭,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一大三小四面盾牌能组成一道简易盾墙,盾墙后面则有六个弓手射箭。 当敌人接近,枪手则拿起长枪布阵。 木子甚至想过所有人都背上弓箭,每一个都是好弓手啊,不射箭太浪费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太危险了,所有人都拉弓射箭,万一敌人接近突袭,势必不能快速布阵,那就彻底被切菜了…… 昨晚蓉兰无心的一句话提醒了木子,他立刻意识到相对于大方阵,鸳鸯阵这种小团体配合的阵型更适合曲浪部的汉子,现在看来效果出奇的好。 其实所有人都很努力,训练也很认真,可忽突骨以前拿着棍子走来走去,不时对着某个出错的人一顿抽。 木都头说的好,现在出错是挨棍子,上了战场出错就是挨刀子了。 这件事关系的不止是出错的人自己的性命,还关系到部落的生死存亡。 契丹人对反叛者的态度所有人都知道,曲浪部决定不减丁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们不怕死,这里的一半人本来就在减丁之列,他们本来就是死人。 现在他们要努力活下去,但这并不重要,只要自己的儿孙能摆脱减丁的梦魇,所有人都死掉也是值得的。 整整一天他们都在训练,夜幕降临他们还在训练,当天色完全黑下来的之后,木子让他们休息,女人们送来了食物。 四周烧起松枝,木子站到高处,汉子们放下食物看着他。 “弟兄们!”,一句话让场中为之一静,弟兄,这个称呼很重要,木都头没称呼他们女真人,没称呼他们好朋友,而是称呼他们弟兄们。 木子扫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弟兄们,你们做得很好,比我预料中还要好的多,你们都是最好的战士,我们必将战无不胜!”。 一百多汉子站起来,举起手臂齐声大喊:“战无不胜!战无不胜!战无不胜……”。 木子继续道:“我不妨告诉你们,你们中的大部分人可能要死,可我们不能后退”。 “被野兽咬死,在山上摔死,在河里淹死,我们没有怨言,那是神灵的意愿。向契丹人交税,我们也没话说,契丹人强大”。 “但是我们不是畜生,我们的子孙后代也不是畜生,我们必须战斗,必须告诉所有人,不能拿我们当畜生看待!”。 “他们不会轻易听我们的话,所以,我们要用一代人的血,换来后代做人的资格!”。 “我会带领你们,拿回女真人该有的东西,那就是身为人的尊严!”。 “我命令,明后两天继续训练,然后我们出发,去拿可部,把阻挡我们的人全杀死!”。 所有汉子都紧紧攥着拳头,大声道:“遵命,首领!”。 木都头把一切都告诉我们了,没错,那些女真人的败类跪的太久了,契丹人也不会轻易让我们做人,他们把我们当畜生太久了。 现在我们要告诉他们,真正的女真人不是猪狗,不会任人宰割,我们是人,我们也有尊严。 首领无所不能,我们必将胜利!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89章 跟着心还是跟着理智 按以前的惯例,契丹东北军司会派个百人队去拿可部,然后说出要减丁的数目,拿可部把这个数字分下去,在期限之前各部把自己部落的人头送到拿可部,契丹人验看以后带走,减丁任务完成。 木子不敢在曲浪部等着对手来,超过期限之后拿可部和契丹人就会警惕,然后契丹人会逼拿可部派兵来屠灭不听话的部落。 事情到了那一步,四部就失去了最大的优势,那就是造反的隐蔽性。 没错,拿可部和契丹人不知情才是四部最大的优势,一旦事情败露正面厮杀,四部最多能和对方拼个平手,人都死光了,还有什么意义? 况且拿可部有五百多战士,契丹人则有一百名精锐骑兵,四部满打满算只有四百人,从实力看胜算并不大,而后面还有军司两万大军,再后面还有大辽百万雄师,实力差距让人绝望。 忽突骨把拿可部附近的地形详细说了一下,木子经过仔细考虑,制定了一个冒险的计划。 四百人,而且是来自四个部落没打过仗的四百人,想对拿可部和契丹人下手,无论什么计划都是冒险的。 昨天晚上木子已经把其他三部的任务告诉了他们,对此他们没有异议,因为相对来说他们的任务要轻松一些。 术虎当即表示,扑速烈部可以分出一部分人帮曲浪部,木子拒绝了,因为那边的任务一样重要,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曲浪部和他们不一样,曲浪部战士要排鸳鸯阵,加上几十个人根本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会添乱。 准备出发了,一百零八条好汉已经站好队,抬着用细藤条新编的大网子,这是假装的人头。 二十一个男女少年也已经做好准备,他们随时要离开部落躲进山里,如果他们的父兄失败了,他们就是曲浪部的种子,将来他们的战士够多了,他们还要像他们的父兄一样去拼命,直到女真人不再被减丁,这就是他们的誓言。 忽突骨和木子当先出发,全程都是山路,巴哥只能留下。蓉兰和琪琪格直直看着他,却什么都没说。 木子抱起琪琪格亲了她一下,又摸了摸蓉兰的头发,笑着道:“等我回来”,说完率先走了出去,再没回头。 曲浪部的汉子陆续出发,虽然仅仅训练了两天,却留下了烙印,不自觉的每个班列队走到一起,每个人都走到鸳鸯阵的位置。 部落里的女人和孩子默默站在两边,目送她们的丈夫或儿子或兄弟离开,该说的话昨天晚上都说过了,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 跟在木子身后赶路,不时看他的背影一眼,众人觉得心里很踏实。 首领说了,我们很强,只要听他的命令就能赢。 各班长不停的提醒他们,:“记住首领的话,都不许乱冲,听命令!”。 众人低声答应着,首领是有大本事的,听他的话一定没错。 木子最担心的就是一旦动手这些汉子又上了头冲上去,训练的时间太短了,才只有两天,谁都不敢保证他们到时候会怎样。 曲浪部同聂散部离得近,所以一起走,扑速烈部和阿里班部一起走,但四部要一起到达拿可部。 只能一起到,因为他们名义上是来送人头的,他们抬的网里却没有人头,只有烂木头,若他们其中一部先进了拿可部,马上就会露馅,然后…… 聂散部的战士加了进来,一个个都是视死如归的表情,他们知道今天要做什么,今天,他们要跟契丹人翻脸。 兀里坦跟在木子身边,满脸都是崇拜的神色,他不精明,但他明显看出曲浪部的战士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但现在不一样了。 曲浪部的战士每十个人走在一起,迈着整齐的步子,腰杆笔直。 两天,仅仅两天而已,木都头只用了两天就让他们变了一个样子。 一路不停的赶路,中午吃饭的时候也丝毫没有减速,女真汉子长年累月在大山里生活,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木子除了皮甲只背了一口刀,他的身体比在东京的时候强健的多,即便这样也有些累了,女真汉子们背着各种东西走的却比他轻松的多。这让他对女真汉子的耐力更加佩服。 日头西斜的时候,四部汇合了,木子让所有人原地休息,吃饭喝水。 四大族长走到他面前,听他做最后的安排。 木子让他们坐下,说道:“咱们走快了一点,正好在这里歇一歇”。 必须要在黄昏的时候到拿可部,去早了不行,因为他们并没有二百个人头。黄昏视线差,能给他们争取更多时间,去晚了也不行,漆黑一片很容易发生变故。 木子继续道:“进了部落,曲浪部会直奔契丹人,你们三部的任务是稳住拿可部,他们对我们没防备,让弟兄们散开拦住族人,石苦你带几个人控制拿可部族长,不要伤人,只要我们把契丹人杀掉,他们就只能加入我们,大家都明白了吗?”。 计划很简单,三部拦住拿可部,曲浪部砍死契丹人。 杀死了契丹的使者,拿可部不是同谋也会变成同谋,他们就只能跟四部一条道走到黑了…… 术虎等人有些担忧的看着他,说道:“木哥,契丹人有一个百人队,而且都是装备精良的骑兵……”。 术虎跟其他人不一样,她坚持用木哥称呼木子。 计划简单,可并不容易,曲浪部满打满算只有一百零八人,装备简陋,都是没上过战场的雏子。却要去消灭一百契丹精锐骑兵…… 不但要杀光,而且要在短时间内杀光。 即使能打得过契丹人,拿可部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契丹人死在自己部落,三部的人并不能长时间阻拦拿可部,一旦拿可部跟三部动手见血,或者所有人混战在一起,那所有的计划都失败了…… 木子看着他们,笑着说道:“是啊,很难,要不咱们在这里把兄弟们人头砍下来凑够数送给契丹人?时间还来得及”。 术虎石苦和兀里坦一脸懵逼…… 木子脸色一变,指着他们鼻子道:“想从跪着站起来,哪有那么容易?不想再被人踩在脚底下,就要付出代价,契丹人不用你们管,你们只要拦住拿可部,剩下的交给我们,明白了?”。 四人站起来,肃然答道:“遵命,首领!”。 没退路了,什么都别说了,干…… 太阳要落山了,晚霞透过碎云彩,映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最重要的时刻到了。 先出发的是阿里班部,石苦扛着一根木杆,上面挑着他们的图腾,身后的汉子抬着一个个大网兜,装出垂头丧气的样子。 木子带着曲浪部紧随其后,狍子皮单手举着图腾紧紧挨着他。 忽突骨和所有人都嘱咐过他,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木都头,就算四部这次失败了,只要木都头还在就有希望翻盘。 如果木都头没了,即使这一次赢了也没用了,因为未来要怎么走,别人根本就不知道。 曲浪部的战士跟在身后,前面也抬着大网兜做样子,其实每个班都已经站好了位置,手里仅仅抓着兵器,一脸紧张的咬着牙。 木子站到路中间,战士们陆续从他身边走过,他伸手碰到每个人的肩膀或胸膛,低声说着同一句话,:“好好干,兄弟!”。 每个人都不自觉的挺起胸膛,小声答道:放心,首领!”。 最后一个人走过去后,一抬头看到了术虎,这个刚强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把刀,磨的明晃晃的,看上去浑身野性。 二人并排走着,术虎小声问道:“木哥,你是汉人,为什么要冒险帮助女真人?”。 木子一愣,惊奇的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帮女真人?女真人用真心对我,我为什么不能帮女真人?”。 曲浪部的人拿他当亲人般对待,他为什么不能拿曲浪部当亲人?难道要假装看不到?要忘恩负义一走了之? 木都头是年轻人,年轻人就要爱憎分明,曲浪部把仅有的东西拿出来给他,巴虎父子俩为了保护琪琪格丧命,难道木子应该心安理得的走掉? 不!如果他走了,以后回想起女真人曲浪部,他必定会后悔,自己明明有能力回报他们的,却什么都没做跑掉了,懦夫!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思前想后趋吉避凶是所谓聪明人的做法,木子不想做聪明人,他只想做一个问心无愧的痛快人。 术虎好像明白了,事情并不复杂,别人对我好,我当然就要对别人好,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好像是她把简单的事想的复杂了。 兀里坦本来带着聂散部在最后,急性子的他忍不住赶过来看看,却正好听到木子的回答。 “首领说得好!是大英雄!我聂散部誓死追随!”。 有时候不需要权衡,不需要取舍,只需要跟着自己的心即可,把复杂的事情用简单的思维去考虑,这样无论你的选择是对是错,至少以后你不会后悔。 背弃别人很简单,可你一旦开始突破自己的底线,下次你必然会再一次突破,直到你变成曾经最讨厌的样子,木子不想再次变成那样,所以他决定这次不跟着所谓的理智走了,他要跟着心走。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90章 初上阵 拿可部有近一千八百人,在整个女真一族都是数一数二的大部落。 部落人多兴旺是好事,但凡事有利就有弊,树大招风,契丹人无论针对女真人有什么动作,拿可部都首当其冲。 这就是大部落的悲哀和无奈,他们不敢违抗契丹人,又不能助纣为虐打压自己人,自己难受就成了必然。 比如契丹军司来了人,要拿可部的部落联盟交出三百成年男人的人头,拿可部就只能把消息送出去,让四部凑二百,自己要硬着头皮牺牲掉自己一百名战士。 这还不算,一百名契丹骑兵就住在部落里,要吃,要拿,还要玩女人。 消息传下去了,拿可部的族长不知道该盼着期限早点来还是该盼着晚点到,因为期限到了,一百名族人就要死掉,期限不到,契丹人就会在部落里无恶不作,他却只能陪着笑脸,而族人们的情绪在一天天变的更坏。 在痛苦的纠结中,期限到了,本来以为今天不会来了,这种事情晚一点是正常的,眼看着自己亲人死掉毕竟是痛苦的,拖一点时间也正常,天就要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他们却到了。 阿里班部来了,他们的老族长走在前面,后面的汉子抬着几个大网兜,所有人都知道里面是什么,也知道老石苦自己的头等下也要装进去,所以也能理解他们杂乱不堪的队伍。 拿可部的族长带着人远远等着,阿里班部虽然是小部落,但天下女真人是一家,这时候更是同病相怜的兄弟。 队伍越走越近,有眼尖的汉子低声道:“族长,曲浪部的在后面,后面还有扑速烈部和聂散部,都抬着……”。 拿可部族长回过头谦卑的道:“将军,四部都来了”。 那契丹百夫长懒懒看了一眼,鼻子发出一声“哼!”声扭头走了。 一帮猪狗一样的野人人头有什么看头?不过昨天献上的那个女子还挺水灵的,明天就回去了,要抓紧时间再玩玩。 族长恭敬的目送他离开,直起腰看着族人们或愤怒或悲伤的表情无声苦笑。 四部的人抬着人头来了,拿可部一百个男人的生命今晚也到了尽头,然后要割下来交给那些恶魔一样的契丹骑兵带走。 族人们给他们腾出最好的位置,送上自己不舍得吃的食物,把自己的妻子女儿送过去,今晚还要把自己的头割下来送给他们…… 队伍进入拿可部的部落,现在曲浪部的人已经几乎和阿里班部的人混到一起,木子低声道:“准备!”。 曲浪部的战士们把网兜丢到脚下,从背上取下兵器握在手里,各自找好位置,躲在阿里班部的人身后向前走。 其实破绽很多,但昏暗的天色,契丹人的高傲大意,拿可部的忧伤使他们忽视了这些破绽。 所有人都已经涌进了部落,拿可部的视线都在那些网兜上,木子向前瞄了一眼,低声道:“契丹人不在!”。 按照计划,如果契丹人的百夫长在这里,就直接拿下,事情相对也会变得简单一些,可惜契丹人都不在大门口,看来他们都在自己营地里。 拿可部的营地很宽阔,毕竟是一千多人的大部落,一大片平坦的空地,中间十几个帐篷,在女真人的窝棚中间分外扎眼,旁边几个马棚里喂着战马,不用问,那就是契丹人的住处了。 木子伸手指向那边,曲浪部战士快速组成十个鸳鸯阵,拿刀举盾向那里快步走了过去。 一切都不用隐瞒了,剩下的交给刀子,因为你想隐瞒也做不到了,网兜里装着人头和装着烂木头是不一样的,只要走到近前立刻就会被发现。 事实上拿可部的人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刚要说什么,石苦带着人涌到了近前,把拿可部的族长阿不罕抱在怀里,大声道:“头领,我们女真人不能再被契丹人随意欺负了!”。 阿不罕和族人惊呆了,太突然了,刚才还在悲伤自己任人宰割的命运,现在一场造反却在眼前发生了。 眼睁睁看着曲浪部的人跟着忽突骨和一个独臂年轻人冲向契丹人的帐篷,阿不罕惊叫道:“老石苦,怎么回事?他们要干什么?”。 在场的人都是拿可部的族长及其首脑,现在却被阿里班部的人围在中央,石苦的人并没拔刀拉弓的怎样,反而一个个把他们抱住,气愤的道:“他们契丹人太不把咱们当人看了!”。 聂散部和扑速烈部的人已经进入部落,并且立刻分散开,拉住最近的拿可部汉子,“兄弟,契丹人太过分了,拿咱们东西就罢了,竟然还要咱们乖乖的自己把头割下来”。 被拉住的人一样愤愤不已,:“狗日的契丹人不得好死,把俺二哥的丫头给祸害了”。 “什么?太欺负人了!砍了狗日的!”。 “老子现在就去砍了他们!”。 整个部落很短时间就变得沸沸扬扬了,五部联盟本来就是同源同种,被契丹人欺压的忍无可忍,这次减丁比以往更狠,契丹人在拿可部也更加蛮横霸道,拿可部本来就已经处在爆发边缘,经过兄弟部落的人一挑动,很多年轻人都攥紧了拳头。 阿不罕喊了几声就知道一切都已经失控了,放眼望去整个部落形成了一个个小圈子,所有人都在义愤填膺的说着什么。 所有的一切最终都要归于刀子,契丹的百人队都要留在这里,一个都不能放过。 沸沸扬扬的声音早惊动了契丹人,他们冲出帐篷立刻看到了越来越近的曲浪部战士,一个个大怒,拔出刀骂道:“猪狗一样的东西,你们要造反吗?”。 木子没在阵中,却有两个班把他护在中间,“整队!准备!”。 毕竟是在部落里面,场地不宽阔,四个班的鸳鸯阵已经把路全部堵满了,随着木子一声令下,所有人靠到一起,盾牌举起,射手拉弓瞄准十几步外的契丹人。 契丹人一阵慌乱,百夫长大声叫骂着,他们没想到野人竟然造反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曲浪部逼的太近了,这么近的距离上马都来不及,因为即使爬到马上,十几步的距离也不足以提起马速。 契丹骑兵有很多人甚至没披甲,百夫长把长刀拔出来,指着慢慢逼近的曲浪部战士依旧在叫骂。 木子远远看着他唾沫横飞,没有丝毫上前搭话的念头,“杀!”,一个字刚说完,几十只箭就飞了出去。 骨质箭头杀伤力有限,射到铁甲上连个坑都看不到,皮甲都射不透,但这个百夫长在一瞬间就变成了刺猬,整个身体被箭矢带的倒退了几步远,哼都没哼一声摔到地上。 怪只怪他太嚣张了,光着上身面对几十张弓叫骂,曲浪部的弓手大部分都被他吸引了,整张脸和脖子,胸口插满了箭。 场面竟然为之一静,第一次杀人的曲浪部战士有些愣神,这就杀死了?是我射死的? 拿可部和其他三部的人也楞了,刚才叫骂不休,恨不得要马上去砍人,阿不罕依旧在追问老石苦,很多人依旧在犹豫,可那边却已经动手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契丹人,百夫长死了,按契丹的军法,他们都要被杀死,妻儿变成奴隶。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举起刀冲了过来,所有的契丹人都一起杀了过来,面容狰狞,仿若吃人。 木子大喊一声:“举盾,迎敌!杀!”。 四个班十几个弓手只来得及草草射出一箭,契丹人就已经冲到了面前,狠狠一刀砍了过来。 前排牌手几乎闭着眼睛举起了大盾,各个班长的声音带着颤抖,“刺!”。 盾手下意识的缩头,长抢手闭着眼睛刺出长枪,用尽全身力气。 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许多契丹兵的长刀砍到木盾上,用力太猛被卡主,竟然一时没收回来。 长枪已经刺了过来,有的刺进契丹人胸口,有的却戳在他们的皮甲上,契丹兵被捅的闷哼一声倒退几步,长刀却留在了木盾上。 木子面色难看,女真战士还是太嫩了,弱的不是身体,是心理。 常年在恶劣环境生存,又是打猎为生,他以为他们对杀人并不排斥,现在看来他错了,杀人毕竟和杀动物不一样,女真汉子们明显有些慌乱。 万幸鸳鸯阵在这种形式下是无敌的,想在这种狭窄的环境靠步兵冲锋打败鸳鸯阵是不可能的。 经过短暂的混战,契丹兵丢下十几具尸体稍退了一下,虽然没有百夫长指挥,但他们当中不乏老兵,他们立刻发现这样占不到便宜。 对面一只大盾三只圆盾挡的严严实实,长刀根本伤不到对方,对面却有长短兵器配合,仿佛一只只大刺猬。 远处各部的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偶尔有几个人发出一声喝彩,他们没想到疯狂的曲浪部会直接和契丹人硬钢,更没想到竟然还占了上风,这还是无敌的契丹人吗?这还是曲浪部吗? 很多曲浪部战士都在大口喘气,木子知道他们不是因为累,他们是因为紧张。 木子骂道:“注意位置!握紧兵器!你们的标枪呢?留着烤肉吗?”。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91章 完颜 曲浪部战士在他们第一场厮杀中表现的很蹩脚,打完之后有十几个人手里没了兵器,有的是甩脱了手,有的则是丢完标枪顺手把兵器也丢了出去。 还有十几个人受伤,难看的是只有几个人是被契丹人伤到的,大部分的伤口是来自身边的兄弟…… 丢了兵器的和犯了错的人低着头趴在地上,有几个身上还带着伤口,木子站在那里冷眼看着,骂道:“一个个大话说的挺满,动真章的时候变成了软蛋!”。 趴在地上的人把脸贴到地上,一声不吭,丢人丢大了,牛皮吹的够响,动手的时候却慌成了狗…… “每人十棍子,有功劳不记!”。 曲浪部的军法很简单,犯了错就用棍子抽,忽突骨立刻轮起手指粗的棍子抽了过去,这玩意儿抽到屁股和大腿上很疼,好处是只是皮肉疼,第二天就没什么事儿了。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木子和术虎兀里坦等人走向阿不罕的屋子。 路上三个人都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术虎小声道:“木哥,鸳鸯阵真厉害”。 曲浪部的表现太令人震惊了,以一百人对战一百契丹人,最终结果是自己仅仅十几个受伤,而契丹人全军覆没…… 即使是这样,他却不满意的惩罚他们,曲浪部的战士并不比自己部落的战士强,区别只在于鸳鸯阵,只训练了两天的鸳鸯阵…… 木子没向她解释什么,他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这次之所以能以很小代价全歼契丹人,并不是因为鸳鸯阵多神奇,而是很多凑巧因素造成这个后果。 比如狂妄的契丹百夫长没等开战就被射死,直接导致契丹人没了指挥,他们只能失去主将后绝望的送死。 比如部落里狭窄的地形,比如曲浪部耍诈逼到很近的距离,这些原因使契丹人从头到尾都没能上马冲锋。 还因为仓促应战使契丹人超过半数没披甲。 还因为贴脸战斗使契丹人放弃了弓箭,反而令曲浪部的短标枪大发神威…… 木子把这些因素都说了,可他们充耳不闻,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曲浪部砍瓜切菜一般把同等数目的契丹战士杀光了,自己损失微乎其微,这就是他们看到的。 所以木子放弃了向他们解释,人一旦固执起来,除非你砍死他,否则他是不会改变自己观点的。 三部的人跟他还算熟悉一些,至于拿可部的阿不罕则更加不堪,木子走过来的时候阿不罕单膝跪倒在他面前迎接他。 “木都头,欢迎来到拿可部”,说完低下头表达出拿可部的臣服。 木子把他拉起来道:“阿不罕族长,我与曲浪部是好兄弟,与你们也是好兄弟”。 五部族长坐到了一起,木子被阿不罕拉着一起坐到上首,他推辞着不去,却低估了阿不罕的坚决。 曲浪部的战力震惊了三部的人,也把拿可部吓坏了,他们怎么都搞不懂,无敌的契丹人怎么会被曲浪部轻松杀光的。 当然了,阿不罕死活拉着他不撒手不止是因为曲浪部的战力,更多的原因是他拉的是救命的稻草。 曲浪部杀光了契丹人的百人队,可契丹人不会只报复曲浪部,如果契丹人的大军来了,拿可部绝对是第一个倒霉的部落,因为拿可部个子大…… 契丹东北军司的大将军不会相信自己的百人队是小小的曲浪部杀掉的,他会坚信拿可部是主要凶手。 无论事情的起因和经过是什么,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拿可部有没有参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将军怎么认为。 五部是同种同源的女真人,无论之前怎么样,现在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兀里坦是急性子,首先开口道:“木都头,后面咱们做什么?”。 五个人眼睛都不眨的看着木子,意思很明显,大哥,祸闯下了,后面怎么干? 大辽东北军司派人来下令减丁,现在丁没减,却把传令的人砍了,傻子也知道契丹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木子想了一下,问阿不罕道:“这里到东北军司快马要几天?步行要几天?”。 以往无论是缴税还是减丁都是拿可部接待契丹人,木子学乖了,他没问有多远,直接问走几天,因为他知道,女真人对距离没什么概念,里这个单位他们理解不了。 阿不罕认真想了一下,恭敬的道:“下了山快马三天就能到,走路去至少要十天”。 拿可部离山外并不远,部落到山外的地势也并不险峻,契丹人来的时候通常骑马到山脚,然后沿着大路牵马上山进入部落,走的时候也一样。 木子点点头道:“按正常来说传令的百人队要在十天后回到军司,他们怀疑出事至少还要三天,然后才会派人来查看,就算他们快马来到这里马上回报,那也就是说军司的大将军得到消息,至少还要七天。 也就是说,军司至少要二十天后才能决定是否出兵,出兵多少,来讨伐我们。 而他们决定出征,要先准备兵马和粮草,即使他们都齐备马上出发,等他们走到我们这里,至少还要十天,也就是说我们有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准备”。 五人齐齐松了口气,没错,至少还有一个月呢,干嘛好像明天就大难临头一样? 石苦皱着眉犹豫道:“一个月之后呢?军司有两万大军”。 一个月,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五部加一起不到一千战士,可大辽东北军司有两万战士,随便动动手指就够碾死他们了。 木子笑道:“东北军司有两万战士不假,可大将军总不会不管不顾就派两万大军来打咱们”。 东北军司两万大军没错,可东北军司地盘很大,两万大军分驻各地,别的地方都不管了,都来打五部联盟?扯淡,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阿不罕毕竟见多识广,沉吟道:“新来的大将军据说心气很高,即使派兵来估计也不会太多,我估计最多派两千人来”。 石苦悲观的道:“两千咱们也打不过……”。 一百名曲浪部战士能轻松宰掉一百个契丹士兵,可曲浪部战士只有一百个,五部的成年男人满打满算不到一千,两千契丹战士对他们来说和两万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阿不罕道:“大将军如果派兵,肯定不会派弱兵”。 这是肯定的,女真人反叛,身为东北军司大将军肯定要杀一儆百,必然要派精兵强将的。 木子奇怪的问道:“难道女真人就只有咱们五部联盟?”。 五人一愣,术虎问道:“木哥的意思是……找帮手?”。 木子道:“不是找帮手,你们搞错了,我们反对减丁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全体女真人,难道五部之外的女真部落都欢迎减丁吗?”。 当然不是,没有女真部落喜欢屠杀自己人取悦辽人,所以五部在这一点上是站在所有女真人的立场的。 “既然五部是为了全体女真人的利益,那为什么要让五部自己面对辽人的刀枪?”。 没错!族人霍然起身,只要他们不是傻子,就必然要帮忙,五部如果被辽人剿灭了,以后女真人就要面对更加严酷的契丹人,对所有女真部落来说这都是一个机会。 木子道:“只有所有的女真人团结起来才有机会争取到契丹人的承认,仅仅靠我们五部,即使我们打退了两千人,下次还会来四千人”。 阿不罕道:“如果女真各部能联合起来,契丹人就不能轻视我们了,可是女真部落分散在白山黑水之间,就算各部商定了要一起面对契丹人,等他们带着部落里的战士赶来……”。 女真人经过这些年契丹人的镇压人口已经锐减,现在大概分三部,六个部落联盟。五部联盟加东边的四部联盟算三部之一,北边还有两个部落联盟,人口跟中部联盟差不多,南边还有两个部落的联盟,人口要多一些,他们和奚族人及汉人来往密切,是俗称的熟女真。 北中南三大部,实力差距不大,人口相差也不太多,三部加起来大概有三万人。 还有一些小部落散落在大山的角落,很少与外人来往,无限接近野人,具体数目没人能说得清,这些加在一起就是女真的全部了。 五部族长都认为别的部落联盟如果知道五部因为减丁跟辽人开战会帮忙,可问题是等他们知道消息,然后带人赶来,估计也就能赶上给五部收尸。 木子问道:“如果召集所有的部落联盟会盟,最快要多久他们才能来?”。 阿不罕想了许久,犹豫着道:“女真人已经很久很久没会盟了,按我知道的路程,通知到南北两部,等他们赶过来至少要两个月”。 木子默默计算了一下,两个月能来,注意,两个月能来的是部落首领,不是所有的战士,以女真人的后勤能力,不太敢指望他们能把所有的战士聚集到一处…… 他问了一个困惑他很久的问题:“五部同种同源,为什么要分成五部?”。 五个部落明显不如一个部落凝聚力强,虽然他们依然是联盟,但终究不是一个部落,木子近段时间已经知道,做族长其实没什么好处,反而要背负更多的责任。 五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啊……”。 五部以前是一个部落,所有的传说里都是这么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大部落就分成了五个小部落。 这就是没有文字和历史的悲哀,他们连祖先经历了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们就没法规避前人经历过的危险,就只能浑浑噩噩的重复祖先曾犯过的错误。 木子没再说什么,五个人已经兴奋的开始商量五部合一的事情。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听到了新部落的名字,这来源于他们共同信仰的神。 完颜部,这就是五部合一之后新部落的名字,而女真人的传统是以部落名字做为姓,所以五部的女真人以后的姓就是完颜。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92章 非当不可的长老 “完颜……”,木子久久沉吟不语,石苦作为老人对某些玄幻的事很执着,看着木子不说话,还以为哪不对,急切的问道:“木都头觉得不好?”。 木子微微一笑道:“完颜很好,很好……”,该来的终究会来,该有的也必然要有,完颜就完颜。 兀里坦道:“我们几个商议,想让木都头做族长”,其余四人齐齐点头,表明自己的态度。 现在的女真人根本没有争权夺利的概念,族长这个头衔的责任要比特权大的多,五人共同推举木子做完颜部的族长完全是出于公心,而且他们也知道,完颜部的未来要靠木子,也只能靠木子。 木子笑着摇头拒绝,看五人有点急,他继续说道:“我以后终究要离开的,大宋有我不能放下的人,不过在走之前我会帮女真人”。 几个族长急切的要说什么,最终也什么都没说。 完颜部初创,除了一个名字一无所有,五人眼巴巴的看着木子,他们需要木都头的智慧。 木子说了一些自己的建议,五人一点没犹豫就全部采纳了,因为除了他,别人连个建议都没有。 五部合并后,实行的将是原始的民主制度,原拿可部选出了四百名战士,都是十五岁以上的壮汉,由四个百夫长带领他们,是他们自己推举出来的。 原来的四部族长,忽突骨术虎石苦兀里坦,将继续担任本族百夫长,平时管理族人,还要协助族长商量决定大事。 族长由阿不罕继续担任,但族长将不再是终身制,而是每五年选举一次,原族长加八个百夫长每人一票,共同推举新的族长,票高者得,如果族长在任期内做出太多错事,只要有超过四名百夫长同意就能立刻罢免。 石苦第一个跪到地上,由衷佩服木都头的智慧,这种做法长远看来是最稳妥最合理的,充分考虑到了各方利益,又能避免族长做出大错。 其他四人纷纷表示服从,都认为这个建议非常公允,族长做得好就继续干,做得不好就换人。 五部虽然合为一族,现在却还是本族人负责管理自己人,无非是换个名号而已,这样能保证更安稳的过渡。 木子又继续说了战士的管理,八百名战士要进一步筛选,挑出四百名更强壮彪悍,箭法更好的汉子,这四个百人队将是完颜部最精锐的力量。 这是没办法的事,完颜部养不起八百脱产战士,他们还要狩猎捕鱼,所以必须把有限的训练集中在精锐身上。 这四个百人队的百夫长木子提议让忽突骨,古伦兄弟和狍子皮担任。这个提议众人一样没意见,曲浪部表现出的战力众人看在眼里,曲浪部原来的四个排长带这四个百人队大家都心服口服。 赤贫的女真部落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搬家特别方便,预计三天内四部的族人就能完成迁徙,那时完颜部就正式成为女真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大部了。 立刻派人出发通知女真各部来会盟,商量女真人的未来。 集中到一起之后,原来的四部驻地也将保留,将来或许会用到,众人无不叹服,狡兔三窟的道理他们也懂,大山里有熟悉的落脚点,没准儿哪天就成了避难所。 四百名战士将训练两天,打猎一天,其余四百名将训练一天,打猎两天,这样能保证每天有充足的人手打猎捕鱼。现在猎物丰裕,应该没问题。 曲浪部的族人要教大家熏鱼熏肉和制作干菜的办法,这让所有人兴奋不已。 趁木子出去的时候,兀里坦埋怨石苦道:“木都头说不做族长要回南朝,大家都要劝一劝的,你干嘛打眼色不让?”。 众人都看向石苦,刚才木子拒绝族长,本来都要劝他的,石苦却向众人使眼色阻止,现在找到机会了都想知道他的想法。 石苦笑道:“各位,木都头什么人大家都大概知道一些了?”。 忽突骨道:“木都头重情义,有本事!”。 这里他认识木子最久,当然最有发言权,对他的话大家都没异议,即使刚认识木子的阿不罕也承认。 阿不罕道:“你们或许不知道,木都头在大辽那边好大名声,连皇帝都亲近的,据说木都头不想留在辽国皇帝那里,皇帝也没说什么,他这才经过草原来到咱们这里”。 阿不罕以前听说的木子,除了各种传说,最多的是来自是那个死去的契丹百夫长,那人对木子很是推崇,还说木都头无父无母,本来就是契丹人,流落到宋国的。可怜的百夫长至死不知道自己就是死在他偶像手里。 石苦道:“你们觉得木都头会因为你们三言两语改变主意吗?”。 众人一阵沉默,辽国皇帝都没能让他改变主意,咱们这穷乡僻壤凭什么让木都头留下? 术虎道:“那石苦叔叔的意思呢?”。 石苦苦笑道:“木都头如果决意要走,我们是留不住的,既然留不住……”。 众人齐齐点头,果然是人老成精,石苦这老东西确实有心眼儿,就这么办。 木子回来听他们一说,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们要我做长老?”。 五人齐齐点头,木子好奇问道:“长老是干嘛的?”。 五人七嘴八舌的一通乱加,每当有人提出长老要做什么,另外四人都一齐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木子看明白了,你们这是现造的长老…… 最后等他们把能想到的说完了,木子大概知道了,长老就是终身制的……土皇帝…… 大概意思就是什么都能管,什么都说了算。 木子不禁摇头,这确实不是族长,可这比族长还族长啊,无非就是换了一个说法罢了。 刚要推辞,却被石苦抓住时机,“噗通”跪到地上,指天发誓,如果木子不做长老,他当场就死在这里。 另外四人立刻跟进,说了同样的话,就这么跟你说,你若不当这个长老,咱们刚刚创立的完颜部,高层立刻就死绝了,这都是因为你,你看着办。 木都头不禁苦笑,“你们这是何苦……慢着,我做了!”。 老石苦是个狠人,刚听他说了半句,立刻就拔刀捅向自己胸膛,木子吓得赶紧改口服软。 石苦立刻把刀揣好,趴在地上行礼道:“长老!”。 四人马上有样学样的行礼,“长老!”。 然后五人兴高采烈的站起来,对视一眼,成了! 从此算是彻底放心了,木都头是自己人了。 木子明白了,自己好像被算计了,老石苦刚才那刀看着凶,其实并没打算真的扎下去,这老货玩了一手苦肉计,自己一着急答应了…… 阿不罕拉着木长老坐下,笑呵呵的道:“长老,咱们完颜部以后还要您多费心啊,你是知道的,我们脑筋都不灵光”,咱们两个字咬的很重,其余四人听了很满意。 以前的木都头是汉人,是外人,帮咱们是情分。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木都头是完颜部的长老,是自己人,那帮完颜部就不是情分而是本分了,“嘿嘿”,你懂了没? 木长老看看貌似忠厚的阿不罕,又看看好像随时准备插自己一刀的石苦,还有恨不得抱着自己亲一口的忽突骨,低头偷笑的术虎,只会傻笑的兀里坦。 忍不住说道:“我是不是被你们给算计了?”。 术虎忍着笑道:“是!”。 木子点头道:“你们承认就好,承认就好……”。 术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竟然有点娇媚的意思,石苦在旁边捂着嘴拼命咳嗽…… 所有人里,术虎跟木子的关系是最特殊的,木子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对自己有好感,却从来不表达出来。 说实话他对这个刚强的女人印象也不错,可他不想把纸捅破,无论纸后面是彩色还是灰白,就让这张纸永远存在。 重新坐下之后,气氛变得很融洽,兀里坦道:“长老,你跟大伙儿说说,咱们要咋办,会盟要两个月才行,可契丹人等不到那时候来了咋办?”。 女真第一大部完颜部召集各部会盟,各族族长必定会来,问题是即使他们来了也没卵用,来十几二十个人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事没有丝毫影响。 这也是所有人担心的,说一千道一万,至少要能活下来才能考虑什么完颜部的未来。 木子笑道:“还能咋办?来了就打呗,打赢了就没事了”。 众人一愣,确实是好办法,打赢了就没事了,问题是打的赢吗? 石苦道:“长老,你还是跟咱们说说,不说清楚心里实在是没底”。 木子道:“咱们没打算打败契丹人做辽国皇帝?”。 众人道:“长老,咱们就是为了不任人宰割而已,哪敢想着做辽国皇帝”。 木子笑道:“只要你们不想着当皇帝就行”。 五人哭丧着脸道:“长老,你就明白告诉咱们,实在是心里没底啊”。 木子“哼”了一声道:“你们合伙逼着我做这个劳什子长老,我就不能让你们难受一下?”。 众人一滞,“这……”。 木子得意的道:“别这那的了,该干嘛干嘛去,奥对了,挑一百个会骑马的出来,契丹人留下了一百多匹战马,不要浪费了,会骑马的最好,不会的抓紧时间学,以后咱们完颜部也有骑兵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93章 逼上绝路的侬智高 天气在渐渐变凉,牛家村人的心也随着天气一点点变凉,老少爷们儿们远远看一眼木家大院,叹口气低下头咒骂一声该死的老天,“就不能让人过几年好日子!”。 木爷过完年走了,再也没回来,清夫人也没回来,那些汉子也没再回来…… 大半年了,木家大院冷清了,整个牛家村的人心都一直悬着。 夏粮还在自家囤里呢,木爷不在,候管家也做不了主,地租就这么丢着了。 今年大收,每亩地竟然打了近三石麦子,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没见过的好年景,可地租不交上去,大伙儿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租子早就准备好了,晒得焦崩干,里面连个麦皮都看不到,各家也早用斗量好了,都带着尖儿量的,可木爷总也不回来,租子就总也交不上去,这真是要了命了…… 木爷的为人大伙儿心里有数儿,他老人家心善,不跟咱们计较。他老人家有钱,天南海北的弟兄都上赶着给他送银子,家里金山银海的钱都没处花,可木爷的钱是木爷挣的,大伙儿种地就应该交租子,这道理都懂。 粮店和猪场一直都在正常做买卖,所有人的工钱也都照给,一个大子儿都不少,可大伙儿还是忍不住唉声叹气。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正主儿不在家不成啊,心里头总觉着没底。 今年的麦子没人卖,家里就算再有大事也不卖,什么大事都不如粮食重要,家里有粮心里不慌,木爷这一天天的总不回来,明年咋样还不好说呢,不存下点口粮成吗? 一个老汉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对身边的老兄弟说道:“这朝廷办事儿也没谱,指使着木爷干这干那的,这可好,给指使到辽国去不见回来了,这大活人咋就不回来呢?”。 另一个没好气的磕着鞋底的泥巴,“一帮子没谱的货,一会儿说跟辽国皇帝商量事儿,一会儿说木爷自己去了草原,还有人说木爷留在那当了王爷,朝廷里屁都不放一个,咱们这日子咋过?”。 七八个人坐着车走了过去,直奔木家大院,老汉道:“又来了,隔几天就来一趟,烦人!”。 木爷和清夫人不在,有个大官住在那里,听说是木爷的生死兄弟,专门留在这里给木爷看家的,挺长大的汉子,平日里除了上班也不怎么出门。 旁人来拜访木爷大伙儿心里觉得挺光彩,车上下来的这几个就两码事了。 披散着头发,耳朵上还挂个大环子,大老爷们儿耳朵上挂东西?这一看就不是大宋人,就这种蛮夷野人也想见木爷? 别说木爷不在家,在家也不会搭理他。 大门打开,那个大个子把几个野人迎了进去,大门又重新闭上,一切重归平静。 木爷那个当官的兄弟倒是好性子,每次都让他进去说说话。 狄青看着面前的野人兄,苦笑着道:“侬兄,木哥没有消息,又让你白跑一趟了”。 姓侬的汉子三十多的年纪,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向狄青拱手道:“狄大人,某是来辞行的,明日就启程回广源了”。 狄青问道:“朝廷如何答复?”。 侬姓汉子默然摇头。 狄青只能苦笑,他是枢密院,而侬智高的事归礼部管,他根本帮不上忙。 他倒是在朝中提了一嘴,说朝廷要慎重考虑侬氏,结果被人当场讥讽,“狄大人,你与木大人交好,应该多向他请教”。 狄青没法还口,朝臣动辄拿他跟木子比,阴阳怪气的提醒他,要不是看木大人面子,早特么把你踢出京城了。 说起来侬智高确实是心向大宋的,这是他第四次请求大宋收留了,却依然被拒绝了。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他的地理位置。 侬氏世代是广源州大族,名义上广源州是大宋地盘,实际上却被交趾占着。 不是最近,是大宋立国时就在交趾手里,这种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大宋也没在意。 这种两不管的位置造成了侬氏一族的悲剧。 广源州有金矿,交趾人搜刮的挺狠,被逼急眼的侬氏就带领族人造反自立门户了,跟交趾打了几仗,山高水远的交趾也奈何不了他们。 广源州穷山恶水的自己没法生存,相对于交趾的又穷又恶,大宋富庶而且宽和,所以侬氏就想投奔大宋。 前面已经三次派人来东京了,第一次,侬氏想求个田州刺史,刺史不是本朝官职,其实只要求朝廷给他个统属的名号,然后他就向大宋称臣纳贡,做条看门狗,结果被拒绝了。 第二次,他降低条件,给个教练使就行,结果又被拒绝了。 第三次,他说了,给身官服就行,只要承认咱是大宋的官,兄弟就交保护费,什么事都不用朝廷操心。结果还是被拒绝…… 这一次他亲自来了,向礼部递交了文书,只要朝廷跟咱互市做买卖,能卖咱一点东西就行,别的什么都不要,咱每年过年的时候献给大宋一千两黄金,要求不可谓不低,回报也够丰厚。 就是这样,侬智高在东京东奔西跑了两个月,朝廷依然没答应。 狄青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小声道:“侬兄别难过,等木哥回来了我跟他说说”。 狄青身为五品大员,称呼侬智高为兄真是给足他面子,除了接触后觉得侬智高的为人不错,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侬氏在大宋和交趾中间的各部中为首,势力很大,大宋如果收服了侬氏,等于不费一兵一卒一文钱,就得到一个听话的强力打手,还附带一座金矿。 狄青知道朝廷为什么不答应,归根结底就是不想打仗,怕得罪交趾,怕西南动兵。 西北元昊没完没了的折腾,朝廷花钱如流水,北边辽国虎视眈眈,隔三差五的就来敲一杠子,朝廷胆战心惊,南边无论如何不能再出事了。 可问题是朝廷不搭理侬氏,侬氏就被逼上绝路了,他们不会跟交趾拼命的,因为交趾又穷又恶,交趾还惦记着抢侬氏呢。 狄青已经不是当初的大头兵了,在范相公身边学了不少见识,被老范逼着读了些书开阔了眼界,后来又跟木子在一起,学会了跳出圈子换个角度看问题。 他看得很清楚,侬氏想活就只能抢大宋,道理很简单,人要饿死了,当然要抢富户,难道去抢穷光蛋? 侬智高在京城到处求人,偶然间得知木都头有计谋而且能量大,手眼通天。 他当然听说过木都头的名声,更知道木氏的能量,木氏在商界如日中天,而广源州缺的就是各种货物,只要木爷能说句话,不用朝廷干什么,木氏就能救了广源州。 终于看到救命稻草的侬智高迫不及待的登门了,他当然也知道木子没回来,他也要先来混个脸熟日后好相见。一来二去的倒是跟狄青混熟了。 侬智高道:“等不了了,家里送了信来,交趾那边又有异动,我必须回去了”。 “狄大人,能不能劳烦你给江南木氏去一封书信,广源州急需铁器,粮食,麻布,什么都缺,价钱好商量”。 狄青苦笑道:“不怕侬兄笑话,木氏只听木哥的,木哥不在,是清嫂子在雄州主事,别说狄某,便是大长公主也……”。 侬智高其实知道木氏的事,这些事在东京城里不是秘密,原西路军的汉子们执拗的可怕,谁的面子都不给,大长公主一样被一脚踹开,清夫人在雄州干什么他也能猜到,无非就是布置接木爷回来罢了,这时候去让她给广源州行方便?呵呵,侬智高自认没那么大的面子。 侬智高带人走了,狄青皱着眉头回到后院,流风和回雪给他送上茶水点心,躺在木子的躺椅上,狄青轻轻叹气。 木子如果在,不会让侬智高这么回去的,最不济也会让木氏给他一些方便。 大宋绝了他的所有道路,现在确实没得罪交趾,却很可能会把侬氏逼反了…… 主人不在,狄青作为客人在这里住了半年多了,京里的宅子早就收拾好了,妻子和孩子也早来了京城住了进去,他却依然住在这里。 木子临走的时候拜托他看家,无论如何他都要做到,朝中的日子并不好过,无论狄青怎么努力,他始终都是格格不入的外人。 宰相和大臣们对他很客气,皇帝对他也时有赏赐,可他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木子的兄弟,否则惯会捕风捉影的言官早就开始弹劾他了,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一样,言官弹劾你需要证据吗?想弹就弹,弹你你就只能忍着。 伸手握住流风回雪的手,轻声道:“等木子回来了,我带你们回府”。 !!!!!!!!!!!!!!!!!! 天色黑下来了,濮王府点着了大门口和各房的灯笼,唯独书房里没有下人进去。 赵允让和赵宗实父子在黑影里相对而坐,二人已经坐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濮王沉声道:“十三,你到底想做什么?身为王子,竟然跟西夏人私底下会面”。 虽然朝廷并没限制西夏使者在京里活动,但朝廷毕竟现在跟西夏人没谈和,理论上大宋和西夏还是敌国,他们的一举一动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赵宗实竟然跟西夏人搅和到了一起,这让濮王很是震惊。 赵宗实决然道:“父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砰!”,濮王一巴掌拍在书桌上,怒道:“胡说!什么坐以待毙?我们何罪之有?”。 赵宗实直视着父亲的眼睛道:“无罪!但也仅仅是圈养的猪罢了!”。 濮王怒道:“放肆!你竟然还不死心,你可知道,万一事败,整个濮王府将玉石俱焚!”。 他没想到小十三竟然有如此野心,赵曦回宫后,父子两备胎就已经没机会了,他也打算做他的太平王爷,谁知道赵宗实的野心竟然仍在熊熊燃烧,竟然为此不惜勾结西夏人。 赵宗实道:“父王,我们还有机会!儿臣已经布置好了,必然能翻盘”。 赵允让真的害怕了,颤声道:“我儿,万万不可莽撞行事,与西夏人共事无异于与虎谋皮,京中我们没机会的”。 赵宗实自信的道:“父王放心,儿臣不会行险,此事已经谋划周全,现在静待时机即可,无论事情如何,西夏人都会全部消失,牵扯不到我们头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94章 周妃投毒 朱灵儿是贵妃娘娘,现在已经变成了疯婆子,她脸色苍白的蜷缩在榻上,下巴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没有人能信任,一个都没有,十公主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周妃让贴身宫女送来了一盘点心,曦儿抓起来刚要吃,顾小环进来了,吓得他急忙把点心藏在袖子里。 顾小环是他娘特意指定的,可以随意惩罚他的老师,不听话是真的要打手板的,小环老师也确实没惯着他,竹片做的戒尺会实实在在的抽到他手心上。力度丝毫不比打狗娃的时候轻。 曦儿一边写字一边吃东西,被小环老师看到是一定会挨打的。 朱灵儿和顾良进了屋,很随意的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不知怎么了,顾良怎么看这盘点心怎么觉得不对。 他是厨子,而且是很公认高明的厨子,对吃得东西非常敏感,他说不太对,朱灵儿立刻就警惕起来。 随意唤进来一个小宦官,让他吃了块点心,本来没想那么多,谁知道小宦官吃掉点心马上就喊肚子疼,没等御医赶来,已经口鼻出血而死…… 整个后宫都震动了,皇子的吃食竟然有毒。 赵祯丢下满朝文武赶了回来,一进屋就看到了在榻上发抖的朱灵儿。 她真的吓坏了,差一点,就差一点,如果不是小环早来了一步,如果不是顾良觉得点心的颜色不太对,如果不是朱灵儿自己对顾良的绝对信任,现在曦儿已经口鼻流血死掉了。 小宦官死了,吓坏了的赵曦袖子里掉出了没来得及吃的点心,朱灵儿整个身子都瘫到地上。 “陛下!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曦儿一条生路?”,朱灵儿嘴唇哆嗦着问道。 赵祯看了一眼小宦官的尸体,再也遏制不住怒火,身为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之一,身为大宋皇帝陛下,在自己的后宫,竟然有人要毒害他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 “谁做的点心?”,赵祯用他从来没用过的阴冷声音问道。 宫女浑身发抖的跪到地上,“官家,是周妃的贴身宫女送来的……”。 “周妃……”,赵祯想起那个女人,旋即沉声道:“守忠,抓人!”。 他知道为什么朱灵儿没早点让人试吃了,因为点心是周妃送来的,如嫣是跟赵曦一起上课的,所以周妃经常做点吃食送来,通常都是赵曦和如嫣一起吃的,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朱灵儿让人试过几次,后面都不试了,因为身为一个母亲,她不相信有人会不顾自己孩子下毒,没想到真的有…… 赵祯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好狠的女人,自己女儿的性命都不顾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把赵曦叫到身边,陪他说了几句话安慰了一下,又温和的跟朱灵儿说了几句,“放心,万事有朕,没人能害曦儿!”。 话是对朱灵儿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走出小院之前赵祯下旨:“顾良兄妹温良贤淑,朕之贵客,赏珠玉若干,以后宫中随意行走,诸人不得违逆…… 其实两兄妹在宫中的地位已经非常超然,不只是朱灵儿,曹皇后对他们也非常敬重,这让宫中所有人都很是恭敬。 因为他们兄妹不止是负责照顾皇子饮食,教授皇子读书,更重要的是朱灵儿母子对他们的信任,绝对的信任,事实证明这种信任没错。 他们不是普通奴婢,他们代表着朱贵妃的兄长,赵曦的舅舅,他们是朱灵儿的娘家人,代表着木都头。 宫中总有各种各样的消息,但没有一条消息说木都头可以得罪,皇后的娘家与木氏关系紧密,侄子是木都头的生死兄弟。 已故二皇子和微柔公主都拿木都头当兄长看待,苗贵妃虽然现在一心向佛了,但也数次问起木都头的消息。 老太妃今年身体大不如前,前几天还问起怎么不见八斤和木子进宫耍了。 还有后宫宦官第一人,陛下的伴当,任守忠任总管,凡是涉及到木爷的事,无不尽心尽力,你要说他和木爷没交情,那你是哄小孩呢。 至于朝中诸位大人对木爷的看重,木氏一呼百应的强势,再想想木都头一贯护犊子的脾气,所有这一切都让宫女宦官无不对顾良兄妹恭恭敬敬。 现在陛下正式下旨,称两兄妹为贵客,从法理来说是不合适的,但没人敢站出来说什么。 其实从人情角度想想也没什么问题,木爷勉强算陛下的大舅子,老赵自己家不太平,媳妇儿从娘家借了人照顾孩子,事实证明借人真借对了,现在称呼顾良兄妹一声贵客过分吗? 宫中有专门惩罚审讯下人的地方,是个很不起眼的小院,四周没有宫室,有些荒凉。 按大宋自上到下的规矩是男主外女主内,后宫按理是皇后的天下,现在赵祯顾不上皇后的面子了,愤怒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周妃没被绑,因为她是皇帝的妃子,在没剥夺她的妃位之前,无论犯了什么事都不能对她动粗。 赵祯走进屋子,面色阴沉的看着她,问道:“为什么?”。 周妃凄楚的看着他,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能说什么?跟了自己近十年的贴身宫女给皇子送去一盘有毒的点心,回来后就上吊自尽了。 她能说什么?说自己不知情?有人信吗? 赵祯又问了一遍:“说!为什么?”。 周妃缓缓跪到在地,哀声道:“陛下,臣妾怎么可能去毒害曦儿,臣妾怎么可能去毒害曦儿……”。 赵祯也不信,可宫女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守忠进来,默默的对他摇摇头,没查到任何可疑的东西,毫无线索。 赵祯不想再听这些事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站起来向外走去,临出门的时候道:“朕会照看好嫣儿,你安心去”,说完再不犹豫,走出了小院。 周妃楞楞的坐着,守忠拿出一条白绫放到她面前,垂手站在一边。 伸手摸了下白绫,周妃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小声道:“任总管,你说我冤枉吗?”。 以前的任财,现在的任守忠小声道:“娘娘,冤枉不冤枉,都要有个交代”。 任守忠平时话很少,现在无所谓了,对一个要死的人多说几句也没什么。 周妃点点头,确实,她冤枉不冤枉不重要,其实皇帝很可能也知道她冤枉,可那又怎样?难道她就没事了? 不可能的,皇子被人下毒,送点心的宫女死了,所有线索都断了,那她就必须要死。 因为如果她不死,就可能会有更多的人下毒,她死了,不明真相的人会畏惧皇帝保护儿子的决心,真正的凶手会麻痹大意,就有可能露出破绽。 皇子被下毒,如果没个有分量的人死,皇家还有什么体面和威严? 周妃自嘲般的笑笑,皇帝妃子又怎样?一样随时要死,在宫里这么多年,她知道哭喊求饶是没用的,反而会让自己更快死去,闹的声音大了,会有宦官把白绫套到她脖子上拉紧,就像勒死一只鸡。 “任总管,能不能给点吃食?”。 任守忠立刻安排人准备酒菜,这个要求不过分,杀人犯临死还有送行饭呢,何况是皇帝的妃子。 “娘娘,你还记得有什么可疑的事吗?”。 周妃想了一下,最后摇摇头道:“她跟了我近十年了,一直都像亲姐妹一样,对方应该是拿住了她的把柄,比如说家人什么的,逼她做的”。 任守忠点点头,:“奴婢会查的”。 酒菜送来了,四样小菜,两壶酒,守忠挥手让人出去。 周妃小声央求道:“任总管,听说悬梁自尽的人舌头吐的老长,面目狰狞,我不想这么死”。 看了看她娇媚的相貌,任守忠微微点头,从怀里拿出个小包,把药粉放到酒壶里,边给她倒酒边说道:“这药是咱家给自己准备的,吃了就睡死,不疼不痒,跟睡着了一样”。 周妃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轻笑道:“有点甜味,多谢总管了”。 守忠提起另一壶酒倒了酒,陪她喝了一杯,“那就好,这份药给了娘娘,咱还要抓紧再准备一份”。 喝了三杯酒,周妃除了觉得有些昏昏欲睡并没有别的什么感觉,放下心来。 “任总管,木哥有消息吗?”。 周妃曾与木子做过几次露水夫妻,这是两人最大的秘密,木子远走辽国,她也时常记挂着,却没人问,也不敢问,现在都无所谓了…… 守忠其实对这个盟友很满意,周妃乖巧听话,从不多事且容易满足,本来可以做长久盟友的,现在却遇到了这桩事。 “有消息说木哥离开草原单骑进入草原,一路向东,应该是去了女直人那里”。 周妃畅想着木子单人远行千里的样子,放心笑道:“以他的脾气和本事必然一路玩的爽利”。 任守忠平日里不敢问也不敢说,今天是难得的放松机会,因为马上要死的人是能保证保密的。 “娘娘,与木哥相识一场,可曾后悔?”。 周妃差异的看着他,说道:“只与木哥才有趣味,为何要后悔?”。 守忠点头道:“木哥是有情义的,今次他若在,娘娘或许还有生路”。 周妃有些懊恼的道:“我做错了,当日应该再低一些的,朱灵儿厚着脸皮认了哥哥,现在何等风光?即便是顾良兄妹,在宫里官家和皇后也是另眼相看的”。 从头到尾她都把这事当做一场交易,现在看来她确实大错特错了。 守忠默默点头,他想的是自己。 周妃自小入宫,一生都在伏低做小,认了比自己年纪还小的贵妃做干娘,由此得到了侍寝的机会生下公主。 贵妃病逝,周妃继续低调,偶然与木子结识,日子好过了许多,现在却又遇到投毒案。 “听说木家后院里人人自由欢喜,当初陛下赏赐宫女,我若厚着脸皮求总管,总管能安排我出宫吗?”。 守忠想了一下,点头道:“应该会”。 周妃闭上眼睛道:“其实当初我也想过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95章 清嫂子与清夫人 大宋最有权势的男人是谁?当然是当今皇帝陛下赵祯。 大宋最有权势的女人是谁?当然是当今皇后曹皇后,等等……或许还有别的候选人。 比如芸儿姑奶奶,公认的南财神,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你家财万贯,当然,随便一句话也能让你破家喝风。 几个月之前当然是这样,现在却不行了,因为在北方雄州,一个更大的女财神横空出世。 清夫人就在雄州,就在府衙大街那座木氏南货铺子的二楼。 木氏的铺子和商队遍布大宋,各地掌柜相遇了,如果他口称清夫人如何如何,那就证明他是个后加入的外围。 如果有人腆胸迭肚的称呼清嫂子怎样怎样,无论他买卖做得多差,别人也只能笑脸恭维。 称呼清嫂子,证明他是原西路军出身,是木爷的生死兄弟,你敢不给面子? 你不是木氏的老兄弟,就没资格称呼木哥,更没资格称呼清嫂子,要老老实实的叫木爷,叫清夫人,明白了吗?敢乱叫,打不死你! 以前的时候,南方芸儿姑娘主事,北边毛三主事,东京长公主主事,木哥偶尔给指下路。 现在木哥去了辽国,清嫂子站了出来,其他闲杂人等就靠边站。 清嫂子不太懂?没关系,谁生下来就会做买卖?你特么以前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心里没数吗?让你干什么就去干,有困难自己想办法,清嫂子安排的事你敢不尽心? 清清从万事不管的清清老师变成统属整个木氏的老总,只用了她自己下决心的时间。 女人一旦发了狠做某件事,爆发出的力量丝毫不比男人弱。 最重要的是所有木氏的掌柜都竭尽全力执行她的命令,包括新加入的掌柜,往往比老兄弟更拼命。 因为他们的身份太敏感了,老兄弟出点错没什么大事,最多被奚落几句,你个新来的出了错…… 呵呵,果然不是自家兄弟,清嫂子的话也怠慢,既然这样,那你就别挂咱家招牌了,反正有大把的人哭着喊着的要挂。 无论清清下的命令多离谱,木氏总能执行下去,并且执行的还不错。 她说要在最短的时间把木氏的铺子开满幽云十六州,周八斤立刻带人出发了,毛三抽调各地人马跟进。 她说要闹出足够大的声音让木哥听到,各地铺子立刻把价钱压低,幽云百姓的购物狂欢开始了。 迟迟没有木哥消息,清清说要派人进入草原,周八斤立刻带人去了草原。 木氏南货二楼,清清坐在那里安静的喝着茶,婢女拿着账本进来小声道:“姑娘,幽云的账目出来了,总共合计赚银一千四百六十两”。 清清点头示意知道了,数以几十万两的银钱货物,几百人各地奔走,这么长时间只赚了一千多两,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好买卖。 但她很满意,让毛三等人坐下,道:“做得好,木哥以前说过,做买卖不能只看一时赔与赚,关键在于占领市场,幽云的市场现在是我们的了”。 木氏进入幽云,砸下去海量的银钱货物,当地寥寥几个杂货铺子被迅速打垮了,一个个拿着地契上门求收购,没办法,木氏的强大天下闻名,这次气势汹汹的来了,自己除了投降就只能等死。 木氏得以迅速展开,除了本身的实力,价钱低廉的货物,还得益于幽云百姓对同是汉人的木氏的认同,真往前几百年论起来,甚至能论起同乡,木氏的东家是汉人英雄木都头,他的买卖当然要照顾,更别说卖的东西真便宜啊…… 周八斤在期间同样作用巨大,上京和西夏巨人搏命一战使他在辽国远近闻名,幽云地区的契丹官吏对周八斤很是敬仰,至于他要做点买卖,做呗,周八斤带来的货物样品不错,随便做。 辽皇对木氏的态度是别难为他们,结果辽国各地官员更没人出面刁难了。 现在木氏已经成为幽云地区当之无愧的龙头,这就是资本大鳄的力量,实力差距太大了,木氏想占领幽云市场本来就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只是由于各种原因使进度加快了而已。 清清拿起周八斤送回来的信,道:“木哥有消息了,他一个人进入草原向东去了”。 众人霍然起身,这么久了,终于有消息了,怪不得翻遍了幽云找不到人,原来木哥去了草原。 毛三懊恼的道:“辽皇没下旨放木哥走,他就过不了幽云关卡,想回东京就只能绕路,向东绕比向西绕要安全一些也近一点,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们竟然没想到”。 有大头领苦笑道:“谁能想到木哥单人独骑就敢进草原呢……”。 众人一阵感叹,万里独行横穿草原,也只有木哥敢,换了别人谁敢做? 既然有了消息,就不能在幽云再折腾了,一个人横穿草原会有很多意外情况发生,必须做点什么。 清清道:“按八斤送回的消息,木哥进入草原已经有些日子了,他说按日子算,如果木哥一路不停,现在应该已经走出草原了”。 毛三皱眉道:“巴哥脚力快,木哥走出草原,那就是到了女真部落了……”。 清清道:“毛三!我要你立刻去辽东”。 毛三慨然抱拳道:“清嫂子放心,俺必把木哥接回来”。 木氏在辽东有铺子,在女真部落里也有兄弟,如果木子真的到了女真人地盘,就必然能找到,而这一趟只能毛三跑,别人都不行,因为这条线本来就是他踩出来的。 清清道:“毛三带兄弟去辽东女真人那里找,带上轻便货物,可以给他们好处,只要木哥能回来,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给幽云的兄弟传信,稳住阵脚,已经拿下来的地盘不能再吐出来,以后幽云就是咱们的,控制好了就开始赚钱,大老远跑过来了,不能白忙活”。 “幽云各地兄弟除了必要的,其余的人分两路,少部分去中京上京各地踩商路,大部分带货去草原跟八斤汇合,给草原部落一点便宜,翻遍草原找人,务必确定木哥的下落”。 命令立刻执行下去了,毛三立刻带人出发,一切都能再等等,木哥是最重要的。 女真人野蛮成性,万一木哥发生什么意外,一切就全完了…… 毛三很清楚,清嫂子之所以能控制木氏,不是因为清清这个人,关键在于她是嫂子,没了哥哥哪来的嫂子? 北区的汉子听他毛三指派,不是毛三多有威望,是因为木哥让毛三领导北区,木哥若不说话,他毛三算个屁?最多是个商队的头儿罢了。 还有更重要的,木氏太大了太肥了,没了木哥,无数的人会争先恐后扑上来,没了木哥他们就没了顾忌,那些权贵,那些皇亲国戚,那些平日亲热的生意伙伴…… 毛三不敢想下去了,不论别的,单说他自己,木哥在,他是毛三爷,木哥不在,他会变成什么? 清清送走了派出去的人,坐下来把玩一颗珠子,这颗珠子是西路军回来的时候剿匪得到的,他们给了木子,木子随手送给了清清。 后来清清有了很多小东西,皇帝和皇后赏赐了不少,各地兄弟得了什么稀罕物也带给她,可她最常把玩的还是这颗珠子。 木哥说了,让我回来等着,还说了,看不到他的尸首不许做傻事,现在他终于有消息了。 万里独行横穿草原大山,这等事只有木哥敢想,只有木哥敢做。 清清现在已经能从容布置木氏的买卖,能指使木氏兄弟奔走各处,可她依然不想做这些事。 她感兴趣的是教孩子读书,是听木哥说话,不是做买卖。 可她必须要做,因为如果她不做,她就会忍不住想木子,做些事情寻找木子,让自己忙碌起来,能让人暂时放下相思。 有婢女进来,:“姑娘,东京急信”。 清清打开看了一下,轻哼了一声,朝中风向有异动,有人竟然在朝堂之上说木氏势力太大,恐非社稷之福。 说话的是个不起眼的小官,说完之后迅速被人怼了回去,朝中有许多大人和权贵家中都与木氏联系紧密,当然要维护一二。 一个小官说木氏的怪话当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说木氏的怪话,这在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让京中兄弟交代下去,查一查这个人的底,别动他,等木哥回来了再说”。 一个小官除非是疯了,否则不可能跳出来跟木氏作对,唯一的解释是他背后有人,有人要对付木氏,推他出来探路。 只要清清愿意,能轻松对付他,别以为一个女子要对付一个朝廷官员很难。 普通女人做这事当然很难,清清不一样,她是木氏的清嫂子,不用别的,只要她跟东京商会打个招呼,这个小官就会很难受了。 比如清清可以无意中透露这么一句话,“这个人真讨厌,如果谁能让他闭嘴,木氏某种货物就交给谁做”,这个小官以后想说话就很难了…… 清清什么都不打算做,还是那句话,无论谁要对木氏不利都不重要,只要木哥回来了,一切都不是问题,如果木哥回不来……木哥回不来,清清也就随他而去了,谁要对付就对付,还管那些琐事干嘛?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96章 马六儿 完颜部横空出世了,近四千人口,当之无愧的女真第一大部,新部落踩着一百契丹骑兵的尸体走向人前,向全体女真人发出声音,女真人应该团结起来,不能再做契丹人随意杀死的牲畜。 白山黑水为之震动,女真部落奔走相告,女真人的王出现了,他召集所有部落头人去完颜部会盟。 木子低估了契丹人给女真人的压力,也低估了女真人对站起来的渴望,他们被压迫的太久太狠了,只要让他们看到一丝曙光,他们就会飞蛾扑火一般冲过来。 当石苦把北方部落联盟的头领接回部落的时候,古伦也带回了刚刚打探到的消息。 军司大将军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四千精骑,已经在三十里之外。 两个多月了,完颜部的一百多汉子都学会骑马冲锋了,四个百人队的鸳鸯阵都能随意变阵了,时间太长了。 木子和众人都认为军司会以最快的速度派兵镇压,毕竟镇压判乱这种事当然越快越好,事实证明他们错了,军司足足过了两个多月才派兵过来。 现在看来不是军司不重视他们,是重视过头了,派来了四千最精锐的骑兵,而且是大将军亲自带兵。 北方两个部落联盟首领带着几十个战士跑了一个月赶到这里,还没等喝口水就听到了这个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消息。 四千……最精锐的骑兵……大将军亲自带兵……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除了那个一条胳膊的长老。 阿不罕作为主人,招呼所有人进了完颜部的仪事堂,这间大木屋当然是出自长老的设计,明显不是女真人的建筑风格,当然了,女真人的建筑风格也仅限于搭窝棚。 正中两把大的略显夸张的木椅,那是族长和长老的座位,其余人分别坐在两边。 看着众人惴惴不安的神情,木子笑道:“怎么一个个这幅表情?大将军还在三十里之外呢”。 北方部落的众人看他的表情很是不恭敬,这个长老好像脑子不太灵光。 术虎等人苦笑不已,他们对木子已经很了解了,知道他必定是心里有了计划,故意逗人玩的,可北方部落的人不知道啊。 再说了,众人商量的结果一直都认为军司最多派两千人马过来,完颜部男女老少有近四千,倒是能比划比划,所以众人心里倒是不太慌。 现在可好,军司足足派了四千人马,还是大将军亲自带队,怪不得迟迟不来,原来是调兵遣将做准备呢。 兀里坦性子最急,说道:“长老,这时候了就别逗咱们了,该怎么着你就直接说”。 木子笑着摇摇头,刚要说话,外面有人进来通报,“南方部落的头领来了!”。 “这么快”,众人连忙出去迎接,南方部落联盟离的稍远一点,还以为要过几天呢,没想到竟然同一天到了。 刚刚走出仪事大堂,一群人急急走了过来,众人眉头一皱,女真人虽然不在意些乱七八糟的礼节,可南方部落联盟的首领也太心急了,心急的有些不太正常。 几个为首的人里有一个特别着急,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阿不罕连忙上前迎接,却被那人一把推开,直奔木子。 一直走到离木子几步远的地方,楞楞看了木子一眼,“噗通”一声跪到在地,带着哭腔喊道:“木哥!木哥!想煞马六儿了……”。 木子一愣,快步过去推着他的额头让他抬起头,仔细看着那张满是泪水的脸,怪不得看着有点眼熟,正是这厮。 这个姿势非常不妥,南方部落联盟的一个头人跪在地上昂着头,完颜部的长老按着他的头。 木子笑道:“你小子怎么这个打扮?差点没认出来”,说着拉着他站起来。 马六儿笑道:“木哥不是也跟我一样打扮?我就能认得出”。 木子抬脚在他屁股踹了一脚,笑骂道:“废话,老子就一条胳膊,当然好认”。 忽然想起件事,木子问道:“毛三说你中了箭,怎么样了?”。 马六儿掀起衣服道:“木哥,早就好了”。 仔细看了一下伤口,木子撇嘴道:“这手艺比老许可差远了”。 马六儿附和道:“可不是嘛,也就是我命硬,不然就死那儿了”。 众人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就南方部落的头人就突然成了长老的小弟了? 这话说来有点长,马六儿原来在西路军里并不怎么抢眼,没选上战兵,一直不起眼的待在辅兵营。没出彩,也没犯什么错。 后来西路军解散回乡,马六儿回了家才知道,唯一的老娘也病死了,就去投奔了毛三。 跟着毛三到处踩商路也长了一些见识,渐渐做了个小头目,后来走辽东也出了些力。 北区第二次走辽东,毛三挑人去女真部落把他也带上了,开始的时候挺正常的,他还盘算着回去以后娶个婆娘呢,谁知道走山路的时候碰到寻仇的女真人,不知怎么一箭扎到了他的肚子上。 运气好,没扎到重要地方,命保住了,但必须养伤,北区兄弟们不可能留下陪着他养伤,给了部落一点东西,他就独自留在部落里养伤了。 再后来的剧情就狗血了,不知道怎么,部落族长唯一的闺女就看上他了,马六儿这货图人家姑娘十八岁的身子就留在了部落里。 正好木氏也需要有个人在这边照看,毛三也就答应了。 马六儿本来就比那些山里汉子多了许多见识,西路军出身的他遇事不怂,女真人对他还是佩服的。 更重要的是他是木氏在女真部落唯一的代言人,货物运来了是他负责分配,所以在部落联盟里面子很大。 今年春天老族长得病没了,结果马六儿又成了新族长。 其实木子能理解他的选择,人除了吃喝睡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需求,那就是被尊重的需求。 马六儿以前是个没爹的混混,后来是个不起眼的辅兵,再后来是毛三的跟班。 在女真人这里却成了族长,有年轻漂亮的婆娘,族人的敬重,还有别的部落的尊重。所以他很理解马六儿的选择。 前些天完颜部的人去送信,说了一些完颜部的事,话里频繁说着我们长老如何如何。 马六儿知道完颜部长老姓木的时候就留了心,当他知道长老叫木都头而且只有一条胳膊的时候,立刻就跳了起来。 姓木的人不多,姓木的都头更少,一条胳膊的木都头全天下只有一个。 马六儿有些委屈的道:“木哥,俺娶婆娘了,你都没给俺礼金”。 木子气结,骂道:“老子一直在逃命呢,哪知道你娶媳妇儿?有你这样的吗?刚见面就要礼金”。 西路军的老兄弟成亲木子都会给礼金,其实对于现在的木氏掌柜来说那点银子不算什么,可他们依然很看重,木哥给的礼金不在于多少,关键是在于自己的婚事有没有得到木哥的认同和祝福,这很重要。 马六儿道:“一接到消息我就给辽东铺子里的兄弟去信了,现在消息应该已经送进关了,木哥你怎么做了女真人的长老了?”。 木子拉着他进屋歇息,完颜部的人招待各地头领进屋,见面有点尴尬,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木长老兄弟团聚。 所有人都知道了军司大将军马上要来的消息,木长老却还在和他的族长兄弟聊天…… 有个汉子实在忍不住了,拉着马六儿的胳膊把事情又跟他说了一遍,意思很明显,大哥,军情紧急,咱们能不能先决定这事儿?你们兄弟叙旧能不能等一等? 马六儿听了“砰”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什么狗屁大将军,我木哥伸伸指头就戳死他!”。 众人觉得这哥俩的脑子好像都不怎么灵光…… 木子挥手让他老实坐着,这厮明显是兴奋过头了。 “古伦!”,大堂里气氛为之一变,马六儿立刻挺直腰杆坐正,木帅要下军令了。 古伦愣了一下,连忙走出来躬身应声:“在!”。 木子道:“带属下骑兵,带足吃食,山外藏好,派人监视军司兵马随时回报,不许接战”。 古伦道:“遵命!”。 木子道:“记住,不许接战,契丹人追赶就让弟兄们避开,不见部落烟火,不许出战,部落烟火起,立刻冲击契丹人营地,去!”。 古伦郑重接令:“遵命!”,说罢快步走了出去。 一百骑兵是完颜部唯一的机动力量,必须慎重使用,这个时代的通讯手段太原始了,军情瞬息万变,骑兵首领不但要果断,还要机敏谨慎,古伦是完颜部众人中最适合的那个,只能他做骑兵的百夫长。 大堂里无论是完颜部还是其他各部的人都正襟危坐,他们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阿不罕暗自庆幸,幸亏当初反应快把木都头推上了长老,否则现在估计所有人都慌成狗了。 木子问道:“忽突骨,让你做的事做完了没?”。 忽突骨立刻走到中间,大声道:“长老,从山脚到部落的大路,能挖的地方都挖了坑,不能挖的地方也堆了石头和树”。 木子点头,下令道:“你带两百箭法好的兄弟出发,从契丹人进山开始直到半山山口,一路设陷阱放冷箭,记住,只许躲着丢石头放冷箭,不许跟契丹人接触,若是损失了兄弟,你这百夫长就别做了”。 忽突骨大声道:“遵命!”,他最近带人把进山的大路祸害了个遍,地形熟悉的不能再熟,大山里打埋伏放冷箭是女真人的看家本事,带领二百战士出战,让他兴奋的浑身发抖。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97章 无解的战术 大堂里静悄悄的,木子继续道:“阿不罕,兀里坦!”。 完颜部族长急忙起来走到下面,二人躬身道:“在!”。 这时大堂里只有主帅和属下,没有族长和长老,而主帅只能是木长老。 “山口的石墙垒完了?滚木大石准备的如何?”。 阿不罕道:“石墙已完工,滚木大石足够使用”。 木子点头道:“你们带三百战士去山口守卫,没有我的命令,全部战死在山口也不许后退一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山口”。 二人齐声答道:“遵命!”,说完急匆匆走了出去。 这道山口是从山脚到部落山势最高最险峻的地方,过了山口直到部落都无险可守了,所以那里就是最后的防线。 从一开始木子就确定那里就是主战场,一直都在抽调人手加固,在山上硬生生用石头垒出了一道城墙,上面准备了无数大木和石头,一旦契丹人攻山,这些东西从石墙上推下去,借着山势滚起来,都会变成杀人利器,幸亏大山里别的不多,石头和树倒是应有尽有。 木子继续道:“术虎!”。 术虎应声而出,她今天明显用心打扮了一下,可惜手艺一般,木子觉得还不如不打扮。 最近两人越来越熟悉,术虎也越来越大胆,对木子的心意丝毫不加掩饰,他则只能装傻…… 术虎看着他眼神热烈,木长老干咳一声道:“你带二百战士做预备队,随时等我的命令”。 术虎答声“遵命”,走了出去,只是声音怪怪的,竟然有一丝柔媚…… “石苦!”。 “在!” “告知部落里的人,契丹人来势汹汹,父兄在前面拼命,她们不能闲着,让她们多做吃的,箭矢,衣甲。告诉她们收拾好家里东西,等候命令”。 老石苦大声道:“遵命!”,说罢出去忙了。 整个完颜部大堂里现在没有一个完颜部的人了,除了木长老。 各部族长一直在旁边看着整个过程,外面嘈杂声传来,一队队战士离开了部落,时间不长慢慢安静下来。 相对于其他人的七上八下,马六儿的心里只有见到木哥的兴奋,别的都不在他考虑范围。 西路军的老兄弟都对木帅有一种谜一般的自信,他们坚信只要木帅想,就能打败任何敌人。 很多弟兄私下里都说过,咱木哥虽然不太喜欢管事儿,但他如果真想干点啥,就没有干不成的。 马六儿不停的问木子各种问题,一路怎么来到这里的?怎么做了女真人的长老?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事?女真人有没有不给木哥面子……? 木子让人送来了食物,招待各部头上吃喝,蓉兰和琪琪格也来了,把琪琪格揽在怀里,向马六儿介绍她俩。 各部的人哪吃得下,有人忍不住问道:“长老,马上要打仗了……再说完颜部把我们招来会盟,到底要说什么?”。 他们看出来了,完颜部里真正说了算的是这个长老,阿不罕那个族长就是个摆设。 可这长老安排了手下出去干活儿了,他自己在这跟兄弟聊天吃饭,现在可好,老婆孩子都招出来了,他们很想问问长老大人,大哥你是招我们来商量大事的,外面还在打仗呢,你这…… 木子看了他一眼,笑道:“会盟的事不急,打完了这一仗再说”。 那人道:“打完了再说……和现在说不一样吗?”。 木子道:“不一样,打败了契丹人,会盟就是完颜部为首,打不赢就没有完颜部了,也就不用会盟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一阵懵逼,打败了军司大将军,那就是女真人当之无愧的王,会盟当然就是完颜部说了算。 打不赢就是被宰了,完颜部也就没了,那会盟不会盟就无所谓了,说得还真特么有道理…… 有人问道:“长老,那……能打赢吗?”。 不怪他心里没底,其实在场的除了马六儿和蓉兰,各部落的人心里都没底。 契丹人在女真人心里太强势了,来的是四千精锐还是军司大将军亲自挂帅,而完颜部派出去的是六百战士,这六百战士还有一百躲迷藏的骑兵,八比一的比例…… 契丹人有战马,有铁甲,有钢刀,有利箭…… 完颜部有五百步卒,身上套着皮子,手里拿着猎弓骨箭和木头棒子…… 就这样,你个长老还有心情聊天吃饭? 马六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就是个杂毛将军罢了,一个个胆子都吓破了,我木哥在这里,他算个什么东西?木都头的大名你们不知道吗?”。 女真人对木子的怀疑让他怒不可遏,什么叫能打赢吗? 那人对马六儿的无礼并没气恼,马六儿越对木子有信心,反而让他们心安了一些,木都头的大名他们是知道的,特别是南部部落更加知道,毕竟木氏商队的人动辄就说我木哥如何如何,早就如雷贯耳了。 北方部落的人对木都头的了解大多来自各种传说,传说很多,有些听着怎么都不像真事儿…… 各部的人讪讪的应着,“是是是,木都头在当然没问题”。 木都头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完颜部,也不知道怎么就做了完颜部的长老,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长老是个厉害人物,而且跟咱们是一伙的。 不过话说回来,说一千道一万,山外也有四千精锐,实力差距太大了,木都头看起来也不像传说中那样威猛,大家还是心里没底…… 木子让马六儿坐好,这些货对他的信心比他自己还足,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谁告诉你们我一定要打赢契丹人了?”。 众人又是一阵懵,啥意思?难道你打算认输?那你比划半天调兵遣将干嘛?再说你杀了契丹一个百人队,人家会放过你? 木子继续笑道:“好,我跟你们说道说道,省的你们不放心”。 所有人都坐的直直的,听木老师讲课。 木子问道:“大将军带着四千精骑来了,你们猜他会在什么时候发动进攻?”。 这问题简单,有人立刻答道:“今天是不可能了,等他们走到山脚就快天黑了,我估计他们会在山脚下扎下帐篷,最快也要明天上山”。 木子点头道:“是啊,就算他们明天上山,你们知道从山脚到山口的路已经毁了,你们知道这段路有多远吗?“。 有人道:“俺听完颜部的人说了,快点走半天时间就能走到”。 木子笑道:“这段路本来就不能骑马,现在又挖了坑放了石头大树,契丹兵就只能步行上山,而这半天路上有两百箭法好的战士一路骚扰放冷箭,高处不时滚下大石头,你们猜他们要走多久?”。 “这……”,众人认真想了想,犹豫着说道:“估计要走一天”。 木子点点头认同他的说法,又问道:“他们走了一天,会不会马上进攻山口?”。 众人脸色变了,“不会,他们只能在山口下休息一晚,等第二天再进攻”。 山口本来就是最险要的地方,现在又垒了石墙,上面还摆满了石头滚木。 契丹人顶着骚扰走到这里已经又累又饿了,天又要黑了,这时候怎么可能发动进攻? 木子道:“山口有五百熟悉地形的女真战士,你们猜猜会让他们安心休息吗?”。 废话,女真人本来就属于大山的,这是他们的主场,契丹人敢在山口下露营,这一晚能让他们安稳的睡觉就怪了。 见他们不答话,木子又问道:“你们再猜猜,契丹人上山的时候会不会背着吃食和水?来的时候会不会准备攻城的东西?”。 准备个毛线,四千骑兵杀过来,攻个屁的城,再说女真人有城吗? 以前没有,可特么现在有了,本来山口就陡峭,再垒上石墙,一点不比汉人的城墙差…… 至于背着食物上山更是扯淡,爬山是力气活,打仗也是力气活儿,这爬着山打仗你会不会背上半口袋吃的?真背了就不用打了,累也累死你。 即使带一点吃的,这一整天走下来也消耗光了,还有一个要命的地方,这半山腰上可没处找水…… 木子道:“等他们走到山口下面,剩下的事就由不得他们了,顶着骚扰走了一天,晚上在石墙外面露营,没吃的,没水,没帐篷,别忘了,现在天气凉了,晚上都下霜了……”。 有人小声说道:“完颜部的战士再摸出去射箭……”。 另一人道:“那就不用打了,第二天契丹人就要下山去了……”。 木子冷笑道:“他们当然要下山,问题是要先求我同意才行”。 各部落的人一齐打了个寒颤,太绝了。 拼了老命上了山,没吃没喝没地方睡,完颜部没完没了的放冷箭,别忘了,等他们想下山的时候已经一天一夜了,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了,下山,还下得去吗? 木子指了指脚下说道:“我算过了,从山脚攻到这里,至少需要两万战士,还要有足够的攻城器械和粮草,四千人?除非他们不上山,上了山就别想再回去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明白了,怪不得人家一点不急,现在想想确实用不着着急,长老早就算的死死的了。 马六儿多嘴问了一句,:“木哥,如果辽人真的来了两万大军呢?”。 木子笑道:“完颜部的地盘挺大的,适合驻扎的地方也有几处,两万大军攻过来了就换个地方让他们攻呗,两万大军能在山里转悠多久?”。 先不说两万大军能追着完颜部消耗多久,就是光进山后的后勤吃喝也需要海量物资供应,就算契丹人准备了足够的物资,完颜部就让他们随便进山送东西?不骚扰他的补给线? 归根结底,大山是女真人的大山,辽人下了马爬山,结局就会很惨。 所有人从一开始就错了,为什么要去跟辽人厮杀?不用厮杀,就拖着呗,他能拖多久? 这个战术其实对汉人来说并不陌生,当年的高句丽,交趾,还有许多蛮族部落都对汉人用过。 汉人军队走了他就折腾,汉人军队来了他就进山,你进山追往往还得不偿失,甚至可能损兵折将。 所以汉人王朝对这些地方最后往往会选择让他们自己管自己算了,实在没什么好办法对付他们。 这个战术无解,唯一能做得就是慢慢把他们哄出来,然后让他们变成汉人,除此之外就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了。 汉人知道这些是因为他们老祖宗给他们留了记载,女真人虽然有祖宗却没有书…… 众人五体投地,纷纷趴俯在地上道:“长老智谋如海,我等服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98章 别打了 幸福来得很突然,木子原本以为要许久之后才能找到木氏在辽东的兄弟,谁知道一时任性的帮了女真人,竟然把马六儿引来了,这也算好人有好报。 他在完颜部里领着蓉兰和琪琪格到处玩,狗腿子马六儿亦步亦趋的跟着,从前是轮不到他跟在木哥身边的,周八斤王二高进他们总在那里。 世事就是这么奇妙,在遥远的女真部落里,马六儿竟然做了木哥唯一的狗腿子,这事儿以后跟弟兄们说起来面子大大的。 不时有人跑过来报信,契丹人出发了,三千人上山,留下一千人看家。 忽突骨一路招呼着他们,契丹人损失不小,大部分是受伤的,直接死掉的不多,女真人的箭法没问题,主要是弓和箭头不行,杀伤力有限。 好消息是契丹人基本都是皮甲,这个好理解,爬山走远路,铁甲太过于沉重了。 契丹人比想象中坚韧,死心眼一样的往前走,看来这个新来的军司大将军有两把刷子,至少能镇得住队伍。 更坚韧的是女真人,完颜部的汉子身后就是部落和家人,两百人从早晨开始一刻不停的围着契丹人转,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的阻挠他们前进,中午的时候忽突骨派人回来要箭,他们的箭射光了。 木子记得他们走的时候每人带了两大壶箭,半天就用光了,这些人都是最优秀的射手,体力和耐力也无可挑剔。 忽突骨竭力停滞他们前行,无奈契丹人终究人多,两百人想阻止三千人前进是不可能的,契丹人砍树做成大盾举着,铁了心的往前走,在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了山口下面。 接到消息木子立刻上了石墙,并让术虎带的两个百人队随时准备支援,石墙关口现在虽然有五百战士,但是忽突骨带的两百人今天整整一天没有休息,根本没有能力再战,其实石墙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 天气渐渐转冷,白天也明显变短了,太阳眼看着就要落山,近三千契丹兵挤在远处那块空地上,黑压压的一大片。 只看了一眼,所有人都知道契丹人今天不会进攻了,他们不是铁打的,走了整整一天,他们也累了。 忽突骨他们功劳显著,契丹人那里伤兵不少,大概看了看估计超过五百人。 木子点点头道:“客人进屋了,今晚要好好招待他们,忽突骨的人好好休息,术虎留一个百人队警戒,其余的人都去,今晚陪客人尽情欢乐”。 契丹人休息的地方是他给选好的,那块平地是周围唯一能歇脚的地方,其他的地方要么山高,要么林密,契丹人不敢去。 契丹人要抓紧时间了,天马上就要黑了,山里的夜晚不好过,首先他们要解决的就是柴,没有柴就没法生火,而林子里每个角落都可能埋伏着完颜部的弓手。 很快他们就会发现附近找不到水源,这个问题也是致命的。 今晚将有四百名战士分散成无数小队,他们不会让这些契丹人踏实睡觉的。 木子站在高处,看着身背猎弓的战士们,大声说道:”去弟兄们,今晚是打猎时间,让契丹人看看,山林到底属于谁!今晚的一切收获你们都可以拿回家里去”。 战士们兴奋的大喊:“木都头!木都头!木都头……”。 那些契丹人就在那里傻站着,他们没吃没喝走了整整一天,现在他们没有帐篷,没有吃喝,连柴火都没有。 他们就在那里傻站着,像一只只傻狍子,只要慢慢摸过去,一箭射死一个,然后用绳子拖过来,他身上的皮甲,腰里的刀枪就都是我们的了,都是我们的! 喊声很大,声音在山林间回荡,有人提醒别被契丹人听到。 周围的汉子哈哈大笑,听到,听到了又怎样? 那汉子小声道:“他们听到了就缩着不动了,我早就想要一把好刀了,今晚正是机会”。 占便宜要趁早,打猎也是要费时间的,按捕猎的经验,最先出发的人才能打到最多猎物,一旦猎物受了惊,后面就不好打了。 就在众人等不到天完全黑下来要出发的时候,高处有兄弟喊道:“他们来了几十个人,好像还有个当官的”。 契丹人那边走出来二三十个人正往这边走来,把一个人护在中间,看来是个当官的。 前面有人边走边喊:“别放箭,我们将军有话说”。 完颜部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要干嘛。 木子也有点懵逼,自己也算打过仗的老兵了,没听说过两军主帅开打之前还要聊两句的。 本来以为那种场面只存在于小说里,没想到竟然遇到了。 一行人到了离石墙几十步远的地方站住,前面那个又喊道:“大辽东北军司大将军问,木都头可在?”。 木子一愣,怎么着?奔我来的?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两军主帅开打之前叫号,说出去都拉风啊。 挥手让石墙上的弓手收起弓箭,木子往前站了站道:“木某在此,大将军有何事?”,马六儿拿个木盾站在他身边,紧张的看着外面。 人群散开,传说中的大将军走了出来,仰头看着不说话。 木子仔细一看,惊叫道:“萧兄?怎么是你?”。 竟然是萧卓!这玩笑开大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新来的军司大将军竟然是萧卓…… 萧卓苦笑着看着他道:“木兄弟,你在上京为兄不曾慢待你,今日到了你的地头,不给为兄准备酒肉?”。 这事儿木子不占理,当初萧家确实对他不错,又是送人又是送地的,双方很是亲密。只是现在这状况…… 木子笑道:“萧兄若是不怕,就进来”。 借着山势垒了这道石墙,当初根本就没考虑门这个东西,想进出只能从旁边不那么陡峭的地方爬进来,木子估计萧卓不会真的进来,没想到他偏偏就进来了。 二人从上京城南分别后,又一次在数千里之外重逢了。 抱在一起互相捶着脊梁,好朋友久别重逢的礼节,木子一直没忘。 木子笑着道:“萧兄就这么一个人进来了,就不怕我把你害了?”。 萧卓苦笑道:“我若不进来,今晚这三千人就被你害了”。 石墙上堆满了石头和木头,石墙后面堆着更多的石头和木头,还有几百名跃跃欲试背着猎弓的汉子,萧卓知道,自己来对了。 萧卓确实饿坏了,吃的不少,等他吃完了,木子问道:“你怎么来了?就算有女真部落判乱,也用不着你这个军司大将军亲自出马?”。 萧卓道:“其实女真部落判乱只是小事,我才懒得来,军司那边还一堆事呢,我是听说你在这里,打算来接你回去的”。 木子问道:“是接还是捉?”。 萧卓点头承认道:“本来打算接不到就捉的,现在看来你是不肯了”。 木子道:“我确实没打算跟你回去”。 萧卓问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还做了个什么狗屁长老,你想跟他们打交道还不简单?跟陛下说一声,军司大将军就是你的,所有女直人都归你管”。 木子笑道:“没想留在这里,前些天受了他们一些恩惠,顺手帮他们一下”。 萧卓道:“顺手帮一下?你这顺手帮一下就把大辽东北军司搅的乱套了”。 木子道:“你们做事也太糙了,减丁早晚会出事,哪有这么赤裸裸的逼着杀人的?这么大的地盘,被你们折腾的都快没人了”。 整个东北这么大的地方,女真人就剩了几万人,可见其生存环境的恶劣和辽人的压迫之狠。 萧卓苦笑道:“女真人桀骜,野性难驯,大辽立国之初颇费了一番力气才把让他们服从,之后留下国策,不可令女真复起”。 木子道:“这不是什么复起不复起,你们这是快把女真人弄绝种了,行了,让他们缓口气”。 萧卓道:“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陛下才能决定”。 木子点点头,道:“你给陛下写个奏折,就说女真一族仅余三万,众部哭求陛下宽仁,愿竭力为陛下贡献,奉契丹为主”。 萧卓也知道契丹压女真太狠了,以陛下对他的信任,应该会答应的,毕竟一切都照旧,只是先不减丁了而已。 木子又道:“别打了,明天就回去,这一方水土本来人就少,活的也苦,再杀来杀去就没意思了,都安稳活着”。 萧卓默默点头,他是一军主帅,不能留在这里过夜,必须赶紧回去,否则属下就疯了。 亲自送他出去,临要下去的时候,萧卓郑重的道:“木兄弟,你该留在大辽,陛下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他很在意你”。 木子抱了抱他,说道:“回去,我过几天也回去了”。 萧卓深深看了他一眼,“走了,但愿你我不要在战场再相遇了”。 木子点头道:“但愿永不动刀兵”。 萧卓走了,消失在夜色里,众人过来问道:“长老,今晚……”。 木子叹了口气,道:“都歇着,不打了”。 打不打众人都没意见,军司大将军一个人来了,又走了,这事儿大家也不懂,现在长老说不打,那就不打了。 木子忽然觉得挺没劲的,无论是契丹人还是女真人,在这个地方,最大的敌人永远不是人,活着都这么累了,还是别打了。 马六儿凑过来小声道:“木哥,我来的时候带了几坛酒……”。 木子回过头仔细看了他一会,“马六儿,你越来越像个狗腿子了”。 “不过我喜欢……哈哈,走,喝酒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199章 女真会盟 萧卓带着人往前走,顶着箭矢走到一半他就知道麻烦大了。 本来他以为四千精锐足够压垮这个所谓的完颜部了,到时候把木子带回去,陛下一定大喜。 事实证明陛下对木子的欣赏是有道理的,木子确实有值得欣赏的能力,他到了山脚就发现上山的道路已经完全毁了,本来就没法骑马,现在更不用指望了。 还有一支骑兵鬼魅一样的远远看着,派人去了他们就跑的无影无踪,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他们就又出现了。 萧卓令一千人守着营地看守战马,带三千人上了山,他不敢留下的太少,万一那支骑兵摸过来捣乱就麻烦了。 认识路的手下说了,大半天就能到拿可部的部落,只需要半天就能翻过山口,后面就可以一鼓而下。 四千最精锐的战士,对面满打满算不到一千男人,武器装备也有碾压性优势,需要玩儿什么计谋吗?根本就没必要,干就完了。 兴冲冲的进了山,萧卓的计划很简单,一口气杀进部落里,吃喝就不愁了,然后把男人杀光,女人和木子带回去,收工。 进了山才发现跟预想的不一样……从第一处树丛开始就有冷箭射出来,第一个土坡上就有大石头滚下来,好像所有的地方都有女真人上蹿下跳。 怒火冲天的冲过去,那些女真人早就跑的没了踪影,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了陷阱,伤了契丹精锐的腿。 每时每刻,每个角落,一刻不停的飞出来骨箭,箭法好的出奇,避开了皮甲,专门射露出的地方,手脚胳膊大腿,哪里中箭的都有。 越走越火大,越走心越凉,契丹汉子骑惯了战马,迈着罗圈腿在山林间笨拙不堪,那些女真人却如鱼得水,穿行于巨石密林之间。 契丹人进退两难,最后决定顶着伤亡向前,你们现在有多跳,落到老子手里就有多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本事你们永远躲着放冷箭。 半天能到的山口,他们足足走了一天,看到那道石墙的时候萧卓连下令攻上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这地方山势陡峭,再加上两人高的石墙,你怎么攻?上面堆着大石头和大木头,那玩意儿只要轻轻往下一推,在这狭窄的地方,就能砸死一溜人。 萧卓知道自己陷入死地了,军中没粮没水没柴,周围地势一概不知,前进是送死,后退能不能行要取决于女真人的心情,待着不动都不用女真人打,自己就饿死渴死了。 石墙后面的女真人在高呼木都头,天色越来越黑,萧卓知道不能再等了,女真人不会任由他们在这里安稳睡觉的。 进了石墙,见了木子,也看到了石墙后面的石头和准备出动的战士。 木子没隐瞒,就大大方方让他看,萧卓知道,看了也没用,不用女真人骚扰,光那一道石墙不死够人是过不去的。 一点脾气都没有,这事无解,萧卓知道自己没机会赢,他还知道,木子不会杀自己。 二人本来无冤无仇,交情还不错,即使木子站在女真人的立场,也不会希望大辽跟他们结死仇,所以他孤身去蹭饭了。 两方都保持了默契,女真人没有再进行骚扰,契丹人清晨的时候饥肠辘辘的下了山,当天就拔营而去了。 木子让人送去了各部信物,托他向洪基老大求情,还送去了一些肉食,表达完颜部对大将军的敬意,至于昨天那场仗,仿佛根本不存在…… 完颜部的议事堂里还是那些人,心情则完全不同了。长老手段频出,把大将军逼上了绝路,大将军无奈孤身跟长老会面,两人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反正是今天大将军就带人回去了。 兀里坦道:“长老,为什么把契丹人放回去了?咱们明明稳赢了”。 这话也问出了很多人的疑问,都看得出来契丹人要完蛋了,长老却放他们走了,战士们眼红的好弓好刀也没了。 木子问道:“不放又能怎样?全杀了?然后呢?”。 然后?众人若有所思,杀了就杀了呗,他们的盔甲刀弓就是自己的了,战马也是自己的了。 只有老石苦激动的道:“长老睿智英明!杀了契丹人就结了死仇了啊”。 木子欣慰点头,这老货果然有一套,:“杀了契丹人的大将军和四千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必然会倾力再来,那时候就没这么轻易罢兵了,女真人有多少战士?八千?一万?能跟契丹人打几仗?”。 众人拜服,没错,女真人最大的弱点不是穷,不是没有战马,不是没有钢刀铁甲。他们最大的弱点是人少。 六大部落联盟加到一起只有不到一万战士,真要去掉小的,弱的,老的,能有八千就不错了。 契丹呢?随便就能拉出几十万人…… 杀了百人队不算什么大事,军司找个借口还能搪塞过去。杀了军司将军和四千人呢?那等于当众抽了洪基老大的脸,能跟你算完? 契丹人炸了毛跟女真人死拼,十个换一个你都换不起。 让众人起来坐好,木子道:“我把众部落的信物送给大将军带回去,又给他猎物让他下台,他已经答应了会向大辽皇帝求情,免除对女真人的减丁策”。 众人一阵激动,大家拼死拼活是为了什么?不远千里赶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北方部落联盟的汉子兴奋的问道:“长老,契丹皇帝会答应吗?”。 木子道:“我估计他不会下旨免除减丁”。 道理很简单,你说免了就免了?我大辽皇帝不要面子? 众人一阵低落。 木子又道:“但我猜他也不会再下旨减丁了”。 嗯?众人一愣,都看着木长老,为什么? 木子笑道:“跟你们解释不清楚,你们相信我就行了”。 其实木子的自信来自于他对耶律洪基的了解,萧卓如果上书说了女真各部的惨状和请求,以耶律洪基的脾气肯定不会直接答应,但好面子的耶律洪基很可能会对女真人放宽一些。 首先女真人并没当面打他的脸,表现出的是低姿态的请求,大概意思就是:老大,我真服你,你别打我了。 要知道大辽是很多民族和部落的,女真这么惨了向他求饶,作为老大再死揪着不放说不过去。 还有一个原因是大辽今年血腥气有些重,重元父子判乱,洪基老大一怒之下杀的有点狠,以木子对他的了解,这货过后肯定要后悔,但又不会承认,这时候女真人求饶,本来就觉得有点杀戮过重的老大会怎么做? 所以很大可能耶律洪基会暂停对女真人的减丁,以向天下显示自己的仁慈。 这些事没法跟他们解释,解释了他们也不懂,干脆不说算了。 众人当然信他,他们对木长老的智慧惊为天人,私下里都说是神灵把木都头派给女真人的,就是为了解救苦难的女真人而来。 木子道:“女真一族现在总共只有三万余人,大家同属一脉,应该互相帮扶,以后不能再手足相残了”。 众人沉重点头,都道:长老说的有理。 木子又道:“既然大家都在,不妨定一些规矩,回去后告诉族人,大家一同遵守”。 解决矛盾,制定规矩,这是部落会盟的主要项目,女真人已经很久没会盟了,许多矛盾积压的时间很长,有些部落间因为争斗死了人,仇恨也越积越深。 凡事最终都要解决的,不能让仇恨无限累积,这是共识,这也是部落会盟的积极意义。 会盟还有一个需求就是对外,团结才有更大的力量,这是很浅显的道理,各部一盘散沙,甚至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人,这样最终结果就是所有人都是受害者,唯有团结起来才能不被欺负,或者欺负别人。 可无论是调解矛盾还是一起对外,都需要一个带头人,要有足够的实力和威望让其他人服你,以前女真人没有这个人,现在他们有了。 当初推选完颜部族长的戏码又一次上演,木子又一次成了长老,不过这次他不止是完颜部的长老了,他成为整个女真的长老…… 木长老调解矛盾的办法非常快捷有效,比如两个部落互相有点看不顺眼,木长老就说到此为止,以后别闹了。 其中一个部落说了,俺们吃亏了,木长老就说没事,让他们陪你们十口铁锅,另一个部落说俺没有十口铁锅,木长老说没事,十口铁锅我帮你们给了,然后就皆大欢喜了。 木子让马六儿把这些记下来,当众告诉他们,过些天去马六儿那里拿东西,众人对木长老心服口服,真够意思,拿自己东西给大家平事儿,你好意思不服? 会盟进行的很顺利,完颜部是如今当之无愧的第一大部落,无论是人口还是实力,再加上马六儿代表的南方部落鼎力支持,盟主就非完颜部莫属了。 木长老厚道慷慨,木氏财大气粗,对付这帮穷鬼不费吹灰之力。 以后每五年各部会盟一次,同时推选盟主,平时大家有矛盾不能动粗,小事商量着办,大事找盟主解决。 如果涉及到女真全族的事,大家必须齐心协力,需要动武的时候大家一起并肩子上,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如果有人出卖兄弟部落,大伙儿就一起收拾他。 女真人已经有很多年没聚到一起了,这次会盟气氛很不错,偶尔有点分歧木长老出面说两句,两边也就各自下台了。 木长老有句话说得好,活着就挺难了,外人还欺负咱们,咱们自己就别跟自己人计较了。 算了,过去的事一笔勾销,大家从头来过。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00章 不好意思 所谓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历法这玩意儿看上去没卵用,没有还真是不方便。 要不怎么说女真人笨呢,木子在这里住着,已经完全把日子过糊涂了,根本没人知道现在是哪月哪日。 他们的认知里就是冰雪融化后的季节,下雨天频繁的季节,然后就是下霜下雪江河封冻的季节,至于什么春夏秋冬,清明重阳,冬至过年等等,完全没这概念。 早晨起来,外面的皮子上有一层厚厚的霜,如果是中原地区,现在应该快入冬了,这里是关外,天冷的要早一些,木子估计八九月份。 他问过马六儿,这货也不比他强多少,早就过糊涂了。 萧卓用快马给洪基老大送了文书,很快收到了旨意,萧卓亲自来完颜部传旨。:女直一向恭顺,上天有好生之德,自今以后,不再减丁,望女直感念天恩,报效大辽。 萧卓是东北军司大将军,是女真部的顶头上司,各部会盟后一直没走,就是在等皇帝的态度,现在等到了,比想象中还好,皇帝痛快答应了女真人的请求。 欢呼声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息,女真人终于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牲口了,不过许多狂喜的女真人喊的不是皇帝万岁,是长老…… 萧卓受到了热烈的接待,坐到上首代表皇帝接受各部参拜,木子则在一旁看热闹。 他猜错了,耶律洪基没有因为面子拖着这事儿,而是直接答应了。 耶律洪基给萧卓的旨意里还有一句话,:木子在女直,既然他说减丁应该停止,那就停了。 当夜木子亲自下厨招待萧卓,马六儿放下一坛酒就出去了,把几块木柴丢进壁炉里,二人在木桌相对而坐。 二人碰了一杯,萧卓道:“这个木屋和炉子是好东西,你在哪都不委屈自己”。 木子笑道:“以前我经常委屈自己,来到曲浪部当晚我忽然明白了,痛快的活着比什么都强”。 萧卓道:“在大辽让你不痛快?”。 木子答道:“痛快!可是大宋更痛快!大辽我有几个兄弟,大宋我有一千多兄弟,还有婆娘”。 萧卓问道:“我算不算你的兄弟?”。 木子道:“应该也算”。 萧卓怒道:“什么叫应该也算?我哪对不起你?前些天我把命都交到你手上了”。 木子给他倒满酒,道:“那是你打不过我”。 萧卓端起酒一饮而尽,“我为了你低声下气的上书求陛下赦免女直人减丁”。 木子道:“你是东北军司大将军,这是你的分内事”。 萧卓夹起菜吃了一口,用筷子指着猜道:“你手艺退步了,不如在上京做得好吃”。 木子道:“凑合着,这里佐料太少,你有机会去大宋,我好好给你弄几个菜”。 萧卓问道:“非回去不可?”。 木子笑道:“萧兄,你以往不这么唠叨的”。 萧卓怒道:“我特么愿意低声下气的求你?是陛下让我再问问你的”。 木子喝了一杯酒沉默了。 耶律洪基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对得起他,绝对是个好朋友,可他不能留下,也不想留下,因为他要回去做点事。 木子道:“大辽最近出什么事了?”。 萧卓一愣,老实答道:“蒙兀人判乱,闹得挺凶”。 蒙兀人就是蒙古人,归大辽西北军司统属,跟女真人情况差不多,是很多部落的统称,是纯粹的草原民族,享受的待遇也跟女真人差不多,被残酷镇压,被减丁…… 这次蒙兀人判乱也是由减丁引起的,不过跟女真人的温和求饶不一样,蒙兀人做事更干脆,杀起人来也不怎么考虑后果。 本来耶律洪基还在考虑萧卓的奏书,正好蒙兀人叛乱的奏报也到了,他意识到可能大辽确实压的这些人太狠了,但蒙兀人闯了祸必须严惩,那乖巧的女真人就放一马。 萧卓道:“陛下信中说了,如果你问起这事,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木子点点头没说话,站起来慢慢走起了圈子。 萧卓拿出纸笔磨墨,然后提笔等着他。 这次他走的时间有点长,终于停下脚步开始说道:“没有好办法,只能分化,怀柔。如果压迫过甚,蒙兀人判乱就是必然的。 草原广阔,蒙兀人部落分散,若统御过严,蒙兀人一旦出了豪杰,极容易一统蒙兀,此大辽心腹大患。 为长久计,当御之以宽,军司除收取适当牛羊马匹,主要以协调各部矛盾为主,扶危救弱,平衡各方。 军司从蒙兀人的敌人转变成弱小蒙兀人的救星。不可轻言刀兵,只诛恶人部落,军司应定位于蒙兀人之父母。 另外,蒙兀人精通骑射,军司当选其勇士予以颁奖,为国效力,若有豪杰,朝中当破格提拔,授予低级官职,令其自治。 有功者需赏,功高者可迁其家人入京,授予殊荣,为各部表率。 赋税需灵活,遇灾年减额,不可粗暴绝其生路。 引商队入其地,设立榷场,互通有无,草原百货匮乏,必可兴盛,军司抽税,则收入大涨。 鼓励蒙兀与各族通婚,如此日久,则蒙兀与各族皆为大辽子民……”。 木子说了许多,萧卓则一字不落的记录。 他还没来得及理解木子这些话的意思,但他能看出这很重要。 木子边想边说,最后觉得没什么说的了,笑道:“就这样,你带回去给陛下,若是有用,也算我回报陛下一些情义”。 萧卓小心的吹干墨迹,又仔细看了一遍,叹道:“木子,你在大辽可做大宰相,回去南朝岂能一展胸中抱负?”。 木子笑道:“知易行难,这些策略执行起来并不容易,三五年间不见成效,需持之以恒,若能实行数十上百年,则大辽无蒙兀之忧矣”。 萧卓忙把这几句也记下来,他当然知道这事做起来很难,不说别的,就是把军司从蒙兀人的仇敌变成蒙兀人的爹娘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木子的策略看似温和,仔细想想却处处充满了狠厉,若能长久实行下去,蒙兀人就再没有判乱的可能了。 两人边喝酒边聊天,他们都知道,这次分别,想再次见面就没那么容易了。 萧卓道:“要与蒙兀人建立榷场交易需要商贾百货,可大辽……”,他不太好意思说,大辽自己都百货匮乏呢。 木子道:“我回去后看看,木氏可以组织南货过去,只是路途遥远,也需要大辽准许”。 萧卓道:“木氏的铺子已经开到幽云了,据说价廉物美生意兴隆,如果能贩卖至蒙兀人部落,陛下会准许的”。 木子一愣,旋即明白了,应该是木氏的弟兄去幽云开铺子接应自己的,摇头说道:“不容易的,南货运至大辽西北,路途何止万里,来回要以年计,利润微薄一路又有各种风险……”。 萧卓急道:“虽然有些风险,周转也慢一些,但利钱厚啊,只要运到了,蒙兀人还不是随你开价?”。 不怪他急,关键是契丹人天生就不会做买卖,也不擅长制作各种器皿杂货,要跟蒙兀人交易离不开南朝货物,而大辽都知道,南货只有木氏的量大又便宜,这事儿只能找木子。 卖的贵点没关系,大辽需要的是抽税,管你贵不贵,反正是蒙兀人出牛羊。 木子是木氏的东家,作为商人这时候如果不坐地起价那还是商人吗? 笑着说道:“你这话没道理,我木氏的南货不用运到蒙兀人那里,运到草原各部和女直部都是随便开价的”。 运到蒙兀人那里确实利润高,可咱运到别的地方一样利润高,那我干嘛要多跑远路? 这事儿萧卓没法反驳,木氏如果只为赚钱确实没必要运到蒙兀部,长城沿线各部就够他们赚的盆满钵满了,更别说还有女直人,再加上木子在女直人中的地位,木氏在这边更加如虎添翼。 萧卓苦笑道:“木兄弟,少赚些也无妨的,陛下和萧家都会给木氏一些方便”。他看了一下木子的策略,知道这是良策而且可行性很高,他还知道其中看似不起眼的榷场抽税将非常重要。 大辽每个军司几万战士也需要吃饭的,蒙兀人部落众多,多年以来只有零星商队去交易,根本满足不了需求,如果木氏能每年组织商队去几次,榷场的交易数字将会非常庞大,相应的军司抽的税也将很丰厚。 事情又回到原点,当今天下能组织大量南货运到草原的只有木氏…… 木子想了一下,笑着说道:“有个办法倒是可以试试,但我有个条件”。 萧卓道:“你说”。 木子道:“木氏组织大量南货到幽州不难,这些货物也可以交给大辽的人运到蒙兀人那里,那样的话……”。 萧卓眼前一亮,忙道:“萧家可以做!”。 这是一块很大的肥肉,木氏运货到幽云,萧家接手运到蒙兀人那里交易,那样木氏从经销商成了送货的,利润最大的部分反而被让给萧家了。 萧家的实力能保证这些货物的利润放到最大,还有一个优势,西北军司的大将军也是萧家的人,这也是萧卓一再为西北军司着想的原因之一。 萧家如果真的做了木氏的销售代理商,每年的收入将是天文数字,即使不做蒙兀人的买卖,把货运到各地都不得了,诱惑太大了。 木子微笑着看着他,却不说话。 萧卓不好意思的问道:“你说说条件,能帮的我一定帮”。木氏让出利润当然是有条件的,不然人家干嘛千辛万苦运过来便宜你? 木子道:“条件很简单,木氏在大辽做买卖,该缴纳的税一样交,但我担心各地官吏难为弟兄们,所以想请陛下和皇后给写个招牌,只要一个木字就行,陛下正面皇后娘娘写在背面,这个条件不过分?”。 萧卓一愣,:“只要一个字?”。 木子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木氏在大宋的买卖其实足够赚钱了,大辽人少路远,做买卖来说并不合适。这次弟兄们入辽应该是为了我”。 萧卓点点头,这是明摆着的,木氏大张旗鼓的入辽,东西卖的很便宜,明摆着赔本赚吆喝,根本就不是为了赚钱,就是为了他们东家来的。 木子继续道:“不管怎样,该花的钱已经花了,总不能白白丢下这么多钱回去?在大辽的买卖还要凑合着做下去的,也算我还萧家和陛下一个人情。只是辽国离家万里,诸事不便,各地恐怕多有刁难,所以我才想让陛下和娘娘给写个招牌,弟兄们也算有个保命符”。 萧卓拍着胸脯道:“木兄弟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了,无论西北军司那里怎么样,招牌我亲自给你讨,以后木氏若遇到难处尽管来找萧家便是,我倒要看看在大辽谁敢为难木氏的人”。 木子忙道:“如此多谢萧兄了,我回去后就吩咐弟兄,木氏的货不进草原,以后在大辽只与萧家合作”。 随即二人伸出手掌,击掌为誓,这事儿就此决定。 萧卓很满意,木氏让出好大一块肉给了萧家,以后除了幽云和几座京城,木氏的货都会交给萧家发卖,萧家在各地都有子弟为官,最适合做这买卖了,而且货运到各地,卖多少完全是萧家说了算,这就是垄断的威力啊。 而要付出的代价仅仅是向耶律洪基讨个招牌,他知道耶律洪基对木子的情义,其实陛下对木氏印象不错,日前还特意吩咐别为难木氏的人呢,木氏来大辽后很老实,该缴的税缴,卖的东西还便宜,写个招牌当然没什么问题,至于皇后就更无所谓了,别忘了皇后可是姓萧的,萧家等于白白捡了木氏一个大便宜。 萧卓有点不太好意思,觉得自己不太厚道。 木子也有点不太好意思,也觉得自己不太厚道,萧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知道。 资本的威力是恐怖的,大宋的商业本来就碾压大辽,木氏在这里当然无往不利。 如果再加上皇帝皇后的招牌,萧家的全力支持,大辽那脆弱的商业命脉以后就要被木氏攥在手心了,现在木氏不赚钱,不代表以后不赚钱,至于把市场完全霸占以后想赚多少,那就要取决于木子的心情了。 所以木都头也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01章 蓉兰的归宿 各部头领心满意足的走了,这次会盟很成功,女真人从此又成为一个整体,从此不再有减丁,女真人得以在白山黑水之间繁衍生息,再有外人欺负的时候,女真人将联合起来并肩作战。 临走时他们对长老郑重行礼,诚挚邀请他去自己部落做客,表示如果有需要,部落里的战士随时听候命令。 木子告诉他们回去之后不要争斗,多生娃娃,以后木氏会带更多的货物过来,大家好好过日子。 大将军萧卓心满意足的走了,怀里揣着木子留给陛下的策略,他已经看过几遍,认为这对大辽很重要,坚持实行下去就能让大辽各族长治久安。 木氏为了一块自保的招牌让给萧家大半利润,萧家的未来很美好,临走时大将军当众宣布,只要萧家人在东北军司,完颜部就是军司最看重的部落。 木子也打算走的,被完颜部众人死死拉住了…… 他们的理由很简单,今天是送客人走的日子,而你是主人,所以无论如何你今天都不能走。 几个月之前,五部联盟谁都能踩一脚,惶惶犹如丧家之犬。 几个月之后,完颜部如日中天,各部垂首,一呼百应,军司不再减丁,大将军当众拉拢。 这一切当然是长老带来的,长老是自己人,当然不能和客人在同一天离开。 巴虎儿子继承了他爹强健的体魄,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木子,巴虎临上山那天给他娶了名字,叫木,所以他现在的名字就叫完颜木。 对于巴虎娶名字的水平,木长老保留意见。 整整大半天完颜部的百夫长和族长都围着他,不厌其烦的重复一个话题,“长老,再住几天……”。 这些货笨嘴拙舌,翻来覆去只会这一句,用意很明显,再住些天就要下雪了,大雪封山了,木长老就走不了了…… 木长老自认为耐性不错,可听五六个人不停的重复一句话,神仙也受不了了,:“滚出去,统统滚出去!”。 一群苍蝇讪笑着出去了,世界终于暂时清净了。 马六儿凑过来道:“木哥,咱们……”。 “你也滚出去!明天一早出发,做好准备,路上冻着饿着我闺女,我就抽死你!”。 马六儿立刻消失了。 木子揉着太阳穴,被吵的有点头疼,该做得都做的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蓉兰走到他背后帮他按摩头颈,这是她最近经常做的事,已经很熟练了,木子很喜欢。 “你决定留下了?”。 蓉兰“嗯”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很坚决。 木子点点头,说道:“古伦是个好小伙子,也是真心喜欢你的,前几天来求我了,向我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留下也好”。 古伦是女真人里为数不多的机灵人,完颜部的骑兵带的很好,身体健壮心眼儿多,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蓉兰停住手,说道:“叔叔,你能留下我就嫁给你”。 木子拍了下她的手让她继续按,笑着说道:“叔叔在大宋有大屋子有女人,不想待在这个穷地方”。 蓉兰听马六儿说了清清,知道自己是没有希望独占木子的,失去这个最重要的理由,骄傲的蓉兰自然不会再去大宋了。 她没继续给木子揉捏头颈,而是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 年轻的身体贴在背上,蓉兰呼出的热死让脖子有些痒,木都头挺长时间没吃肉了,这让他有点难受。 “去看看琪琪格,我们明天就走了,她在巴虎家里总给人家添麻烦”。 叔叔赶人的借口很蹩脚,巴虎婆娘拿琪琪格当亲闺女看待的,怎么会嫌麻烦? 松开手臂,用力拧了一下他的胳膊,蓉兰没好气的说道:“是叔叔嫌我给你添麻烦?”,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蓉兰跑出去,不知道躲在哪里的古伦冒出来殷勤的凑过去讨好,两个人笑着走向巴虎家,木子摇头轻笑。 他知道蓉兰对他一直有一种感恩,试图报答,可木子不需要她拿身体报答,两人一路结伴而来,是相互陪伴的。 这样挺好的,结伴走过一段人生,然后分开,留一段美好的回忆。 傍晚蓉兰和琪琪格都没回来,看来巴虎婆娘把她们留下了,木子对巴虎家感情特殊,部落里也就对她特殊照顾了一下,她们家倒是不缺吃食。 马六儿送来食物,还有最后一坛酒,木子道:“去跟部落里的人告个别,我自己静一下”。 马六儿来这里有段时间了,也认识不少朋友,明天就离开了,告别是应该的。 即将到来的别离有些伤感,特别是与蓉兰,人是有感情的,说实话,木子也有点喜欢这个敢爱敢恨,骨子里骄傲的女孩子。 蓉兰跟崔三娘周妃琴儿她们不一样,木子能给她们需要的东西,却没有东西给蓉兰。 木子知道,如果把蓉兰关在笼子里,她就会迅速凋零,既然给不了她未来,就不能去破坏这份美好。 端起酒杯向虚空一举,“祝幸福”,小声说道,然后一饮而尽。 辛辣回甘,清凉火辣,一如人生百味。 夜深了,看来巴虎婆娘知道明天就要分别,留二人住下了。 木子自斟自饮,想着回去后要做的事。 马六儿说清清在雄州指挥着弟兄们,木氏已经撇开了大长公主,可怜的小寡妇根本没实力跟清清争,这属于天然的劣势,西路军弟兄对清清的感情不是她能抗衡的,幸亏拍卖行那边没动,否则回去了还真没法面对那个小寡妇。 木氏已经入辽,后面当然要把所有对手打垮独占市场,以后会慢慢的吸血,将来需要的时候还可以引爆这颗大炸弹,给洪基老大一个惊喜。 回去后要做点事了,既然来都来了,不能总是躺着混吃等死,老赵也怪可怜的。 小昕没了,小曦是唯一的皇子,还有朱灵儿那个可怜的妹子,这娘俩在宫里战战兢兢的活着,还在等他回去呢。 还有濮王父子,木子总觉得这俩备胎不简单,从相州兵变到出使契丹,他总感觉背后有只若隐若现的黑手在操纵着,而自己如果死在外面,小曦母子就失去了最大的外援,毫无根基的灵儿母子没了他这个便宜舅舅保护,以老赵那个四处透风的后宫…… 大宋总得来说还不错,在东京的时候没感觉到什么所谓的归属感,离开了大宋反而有些想它的好了,既然来了,还是要做点什么的,大宋别的都还不错,就是总也打不过人家,这事儿挺窝囊,这次回去了试试看能不能做点什么让它硬一点,总让人欺负算什么事儿? 还有一个回去的理由更加紧迫,老子要娶媳妇儿,清清一直不说什么,自己光顾着鬼混也没提,这渣男当的都快没底线了,不行,这次回去别的都能等一等,媳妇儿必须先娶了。 正在胡思乱想,术虎走了进来,自从木子说过一次之后她就不胡乱打扮自己了,清清爽爽素面朝天,头发随意披散着,一股原始的女人味儿。 “怎么这么晚来了?”,木子端着酒杯问道。 随意在旁边坐了,给自己倒了杯酒,术虎道:“明天你就走了,我来陪陪你”。 “陪我?“,这话说的有点暧昧,木子笑道:“不太好”。 术虎和他碰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她从没喝过酒,一时被呛的咳嗽不止,等咳完了脸上也涌起一抹嫣红,“没什么好不好的,我今晚就是要睡了你”。 木子一愣,随即又给她倒了杯酒,点头道:“嗯,今晚是个好机会”。 术虎端起来又一饮而尽,这次没有被呛到,抹了把嘴说道:“我从巴虎家来的,蓉兰和琪琪格都在那里,路上听到了马六儿的声音,他今晚也不会回来了,所以我今晚一定要睡了你”。 木子仔细看了看她,确定她态度坚决,苦笑道:“何必呢?你知道我不会留下的,就像我知道你不会离开部落一样”。 术虎又把酒杯倒满,说道:“我又没打算跟你过一辈子,今晚我要睡你,是因为我早就想睡你了,只是一直没有好机会罢了”。 木子提起坛子倒酒,堪堪倒满,酒坛子空了,端起杯子道:“我明白了,你要是想睡就睡”。 术虎也举杯跟他碰了一下,二人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相视而笑。 术虎问道:“走?”。 木子点头认命道:“走!”。 起身的时候一阵头晕,连忙伸手扶着术虎的肩膀,术虎用力扶着他,站起来的时候也一阵摇晃。 搂着她的肩膀,木子示意道:“里间有火炕,我做的,可热乎了”。 术虎架着他向里走去,一路摇晃,说道:“我知道,我早就想好在那里睡你了”。 木屋有些大,里间有些远,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向里走,终于跌跌撞撞的摸到了那个热烘烘的大炕。 木子摔倒在上面,支起身子醉眼迷离的说道:“术虎,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术虎三两下把衣服脱掉,露出健康的胴体,把木子按倒说道:“别废话!我说要睡了你,今晚就一定要睡你”。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02章 西路军的小圈子 蓉兰被古伦那小子死缠烂打忽悠傻了,宁愿留在山林间跟他白头偕老,放弃跟着叔叔去花花世界享福。 木长老虽然祝福有情人终成眷属,但难免心情低落。 这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他已经很久没碰女人了,木都头毕竟是年轻老爷们儿,这些事儿大家都懂。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昨晚喝大了,面对术虎这个狂野的比汉子还汉子的女村长,身体条件是出于劣势的。 嗯,反正不管怎么说,蓉兰她们都不在,术虎趁虚而入,把木长老拿下了…… 部落里的人都来了,黑压压一大片,聚集在木屋门前等着送别木长老,马六儿早就带人收拾好行装,连巴哥都来了,不耐烦的看着木屋门口。 术虎穿上衣服就推门走了出去,阳光照射进来,木子也反应过来,这…… 术虎昨夜明显在这里过的夜,对此她也没做丝毫掩饰,她从里面走出来,没人问一句,没人窃窃私语,甚至连个好奇的眼光都没有…… 木子扒在门缝里看的一头雾水,女真人的神经也太大条了?连起码的八卦之心都没有? 当然了,这是值得庆幸的好事,他恨不得全体失忆,把术虎昨晚在哪睡觉的事忘掉才好。 老男人的脸皮还是很厚的,这种事你越躲越糟,再说今天是分别的日子,这日头都老高了,外面一大群人还等着送行呢。 走出木屋,完颜部的人都一齐行礼问好,不舍的言语总也说不尽。 草原人送的两匹马就给了蓉兰,巴哥走过来的时候大屁股几乎要横着飞起来。 一个人,一匹马,一把刀,跟离开上京的时候相比多了一个小女孩儿,现在又加上马六儿和几个他部落的兄弟。 走出部落的时候木子回头挥手道:“都回,天冷”,说罢翻身上马把琪琪格抱在怀里。 “长老……”。 很多人眼含热泪,却说不出话,这场景让木子有些鼻头发酸,“回,回,好好过日子”。 没人动,只是看着他,木子深吸一口气,小声道:“走了!”,巴哥很享受做人群焦点,昂着头走过人群,走向山下,当初被刻意破坏的大路已经经过细心的修补,走马是没问题的。 忽突骨蓉兰兀里坦等人一路随从,木子让他们不必送了,他们坚持要送到山下。 挽留的话说的太多了,虽然阿不罕和兀里坦等人坚信长老属于女真,但终究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刻。 木子跳下马,“古伦!”。 那个机灵的年轻人立刻上前行礼,“长老”。 木子沉声道:“跪下!”。 古伦立刻跪到地上。 木子身上按到他头上,严肃的说道:“蓉兰叫我叔叔,按照汉人的礼仪,我是你们的长辈,你跪拜我是应该的,今天我把她交给你,以后要好好待她”。 古伦指天大声发誓道:“若辜负蓉兰,我古伦被利箭穿心而死!”。 把他拉起来,木子笑着道:“不用发誓,你若欺负了蓉兰,不麻烦天神惩罚,我自己惩罚你就行”。 纳鹿作为古伦的哥哥立刻道:“长老放心,不会的,不会的……”,他看得很清楚,长老虽然在笑,却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相信将来如果蓉兰哭着对长老说古伦如何如何,那古伦恐怕还不如接受天神惩罚呢…… 蓉兰哭的满脸泪水,过来搂着木子脖子紧紧抱着他,拍了拍她的背,木子小声道:“好了,以后就是大姑娘了,别欺负古伦”。 蓉兰掐着他的肉小声道:“叔叔昨晚把我赶走,却把术虎留在那里……”。 这事儿没法解释,长老只能忍着。 与忽突骨等人一一拥抱,最后抱着术虎的时候久久不想松开,术虎也用力抱着他,直到最后二人一句话也没说。 翻身上马,回身道:“就这样,诸位兄弟有缘再见!”。 忽突骨等人俯身在地,用女真人最大的礼节送别长老,“长老一路平安,若有难处,别忘了完颜部”。 木子点点头,轻触巴哥,马蹄轻快,渐行渐远…… 完颜部送走他们的长老,回到了大木屋,阿不罕把其他人赶走只留下五部族长,这也是完颜部的首脑。 四个大男人终于问出了憋了半天的问题,“成了吗?”。 就算女真人不在意这些,就算术虎豪爽大气,面对这种问题也有点害羞,有些脸红的点点头。 “呼……”,众人长舒一口气,高兴的道:“成了!”。 长老一定要走,完颜部留不住,可完颜部需要长老,最后他们终于想出了办法。 现在好了,他们又有了新的希望。 萨满问过神明了,只要术虎昨晚和长老睡了,就能有孕。 昨晚所有人都在给术虎制造机会,巴虎婆娘留住蓉兰和琪琪格,兀里坦和纳鹿他们留住马六儿,让长老的屋里没人打扰,然后术虎趁机下手…… 石苦欣慰的道:“老虎的子孙也是老虎,完颜部留下了长老的骨肉血脉,将来完颜部就有长老了”。 兀里坦担忧的问道:“万一是个女娃子咋办?“。 四人怒目而视,阿不罕等人道:“长老可没说过女娃子不能做族长长老……”。 !!!!!!!!!!!!!! 要说这一行人里谁最高兴,马六儿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整个西路军里从来没有哪个兄弟能跟木哥单独在一起,而且还是这么长时间,这以后见了弟兄们说起来可有的说了。 “木哥,我觉着咱们应该先去我那儿落脚,歇个三五个月的再走也不迟,反正后面一路都有自家兄弟照应了,不用太急”。 木子笑骂道:“胡扯,再去你那待几天,一场大雪下来我今年就不用回去了。这次不去了,直接往回走去辽东奚族那边,等到那里毛三他们应该早到了,我跟他们一起回大宋”。 马六儿笑容一滞,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他知道,自己在女真部落,木哥这次回去后不太可能再来这里了,这意味着再次见面的可能会很小很小。 现在霜气日重,再走个把月到了部落里差不多就该下雪了,赶上一场大雪封了山,木哥要回去就要等来年冰雪化开后才行了。 马六儿知道木子在完颜部,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木氏的兄弟,消息传的快的话一个多月就能到雄州。 清清和弟兄们为了木子都要跟辽国火并了,知道了这个消息必然会第一时间派人去辽东接应,按时间算算他们应该会比木子更早到。 马六儿苦着脸道:“木哥,即便不住三五个月,三五天总要住的,难道路过我家门口不进去吃顿饭?这以后见了兄弟们怎么说?再说我都跟婆娘说了跟木哥如何亲密,你这要不进去一趟,婆娘还不得笑话我?还有……”。 “好了!我去!”,木子连忙答应,又补充道:“先说好,就住一天,我这离开家大半年了,再说我还急着回去成亲呢,回去晚了怕错过了好日子”。 反正回去马六儿的部落也顺路,住一天也没事,马六儿一心招待,不进去一趟实在说不过去,木子也知道自己不太可能再来这里了,马六儿在女真部扎了根,两人恐怕不太可能再见面了。 马六儿笑逐颜开的一口答应:“中!就住一天,木哥看看俺婆娘俊不俊”。 又小心的问道:“木哥说的成亲,是跟……”。 木子在马上伸腿踢了他一脚,笑骂道:“当然是清清,还能跟谁?”。 马六儿高兴的语无伦次道:“清嫂子好,清嫂子好……”。 成亲好啊,跟清嫂子成亲就更好了。 木氏越来越大,山南海北的都有自己弟兄,说话腰杆子都直。这一切是有根的,那就是木哥。 木哥在,弟兄们就散不了,木氏就永远是木氏,可木哥不在了呢? 这次木哥在辽国,木氏就人心惶惶了,咱这买卖可是打算一代代传下去的,以后咋办? 弟兄们私下里常说,木氏啥都不缺,就缺个少东家,只要木哥和清嫂子有了儿子,那一切都解决了。 咱们跟着木哥,等以后咱们的儿子就跟着木哥的儿子,咱们的孙子就跟着木哥的孙子,木氏就永远是木氏,咱们和咱们的子孙就永远能挺着腰说话。 清嫂子那是大家的亲嫂子,跟木哥那就是天生的一对,那必须要在一起的。 前些日子听说木哥跟那个大长公主走的近,弟兄们都是不信的,那个老寡妇能跟清嫂子比? 她不就是皇帝的姐姐吗?虽然长的也不错,有本事也有钱,但她跟清嫂子能比? 清嫂子那是…… 你反正不管怎么说,就是清嫂子好! 清嫂子给木哥生了儿子,那就是铁铁的木氏少东家,除此之外谁能行?只要有了少东家,哪怕他什么都不管,木氏就散不了,就永远是木氏。 木子听着马六儿语无伦次的东一句西一句,心里感叹不已,敢情自己娶清清意义这么重大? 以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光顾着混日子瞎胡闹了。 清清跟西路军的老兄弟熟悉,这是天然的亲近感,除了清清,无论木子要娶谁,弟兄们都会觉得是个外人。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木氏是西路军的木氏,清清是西路军的清清,这个圈子外人想进来太难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03章 顾良兄妹要走 世界是在不断变化的,民间的声音,朝堂之上的局势也是一样,东京城里的各种声音忽然变得纷乱而诡异。 木都头做了女真人的王,不再回来了…… 这个消息传来的太突然,让所有人都错愕不已,不是跟辽皇谈判呢吗,怎么跑到女真人那儿去了? 很快,消息证实了,木都头确实做了所有女真人的长老,朝堂大哗。 朝中许多人知道木子被辽皇扣了,还有许多人知道他跑了,可谁都想不到他会跑到女真人那里去,还做了那些野人的头儿。 消息据说是从木氏内部传出来的,木子去了女真人部落,给他们出谋划策,建立了一个女真最大的部落叫完颜部,正在召集全体部落会盟,而他自己则被推举为长老,长老的权利跟皇帝一样…… 东京城的消息流传很快,东京商会的人当面问了木氏在东京的大头领,这些消息都得到了证实。 确实有消息说木哥在女真人那里做了长老,正在召集会盟,已经有兄弟赶往辽东了,木哥会回来的…… 所有的人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木子会回来,大宋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这里有他的女人和弟兄们,为什么不回来? 另一派则认为他不会回来了,木子本来就没找到家人祖宗,现在又做了女真人的王,为啥要回来做个六品小官儿?别忘了,那地方天高皇帝远,是正儿八经的土皇帝,何等逍遥自在? 还有一部分谨慎的人一言不发,对这事儿不表态,看来是打算观望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各种消息满天飞,有人说辽国东北军司的大军被木子带着女真人打败了。 还有人说会盟成功,完颜部一统女真,木子做了女真人的长老,女真人对他唯命是从。 又有人说木子娶了女真最美丽的女人,生了个闺女……当然这一条被人当场揭穿了,娶个女人不算什么,生孩子就是扯淡了,你特么半年就生出孩子了? 民间的声音终于影响到了朝堂…… 有人提出,既然已经证实木子做了女真人的王,那朝廷应该下旨撤掉他的官职和出身,一个野人头子能做堂堂大宋的礼部官员吗? 老赵没开口,老相公当场就给怼回去了,不管木子做没做女真人的长老,官职和出身都不能撤。 道理很简单,没做长老就早晚会回来,你把人撸了算怎么回事? 做了长老也不能撤,因为女真人虽然名义上归辽国统属,实际上却是类似于大宋的羁糜州,也就是女真人自己管自己,木子做了他们的头儿,身上又有大宋的官职,那这事儿可就有意思了,不但不能撤,还要再加封呢…… 这个愚蠢的建议被压了下去,但老相公的态度暴露出一个苗头,那就是相公们也认为木子有可能会留在女真人那里做土皇帝…… 过了没两天,有人又提出了另一个事儿:木氏是不是应该查一查?那些西路军汉子仗着陛下写的招牌和木子护着,在各地欺行霸市,闹出不少乱子,前些天在东京闹了一出儿,弄出个东京商会,联络了权贵和将门,后来又在雄州公然聚起大军,不约束一下还得了? 事情变得复杂了,这次老相公不说话了…… 木氏的强势崛起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的团结和强硬态度所有人也看到了,他们的弱点所有人也突然看到了…… 木氏的弱点就是只有一个木子能做老大,一旦他留不在了,木氏群龙无首,很快就会变成一盘散沙。现在虽然清清在主持局面,但她之所以能主持大局,并不是因为她能力多大,而在于她的身份,她是木子的女人。 所有人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一块大肥肉,这是一座巨大的肉山。一旦木子留在辽东,木氏当初崛起的多快,它崩塌的速度就有多快,当肉山崩塌的时候,能不能趁机吃一块? 呼风唤雨的木氏各地掌柜,说到底只是一些当初西路军的厮杀汉罢了,只是一个个小卒而已……他们的手里却握着天下最挣钱的商路和铺子…… 只要朝廷一纸诏令,所有人就会一拥而上把木氏肢解然后吞下去。 对这些纷乱事,老赵表现出了罕见的强硬,全部压下去,因为所有的利益和利弊都不重要,他唯一在乎的只有儿子小曦。 木子若是留在辽东,大宋未来少了一个能臣,更重要的是小曦就失去了唯一的舅舅了。 坐在御书房里,赵祯静静听守忠说完,挥手让他下去了。 真的被灵儿猜到了,最近朝堂里越来越多对木氏下手的声音,真的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濮王……这个叔伯兄弟还真是不肯消停啊”。 老赵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目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把木氏整垮了,即使木子能回来,恐怕也会心灰意冷不肯回来了,以老赵对他的了解,很可能会这样。 木子不回来,小曦就没了最铁杆的嫡系,更重要的是,木子不回来了,朱灵儿就失去了最大的依靠。 朱贵妃的状态在后宫里不是秘密,她每天都会念叨我哥如何如何,我哥怎样怎样,明显都有些疯魔了。 木子对他来说不止是哥哥,更是心理上的支柱,前些天木子被辽国扣下的消息传来,朱灵儿惶恐的样子深深刺痛了老赵的心。 一旦木子留在辽东,木氏分崩离析,老赵担心朱灵儿会很快疯掉,那时小曦…… 正是因为这个最大的原因,老赵压住了所有对木子和木氏的企图,但他知道,不可能永远压住的,因为利益太大了。 沉思良久,老赵招呼道:“来人”。 立刻有宦官走到他身边,低头道:“官家”。 “去告诉皇后,让她给清清去一道恩旨,授予六品安人”。 宦官马上去找皇后了,皇后下旨封清清六品安人,这就是老赵的态度。 俗话说的封妻荫子,封妻就是指某大臣得到皇帝信任,给他媳妇的荣誉称号。 当然了也不是一定要靠男人,也偶尔有某女人干了什么值得表彰的事情,得到这个荣誉勋章。 是女人的事,自然不能皇帝下旨,所以这事的程序就是皇后提出来,礼部同意,然后下文。 清清不是朝臣家眷,也没干什么值得表扬的事,但恩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下发了,速度快的有些不正常,宦官来回报的时候,枢密院和礼部的快马都出城了。 这事本来就不合规矩,老赵只是要表明自己维护木氏的态度,都做好了有人阻止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这么快旨意就出城了…… 当听到枢密院的人也一起去了的时候,老赵明白怎么回事了。 老赵之所以敢让皇后下这一道明显不太合规矩的旨意是有一些把握的。 木氏现在是清清在主持,赵素芝曾跟弟弟直接了当的说过,木氏这个圈子外人进不去,她这个大长公主也不行。 无论怎么说,事实就是现在的木氏是以清清为首的。这道旨意表彰的不是清清,是木氏的首领。 旨意要走礼部,而木子就是礼部的直属官员,以派系看他们不可能为难自己人,不但不会为难,还会拼命维护,这没办法,这是天生的身份,如果礼部的人为难木子,那会让外人怎么看? 但现在事情的发展明显走向另一个方向,枢密院的人掺和进来了,你若以为韩琦想干嘛,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这种明显不是枢密院职权范围的事却掺和进来,只说明了一件事,政事堂干预了。 政事堂让枢密院和礼部的人一起去雄州传旨,自然不是为了那个劳什子的六品安人,是因为礼部的人太慢。 枢密院的人将拖着礼部的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雄州,把旨意传给清清姑娘,然后当面问她,木大人到底有什么消息。这就是政事堂的目的,也是满朝文武所有人的目的。 你家老大到底怎么个情况?还回不回来?给个准信儿。 老相公毕竟是老相公,与其都胡思乱想,不如直接了当的问正主儿,能回来就回来,不能回来再做打算。 问一个女子,你家男人还回来不回来?这话没法问。现在朝廷下旨封赏这个女人,顺便问问你家男人的消息,这由头很正当? 政事堂及满朝文武都想知道确切消息,因为牵扯到东京商会的切身利益,武将和勋贵们也在眼巴巴的盼着,枢密院动用了军方的加急传递,拖着礼部的传旨官员直奔雄州。 事实证明大宋的行政系统一旦急了眼,效率还是不慢的,仅仅八天,礼部的人还没回来,枢密院的急报就到了,垂拱殿里的人看着送回来的奏报心里五味杂陈。 清清不在雄州,不但她不在,木氏的人除了看铺子的一个掌柜几个伙计,其他人都离开了,据说是去了辽东。 一时间舆论更加乱了套,有的说是木氏的人去接木子回来,有的说清清带人去投奔木子了,还有人说木氏以后都会离开大宋…… 垂拱殿里面面相觑的时候任守忠过来小声对老赵说了一句话,“朱贵妃让人传话,让官家马上过去一趟”。 老赵早有交代,朱贵妃和三皇子那边有事,无论什么情况都要立刻通知他。 老赵着急忙活的跑回后宫,看到了愈发憔悴的朱灵儿,“怎么了?”。 因为严重睡眠不足,朱灵儿眼中有许多血丝,瞪着大眼睛焦急的说道:“官家,顾良和小环收拾东西要走……”。 赵祯惊讶问道:“为什么?”。 由不得他不急,顾良兄妹对小曦意义重大,不止是朱灵儿对这兄妹俩信重,就连他这个皇帝也一样。 小曦的衣食住行和学习一直是兄妹俩照料,小曦从来没离开过这兄妹俩的视线,也只有他俩照看小曦的时候朱灵儿才能放松一下心情。 这兄妹俩若是离开了,惊弓之鸟一样的朱灵儿能活几天就不一定了,即使是他自己也不放心。 朱灵儿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听说我哥在辽东女真人那里,就收拾了东西,说要去投奔我哥……”。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04章 顾良兄妹要走(2) 对于老赵来说儿子是最重要的,甚至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顾良是被赶出宫的宦官,顾小环是野草一样的宫女。二人身份低贱,九五之尊跑来见他们很是不妥。 可那又怎样?儿子需要就是重要的,跟他俩的身份无关。 说起来这两兄妹真是死心眼儿,皇宫里包括皇帝和皇后都当客人敬着,有点什么都打发人送过来,面子给的够大了,就这他们竟然要走? 老赵进屋的时候小环正好检查完小曦的作业,顾良端来一碗莲子羹,小曦正在大口吃着。 他没说什么,就在旁边静静看着儿子吃东西,然后看着他去里间午睡,这也是他舅舅安排的,每天中午要睡半个时辰。 顾良和小环没有行礼,这是老赵早就下旨说好的,非重大场合不要行礼。 努力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怎么突然要走?”。 顾良道:“官家,我要去找木哥”,小环道:“我要去找清清姐”。 按说二人的身份要自称奴婢,在木家大院的时候木子不许任何人以奴婢自称,来了宫里朱灵儿和老赵都没对这个称呼说什么,也就一直这样习惯了。 赵祯道:“辽东苦寒,宫里不好吗?”。 小环没说话,顾良小声道:“宫里好,可这里没有木哥”。 这个理由很强大,赵祯没法反驳,宫里确实没有木子。 “你们知道的,朕不是吝啬的人,你们照顾小曦有功,想要什么尽管说”,老赵主动伸出了脖子。 顾良笑了笑,答道:“官家,是木哥托付我们两兄妹来宫里照顾曦少爷的”。 神色之间流露出赵祯有些熟悉的自信与骄傲,顾良的意思很直白,我们两兄妹来皇宫照顾小曦,是因为木哥的托付,注意是托付,不是命令。 还一个词要注意,我们照顾的是曦少爷,是木哥的外甥,不是皇子。 赵祯所谓的赏赐在二人看来根本不值一提,被从宫里赶出来的顾良曾经不如一条狗,木哥却一直拿他当亲兄弟看,曾说过一直做兄弟,死了也埋在一块地方,埋成一溜儿,事实证明木哥真的是一直拿他当兄弟待的。 木哥把小环救了出来,让他们兄妹团聚。如果再晚几天,小环必定要死在宫里某个阴冷的角落里,清嫂子照顾心智受损的小环足足几个月才让她重新变成一个人。 注意,是足足几个月白天黑夜不间断的照顾,同桌吃饭,同塌而眠,木哥因此睡在了书房里,即使是亲哥亲嫂子照顾妹子也最多能做到这样了。 赵祯立刻就明白了,二人不可能因为财物或者别的赏赐改变主意了。 财物赏赐不足以让二人改变主意,威逼更不在考虑范围,你不可能硬逼着别人照顾自己孩子,即使别人被迫答应了,你放心吗? 老赵换了个策略,温言说道:“你们答应了木子要照顾小曦的,如果走了,岂不是辜负了他的托付?”。 顾良道:“木哥当初说了,最多半年就回来,现在他在辽东,我们自然是要去投奔的,已经过了大半年了,现在曦少爷无病无灾,也算对得起木哥的托付了,即便是受些责怪也没什么”。 朱灵儿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却方寸大乱不知道怎么说,任守忠忽然想起件事,插嘴道:“只知道木哥在辽东,清姑娘也去了辽东,可没说不回来了啊,奴婢以为是不是清姑娘去接木哥了……”。 按说这时候他是不能插嘴的,其实他也一直不是多嘴的人,这时候这一句却帮了大忙。 朱灵儿立刻接口道:“对对对,没说不回来,我哥答应了回来教曦儿算学的,我哥说话什么时候失信过?”。 这话是对顾良兄妹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朱灵儿不能想象如果木子和清清他们都去了辽东,顾良兄妹再走了,那她还能相信谁。 顾良犹豫了,没错,确实也没说不回来了,他俩冒然走了,以后木哥回来了,确实有些不太好。 老赵看准时机又最后加了一句,:“这样,你们先安心等着,木子他们回来了你们就回牛家村,也算有始有终,若是不回来……若是他决定了不回来,朕就派人送你们去辽东,可好?”。 作为大宋皇帝,说出这种话,姿态低到这种程度,顾良再没借口拒绝了。 “官家,不是咱们兄妹不识抬举,我们对小曦也是有情义的,只是木哥对我恩重如山,顾良早就发誓要一生服侍哥哥,既然官家这么说了,我们就再等些日子,若哥哥有了消息,不劳官家派人,我们自去便是”。 小曦醒了,人的生物钟一旦固定,睡觉和醒的时间就会变得相对固定。 洗完脸后精神奕奕的少年过来见礼,处处透出一股勃勃的活力,看着他做到书桌前开始上课,举止稳健,认真开始写字,老赵大感欣慰,值得,一切都值得,别说跟顾良他们说点软话,只要儿子需要,再低些都值得。 老赵和朱灵儿悄然退了出来,进了另一个屋子,两口子说悄悄话,任守忠要回避了,临出去的时候老赵说道:“守忠,做得好”,任守忠没说话,微微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奴婢插嘴说话是大忌,但任守忠不同,他几乎把沉默是金这几个字刻到了脑门儿上,平时几乎到了能不开口就绝不开口的地步,老赵一直嫌他的话太少了。 刚才插的那句嘴恰到好处,朱灵儿和老赵立刻配合着暂时把孩子的厨师保姆和老师保镖留下来了。 朱灵儿过来握着赵祯手急切的道:“官家,怎么办?”。 赵祯拍拍她的手道:“别担心,我了解木子,他会回来的”。毫无营养的安慰话,却是朱灵儿最需要的。 朱灵儿这个晚期的受迫害妄想症患者来说,有人要害她这个念头是根深蒂固的,“官家,最近的情形不对,臣妾怀疑有人在背后操纵……”。 老赵不禁苦笑,真的有人在背后捣鬼,点点头咬牙说道:“无论是谁,只要想伤害曦儿,朕都绝不会放过他”。 朱灵儿道:“官家,如果我哥自己不想回来,臣妾无话可说,我看现在是有人不想让我哥回来呢”。 赵祯道:“木子不止是大宋一个有才华的臣子,他还是曦儿的舅舅,我不允许有人伤害大宋的臣子,更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曦儿唯一的舅舅”。 感到情况不对的不止皇帝和贵妃,东京城里很多人都感觉到了不对。 中午时枢密院的奏报到达垂拱殿,天还没黑呢,整个东京城就都知道了,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各种版本都有,让人根本无从分辨真假。 要说这之间最上火的,就属东京商会的人了。 商会成立了,大伙儿都挺高兴,跟木氏及南边的朋友谈的也很顺利,各种货物价钱跟以前都差不多,有些货甚至还降价不少,木氏的朋友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 分配的事几乎没费什么周折,连半天功夫都没费就完成了,然后源源不断的货就运来了,卸货,付钱,分货,卖货,一切都慢慢走上了正规。 几个月下来,自上到下都非常满意,这个买卖关键不是一下子多肥,关键是稳,而且稳中有升,这是个能一代代吃下去的买卖啊,所有人都小心维护着,生怕坏了规矩。 别的都很好,就是木爷不在家让大伙儿总是心里没底。结果就是这么背,担心什么来什么,木爷竟然跑到女真人那去了,去了还不算,竟然做了什么长老,据说跟咱们的皇帝一样说一不二。 再往后简直是一日三惊,各种消息甚嚣尘土,今天更要命,清夫人也去辽东了…… 东京商会作为没争议的商界老大,门脸当然不能寒酸,大相国寺正对门的那座最大的楼子就是了。 曹老四抓起细瓷盏猛的摔到地上,烦躁的喝道:“给我查!到底是什么人在捣鬼,做这种下作事!”。 商会里的几大管事没有傻子,都感觉出来不对了,有传言正常,但传言传播的这么快,而且大多都在一口咬定木爷不会回来了,这明显就不正常。 高家的代表道:“这刚做了几天舒坦买卖?我看就是那些不在商会的人搞的鬼,这些贼囚买卖做不下去了,故意恶心咱们”。 钟家人道:“说一千道一万,这事儿的根还在木爷身上,他老人家回来了,啥也不干,就在家睡大觉都行,他老人家不回来可就麻烦了,前天和木氏南区江南东路的大头领吃酒,他就说了,若是木爷留在辽东不回来了,他就给家里置办些地,然后去辽东投奔木爷去……”。 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木氏那个大头领大伙儿都认识,两条腿没了一对,很是精明的一个好买卖人,平时坐在个木头车子上,旁边按了俩轮子,据说那车还是木爷给出得主意。 这个头领去投奔木爷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透露出的一条信息,也是大家一直以来最担心的那件事。 木爷不在,谁能坐那个位子? 没有……谁都不行,除了木爷,谁都坐不了。 如果没了木爷,木氏很可能就会分崩离析,可是没了木氏,东京商会怎么办? 没了木氏这个南方各商帮的头领,各商帮立刻就会乱了套,他们自己都能打出狗脑子来。 商会的人明白一个道理,建立一个秩序千难万难,破坏一个秩序却很简单。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05章 仗义疏财木都头 高家和曹家着急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两家在商会的并不是仅仅代表他们两家,而是几乎整个东京禁军的。 作为商会管事,他们要分配周转货物,事实上他们的货物根本就没分配给那二十五家商贾,而是全部自己吃下去了。 明眼人都清楚,两家即使再有钱也吃不下那么多货,那些货全被禁军各个将军和都指挥使的买卖分了。 军中高官从两家拿货,然后加一点分给手下,手下的各个小铺子售卖,整个禁军已经发展成完整的销售网络了。 还有负责守门和巡查的禁军,以及码头的驻军,木氏是西路军出身,天然就跟军队亲近,头领和掌柜们不时的丢下一些赏钱,这些钱对最底层的士兵来说很重要,上上下下的都有钱赚,都还挺满意的。 现在不行了,木爷一走大半年,这回来了消息说不回来了,清夫人带着北区毛三爷他们也去了辽东,木氏的老弟兄们很多都说了,木哥不在就不做买卖了,这是要砸锅的节奏啊,换了谁不急? 京城里暗流涌动,各种势力,出于各种目的都在四处活动,朝堂之上更是出现各种各样的声音,让人无从分辨到底说话的人背后是哪一路神仙。 赵祯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一概不理,礼部的封赐恩旨已经下发,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无论恩旨有没有交到清清手里,清清就是大宋敕封的六品安人。 只要皇帝不说话,木氏就是大宋的正经商人,就没人有借口去刁难去巧取豪夺。 本来都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静静等着消息,看看木子到底是确定留在那里不回来了,还是有转机。 这个状态很多人都能接受,慢慢等着呗,看看那位爷到底怎么决定,比乱猜不强得多? 谁都没想到,忽然一件事让所有的平静都被打破了,开封府的衙役把木氏粮店的掌柜给拿了…… 这个消息让很多人半天没回过神来,开封府的衙役……木氏的掌柜……开封府疯了? 随后各种消息来了,大伙儿更懵逼了。 开封府的推官在大街上被人拦轿喊冤,推官大人年少气盛,没弄懂情况就接了。 一问才知道,喊冤的人是四川人,叫吴来,刚来东京没几天。 吴来有个叔叔,原本是在东京开了个小粮店谋生,没儿没女,婆娘早死,光棍一条。 后来吴来得知叔叔死了,就凑了点盘缠来京城继承家产,满怀希望走了半年才到这里,结果却是一盆冷水浇头。 叔叔死了,粮店早被官府发卖了,倒不是官府谋夺民产,是因为他叔那粮店经营的挺惨,借了许多外债,死了之后被人告了,借条都有中人有保人,这事儿人死了都赖不了,最后开封府判了,粮店卖掉给人抵债。 吴来本来在家就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混混,好容易一路连要饭带偷到了京城,指望着能接他叔的家产呢,没想到两手空空。 后来有人给他指了条明路,你叔死了,咋死的?没个说法成吗?告状去!好歹也能弄点钱。 吴来打听了好几天也没打听到叔叔的死因,本来就走投无路了,听了好心人的话立刻就行动起来。 这事儿他占理,叔叔那么大个人说没了就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人没了,店铺也没了,还有王法吗?小人冤枉啊…… 接状子的推官是今年刚提上来的外地人,是个满脑子扫奸除恶为民请命的愣头青,马上就接了案子派人调查。 吴掌柜到底怎么没得?粮店是怎么卖的?给本官仔细的查,查不清楚统统打板子。 事情坏就坏在这个推官孙大人平时光顾着慷慨激昂了,没拉拢好下属,也没个人提醒,浑然不觉自己捡了个烧红的铁蛋子揣兜里了。 先被查清的是粮店发卖的事,这事儿非常清白,因为当初吴掌柜借钱是在官府备了底的,确实是他借了人家钱,后来粮店发卖的钱都不够人家债主的本金,最后认了倒霉。 要说起来债主还是挺仁义的,吴掌柜死了还是人家给买的棺材埋的。 死因也很快就查明了,因为这事儿当初闹的满城风雨,动静很大。 当初木氏粮店越做越大,把原来的几家粮店挤的做不下去了,这些掌柜聚到一起起了歪心思,想找四海帮教训木氏粮店。 谁知道做事不周密被木氏的人知道了,堵在翠云楼上杀了个干干净净。 吴掌柜挺冤的,他那小粮店根本就排不上号儿,一屁股债也没钱请人,就是跟着混吃喝的,结果也跟着做了糊涂鬼。 大白天的死了三十多个人,算得上惊天大案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府尹大人亲自请示了陛下,案子就这么压下来了。 四海帮都是道上混的,被人灭了也没人说什么,各大粮店掌柜的家人也知道自己有把柄,事情闹大了没好处,所以也没人吱声儿,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不行了,一个四川来的吴来加上个愣头青孙推官,把案子又翻出来了。 府尹大人听到动静,亲自过来劝他别冲动,孙大人义愤填膺的说道:“粮商和四海帮要对木氏粮店下手,自有朝廷律法惩处,再说他们并未动手,没动手就是良民,木氏的人枉顾朝廷法度,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行凶,罪不容恕,孙某自幼熟读圣人之书,不能任由魑魅魍魉横行……”。 府尹大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拱拱手走了,有种人你没法跟他解释,事有轻重缓急,世间哪有绝对的正义?大宋上下因为木子和木氏争吵不休,你这时候动木氏,真是不知怎么评价…… 孙推官义正言辞的要严明律法,府尹大人根本没法阻止,只能任由他胡闹,爱咋咋地,捅出事来也是他自己顶着。 衙役们都是地头蛇,深深知道这里面的轻重,但身为官差,不是你不想就能不做的,被逼无奈的衙役问推官,“大人,抓谁?”。 孙推官犯了难,抓谁?全世界都知道木子不在家,难道去牛家村随便抓个佣人?堂堂开封府推官,丢人吗? 琢磨半天,咬牙道:“事有因由,此事因粮店而起,抓木氏粮店的掌柜来仔细审问,查明事情前因后果”。 衙役们硬着头皮去了,一个个暗自嘀咕:抓粮店掌柜?你特么知道粮店掌柜是谁吗?那是木爷的相好,崔三娘崔掌柜,跟大长公主殿下那也是常走动的,你抓她? 他们做好了被轰出来的准备,却没想到事情顺利的出乎想象,崔三娘静静听衙役们说了事情原委,打发店里的人先各自回家等着,自己乖乖跟衙役去了开封府。 木氏粮店的大门上按规矩贴了封条,掌柜被带走了,东京城里炸了锅。 崔三娘前脚进了开封府,张庆后脚就来了,于私,木子一口一个三哥叫了这么长时间,他不在家,崔三娘被抓进来了,更别说崔三娘本来就是张庆送给木子的,他必须要出面。 于公更不用说了,崔三娘也是木氏掌柜,张庆可是东京五个管事之一,两家合作愉快,这合作伙伴出了事,你是不是要关心一下? 这里还有一层关系,当初开店的时候用了张家的地方,木子答应粮店供应张府吃粮抵房租,虽然后来粮店交给崔三娘做了,可给张府送粮可一直没断,这事儿老鸨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乐此不疲的一直做得很认真。 结果很不理想,府尹大人亲自接待了张公子,然后很客气的把他送了出来,府尹大人并没护犊子,虽然没明说,但也暗示的很清楚了,事情就是孙推官一个人干的,自己管不了他。 张庆跑到商会一说,曹家和高家的人出面了,结果更糟,府尹大人避嫌没见,孙推官让人带话:文武殊途,不见也罢! 一下把东京城镇住了,孙大人果然有文人风骨,国公和皇后的面子都不给,真牛! 随后开封府的衙役传出一个消息,再次让东京百姓大开眼界,木氏粮店的东家并不是木都头,所有的房契财物等全在崔三娘名下,除了门口那块牌子跟木都头有点牵扯,剩下的所有财产全是崔三娘的,而崔三娘自己则是开封府落籍的良人。 京城轰动了,这真是特么的意外收获,看热闹还有惊喜,四间大铺子两座大仓房,金银无数,这么大的买卖都是个妓女老鸨子出身的女人的,感情木爷出钱出人出力的就是白帮忙,都是给相好的弄的买卖。 这可不是小买卖,只要不傻的都能看得出木氏粮店的买卖有多挣钱,这也不是一两天,这是每一天都挣钱的长久买卖啊。 这是相好的吗?给亲闺女这么大方的也不多? 很快又有一个消息传出来,牛家村的乡亲种了木爷的地,地租两成,请注意,当初定的时候木爷说的是灾年就再减点儿,至于减多少没说,反正今年的地租还没收呢。 京城周围的苦哈哈当场就炸了,两成,还没收……这特么都快立冬了还没交夏租,你们是不是打算明年一块儿交?有这样的吗?两成地租你们好意思拖着吗?木爷不在家你们就不交租了? 舆论有点跑偏了,吃瓜群众们本来是看法制节目呢,突然变成谈论木都头仗义疏财了。 无论是皇宫的宦官宫女还是看城门的,无论是乡民还是大街摆摊的,凡是跟木都头能扯得上关系的,都异口同声的说木爷确实仁义大方,这个没得说。 当很多人说某人是好人,跟他毫无瓜葛的人也会随之夸他是好人,最后所有人都会说他是好人。 反过来当然也一样,都说你是坏人,你当然就是坏人,这就是三人成虎这个典故的含义,也形象的阐述了人言可畏这个真理。 木子长年累月发神经一样的送钱,终于有了点回报,至少人傻钱多这一点是没跑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05章 仗义疏财木都头 高家和曹家着急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两家在商会的并不是仅仅代表他们两家,而是几乎整个东京禁军的。 作为商会管事,他们要分配周转货物,事实上他们的货物根本就没分配给那二十五家商贾,而是全部自己吃下去了。 明眼人都清楚,两家即使再有钱也吃不下那么多货,那些货全被禁军各个将军和都指挥使的买卖分了。 军中高官从两家拿货,然后加一点分给手下,手下的各个小铺子售卖,整个禁军已经发展成完整的销售网络了。 还有负责守门和巡查的禁军,以及码头的驻军,木氏是西路军出身,天然就跟军队亲近,头领和掌柜们不时的丢下一些赏钱,这些钱对最底层的士兵来说很重要,上上下下的都有钱赚,都还挺满意的。 现在不行了,木爷一走大半年,这回来了消息说不回来了,清夫人带着北区毛三爷他们也去了辽东,木氏的老弟兄们很多都说了,木哥不在就不做买卖了,这是要砸锅的节奏啊,换了谁不急? 京城里暗流涌动,各种势力,出于各种目的都在四处活动,朝堂之上更是出现各种各样的声音,让人无从分辨到底说话的人背后是哪一路神仙。 赵祯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一概不理,礼部的封赐恩旨已经下发,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无论恩旨有没有交到清清手里,清清就是大宋敕封的六品安人。 只要皇帝不说话,木氏就是大宋的正经商人,就没人有借口去刁难去巧取豪夺。 本来都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静静等着消息,看看木子到底是确定留在那里不回来了,还是有转机。 这个状态很多人都能接受,慢慢等着呗,看看那位爷到底怎么决定,比乱猜不强得多? 谁都没想到,忽然一件事让所有的平静都被打破了,开封府的衙役把木氏粮店的掌柜给拿了…… 这个消息让很多人半天没回过神来,开封府的衙役……木氏的掌柜……开封府疯了? 随后各种消息来了,大伙儿更懵逼了。 开封府的推官在大街上被人拦轿喊冤,推官大人年少气盛,没弄懂情况就接了。 一问才知道,喊冤的人是四川人,叫吴来,刚来东京没几天。 吴来有个叔叔,原本是在东京开了个小粮店谋生,没儿没女,婆娘早死,光棍一条。 后来吴来得知叔叔死了,就凑了点盘缠来京城继承家产,满怀希望走了半年才到这里,结果却是一盆冷水浇头。 叔叔死了,粮店早被官府发卖了,倒不是官府谋夺民产,是因为他叔那粮店经营的挺惨,借了许多外债,死了之后被人告了,借条都有中人有保人,这事儿人死了都赖不了,最后开封府判了,粮店卖掉给人抵债。 吴来本来在家就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混混,好容易一路连要饭带偷到了京城,指望着能接他叔的家产呢,没想到两手空空。 后来有人给他指了条明路,你叔死了,咋死的?没个说法成吗?告状去!好歹也能弄点钱。 吴来打听了好几天也没打听到叔叔的死因,本来就走投无路了,听了好心人的话立刻就行动起来。 这事儿他占理,叔叔那么大个人说没了就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人没了,店铺也没了,还有王法吗?小人冤枉啊…… 接状子的推官是今年刚提上来的外地人,是个满脑子扫奸除恶为民请命的愣头青,马上就接了案子派人调查。 吴掌柜到底怎么没得?粮店是怎么卖的?给本官仔细的查,查不清楚统统打板子。 事情坏就坏在这个推官孙大人平时光顾着慷慨激昂了,没拉拢好下属,也没个人提醒,浑然不觉自己捡了个烧红的铁蛋子揣兜里了。 先被查清的是粮店发卖的事,这事儿非常清白,因为当初吴掌柜借钱是在官府备了底的,确实是他借了人家钱,后来粮店发卖的钱都不够人家债主的本金,最后认了倒霉。 要说起来债主还是挺仁义的,吴掌柜死了还是人家给买的棺材埋的。 死因也很快就查明了,因为这事儿当初闹的满城风雨,动静很大。 当初木氏粮店越做越大,把原来的几家粮店挤的做不下去了,这些掌柜聚到一起起了歪心思,想找四海帮教训木氏粮店。 谁知道做事不周密被木氏的人知道了,堵在翠云楼上杀了个干干净净。 吴掌柜挺冤的,他那小粮店根本就排不上号儿,一屁股债也没钱请人,就是跟着混吃喝的,结果也跟着做了糊涂鬼。 大白天的死了三十多个人,算得上惊天大案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府尹大人亲自请示了陛下,案子就这么压下来了。 四海帮都是道上混的,被人灭了也没人说什么,各大粮店掌柜的家人也知道自己有把柄,事情闹大了没好处,所以也没人吱声儿,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不行了,一个四川来的吴来加上个愣头青孙推官,把案子又翻出来了。 府尹大人听到动静,亲自过来劝他别冲动,孙大人义愤填膺的说道:“粮商和四海帮要对木氏粮店下手,自有朝廷律法惩处,再说他们并未动手,没动手就是良民,木氏的人枉顾朝廷法度,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行凶,罪不容恕,孙某自幼熟读圣人之书,不能任由魑魅魍魉横行……”。 府尹大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拱拱手走了,有种人你没法跟他解释,事有轻重缓急,世间哪有绝对的正义?大宋上下因为木子和木氏争吵不休,你这时候动木氏,真是不知怎么评价…… 孙推官义正言辞的要严明律法,府尹大人根本没法阻止,只能任由他胡闹,爱咋咋地,捅出事来也是他自己顶着。 衙役们都是地头蛇,深深知道这里面的轻重,但身为官差,不是你不想就能不做的,被逼无奈的衙役问推官,“大人,抓谁?”。 孙推官犯了难,抓谁?全世界都知道木子不在家,难道去牛家村随便抓个佣人?堂堂开封府推官,丢人吗? 琢磨半天,咬牙道:“事有因由,此事因粮店而起,抓木氏粮店的掌柜来仔细审问,查明事情前因后果”。 衙役们硬着头皮去了,一个个暗自嘀咕:抓粮店掌柜?你特么知道粮店掌柜是谁吗?那是木爷的相好,崔三娘崔掌柜,跟大长公主殿下那也是常走动的,你抓她? 他们做好了被轰出来的准备,却没想到事情顺利的出乎想象,崔三娘静静听衙役们说了事情原委,打发店里的人先各自回家等着,自己乖乖跟衙役去了开封府。 木氏粮店的大门上按规矩贴了封条,掌柜被带走了,东京城里炸了锅。 崔三娘前脚进了开封府,张庆后脚就来了,于私,木子一口一个三哥叫了这么长时间,他不在家,崔三娘被抓进来了,更别说崔三娘本来就是张庆送给木子的,他必须要出面。 于公更不用说了,崔三娘也是木氏掌柜,张庆可是东京五个管事之一,两家合作愉快,这合作伙伴出了事,你是不是要关心一下? 这里还有一层关系,当初开店的时候用了张家的地方,木子答应粮店供应张府吃粮抵房租,虽然后来粮店交给崔三娘做了,可给张府送粮可一直没断,这事儿老鸨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乐此不疲的一直做得很认真。 结果很不理想,府尹大人亲自接待了张公子,然后很客气的把他送了出来,府尹大人并没护犊子,虽然没明说,但也暗示的很清楚了,事情就是孙推官一个人干的,自己管不了他。 张庆跑到商会一说,曹家和高家的人出面了,结果更糟,府尹大人避嫌没见,孙推官让人带话:文武殊途,不见也罢! 一下把东京城镇住了,孙大人果然有文人风骨,国公和皇后的面子都不给,真牛! 随后开封府的衙役传出一个消息,再次让东京百姓大开眼界,木氏粮店的东家并不是木都头,所有的房契财物等全在崔三娘名下,除了门口那块牌子跟木都头有点牵扯,剩下的所有财产全是崔三娘的,而崔三娘自己则是开封府落籍的良人。 京城轰动了,这真是特么的意外收获,看热闹还有惊喜,四间大铺子两座大仓房,金银无数,这么大的买卖都是个妓女老鸨子出身的女人的,感情木爷出钱出人出力的就是白帮忙,都是给相好的弄的买卖。 这可不是小买卖,只要不傻的都能看得出木氏粮店的买卖有多挣钱,这也不是一两天,这是每一天都挣钱的长久买卖啊。 这是相好的吗?给亲闺女这么大方的也不多? 很快又有一个消息传出来,牛家村的乡亲种了木爷的地,地租两成,请注意,当初定的时候木爷说的是灾年就再减点儿,至于减多少没说,反正今年的地租还没收呢。 京城周围的苦哈哈当场就炸了,两成,还没收……这特么都快立冬了还没交夏租,你们是不是打算明年一块儿交?有这样的吗?两成地租你们好意思拖着吗?木爷不在家你们就不交租了? 舆论有点跑偏了,吃瓜群众们本来是看法制节目呢,突然变成谈论木都头仗义疏财了。 无论是皇宫的宦官宫女还是看城门的,无论是乡民还是大街摆摊的,凡是跟木都头能扯得上关系的,都异口同声的说木爷确实仁义大方,这个没得说。 当很多人说某人是好人,跟他毫无瓜葛的人也会随之夸他是好人,最后所有人都会说他是好人。 反过来当然也一样,都说你是坏人,你当然就是坏人,这就是三人成虎这个典故的含义,也形象的阐述了人言可畏这个真理。 木子长年累月发神经一样的送钱,终于有了点回报,至少人傻钱多这一点是没跑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06章 谁都帮不上忙 东京城的底层人物在讨论木都头仗义不差钱儿,高层人物当然不会盯着钱和地租看。他们的眼睛始终都盯着开封府的这个案子。 大长公主赵素芝听说闺蜜被抓了,当天就进了宫,老赵二话不说就要帮忙,然后发现自己竟然帮不了…… 堂堂皇帝竟然解决不了这么一点小事,这真是丢人丢大了。 “阿姐,这……这……我帮不上忙……”。 老赵羞的老脸通红,老姐好容易找自己帮个忙,就这么点小事儿,竟然还帮不上。 不是老赵不出力,这事儿你让他怎么帮? 翠云楼那个案子是真的?案子一直压着没结?现在有原告了,案子也有线索了,抓到嫌疑人了,你皇帝说让我把嫌疑人放了?就这圣旨连皇宫都出不去你信不信? 案子压在那里,没人报没人管,那无所谓,就丢着,丢一百年都没事儿,朝中大佬都明白怎么回事儿,可明白是一回事儿,摆到明面上来了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现在掀起来了,有人报有人管了,那一切就要按程序来,你是皇帝都不好使,这就是朝廷的法度,皇帝随便下命令就执行,那朝廷还是朝廷吗?那我们成什么了?媚上奸臣? 一个小小的推官,竟然皇帝都奈何不了,这就是制度的力量,按制度办事你就奈何不了,当然了你非要不按制度也行,那你就要做好被人骂昏君的准备了。 老赵不想被人骂昏君,所以能做的只有召见开封府尹,旁敲侧击的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希望开封府尹能管一管手下,放姐姐的闺蜜一马。 开封府尹是聪明人,领会了领导的意思,隐晦的告诉领导,自己一定尽力为领导分忧,不过这货是个二愣子,自己提醒过他了,他一心做不畏强权的青天大老爷,自己拿他没招儿,恐怕不一定有用。 有的人以为不畏强权为民请命的孙大人风头这么劲一定很得意,他们错了,孙大人很痛苦。 人抓来了,也审了,崔三娘很配合,马上就承认了。 是的,崔三娘承认了,她的供词是:听到消息数家粮店要请四海帮对付她,她就花钱请了街上的人把他们都杀了,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她雇的人早就拿钱跑了,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崔三娘不是曾经那个老鸨子了,她有了自己的骄傲,也有了一定的见识。 案子翻出来了,不管怎么说,当初确实是杀了人,这事儿既然掀起来了就不可能再捂着了。 她明白,这件事很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而目标只能是木子,她只是根绳子头而已。 木子做到了当初所承诺的,给了她一个巨大的饭碗,所有的铺子货仓都是她崔三娘的名下,所有的收益都是她随便支配,崔掌柜在京中那也算不大不小的一号人物。 曾经的崔三娘都没敢想过会过这种日子,风光的活了一年,值了。 木子对得起自己,现在到了回报他的时候了,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背了,事情到此为止。 “崔氏,你一介女流,如何做得此等大案?本官念你无知,允你再说一遍,案子到底是何人主使?你要想清楚,只要你说出背后主使之人,本官保你无罪”。 果然,孙推官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他没兴趣对付一个从良的老鸨子,他要抓的是大鱼。 崔三娘跪在堂下从容道:“大人,粮店是民女自己的产业,事情是民女找人做的,没有什么主使之人”。 孙推官“哼”了一声,面色一沉,道:“崔氏!案子发生时你刚到京城没多久,用什么做下几十条人命的大案子?木氏粮店这么大的买卖,是你这种人自己能做起的吗?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你自己的买卖,为什么挂着木氏的招牌?说!此事与木子有何瓜葛?”。 他没时间跟崔三娘耗下去了,从崔三娘被带到开封府已经有几拨人来过问了,一个比一个来头大,都在明里暗里的暗示让他放人。 必须要攀上木子,只要一口咬住他,自己就能交差了,剩下的事就跟他没关系了。 崔三娘并没被他的官威吓到,依旧从容不迫的说道:“民女是张庆张大帅送给木爷的,当初伺候了木爷几天,木爷仁义,回京后就把身契给了民女,从此民女与木爷就再无瓜葛了,至于招牌,是民女厚着脸皮讨的,东京城挂着木氏招牌的店铺不止我一家,许多都不是木爷的产业,大人不会不知道?”。 孙推官的话深深伤害了崔三娘,因为木氏粮店除了开始时是木子张罗的,后面的事确实全部都是崔三娘做得,从开始时什么都不懂,到慢慢熟悉,以及开分店建仓库,崔三娘一步步从老鸨子成长为崔掌柜,这也是她最自豪的地方,别人越不相信,她就越发自豪。 刚接手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她确实慌乱过,每天跑回牛家村问木子,可木子告诉她:你随便折腾,赔点儿也没事。崔三娘只能一点点试着向前走,苦心人天不负,崔三娘终于变成了东京知名的崔掌柜。 无论孙推官怎么威逼引诱,崔三娘都一口咬定:粮店是我的,事儿是我做的,跟其他人没关系。 退堂后的孙推官刚进到后衙,下人送来一封书信,躲进书房里急忙打开,书信很短:孙少爷身体有些不适,明日请郎中瞧瞧。 第二天再次升堂,孙推官神色狰狞,双眼布满了血丝,他没有退路了。 昨晚府尹大人跟他推心置腹的谈了很久,几乎是跟他明说了:你把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压下去结案,无论多荒唐我都给你签字,以后出了事我顶着。 孙推官虽然好名声,但不是傻子,更不是疯子,他是真想答应,可他不能。 对方势力太大,他除了听话没有别的路走,更重要的是唯一的儿子在他们手里,对方做事太绝了…… 看着堂下的崔三娘,孙推官知道,无论如何今天这事儿都要有结果,否则自己儿子就真的不适了。 他和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老鸨子铁了心要把所有的事情抗下来,无论他怎么说,崔三娘都一口咬定:就是我雇人做的,和任何人都无关。 孙推官拍了惊堂木,咬着牙说道:“崔氏,本官一再容你,别不识抬举,说!是不是木子指使手下做得?再不招供,大刑伺候!”。 图穷匕见!崔三娘竟然笑了,她知道自己猜对了,对方就是冲着木子来的,“大人,事情是民女一人所为,不敢攀咬旁人”。 崔三娘早已不是西路军中军的崔三娘了,外人背后说她是老鸨子,可她骨子里已经是崔掌柜。 攀咬木子?绝不!木子把自己从中军狗笼子里捞出来,一步步把她推到了东京的大掌柜,现在你要她去咬木子?崔掌柜是要脸面的人! 动刑?崔三娘忍不住想笑,自己是什么人?妓女!妓女怕动刑?你孙推官的大刑比楼子里花样多? 孙推官疯了,他没有退路了,面目狰狞的叫道:“动刑!”。 !!!!!!!!!!!!!!!!!!! 牛家村的前院里,狄青沉着脸问道:“你们去哪?”。 冯武等人老实答道:“二哥,事发了,案子又掀起来了,三娘进了开封府,咱们去投案”。 崔三娘跟木子的关系大伙儿都清楚,现在被抓进了大牢,听说要把案子抗下来,这怎么能行?这要是让个娘们儿顶了事,咱们弟兄以后怎么有脸见人? 狄青道:“不许去!在院子里待着,哪都不许去!”。 冯武等人热血上涌,大怒道:“姓狄的!木哥叫你一声二哥,咱们弟兄也敬着你,可你别忘了,木家大院是姓木的,轮不到你发号施令!”。 跟在木子身边的这些货,基本都是一家死绝的孤儿,多多少少心理都有点问题,他们只认木子,至于其他人,爱几品几品,算个毛?惹的洒家性起,照样一刀捅翻了他。 狄青被人这么不客气的怼也上了火,长枪提在手里一横,堵着门沉脸喝道:“木哥托狄某看家,狄某既然答应了,便要给他看好,今日你们要去,除非踩着狄某的尸体出去!”。 冯武等人是什么人?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 老子们要走,除了木哥谁能拦住?谁敢拦?钢刀缓缓出鞘,慢慢向狄青逼了过来。 双方越来越近,眼看一场火并就要发生,一个粗大的身影冲过来挡在中间。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是要火并?告诉你们,想死去外面死去,别脏了我哥的宅子,死了人还让我哥住吗?”。 胖婆娘口沫横飞的指着两边骂。 这事儿还真的只有她,别人还真拦不住。 木子和清清不在家,周八斤去了辽国,能出面拦住他们的就只剩下她这个木子的便宜妹妹了,她一个妇人,狄青也没法跟她计较。 猴子和老伙头看局面暂时控制住了,忙跑过来劝双方,都是自家人,一个个都是刚强汉子,一言不合差点闹出大事来。 胖婆娘不管怎么说,跟那些土匪窝里救出来的女人一样,都认了木子哥哥,以前他在家的时候跟胖婆娘关系也很好,这个面子要给。 被她一通搅和,猴子和老伙头一通劝,冯武他们也冷静下来,狄青是木哥特意托付看家的,拔刀相向确实不合适,一个个收了兵器过来赔罪。 狄青把枪收了,守在门口却没动,他了解这些汉子,耿直的死心眼儿,叹了口气说道:“诸位兄弟,不是狄某要拦着你们义气,你们想一想,崔三娘为什么要把案子抗下来?”。 冯武等人一愣,还真没仔细想过…… 狄青解释道:“这事儿本来都压下去了,这次突然掀起来,明显是有人要搞事,你们觉得他们要对付的是谁?”。 冯武道:“自然是木哥”。 也只能是木哥,别人都没这个资格。 狄青点点头道:“所以三娘才要把事情抗下来,你们呢?满东京都知道你们是木哥的兄弟,你们一出面,正好给了贼人借口,到时候会给木哥惹出大麻烦的”。 众人一阵沉默,都明白狄青的苦心了。他们若是真一起大闹开封府,事情很可能就失控了。 冯武说道:“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三娘……”。 狄青默然道:“你们若想帮忙,就去找青云帮的马豹,一起查查这个孙推官,他忽然要对付木哥明显不正常,查一查他的来历,看看他与什么人来往”。 众好汉们去了,狄青回到后院默默坐下,没办法,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崔三娘虽然算良家女,可户籍上写的清清楚楚,妓女出身。 朝中的大人们或许会帮良家女子说话,却不会帮一个妓女老鸨子求情,再加上这个案子太敏感,谁都不想蹚这个浑水,所以他求了一圈人都没结果。 大长公主和曹家这些外戚不行,高家和将门更不行,孙推官是文臣,用不着给他们面子,如果用强,文臣们必然一拥而上。 你用正规手段文臣们不说什么,用别的手段就是两回事了,文臣不可能让外戚和武将欺负自己人,这是立场问题。 狄青明白,朝中大人们不会看着木子被冤枉,但也不会破坏规则帮他,所以这件事情,谁都帮不上忙,唯一希望的就是:木子,你特么快点回来。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07章 专门为了杀人 木子一路向南,沿途经过了许多部落,完颜部成功会盟,大辽不再减丁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女真。 同时传遍女真的还有木长老要回去南朝的消息,他把女真人召集到了一起,给大家争取到不再减丁。现在他要去南朝了。 沿路每个部落都以最高礼节接待了木长老,并献上自己的忠诚,表示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长老需要,部落的战士都会赶去为长老效力。 木子告诉他们,自己不需要他们效力,你们安稳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如果遇到汉人,别难为他们,他们也不容易。 终于到了马六儿的念叨的家,看到了他念叨的婆娘。 马六儿没吹牛,长得确实挺水灵,他还给她起了个汉人名字,叫木清…… 木子斜着眼看着马六儿,“这名字不错,有学问!”。 马六儿缩着头干笑着,到底没敢搭话。 木清过来用汉礼见过自己男人每天都念叨的哥哥,跪在地上磕头,:“哥哥安好”。 长兄如父,又是初次见面,跪拜是必须的,木子是男人,不能伸手搀扶,忙道:“起来,都是自家人,以后莫跪了”。 掏出块狗头金递到她手里,说道:“这是给你们成亲的礼金,以后都好好的”。 木清高兴的接过去放好,这事儿她知道,木哥会给每个成亲的兄弟礼金,这很重要,这代表着木哥的承认和祝福,被木哥承认的才能被木氏的人承认,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况且,没有新妇不希望自己被夫家认可。所以嫁给木氏汉子的女人对木哥的礼金尤其看重。 狗头金就是天然金块的俗称,通常纯度并不太高,偶尔有的纯度高一些就叫狗头金。 前几天路过一个部落他们献给木长老的好几块,天知道他们从哪捡到的,现在被木子拿来当礼物送了出去。 木哥给礼金没个定数,基本上手边有什么就给什么,弟兄们有人得到几两银子,有人是几两金子,还有人得到过皇帝赐给木哥的东西,价值其实无所谓,大伙儿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跟亲疏也没关系,得到御赐宝贝的那个兄弟之前跟木哥都没怎么说过话。 想想咱们哥哥对钱财的一贯态度,大伙儿也就明白了。 到了这里,再往前就离开女真人的地盘了,以后沿途都有木氏的店铺,木都头的跑路之旅基本完成了。 春天进去辽境,夏天开始跑路,这眼看着都要入冬了,终于要成功了。 回想几千里的种种遭遇,木子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一路有惊无险,无病无灾,在这个年代来说已经很幸运了。 被大宋人称为蛮夷的草原人和女真人给他印象不错,这些人并没伤害他这个陌生人,反而给了他尊重和热情,他们的文明或许落后,但他们也一样是有血有肉的人。 马六儿兴奋的向族人介绍,这就是我木哥,也是木氏的木哥,也是你们听说的木长老。 狂欢开始了,相对于别的女真部落,马六儿所在的富察部明显要富裕一些,有些人家都从家里拿出了酒,这在别的部落可是奢侈品。 这当然得益于马六儿这个族长的出身,他是木氏的老兄弟,木氏商队来了当然要来这里,富察部不可避免的跟着占了不少便宜。 无论是族长敬重的兄长还是木氏的东家还是女真人的长老,每个身份都要隆重对待,更何况这三个身份是一个人。 感恩的族人拿出自己最好的东西招待他,木子到了兄弟家里也更加放松,和他们尽情欢乐。 天色渐晚,就在马六儿犹豫着又要说想让木子住几天的时候,外面冲进来两匹马。 马上跳下的其实离着老远就看到了坐在火堆旁边的木子,快步跑过来“噗通”跪到地上喊道:“木哥,想煞周通了!”。 木子快步走过去把他拽起来道:“周通,我走的时候听说你婆娘怀上了,生了没有?男娃女娃?”。 周通是河北人,原来西路军辅兵营的都头,后来跟毛三跑商到了辽东,木氏在辽东的商队和铺子要有人拿总,周通就带着刚成亲的婆娘在辽东安了家。 周通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抱着木子胳膊急切的道:“木哥,出事了!”。 把他拉到屋里仔细问了一下,木子变了脸色。 确实出事了,还是大事,毛三被抓了要砍头,同时一起的还有二十个老兄弟。 这话说来话长了,周八斤带着兄弟去了草原,也知道了木都头一路向东走了的消息。 清清和众人商量后决定兵分两路,周八斤带一路商队从草原向东找,毛三则来辽东向北打听。 毛三赶来辽东,马上组织弟兄们准备,打算带百十个弟兄向北向西找,没等做好准备,马六儿就得到了木子在女真完颜部的消息。 马六儿给周通去了信,自己立刻去了完颜部找木子。 周通立刻派兄弟通知毛三,毛三马上派人去给清清报信,到这时候,众人已经放下心来。 找人最怕的不是远,是没消息,现在有了确切消息,而且已经有兄弟赶过去了,那就能暂时放下心了。 至于木哥怎么跑到女真人那里做了长老,不重要,木哥是什么人物?做个长老是看得起他们。 至于木哥会不会回来,更不重要,西路军的老兄弟也从没怀疑过他会不会回来。 很快收到了清嫂子的回信,她要亲自来辽东迎接木哥。 木哥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清嫂子也要来这里迎接木哥,当然不能马虎,要好好安排一下,让弟兄们好好聚一聚。 木哥毕竟还在女真人那里,深山老林的隔着老远呢,要去迎一下。 当初弟兄们在雄州准备了器械要跟辽人干一场,后来收到木哥的信就散了,可那些器械还在,这次正好用得上。 毛三打算运五百套兵器和铠甲来辽东,召集人手迎接木哥,用不上更好,就当是弟兄们保护木哥和清嫂子了,这里毕竟是辽人的地盘,万一有事,弟兄们还能护卫他们周全。 没想到毛三带人运兵器铠甲出关的时候出事了…… 宋辽边境东头有条小路,不太好走能勉强通行,大宋在这边建了个寨子叫小南河寨。 从小南河寨出关沿着小路向东北走就能到辽东,这边辽国没有关卡,路上麻烦少一些,所以毛三等人数次出关都走这里。 小南河寨驻了两百边军,木氏兄弟早就把上下都搞的很熟了,举着老赵的招牌,每次进出也都有茶水钱,从来都合作愉快,从没遇到过刁难。 这次却出事了,小南河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换了知寨,不知情的毛三带着车队过关被新知寨当场查获。 五百套兵器铠甲不是小罪过,毛三和二十个兄弟被当场擒住,弟兄们要反抗被毛三制止,都老老实实束手就擒了。 说到这里木子点点头,不动手是对的,小南河寨是大宋的堡寨,你做错了事被人查住也就算了,拔刀反抗就是两回事了,伤害官兵等同公然造反。 木子道:“不算什么大事,让兄弟走走门路,别让毛三他们在牢里吃苦头,等他们押解到州里,我把他们弄出来”。 小南河寨只是个堡寨,理论上并没有处置犯人的权利,毛三他们要很快被押到沧州去。 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运送皮货,顶多是没交税罚点钱。 往大了说就是运送违禁铠甲,这是满门抄斩的罪名,不过木子没太着急,河北是韩琦的老家,小南河寨是归枢密院管的,别说韩琦,就是狄青随便说句话都够用了。 毛三这厮也是大胆,竟然打算运送铠甲出关,还打算组织一支军队去女真人那里帮自己,做事也大意了,小南河寨换了主官都不知道,就冒然闯过去了,这次吃点苦头也好,让他们长长记性。 周通急道:“木哥,没往州里押送,那知寨要把三哥他们就地斩首”。 木子猛的一惊,一个小小的知寨,竟然敢一下斩首二十多个人,“什么时候?”。 周通道:“来送信的兄弟说十月初二出的事,当时就拿了三哥和二十个老兄弟,伙计和马夫等人都放了,第二天他们打听了,根本就没审问,直接就定了罪要斩首,定在冬至月初一”。 事情不对!只抓了毛三和二十个老兄弟,别人直接放了,就算知寨嫉恶如仇也不会连审都不审直接杀人。 这里有个常识,无论多大的罪名,也没有抓到就砍头的说法,按常理至少要等一个月,这是有道理的,是为了防止冤杀人命,留下时间防止出现案情反转,毕竟人的头砍下来可就按不上去了。 可这个知寨,抓到人不押送州里,案子不审问,立刻定罪就要斩首,十一月初一,刚刚过月马上就要动手,这杀人杀的也太急切了。 木子沉声道:“这不是查案子,这就是专门为了杀人!”。还有一句话没说完,还是专门为了杀木氏的人。 周通道:“弟兄们也是这么觉得,据打探到的消息,那知寨是东京人,刚到小南河寨没几天,之前都躲着不管事,也从来没抓过人,偏偏那天就把三哥他们抓了。寨子里的兵卒说了,三哥他们没受难为,三哥还让他们带话,不许外面的弟兄轻举妄动,只是让人来辽东看看木哥回来没,还让人去京里问问狄二哥”。 木子点点头,毛三成长了,考虑的很周全。 “对了,今天什么日子了?”。 周通忙道:“十月二十六!”。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08章 离别也是永别 还是那句话,山中无历日,在大山里和女真人混,早就把日子弄糊涂了,木都头终于知道今天是哪天了,然后他立刻就炸了毛。 这里离小南河寨近两千里,今天是十月二十六的晚上,而毛三他们在十一月初一就要被砍头了,以那个知寨的表现,应该不太可能等到晚上的。 “周通,你马上回去安排,找十个熟悉路的兄弟跟着我,每人两匹好马,准备好行装,明天一早出发,另外安排一辆车和几个兄弟,再找两个老妈子,把我闺女送回去,快去!”。 周通立刻点头道:“放心木哥,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我路熟”。 木子点头道:“辛苦了兄弟,毛三他们能不能活命就看咱们的了”。 周通立刻跑了出去,大晚上的不能纵马奔驰,只能牵着马慢慢走,要召集挑选人手马匹,要准备行囊,他今晚有的忙了。 琪琪格跑过来搂着木子的脖子,“阿爸,你要去哪?”。 小孩子有时候你不能认为她们不懂事,她们很会从大人的神色言语间看出端倪。 木子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道:“阿爸要先走一下,几个叔叔和你在后面追我,看看能不能追上好不好?”。 琪琪格乖巧的点点头,木子摆摆手让木清带她去睡了,马六儿走了过来。 西路军中除了木子和清清,王二的威望是最高的,而除了王二就是毛三了,这一点周八斤都要靠后。 毛三天性洒脱不羁,身上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泼赖劲儿,对手下弟兄非常维护,很受敬重。 也只有他能带着弟兄们走辽东,闯草原,踩出一条条商路,挣回大钱。 马六儿能有今天,可以说是毛三手把手带出来的,现在毛三出了事,马六儿当然着急。 “木哥,我跟你一起回去”。 木子把他拉着坐下,说道:“你明天把琪琪格送到周通那里,把她交给他安排的人,你回来安心等着”。 马六儿其实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木哥,若是那知寨一定要杀三哥怎么办?”。 木子面色冷峻道:“若是毛三他们真的遭了毒手,我亲手给他们报仇”。 一千多里,四天时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马六儿道:“木哥,若是大宋不能待了,就带弟兄们来辽东,以木哥和弟兄们的本事,咱们自己打下块地盘,木哥当皇帝,咱们自己说了算”。 木子拍了他一巴掌,笑道:“胡说八道,那边的事你别操心了,有我呢,女真人这边你得多出力”。 马六儿神色一黯,:“木哥,你明天就走了,马六儿这辈子怕是再不能见到木哥了……”。 他知道,木哥恐怕不会再来辽东了,而他做了女真人族长,还要照看木氏在这里的买卖,也不太可能回大宋了,二人明日分开,即是分别,又是永别…… 木子拍着他的肩膀久久不语,马六儿是个好兄弟,这一段时间与他朝夕相处,一路殷勤侍奉,对他这个哥哥真的没话说。 木子道:“马六儿,西路军的老兄弟们是都是我木子一手带回来的,无论到了哪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我的好兄弟,以后若是有空闲,就带木清回大宋看我,你也回乡祭拜一下祖宗”。 马六儿点点头,说到这里想起一件事,犹豫着问道:“木哥,你……找到家人没?”。 这件事在西路军里算个禁忌,从没有人当面问过木子,可所有人都知道,私下里的时候他们经常会说起这个话题,木哥到底家在哪里? 木子轻呼了一口气,摇摇头没说话。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觉得没有家更好,省下很多麻烦,反正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一个陌生没感情的家有什么用?还不如没有呢。 后来他慢慢发现有个家其实也挺好的,他也好奇原来的木子究竟家在哪里。 他偷偷叫张庆查过枢密院的档案,他知道木氏的弟兄们私下里在帮他找,他还知道,老赵姐弟都在派人找他的家,他没提出过反对,找,找到了就知道木子的爹娘家人是谁了。 可是没有,一点线索都没有,木子就像凭空冒出来的,在大街上牵着一匹马就加入了西路军,当时张老相公着急给儿子凑人马,档案简陋的可笑,什么籍贯之类的都没有,木子这个名字是不是真的都不一定,因为当初负责记录的那个家伙会写的字并不多,也可能是大概音相似就这么记了个木子。 按说谁家丢了个大活人不是小事,总要找一找的,可就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木子笑道:“你小子比我强,至少还知道爹娘是谁,现在又有了婆娘,等以后有了儿子,将来还能认祖归宗。我他娘的不但残废了,不知道祖宗爹娘是谁,连个婆娘都没讨到呢”。 马六儿咧嘴笑了,木哥以前就经常拿自己胳膊开涮,西路军里也有兄弟缺胳膊少腿的,大伙儿也习以为常了,后来大家各地做买卖,见识也慢慢多了,这时候才发现木哥能拿自己开涮有多了不起。 “木哥,没找到家人也不打紧,咱们一千多老兄弟都拿你当亲哥哥看待的,丢了一条胳膊也没事,咱们的老兄弟每一个都愿意为你去死”。 木子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说道:“以后跟老兄弟们说,我不用他们去死,都好好活着,多吃肉,别疼钱,等我回去了就在牛家村盖个大院子,给弟兄们每人留个屋子,将来你们孩子大了都去东京住,咱们弟兄们一起快活”。 马六儿流着泪道:“好,木哥!”。 两个人一起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他们都知道,幻想是好的,现实却不太可能…… 天色蒙蒙亮了,跟周通一起来的兄弟来到屋子外面等候,他要带木子去店铺,周通等在那里。 木子洗了把脸,站在门口招呼了一声:“巴哥!”。 马六儿上好鞍子,送木子出部落,扶他上了马。 木子嘱咐道:“把琪琪格送去周通那里,然后回来老实待着,没有我的话,干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不许多事,记住了?”。 以后该干嘛,在回来的路上木子已经交代的很清楚了,马六儿当然记得。 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马六儿道:“放心木哥,一路保重!”。 木子点点头嗯了一声,轻磕了一下巴哥道:“走了!兄弟保重!好好活着”。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08章 离别也是永别 还是那句话,山中无历日,在大山里和女真人混,早就把日子弄糊涂了,木都头终于知道今天是哪天了,然后他立刻就炸了毛。 这里离小南河寨近两千里,今天是十月二十六的晚上,而毛三他们在十一月初一就要被砍头了,以那个知寨的表现,应该不太可能等到晚上的。 “周通,你马上回去安排,找十个熟悉路的兄弟跟着我,每人两匹好马,准备好行装,明天一早出发,另外安排一辆车和几个兄弟,再找两个老妈子,把我闺女送回去,快去!”。 周通立刻点头道:“放心木哥,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我路熟”。 木子点头道:“辛苦了兄弟,毛三他们能不能活命就看咱们的了”。 周通立刻跑了出去,大晚上的不能纵马奔驰,只能牵着马慢慢走,要召集挑选人手马匹,要准备行囊,他今晚有的忙了。 琪琪格跑过来搂着木子的脖子,“阿爸,你要去哪?”。 小孩子有时候你不能认为她们不懂事,她们很会从大人的神色言语间看出端倪。 木子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道:“阿爸要先走一下,几个叔叔和你在后面追我,看看能不能追上好不好?”。 琪琪格乖巧的点点头,木子摆摆手让木清带她去睡了,马六儿走了过来。 西路军中除了木子和清清,王二的威望是最高的,而除了王二就是毛三了,这一点周八斤都要靠后。 毛三天性洒脱不羁,身上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泼赖劲儿,对手下弟兄非常维护,很受敬重。 也只有他能带着弟兄们走辽东,闯草原,踩出一条条商路,挣回大钱。 马六儿能有今天,可以说是毛三手把手带出来的,现在毛三出了事,马六儿当然着急。 “木哥,我跟你一起回去”。 木子把他拉着坐下,说道:“你明天把琪琪格送到周通那里,把她交给他安排的人,你回来安心等着”。 马六儿其实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木哥,若是那知寨一定要杀三哥怎么办?”。 木子面色冷峻道:“若是毛三他们真的遭了毒手,我亲手给他们报仇”。 一千多里,四天时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马六儿道:“木哥,若是大宋不能待了,就带弟兄们来辽东,以木哥和弟兄们的本事,咱们自己打下块地盘,木哥当皇帝,咱们自己说了算”。 木子拍了他一巴掌,笑道:“胡说八道,那边的事你别操心了,有我呢,女真人这边你得多出力”。 马六儿神色一黯,:“木哥,你明天就走了,马六儿这辈子怕是再不能见到木哥了……”。 他知道,木哥恐怕不会再来辽东了,而他做了女真人族长,还要照看木氏在这里的买卖,也不太可能回大宋了,二人明日分开,即是分别,又是永别…… 木子拍着他的肩膀久久不语,马六儿是个好兄弟,这一段时间与他朝夕相处,一路殷勤侍奉,对他这个哥哥真的没话说。 木子道:“马六儿,西路军的老兄弟们是都是我木子一手带回来的,无论到了哪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我的好兄弟,以后若是有空闲,就带木清回大宋看我,你也回乡祭拜一下祖宗”。 马六儿点点头,说到这里想起一件事,犹豫着问道:“木哥,你……找到家人没?”。 这件事在西路军里算个禁忌,从没有人当面问过木子,可所有人都知道,私下里的时候他们经常会说起这个话题,木哥到底家在哪里? 木子轻呼了一口气,摇摇头没说话。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觉得没有家更好,省下很多麻烦,反正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一个陌生没感情的家有什么用?还不如没有呢。 后来他慢慢发现有个家其实也挺好的,他也好奇原来的木子究竟家在哪里。 他偷偷叫张庆查过枢密院的档案,他知道木氏的弟兄们私下里在帮他找,他还知道,老赵姐弟都在派人找他的家,他没提出过反对,找,找到了就知道木子的爹娘家人是谁了。 可是没有,一点线索都没有,木子就像凭空冒出来的,在大街上牵着一匹马就加入了西路军,当时张老相公着急给儿子凑人马,档案简陋的可笑,什么籍贯之类的都没有,木子这个名字是不是真的都不一定,因为当初负责记录的那个家伙会写的字并不多,也可能是大概音相似就这么记了个木子。 按说谁家丢了个大活人不是小事,总要找一找的,可就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木子笑道:“你小子比我强,至少还知道爹娘是谁,现在又有了婆娘,等以后有了儿子,将来还能认祖归宗。我他娘的不但残废了,不知道祖宗爹娘是谁,连个婆娘都没讨到呢”。 马六儿咧嘴笑了,木哥以前就经常拿自己胳膊开涮,西路军里也有兄弟缺胳膊少腿的,大伙儿也习以为常了,后来大家各地做买卖,见识也慢慢多了,这时候才发现木哥能拿自己开涮有多了不起。 “木哥,没找到家人也不打紧,咱们一千多老兄弟都拿你当亲哥哥看待的,丢了一条胳膊也没事,咱们的老兄弟每一个都愿意为你去死”。 木子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说道:“以后跟老兄弟们说,我不用他们去死,都好好活着,多吃肉,别疼钱,等我回去了就在牛家村盖个大院子,给弟兄们每人留个屋子,将来你们孩子大了都去东京住,咱们弟兄们一起快活”。 马六儿流着泪道:“好,木哥!”。 两个人一起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他们都知道,幻想是好的,现实却不太可能…… 天色蒙蒙亮了,跟周通一起来的兄弟来到屋子外面等候,他要带木子去店铺,周通等在那里。 木子洗了把脸,站在门口招呼了一声:“巴哥!”。 马六儿上好鞍子,送木子出部落,扶他上了马。 木子嘱咐道:“把琪琪格送去周通那里,然后回来老实待着,没有我的话,干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不许多事,记住了?”。 以后该干嘛,在回来的路上木子已经交代的很清楚了,马六儿当然记得。 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马六儿道:“放心木哥,一路保重!”。 木子点点头嗯了一声,轻磕了一下巴哥道:“走了!兄弟保重!好好活着”。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09章 小南河寨 小南河寨归属沧州,是河北东路在宋辽边境修筑的几十个堡寨之一,向东百十里就是大海。 这个地方除了盐碱滩就是沼泽地,说实话战略价值极低,辽人即使南下也不会从这个鬼地方走,当初不知道哪个大神一拍脑门儿决定在这里立寨的。 在这里立寨的理由就是附近几十里需要个地方驻军监视边境,同时这里还有一条小路能去辽国。其实这条小路也基本没人走,除了偶尔过路的客商。 从这里走的商队自然不会是普通商队,大都是运的违禁品,比如铁锅,茶叶等等。 是的,铁锅和茶都是违禁品,因为朝中大臣觉得铁制品融化后能变成兵器,至于茶,则是因为茶是大宋跟辽人交易的拳头产品,不允许私人贩卖。 当然了,这是明面上的,普通百姓自然不允许,其实哪个走辽国的商队都带这些东西,很多商队里都有京里权贵的份子。 小南河寨太偏僻,来往的商队不多,兵卒们的日子过得很是凄惨。 去年木氏开始从这里过,寨子里的日子慢慢好过了,木氏的掌柜不小气,木都头的兄弟,又举着皇帝陛下的招牌,按理说不给也没人为难,可人家掌柜就是给了。 不但给,而且还不少,木氏的人走到这里常落脚歇一天,寨子里谁家养着鸡鹅的就拿来煮了吃,掌柜们每次给的价钱都让人不好意思拿。 一来二去的大家也熟了,掌柜们说了,咱们都是军中兄弟,你们守着这破地方清苦,给你们就拿着,客气什么。 寨里有的人随军带着家小,有的则是孤身一人在边关度日的。 寨里的弟兄和木氏的掌柜伙计们各自说起家乡,有些竟然是同乡,那就更亲近了,商队经常给寨里的兄弟捎封书信或者带点东西回家,也有的从家里带来了家人给缝的棉衣,所以每次木氏的商队来了,寨子里都热闹的跟过年一样。 家书抵万金,普通兵卒的家书是没资格享受军中传递的,而且普通兵卒基本都不识字,有些军中士卒已经驻扎了好几年,却得不到一点家里的消息。 木氏的商队从这里走就不一样了,木氏的掌柜会写字,虽然写的不好看,但那确实是字,能把自己的话告诉家里,好看不好看都无所谓了。 商队里有同乡最好,没有也没关系,各地都有木氏的买卖,商队把信带回去交给他们的兄弟,信也能带到家里,无非就是慢一点。 知足了!很多兵卒拿着家里的信和随信带来的衣物喜极而泣,有的人直到木氏的人带来了信才知道家人去世的消息…… 现在一切都完了,新来的那个狗日知寨把木氏的毛掌柜拿了,还有二十个他的老兄弟…… 七八个人聚在一起,看着上首的都头道:“二哥,怎么办?弟兄们都听你的,你拿主意”。 那都头咬牙道:“无论怎样不能让毛掌柜他们死在寨子里,否则日后咱们弟兄怎么出去见人?”。 有人道:“这个知寨摆明了要杀人,可他杀完人拍拍屁股跑了,咱们弟兄以后怎么过活?”。 木氏北区的掌柜和二十个老兄弟如果死在小南河寨,以后小南河寨的弟兄还指望木氏给钱带书信?你特么有脸拿吗? 另一人恨声道:“不管旁人,一会儿知寨如果要杀人,洒家是必定要拦的”。 他跟木氏的一个掌柜是同乡,俩人混的熟了,看着木氏的伙计挣钱多,就求着那掌柜带一带家里的弟弟,没想到回去后那掌柜真的让他弟弟进了木氏。 这头一次跟着出门,哥俩见了面。弟弟刚跟哥哥说着掌柜对他很照顾。 弟弟说了,已经给了一个月的工钱,这趟去辽东回去了给两倍工钱,表现好了还额外给赏钱,再发了工钱家里就能起房子了,他进木氏的当天就有媒婆登门说亲了,不过被他拒绝了,哥哥还打着光棍呢,弟弟说亲不合适。媒婆子马上说了,没事儿,那家正好是姐妹俩,姐妹嫁兄弟,正好是亲上加亲…… 还没等弟弟说完,那边的掌柜就被绑起来了。 每个人都有理由,比如自己带回家的信还没收到回信呢,比如家里上次来信说老娘身体不太好,不知道怎么样了,比如自己攒了点钱,还想托木氏的弟兄带回去给家里过年呢…… 为首的都头沉声道:“咱们不能杀官造反,也不能违抗军令,但是有一条,知寨杀人可以,不能在寨子里,把人押到沧州城里随便他杀,跟咱们弟兄无关”。 众人纷纷道:“是这个道理,不能当着咱们的面杀人,等会儿他下令的时候都别动手,先拖着再说”。 有人道:“我那天听木氏的掌柜说了,木都头马上就回来了,他老人家若是回来发现自己兄弟没了,还不得翻了天?高低不能让毛三爷他们死在咱们手里,不然咱们也得……”。 木氏的名声除了铺子多有钱,还有一个,那就是弟兄多,义气。据说曾经有人不开眼惹他们翻了脸,木爷一声令下把那边屠的干干净净。传说挺多,也挺离谱,不过没人真正见过,毕竟也没人不长眼想试试传言真不真。 现在有了,狗日的知寨要惹,而且要一下砍死二十多个木氏的老兄弟,这要是木爷回来了…… 为首的都头呼的站起来道:“就这么办!要么知寨把人押走,要么就在寨子里养着,反正弟兄们不能动手”。 众人纷纷起身,“行!听二哥的,就这么办!”。 “砰!”有人撞开门冲了进来,跑的太急,撞开门后摔到了地上。 那都头把人拽起来,问道:“张三,你跑来干嘛?不是让你在库房那边看着吗?”。 张三也是寨里的都头,毛三他们一直被关在库房里,张三带人照应着,近一个月来毛三他们虽然带着伽,但吃得苦头并不多,多亏了张三等人的照应。 木氏的人也不小气,给大伙儿不少银钱,不求别的,只求让掌柜们少吃苦头。 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事儿,眼瞅着今天到日子了,张三跑过来了,众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张三努力咽了口唾沫,气喘吁吁的说道:“二哥!那知寨带人去库房了,弟兄们拦不住被赶出来了”。 那都头一愣,杀人是有时辰的,要选阳气最剩的午时,可这天才刚亮了没一会儿,离午时还早着呢,那知寨带人去要干嘛? 初冬的天气,都头忽然一身冷汗涌了出来,“不好,这厮要动手!快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09章 小南河寨 小南河寨归属沧州,是河北东路在宋辽边境修筑的几十个堡寨之一,向东百十里就是大海。 这个地方除了盐碱滩就是沼泽地,说实话战略价值极低,辽人即使南下也不会从这个鬼地方走,当初不知道哪个大神一拍脑门儿决定在这里立寨的。 在这里立寨的理由就是附近几十里需要个地方驻军监视边境,同时这里还有一条小路能去辽国。其实这条小路也基本没人走,除了偶尔过路的客商。 从这里走的商队自然不会是普通商队,大都是运的违禁品,比如铁锅,茶叶等等。 是的,铁锅和茶都是违禁品,因为朝中大臣觉得铁制品融化后能变成兵器,至于茶,则是因为茶是大宋跟辽人交易的拳头产品,不允许私人贩卖。 当然了,这是明面上的,普通百姓自然不允许,其实哪个走辽国的商队都带这些东西,很多商队里都有京里权贵的份子。 小南河寨太偏僻,来往的商队不多,兵卒们的日子过得很是凄惨。 去年木氏开始从这里过,寨子里的日子慢慢好过了,木氏的掌柜不小气,木都头的兄弟,又举着皇帝陛下的招牌,按理说不给也没人为难,可人家掌柜就是给了。 不但给,而且还不少,木氏的人走到这里常落脚歇一天,寨子里谁家养着鸡鹅的就拿来煮了吃,掌柜们每次给的价钱都让人不好意思拿。 一来二去的大家也熟了,掌柜们说了,咱们都是军中兄弟,你们守着这破地方清苦,给你们就拿着,客气什么。 寨里有的人随军带着家小,有的则是孤身一人在边关度日的。 寨里的弟兄和木氏的掌柜伙计们各自说起家乡,有些竟然是同乡,那就更亲近了,商队经常给寨里的兄弟捎封书信或者带点东西回家,也有的从家里带来了家人给缝的棉衣,所以每次木氏的商队来了,寨子里都热闹的跟过年一样。 家书抵万金,普通兵卒的家书是没资格享受军中传递的,而且普通兵卒基本都不识字,有些军中士卒已经驻扎了好几年,却得不到一点家里的消息。 木氏的商队从这里走就不一样了,木氏的掌柜会写字,虽然写的不好看,但那确实是字,能把自己的话告诉家里,好看不好看都无所谓了。 商队里有同乡最好,没有也没关系,各地都有木氏的买卖,商队把信带回去交给他们的兄弟,信也能带到家里,无非就是慢一点。 知足了!很多兵卒拿着家里的信和随信带来的衣物喜极而泣,有的人直到木氏的人带来了信才知道家人去世的消息…… 现在一切都完了,新来的那个狗日知寨把木氏的毛掌柜拿了,还有二十个他的老兄弟…… 七八个人聚在一起,看着上首的都头道:“二哥,怎么办?弟兄们都听你的,你拿主意”。 那都头咬牙道:“无论怎样不能让毛掌柜他们死在寨子里,否则日后咱们弟兄怎么出去见人?”。 有人道:“这个知寨摆明了要杀人,可他杀完人拍拍屁股跑了,咱们弟兄以后怎么过活?”。 木氏北区的掌柜和二十个老兄弟如果死在小南河寨,以后小南河寨的弟兄还指望木氏给钱带书信?你特么有脸拿吗? 另一人恨声道:“不管旁人,一会儿知寨如果要杀人,洒家是必定要拦的”。 他跟木氏的一个掌柜是同乡,俩人混的熟了,看着木氏的伙计挣钱多,就求着那掌柜带一带家里的弟弟,没想到回去后那掌柜真的让他弟弟进了木氏。 这头一次跟着出门,哥俩见了面。弟弟刚跟哥哥说着掌柜对他很照顾。 弟弟说了,已经给了一个月的工钱,这趟去辽东回去了给两倍工钱,表现好了还额外给赏钱,再发了工钱家里就能起房子了,他进木氏的当天就有媒婆登门说亲了,不过被他拒绝了,哥哥还打着光棍呢,弟弟说亲不合适。媒婆子马上说了,没事儿,那家正好是姐妹俩,姐妹嫁兄弟,正好是亲上加亲…… 还没等弟弟说完,那边的掌柜就被绑起来了。 每个人都有理由,比如自己带回家的信还没收到回信呢,比如家里上次来信说老娘身体不太好,不知道怎么样了,比如自己攒了点钱,还想托木氏的弟兄带回去给家里过年呢…… 为首的都头沉声道:“咱们不能杀官造反,也不能违抗军令,但是有一条,知寨杀人可以,不能在寨子里,把人押到沧州城里随便他杀,跟咱们弟兄无关”。 众人纷纷道:“是这个道理,不能当着咱们的面杀人,等会儿他下令的时候都别动手,先拖着再说”。 有人道:“我那天听木氏的掌柜说了,木都头马上就回来了,他老人家若是回来发现自己兄弟没了,还不得翻了天?高低不能让毛三爷他们死在咱们手里,不然咱们也得……”。 木氏的名声除了铺子多有钱,还有一个,那就是弟兄多,义气。据说曾经有人不开眼惹他们翻了脸,木爷一声令下把那边屠的干干净净。传说挺多,也挺离谱,不过没人真正见过,毕竟也没人不长眼想试试传言真不真。 现在有了,狗日的知寨要惹,而且要一下砍死二十多个木氏的老兄弟,这要是木爷回来了…… 为首的都头呼的站起来道:“就这么办!要么知寨把人押走,要么就在寨子里养着,反正弟兄们不能动手”。 众人纷纷起身,“行!听二哥的,就这么办!”。 “砰!”有人撞开门冲了进来,跑的太急,撞开门后摔到了地上。 那都头把人拽起来,问道:“张三,你跑来干嘛?不是让你在库房那边看着吗?”。 张三也是寨里的都头,毛三他们一直被关在库房里,张三带人照应着,近一个月来毛三他们虽然带着伽,但吃得苦头并不多,多亏了张三等人的照应。 木氏的人也不小气,给大伙儿不少银钱,不求别的,只求让掌柜们少吃苦头。 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事儿,眼瞅着今天到日子了,张三跑过来了,众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张三努力咽了口唾沫,气喘吁吁的说道:“二哥!那知寨带人去库房了,弟兄们拦不住被赶出来了”。 那都头一愣,杀人是有时辰的,要选阳气最剩的午时,可这天才刚亮了没一会儿,离午时还早着呢,那知寨带人去要干嘛? 初冬的天气,都头忽然一身冷汗涌了出来,“不好,这厮要动手!快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10章 不敢推开的门 巴哥再次证明了自己,四天,近两千里。 周通等十个兄弟的二十匹好马跑死了大半,幸亏沿路有木氏的铺子能换马,即使是这样,巴哥跑到小南河寨北门外的时候,能跟上的人也只剩下周通和两个兄弟,他们骑得马都摇摇欲坠。 这时候不是跑一阵缓一阵了,而是一路不停的跑,能跑多快跑多快,昨天隐约看到寨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天黑寨门关闭,谁来都不会开,这是军令,木子和周通等人在门外找个背风的地方凑合了一晚。 终于赶上了,四个人烤着火挺高兴,不管怎么说终究没耽误。 只要赶到了,后面的事就好办了,今天一早进寨子,先拦住再说,只要刀没砍下来,后边总能捞出来。 天亮了,四人随便收拾一下来到寨门外,时辰还没到,大门依旧紧闭。 周通站出来喊道:“杨大哥,周通来了,能不能行个方便?”。 寨墙后露出个人,守门的都头定睛一看,喊道:“周兄弟来了,稍等,马上开门”。 周通从这里走过几次,跟寨里的人也熟悉,知道北门是杨都头管着。 杨都头当然知道周通来干嘛,寨子里关着二十几个木氏的掌柜呢。 寨门打开了,木子等人进到里面,至此,木都头终于又回到大宋境内了。 杨都头看着木子有点拿不准,小声问周通道:“周兄弟,这位是……”。 周通笑着说道:“杨大哥不是一直仰慕我木哥吗?见到了还不来见礼?”。 杨都头立刻双膝跪地道:“木帅,杨勇有礼”。 四周兵卒一片哗然,“木帅!”。 “木都头”。 “木帅回来了!”。 木子把他拉起来,道:“无需多礼,周通提起过你,说你对弟兄们颇多照顾”。 杨勇忙道:“木帅客气,是木氏的弟兄们对寨里的弟兄颇多照顾才对”。 木子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要先去看看毛三他们”。 杨勇道:“木帅随我来,毛三爷他们在库房,一直是张三兄弟带人照应着,木帅放心,没饿着没冻着”。 木子放下心来,笑着点头道:“倒是劳弟兄们费心了,木某先见过兄弟,容后再计较”。 周围兵卒纷纷对视一眼,妥了。木爷什么人天下皆知,这一遭木爷承了咱们弟兄们的情儿,指头缝里随便漏一点,咱们弟兄以后也好过了。 杨勇领着木子等人往里走,小南河寨是南北两座门,一条大路贯通,路东是军营和知寨驻地,路西则住着兵卒们的家眷。 正往南走着,远远看着从南边过来一群人,木子仔细一看原来是清清带着一众木氏的弟兄。 “清清!”。 “木哥”。 “木哥回来了!”…… 两拨人快速靠近,众兄弟齐齐见礼,:“木哥……”。 木子顾不上他们,把清清拽过来搂在怀里,用力抱着。老兄弟们对这事儿早惯了,当初在西路军里木帅经常和清清共乘一匹马出入,这有什么!我木哥跟清嫂子还不能离亲近点? 时间不长木子松开手,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毛三他们还关着呢,先把人救下来再慢慢聊。 杨勇头前领路,木子和清清并肩而行,另一边自然是高进。木子没跟他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高进明白木哥的意思,这是对自己表达谢意,当初在庆州西,木哥把清清交给自己,最后清清完好无损的回到木哥身边。这次在辽国,木哥又把清清托付给自己,最终清清又完好无损的回到木哥身边。 我高进当得起木哥的信任! 清清边走边把几封信放到木子手里,同时告诉他事情原委。 清清收到毛三的信,知道木子在女真部落里,一切安好,好像还做了女真人的头儿。 她立刻动身准备赶往辽东,然后去女真人那里找木子,谁知道刚刚走到半路就收到了毛三等人被抓的消息。 清清到了沧州,后来陆续知道了知寨要在这里动手的消息,和众人商量后写了几封信派人送往东京。 这里就是刚刚收到的回信,木子看了一下有枢密院的一封公文,是提人的公文,大概意思是毛三等人是朝廷派往辽地的探子,应该是出自狄青手笔。 有曹老四的信,曹家是军中大佬,又加上皇后的娘家,在军中面子相当大,曹老四没跟这个知寨客气,只有一句话,立马放人,否则弄死你。 把书信和公文收好,木子更有把握了,这两份东西别说捞个运违禁品的,只要毛三没杀官造反,足够把他弄出来了。 杨勇带着众人走进军营,正遇到七八个人从旁边营房里急匆匆走出来,喊道:“二哥,木帅回来了,亲自来了,还不来见礼?”。 那都头脚步不停,急急喊道:“木帅容后见礼,那厮动手了!”。 众人心里一惊,急忙跟着他往库房赶去。 木子越走越觉得心里乱跳的不舒服,周通也越走越快,很快赶到木子身边道:“木哥,我……我觉得胸口闷得慌……”。木子往旁边一看,老兄弟们一个个面色苍白的难看。 军营不大,很快走到一个大屋子前面,周围围着一群士卒,都在窃窃私语。 杨勇等人带着木子分开众人,正看到十几个人从屋里出来,除了为首一个指挥使服饰的中年人,其余的人都满身血污,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木子推开身前的人,走的有点急,竟然踉跄了一下,高进眼疾手快的把他扶住。 胸口闷的好像压着石头,耳朵旁边嗡嗡的响,眼前一阵阵模糊,他越过那十几个人,伸手要推门,却回身把手搭在高进肩膀上,他不敢…… 看了一圈,清清和老兄弟问的脸色并不比他强,无力的说道:“杨勇……你进去……看看……”,声音仿佛从胸口挤出来的。 场面寂静无声,杨勇知道他的意思,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木子回过身看着那十几个人,什么话都不说,就那么直直的看着。 跟随清清来的人除了十几个西路军的老兄弟,还有几个生面孔和几十个汉子,每一个都满脸彪悍。 他们一拥而上把十一个人扭住,兵器下掉。 那知寨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想造反吗?”。 十个手下也在大呼小叫,木子看得很清楚,被下掉的刀有一把露出了半截,刀上血迹斑斑。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11章 报仇要亲自动手 杨勇和跟过去的都头很快跑了回来,事实上他们进去的时间很短。 二人跑过来跪到木子面前,泪流满面的哭道:“木帅……”,只叫了一声就说不下去了,俯在地上痛哭不止。 木子和老兄弟们齐齐退了一步,很多老兄弟险些摔倒。 那十几人听到杨勇称呼木帅,一下子脸色煞白,“木帅……木都头……”。 四周兵卒也听到了,齐齐跪到地上行礼,:“木帅”。 木子顾不上他们,轻声道:“高进,扶我进去看看弟兄们”。 他真的不想进去,但必须要进去,否则他不放心。 仓房的门打开了,木子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墙角的毛三,那二十个弟兄也在,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一个不缺…… 每个人都戴着木伽,就是这东西把弟兄们制住了,然后那些狠毒的东西在每个人脖子上都割了一刀,满地都是鲜血,土墙上也喷溅的到处都是,一片让人发疯的暗红色…… 木子把高进推开,踩着满地鲜血走过去,一个个试探鼻息心跳,等他挨个试完了,脸上,手上已经都是弟兄们的血。 木氏的老弟兄们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木子低着头坐在门槛上,小声道:“都死了,死的透透的……”。 周通瞪着血红的眼睛,喉咙里发出声音:“木哥……”。 十几个老兄弟齐声哭道:“木哥……”。 木子轻声道:“终究是来晚了,来晚了……还热着呢……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 忍不住又看了毛三他们一眼,道:“把伽去掉,戴着那玩意儿看着都累”。 有老兄弟哭着过去把毛三等人的木伽砸开,伸手要给他们把眼睛合上。 木子道:“别合,先别让弟兄们合眼,让他们坐在那看着”。 二十一个人倚着墙坐着,把那面墙都摆满了,一个个肩并肩坐着,瞪着眼看着门口,就像活着一样。 木子没站起来,其实他也站不起来,挪动身子转到外面,说道:“把他们带过来”。 十一个人知道要发生什么,当他们知道这个人是木子的时候就知道了,木都头回来了,而他们刚刚杀了他二十一个兄弟。 那个知寨拼命挣扎,“来人,把他们拿下,格杀勿论,格杀勿论……”。 拿住他的汉子明显是练家子,一拳擂到他肚子上,知寨弯着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是“嗬嗬”的吸着气。 小南河寨的二百多兵卒好像没听到他的叫声,一个个都木然看着这一切。 “别让他们进来,就在门口,他们的血脏,别跟我兄弟的血沾到一起”。 周通等老兄弟红着眼拔出短刀,央求道:“木哥,我来……”。 木子点点头道:“一个一个来,就在门口,让弟兄们看着”。 第一个人被带了过来,两个人拧着胳膊让他跪在门口,事实上不用拧,他已经瘫在那里了,之所以抓着胳膊是为了方便动刀。 周通一刻都等不了了,他只想杀人,快步过去抓着那人头发,一刀就捅了过去。 短刀捅进脖子,直至刀柄,那人像鸡一样抖个不停,周通把刀向四周一旋,左手提着人头哈哈大笑,向屋里喊道:“三哥,看到了没?”。 无头尸体摔到地上,血从窟窿里涌了出来,尸体却还在抽搐不止…… 血腥的场面让四周兵卒齐齐退了一步。 木子把人头要过来,提着看了一下放在脚边,说道:“手艺不错,割的挺整齐,下一个”。 那人拼命扭动着身体,大叫着:“木爷饶命,木爷饶命,木爷饶命……”。 木子看着他问道:“刚才我兄弟喊饶命没有?”。 那人忙答道:“不曾喊,不曾喊”。 木子厌恶的道:“既然我兄弟没喊,你喊什么?”。 木氏的老兄弟一刀捅进脖子,利落的把头割下来递过去。 木子接过来看了一眼放下,皱眉道:“我兄弟死在这种货色手里,真是亏了。下一个!”。 第三个被拖着过来的,****一片,嘴里叫着:“木爷饶命,我有话说,我什么都说……”。 木子道:“我又没问你”。 另一个老兄弟上前一刀…… 他脚边狰狞的人头越来越多,哭喊饶命的声音越来越小,木子没让人把他们的嘴堵上。 就让他们喊,听着他们绝望的喊叫木子觉得心里舒服一些,毛三和弟兄们也会这么觉得。 十个人头摆放的整整齐齐,十具尸体让人扔远点,碍事。 知寨被拖了过来,已经不喊叫了,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喊也没用,当然也可能是吓傻了。 木子问道:“谁让你来的?”。 那知寨愣着没说话。 木子轻声道:“你好好说,我让你痛快的死,你不好好说,我慢慢的割碎了你,到时候你一样要说,还会求着我杀你,你信不信?”。 看他还在发愣,木子道:“来几个老兄弟按住,清清和年纪小的去买棺木,我亲自伺候他”。 说着站起身来,把周通的短刀拿在手里,周通和几个老兄弟把他按到地上。 清清听话的带着几个年轻人走了,木子慢慢过来蹲下道:“先割左腿,让人弄点吃的来,我估计要割个大半天”。 高进旁边小声道:“木哥,我来”。 木子骂道:“胡扯,这种事能让给你吗?只有自己动手才痛快”。 当刀要贴到肉的时候,那知寨清醒了,大叫道:“我说,我说了,别割……”。 他看得很清楚,木子是真的打算把他慢慢割碎。 木子认真的道:“你可想清楚,如果骗我,我会把你全家都割碎,你相信我能找到你的家人?”。 那知寨当然相信,木氏如果想找,他把全家搬到辽国都没用,木都头这不就在辽国折腾了一圈回来了吗? “木爷,我什么都跟你说,只求你给个痛快的,放过我家人”。 木子点点头,道:“我当着弟兄们的面答应你,给你个痛快,如果你没骗我,我保证不找你家人麻烦”。 那知寨放下心来,说道:“木爷,不是小的要跟你作对,我也是没办法啊”。 木子道:“别废话了,我蹲的腿酸,赶紧说完赶紧上路,我还要安排弟兄们”。 那知寨道:“我说,我说……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12章 回京 清清带人买回了棺材,二十一副,都是四指厚的好木料。 木子和老兄弟们亲自动手,给毛三等人洗净了身子换上新衣裳,然后把他们一个个放到棺材里。 二十一架大车,二十一个掌柜每人都带着几个伙计,现在他们要把掌柜送回家。 木子嘱咐道:“把弟兄们送回去,按家乡风俗风光大葬,木氏出钱办,每人三百两抚恤银子,以前在铺子和商队的份子不动,按季领钱,家里有兄弟愿意出来的补进木氏,加力栽培,优先提拔管事,回去后跟家里说,就说我木子把他们家男人弄丢了,是我对不住他们,以后家里有事就去找木氏的人,木氏的人解决不了就让人我带信,我给她们做主”。 众人齐齐跪到地上磕头,“木哥仁义!家里不怨哥哥”。 是的,真的不怨,以前都是些猪狗一样的人,去了西北是木哥带回来的,后来木哥又给弟兄们安排做买卖,又出本钱又走关系门路,这才风光起来。 这次因为做事不周密丢了性命,本来也没啥,跑商死在外面大伙儿心里都有准备。 木哥从辽东四天赶了近两千里回来救人,堪堪差了一步,不可谓不尽心。 人没了,木哥带着弟兄们报了仇,就当着面把仇人脑袋割下来,死也瞑目了。 后事安排的也妥当,家里给了银子,以后还给分红,足够衣食无忧了。 有兄弟进来还好好栽培,傻子才不进呢,更别说以后家里有事木哥还给做主…… 值了,很多人心里这么觉得,自己死了能换来这些那就是大赚了…… 送走了各地的伙计,木子又对周通等老兄弟道:“各自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一下子少了这么多老兄弟,你们回去要多操心,另外你们商量商量看看,北区这边谁合适带着,选好了人去牛家村见我”。 周通等人没动,犹豫着说道:“木哥,那知寨……”。 木子明白他们的意思,知寨毕竟是朝廷武官,就这么被当众杀了,何况一起被杀的还有十个护卫,一下死了十几个,总要有个说法,弟兄们怕自己被治罪。 “这些不用你们操心,万事由我,各自忙去”。 周通又道:“木哥,我们都走了,你身边人太少了,弟兄们不放心”。 木子道:“我身边有高进和四个兄弟足够了,滚!”。 周通等人看他要变脸,忙磕个头各自去了。 木子回来了,清清又从木氏的大掌柜变回那个小女人,木子去大堂安排事,她就躲进了马车等着了。 杨勇张三等人都在,木子当仁不让的在主位坐下。 没办法,这个位置只能他坐,抛开名气不算,他的地位也最高,别忘了,木大人是堂堂礼部六品文官,在这个破地方那是顶级大佬。 杨勇等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被人杀鸡一样宰了,他们一动没动,这事儿很好推脱,木大人那是高官,他们不敢违逆大人。 公堂有公堂的规矩,不能乱说话,杨勇明显是个仔细人,“木大人,知寨的事要怎么了结?”。 木子明白,这是要提前统一一下说法,示意众人坐下,说道:“你们商量着办,据实上报也无妨”。 说辞其实杨勇等人都商量好了,只是要看木帅的意思,现在看他无所谓的样子,杨勇便把商量好的说了一下。 按杨勇等人的说法是,毛三等人运货过寨,知寨见财起意抓人,然后安插罪名杀人灭口,不但不移交人到州里,还在寨里私自将二十一人虐杀,没想到木大人从辽国回来,正好遇到。 木大人问罪于知寨,知寨见事情败露竟想袭杀木大人,最后混乱之中身死。 木子点头表示同意,本来他没想那么多,杀了就杀了,他不信老赵和朝廷会因为这事儿治他的罪,即便是治罪也不是什么大罪,现在既然能圆回去自然更好。 谢绝了杨勇等人的挽留,木子带着清清高进等人上路了。 他没骑马,和清清一起坐在车里,官道修的平整,走的既快又稳。 连续赶路加上经历悲伤,就算木子近来身体锻炼的强健也有点顶不住了,全身疲乏的厉害。 清清靠在他身边,好像是倚着他,又好像是撑着他,她总能找到让两个人都舒服的姿势,这是个很了不起的能力。 毛三等人的死冲淡了重逢的喜悦,木子望着车厢另一边出神。 良久之后开口道:“清清,等咱们回去了,我还要杀个人”。 清清“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他说的话了,也表示自己没意见。 她知道木哥是一定要杀人的,那个知寨和木氏里任何人都没仇怨,却杀了毛三等二十一个人,必然是背后有人指使。 清清道:“我去给二哥和曹家写信的时候顺便给马豹也去了信,让他查查那个知寨的底细,等回去了木哥召他问问,或许有消息”。 木子点点头,那知寨是东京人氏,马豹是东京的地头蛇,虽然已经知道了是谁指使,但问问没坏处。 “清清,北区你带着”,清清的近半年来的成长很明显,自己以前傻丫头傻丫头的叫惯了,就真以为她是傻丫头了,其实她并不是。 清清道:“让弟兄们自己商量商量,没有合适的人我就带着”,她并没推辞,木哥需要她做什么她就做,虽然她喜欢做傻丫头。 车轮吱吱呀呀的响,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高进依旧坐在车尾,就像块讨厌的石头,巴哥依然跟在后面,晃着大屁股嗒嗒的走着,偶尔打个响鼻表达一下不满。 从这里一直到东京都是平直的大路,这是朝廷多年努力的结果,万一辽国南下,能以最快的速度支援边关。 沿途州县基本都有木氏的店铺,这一路走下去应该不需要住客栈了。 事实又一次证明了那句话,传言的速度果然很快,第二天就有老兄弟带着伙计找到了他。 毛三等人被害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同时传开的还有木子回来的消息,最后一个消息是毛三等人的身子还没凉透,木子就把害他们的人的脑袋割下来了,这仇报的真够及时。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13章 重聚 木子刚过沧州,周八斤赶回来了,变化很大。 曾经一根筋做买卖一窍不通的周八斤现在已经像模像样,曾经打死不骑马的周八斤现在骑术相当不错。 这次带队去幽云又去草原,终究把他练出来了。 清清在雄州收到毛三的信,也派人通知了他,接到消息后周八斤把事安排给手下弟兄,自己马不停蹄的跑了回来。 知道毛三等人被害的消息,周八斤是所有人里表现最平静的那个。因为他送走太多兄弟了,伤口够多的时候,疼痛感就会降低。 “挺好!爽利!哈哈哈哈……”,听到木子和老兄弟们当着毛三等人的面把仇人割了头,他拍着桌子大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高兴。 众人又问了木子在辽国的事,木子捡重要的随便说了一下,众人惊叹不已。 这是一段传奇,一个人一匹马,在敌国独行万里,穿过草原,走过大山,最终回到故国。 更牛的地方在于他竟然被女真人视为领袖,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周八斤笑着道:“你们不知道,木哥在草原好大名声,部落里提起木都头那都是要跪地上唱歌的,对了,木哥,他们都一个劲的问我你的神茶呢”。 木子笑着摇头,那些愚昧的文盲搞不清楚状况,传来传去就夸张的没边了,他还在草原上的时候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现在不知道什么样子呢。 周八斤道:“他们还问我,不是说废了一只胳膊嘛,怎么又好了,你们猜我怎么回答的?”。 众人好奇问道:“你怎么说的?”。 周八斤道:“我说本来胳膊是废了,可我喝了木哥的神茶,又好了”。 众人齐声大笑。 周八斤回来了,带回了难得的笑声。 周八斤自幼孤苦,在西路军里前后送走了一百多兄弟,早就看得开了。兄弟死了也就死了,活着的还要活下去。 西路军的人早学会了痛快的哭,也学会了大声的笑,他们曾经有六千兄弟,现在还剩一千多,当然要更大声的笑。 又一次上路,周八斤依然在前面开路,清清依然坐在马车上,高进依然在车尾,巴哥依然跟在后面。 除了赶车的顾良在宫里照顾小曦,还跟从前一模一样。 行进的速度不快,每天只走四五十里就停,因为在等琪琪格,辽东出发的时候周通安排马车送她,跟木子同一天出发,小孩子当然不能跟他们一样拼命赶路,一直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走。 在小南河寨停了两天,再加上这几天一直走的慢,打算明天停一天,琪琪格差不多就能到了。 对于他在草原捡的这个闺女众人很感兴趣,尤其是清清,也是她说的明天停一天等琪琪格。 等第二天下午,琪琪格到了,随同而来的还有四辆大车和二十个兄弟,以及七八个老妈子。 琪琪格踏上大宋土地的那一刻起,身份就变了,她不再是草原上没爹没娘的孩子,现在她是木氏的大小姐。 木哥从草原一路带着她回到大宋,可见对她的疼爱,木氏的大小姐要不要吃穿的好一点?马车要不要舒适一点?护卫和伺候的人要不要多一点?请注意,这是目前为止木哥唯一的孩子,就算不是亲生的,那也是木哥认的闺女,说句不吉利的话,将来如果木哥和清嫂子没有孩子,琪琪格就是木氏的下一届东家! 琪琪格被抱下马车,向木子一路小跑过来,边跑边伸着胳膊“阿爸阿爸”的叫着,扑到木子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的笑。 把她抱起来,木子说道:“阿爸给你介绍几个人,这个你要叫……”。 “清清姨!”,琪琪格不用他介绍,直接清脆的叫了一声。 然后回头道:“我知道你是周八斤叔叔,你是高进叔叔!”。 众人大感惊奇,他们不奇怪木子曾跟她说起过自己,他们奇怪的是琪琪格叫的非常自信,她很肯定自己没认错人。 琪琪格天生记忆力和判断能力惊人,木子随口跟她说过的闲话她都记得,而且能根据木子杂乱的描述迅速判断出是谁。 她还有一项特殊的能力也已经崭露头角,那就是亲和力,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喜欢她,比如清清从她叫出第一声清清姨到现在就一直在抱着她。 琪琪格已经换成了汉人服饰,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拉着清清上了马车,她在分享自己的玩具和零食。 木氏的弟兄们给了她无限宠爱,只要能买到的,只要她不讨厌的,统统装上了车,花点小钱重要吗?别说她是木哥认的闺女,就凭她一见面就知道你的名字,一口一个叔叔的叫着,你好意思不买买买? 把弟兄们都赶回去忙正事,“整天围着我闺女干啥?什么都买把闺女给惯坏了,把老妈子都带走,还有你,我闺女才六岁,你买胭脂水粉是几个意思?还有……这是什么?怎么还有新娘子的嫁衣?她说好看你就给买?统统拿走,滚!”。 琪琪格来了,悲伤就走了,木子不喜欢许多人闹哄哄的围着转,把能赶走的人都赶走了,还让他们带走了给琪琪格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些糙货根本就不懂,只知道瞎买,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车上装。 赶走了几十上百的保镖,除了八斤和高进,只留下四个兄弟跟着,队伍重新出发。 木子清清和琪琪格重新组成木清格组合,让他偶尔会想起那个留在大山里的侄女,还有那个母老虎…… 愉快的旅程刚走了两天,东京赶来的冯武就带来一个坏消息。 崔三娘死了,开封府的推官掀起了翠云楼的案子,三娘一口咬死是自己找人做的,那孙推官铁了心要攀扯木子,动了大刑。 崔三娘被折磨的遍体鳞伤,死不改口。 丧心病狂的孙推官当夜继续逼着衙役动刑,生生把人折磨死了,最后报了个因病暴毙,连夜把尸体处理了。 大长公主大闹开封府,最后也没闹出个结果,被皇帝劝回去了。 理由很简单,崔三娘无父无母没亲人,落籍册子上写的清清楚楚,换句话说就是别人连收尸的资格都没有,任由官府处置。 牛家村的弟兄们气疯了,要杀人报仇,崔三娘和木子的关系都知道,现在木哥不在家,崔三娘被生生折磨死了,不报仇弟兄们还有脸见人吗? 最后被狄青阻止了,因为就在这时候传来了木子回来的消息。 清清当场痛哭失声,她跟崔三娘的感情非同一般,在西路军时二人相依为命,西夏人来了抱在一起发抖,木子受伤了互相安慰,一直都是亲姐妹一般亲密,没想到现在却天人永隔,听到她被折磨而死,怎能不痛哭。 木子听完很平静,只是说了一句话,:“你回去,让弟兄们什么都别做,只向外面给我传一句话”。 冯武问道:“木哥,什么话?”。 “告诉那个推官,给我好好活着,千万别死了,等着我”。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14章 抢人 崔三娘死了,死在阴暗的牢房里,其实她本来不用死的,都不用她指认木氏翠云楼杀人,或许她那天晚上服个软就死不了了。 谁都没想到一个妓女老鸨子会如此刚烈,各种刑具折磨,崔三娘只是冷笑着对推官道:“就你这种小手段,老娘二十年前就不屑玩了”。 失了理智的孙推官硬逼着牢子用刑,手段也越来越酷烈,直到崔三娘忽然就没了气。 就这么死了,郎中来了说人都死透了。 上报因病暴毙,尸体找地方处理一下,老鸨子的一生就完结了。 很多人知道她死的不太清楚,可朝中大臣没人说话,因为她那妓女老鸨子的身份太低贱,大人们才不会为一个这种女人说话呢。 大长公主闹了一场被陛下召进宫里劝回去了,孙推官是文臣,用不着给个公主面子,满朝文臣都不喜欢赵素芝这个外戚干扰政务,是的,就是干扰政务。 牛家村里很安静,那些汉子这次没跳出来杀人,木氏的人也很安静,像往常一样做着买卖,难道木都头不在,他的弟兄们转性了? 朝廷里要查木氏的奏折越来越多,很多人按耐不住了,想跳出来撕咬那做肉山…… 就在有人要联合在大朝会的时候一锤定音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让所有人都懵了。 木子回来了…… 确切的说是三个消息,不过是互相关联的,最重要的当然是木都头回来了。 其次是小南河寨前些日子被扣住的二十一个木氏掌柜被知寨私自杀了。 还一个消息是,木都头回来了,正赶上二十一个兄弟被杀,木都头一怒之下把杀人的知寨连同十个亲兵都弄死了。 信息密集而猛烈,过了好几天人们才反应过来,一个知寨在寨子里一下杀了二十多个人,这胆子也太大了,杀心也太重了,虽说是边寨,但现在又不是战时,况且杀的不是土匪和敌国奸细,是木氏的掌柜啊,你说没有鬼谁信? 甭管他什么目的,运气确实够背的,前脚杀了人家兄弟,后脚木都头回来了…… 把知寨杀了?杀了就对了,不杀就不是木都头了,别说木都头,但凡有血性的汉子都会怒而杀人。 “回来了……回来了好啊,回来了大伙儿心里就踏实了,前些日子都疯传说在女真人那当了皇帝不回来了,静胡说,这不就回来了嘛”。 “说是已经过了沧州,正在回来的路上,这事儿闹的,二月初走的,等到家都快过年了,这一年大伙儿没议论别的,都跟着木都头在辽国转悠呢”。 “可不吗,一会儿上京,一会儿草原,又跑到女真人那耍了一圈儿,我估摸着木都头许是迷了路,你直接往南走回来就完了嘛,一路杀到东北去了,这怎么话说的”。 “你懂个屁!木都头干的是国家大事,什么就迷路了”。 大街上的老少爷们儿都在抄着手闲聊,说什么的都有,闹腾了一年,这年底了,该回来过年的也回来了。 有人忧虑的道:“怕是这位爷回来了不消停啊……”。 旁边的人问道:“为啥?”。 那人向开封府方向使了个眼色,没说话。 大伙儿明白了,一个个面色沉重。 不消停?消停就有鬼了! 那位爷是好相与的吗?开封府把人家相好的抓进去弄死了也没个说法,肯干休才怪了。 “不能……推官毕竟是朝廷命官,那崔三娘不过去个妓女……”。 “妓女?你会给妓女四间大铺子的产业?”。 众人一阵沉默…… 垂拱殿上的人也在沉默,牛家村的冯武去河北找到木子了,他回来后站在东京城大街上喊了一句话。 “我木哥说了,你好好活着别死了,等他回来!”。 这句话是对谁喊的不知道,反正现在没人说要查木氏了。木氏是座大肉山没错,你想吃之前一定要看清楚,别被压死。 老赵道:“小南河寨的奏书众爱卿都看了,认为如何处置?”。 众人一阵沉默,韩琦站出来道:“陛下,那知寨在寨里私杀二十一条人命,无论如何都是大罪”。 按理说他这种级别的人物是不应该第一个发表意见的,因为级别太高,即便枢密院要说什么也应该小弟先上。 但韩琦还是站了出来,因为他有自己的目的,就是提前向木子示好。 他一说完,老相公就皱起了眉头,韩琦要抢人! 政事堂枢密院和杨大帅抢人不是秘密,各自又有各自的理由,有段时间吵的很凶。 前段时间因为木子做了女真长老,又加上有些势力出于各种目的鼓动,朝堂之上乱糟糟的。 现在不一样了,木子回来了,乱糟糟的声音没了,现在该想想后面的事了。 小南河寨的事大吗?对普通人来说很大,毕竟两家伙死了三十多个人,算得上大案子了。 对于朝堂之上呢?算个屁! 三十几个人,最大的那个是个知寨,换了平时相公们连话茬都懒得接。 韩琦之所以第一个站出来对这件屁一样的事发表意见,就是为了抢人。 你还别说,枢密院要抢木子确实有优势,首先木子出身军中,专业对口。 其次朝廷需要强军,很多青壮年官员对大宋军队弱势已经忍无可忍了,他们迫切需要军方高层换一个强力人物整顿军队,好让大宋能扬眉吐气。 枢密院还有一个大优势,那就是狄青,狄青给木子看家在牛家村住了将近一年了,这件事无人不知,狄青是枢密院主事,如果木子也进枢密院,哥俩一起为国效力,事半功倍啊。 现在韩琦站出来力挺木子,就是在表达枢密院主官的态度,告诉别人和木子,咱们枢密院跟木子是一伙儿的。 不得不说韩琦很会抓时机,木子还在半道呢,他就先站出来拽了木子一把,木子若是回来了,当然会先考虑枢密院,所以韩琦志得意满的回到班中,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老赵点头道:“一个小小的知寨,做出此等有伤天和的事,属实可恶!”。 妥了!韩琦定了调子,老赵砸了钉子,这事儿就没法改了,没有人会为了个小小的知寨当众驳皇帝和枢密使的面子。 韩琦大喜,自己亲自上阵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枢密使亲自上阵,级别不够的人就不能随便站出来反对,而级别够的人却只有那么几个,他们还在考虑利弊得失呢,老赵一锤子把事儿砸死了,这等于俩人现在是在一条船上了,别人再要说什么,真得好好考虑考虑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15章 老相公的手段 韩琦耍了个花招儿,不顾身份赤膊上阵是其一,还有另一个暗招儿。 老赵对木子的态度人尽皆知,本来就对他回护有加,又加上朱贵妃和三皇子那一层关系。 三皇子娘俩对木子的情义满东京城都知道,这也被看做木子巨大的政治资本,以后三皇子登基,那木子这个舅舅…… 老赵对木子格外看重大家都理解,除了木子本身的能力,还因为赵曦这个唯一的儿子太弱,朱灵儿这个未来太后娘家人都死绝了,外戚强大当然不是好事,但没有外戚真的不行。 按大宋规矩外戚是不能在朝为官的,这事儿妙就妙在木子得了外戚的实惠却不用背负外戚的责任,因为他跟朱贵妃并没正式结拜,但从老赵到相公们却都集体默认了这件事。 相公们思虑的很周全,首先是因为爱才,木子这小子确实有一套,这种人才不能把他推进外戚里去毁了,还一个原因就是跟老赵不谋而合了。 朱灵儿太弱了,但她是赵曦的亲娘,跟曹皇后天然不合,相公们有意扶一把朱灵儿,毕竟有前车之鉴在那呢,曹皇后若是跟前刘太后那样主政,以曹家的势力,可比刘太后优势更大。 将来如果赵曦成年登基,后宫有亲娘抗衡曹皇后,如果赵曦幼年登基,则更加需要亲娘抗衡曹皇后,那时木子这个舅舅就必不可少,曹皇后背后有曹家,朱贵妃也必须得有人顶,比如木子。 反正不管怎么说,朝臣默认了木子是朱灵儿哥哥这件明显不太合规矩的事。 韩琦看准了老赵必定向着木子,所以他这个枢密使主动给皇帝打头阵,结果果然如此,老赵迅速跟进把事敲死,君臣配合默契。 垂拱殿里没有傻子,韩琦这个不要脸的跟老赵玩了一手配合,把事都做绝了,你俩各取所需倒是爽了,咱们呢? 老相公手背到身后,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 有政事堂相公站出来道:“陛下,小南河寨那知寨确实可恶,只是这事儿木子处理的未免太草率了,有公报私仇之嫌”。 嗯?包括韩琦在内的很多人都愣了一下,不对…… 并不是说这位相公说的话不对,而是说话的人不对。 小南河寨知寨私杀二十一人,这事儿老赵给下结论了,可恶!可木子干的也不咋滴,他后脚就在原地杀了十一个,这事儿怎么说都算不上合规矩。 之所以大伙儿前面都不提不是忘了,是因为都觉得这事儿情有可原,木子和西路军里的兄弟义气人所共知,你一下杀了人家二十多个弟兄,换了谁都得发疯。 还有一个原因是朝臣们对他有愧疚,大过年的让人家处理兵变,刚回来又一杆子指到辽国去了,结果可好,差点死在那儿,木都头单人独骑跑了上万里,九死一生才跑回来。你好意思怪罪他看到兄弟被害愤而杀人吗? 满朝大臣没提,政事堂相公提了…… 政事堂不是一直想拉木子进去的吗?怎么突然开了一枪?难道老相公压不住场子了? 政事堂三把手突然开火,让老赵和满朝大臣都蒙了。 老相公颤巍巍的站出来道:“相公错了,木大人做得并没坏规矩”。 这……内讧了?众人继续懵逼中。 三把手拱手道:“请老相公解惑”。 老相公慢条慢理的道:“小南河寨的奏折写的清楚,知寨私杀木氏二十一人,木大人清晨入寨,就算木氏的人犯了禁,就算要在寨里行刑,也没有凌晨动手的道理? 木大人进寨看到兄弟惨死,怒责知寨,那知寨竟然妄图袭杀木大人,才导致惨死,请问木大人何错之有?”。 三把手继续道:“木子大可擒下知寨等人交付有司论罪,当众杀人终究不妥”。 老相公重重说了一句:“是木大人,不是木子!”。 众人明白了,恨不得伸出大拇指夸一句,老相公毕竟是老相公,高!实在是高! 没错,是木大人,不是木子。 木大人是谁?礼部六品官,正儿八经的朝臣,请问,看到知寨草菅人命该不该管?有没有权管?知寨只是个兵头子,竟然妄图袭杀朝臣,该不该当场击杀? 六品文臣杀个不入流的兵头子算事儿吗?杀你都是给你面子。 你要敢说不该,满朝的文臣每人怼你一拳,你医好了都是扁的信不信? 大家明白了,政事堂没内讧,人家这是演了一出双簧。 经过两位相公这一解释,木子……哦不……木大人杀知寨这事儿名正言顺,杀的理直气壮,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这才是高手啊,云淡风轻解决掉了木大人的后患,以后再不会有人提起这事儿来为难木大人了,比起老相公的手段,韩枢密使就粗糙了…… 韩琦回过神来,恶心的不行,两个相公演双簧,这尼玛也太不要脸了。 老赵乐了,这事儿有趣,老相公绕来绕去的把木子怒杀知寨绕的名正言顺了。 老相公这一手厉害,除了更高明的向木子示好,更是向老赵展示实力。 陛下,看到了没,只要木子进了政事堂,天大的事儿咱都能给他摆平,你把孩子他舅交给我们就对了。 老赵微笑着点点头,不管怎样,老相公这一手确实厉害,问道:“小南河寨的事就到此为止,开封府推官那边老爱卿以为该如何处理?”。 小南河寨那边其实简单,人都死了,只是开封府推官这里还没了呢。 木子已经把话放出来了,年轻人果然沉不住气,但没人怀疑他的决心,这也是大伙儿犯愁的原因。 老相公沉吟片刻后说道:“臣以为孙推官行事鲁莽,为官酷烈,刑讯致人身死,朝廷当罢其官职,以观后效”。 老赵点点头道:“可!”。 罢官以观后效,这是体面的说法,实际上罢了官再想当官基本是没戏了,除非有位高权重的人对你青眼有加提拔你,否则一辈子就拿点禄米混日子。 像孙推官这样被老相公评价为酷吏的更没指望了,以后谁会冒着打老相公脸的危险提携一个酷吏? 只因为用刑死了个老鸨子,十年寒窗,半生仕途毁于一旦,代价不可谓不大。 这是没办法的事,满朝大人都明白,必须要给木子一个交代,否则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有大人出班道:“陛下,那崔氏身死,推官罢官,只是那崔氏名下的产业该如何处理?”。 这是个聪明人,他说的是崔氏名下的产业,没说崔氏的产业,这是不一样的。 崔氏的产业就是崔氏的,案子了结,崔三娘雇凶杀人,产业要充公的。 崔氏名下的产业则不一样,在你名下但不一定是你的,那这案子结了,产业该给谁? 事实证明聪明人不止他一个,这种锦上添花的事有的是人愿意干。 有人出班笑道:“那崔氏个低贱出身,到京里满打满算一年多,拿什么挣下这么大家产?还不是木大人看她可怜给她的?不想这女人心肠狠毒,竟然联络歹人行凶,木大人想来是不知情的,我看案子了了就该是谁的给谁”。 话音刚落,老相公抚须点头,众大臣齐声附议。 到这里就完美了,木大人给了崔三娘铺子,崔三娘雇凶杀人,孙推官把崔三娘刑讯致死,孙推官罢官,铺子还给木大人。 孙推官毕竟致死人命,罢官处理。 木子那边,朝廷因为一个连他小妾都不算的女人把孙推官罢了官,又把铺子还给他,给足了他面子了。 至于崔三娘,只是个妓女老鸨子而已,命好遇到了木大人,死了就死了,谁在乎?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16章 还没完呢 大人们在垂拱殿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事情尘埃落定。 这事影响很大,让许多人看出了朝廷的态度,那就是朝廷对木子的看重。 崔三娘连木爷的小妾都不算,朝廷为了向他交代,不惜罢掉了一个推官,请注意这可不是普通州郡的推官,这是开封府的推官。 开封府办事效率很高,马上就把案子的手续办完了,派人把铺子和库房的封条撤掉,房契送回到牛家村木家大院。 府尹大人这次受了无妄之灾,开封府因为个低贱的女人折了个推官,面子丢的挺狠,但是还是快速把事儿办了,不快点不行,眼瞅着木都头要回来了,难道等他回来了再发飙? 牛家村的百姓很高兴,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人盼回来了,这一年心里都不踏实。 东京商会的各家更高兴,木爷回来了,不但回来了,朝廷还更看重了,以后这买卖就长久做下去了,前些日子那些蹦跶的人现在也消停了。 很多人都不由自主的在笑,比如木氏的掌柜和伙计,比如城中的禁军,比如跟着各家铺子干活维生的百姓。 要说最高兴的还要数朱灵儿,从知道木子归宋,这些日子她明显胖了一点,晚上睡的也踏实了很多。 “明后天的我哥就回来了,东西收拾好没有?别到时候丢三落四的让清嫂子笑话”。 宫女笑道:“娘娘,人家木爷离家快一年了,这前脚到家咱们后脚就去住不太合适?要不让木爷歇息几天再去”。 朱灵儿笑骂道:“个死妮子还消遣起我来了,那是我哥,又不是外人,再说哥哥出远门回来,做妹妹的不该去探望一下?”。 宫女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知道朱灵儿心情好,故意跟她说笑。 捂嘴笑道:“娘娘,都收拾好了,要奴婢说,什么都不需带,木爷家里金山银山的,缺了什么只管找他要便是,又不是外人,最好把奴婢带上,木爷出了名的宽待下人,奴婢也去讨个赏钱”。 朱灵儿笑骂道:“胡说什么!哪有去舅舅家空着手只是吃拿的道理?我哥不差什么,让别人笑话天家不识礼数”。 老赵从外面走进来道:“灵儿说的有理,这事儿不能马虎,明天去库房挑几件礼物带着,别让他说朕占他便宜”。 这事儿事关男人的面子问题,老婆孩子回娘家当然要带东西,这很重要。 想了一下不太放心,又嘱咐道:“也不用带太贵重的东西,他又不缺钱”。 朱灵儿无语道:“官家,你什么时候能大方一回?”。 小曦从外面跑了进来,顾良紧跟在后面。 长时间有规律的作息加上锻炼,曦儿身体远比同龄人强壮,身姿矫健,充满了少年的活力。 每次看到他老赵都觉得心怀大慰,不太放心的道:“穿的有点单薄了,别冻着……”。 朱灵儿道:“我哥说少年人秋冬不能穿的太多,活动多了出汗,更容易受风寒”。 拉起曦儿的手,感受着他手上的热量,老赵点点头道:“木子照看孩子还是有学问的,曦儿的手倒是比我的手还热,老了,真的老了……”。 朱灵儿道:“官家可不老,还不到四十岁,正是壮年呢,至少要再过二十年才能说老”。 这年月六十岁可不是老不老的问题了,足以称高寿了。 赵祯笑着连声道:“好,好……我再活二十年,到那时曦儿就快三十岁了,孩子都挺大了,我就传位给他,安心抱孙子”。 朱灵儿笑道:“我看以曦儿的身体必定高寿,能做很多年皇帝了”。 这句话正挠到老赵痒处,曦儿身体强壮是他最得意的事,别的都是虚的,好身体才是皇帝最需要的。 木子带孩子确实有一套,朱灵儿严格执行哥哥留下的规矩,曦儿的身体壮的像小牛犊子。 木子回来了,顾良兄妹也要回牛家村了,在宫里近一年,照顾小曦的饮食起居,形影不离,堪称劳苦功高。 看着这两兄妹老赵有些不舍,说道:“顾良,玉牌你们带着,以后有闲就来宫里住些日子”。 顾良道:“官家,还是还了,木哥回来了,我便要回去做饭了,他吃不惯旁人做的”。 老赵有点无语,竟然又被拒绝了,其实他想说,朕也吃不惯,近一年来他经常在这里吃饭,嘴巴也被顾良养刁了…… 如嫣从外面跑进来找小曦玩,看着她老赵心里有些不好受。 周妃没了,如嫣也变得不像以前那么欢快了,曹皇后并不擅长带孩子,她性子太刚硬了,以前还有周妃给如嫣一些温暖,现在没了…… 老赵低声道:“去木子那里把嫣儿带上,这孩子跟他亲,也高兴高兴”。 朱灵儿点头答应,关于周妃投毒的事根本就说不清,因为朱灵儿始终觉得她没有理由这么做,如嫣和哥哥投缘,这所有人都知道,老太妃过生日的时候哥哥当众说会照看如嫣,有这一层关系在,按理周妃应该跟自己亲近才对。 朱灵儿也认为周妃很可能是被人陷害了,可惜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一直都毫无线索。 其实都无所谓了,周妃已经死了,即使是她投的毒,也已经付出了代价,而这一切跟孩子都没关系。 皇宫里在聊家常,大长公主府里也在聊家常,火炕已经慢慢的走进更多人家,牛家村的小队伍因此赚了不少工钱,而真正将它发扬光大的却是赵素芝。 比如她和琴儿说话的这个,整个里间从进门全部是一盘大火炕,别说睡觉,在里面吃住过日子都行。 膝盖高的炕上铺着厚厚的毡子,外面是寒冬,这里暖如春夏,人在上面行走坐卧惬意得很。 琴儿在给素芝梳头,其实二人没打算出府,头发梳好了又打散,然后换个发式又梳,如此反复,纯粹就是打发时间,顺便把白头发拔掉。 素芝保养的不错,长发乌黑油亮,可毕竟岁月无情,白发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她对此很在意,让琴儿把每根都拔掉,这一次直到把头发挽好都没看到一根,让她心情很好。 琴儿笑道:“姐姐近两天饭量见长,那木头快回来了,姐姐也不用每日里挂念了”。 赵素芝白了她一眼道:“那个没良心的提他做甚?出去一年到处逍遥,连封书信都没有,木氏那帮憨货也丝毫没将我放在眼里,只有他们的清嫂子……”。 她坐在垫子上,面前一副大铜镜,琴儿跪坐在她身后给她捏着脖颈道:“木氏联合了整个南方,咱们接不下那么大的买卖,再说我倒觉得现在更好,苏杭刺绣和蜀锦都给了咱们,利钱不比以前少,白得了轻省”。 木氏的汉子做事直接粗糙,但不是傻子,抛开公主府建了东京商会,却给留了一个管事的位置,还把利润最高的一大块给了公主,这是怕木哥面上不好看,所以补偿了她一下。 素芝懒懒的点点头道:“算他们有良心,罢了,本公主也没想与他们计较”。 琴儿捂嘴一笑,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又道:“姑爷可不光没给你写信,他是谁都没给写,大半年光顾着逃命了,写了信也没人送”。 素芝刚要附和一下木子这传奇的逃命之旅,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死妮子胡说什么,什么姑爷……”。 主仆二人笑闹了一番,琴儿又想起了崔三娘,说道:“可惜了三娘,就差这几天,被那恶贼坏了性命,朝廷处置了他,也算恶有恶报”。 朝廷的处置已经下达了,为了个低贱女人丢了官,很多人都说孙推官亏大了。 正常来说一府推官出现这种小失误根本不算事儿,可惜孙推官命歹,遇到木大人刚巧回来,朝廷为了安抚木大人,只得把他撸了。 素芝摸着胸前一缕头发,慢悠悠的道:“只怕是事情还没完呢……”。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17章 家的味道 腊月初三这天天气有些阴沉,估摸着一场大雪要来,下雪好啊,下雪冻死虫卵,滋养土地,明年又是好收成。 牛家村今年说了不少亲事,日子好过,十里八乡的就都想把闺女嫁过来,进了腊月门儿也就到了办喜事的月份,今天就有两家娶新媳妇的,这对不大的牛家村来说是很大的事儿。 街坊邻居办红事当然要搭把手,这种日子多少年不上门的亲戚都要来,不管家里过得怎么样,都会尽力操办,客人多,桌椅板凳的都要从邻居家里借一些,有的贵客还要安排专人陪客,总之,娶媳妇这事挺耗费人力物力的。 本来早就定好的,但今天确实不中,汉子歉意的道:“二哥,让娃他娘帮家里忙活着,我去大院那里搭把手”。 主家男人道:“咱们都是自家兄弟好说,赶紧去,我刚刚瞅着大院客人来了不老少”。 今天木爷到家,这事儿赶的,好事儿全挤到一块儿去了,让人都不知道忙活哪边了。 一大清早东京城里就来了一大帮子客人,这木爷都一年没回来了,院里人也不多,万一招待不过来,岂不是失了礼数? 乡亲们确实帮了大忙,木哥让人送了信今天到家,猴子从昨天就开始忙活,有客人来了,房子都要好好打扫打扫,昨天傍晚的时候数了下送来的帖子,一大早就安排人去城里买酒菜去了,昨天顾良回来了,说二娘和曦少爷也要来,又正赶上村里两家办喜事儿的,这事儿闹得,真是越忙越乱。 等到傍晌天的时候猴子知道麻烦了,人越来越多,有许多都没提前送帖子,而送了帖子的却还有不少没到呢。 东京商会除了长公主府都来了,曹家高家张家倒是都送了帖子,其余的商铺东家根本就是厚着脸皮来的。 这次木爷回来本来商会商量的是包下酒楼给木爷接风的,可木爷说要先回家,大伙儿当然要依他。 大多数人之前都没跟木爷走动过,这个机会当然要抓住,木爷离家一年为国奔忙,这来迎接一下不过分。 各家的家主正商量带点什么礼物,铺子里的掌柜给提了醒,:去年木氏掌柜们去牛家村是带的吃食酒水,说是怕木爷麻烦。 这就好办了,木爷一年没在家,明天人又多,咱们也这么办,买!当然了,你不能就提着两坛子酒进门,干脆就拉一车。 除了商贾还来了大批的禁军将领,木爷是咱上四军出来的,以往对军中兄弟多有照顾,现在曹家高家又带着弟兄们做买卖,说句犯忌讳的话,东京城里的禁军有一半可都是靠木爷吃饭的,这九死一生的回来了,不得来看看? 除了这些还有一批贵客,都是枢密院和礼部的同僚,枢密院的人自然是韩琦授意,本来今天要给狄青放假回来,可狄青说国事为重,晚上再回来给木哥接风。 礼部的更有道理,别忘了,木大人就是咱礼部的人。 当然了,大人物是不方便出面的,来的人里基本都是七八品的低层官员,除了是看好木子前途来提前交往一下,还有的则是家里有买卖,跟木大人有了交情,买卖上的那点事还算事儿吗? 猴子发现要糟,这么多人,木家大院的屋子根本放不下,这大冷天的难道把客人赶到外面去? 前院各屋都塞满了,后院是不能进的,候管家紧急指挥把中厅书房厢房全腾出来照顾客人,最后发现桌椅板凳不够,这特么要丢大人的节奏啊。 正在猴子和牛老实一脑门子汗,村头的兄弟跑回来喊道:“来了,来了,木哥回来了!”。 刚刚进屋安顿好的客人“哄”的一声又涌了出来…… 木子他们刚走到村头就被堵住了,前面两帮娶媳妇的撞到了一起。 两个新郎骑着骡子,脸上擦了粉头上带着花,怎么看都像俩大傻子。 加上两伙儿吹吹打打的,还有抬着彩礼嫁妆的,迎亲送亲的,后面还有拉新娘子的牛车,两帮人各不相让,把不太宽的进村大路堵的严严实实。 木子下了车好奇的看热闹,琪琪格和清清也在旁边看的兴致勃勃。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他们,连忙要过来见礼,木子挥手喊道:“别动,该干嘛干嘛,大喜日子别误了时辰,两个新郎官谁年岁大谁先走,一笔写不出两个牛字,堵在这里让远来的亲戚笑话”。 很快队伍分开,一支队伍前面进了村,后面的也跟着进去了。 在乡间这不是小事,搞不好就因为个面子几代人成了仇人,木子让年岁大的先走所有人都说不出什么,哥哥当然要先成亲,这道理哪都说得通。 木子等人在路边笑呵呵的看着两帮人都进去了,天大地大结婚最大,遇到人家办喜事不能抢道,这是人所共知的道理。 一大群人迎了上来,当先的就是院子里的弟兄,猴子老伙头夫妇和憨子两口子等一大群跪在地上磕头,:“恭迎哥哥平安归来,一路辛苦”。 木子走过去叫他们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笑着问道:“这词儿是谁想出来的?”。刚才喊的还挺整齐,一看就是提前排练过的。 众人都看向牛老实,牛老实红着脸道:“木爷,我看城里的大户人家家主回家都这么说,今天这不是客人多……”。 木子笑着点点头,这事儿不好拒绝,他们是觉得今天来得人多,木家大院本来就没规矩,木哥不在意这个,但不能让人笑话,所以才弄了这么一出给他争面子。 “这是琪琪格,我亲闺女!”,把琪琪格拉到身前向众人介绍。 众人连忙见过,出去不到一年,带回来个六七岁的亲闺女,这事儿怎么看都没谱儿,可这不重要,木哥说是亲闺女,那她就是亲闺女。 琪琪格一身汉人小女孩儿打扮,已经完全看不出一点草原人的样子,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走上前打量着众人,清脆的说道:“你是候叔叔!”。 猴子惊讶的看着她,又看看木子,忙不迭的答应道:“唉……”。 “你是牛老实爷爷!”。 牛老实的老脸迅速绽开,笑的满脸褶子慌忙说着:“可不敢叫爷爷,可不敢叫爷爷……”,这面子给大了,素未谋面的大小姐第一次见面就知道我,这说明啥?这说明我在木爷心里是很重要滴,不然他怎么会跟孩子说我? “憨子叔!”,“老伙头爷爷”…… 琪琪格把院子里的人挨个叫了一遍,一个没差,把一群人感动的泪流不止。 木子笑骂道:“一年没见我没流泪,孩子叫一声倒流泪了,不像话!还不赶紧回去准备准备,这么多客人都等着呢”。 众人回过神来,赶紧往回跑,客人吃饭的地方还没准备好呢,眼看着要开席了…… 首先见到的是枢密院和礼部的同僚,这没办法,文官独霸天下,没人敢跟他们争,即使曹家高家这样的豪门也得靠后。 寒暄了一通毫无营养的客套,听了一耳朵恭维吹捧,他们终于放过了木都头。 东京商会四大管事走过来,张庆,曹老四,高家老三,还有钟家的二爷,这四个可不是一般人,都是在东京举足轻重的人物。 好在都是熟人,钟家那位二爷很低调,笑眯眯的话不多,这是个纯粹的商人。 七八个禁军将领涌过来,除了跟木子去相州和辽国的万荣,其他人一个都不认识,高老三一一介绍,大多是将门子弟,不是都指挥使就是都统制,属于军中中高层的实权派。 再后边就是京中商户了,他们完全排不上字号,当然了,他们也没敢指望能跟木爷怎样,只要来混个脸熟,今天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木子终于进了阔别已久的木家大院,一草一木以前丝毫没变,还跟他离开时一样,深吸一口气,依然是家的味道。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18章 我去杀个人 文官们坐了一桌,四大管事和几个有身份的将领一桌,至于其他的将领,商户和其他人通通随便,自己找地方去。 每当大院有大批客人就是老伙头大显身手的时候,顾良最多只能应付个两三桌,其他人就要靠老伙头了。 终于把大多数人安排坐下,剩下的真没办法了,再拖下去就过晌了,老伙头站在院子里掐着腰刚把手放在嘴边要喊,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人声,猴子一阵头大,还有客人?结果不是客人,是贵人。 朱灵儿带着小曦和嫣儿到了,身后跟着小环和一个宫女,其他人都被灵儿赶回宫去了。 小曦和嫣儿直奔后院,木子被两个孩子扑倒在地上,干脆躺在地上搂着两个孩子哈哈大笑。 朱灵儿看着一大两小在地上打滚哭笑不得,等他们闹够了才走到木子面前叫了一声:“哥!”。 木子“嗯”了一声,问道:“一切还好?”。 朱灵儿点着头,眼泪却流了出来。 木子道:“哭什么?今天这么多客人,你不去帮忙?”。 朱灵儿笑了,跑去跟李寡妇借了衣服,很快走了出来,满头珠翠都摘了,随意包块布帕,身上收拾的利落,快步跑到前院道:“老伙头!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开席?”。 老伙头一愣,忙伸手到嘴边吆喝起来,“开席待客……”。 朱灵儿在外面是贵妃,在木家大院里是木家的半个女主人,哥哥没成婚,清嫂子不方便出面,她这个已经出嫁的妹妹就要帮忙招待客人。 当然了这是庄户人的习俗,大户人家是不能这样抛头露面的。 木子从没觉得木家大院是豪门大户,事实上他一直在尽量避免变成豪门大户,所以用不着讲究这个,朱贵妃就在前院指使的庄户汉子们手忙脚乱。 在屋里吃饭的人打死也想不到在前院指挥的那个俏妇人是贵妃娘娘,当然了也有几个人知道,但他们必须装作不知道。 按礼数,木子作为主家开始从主桌依次敬酒,坐一下说几句话,然后再去下一桌。 终于走完了一轮,酒喝的却不多,他的杯子看着跟别人一般大,皮厚了许多,装的酒少了大半,没人跟他计较这事儿,木爷跟你喝杯酒是给你面子,你敢灌他酒? 叫过了猴子,刚才他在桌椅上看到了几个喜字,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猴子道:“实在是凑不齐了,两家办喜事的把村里的都借去了,幸亏两家乡亲送了一些过来,真是救了急了”。 木子怒道:“咱们用了人家的桌椅,人家的喜宴怎么办?”。 猴子小声道:“乡亲说了,留两个主桌招待贵客就行了,其他的都是自家乡亲,对付对付就行……”。 木子招呼朱灵儿道:“走,哥带你看新娘子去!”。 八斤往车上装了一些酒肉拉着,木子和朱灵儿走向办喜事的人家,琪琪格赵曦如嫣三个孩子一路小跑跟着。 朱灵儿兴奋的总想跳起来,她从没做过这种事,一路上不停的问:“合适吗?,哥,我去合适吗?”。 木子边走边道:“你若不想去就去后院待着”。 朱灵儿立刻闭嘴,紧紧跟着他。不停的偷看他,只有哥哥知道我想要什么。 办喜事的人家除了正屋的两桌客人其他人都没有桌椅,东一堆西一堆的坐在地上吃喝的高兴。 木子他们走进大门的时候,主家汉子正带着儿子和新儿媳挨桌敬酒。 这个程序是在向客人致谢,感谢客人抽出时间来自己家捧场帮忙,见证喜事,还有一个作用是新娘子正式认识夫家的亲戚朋友,从此后就是新的家庭成员了。 木子边走边笑着说道:“来晚了,来晚了,恕罪恕罪,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主家立刻过来带着家人过来见礼,却被木子一把扶住:“今天大喜的日子,不能行大礼,我是来恭贺新人的,顺便感谢乡亲救急”。 主家汉子高兴的道:“木爷回来啦,回来就好,桌椅都是小事,可不敢受木爷的人情,咱自己乡亲不怪罪,不能让客人笑话咱牛家村人没礼数”。 木子道:“刚回来,我来看看大伙儿,顺便跟大伙儿介绍介绍,这是我妹子,这是我外甥和外甥女,这是我闺女!”。 送亲的和外村的客人自然也知道木爷的名声,加上本村的乡亲都一起过来见礼,纷纷夸奖少爷好儿郎,小姐好娇娘…… 跟众人喝了杯酒,随意说了些话。 有性急的汉子忍不住说道:“木爷,今年的地租还没收呢,这都进了腊月了……”。 一句话说完,场中安静下来,这是最要紧的大事,虽然木爷刚回来问得急了一些,但早一些定下来也好。 木子一愣,这出去了一年,把这事儿忘干净了,问道:“当初咱们定的几成来着?”。 满院子的人都楞了,你老这是忘了?还可以这样? 有人小声道:“木爷,两成……”。 这话不太好大声说,毕竟有外村的亲戚客人在呢。 外村人已经听到了,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果真是两成…… 木子道:“对!我想起来了,当初说好的,是两成,还说年景不好就减一些”。 众人都附和称是,有人道:“木爷回来了,地租明天就交了,只是明年这地租……”。 这才是所有人关注的重点,今年没问题了,来年怎么定得说好啊,不然这年怎么过? 木子问道:“今年亩产多少斤?”。 有汉子答道:“有三百斤”。 外村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三百…… 木子皱眉叹道:“这么少……年景不好啊……今年就一成,可好?”。 众人呆滞中,你从哪看出来的年景不好? 木子叹气道:“就一成,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不能再少了,来年却是要两成的,除非年景不好”。 众人继续呆滞中…… 把车上的酒肉卸下来,木子领着走向另一家,朱灵儿带着孩子在旁边紧紧跟着。 木子当众向乡民介绍,这是我妹子,这是我外甥,这就是朱灵儿最想要的,她想要个娘家。 朱灵儿笑着问道:“哥,你知不知道东京附近没有低于四成的地租?”。 木子道:“知道”。 朱灵儿又问道:“那哥你知不知道三百斤就是难得的高产了?”。 木子道:“知道”。 朱灵儿好奇问道:“那你怎么……”。 木子笑道:“我又不缺他们那点粮食”。 朱灵儿忽然明白了,哥哥故意装糊涂收一成地租,原因就是这么简单,他不缺那点粮食。 她也明白了为什么西路军的汉子们对他死心塌地,为什么官家和相公们对他格外看重,为什么自己和小曦对他如此依恋。 哥哥带自己和小曦去了娶媳妇那家人,给那家人长了脸面,故意装糊涂收他们一成地租,给了他们实惠,他们能不感激不爱戴吗? 向众人介绍自己的妹子外甥,给了朱灵儿真正家的感觉,这种貌似出格的举动,正是朱灵儿梦里才敢想的。 没有家人战战兢兢的朱灵儿被关在那个小院八年,人世间只有木子给了他兄长的温暖和安全感。 所以朱灵儿偏执的信任他,甚至依赖他。 朱灵儿走到他的身边,叫了一声“哥”,然后向他伸出手。 木子笑着拉住她的手,朱灵儿边走边问他在辽国的事,就这么手拉着手往回走。 外臣与贵妃拉手是大罪,哥哥和妹妹拉手呢?人家兄妹俩的事你比比个毛线? 在牛家村里,木爷可以竖着走,也可以横着走,如果他老人家愿意,在大街上打着滚走都行,你管的着嘛你。 朱灵儿以撒娇的姿态向木子讨要亲情,木子实在不忍心拒绝她。 日头西斜,客人们告辞,张庆等人跟木子约好明天给他接风,木子却带着几个人一起上马和他们一起走向东京城。 曹老四随口问道:“木兄弟进城去做什么?”。 木子笑着道:“我去大长公主府一趟,木氏把人家甩开了,不去说说不像话”。 这话尴尬,木氏甩了大长公主,得利最大的就是眼前这四家,众人皆道:“是要去一趟,要好好说说……”。 至于木子和大长公主的事,早已经是东京城里公开的秘密了,都不算谈资。 木子却又加了一句,:“顺便杀个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19章 治家严谨孙推官 赵素芝知道他今天回来,也知道牛家村今天宾朋满座,却没想到他跑来见自己。 慌乱的把他迎进屋里,二人注视着久久不语。 仔细看了一会儿,木子道:“一年没见,你反而更年轻了,再过几年是不是就该管我叫哥哥了?”。 赵素芝抿嘴一笑道:“一年没见,你反而学会哄人了,是不是北朝佳丽见了不少?”。 没来由的想起了蓉兰和术虎,木子道:“你还别说,佳丽确实见了几个,哄人就没有了,你知道的,我向来诚实”。 素芝仔细打量着他,一年没见,木子壮实了不少,也黑了一些,脸上多了一分坚毅和厚重。 木子笑道:“别看了,再看也还是一条胳膊”。 素芝埋怨道:“哪有你这样的人,动辄拿自己痛处说笑”。 木子道:“我说笑不说笑,痛处依然是痛处,既然它都让我疼了,我还不能调侃它?”。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素芝竟然没法反驳。 看看天色,素芝道:“想吃什么?让琴儿去安排,今年琴儿的腿好一些了”。 木子歉意的道:“不了,我来就是跟你说会话,等下回去吃,灵儿和曦儿都去了,狄二哥下了班也去,我不在家不合适”。 两个人在炕上依偎着说话,后来琴儿也加入进来,基本上就是她俩问,木子答,直到天黑下来了才起身告辞走了。 送走了木子侍女回来回报,素芝问道:“几个人?”。 侍女答道:“除了木爷和常来的那两个,后面还跟着六个汉子,都短打扮拿着兵器”。 素芝苦笑道:“果然,这冤家一刻都等不及”。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这话的要么是软蛋在给自己的胆小懦弱找借口,要么仇人太强大报仇无望。 报仇这种事当然要趁早,肺都快气炸了的时候一刀把仇人捅死才痛快,难道还要等仇人老的要死了再动手?那还有什么趣味? 木子带着八个弟兄从公主府出来不远,马豹带着几个汉子凑了过来,行礼道:“木爷,平安归来,一路辛苦”。 木子点头道:“我答应你开四家铺子,长公主只给了你两家,有没有怪我?”。 马豹道:“小的不敢,两家就够家小平安度日了”。 木子道:“明天去牛家村拿信,去王二那里再开两间铺子,答应了你四间就是四间”。 马豹立刻跪下磕头道:“多谢木爷,小的性命木爷若是用得上,随时拿去用”。 上次的两间在偏僻州县,能安顿家人平安度日,这次不一样了,这次是拿着木爷的信让身在苏州的王二爷给安排,这就不是平安度日了,这回是富贵一生了,马豹感激涕零,现在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木子笑道:“我要你命干嘛?你好好干活儿,我尽力让你六十岁的时候去苏州找儿子享福”。 马豹笑了,卖命这事儿要看准买家,木爷这个买家就不错,出价高还爱惜东西,这一宝算是压对了。 “走,带我去见见亲爱的孙推官”。 马豹带路直奔笊篱胡同,木爷安排的事他敢不尽心?这地方他亲自勘察过,周围哪家邻居姓什么都打听过了。 一座一进的小院,马豹道:“木爷,就是这里了,周围的人大多是贫苦人家”。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大胆折腾,没人会跑来管闲事,因为贫苦百姓大多胆小怕事,轻易不会晚上闯进当官的家里,即便是被罢了官的官。 木子点点头就要去,马豹小声道:“木爷,那孙推官毕竟还有个出身,不如小的来做”。 孙推官虽然罢了官,但朝廷还留着他的进士出身,理论上他随时可以再当官。 当然了,孙推官是没指望了,这个保留出身只是朝廷的惯例罢了,大概意思就是保留文人的体面,毕竟大家都是孔门弟子。 马豹怕木子出手将来会有麻烦,所以主动请缨,他当然知道木子要做什么,因为他第一次跟木子见面就是在崔三娘的粮店里,知道他俩关系不一般,孙推官害死了崔三娘,木爷总不会大晚上的带着弟兄来找他叙旧。 木子笑道:“看好马”,说着带人径直走了过去。 天刚黑,大门还没关,轻轻一推就推开了,院子里陈设简单,四间正屋有两间点着灯,看来这个推官至少算不上贪官,日子过得一般。 大宋厚待仕人,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土豪,通常来说五品以下,除了几个特殊位置,地方官要比京官待遇高一些,开封府推官位列正七品,养活全家个小康生活是没问题的,想全家潇洒,不干点别的是不可能的。 孙推官刚罢了官,也就失去了朝廷补贴住房的待遇,这个小院应该是新租的,推门进去的时候木子有点意外,屋子不大,里面的人却不少。 一大家子人正在吃饭,主位上那个三十几岁有点憔悴的应该就是孙推官了,旁边一位跟他年纪相仿的应该是夫人,再往下是一男一女两个十多岁的少男少女,应该就是少爷和小姐了,至于四周站着的那四位,应该是两个小妾,两个丫鬟。 这么多人在里面吃饭,木子等人在外面竟然没听到声音,可见孙推官治家之严,真正做饭了食不言,不得不点个赞。 三人推门进来,在场的人只是愣了一下,竟然没人开口询问尖叫训斥,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该坐着坐着,该站着站着,木子更佩服了。 要知道周八斤和高进俩人可拿着刀呢,这俩货相貌也有些对不起观众,就这么两个人闯进来,一群人竟然能镇定不动,只是目视家主,这不得不让人佩服。 孙推官已经反应过来,起身拱手问道:“可否容孙某吃完饭食再谈事情?”。 木子点点头道:“孙大人慢用,我去书房等候”,说完带着八斤和高进退了出来,顺手关上了屋门。 隔壁点灯的就是书房,走进去满满当当的都是书籍,一股浓浓的书墨味道,令人心气沉静。 木子不担心孙推官喊叫或者逃跑,大门口有两个兄弟,院子里两边院墙下有两个兄弟,还有两个就在正厅门口,无论孙推官有什么举动,都要先考虑一下妻子儿女。 等的时间并不长,孙推官应该已经知道了木子的身份,也可能知道他来的目的,但他并没磨磨蹭蹭的拖时间,而是按平时习惯按部就班,吃个半饱,然后不急不缓的走进书房。 正式见礼道:“木大人出使辽国辛苦,恭贺大人平安归来”。 木子道:“你知道我要来”。 孙推官道:“木大人日前让人带话,说让孙某等着,木大人是言而有信之人,孙某断定木大人不会失约,只是木大人来的这般快,属实没料到”。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20章 肥狐狸的归宿 自从知道三娘被人折磨致死,木子从没想过要放过他,他设想过见到仇人的场面,最好孙推官疯狂叫嚣或者跪地痛哭求饶,那样杀他的时候才畅快。 没想到是现在这种局面,木子不再跟他绕圈子,直接说道:“你害死了人,朝廷的处理我不太满意,所以今晚来自己解决”。 孙推官点头道:“那日孙某失态,致崔氏身死,已写好遗书,木大人想怎样随意便是,只求木大人放在下妻子儿女一条生路”。 说着拿出两张纸放到木子面前,拿起来一看,是他为官失职,悔过自杀的遗书。 被罢官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为他求情,意味着他被抛弃了,只是为了平息木大人的怒火。 木子公然说要找他,他就知道必死无疑了,木都头不提种种传说,目前为止还没有不守信的记录。 他不敢反抗,木子既然敢来就不怕他反抗,他反抗的越激烈,木子出手就会越狠辣,妻子儿女也就越危险,所以他在木子传话的第二天就写好了遗书。 木子突然有些索然无味,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伤你家人,其实我不怪你查案子,也不怪你抓人,那都是你的职责,只是你抓便抓了,用刑确实不该,崔三娘是苦命人,我答应了她给她个好下场,你却把人生生折磨死了”。 如释重负的孙推官慢慢靠到椅背上,闭上双眼道:“孙某有罪,木大人请”。 木子问道:“有没有人指使你做这件事?你若说出来,我留你一条性命”。 孙推官摇头不语,扬头待死…… 走出孙家的院子,马豹马上走过来道:“木爷,崔掌柜已经装进棺木了”。 以四海帮的实力要找个牢子很容易,问出埋崔三娘的地方也很容易。 木子问道:“埋在哪了?”。 马豹道:“相国寺南边的水沟旁边……”。 木子久久不语,临走时叹道:“我答应了她不会让她死在臭水沟里,没想到终究还是没做到”。 夜晚城门关闭后,除非有政事堂和枢密院联合签发的命令,否则是不能打开的,这意味着除非事关军情大事,不然你别想通过城门。 这事儿对普通人来说难比登天,对有的人来说就是小事一桩。 木子现在就是有的人中的一员,新宋门的城门守卒拿他当财神爷供着,木爷每次经过对他们来说都是发饷的日子,这一年没在家,大伙儿对他的期盼不比任何人差。 白天新宋门的指挥使就在牛家村,当然了,他没有上桌的资格,是在厢房里吃的酒肉。临走的时候木子说今晚来城里吃酒,回去恐怕要晚一些。 这叫事儿吗?指挥使晚饭都没吃就带人等在城门口了,木子等人带着马车出了城,丢下个包袱:“弟兄们辛苦,大冷天的等在这里,拿去吃碗酒”。 指挥使接住包袱笑的很灿烂,“木爷总是顾着弟兄们,太客气了,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有士卒过来道:“哥,木爷车上好像拉着口棺材……”。 那指挥使一巴掌拍到他后脑上,:“不是看在我舅的面上打死你!木爷吃完酒顺路带口棺材回去不行?”。 那士卒忙道:“行行行,哥你别生气,俺不懂事儿”…… 牛家村北有个小土坡,这里就是木子挑的地方,刘瞎子说这地方本来不太好,但那条水渠一修这里风水就变了,立刻就成一等的好阴宅,主子孙兴旺,贵人护佑。 清清和顾良等西路军的老人都在,坟已经挖好,顾良做了几样祭品,还带了一壶酒,都等在这里。 棺木入土,纸钱点燃,每样菜夹起一点放入火中,等纸钱烧尽,再把酒浇到灰烬上,就可以填土筑坟了。 等坟头筑起来,那只肥狐狸坎坷的一生就走完了。 众人注视着坟包久久不语,木子走到这块空地的中央,招呼众人过来,道:“这里,我死了埋在这里,猴子你记着点儿”。 猴子连忙点头。 木子继续道:“地方大点,我跟清清一起”。 因为祭奠三娘眼圈红红的清清忍不住笑了一下,当然要埋在一起的。 木子指了指左边道:“这个地方给顾良,八斤在我右边,高进和憨子在我后边一点,前面这块是猴子的,你们几个别埋老家祖坟了,就在这里跟我做个伴儿,可好?”。 顾良等人齐声大笑,“木哥想的周全,愿生生世世侍奉哥哥左右”。 一块石碑竖在三娘坟前,上面刻了七个字:爱妾崔三娘之墓。众人都认为对崔三娘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回到木家大院后,狄青已经等在前院,今天白天他要上值不在,等他下了班木子又进了城,所以一直等在这里。 兄弟见面不需言语,只是狠狠的抱在一起,为了给木子看家,狄青在这里住了整整一年,自己的老婆孩子丢在城内,狄青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 拉着他直奔后院,边走边喊“准备火锅子,找坛好酒来!”。 那些东京的商户今天带来了海量的酒肉菜蔬,猴子派去东京的兄弟也采买了很多,结果导致前院里堆的满满当当。 边走边跟猴子道:“明天乡亲们来交租子,每家给他们一些,咱们吃不了这许多,别坏了”。 浪费食物可耻,干脆分给乡亲们吃了算了。 火锅子烧开了,木子和狄青相对而坐,这次不是老哥俩了,还有清清和朱灵儿以及三个孩子,这是正儿八经的家宴。 最享受这一切的人是朱灵儿,她在努力扮演着木子妹妹的角色,并乐在其中。 坐在木子怀里的是如嫣,周妃自尽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木子有些恍惚,那个娇媚的周妃仿佛已经模糊。 周妃给他的印象一直都在很小心的刻意讨好,这让他并不十分喜欢,现在她走了,留下如嫣这个可爱的女儿,他终于亲身体会到宫斗戏的阴暗和血淋淋的恶臭。 如嫣在失去亲娘之后明显懂事乖巧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放肆的在他怀里闹,木子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想向狄青和朱灵儿介绍一下琪琪格,却得知在木子回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认识了。 灵儿抱着怀里的琪琪格道:“哥,你从哪找到这个宝贝闺女的?”。 木子道:“什么找到的,那是我闺女,亲闺女!”。 朱灵儿笑道:“好好好,亲闺女,我喜欢这孩子,过些天让她去宫里住些日子,等以后给曦儿做媳妇儿”。 狄青红着脸道:“咏儿与格格同岁,正是良配”。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21章 接风宴 琪琪格是草原人的名字,现在她与草原没有关系了,所以她叫木格格,这名字是她爹给取的,至于有什么含义没人知道。 木格格只用大半天就征服了所有人,他们都理解了为什么木子要认这个闺女,这么可爱的女娃娃,谁都想有这么个闺女。 小曦比以前壮实了不少,出乎意料的今晚他没缠着木子,非要跟着狄青睡,这很好理解,无论从相貌气质还是身材,高大威猛的狄青确实更像大将军,这让木都头颜面大为受损。 嫣儿和木格格一见如故,跟着小环老师去了。 灵儿今天太过亢奋,精力耗费严重,睡得也不晚。 木都头终于得偿所愿,躺到木桶里美美的泡了个澡,等清清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的像一头死猪了。 一年了,终于回来了。 第二天清清像从前一样没叫他起床,木格格和嫣儿跑过来很快就把他折腾起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要快点出发,昨天约好了的,曹老四他们给他接风,去晚了不太像话。 临走时告诉朱灵儿道:“等会儿乡亲们来交租子你看着点儿,量粮食的斗要装平,别让他们少给了咱家粮食”。 朱灵儿“噗嗤”笑了一声,连连点头答应,她十分愿意做这件事,也听懂了木子的意思,这事儿对她来说很新奇,也很有意义。 木子又道:“那俩刚成亲的就算了,娶媳妇儿挺花钱的,今年的租子就免了”。 曹老四他们站在酒楼前迎接木子,表情有点不自然,昨晚东京城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笊篱胡同的孙推官自尽了。 被罢官自尽不稀奇,稀奇的是自尽方式,孙推官写好遗书,然后用刀割开了自己的喉咙,血流了一地。 更稀奇的是刀没找到,今天一早孙家的人就拉着棺椁出城回老家了,如果不是亲笔遗书,说孙推官被他老婆弄死了都有人信。 再联想一下木子昨天的话,众人心中一阵惊叹,木爷还真是性急,当天晚上就动手了,这真是报仇不过夜啊…… 当然了,没人傻到把木子的话宣扬出去,他倒霉大伙儿也跟着过不好年,至于孙推官,死了就死了,谁让他惹了不该惹得人呢。 四人并没打算让别人打扰,二楼雅间只准备了五个座位,看来是想和木子说说话拉近一下感情。 落座之后钟老二轻轻拍了一下手掌,热腾腾的菜肴立刻端了上来。 菜不多,六道,每一道都精致珍稀,尽显主人用心,酒一坛,泥封陈旧,一看就是有了年月的陈酿。 今天的酒宴是钟家安排的,木子笑道:“费心了”。 钟老二道:“我家兄长身子不便,再三嘱咐要尽力招待木爷”。 这事儿木子听说过,据说钟家老大天生残疾,腿脚不便,但是自由聪慧异于常人,将钟家打理的富可敌国,却低调的过分,东京甚至都没几个人见过他。 木子道:“钟兄太客气了,木氏与东京商会合则两利,日后还要常走动才是”。 钟家老二大喜道:“那钟家可就高攀了,木贤弟请,尝尝这埋了六十年的竹叶青”。 木子的话说的很明显了,一句钟兄表达了一切,至于那句木氏与商会合则两利则是场面话,说给其他三人听的,免得冷落了三人。 钟家老二立刻顺杆爬叫了一声木贤弟,这声贤弟可不是白叫的,大概意思就是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有事你说话。 钟家表示出想交往的意愿,木子给予回应,怎么在老朋友面前与新朋友交往,这是学问。 四个人里最早认识木子的是张庆,跟他最合得来的反而是曹老四,曹胖子跟他说话也更随意一些,问了一些在辽国的事,木子随便说了一点,众人一阵惊叹。 他说的倒是轻松,众人知道独行万里何等凶险,最后曹老四道:“木兄弟,以后可别出去了,我打听过了,朝廷也是这个意思”。 这才是东京商会所有人的希望:大哥你就消停的在家待着,哪都别去了。 木子出去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有一件事大伙儿是都看明白了,木氏离不开他这个老大,他不在,木氏就面临分崩离析,他在,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待着吃喝玩乐,木氏就永远是团结的大宋第一商帮。 五人慢慢品酒说话,气氛很是融洽,曹老四道:“木兄弟,有个事儿为兄多句嘴,你这年岁也不小了,这么多人都靠着你过活,你也该想想成家了”。 木子笑道:“确实该成家了,本来就打算回来和清清成婚的”。 四人都放松下来,连声说好,成家好啊,成了家做事就更稳重了,做什么事就会考虑家人,更重要的是成了家以后就会有儿子,有了儿子木氏就有了少主,那咱们这买卖就能永远做下去了。 清清的身份一点都不重要,虽然以前出身低了一些,但那算事儿吗?前太后不也是歌女出身吗? 木子出去的空挡高老三犹豫道:“这清清姑娘的出身……还有这清清姑娘据说跟木爷时候可是不短了,肚子也没有……”。 曹老四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道:“闭上臭嘴!清清姑娘是朝廷封的六品安人,身份高贵!”。 他与木子亲近,跟木氏的掌柜也更熟悉,深知清清在掌柜们和木子心中的地位,高老三拿清清说事简直是在自找麻烦,高家是豪门勋贵不假,可木氏怕豪门勋贵吗?大长公主够豪门了,不是一样没脾气? 高老三瞬间回过神来,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这要被木子听到翻了脸……不要说别人,就算是高家也不会给他撑腰,别忘了,高老三也好,曹老四也罢,再加上张庆三公子,这些人在家族里原本并不受重视,之所以现在有了位置就是因为跟木氏的买卖。 张庆自从进入商会一直很低调,平时基本不说话,相对来说钟家更低调,基本属于只出钱请客,从不出风头喝酒的那种。 除了身份上比高家和曹家有差距,主要还是因为这种人已经领会了利益最大面子第二的真理。 木子回来后,钟家二爷向他说了兄长的邀请,因为兄长出行不便,希望他能拔冗一见。 木子欣然应允。 进了腊月门,年就越来越近了,许多政事要早点处理一下,免得过年不消停,谁都想过个安稳年啊。 政事堂里一片忙碌,书吏把各地奏书拿来,诸位相公依次审阅,填上自己的意见,最后由老相公把关,如果都没问题,还要送到老赵那里最后拍板,然后施行。 日头偏西了,老相公放下一本奏折,问道:“木子来了没有?”。 有官员道:“不曾来过”。 老相公“哼”了一声道:“惫懒!年纪轻轻的,出使回来竟然不向朝廷回报,不成体统!”。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22章 钟家老大 政事堂里众人心下凛然,老相公果然对木大人极其看重。 老相公骂木子惫懒不成体统,不了解的人会以为木子的前途完蛋了,只有了解老相公的人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儿。 老相公的话相当于长辈骂小辈,大概意思就是:这个混小子真淘气。 就像某人骂自己儿子,这个小王八蛋真不听话。 这时候你要随着他说就错了,要知道那可是人家亲儿子啊。 这时候要给他那个熊孩子找优点,比如你可以这么说:我看大侄子像个男爷们儿,男孩子嘛,就要能跑能跳,咱小时候不也一样调皮吗? 一句话就拉近关系了…… 有相公笑着说道:“昨天这不刚刚回来嘛,出去一年了,围着天边都转了一圈,还不让人歇两天?”。 这就是聪明人,老相公听了拈须点头,又哼了一声道:“身为朝臣,为国奔走应不辞劳苦,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怎么担负重任?我看他一点都不累,昨晚还到处折腾呢”。 看出重点来了吗?不错,重点是那四个字:担负重任! 旁边有人道:“老相公,木大人从年初四就去相州平乱,功勋颇著,回来又马不停蹄的去了辽国,为大宋挣了脸面,这万里迢迢九死一生的好不容易回来了,在家歇几天不为过,催的急了显得朝廷苛待功臣,再说副使马匀已经把木大人的旗牌令印都交回了,也不算耽误政事”。 这就是标准的抬轿子,他看出老相公的意思,故意给木子找借口夸功劳,就是在为领导下一步提拔他铺路。 至于昨晚的事……昨晚什么事?什么事都没有啊。 老相公点点头嗯了一声,又问道:“今天他又去哪耍了?”。 有年轻书吏道:“高家曹家等商会管事给木大人接风,在樊楼摆了酒宴”。政事堂作为一国中枢,当然有自己的耳目,木子从回来的行踪举动都一清二楚,当然也包括昨晚在笊篱胡同发生的事。 老相公怒道:“刚回来就与些浪荡子商贾混在一起,就不能长进一些!派个人去告诉他,让他明天上早朝!”。 政事堂里的人都明白了,前面的话都是铺垫,只有让木子上朝这一句是最重要的。 老相公此举大有深意,不止是让木子汇报出使辽国的公事这么简单,联想到前些日子和枢密院抢人的事,所有人都以为木子的官职要过完年才会定下来,目前看来老相公好像打算先下手为强了。 老相公随意一个举动,在别人和四大管事眼中却意义重大。 政事堂老相公百忙之中派人来到酒楼,带了一句话:老相公说让木大人明日上早朝。然后就扭头回去了。 四人纷纷起身恭喜,木子则苦笑道:“这还真是一刻都不让闲,以为年前都没事了呢,本打算明天去杨大帅府上看看老太君呢”。 去辽国的时候跟杨大帅一见如故认了长辈,这次回来了必须要去天波府探望老太君的,木子也很想看看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佘太君。 跟以为的不同,钟家从外面看上去并不豪奢,门口低矮,院墙也不高,外面看过去也没什么高堂大屋。 走到里面才发现自己真的错了,房屋不高大不意味着不精致,钟府里处处透出低调的奢华,比如每一个青衣小帽的佣人都是伶俐白净的小厮,每一个布衣襦裙的丫鬟都面目清秀,摆设没有镶金镶玉,仔细一看每件家具都是名贵木材,每副字画都是名家手笔,木子感叹,这尼玛分明就是赤裸裸的炫耀啊。 过午拜访长辈是不尊重的,晚上曹老四安排了节目,趁着有点时间,木子来见见钟家老大。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拱手作揖,身体努力鞠躬行礼,木子上前扶住他道:“老兄,咱们都差不了多少,我看以后这礼节就免了”。 那中年人愣了一下,道:“木爷此言有理”。 钟家老大叫钟蓝,双腿天生残疾,向来很少见人,这次破例主动求见木子,令人意外,木子这头一句话说的更让人意外。 二人相互打量,钟蓝大概四十上下年纪,身材清瘦,因为长时间在屋里,脸色有些苍白,就像个闭门读书的书呆子。 双腿看上去比例偏细,应该是长时间不动肌肉萎缩的缘故。 钟蓝道:“早就听闻木都头行事洒脱,重情重义,今日一见,足慰平生了”。 木子笑道:“你这么一板一眼的吹捧,我可就再不来了”。 钟蓝轻咳了一声,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我陪木大人说说话”。 等所有人都下去了,钟蓝身体前倾,小声说道:“早就想去拜访,只是我这实在是不方便,没想到木兄弟今天来了”。 木子道:“狗屁的不方便,我看你就是怕人笑话你,我一条胳膊走遍了辽国,你只是腿不好使罢了,雇上马车便是高丽吐蕃都能去,不能去牛家村?”。 钟蓝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儿,老哥我从小腿就没力气,后来更是直接废了,谁看了都指指点点的,我一来气就不出门了”。 外人在这里一定会把眼珠子瞪出来,谁都不会想到钟家老爷和木都头第一次见面会是这种情况。 其实他们不懂,拉近他们关系的不是身份和别的什么,让二人一见如故的原因很简单……都是残废…… 知道钟老大因为身体原因没儿没女没娶妻,木子很是佩服,这很不容易做到,很多人即使身体不好也会娶个婆娘撑脸面,然后收养个孩子。 钟老大叹道:“不瞒老弟,咱天生下半身不好使,不敢作孽祸害人家姑娘,好吃好喝的混着,哪天死了算哪天”。 木子道:“你这么待着不行,我若像你一样有钱又没牵挂,就造一艘大船出海,周游列国,去看看世界有多大”。 钟蓝明显身体一震,“出海?”。 木子道:“出海!装上丝绸瓷器茶叶,去倭国,去高丽,去琉球,向南,向西,换回成船的金银香料,然后造很多的大船,一直走到天边,沿路立下石碑,刻上自己的名字,让后人知道我是谁”。 钟蓝想象着无垠的大海,良久后黯然道:“木兄弟,我不懂出海,又是个残废……”。 木子笑道:“那又怎样?你有钱啊,有钱就算让人抬着你出海都行,木氏在泉州有兄弟,到时候我让他给你招募一批水手,你就带人出去耍去,耍个一二十年耍不动了就回来养老,或者死在海上拉倒”。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23章 别紧张,我去杀个人 钟家和高家曹家不一样,高家曹家家主可以不出面,钟家不行,身份和地位不一样。 木子身价日涨,钟家如果不想被踢下船,钟蓝就必须得亲自出面。 本来目的挺纯粹的,就是想跟木子拉近一下关系,送他礼物女人什么的,后来不知怎么就成了俩人研究出海了。 最后的结果很惊喜,木氏将与钟家一起做一桩大买卖,木氏负责寻找并训教出海的船长水手护卫,并且组织货物,而钟家要出的则是钟蓝这个残废,以及雇佣这些人的钱,至于海船则由双方一起打造或者购买。 钟蓝是生意人,快速计算了一下,疑惑的问道:“木爷,这样木氏太吃亏了”。 出海做买卖,最费钱的地方在于买船和货物本钱,至于工钱反而不多,最费力的则是组建和训练队伍,这方面木氏五湖四海的兄弟有巨大优势。 钟蓝只要随便计算一下就知道,木氏根本不差他这点本钱,其实压根就没必要带自己玩儿。 木子笑道:“没吃亏,木氏多出点力,多出点本钱是有原因的,因为木氏没有能带船队出海的人,这事儿目前看来只有你合适”。 钟蓝苦笑道:“我对出海也是门外汉,木爷太看得起我了”。 木子认真的道:“我相信你能行!”。 钟蓝如果不行,大宋能行的人就不多了,这个瘫子十九岁执掌钟家,那时的钟家岌岌可危,债主堵门。二十年后钟家已然富可敌国了。 之所以这么信任他还有一个理由,这个瘫子无牵无挂,是个标准的狠人,这种人一旦决心要做某件事,爆发出的能量是无限的。 木氏的兄弟不缺豁出去的狠劲儿,但组织大船队出海只有狠劲儿是不够的,还需要相当的文化知识和大格局大魄力,整个木氏只有木子和王二勉强能行,可他俩都豁不出去。 到目前为止,木子认识的人里,也就只有钟蓝具备这些条件了。 钟蓝神色逐渐坚定,“好!这事儿我干了!我要让钟蓝这个名字刻在天下所有的港口,等千百年后有人看到石碑,他们会知道有个残废曾带人到过这里”。 木子笑道:“我再送你件礼物,明天找两个手艺好的铁匠和木匠去牛家村,我给你做一个带轮子的椅子,你坐着它走遍天涯海角”。 钟蓝动容道:“能走的椅子?”。 木子点头道:“能走,不过需要你自己转动轮子”。 二人一直聊到天黑,钟蓝命人设宴,木子拒绝了,今晚答应了曹老四,何况今晚还有事要做呢。 送走了木子,钟老二进来道:“哥,木兄弟没收咱们准备的礼物”。 钟家为木子准备的礼物是四个女子,每一个都能当花魁的那种女子,却被拒绝了。 钟蓝正在奋笔疾书,他有一项特殊才能,记忆力特别好,能记住某人的每一句话,他怕自己忘了,正在把今天木子的话记下来。 他头也不抬的道:“叫木爷”。 钟老二犯难的道:“叫木兄弟更亲近一些……”。 钟蓝道:“咱们没资格叫木兄弟”。 钟老二早就习惯了听哥哥的话,因为哥哥从没有错过,犹豫了一下,问道:“哥,你真打算出海?”。 钟蓝道:“我不出海,木爷凭什么跟钟家合作?曹家高家,城里的皇亲国戚,哪一个不比咱们合适?”。 钟老二劝道:“哥,出海虽然利钱大,可咱们家里的钱够了,用不着你出海犯险”。 钟蓝的笔一刻都没停过,哼了一声道:“跟钱没关系,你不懂”,停了一下又道:“只有木爷懂”。 钟老二确实不懂,他不懂木子为什么投入巨资让一个瘫子带队出海,他也不懂为什么哥哥宁愿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去大海上冒险。 木子希望大宋能有更多的人走出去看看天地有多大。 钟蓝则希望自己能给这个世界留下痕迹,证明他曾经来过。 曹老四绝对是个合格的狐朋狗友,九个东京最漂亮的女子任他们挑选,小院雅致幽静,确实是个喝花酒的好去处。 钟老二跟他们的关系没到这,张庆则是因为西北之行回来后他爹管的严,所以今晚只有他们三个人,喝花酒这种事当然不需要太多,有的事人多反而不好。 曹老四和高老三都是豪门二世祖,嫡子却又不是长子,这就是花天酒地不务正业的标准身份,对于这之间的门道很是精通,一唱一和间让木子很是长了些见识。 三杯酒下肚,曹老四把二人中间的女子推开,挨到木子身边小声道:“有个故人也来了,托我问你一问,是不是要见”。 木子好奇问道:“谁?”。 曹老四道:“红牡丹”,又继续解释道:“我打听过了,这红牡丹自上次后再没会过客,只以卖艺维生,据说琴艺更精,每出入带面纱见人,这次听说我设局请你,特地来求我,说木兄弟若要听琴,便唤她过来,我看她心诚,便让她侯着了”。 木子想了一下道:“算了,不见了,我与她两相清白,就此为止”。 与红牡丹其实只见过两次,除了庆州救焦用的时候找过她,就是上次曹老四安排的那次,木子已经当众答应把琴谱送给她,从此二人互不相欠。 或许红牡丹是出于愧疚,也或许是感恩,又或者有什么别的原因,但木子不想知道,清白难得,就继续清白。 木子已经不是曾经的西路军都头了,曾经的他要张庆帮忙才能见红牡丹一面,现在的他却能随意拒绝红牡丹的献艺,前后只差不到两年,人生际遇不可揣摩。 一趟辽国之行给木子留下深深的烙印,把他打磨的更加锋锐,在曲浪部里跳舞的时候他就决定要更痛快的过完这辈子,哪怕这辈子因此变短。 所以他拒绝了红牡丹,自己并不想见她,他不想因为顾忌她的面子勉强自己,自己并不欠她的。 走出那个幽静的院子的时候,木子看到红牡丹抱着琴站在角落里,他没有看她,装作没看见和曹高二人说笑着走了过去。 临近过年,街上不时有行人提着灯笼走过。 周八斤和高进站在门口等着他,他们身后站着十个兄弟,都一身短打扮,身背长刀。 木子想曹高二人告辞,刚要上马,却被曹老三拉住,“木兄弟,你去哪?”。 他明显感觉不太对,木子通常出门的时候只带着周八斤和高进,而今晚却有十个背着刀的汉子,满脸肃杀。 木子笑道:“我去办点事”。 曹老四抓着他的手没放,“什么事?”。 木子抽出手,轻轻拍拍他的胳膊安慰道:“别紧张,我去杀个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24章 哥俩的默契 尚宫今年五十岁,三年前做了祖父,这个年纪在民间就是含饴弄孙的年纪,在朝中却正是年富力强经验丰富的好时候。 兵部侍郎做了不少年岁了,死活没机会往上动一下,心里也有些着急。 兵部的职权归了枢密院,但也没全拿走,多少留了一点,这是兵部仅存的脸面。 自从那件事后尚宫一直心里挂着,结果真的好的不灵坏的灵,那人竟然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更加锋芒毕露,到大宋的当天就杀了十一个人。昨晚孙推官在家里莫名其妙的自尽了,明眼人都知道不对,传言说有人看到那人带人进了孙家,也不知道真假。朝廷对此毫无反应,充分体现了对那个人的宽容。 “应该不会如此胆大妄为……”,孙推官虽然罢了官,但毕竟还是进士出身,朝廷还是要顾及体面的,尚侍郎坐在偏厅眯着眼睛想着事。 管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道:“老爷,礼部的木大人求见”。 尚宫猛的起身,又慢慢坐下道:“就说老爷身体不适,改日再去拜访,好好说,莫摆架子”。 按说尚宫乃是兵部侍郎,妥妥的朝廷大员,用不着怕他,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做贼心虚…… 更何况木都头这个六品官可不是普通的六品官,就这么说,就算他是个白丁,别人也不想得罪他,光木氏老大这一个身份就够分量了,有钱,还有几千亡命徒随时准备为他去死,这是很可怕的敌人。 更何况朱贵妃娘俩以及曹家高家甚至老赵自己都跟他有交情。 管家没说话,而是苦笑着向旁边闪开了一步,木子带着高进和周八斤闪了出来。 木子笑道:“我看尚大人气色不错,为什么不见木某?你我虽然往日里没走动,但同朝为官之谊了还是有的”。 尚宫连忙站起来道:“木大人说得哪里话,适才本官有些疲惫,精神欠佳,唯恐怠慢了木大人,才要明日去贵府拜访的,没想到木大人已经进府了,这下人真不顶事,话都学不明白”。 说着殷勤让木子入座,让人上茶,还狠狠瞪了管家一眼。没有他的允许竟然就把人直接带进府来了,这管家留不得了。 木子大咧咧坐下,周八斤和高进一左一右站在身后,这让尚宫有些不太舒服。 自己好歹还是朝廷的五品官,木子带着下人直接闯进来实在是没有礼数,但考虑到木都头的出身,尚大人决定不跟这些没规矩的武人计较。 作为官场老油条,尚大人很有职业素养,丝毫没表露出对木子失礼的厌烦,彬彬有礼的和他寒暄着,并对他的过往如数家珍的一通夸奖。 木子不是老油条,耐性明显不足,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尚大人说的有点口干舌燥,向门口看了一眼,又回头说道:“木大人夜晚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木子笑了笑,轻声道:“木某来是想向尚大人打听个人”。 尚宫问道:“不知是谁?”。 木子道:“小南河寨知寨,尚大人可熟悉?”。 尚宫一愣,问道:“木大人说笑了,那厮冤杀了二十一位木氏的掌柜,已经被木大人手刃了,真是死有余辜”。 木子就那么静静看着他,眼中满满的嘲弄。 知寨临死前说了,兵部侍郎亲自对他说的,木子不回来了,让他去小南河寨截住木氏的掌柜杀几个,事成之后就把改头换面调到南边做个偏将。 没想到他抓了一网大鱼,把木氏北区首领和二十个掌柜抓了。 知寨想着杀一个是杀,杀十个也是杀,反正自己做完就改头换面去南边了,干脆全都…… 看到尚宫额头见汗,木子冷声道:“你我并无冤仇,为什么要害我兄弟?”。 尚宫沉声道:“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来人,送客!”。 喊完了,外面却没人应声,尚宫脸色变得很难看。 木子道:“别喊了,两个管家,八个护院,十四个男女下人都在伺候夫人公子,没时间伺候尚大人,我知道那知寨原本是保安军的指挥使,还知道尚大人庆生的时候他来送礼你们密谈过,然后他就接到兵部调令去了小南河寨,现在,请告诉我,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害我的兄弟!”。 尚宫刚要继续狡辩,院子里传来一阵大乱,马豹大叫道:“好贼子!来得好!”,紧接着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几声惨叫,很快外面平静下来。 今晚来这里的可不止他带的人,还有马豹带的三十个好手。 门外传来马豹的声音,“木爷,干净了”。 尚宫很想告诉他,你们才是贼子。 木子的耐心耗光了,向周八斤和高进使了个眼色,高进立刻捉住尚宫一边胳膊,周八斤则从后面一把抓住他脖子。 刚要问,却看到周八斤拔出了短刀,木子急道:“八斤……”。 “噗……”,尚宫猛的瞪大了双眼,刚要张嘴,却被八斤捂住了嘴。 八斤猛的拔出了刀,“噗噗”又两刀,尚宫软软的躺在地上…… 把刀仔细擦干净收好,“呸”的吐了一口唾沫,八斤抬头问道:“木哥,啥事?”。 木子低头看看死的不能再死的尚宫,又抬头看看满脸疑惑的周八斤,眨眨眼道:“没事”。 走出尚家的时候木子回头看了一眼,他很想对尚宫说一声,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本来的打算是高进和八斤抓住他,木子拿刀逼他说出为什么要害人,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动手。 可哥俩的默契明显有问题,周八斤的理解能力比冯武的学习成绩还差劲,竟然直接动手了…… 就在众人走到街上后不久,尚府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叫声,今晚东京城注定不会太平。 回到牛家村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老伙头煮了羊肉,时间刚刚好。 木子没回后院,和弟兄们在前院大吃了一顿,让猴子泡了茶,跟众人说话消食。 “就是这个尚宫安排的那个知寨杀的毛三他们,今日这笔账算是了了”。 有兄弟道:“便宜了那厮,应该把他全家都屠了”。 木子道:“胡说,杀女人孩子,算什么好汉?冤有头债有主,谁做的恶就杀谁,这便是道理”。 众人皆点头称是。 有人问道:“木哥,那厮毕竟是个侍郎,咱们把他杀了,朝廷会不会怪罪?”。 木子道:“怪罪不怪罪都要杀,咱们一千多兄弟分散各处,不杀得他们胆寒如何能护得周全?我还有些功劳,大不了不做官便是,但若不杀他,毛三他们二十一个兄弟如何能瞑目?”。 众人齐声道:“哥哥义气!”。 自从知道尚宫这个人以后,木子从没想过放过他,必须要血债血偿,否则怎能睡得安稳? 他曾想过慢慢调查凑集证据,可是尚宫是文官,而且是五品大员,想扳倒他太难了,况且即便能扳倒也最多就是罢官。 既然如此,干脆还是直接一点,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处理,至少能挣个心里痛快。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25章 要以德服人 参加大朝会对于一个官员来说是很重要的事,象征着他得到了朝廷的认可,说明他有资格参与讨论国家大事。 这期间有严格的程序,并不是随便进去就能站在那听或者参加意见的。 比如你要站在哪个位置,前面是谁后面是谁,向皇帝行礼的各种动作要领,以及要发言的时候怎么喊报告,说完了怎么退回去,散了会怎么出去,这些都有一套严格的规章制度,绝不能出错,否则自有御史言官找你的麻烦。 按理这些都要礼部的人负责教导,可木子情况有些特殊,他少了一条胳膊,各种礼仪是没法完成了。 幸亏皇帝特旨免了他行礼,这真让礼部的同僚长长舒了口气。 昨天老相公让他今天参加大朝会,这在程序上是没问题的,木子是六品文官,已经初步具备了上朝的资格,这次出使辽国回来,按理要向朝廷汇报工作的,上朝也是应该的。 不过所有人看到的不是这个,这里面有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老相公对木子很看重,所以挑在大朝会的时候把他推到众人面前封官,再联系到前些日子三方抢人,里面的意味不言自明。 木子出自礼部,这可是自己人,虽然木大人甚至至今都没见过礼部尚书大人,但不妨碍他是自己人。 自己人要上朝,当然不能扯后腿,事实上就在老相公决定木子参加大朝会不久礼部两个官员就到了牛家村,他们将负责木大人的突击礼仪培训,虽然陛下免了他行礼,但有些事还是要嘱咐的,比如不能打人,不能骂娘之类的。结果从中午一直等到了半夜…… 今天天还没亮木子就被摇醒了,迷迷糊糊的穿上衣服带上官帽,直到发现自己穿的是官服,木大人才想起来今天要上朝。 起床气爆发,忍不住抱怨道:“这也太早了,天都还没亮呢”。 清清把湿毛巾捂到他脸上擦着,“木哥,这是上朝,多少人做梦都想的事呢”。 很明显,对于上朝这事儿木家大院里的所有人都比他自己还兴奋,木子走出房门的时候包括木格格狗娃和如嫣在内的所有人都在院子里,一起行礼道:“恭喜老爷!”。 木子大怒,顺手抄起扫帚抡了过去,“老老老,我有那么老吗?一个个的不睡觉瞎起哄,这是谁让你们弄得?还有你们,小孩子跟着瞎起什么哄?”。 院子里鸡飞狗跳,众人纷纷抱头鼠窜,把所有人都赶回屋里,木子站在院子里气喘吁吁的喊道:“以后谁再喊老爷,就给我滚出院子,一个个的不学好,都给我老老实实睡觉”。 一回头看到黑影里还有两个人站在那里,“你俩还杵在那里干嘛?还不滚回去睡觉!”。 有个黑影道:“木大人……下官是礼部派来……”。 奥,木子一拍额头,昨晚回来的时候猴子提过这事儿,后来小环来找他说了一会儿小曦的学业,再然后就忘了。 那礼部官员提醒道:“木大人,咱们真该走了,别误了时辰,面君礼仪下官在路上说给木大人听”。 对于木子坐车,巴哥非常不满,数次想找那匹马的麻烦,今天明显是很拉风的时刻,竟然被抛弃了。 上朝这事儿不是直接进去就行的,那是朝廷重臣才有的待遇,木都头这种六品小官想上朝要等候召见,大概意思是领导们要先商量大事,然后再顺便召见你一下,当然了,等你官阶够了就能直接进去了。 马车走到皇宫门口的时候太阳刚出来,然后木都头按礼仪站在外面等候召见,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冻透了的木都头又爬上了车,这特么是冻傻小子来了? 等日上三竿了,木都头回笼觉睡醒了,喊过一个守门的指挥使道:“劳烦进去打听一下,今天到底还见不见我了”。 那指挥使明显知道他是谁,殷勤的道:“木爷稍候,小的去看看”。 时间不长回来了,面露难色道:“木爷,有政事堂的相公说让你先回去……”。 木子一听就有点压不住火了,这特么不是玩儿人嘛,老子天不亮就起床赶来,现在又说没我事儿了? 这小子一个劲鞠躬,还挺有礼貌,随口问那指挥使道:“你是哪儿人?”。 那人道:“木爷,小的是扶桑人”。 木子点点头道:“扶桑好,好地方”。 上朝没戏了,被人给玩儿了,木子临时改变行程道:“去杨大帅府上拜会老太君去,去曹老四铺子里拿礼物,多拿,一文钱都别给”,有兄弟应声去了。 这事儿干的理直气壮,老赵是曹家的女婿,你家女婿消遣了我,我路过你家铺子拿你点东西过分吗? 两个兄弟很实诚,每人抱了一大堆东西跑了出来,这是一家布铺,抱来的都是各种绸缎布匹,跟出来的掌柜一点没气急败坏,还满脸堆笑的向木子拱手行礼问好。 还行,杨大帅爷俩一个在河北一个在西北,家里老娘们儿多,快过年了,送点衣服料子也算合适。 走出挺远了,木子一拍大腿,“我勒个去,扶桑……特么的日本人!”。 木都头是少见多怪,这事儿其实不稀奇,老赵皇宫守卫叫御班值,里面有日本值,高丽值,大理值,吐蕃值,甚至还有契丹值…… 这可都是地地道道的老外,主要是为了显示大宋朝的胸怀。 问题是木都头今天心情不太好,又对日本人有点小成见,所以他把八斤叫到近前道:“去,找个由头把刚才那个守门的揍一顿,别弄伤了,让他躺几天就行”。 周八斤一愣,“木哥,为啥?”,刚才那人对木哥很是恭敬,他搞不懂木哥怎么突然翻脸就要揍人。 木子看着他一脸嫌弃,这还有点狗腿子的素质吗?老大说话小弟还问为什么?再联想到昨晚那个大乌龙,看周八斤更不顺眼了…… 事实上不止八斤,旁边的兄弟也都看着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木子耐心解释道:“他是倭人”。 有兄弟楞道:“倭人挺好的,忠厚听话,对大宋一直恭敬的很”。 这……,木子忍着骂人的冲动换了个理由,:“他刚才踩到我脚了……”。 周八斤立刻就炸了,叫道:“好胆!踩了木哥的脚,洒家去把他腿卸了!”,说完扭头就向皇宫走去。 木子在后面远远的嘱咐道:“八斤,不要冲动,要以德服人,让他躺几天就好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26章 冯武的梦想 冯武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在万众瞩目之下昂首走上刑场,说一些慷慨激昂的话,然后被刽子手把头砍下来,人头滚出老远,鲜血喷涌而出,吓的胆小的人捂着眼睛。老少爷们儿都齐声夸赞好汉子,冯武的大名被人们广为传颂。 冯武是山东人,自小父母双亡,全靠村里的老少爷们儿东一口西一口的喂大的,性格耿直认死理,遇到不公平的事就要吼一嗓子,好打个抱不平,特别是牵扯到自己村老少爷们儿的时候更是第一个跳出来。 官差来村里收税,有个老寡妇家里缴不上,官差要抓她家鸡鹅,老寡妇就指着这几只鸡鹅下蛋有点收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冯武从小受老寡妇疼爱,对她像老娘一样孝顺,正好撞到这个场面,当时就发了疯。 冯武一个人打不过十几个官差,被人按住毒打,山东人血性发作,村里老少爷们儿不能眼看着他被打,一起鼓噪起来,最后一场混战下来,冯武被抢下来了,官差人人带伤,当晚有一个伤重不治死掉了。 死了人事儿就大了,总要有个交代,冯武光棍一条无所谓,自己跑到县衙去顶了官司。 知县老爷看他耿直仗义,有心放他一条活路,村里人拿出积蓄送给苦主,又一起来到县衙求情,最后判了他个误伤人命,充军发配。 冯武在大牢里已经做好上刑场的准备了,连临死时喊什么话都想好了,结果一点没用上。 这事儿对冯武影响很大,他坚定的认为这就是自己的归宿。 后来入了西路军,冯武一路奋勇向前却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对木哥的敬重深入骨髓,随时想着为木哥挨一刀。 众人翠云楼做了事,众人抓阄去顶事儿,冯武心里拼命求神拜佛终于抽中了,期间心情不可为外人道也。 结果不太好,开封府打了他一顿板子,当做疯子赶了出来,冯武郁闷的差点真疯了。 前些天崔三娘被害,又被狄青拦住了,冯武已经处于爆发边缘,幸亏木哥回来了。 今天,今天我冯武的机会来了! 昨晚跟着木哥把兵部侍郎弄死了,为毛三他们报了仇,这可是杀官的大罪。 今天果然出事了,说好的上朝的,木哥在皇宫外面等了半天又不让进了,看来朝廷里是要怪罪了。 木哥若是出了事,弟兄们怎么办?牛家村的乡亲们怎么办?清嫂子和院子里的人怎么办? 这时候需要有人站出来把事儿抗了,没错,就是我,冯武! “木哥,我……我要走开一下”。 木子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丢给他,笑道:“别小气了让人笑话,耍完了早点回去”。 前院有些弟兄喜欢隔三差五的来城里找女人,他以为冯武也是要解决一下需求,没多想就答应了,还在盘算着是时候给这货找个婆娘了。 冯武接过银子走向开封府,上次来过一次了,这次倒是熟门熟路。 开封府大门旁边有一架大鼓,这东西可不是随便敲的,通常你要走正常程序办事,如果找不到人或者办事不公道,才可以敲鼓。 凡是敲鼓必然是大事,也会引来众人围观,府尹大人必须亲自坐堂审理,当然了,代价也不小,不管你有没有正常理由,都要先挨一顿板子。 冯武没打算按着规矩来,那有什么意思?要的就是动静大,那样才有面子。 三两步冲过去抄起鼓锤“咚咚”一顿乱敲,引得一大群吃瓜群众围了过来,好奇的问他要干嘛。 冯武丢下鼓锤,回过身来一抱拳,刚要说两句场面话,一群衙役涌了过来,不由分说把他拖进了府衙。 冯武挣扎道:“慢点慢点,让我说两句”。 那捕头骂道:“说个屁!有话上堂跟大老爷说,那鼓是随便能敲的吗?不知死的货!”。 一口气拖进大堂,府尹大人已经在堂上坐好,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三班衙役分立两边,拄着水火棍,面色肃然,好不吓人。 捕头上前交了令回到位置站好,中间就剩下冯武在那跪着,这小子愣神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府尹大人面色一沉,“堂下何人?有何冤情?为何敲鼓?”。 三班衙役水火棍用力往地上一怼,发出一声响,这里有个说道,一来是为坐堂的老爷助威,二来是震慑犯人,让他老实点别耍滑头。 冯武跪在地上大声道:“小的山东冯武,是来投案的,昨晚小的吃了些酒把兵部大官尚宫杀了,今天来给他抵命来了”。 府尹大人一愣,投案的?不对……:“冯武……有点耳熟……”。 旁边幕僚过去小声道:“大人,翠云楼那案子就是这冯武……”。 府尹大人想起来了,当初就是这冯武吵着来顶罪,这次特么的又来了,自己刚刚收到回报要进宫说呢,这厮又来捣乱了…… 府尹大人鼻子都要气歪了,抓起惊堂木“啪”的一拍,怒道:“冯武!你这厮屡次三番的消遣本官,把开封府当成什么地方了?上次发了癔症来捣乱,这次又吃了酒来!仗着木大人的脸面无法无天!左右!与我拿下!笞刑五十,去府衙外重重的打,以儆效尤!”。 笞刑,五刑之一,也是最轻的刑罚,通俗的说就是用藤条或者竹板打屁股…… 冯武急了,这不对啊,杀了官员是重罪,怎么成了打屁股了,还府衙外面打,丢人不丢人? “大老爷,尚宫确实是我杀的啊,我有证据,我身上有凶器……”,说着挣扎着把怀里的短刀拿出来高高举着。 府尹大人抬手让衙役先等等,让人把短刀呈上来,又叫仵作查看一下,仵作拿过刀拔出来一看,躬身道:“大人,短刀是新买的,还没开刃呢……”。 冯武也愣了,走的时候怕木哥不让,把兵器留下了,在路上随便买了把短刀就揣怀里了。当时满脑子壮烈了,竟然忘了看看刀口儿,谁特么能想到那卖刀的竟然卖不开刃的刀?这也太不仗义了,有这么做买卖的吗? “大人!不是这把刀,我昨晚把刀丢井里了,我……”,冯武一边说一边开动脑筋找借口。 府尹大人真怒了,被这么个憨货耍了半天,竟然还狡辩,这要传出去还不被同僚笑死。“拖出去!打一百!脱了裤子打!”。 冯武挣扎着大叫:“我杀的啊,真的是我,打便打了,裤子不能脱啊……”。 府尹大人胸口剧烈起伏,大声喝道:“以后这厮再来,不需报于本官,直接打,来一次打一次……”。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27章 痛骂西夏人吧 本来都定好了,木子进政事堂,负责协助各位相公处理政务,虽然依然是六品,但政事堂的六品跟礼部的六品可不一样,这是升官的快车道。 按计划是木子参加大朝会,说一说出使辽国的经过,然后调他进政事堂,结果一大早出了岔子,兵部侍郎在家里被人弄死了。 这可是国家重臣,虽然兵部不是什么重要部门,但毕竟品阶摆在那里,是随便杀的吗? 老相公责令开封府马上查案,给天下一个交代,结果时间不长有了消息,昨天晚上木子带人去过尚宫家。 事儿复杂了,木子有重大嫌疑,怎么办?满朝大臣一下子犯了难。 有人提出不管事儿是不是木子做得,这上朝封官是不是再等等? 当然要等等!你前脚把他一顿夸给他封官,后脚查出来他杀了朝廷重臣,那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吗?朝廷体面还要不要了?告诉他让他回家等信儿。 麻烦了,老赵也难受了,事情不是木子干的还好,若是真是他干的怎么办?惩处他?罢官?别的好说,朱灵儿和小曦那里不管了? 大朝会散了,相公们留下商量怎么办,研究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结果枢密院派去兵部的人有了消息,小南河寨的知寨是尚宫派去的,而且他曾单独见过他,那知寨喝酒的时候跟人说走一趟河北就回来升官。 事情明朗了,怪不得木子对他下杀手,敢情那二十一个木氏掌柜是死于尚宫之手,木子一怒之下在回京后有仇报仇有冤抱冤了。 回来的当天晚上弄死了罢了官的推官,第二天晚上又弄死了兵部侍郎,这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这……这也太狠辣了……”,很多人都默默的想着,却没人真说出来。 推官害死了崔三娘,尚宫害死了二十一个木氏掌柜,很明显,这触到了木子的逆鳞,这小子对身边的人是真看重的,为此不惜堵上前程报仇。 没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傻子才会主动招惹他,这小子做事太虎了,你都不知道他有什么不敢的,万一说了什么传出去了,自己晚上还睡不睡觉了? 赵祯沉吟道:“这尚宫不知道有什么目的,竟然谋害了他这么多兄弟,木子毕竟是年轻人,性子也急……”。 话没说完,众人却懂了,老赵这是想为木子开脱。 场面一时有点冷场,关键是真的不好参加意见啊,你说要给木子定罪?好,就依你的意思定罪,你能把他怎么样?砍头?先不说别的,就他那同进士出身你能杀了他?读书人的体面还顾不顾了? 你说罢官?呵呵,罢了官他也是木氏的带头大哥,你以后还想不想过日子了?就算木子不计较,你敢保证那一千多西路军的活阎王不计较? 处罚是真不好罚,关键是那尚宫本身就有短,是他先招惹的木子。 可没点表示也不行,不管怎么说尚宫毕竟是兵部侍郎,妥妥的朝廷大员,即使你有理也不是随便杀的。 一直到了晌午,就在众人要告退的时候,开封府尹来了。 做官这事儿有大学问,该正常的时候要按部就班,该慢的时候要慢慢拖,该快的时候则要雷厉风行,至于其间这个度如何把握,那就要看你的悟性了。 府尹大人天赋颇高,这是废话,天赋不高也不可能四十岁前做到开封府尹,你以为这个位子那么好做的? 府尹一溜小跑的冲过来,丝毫没顾及大臣体面,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这叫急领导之所急,领导一筹莫展急得挠墙,你有重要消息却慢慢腾腾的,那你还是告别官场,这里不适合你。 守忠接过文书呈给老赵,老赵接过去放在御案上目视着他,这是规矩,不管什么奏报,都要先听臣子汇报,以示天家对臣子的重视,同时还有一个好处是能让在场的大臣们能第一时间知道什么事情。 开封府尹压了压气息说道:“陛下,臣奉旨查案有重大发现,尚宫家昨晚死的不是他一个人,还有另外两个人”。 老赵和众大人齐齐皱了下眉头,这算什么重大发现?杀主人的时候顺便杀两个护院下人的不是很正常吗? 府尹大人咽了口唾沫又继续道:“那两个人是西夏人,臣分别审问过尚宫府里的人,已经住了几个月了”。 “什么!”,在场的人同时一愣,西夏人?兵部侍郎里竟然住着两个西夏人,这…… 韩琦大怒,“陛下,诸位相公,尚宫竟然暗地里勾结西夏贼子,真是罪大恶极!”,在场诸公纷纷声讨,一时间骂声不断。 西夏今年一直在闹腾,老赵得到老相公和韩琦的助力铁了心要跟他耗,朝廷更是砸锅卖铁的往西北砸钱。 去西北的官员回来说范相每日睡不了两个时辰,这么下去恐怕要熬死在西北…… 就这样,朝廷兵部侍郎家里竟然藏着两个西夏人,真是特大丑闻! “怪不得……”,有人道:“怪不得尚宫死了他家人如此平静,原来有鬼”。 尚宫被弄死了,他的家人竟然没大吵大闹,这很明显不正常。 开封府尹说道:“据臣查知……没大吵大闹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他们害怕……”。 尚宫府里的人被分别提审,最后大概知道了事情始末。 几个月前那两个人来到尚府,当然是以汉人的装扮来的,在书房密谈了很长时间,以后就在尚府住下了,单独住了个小院子,平时也不和府里人说话 尚宫对人说那俩人是同年的亲戚,在府里借住的,有下人偶然听说过,那俩人是拿着什么大人物的书信来的。 昨晚木子带人登门,把大门和院墙都看住了,把人都赶去后院关起来了,前面发生的事情众人都不知道,只听到外边有人打斗,有大胆的下人从门缝里看到那俩人被砍翻了。 最后外面久久没有动静,众人才大着胆子出来,最后发现了被丢在墙角的两具尸体,后来在前厅又发现了被杀的尚宫。 本来尚宫的婆娘和儿子大呼小叫的要报官,后来是管家劝住了他们。 道理很简单,老爷死了,无论如何不能再活过来了,可大伙儿的日子还要过下去的。 你报了官又能怎样?那木都头是好相与的吗?即使你能让他抵命,他那些弟兄能干休? 事情明摆着的,木都头敢杀老爷,那些活阎王就一定敢杀夫人和公子。 正在一家人不知所措的时候,有胆小的下人却偷偷跑出去报了开封府,事情才得以揭开。 事情结束了,无论真相如何都不重要了,至于那个莫须有的大人物更加不重要。 开封府迅速结案,尚侍郎被西夏贼子害死了,尚大人为国为民被贼人记恨刺杀,贼子也当场伏诛,朝廷痛失栋梁,陛下伤心不已,特下旨抚慰其妻子。 现在,让我们来一起痛骂西夏贼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28章 天波府 天波府在东京西北角,靠近天波门,金水河畔,紧挨着皇宫,占地广阔,是杨老令公归宋之后太宗皇帝特意下旨赏赐的。 本来应该称杨府,因为靠近天波门,当年太宗皇帝御笔题写了匾额,天波杨府由此得名。 杨家是大宋将门的异类,门风朴实严谨,平时不怎么与权贵交往,自己关着门过日子。杨大帅在北边,儿子在西北,家里没有顶家的男人,是老太君主事,所以更加不和人走动了。 今天不一样,木子让人通报之后很快天波府就中门大开,迎接他入内。 开门的时候落下不少灰土,看来这大门很长时间没开过了,作为大宋顶级府邸之一,天波府的大门不是谁都能走的,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就只有传旨的天使能走了。 今天又加了一个,就是杨大帅的世侄,当朝礼部员外郎,大宋木氏的东家,木都头,木子。 说起来有点尴尬,来到这里快两年了,这还是第一次从大门进入大宋的顶级家族,木子暗暗感叹,真是穿越者之耻啊…… 大门里走出个十几岁的少年,深施一礼道:“怀玉见过木家叔叔”,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行礼的动作幅度都无可挑剔,充分体现出大家族的家教。 可木子就是觉得这小子有点别扭,怎么看都不是安分的人,仔细一看明白了,问题出在眼睛上,这小子眼神跳脱,一股跃跃欲试的神情,正在偷偷看着他。 轻咳了一声,木子道:“贤侄免礼,冒昧来访,太隆重了”。 杨怀玉是老杨的孙子,杨文广的儿子,乃是正儿八经的杨家嫡长孙。 大开中门,杨家身份最高的男人在大门外行礼迎接,确实太隆重了,特别是木子来纯粹是临时起意。 按理互相拜会要提前送上拜贴的,主人若没空会告知改日,若有空则能提前准备,这样双方都不失礼。 木子没那么多想法,他本质上就一粗人,哪懂得这个,今天被老赵他们涮了一把,说好的参加大朝会门儿都没进去,既然有空就来杨家看看,说起来他对老杨家还是很敬重的,在瓦桥关又认了老杨叔叔,于礼他必须要来拜会一下长辈的。 杨怀玉往前跳了一步,又快速反应过来恢复成贵公子的样子往前走了两步道:“木叔叔,祖父的信里说了,与你一见如故引为子侄,叔叔初次登门需大开中门迎接,以示敬重”。 原来是老杨交代的,老杨怕木子登门的时候家里人慢待他,特意嘱咐要隆重接待。木子笑道:“既然是自家人,就更不用如此隆重了,怀玉带路,我要先去拜见老太君”。 拜会家中辈分最高的人,这是必须的礼仪。老太君乃是太祖太宗朝的人物,辈分高的吓死人,作为当朝杨大帅的老娘,别说其他人,就是老赵来了也要给面子。 木子跟着杨怀玉一路走向后院,八斤和高进等人自有人拉去招待吃喝。 杨家很大,却跟木子去过的老大人和老张家完全不同,房屋摆设明显陈旧甚至有些破败,与杨大帅的身份很不相符。 杨家下人不少,不过都年纪不小了,男仆大多都是缺胳膊少腿的老汉,应该是老杨在军中受伤的兄弟,女婢则大多是三四十岁的老姑娘,有几个甚至白发苍苍了。 木子忍不住问道:“怀玉,家里缺钱?”。 不怪他这么失礼的问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奇怪了。 老杨爷俩不贪木子相信,可问题是他爷俩仅仅靠俸禄也不至于这样。 大宋确实防范武将甚严,可对武将真心不小气,俸禄和赏赐给的足够多,对武将偶尔犯点小错误也很宽容,杨家实在不应该缺钱才对。 杨怀玉略显尴尬的道:“木叔叔有所不知,山西老家贫瘠之地……”。 瞬间明白了,宗族,老杨的俸禄和赏赐大多都拿去接济老家的亲人了。 木子用了很长时间才理解宗族的力量,宗族对这个世界的人有绝对的权威,甭管你在外面多牛叉,回到族里也要按辈分来,惹恼了族长把你开除了,让你死了都进不了祖坟,这是非常严重的事。 当然了,宗族不是只知道吸血占便宜,是真出力的。比如谁家小子聪明学习好,整个宗族都要勒紧裤腰带供应他读书,为此付出再大代价都不犹豫。 现在同学们明白为什么许多官员要为宗族办事了,除了为了在家乡有好名声,还有许多贫苦出身的就是因为报恩。 宗族里为了你能有出息吃糠咽菜,你当了官要不要回报? 上面说的是文臣,武将就更直接了。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拼命的时候当然是自家兄弟信得过,老杨接济族里的父老不假,族里的老少爷们儿也没少为了他搭进去人命,这些都没法分得清了。 相对于前院的陈旧,后院要找个形容词就只能是寒酸了,谁能想到,大宋北方柱石杨大帅家的后院竟是这般模样? 折老太君一身布衣正端正的坐在那里,满头银发,面相威严,看上去气色还不错,两边站着几个妇人,应该是儿媳孙媳等人。 木子紧走几步赶上前跪到在地道:“木子拜见老太君”,说着俯身磕头行礼。 他很少给人跪拜行礼,总觉得很别扭,可这个老妇人他跪的很干脆。 她的丈夫,儿子,孙子,三代为国戎边,子弟战死疆场之上者甚多,值得他大礼参拜,也值得所有人大礼参拜。 老太君忙道:“怀玉快把你叔叔拉起来,地上凉,陛下特旨你免礼,怎能对老身行大礼?”。 又让木子走近一些,安排座位坐下说话。 从木子瓦桥关出关后老杨就往家里写了信,向他娘说了自己认了木子这个侄子,杨家治家严谨,从来不允许子弟在外面随便称兄道弟,但既然认了就会认真对待,绝不会敷衍了事。 又分别见过老杨的夫人,以及老杨几位兄弟的夫人,他的几个兄弟则早已经为国捐躯了,可以说杨家后院里住的最多的就是寡妇…… 折老太君让木子坐下,仔细看着木子,点头道:“不错不错,一表人才,不是说有个清姑娘与你一起嘛?怎不一起带来?”。 木子答道:“尚未成婚,冒昧带清清来见老太君与礼不合”。 老太君嗔道:“见外人是与礼不合,见老身还讲什么与礼不合?改日带来看看!”。 木子连忙点头答应,屋子里没什么烟火有些冷,坐的也不太舒服,主要是屋里这么多人只有他和老太君坐着,其余的人都是站着的。 这没办法,老太君辈分太高了,她的儿媳孙媳只能站着伺候着。 老太君又问道:“家人可有消息?”。 木子苦笑道:“不曾有”。 老太君叹道:“苦命的孩子……”。 老太太絮絮叨叨的问了很多,木子则一一作答。 其实很多问题初次见面是不该问的,可老太太问起来就很自然了,她的辈分太高了,年龄也太大,早已看破人间的一切,问这些只是出于对小辈的关爱。 除了问木子一些他的事,老太太问的最多的就是西北的战事和北方边境的情况。 她的儿子和孙子在那里征战,而她已是高龄老人…… 宋辽边境总体来说比较平静,西北那边则一直没安稳,杨文广现在已经是范相公手下第一大将,威震西北,不过从秋天开始西夏也消停一些了,估计是有点打不动了。 外面走进来一个妇人,行礼道:“祖母,酒席准备好了”。 这妇人三十几岁年纪,布衣襦裙,头上只有一支木簪子,口称祖母,应该就是杨文广的妻子,杨怀玉的亲娘了。 不知为什么,木子总感觉这妇人莫名亲切,那妇人也不停的打量着他。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29章 失散的堂弟 说实话,天波府的伙食真一般,其实厨子水准还凑合,关键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食材太差,再加上各种佐料的短缺,做出来的饭食也就那么回事儿。 走出天波府的时候后边多了个小尾巴,杨怀玉兴奋的跟在木叔叔身后,眼珠子乱转。 木子已经看明白了,这货是真憋坏了,老杨爷俩不在家,加上武将领兵在外身份敏感,家里平时不怎么与外界交往,杨怀玉在家里连个玩伴都没有。 这小子天生好动,却被家里逼着学文,这更让他痛苦不堪。 其实木子理解老杨家上下的苦心,几代人为国征战,死伤惨重,杨老令公生逢乱世,那是没办法。 杨大帅自幼跟他爹在军中,耳濡目染之下加上当初跟辽国争斗不断,在军中也就成了必然。 到杨文广这里老杨家觉得该变一变了,这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文广,这怎么都和武将不搭边,能明显感觉出杨家人的态度,谁知道杨文广对读书实在不喜欢,最后终究又混进了武将行列。 到了杨怀玉这里老太君发话了,无论如何不能再把他送进军中了,宁愿他平庸一生。 千倾地里一根苗,这要万一有个好歹,以后到了地下怎么面对老杨家的列祖列宗? 木子认为老太君的决定是正确的,杨家子弟死伤惨重,就剩了这么根独苗,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杨家一大群妇人要靠谁? 看着杨怀玉总让木子想起一个人,曹虎。 这小子也跟曹虎一样,是个满脑子热血坐不住的货。 刚才木子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怀玉有空闲就去牛家村耍。本来只是一句客气话罢了,没想到杨怀玉立刻接口道:“叔叔,我现在就有空”。 老太君也知道这小子憋坏了,毕竟是男娃娃,总憋在家里也不好,也就放了话让他跟木叔叔去住几天。 杨怀玉骑着一匹温顺的母马,兴冲冲的问道:“叔,咱去哪?直接回牛家村吗?”。 木子笑道:“先去二哥家蹭饭,认认门儿”。 狄青在木家大院住了一年,夏天的时候老婆孩子就到东京了,他却一直没怎么回去,直到木子回来才回家团聚。 大丈夫一诺千金,答应了给木子看家,天塌下来也要看家,狄青自然是大丈夫。 狄府是老赵赐的宅子,虽然有点年久失修,毕竟底子还在,后来木子让素芝安排人给收拾的,那真是不惜工本。 狄青带着他们转了一圈儿,然后直奔后院。 有身份地位的人交往不能轻易去后院,也不能轻易和家眷见面,是以示尊重的意思。进出后院和见女眷有个专用名词,叫通家之好,这代表着亲密和信任。 狄青和木子当然没这说道,要知道木子不在家,他在木家后院一口气住了近一年。 一个妇人带着三个小男孩等在那里,木子进来了,互相见礼。 狄青妻子姓魏,至于名字当然不能告诉你,那是狄将军才能叫的。 狄青三个儿子一起过来给木子磕头,长子狄谘九岁,二儿子狄咏七岁,三儿子狄譓则是四岁。 木子一阵无语,人跟人真是没法比,自己还盘算着娶媳妇呢,人家儿子都仨了。 杨怀玉长得虽然高大,岁数却不大,还不到十四岁,算未成年人,所以能跟着出入狄青家后院。 木家大院有的狄家就有,比如火炕,比如火锅。 怀玉吃了一些就去前边找周八斤了,二嫂则带着孩子们去了,留下哥俩说话。 狄青道:“你二嫂小户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跟着我东奔西跑的也没享什么福,别见怪”。 木子笑骂道:“不能喝就别喝,胡说八道什么?”。 狄青笑道:“你别说,私下里她还真跟我说了许多感激你的话,说这个宅子花了你不少钱,要好好谢谢你,这见了面了又笨嘴拙舌的说不出来了”。 木子笑道:“二嫂是正经妇人,自然不能跟我个大男人说这些,对了,我怎么看着这个火锅子有点眼熟?”。 狄青理所当然的道:“流风和回雪走的时候你不是说让她们随便拿的吗?”。 木子一愣,确实是有这么回事,他回来了狄青回家,顺便把流风回雪带回来了,走的时候自己确实说过这话。 怒道:“让她们随便拿是随便拿银子,谁说让她们随便拿东西了?外间那个躺椅是不是我以前常躺的那个?女生外向,这也太不像话了!”。 狄青道:“你什么时候说拿银子了?你说的就是拿东西”。 木子:“……不行,一会儿走的时候我得把我家东西带上,别的就算了,这火锅子是煮羊肉最好吃的一个,那个躺椅也是我最喜欢的”。 狄青撇嘴道:“你好歹也是木氏东家,家大业大的差那点东西?再说了,流风回雪嫁过来,你不得出些嫁妆?”。 木子随即大怒:“你还有脸提嫁妆,你白捡了两个大美人,有没有出一文彩礼?”。 ……………………………… 天波府里,杨文广的妻子穆氏垂手站在折老太君面前,折老太君年纪大了,可一点都不糊涂,一双招子更是雪亮,她一眼就看出孙媳妇对木子的态度不正常,所以单独叫来问问怎么回事。 穆氏低声说道:“祖母,那木子好像我一个故人……”。 老太君一愣,木子的身份在东京城里不是秘密,大长公主的人,张老相公的人,甚至四海帮的人和很多势力的人都在找他的家人,却一直毫无线索,在大街上入伍的木子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而穆氏竟然说木子像她一个故人。 “什么样的故人?”,老太君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木子和孙媳妇穆氏的姓虽然不是一个字,却是同一个音,当初在街上招人的张府下人文才有限,会不会慌乱中…… 穆氏犹豫了一下,答道:“家父本有个弟弟,后来……后来因为一些事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再没见过,木子跟叔叔颇有些相似,只是我上次见堂弟的时候才十岁,这么多年了,实在不敢确认”。 老太君沉吟良久,慢慢说道:“木子受伤忘了前事,不可冒然相认,你可给父亲去信,打听一下叔叔的消息,再做定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30章 大宋皇家舰队 第二天上午回到牛家村,本打算昨晚回来的,最后被狄青给灌倒了,迷迷糊糊之间好像还答应了什么事,木子觉得这厮在官场待久了也学坏了。 必须要快点回来,有几件事要抓紧做,比如小曦一本三字经学了一年了,要学点别的了,木都头的学习成绩也就那么回事儿,但教孩子一点基础知识还是能凑合的。 当然了还有最重要的,得赶紧把婚结了,反正早决定了娶清清,早娶早安生,省的一堆人跟着着急上火,狄青那厮儿子都仨了,据说二嫂肚子里又怀上了,这真特么没法比。 走到大街十字路口的时候木子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先去看看赵素芝女士,一年没见了,有些账目是要仔细对一对的,那天匆忙看了一眼,没顾得上办正事儿。 让周八斤先带着杨怀玉回去,自己则带着高进直奔公主府。 门口的侍卫和门房管家都热情的行礼打招呼,木子一路点着头奔向后院,很早以前公主就说了,木爷来不用通报,一切还跟从前一样。 随手抓住个小婢女问道:“公主在哪?”。 婢女道:“木爷来了,公主和琴儿姐姐在温泉”。 木都头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别误会,木都头并非急色,而是急于去接受艺术熏陶。 白居易说温泉水滑洗凝脂,这句诗的文学价值相当高,木都头好歹也作过两句词,勉强能算半个诗人,有机会接受一下艺术的熏陶,当然不能放过。 两个婢女守在门口,这大冷天站在屋外怪可怜的,木都头挥手让二人下去了,充分体现了他的好心肠。 环顾左右再无闲杂人等,木子急不可耐的趴到门缝上要开始熏。 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哪来的登徒子,做这等丑事!”。 木都头尴尬的回过头看着赵素芝和一旁偷笑的琴儿等人。 ……貌似是来早了? 公主和琴儿姐姐在温泉,公主和琴儿姐姐在泡温泉,一字之差,木都头被抓了个现形,人家还没开始呢…… 一个长长的拥抱,结束的时候素芝道:“一身的酒气,这是喝了多少酒,不怕伤身子”。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了,木子回来好几天了,当天下午来坐了一会就再没见人,素芝有充足理由埋怨他,可开口先关心他的身体,这就是软刀子啊。 快一年了,木都头从出使辽国离开东京一直到现在,素了近一年,期间只跟术虎荒唐了一晚,这真是件让人不忍提及的惨事。 赵素芝和琴儿两个如狼似虎的主仆配合默契,老参傍身养精蓄锐的木都头以一敌二毫不退缩,一场大战如火如荼的在温泉里展开了…… 大战间歇,素芝让人把酒菜拿到温泉边,她和琴儿一左一右喂他吃喝,屋子里温暖如春,两个身披薄纱的成熟美女两旁伺候,木都头深刻体会到了为什么君王会从此不早朝。 “你要跟钟蓝做出海的买卖?”,喂他吃了一口菜,素芝问道。 木子意外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素芝娇媚的瞥了他一眼道:“钟蓝从没离开过京城,你跟他见了一面,他马上就开始把买卖交给别人打理,还四处招揽出过海的人才,筹集银钱,明显是要做出海的买卖,这个世上如果有人能说服他出海,也就只有你了”。 木子想起福尔摩斯素芝的本事,点点头道:“木氏和钟家是要做这个买卖,钟蓝负责出海,不过我没想到他这么性急,以为要过年后开始呢”。 素芝道:“钟蓝这是静极思动了,我看他的动作似乎一刻都等不及了”。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娇嗔道:“清清让木氏把我甩掉了,只给了个劳什子商会管事,你做出海的买卖又找了钟家……”。 木子陪着笑道:“当初我在辽国,弟兄们做事粗糙没跟你商量确实不对,这真跟清清没关系”。 素芝拧了他一下,道:“你就会护着她”。 木子道:“你这管事可值钱,整个南方利润最高的货可都给了你了,公主府赚的不比以前少?”。 这事儿不能否认,公主府丢了些面子,却也收获了里子,总的来说反而更轻松了。 素芝又道:“给了点小钱就把我打发了?出海向来都是巨利,你就让钟家自己吃了?”。 出海做买卖确实风险很高,但同样也是利润巨大,大长公主身为大商人当然清楚,以往没办法插手,现在有机会了,当然不能放过。 木子苦笑道:“你也想参一股?”。 素芝向琴儿打个眼色,二人立刻贴了上来,魅声道:“木郎,哪有赚钱的买卖便宜外人的道理?船队创立,各地牵涉甚多,我这大长公主的字号还是有几分面子的,再说也要拿出真金白银入股的,木郎……”。 女人本性都有点贪财,大长公主也不能免俗,连美人计都使出来了,主仆二人媚声软语,两面夹击之下木都头迅速被攻陷。 “这样,你与小曦母子算一股,让老赵给写个招牌,就叫大宋皇家舰队,股金就不用出了,算三成干股,明天我给钟蓝说一声,应该没问题”。 小寡妇赵素芝笑的花枝乱颤,木都头看得两眼发直…… 拉上小曦母子,一文钱不用出就拿三成干股,这买卖做得。 至于老赵那里更好办了,给他的心肝宝贝送钱,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更别说还有一条,船队可是叫大宋皇家舰队,这意义可就不一样了,这是向外番宣扬国威的大事。 给朝廷出力耍存在感,不但不费朝廷一文钱,还给送钱,老赵不干就是傻子了。 木子已经彻底中计了,这时候只恨自己少了一只手,随口道:“灵儿和小曦虽然是我妹子和外甥,老赵也不能一点不出力,你看看给钟蓝要个名号,再给舰队安排两个武官,不用发俸禄,只为了跟外番打交道的时候名正言顺一些”。 “放心,交给我了”,素芝小寡妇平白得了一大笔,有心给他点甜头,想起崔三娘跟她说的招数,咬着嘴唇主动上马,身子猛的一沉……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31章 木哥要办喜事 “伤好了?”,木子关切的问。 冯武咧嘴笑道:“木哥放心,本来就是皮外伤,抹了药昨天就没事了”,说着还走了两步让他看。 木子点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已经知道了冯武去开封府投案的事,特意过来探望,既然知道他没事就放心了,冯武为了他私自去开封府投案顶罪,这可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 感动之余木子决定赏赐他一下,让憨子过来吩咐道:“打三十下,别可着一个地方打,奥对了,把裤子扒了,别弄脏了衣裳”。 直到憨子手里的荆条抽到屁股上,冯武的哭喊声传遍了牛家村,“木哥……啊……不敢了……冯武再不敢了……啊……”。 刚刚结痂的屁股重新绽放,又随着憨子手里的荆条迅速扩大。 冯武发誓,这真的比开封府打的疼一百倍,更要命的是无论他怎么哭喊,憨子始终不轻不重的抽在他最疼的地方,其实他知道,除非木哥特意嘱咐,否则憨子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一直到三十下抽完,木子蹲下对他说道:“再给我捣乱,下次我抽死你“。 站起来指着院子里其他老兄弟道:“还有你们,一个个长本事了,狄二哥是我托付看家的,你们竟对他动刀子”。 有个叫王世的汉子小声道:“木哥,没真拔刀……”。 木子大怒,一把夺过憨子手里的荆条,劈头盖脸的抽了过去,:“还不服!还顶嘴!……”。 王世不敢跑,只得抱着头叫道:“木哥,木哥,俺错了,俺错了……”。 把众憨货挨个教训了一顿,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这些货一个个脑子都缺根筋,早就想教训他们了。 照呼牛老实过来,木子道:“去找个会看日子的来,我问点事”。 一句话说完,满院子的人都愣了,老伙头小声问道:“木帅,看什么日子?”。 木子笑道:“问问哪天办婚事合适,想和清清把事儿办了“。 “轰”的一声,满院子炸了锅,“好,好啊……”。 一个个乐不可支的样子,木子很想问问他们,是我办喜事,不是你们娶媳妇儿,你们这是干什么? 王世跳起来叫道:“我去,我去,我知道刘瞎子住在哪”。 冯武爬起来叫道:“我也去,我也去……”。 院子里一片乱哄哄的,这可是大事,马虎不得。 外面走进来几个汉子,为首过来见礼:“木哥,俺来了,冯武兄弟这是要去干什么?”。 冯武一把抓住他叫道:“四儿,你来的正好,木哥要和清嫂子成亲了!”。 周四是木氏山东东路的头领,年底了来给木哥送今年的红利的,刚进门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成亲?成亲好啊,早该成亲了……”,周四大喜,木哥和清嫂子成亲,这事儿无论从哪看都是应该的。 “木哥,俺觉得这事儿不该这么急,过了年才好操办”。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众人大怒,王世拔出短刀喝道:“放屁!这特么说得是人话吗?”。 还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周四忙陪笑道:“兄弟们莫急,先听俺解释,木哥和清嫂子成婚是大好事,俺觉着该让各地的弟兄们一起来热闹热闹,这眼瞅着要过年了,仓促的把事办了,各地兄弟还不知道呢……”。 众人迅速静下来,没错,这是大事,不可草率,一定要办的风光,办的大气,办的不留遗憾。 周四又道:“这么大的事,当然要按规矩来,不能乱了章程,这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最后才能迎亲完婚,大婚还有诸多规矩,这离过年半个多月,怎么能来得及?即便是来得及,难道还大年三十成亲?”。 一席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是啊,这么一说年前是肯定来不及了。 木子听的一脸懵逼,这么多套路,真要一项项走下来还得了?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自己和清清都是无父无母的人,那些规矩也没法进行啊。 “别折腾了,一切从简,把刘瞎子叫来,找个日子吃顿酒就算请期了,看看来年什么时候合适,让能来的兄弟来热闹热闹,事就算完了,去”。 想想年前成婚确实不太像话,太急了,但完全按照流程也不行,太折磨人了,干脆跳过前面四步,直接请期,先把事定了再说。 木子要回后院给小曦上课,王世和牛老实去叫刘瞎子,临走的时候王世问道:“木哥,你看咱什么时候合适?”。 木子看了他一眼,道:“腊月十五挺合适的,不早不晚,具体还要看吉时是哪天”。 王世他们去了,木子知道,除非刘瞎子钢筋铁骨,否则他和清清请期的好日子就必然是十五…… 消息比他先到后院,没看到清清,应该是回屋里害羞去了,朱灵儿笑盈盈的施了一礼道:“恭喜哥哥”。 来这里没几天,灵儿气色迅速变好,心理放松下来之后能吃能睡的,憔悴之色尽去。 清清通常不管事,院子里的许多琐事现在反而成了灵儿在做主,她也乐在其中。 小曦如嫣和木格格端正坐好,小环在教他们算学,这都是木子抽空教给她的,再由她教给孩子们。 灵儿倚着门笑盈盈的看着,三个孩子里木格格反而是学的最快的,这个孩子记性好的过分,刚开始写字就有模有样的。 看看小曦,又看看木格格,年纪相差不大,青梅竹马长大,怎么看怎么觉得合适,或许…… 下午让人送走了刘瞎子,和预料中一样,腊月十五就是好日子,好的不能再好了,看来王世跟他聊过了。 狗娃穿着护具做陪练,和小曦对练,木子一招一式的教他进攻和躲闪,小曦有力的拳脚踢打在狗娃身上,不时躲开狗娃的无力反击。 让狗娃做陪练木子本来是不同意的,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可无论是憨子还是狗娃和李寡妇,都强烈要求这么做。 木子不禁苦笑,这就是身份的差距,憨子和李寡妇认为儿子陪少爷练武是应该的,能陪皇子练武是荣幸。 他一直在尽力避免弟兄们做下人,结果弟兄们终究还是向那个方向滑落了,让牛老实在院子外面准备了砖瓦材料给他们盖房子,打算让他们以后搬出去住,结果那些材料现在还堆在那里,房子更是遥遥无期,因为弟兄们都私下里找过牛老实,不许他找匠人。 人的观念想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能行的,或许需要几代人才能完成。 算了,随他们去,这些憨货!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32章 钟蓝的宿命 即便再不愿意,杨怀玉也终究回去了,这小子头一次出门过夜,兴奋的有点过头,和院子里每个人都混的熟了,但家里不放心,派人叫他回去。 猴子去送他回来了,顺便带盘炕的匠人去了天波府,同时还带去了所有木子能想到的东西,衣料,吃食,家具,甚至木柴,最后实在想不到了,木子又让他带去了两千两银子。 老杨这个军中大帅,家里竟然过得紧巴巴,木子实在看不过去,索性以小辈名义送点东西过去。 从决定了十五请期,来牛家村送钱的木氏掌柜就没再离开,人也越来越多,牛家村的乡亲再次腾出了房子让给他们住,这些事情早就轻车熟路了。 木家大院愈发热闹,每天酒宴不停,日子越近,清清却越来越不怎么出门了,成天待在屋里,每天拿进拿出各种衣料。 木子理解清清的心情,也知道以她的针线活儿确实该早做打算。 初十这天东京商会四大管事来到牛家村,除了高曹张家的三个胖子,钟家这次来的不是二爷,钟蓝亲自出马了,让东京商界很是意外。 木子让人做的轮椅他只坐了半天,然后钟家遍寻东京能工巧匠,最后就有了钟蓝现在坐得这个新的轮椅。 把四人让进正厅,木子迫不及待的把钟蓝弄到一边,研究了一下这个轮椅,看完之后心服口服。 自己送给钟蓝的相当于奥拓,人家马上升级做出一台劳斯莱斯,各项数据提升的不是一点半点。 指着轮子中间问道:“这个是谁想出来的?”。 钟蓝道:“家里一个老铁匠”。 木子赞叹道:“这特么绝对是个天才啊,竟然弄出了轴承,竟然还加了动物油脂,这个人值一万两银子”。 钟蓝好奇道:“轴承?很重要吗?只是更省力一点而已罢了”。 木子摆手道:“省力一点罢了?这是轴承啊,虽然略粗糙了一点,但绝对是巨大的进步,任何车辆都能用得到,一旦这东西制作成熟,将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众人大概明白一点了,不说别的,轮椅推着省力,当然运货的大车用上这东西就更省力,那就意味着每架大车能运送更多的货物,每头牲口能走更远的路,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成本的降低啊。 钟蓝道:“可惜这个轴承需要的铁料太贵,成本太高了,普通铁不行,太软也不耐磨”。 木子道:“那就想办法降低成本呗,成本每降低一文钱,利润就多一文钱,如果全天下的车都用轴承,那……”。 众人眼前一亮,对,不但可以自己用,还可以卖,都明白了木子的意思,那意味着垄断后的巨额利润。 钟蓝沉吟道:“按木爷的意思,很多东西都是能改进的,那……”。 木子笑道:“那能工巧匠就是无价之宝,比如这个轴承,如果你家的工匠能做出便宜耐用的轴承,光这一样买卖就够钟家吃几代人了,你说你家的工匠是不是无价之宝?”。 四人齐齐点头,木子的话给他们推开了一扇大门,四人家里都有各种工匠,如果能投入一些钱,给他们时间,做出别人做不出的东西,那就真的够几代人吃穿不愁了。 木子道:“这事儿回报巨大,当然了,却也并不容易,要投入钱财,还要大量时间,一次又一次的实验,浪费掉材料,然后把错的配方记录下来,下一次改变配方再实验,如果某个配方成功了,那这个配方就是传家宝了”。 四人默默点头,各自想着自己家往哪个方向投入有优势,良久,钟蓝抱拳道:“木爷大才,钟蓝服了,彻底服了”。 众人皆叹服,独一份的买卖,这才是真正的传家宝啊。 张庆问道:“那若是自己的买卖被人学会了怎么办?岂不是白白投了钱财?”,其余三人也看向木子,这也是他们想问的。 木子笑道:“所以就应该不断改进手艺,等他们学会了,你们早挣够钱了,而且做出了更好或更便宜的东西,他们就永远只能跟在你们后边喝点汤”。 钟蓝接口道:“而投入相对来说其实并不多,只需要找几个好工匠,给他们高点的工钱和足够的材料,就总能做出好东西,然后就能大批制造这个好东西了,其实都不需要好的太多,哪怕只好一点都是好买卖了”。 高老三道:“不错,找几个能工巧匠做出好一点的东西很简单,只要比市面上的东西好上一点,那就足够收回成本并赚钱了”。 四人兴高采烈的说着家里擅长的事,木子悄然退了出来,看着前院里众兄弟吃喝吹牛,一个个喜气洋洋的样子。 钟蓝推着轮椅走了过来,拱手道:“木爷,多谢”。 赵素芝办事很麻利,老赵办事也很麻利,大宋皇家舰队的牌子已经送到钟家,同时送去的还有一身八品官服,一只官印,官名大宋皇家巡海使,归礼部统属。 这个官不在正式官制里,说白了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在大宋境内屁都不是,但离开了大宋就代表着朝廷,毕竟是朝廷所承认的。 这对钟家和钟蓝很重要,意味着钟家从此也是官宦人家,不再是单纯的商贾了。 木子笑道:“钟大使不必多礼,本官与你同属礼部,以后还要多加亲近才是”。说罢与钟蓝相视大笑。 钟蓝出海跟钱没有半毛钱关系,他的目的单纯且高尚,大长公主和贵妃娘娘这三成干股他丝毫不在意。 大宋皇家舰队的招牌让他心情澎湃,巡海使的官服让他激动不已。 钟家最好的绣娘正在绣两面旗子,一面上绣大宋皇家舰队,另一面稍小一点的绣,大宋巡海使钟,将来这两面旗子都要竖在舰队旗舰上,而旗子下面,钟蓝将身穿官服坐在那里。 “木爷,钟蓝若能纵横四海扬名于天下此生再无遗憾了,不敢贪心拿股,船队收益皆归木氏”。 钟蓝天生残疾,无儿无女,他近日总是不停的想着率领船队出海,迎击巨浪,交易番人,刻石纪事等作为,那才是大丈夫所为,也是他钟蓝的宿命。 路已经铺好了,木氏兄弟能招来最好的水手,木氏伙计是最好的护卫,木氏知道谁能打造出大海船,再加上舰队大旗的皇家两个字,天下何处去不得? 钟蓝已经找了些出过海的人问过了,船队建成后最好先走一走高丽和倭国,熟悉事物锻炼一下各方配合,然后就可以下南洋,再一路向西…… 看他一片真诚的样子,木子点点头道:“你二,皇家三,我木氏兄弟要卖命,拿个五,此事就此定了”。 钟蓝还要推辞,却被木子眼色止住,刚要说什么,猴子过来禀报道:“木哥,大老爷来了,在前院”。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33章 木家大院没规矩 赵祯印象中的朱灵儿一身宫装,以前总是瞪着大眼睛一副惊恐的表情,唯唯诺诺说话从不大声,后来就总是疑神疑鬼的觉得谁都要害曦儿。 一进门却看到朱灵儿在掐着腰训老伙头,一身碎花袄裙,头上包块步帕,胳膊上套着套袖,全身上下清清爽爽洋溢着青春与活力。 “老伙头,你自己尝尝你煮的这是什么?我哥的糖不要钱是?这么腻能吃吗?”。 老伙头低眉耷拉眼的讪笑道:“二姑娘,这不是有兄弟说多放糖好吃的嘛……”。 朱灵儿柳眉一竖道:“那些糙货知道甚么?他们能吃出个好赖?过几天客人们来了,拿这个招待客人还不得笑话我哥?”。 胖婆娘走过来帮腔道:“二姑娘是见过大世面的贵人,你不听二姑娘的却听那些憨货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 一群木氏的掌柜嘻嘻哈哈的围着看热闹,有的帮老伙头说话,有的则帮木哥的妹妹说话,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在笑闹。 有个掌柜陪着笑从怀里掏出个步摇捧给朱灵儿,“二姑娘消消气,咱们都没见识,木哥和清嫂子的事儿还得是您费心给张罗,这个东西二姑娘拿去戴”。 朱灵儿接过去看了一眼,撇嘴道:“这是清嫂子不要的?你这扭头又拿来打发我了?”。 那汉子叫屈道:“哪能呢,这本来就是给二姑娘的……”。 朱灵儿大方的把步摇插到头上,满院子的人都齐声夸道:“好看”。“真好看”…… 他们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夸人的词了。 狗娃背着如嫣跑了过来,小曦背着格格在后面追,四个孩子都满头大汗,李寡妇在后面拿着鞋追狗娃:“你个混小子慢点,慢点,摔着小姐我抽死你……”。 老赵愕然看着这一切,他去过许多次大臣的家,每一个都是一板一眼,一丝不苟的样子,下人们行礼走路都有规矩。 哪有这么乱哄哄的,主人不像主人,下人不像下人,客人也不像客人,这也太随意了。 还有朱灵儿,好歹也是贵妃娘娘,现在这…… 木子快步走过来,笑着道:“世叔,见笑了,快里面请”。 朱灵儿这才注意到老赵,赶紧过来低着头行礼,却被木子一把拉住,小声道:“别行礼,不行礼是二姑娘,一行礼可就成贵妃娘娘了”。 老赵点点头,带着守忠直奔后院。 这真不能行礼,最近朱灵儿俨然木家大总管了,所有人都知道木爷那已经出嫁的义妹主事,这要忽然爆出来当朝贵妃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满朝大臣当场就得炸了锅。 其实也有几个人知道朱灵儿在这玩儿角色扮演,可许多事就是这样,不翻开大伙儿一起装糊涂没事儿,一旦翻开了就必须计较一下了。 等进了书房,朱灵儿也反应过来了,贵妃娘娘抛头露面肯定不妥,可妹妹帮哥哥张罗客人算不上什么罪过,老赵很久之前就默认了木家大院里的没规矩,既然这样,自己也用不着慌乱。 木子笑道:“陛下怎么忽然微服来访?也不提前派人知会一声,我好迎接陛下”。 老赵摆摆手道:“行了,用不着拐弯抹角说话,朕不怪罪灵儿,只是还是要注意一下,别让人拿这个说事儿”。 木子故意提醒他微服私访,就是在给朱灵儿找理。你身为皇帝便服私访,冒然就闯进来了,好意思怪罪灵儿? 老赵没迂腐到那种地步,灵儿的性子越来越偏激,在宫里弄得许多人紧张兮兮的,好容易放松一下,只要不出格,他巴不得呢,怎么会怪罪? 这里要说一句,大宋的各种规矩相对于明清宽松的多了,还是比较人性的。 不怪罪就好办了,木子热情的招呼道:“世叔把大衣裳脱掉去炕上坐,灵儿泡壶茶来,洗个萝卜拿来吃,这萝卜配热茶,气的大夫满街爬,来来来,上炕上炕……”。 说着亲自伺候老赵脱靴子,弄的老赵哭笑不得。 木子护短的名声满京城都知道,看上去挺和气的人,寻常也不与人计较,只是有一样,你别碰他在意的人,一旦碰了他就会发疯,一旦发疯就…… 看得出来他真的在意朱灵儿这个妹妹,担心老赵会责罚灵儿的小调皮。 老赵任由他把自己靴子脱掉,在炕头上坐了,没好气的道:“你觉得朕是迂腐的人?”。 木子随口道:“没有没有,陛下圣明”。 看着他一点诚意都没有的拍马屁,老赵没来由的一阵火大,按理他不该来的,应该是木子去求见他才对,于公木子出使辽国归来要汇报工作,于私木子还叫他一声世叔呢。 越想越气,抓起一个靠枕砸过去道:“你在家倒是自在,就没想过去宫里见朕?让朕亲自跑来一趟”。 于公于私都该去,可这小子就是不去,老赵实在等不了了,只能登门。 木子有些委屈的道:“那天去了,没让进门,可怜我一大早就爬起来打扮,世叔这次来也不光是为了我,我猜是想孩子了……”。 老赵无言以对,自己来这里确实主要是因为想孩子,木子回来的当天灵儿带着曦儿和如嫣就来了,然后就一直住到现在,留他老头儿一个在后宫里挠墙…… 为啥没让进门,你心里没数?你有随时入宫的玉牌,只要有心什么时候不能入宫? 好,木都头那玉牌还能不能找得到真不好说…… 灵儿和清清端着茶盘和萝卜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三个拖油瓶,至于狗娃就只能在外面等着他的小伙伴了。 木子给灵儿解了围,对哥哥回来后的所作所为她是知道的,也怕老赵怪罪,索性拉了人来搅局。 老赵再憋气也不可能当着孩子们的面发火,况且他现在也顾不上想那些了,只顾着盯着孩子们看。 年纪越大,舔犊之情就越深,曦儿和如嫣一声爹爹比什么都重要,格格瞪着大眼睛问道:“你是赵家爷爷?”。 老赵笑的一脸褶子都开了花,忙答应道:“哎哎,好个女娃儿,爷爷还知道你姓木,来拿着,这是给你的见面礼”,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孩巴掌大小的玉件递给她。 木子从草原捡回个闺女,这事儿已经在京城传开了,许多人都说那女娃儿聪慧异于常人,怪不得木子会当成亲闺女疼爱。 清清上前行礼道:“见过陛下,谢过陛下和娘娘的恩典”。 清清现在是六品安人,不能像以前那样躲着了,老赵来了要见礼,还要谢恩。 老赵随意摆手道:“在这里就免了俗礼,留个自在的地方”。 许多人喜欢木家大院,不为别的,只图个自在,在这里身份的差距变得很小,木子对一些乱七八糟的礼节也深恶痛绝,在这里狗娃才能背着如嫣乱跑,也只有在这里,朱灵儿才能指着老伙头的鼻子训斥…… 木子迅速和朱灵儿交换一下眼神,齐声道:“多谢陛下!”。 以前老赵是默认,现在可是亲口说出来的,皇帝陛下金口玉言,说出口的就是圣旨,兄妹俩赶紧把这事儿砸实,别的不说,至少朱灵儿在木家大院里折腾出花儿来都没问题了,陛下说了,在这里免了俗礼了。 老赵好气又好笑,指着顺杆爬的二人,说道:“你们……你们……”。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34章 有结果了 清清和灵儿带着孩子们出去了,把空间留给老赵和木子,很明显,老赵来这里是不是单纯想孩子那么简单。 二人相对而坐,中间放一张小木桌,木子冲泡出一盅茶推到老赵面前,示意他尝尝看。 老赵浅尝了一口,微微点头道:“不错,比上次的更好”。 木子道:“王二派人试制了多次,总算有了些长进,陛下有话就说,我猜也差不多该有结果了”。 有些事大家都有数,比如木子不可能长久待在礼部,这次回来必然要挪地方。比如木子回来后做得两件事,大家也清楚。 本来木子的事基本都定了,过完年就正式下旨去政事堂上班了,可他回来后连续两次辣手报仇让相公们又犹豫了,朝中一部分人说木子冲动不稳,入中枢太早了,还需磨炼。 跟素芝和几个胖子时间久了,木子也不是曾经的官场小白了,也逐渐懂了一些其中的道道。 通常初入官场的菜鸟是没有敌人的,如果你有些能力,会发现所有人都和蔼可亲。 等你慢慢成长,你会发现敌人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比如木子,当他被各方重视的时候,他的立场就会成为别人敌视的最大理由。 他为朝廷看重,他的立场就是赵曦和灵儿,无论他有没有真的做什么,只要灵儿叫他哥哥,只要赵曦和他亲近,他就是铁杆的赵曦党。 结果就是有人不喜欢他在东京碍事,不想看他在朝堂站稳脚跟,以前无所谓,现在他的分量已经足够让人不再遮掩的公然对付他了。 偏偏他这次回来后锋芒毕露的睚眦必报,让中间派也有点肝颤,这小子手段粗暴凶狠,毕竟还是年轻了些,是不是应该再压一压,磨炼磨炼? 这事儿政事堂不能公开表态了,结果枢密院和军方死保木子,韩琦一心想让木子进枢密院,到时候狂战士韩琦带领木子和狄青两员大将整顿禁军,编练新军,将来天下无敌。 至于将门和勋贵的目的则更单纯,他们不管木子做什么官职,只要消停做着木氏的老大就行,他就算留在牛家村里花天酒地睡觉,咱们的买卖就能安稳的做下去。 濮王一派已经放弃遮掩,联络了一部分中间派则要把他赶去边关领兵,最好死在那别回来了。其目的所有人当然都明白。 还有几个政事堂的相公和许多中间派则陷入纠结,木子冲动易怒都看在眼里,才华也看在眼里,一时之间也不好决定是不是让他现在进中枢了。 因为这事儿最近吵的很凶,木子索性,爱咋咋地,就待在牛家村和弟兄们喝酒耍闹了,反正他说了也不算,由得他们吵去,最多辞官不做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今天老赵亲自登门,很可能就是已经有结果了,而且结果可能不是太理想,看他犯难的样子,木子忍不住笑道:“陛下不必为难,罢官去职也没什么,要不我写个乞骸骨的折子?”。 老赵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你多大年纪?亏你说得出口!”。 事情确实定了,密州知州兼知军州事,兼京东东路禁军编练使,这就是各方妥协后的结果。 密州远离东京,濮王一派同意了。 兼知军州事和编练使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木子可以随意折腾密州境内的禁军厢军乡兵,以及挑选训教一部分山东禁军,韩琦的想法是先在密州做试验田让木子试试水,如果可行将来就用来操作京城禁军。所以枢密院也同意了。 至于中间派,木子虽然有才华,可毕竟年轻,去地方上磨炼几年再调回京城正合适,不然他那性子待在京城不定哪天还要出事。 木子一时楞住了,:“这一杆子又给我弄到山东去了……”。 老赵低声道:“老相公的意思是让你去那里勘磨一番,反正早晚都要走一遭的,晚去不如早去,过个一年半载的再回来就名正言顺了”。 这里有个潜规则,在大宋想做相公,必须要有地方上为政的经验,还必须要当过一把手,这其实是有道理的,没有治理地方的经验你当然就没法治国。 这事儿不怪濮王一伙急眼,主要是木子他不按套路出牌,这种事按理是耍心眼儿玩手段的事儿,可这小子一回来直接动刀子,这让濮王的走狗们很是惊悚,本来指望着弄个从龙之功飞黄腾达的,即便不成功也没啥,最多去地方上待几年,可姓木的这小子真的杀人,这就不一样了。 本来是君子们各逞权谋云淡风轻的勾当,混进来一个二愣子直接物理伤害,不行,说啥也得把他弄走,不然大伙儿就没法玩了。 木子唧一下嘴皱眉道:“世叔,我认灵儿这个妹妹真没指望怎么着,就觉得她娘俩怪可怜的,现在却莫名其妙得罪了濮王殿下,这……”。 看似随便抱怨一句,却把老赵吓了一跳,伸手按着木子的手,小声道:“你可千万别犯浑,濮王乃是朕的堂兄,一国亲王……”。 这由不得老赵不乱想,这小子本来胆子就大,去了一趟辽国回来好像更混不吝了,罢官的推官弄死了,兵部的侍郎也没含糊,这要哪天一冲动奔着濮王来一刀…… 木子委屈道:“哪能呢,我可不敢对濮王殿下不恭,陛下多心了”。 老赵稍稍放下一点心来,劝道:“木子,本朝皇位更替向来平和,万万不能弄的血淋淋的,濮王纵使有些不安分,到底也是亲王……”。 木子拍了拍老赵的手道:“陛下放心,我不会主动招惹他,不过他正当的争没问题,若是再对曦儿和我用下三滥手段,别怪我不顾国法!”。 老赵是曦儿的亲爹,濮王若是用下三滥手段他也不会答应。 但话说回来,老赵毕竟是皇帝,这个身份给了他权利也给了他枷锁,王爷能用下三滥手段,皇帝却只能正大光明的做事,这就是要脸的悲哀。 好在曦儿还有个舅舅,木子不用顾忌这些,他就是要明明白白的让濮王知道,你正大光明的争我没意见,输了我认,你若玩阴的,就别怪我玩儿狠的,老子烂命一条不值钱,惹急了我就跟你玩儿命。 老赵听懂了他的意思,握着木子手道:“若有那一日,朕必尽力护你周全”。 这话木都头权当没听到,老赵这两下子也就那么回事儿,是个人就能怼他,根本指望不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35章 最后的机会 老赵和木子在炕上喝了半天的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不少。 守忠在一旁负责记录二人说的话,倒不是要写什么起居注,这是老赵特意要他记的。 他十分重视木子的意见,这小子别的不说,眼界开阔的异乎寻常,十分擅长从另一个角度看待分析问题。老赵自觉精力不济怕忘了什么,所以让守忠记下来,有空的时候再拿出来看看。 木子说了下辽国的事,最终下结论道:“耶律洪基志大才疏,契丹与各族离心,国内并不安稳,各部族长和军司权利太大,我觉得辽国暂时没有能力南下进攻大宋”。 洪基老大是个好朋友,却算不上什么好皇帝,再加上辽国的各方面本来就粗糙,自己因为对各族压榨十分严酷,本身也是矛盾重重,想大规模动兵打国战几乎不可能。 老赵说了下西北的局势,总体来说西北上半年打得热闹,下半年的局势是趋缓的,直到现在快过年了,西夏人没有大规模的入侵,有消息说元昊带兵往西去了。 木子笑道:“打不动了,西夏比我们预想中还要穷,他们耗不起,以战养战是有前提的,只有能大规模远距离突入敌境的时候才有可能以战养战,比如西夏能一口气冲到长安,就能用大宋的粮草以战养战,可惜他们没那能力,只能跟范相公在边境对耗,即便打下两个堡寨也没用,只会空耗人马”。 老赵苦笑道:“他打不动,大宋也打不动了,今年的赋税用掉大半了,来年夏税收上来之前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打仗是个费钱的营生,西北一天不安稳,朝廷的钱粮就要源源不断的送过去,大宋确实有钱,可花钱的地方也多,幸亏今年大收,不然现在就挺不住了。 木子轻松的道:“陛下不需忧心,明年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可以适当发行一点国债,西北战事终究要结束的,等大宋拿回河套和横山,与西夏早晚还要和谈,那时大宋的财政就宽裕了”。 老赵一愣,“国债?什么事物?”。 木子道:“先不忙,等我考虑清楚了写个条陈给陛下送去,到时陛下与相公们商量商量,应该能助朝廷不时之需”。 老赵点点头,今年托老天爷的福没什么大灾,庄稼大收,加上商税也增加了一些,日子倒是勉强能过,若是没什么大事,撑到来年夏收问题不大。 又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对夏策老相公与韩琦已然知晓了,大体上政事堂和枢密院是同意的,韩琦说将来应该一鼓作气西征灭夏,让西域回归我朝版图”。 木子笑着摇摇头道:“胃口太大了,征西灭夏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即使收回横山一线,也只能保证大宋在西北占据主动,西夏仍有实力自保,远征夏州需横穿千里沙漠戈壁,代价太大也太危险,一旦战事不利得不偿失”。 老赵点点头道:“那将来应如何?”。 木子咬了口萝卜在嘴里嘎嘣嘎嘣的嚼着,又喝了口热茶,慢慢的道:“臣以为,对夏之战不应好高骛远,当以横山一线为战略目标,一旦吃掉河套把边境推进到横山就应止步修筑防线。 西夏失去横山诸部和山脉的地利,再丢掉河套平原,他们想袭扰大宋就要跨过千里荒漠,以半残的西夏是做不到的。 同样的道理,大宋想彻底灭掉西夏囊括西域也一样要艰难,以举国之力冒险远征,乃不智之举。 说到底,西域作为战略目标的性价比太低了,至少跟幽云比很低”。 说到这里,老赵面色严肃的道:“幽云!”。 木子点头道:“不错,幽云,还是那句话,西北只要收复河套,把堡寨修到横山上,暂时就足够了。下一步就要马上训练骑兵为收复幽云做准备,收复了幽云故土,把北边防线推到长城,只有到那时,大宋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才有选择往哪边打的资格”。 老赵连连点头道:“此乃老成谋国之言,不错,大宋确实没把握灭夏,就算能灭夏,辽国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的,很可能会趁两国鏖战时插手……”。 木子道:“陛下,目前看来我们要做好准备,西夏不会轻易吐出这一大块地方,打一仗是必然的,不但要打还要胜,不但要胜,还要速胜,在辽国反应过来插手之前结束战争是最好的,否则恐怕会有变数。 陛下,杨大帅年纪大了,范相身体也不好,老相公的年纪也不小了,所以……”。 赵祯面色一肃,说道:“与西夏一战,北方必须要靠杨帅镇住辽国,西北也要靠范爱卿主持,朝中有大事也旦夕离不开老爱卿,木子,你还少说了一个,朕的身体也不好……”。 木子沉默半晌,轻叹道:“陛下,这恐怕是大宋最后的机会了,只有西北占据主动朝廷才能全力经营幽云,而只有收复幽云大宋才有余力裁军裁官,倘若陛下和范相杨帅你们这一代人谢幕,新君至少要二十年后才有足够的威望做这些,现在大宋禁军超过百万,那时会有多少?我怕积重难返之下,大宋再不能甩掉这两个大包袱了……”。 大宋岁入近亿贯,不可谓不多,可这么多钱财却要拿出大半来养军队,再加上大宋一向宽待士人,养官成本高昂,所以大宋的财政一直都很差,地方稍有点灾害需要赈济就让朝廷东挪西凑。 这个问题无解,只要有边防压力,军队就很难大规模裁撤,即使大宋的禁军根本就不堪用,也要保证稳定,而局势不稳就逼着朝廷优待读书人,怕他们不满闹事。 有这两座大山在,大宋的财政就永远好不了,早晚会把大宋拖垮。 其实这事儿很多人都看到了,前几年范相搞了一把新政,结果很不理想,改善朝廷颓势光靠喊亲君子远小人的口号是不成的,靠小打小闹的折腾没用,大环境不改变,小范围的折腾甚至弊大于利,所以老赵紧急喊停,把老范送了出去。 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条路,把西北稳住,把北方稳住,没了外部压力自己就敢折腾了,该吃药吃药,该手术手术,这样大宋才能痊愈。 老赵看着木子道:“朕一直以为你不关心这些的”。 木子笑了笑道:“陛下,我也是大宋人,我也不想我的后辈被异族欺辱”。 老赵认真的道:“好,朕没看错你”。 皇帝陛下傍晌天到的木家大院,直到天要擦黑了才离开,来的时候一个人,走的时候也是一个人。 这又坏了规矩,贵妃和皇子走亲戚是有章程的,木子说到底是外臣,总住在这里不合规矩。 可小曦不愿走,灵儿也不愿走,可怜的老赵疼儿子,只能一个人回去了。 再住几天,等他舅舅过了请期礼,下次再见又要挺长时间了…… 这是老赵第一次深入了解木子的抱负,他没想到那个惫懒的木子并不是真的在混吃等死,只是他看得更远也更透彻,他一直知道大宋的病根在哪里。 五代的混乱使大宋出生环境很差,也使它对武人深深忌惮,早立国几十年的契丹又空前强大,占据了居高临下的幽云。 太祖的突然驾崩,太宗急躁北伐的惨败,再加上先帝的荒唐,刘太后的保守…… 老赵知道,大宋已经病入膏肓了,木子说的对,这恐怕是大宋最后的机会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36章 老赵的决心 腊月十五这天有点阴沉,看来一场大雪近在眼前,整个牛家村的人都穿了过年的新衣裳站在在木家大院门前,木爷办喜事,当然要来捧场帮忙。 通常说的办喜事就是指娶媳妇,请期的大概程序就是南方家长去女方家里吃顿饭,商量一下成亲的日子,挺简单的事儿。 木爷不一样,清夫人也不一样,这二位都没家人,木爷本来打算就院子里吃顿酒宴算了,可架不住东京商会的人和木氏的弟兄们非要热闹一下。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都在迫不及待的告诉所有人,木爷要和清夫人成亲了,这件事牵挂着太多人的心,终于迈出这一步了。 来木家大院,带什么礼物已经有了潜规则,别的东西木爷也不缺,所以大家还是带酒菜,省的他老人家麻烦。 本来就是请期罢了,最后搞得动静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平时也就罢了,这种喜事既然来了,木爷还能赶出去?那就知足了,不指望能跟木爷怎样,跟木氏的兄弟拉近一下关系也是好的嘛。 朱灵儿又成了当之无愧的大总管,猴子和牛老实带着人被她指使的脚不沾地,村里的汉子和妇人从天不亮就开始忙活。 正厅里是主桌,厢房里也摆满了待客的桌椅,院子里也摆的满满当当,你还别不服,能在院子里吃的都是多少有点身份的。 大门外已经搭起苇席棚子,木桌沿着大街摆了一溜,这是流水席,不管你是谁,不管你什么身份,也不管你拿的是什么礼物或者有没有拿礼物,只要你坐下说句恭喜的话就随便吃喝。 流水席有专门的人守着,哪个大碗空了要马上添满,如果菜碗空了,这是要让人笑话的。 天近正午,要开席的时候一队禁军到了牛家村,来的人是皇帝陛下的伴当,后宫的大总管任守忠任总管。 作为陛下的身边人,任守忠带来了一道圣旨。 杨太妃入冬以来身子一直不爽,陛下特意下旨,赦免了一部分犯官,为太妃祈福。 而清清的父亲杜知县在第一个。 杜知县在强敌临境的时候以较小代价保全了阖县百姓,资敌一事情有可原,特下旨赦免其罪,追封官职,以尽哀荣。 清清代父接旨,叩谢天恩,泣不成声。 木氏的弟兄们纷纷起身叩拜天使,表达自己对老赵的谢意。 妥了!清嫂子的亲爹平反,清嫂子当然就不是犯官之女了,再加上皇后娘娘封的六品安人的身份,谁再敢拿清嫂子的出身说事儿那就是作死了。 其实他们多虑了,即使没这道圣旨,也早就没人敢议论清清的出身了。 这道旨意根本没必要让任守忠这个后宫大总管跑一趟,随便一个宦官就够了,那任守忠亲自来的意义就不一样了,这里蕴含着很多东西。 把守忠让到主桌坐下,问道:“陛下怎么让你来了?”。 任守忠道:“是咱自己要来的,跟陛下请了半天假,来跟木哥亲近亲近”。 他必须要来,一年没见了,那天来当着陛下的面俩人根本没说话,今天才算是正式重聚。 一年来发生了许多事,木子站在的身份更加让人不可轻视,本来二人的关系就不算十分亲密,而周妃却没了,二人之间失去了最重要的纽带。 木子拍着他肩膀道:“你不用多心,周妃的事我听说了,不怪你,说起来你能送她一程做得很好”。 任守忠猛的一惊,自己下药送走周妃的事没人在场,别人都只知道周妃是自尽,却不知道周妃是喝了他的药酒。木哥怎么知道的?他在宫里还有眼线…… 守忠道:“木哥,我来还带了一道太妃的懿旨,让木哥带清姑娘和八斤他们去宫里耍”。 木子道:“明天,本来朝廷让十五离京,因为这事陛下又给多要了三天,明天我带他们进宫向太妃辞行”。 守忠点头示意知道了,想起周妃临死时的话,心里一横小声说道:“木哥,我是无根之人,蒙木哥看得起,兄弟真的想和哥哥亲近,只是每日里要侍奉官家左右,哥哥又要外放密州,恐怕冷了情义”。 木子轻笑道:“莫多想,你我之间的情义不在平日走动,任财,你是陛下的伴当,我是小曦的舅舅,我们终究是在一条船上的”。 任守忠眼前一亮,没错,官家只有小曦一个皇子,当然希望殡天之后登基的是他,自己和木哥天然就是一条船。 木子低声道:“别的都好说,只是皇宫之中我确实不方便插手,过两天我就去密州赴任了,灵儿和小曦那边就要靠你了,千万用心”。 守忠郑重点头道:“木哥放心,必尽全力”。 木子继续道:“你回去后私下里把我对你说的话学给陛下听,你我走动不需隐瞒陛下,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守忠道:“木哥,宦官与外臣交往过密是犯忌讳的……”。 木子笑着摇摇头道:“我向你保证,陛下听了会很高兴,还会让你与我多多联络”。 老赵会不高兴?别扯淡了,他恨不得所有跟小曦亲近的人穿一条裤子,朝中大部分大臣对皇嗣的事持两不相帮的态度,这很好理解,小曦年纪太小了,而且太弱,过早站队以后局势发生变化风险很大。 目前看来反而经营已久的濮王一系势力大一些,这时候老赵恨不得亲自下场给儿子拉队伍了,怎么可能会嫌守忠与木子关系密切? 守忠作为老赵身边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如果不能旗帜鲜明的站在小曦这边,估计他也离死不远了,大宋对文人颇多宽容,对宦官可用不着,杀他如杀鸡一般。 事实一如木子所料,守忠回宫后第一时间找到赵祯,坦白自己与木子交情匪浅,木子让他不惜代价守护赵曦。 老赵大喜,亲自走过来扶起他,欣慰的道:“按木子说得做,你们都是朕信任的人,要多联络,以往你就是太谨慎了,以后可以大胆一些,为了小曦安危,做些不得已的事也无妨的”。 守忠道:“奴婢誓死效忠陛下和殿下,必竭尽全力”。 老赵点点头,回到书案旁写了几行字递给他,道:“守忠,将来朕大行之日,你不必随驾,安心侍候小曦”。 守忠跪地磕头道:“官家,奴婢愿随官家左右”。 老赵把字放到他手里,叹道:“守忠,你还年轻,做事勤勉谨慎,当为新君效力,只要小曦能顺利登基为帝,朕就安心了”。 通常皇帝殡天后平日里伺候的宦官宫女也要一同赐死,然后被丢进皇陵继续伺候皇帝。 守忠这种身份是必然要随侍的,但现在老赵给了他一纸诏书,相当于给了他一张护身符。 而且有了这张纸,将来如果小曦登基,他在后宫的地位将牢不可破,因为他是先帝承认的。 目的当然就是为了让守忠打消顾虑,一心一意的帮助赵曦。 很多人低估了老赵对儿子的感情,他们以为老赵最在乎的是江山社稷,其实他们错了,老赵最在乎的是自己儿子,为此不惜任何代价。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37章 入宫 木子不太喜欢来皇宫,他总感觉这地方阴森森的,周妃和小昕没了,他就更不喜欢来了。 可还是要来一趟的,马上要去密州赴任,要来向老赵辞行,老太妃一再念叨八斤,也要来看看。 杨太妃其实应该叫杨太后了,老赵刚给封的,老太太本来年纪就大了,小昕又没了,老太太的身体也倒了,这个年纪的人一病倒,能不能过得去这个年都不好说。 一起跟着回来的还有灵儿和小曦如嫣,她们也必须回宫了,一路上灵儿都在不停的絮叨:“刚回来半个月就又要走,连年都不让过完,这也太不成话了”。 木子摇头苦笑,消息他早就知道了,只是瞒着灵儿罢了,这还是老赵多给他要了几天,不然他现在都在路上了。 朝堂多方博弈后就是这个结果,政事堂已经正式下文,绝无更改的道理。 小人物没人理会,大人物轻易没人敢动,这就是不大不小的角色的悲哀。 这是个都能接受的结果,包括木子自己对去密州也不排斥,因为那里对他来说是个很特殊的地方,那里是四哥和大牛的家乡,也是木子曾一心想去混吃等死的地方。 木子要离开东京去山东赴任,最高兴的是冯武,因为那里也是他的家乡,最不高兴的就是朱灵儿,痛苦煎熬盼了一年,结果木子只回来住了半个月。 木子轻轻拍着她的手背道:“别担心,只要我在大宋,谁想对小曦不利就要先想想后果,等会儿我再去和任守忠说说,没事的”。 木子已经不是曾经的小都头了,本身的影响加上木氏的加持,已经成为朝中不能忽视的力量,所以他才会被濮王和明里暗里的人所忌惮。 他在辽国是一回事,在大宋又是另一回事,只要他人仍在大宋,别人计算小曦分量的时候就必须要把他加上。 宗族对大宋人来说很重要,木子却没有宗族,这让他更加危险,亡命徒的标签将长久的贴在他脑门上,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做事不计后果的许多亡命徒。 事实上包括濮王在内的所有人都盼着他成家生子,相对于一个成熟的男人,光棍一条的亡命徒更加是危险的敌人。 过了请期礼,反而让清清的身份更尴尬,请期是六礼中的第五步,再然后就是拜堂成亲了,可以说清清和木子离合法夫妻只差最后一步。 以前没身份的时候倒是不用想太多,现在却不同了,老赵锦上添花给木子的已故老丈人平了反,清清身份立刻拔高了一大截,以前的妓女清清什么都不在乎,现在的清清反而患得患失起来。 把她拥到身边,木子笑道:“怎么了杜小姐,身份贵重了看不上我这残废人了?”。 清清看了对面的灵儿一眼,气恼的掐了他一下,“木哥说什么呢,我是怕这么跟着出来,旁人会笑话你”。 木子大笑,故意伸手把她的头发弄乱,道:“傻丫头,在意那些蠢人做什么?他们若是有胆就当着我的面说,若是没胆子就好好缩着,人生短短数十载,你我还要看别人脸色过活?”。 清清抱着他的胳膊不再说话,木子在辽国跑了一大圈,却变得更加行事锋锐,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倒是让人心里畅快,管他呢,木哥喜欢就好。 灵儿在对面酸溜溜的道:“我若没有小曦,定要赖到哥哥身边去,跟着哥哥这样的男儿才活的爽利”。 她与清清早就熟悉了,清清在木子身边是傻丫头,在旁人面前可不是面捏的,反口道:“灵儿妹子这话可不能乱说,被官家听到了会惹灾祸”。 灵儿不以为然的道:“他?他在意的只有小曦,除了他儿子他谁都不在意”。 皇宫到了,在宫门迎接的人竟然是任守忠,以他现在的身份当然不应该做这种小事,木子知道他有事要说。 灵儿带着清清和孩子们回去自己宫里,木子让高进和八斤跟着孩子们。 朱贵妃一路挺着胸脯说话大声,其中的意味很明显,就是在赤裸裸的炫耀。 炫耀的不是别的,是自己的娘家人,每当有凑趣的宫女宦官问:“娘娘,这两位是……”。 灵儿都会站住脚大声说道:“这是本宫的清嫂子,这是外甥女儿……”。旁人立刻齐声夸赞。 其实都认识清清,也听说了木子从草原带回个小女孩儿视若珍宝,凑过来就是为了让贵妃娘娘高兴罢了。 守忠和木子一起慢慢跟在后面,微微落后半步,“木哥,我跟官家说了,官家说让我听你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以前守忠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木子说私事,现在的举动意义很明显,那就是他在理直气壮的和木子亲近。 这在意料之中,老赵恨不得小曦明天就长大成人登基,也当然希望自己的伴当和自己是一条心。 进到灵儿宫里安置下,微柔来了,和清清相拥而泣。 微柔明显成熟很多,弟弟小昕没了,苗贵妃大病一场后一心向佛,不理任何事,而她自己则被指婚给李玮,这次灵儿她们去牛家村,微柔碍于身份没能跟着去。 这事儿木子听说了很是唏嘘,李玮不是旁人,是老赵生母李妃的娘家侄子,也就是说是老赵的表弟,微柔要嫁的就是自己的表叔…… 木子觉得老赵心理不正常,他觉得自己生母没享福,就一个劲的补偿舅舅李用和一家,可你补偿就补呗,干嘛犯神经把闺女嫁过去? 老赵珍惜亲情他理解,李用和一家名声也不错,虽然皇帝宠幸,可李家一直很低调,从不惹事。 李家的老二李玮据说有些文采,性格老实木讷,老赵就想来个亲上加亲,闺女也不会受委屈,可微柔真的喜欢那个老实木讷,面相丑陋的表叔吗? 孝顺的微柔没拒绝,小昕没了,老赵深受打击,她不忍心违背父亲的好意。 微柔拉着清清去说悄悄话了,灵儿则忙着张罗酒菜招待娘家人。 守忠带他和八斤去看老太太,一路上许多宫女跑过来跟他行礼,随意给她们些金银打发掉,木子笑道:“看来我这人傻钱多的名声是甩不掉了,一个个都来打秋风”。 守忠坦然道:“是我安排的,木哥看着哪个顺眼,我安排送与哥哥,给清嫂子添几个丫头使唤”。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38章 我保证弄死你 周妃的话让守忠明白了,人有时候不能抓着脸皮不放,该放下身段的时候一定要放下。 老赵的话让他明白了,皇宫里没有中间派,也没有明哲保身的说法,你要么坚定的站队,要么就去死。 今天木子进宫,守忠对老赵说道:“官家,木哥今天进宫,马上要去密州上任了,下次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去跟他说说话”。 老赵马上就答应了,“去,木子好歹也是一地父母官了,身边连几个使唤的丫鬟都没有,以前赐给他的女子又被他送到阿姐那里去了,你看看他看中哪个宫里的女子,走的时候让他带着”。 抛开一切只说一点,老赵知道木子绝不会对小曦不利,这就够了,只要这一点就够了…… 守忠特意挑了一批年轻宫女,跟她们直接了当的说了,“木哥来宫里看望老太太,你们去他眼前站一下,若是有幸看你顺眼,咱家就安排出宫以后跟着木哥,你们可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傻子才不愿意。木爷什么性子大家都清楚,跟着木爷做个使唤丫头,无论是嫁给木氏的掌柜们还是自己出去做买卖,都比在宫里苦熬强的多了,以前的小环就是个粗丫头,现在在宫里都有面子,以前崔三娘是个老鸨子,跟着木爷自己做了好大买卖,自己不比她们强?若是运气好被木爷收了房,那一辈子就不愁了。 听他说完木子这才知道原委,苦笑着道:“官家和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女子就算了,我身边也不缺人伺候”。 守忠道:“木哥,你身边哪有人?难道要清嫂子端茶倒水洗衣服?”。 木子一愣,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这次去密州估计要待两年,木家大院里不能没人看家,他打算让憨子夫妇,老伙头夫妇留下,再留下几个兄弟就够了。 顾良兄妹要再来宫里住一段时间,小环要教小曦算学,等来年春暖花开后兄妹俩再去密州,小曦以后就要跟着正儿八经的先生学习了,这事儿也是老赵一直记挂的。 后院的女子里,高老师要继续上课,巧儿她们几个则要接手粮店。 跟着木子去密州的就是清清八斤和高进,再加上十个兄弟,这么说起来还真没人,连个做饭的都没有,难道真让清清洗衣服做饭?别说他自己不舍得,木氏的弟兄们也不干啊。要不就挑几个? 慈宁宫到了,八斤忙跪下磕头,一见面老太妃就埋怨八斤道:“你这孩子,跑到辽国去出什么风头?他西夏人要逞威风就逞呗,丢的又不是大宋的脸,去打那野兽一样的人,好悬没伤着”。 老太妃明显老了许多,看得出来小昕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八斤过去笑着道:“老姑,不妨事,我就是看不惯那厮耀武扬威的模样,打了他也让辽国知道我大宋也有好汉子”。 杨太妃向木子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转头拉住八斤问东问西,伤好了没?家乡今年收成怎么样?…… 年老思乡,年纪越大对梦中的乡音越记挂,木子坐了一会就告辞了,把空间留给两个老乡。 刚走到慈宁宫门口却遇到一个许久未见的人,十三。一年没见倒是成熟了一些,只是神色却少了些阳刚多了一份阴沉。 青年人明显城府不够,根本没有和木子说话的意思,只是狠狠的看了他一眼。 老太妃对濮王父子感情特殊,这也被视为备胎父子重要的政治资本,如果老赵升天,老太妃作为后宫第一人,她的意见非常重要,可以说能直接左右皇位归属。 当然了,前提是老太妃能活到那时候。 也正因为此,这两父子今年几乎天天来宫里,把老赵恶心的够呛却又无计可施,因为老太妃确实收养过濮王几年,一个尽孝的大义名分就是濮王进宫的最大理由,老赵也没法反对。 守忠也知道木子没有委屈自己去主动行礼的意思,只是在木子身后向十三微微点头示意。 两人本来已经擦肩而过了,木子却忽然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赵宗实肩膀。 十三的脸色瞬间没了血色,全身僵硬的站在那里,同时脸色没了血色的还有旁边的任守忠。 终究还是心志坚韧的任守忠先反应过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小声道:“木哥,木哥,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人的名树的影,木都头的凶名太剩了,不说杀西夏人,就是在东京城里也是恶名昭彰。 以前是杀混混,这次辽国回来明显沾染上了辽人的野性,杀起人来毫无顾忌,回来两天就弄死了一个推官和一个侍郎,根本就是不按套路出牌的疯子。 而这个疯子现在揪住了世子…… 木子没松手,只是不悲不喜的看着赵宗实,头也不回的道:“我跟世子殿下说两句话,你去前边等我”。 语气不太客气,任守忠却乖乖的走了出去,官家说了让我听木哥的,临走之前小声说了一句:“木哥快些来,清嫂子还在等你吃饭呢”。 赵宗实从死机状态回过神来,脊梁上已经满是汗水,心里默念:完了,完了…… 木子左右看了一眼,怪了,刚才门口还有好几个宫女宦官,现在一个都看不到了,他们倒是机灵。 松开抓住赵宗实衣服的手,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又放到他肩膀上,木子低头道:“赵宗实,其实我一刀捅死你就一了百了了,省的还得防备你”。 赵宗实避开他的目光,努力维持着姿势,身体却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伸手把他的衣服拽平,木子叹了口气道:“你运气好,清清还在等我吃饭,今天就不杀你了”。 赵宗实想表现的硬气一点,抬起头开口道:“你……你杀了我,你也……不会有好下场……”,如果他能控制住自己的下巴,表现会更好一些。 木子面色猛的一冷,赵宗实立刻浑身一震呆住,感觉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他真的看到了木子眼中冰冷的杀意。 伸手掐住赵宗实的脖子,慢慢用力,把他推着靠到门边,一字一句的说道:“赵宗实,你听清楚,你想做皇帝我不反对,正大光明的争,你赢了我离开大宋,永远不回来。可你若再用下三滥招数害人,我会杀了你,我保证”。 天生贵胄的世子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屈辱感令他疯狂,可恐惧笼罩着他的身体,他不敢…… 时间仿佛停滞,赵宗实终究没敢抬起双手,甚至都没敢挣扎,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自己是要做皇帝的,不是要跟这个魔鬼换命的。 木子终于收回了手站直身体,轻声问道:“我的话你听到了?”。 “听到了……”,赵宗实不知道这个声音是不是自己说出来的。 木子满意的点点头,再没说话,向守忠走了过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39章 豪就是砸钱 无论是小南河寨知寨,还是开封府推官,还是兵部侍郎,这些人都没有足够的理由对木氏下杀手。 木子报了仇,线索也断了,马豹的人没查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隐约有条线指向了赵宗实,木子承认,以前真的小看他了。 可无论有没有切实的证据,都不能直接动他,濮王与赵宗实毕竟是皇帝的近亲,不同于其他人,动了他谁都护不住木子和木氏,会有许多人给他陪葬。 今天半真半假的吓唬他一下,但愿他能听话,否则木子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了。 在这大腊月天里,任守忠也一样满身汗水,木子如果真的暴起杀人,陪葬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和木氏,皇宫里的株连不可避免,还好木子最后关头没动手。 “木哥,你差点吓死我……”,守忠按着胸口道。 木子笑道:“我吓唬吓唬他,免得我离京后搞什么幺蛾子,以往我还真小看这小子了”。 守忠无语苦笑,这就是标准的硬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木子如果真不管不顾的豁出去,濮王世子也肝儿颤。 回到皇宫,灵儿又变成了皇贵妃,寻常嫔妃太监是不值得贵妃正眼看的,当然了,她藐视的人里肯定不包括木子,“哥快进屋暖和暖和,我让御膳房给你准备了几样菜,尝尝合不合口味”,说罢亲手帮木子解下披风挂好。 灵儿宫里人不少,许多木子以前没见过的女人围在这里说着讨好的话,势利这个词在宫里不是贬义词,是必不可少的生存技能。 理论上这些女人都是老赵的老婆,可当木子进屋以后所有人都恭敬的站起来行礼,口称“大郎”。 这就是实力,小曦是老赵的心头肉,灵儿作为亲娘当然水涨船高,在后宫隐隐已能与曹皇后分庭抗礼。 除了肚子争气,贵妃最大的底气就来自于木都头这个哥哥。 她们看得很清楚,木子进屋的时候任守忠躲在旁边,木子坐下,守忠垂手站在一边,这里面的意味很深。 严格来说宦官不算真正的男人,所以后宫可能是女人比例最高的地方了,女人扎堆的地方是不会放过任何细节的。 有宫女进来道:“娘娘,酒菜备好了,要用膳吗?”,在场众人纷纷告辞。 贵妃娘娘要与娘家哥哥吃饭,你身份不够当然要知趣离开。 木子抬手道:“诸位娘娘稍等,某有两句话说”。 众嫔妃纷纷道:“大郎有事尽管说,我等姐妹听着便是,娘娘称呼可当不起”。 木子站起身来说道:“木某即将离京赴任,我这妹子和曦儿就要靠诸位姐姐看护了,临别还有个不情之请,木氏买卖日渐大了,缺些人手,诸位姐姐娘家有子弟多的若是愿意帮忙,或者愿意一起做些买卖,木某不胜感激”。 众女子听的心花怒放,七嘴八舌的围过来道:“奴娘家有个兄弟,最是忠厚老实……”,“奴家里祖辈木匠,手艺可是十里八乡都知晓的……”,“奴家里世代打造船只……”。 说的是请她们帮忙,其实都明白,摆明了就是给她们好处,木氏的名声当然都知道,挂了木氏的牌子就等于端起了金饭碗,挣钱是其一,在乡里那就再没人敢欺负了,你敢欺负?以为木氏一千多掌柜是好相与的?那可都是泼辣汉子。 木子笑道:“诸位姐姐不忙,有闲了告知我妹子”,说着又扭头对灵儿道:“妹子把姐妹们的事记下来,以后送与我便可”。 朱灵儿矜持的点点头,她明白木子的意思,这是在给她收买人心的资本,至于谁能被她写进书信里,那就要看谁能投靠的快,并且有足够的资本了。 众女子依依不舍的告辞了,临走之前纷纷约好要来与朱姐姐说话,期间意味不言自明。 守忠达到目的,也告辞离开了。他来陪着木子的用意很简单,那就是把两人的关系公开,告诉所有人他这个大总管是跟木子一伙的,最主要的是让木子知道,大哥,咱们是一伙的,兄弟我立场坚定而且明确。当然了,也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老赵,咱们都是一条心的。 如嫣被曹皇后的人接走了,不管曹皇后性子如何,对如嫣确实当亲闺女看待的,据说近来性子比以前好了许多。 桌子旁剩下朱灵儿和木子,以及小曦和木格格。 朱灵儿美滋滋的给木子布菜:“谢谢哥”。 木子摆手道:“自家人不说这种话”。 是的,无论他最初的想法是什么,他和朱灵儿母子都是自家人了,无论是老赵还是濮王以及所有人,都已经坚信这一点,既然如此,干脆就做到底,毕竟从他个人角度来讲也喜欢这个妹子和外甥。 刚吃完饭,有宦官过来禀报,拍卖行那边来送红利了,朱灵儿一愣。 拍卖行那边每隔十天就往宫里送钱,这事儿在宫里不是秘密,老赵自己喝点酒早就说开了。可送钱的是应该找官家或皇后的,找她这个贵妃干嘛? 木子笑道:“忘了告诉你了,拍卖行那边我和大长公主的份子送给小曦了,以后会直接送过来”。 拍卖行的股份老赵敲走了四成,素芝和木子每人三成,买卖总体来说稳中有升,每月三次往宫里送钱,给了老赵很大底气,这也被他自诩为得意之作。 现在,拍卖行的最大股东是赵曦了,灵儿要笼络人心,仅靠地位和木子的威势是不够的,还需要真金白银,素芝对唯一的娘家侄子也不小气,木子干脆把这个份子都给了小曦,也就是朱灵儿。 力士们抬着箱子浩浩荡荡的送到灵儿宫里,等灵儿指挥着往她的私库里抬的时候,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看着铜钱和银子一箱箱抬进自己的小库房,灵儿看着哥哥不知道说什么,哥哥给她的不止是银钱,还有大长公主的态度。 赵素芝的地位在皇家举足轻重,这一举动无疑释放出了一个寓意明显的信号。 木子走过来阻止了继续往里抬钱,说道:“灵儿,不用往里装了,剩下的给下人们分了,都挺辛苦的”。 院子里的宫女和宦官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豪,豪就是打赏下人的钱都是论堆的…… 朱灵儿对哥哥的话当然言听计从,可对这种洒钱的方式明显不适应,一脸肉疼的表情。 木子走过去帮她撒钱,随意说道:“牛家村里的两个库我给憨子他们留下一库花用,有兄弟在东京遇到难处也能救个急,另外那一库过两天顾良和小环来的时候给你带来,打赏下人不能小气,快过年了,多赏一些,日后缺了钱只管让人去拿,我会安排兄弟们存上一些”。 整整一年了,木氏各地今年的利钱也攒了一年,从他回来到牛家村开始,送钱的车队就没停过,说实话,到底进了多少银子或者到底谁送来了谁没送,这些他一概不清楚,反正很多就是了。 声音不大,院子里的宫女和宦官都听到了,也让她们再次刷新了豪的定义,豪就是送钱论库,而且还是源源不断的库,至于木爷的银库多大,宫里的人说法不一…… 看着目瞪口呆的宫女和宦官,木子道:“伺候好我妹子和外甥,短不了你们钱花,有歪心思的,我让她只能花纸钱”。 没人怀疑木爷能管够她们钱花,更没人怀疑木爷能弄死她们,都不需要他老人家动手,只要随意说句话,任大总管就能随便让她们消失了,其实连任大总管都用不上…… 木子如此高调的进宫给妹妹砸钱拉人,很快整个后宫已经沸沸扬扬。 有人过来通报:“皇后娘娘请大郎过去说话”。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40章 诚意 这个世界上能被钱砸倒的人超过百分之九十几,这个比例在皇宫里则更高,木子给灵儿送来了最强大的武器。 曹皇后坐不住了,本来朱灵儿因为老赵的刻意纵容已经快要与她分庭抗礼了,现在又有了数不尽的银钱和进入木氏的诱惑,以后后宫姓曹还是姓朱? 木子刚刚进屋,曹皇后开门见山的道:“木子,你要做什么?”。 曹皇后出身将门,没那耐性拐弯抹角。 看得出来她快要爆发了,无论怎样,毕竟是大宋的正牌皇后。 木子早已料到曹皇后会召见他,因为朱灵儿势力越大,对她的威胁就越大,后宫只有这么大,冲突不可避免。 曹皇后的位置太尴尬了,无论选择支持濮王还是支持小曦对她来说都有顾虑,根源很简单,因为无论哪个都不是自己的亲骨肉,不但没血缘,平时都不亲近。 更尴尬的是她身为后宫之主,没办法压制老赵支持的朱灵儿,甚至都没办法把木子怎样,不仅是老赵对他看重,还因为曹家与木氏日渐紧密,一旦她与木子撕破脸,曹家会很难受。 木子笑着道:“娘娘稍安勿躁,臣与虎子情同手足,与曹家四哥如同兄弟,都是自家人”。 曹皇后不禁气结,这就是她尴尬的地方,气鼓鼓的道:“木大人请坐”。 二人分主客坐好,曹皇后道:“木大人此举有些欺人太甚了?莫非以为本宫好欺?”。 木子随意坐下,微笑着道:“臣不敢,臣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娘娘屏退左右?”。 曹皇后想听听他要说什么,依言摆摆手,宫女们无声的退了出去。 木子笑着轻声道:“娘娘,事情纷乱的时候要记住自己想要什么和能要什么,意气之争是最愚蠢的”。 曹皇后默默想了一下,又迅速冷哼一声道:“你在教本宫?”。 木子不以为意道:“不,我在提醒娘娘”。 曹皇后问道:“那你觉得本宫想要什么?能要什么?”。 木子笑道:“我不知道娘娘想要什么能要什么,但我知道娘娘不能要什么”。 “不能要什么?”。 “不能要一手遮天的太后”。 曹皇后气笑了,说道:“你倒是真为朱妹妹着想,不能做唯一的太后,难道太后还要几个?”。 木子道:“娘娘,这里没有旁人,咱们不妨有话直说,灵儿需要势力保护小曦和自己,娘娘与她争并没好处”。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曹皇后不再掩饰,说道:“本宫还是皇后,是六宫之主,难道任由她朱灵儿作威作福?”。 她直白的威胁木子,自己并非没有别的选择。 一个灵儿并不可怕,孤零零一个女人,只是仗着儿子的身份才有人看一眼罢了。 但这个女人的背后有木子和整个木氏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木子在民间声望很高,朝堂之上也有一定地位和人脉,而木氏则代表海量的财富和无处不在的触角,还有两者让很多人都忌惮的武力。 木子和木氏太特殊了,曹皇后仔细想了半天才决定直接召见他,因为她发现自己拿木子没办法。 别说是她,即使是濮王联合了许多大臣,对木子能做的也只是让他暂时离京,从没说过要把他怎样。 无论是谁,想动木子都要考虑他身后的一千多西路军老兄弟,还有更多的,遍及大宋各个角落跟他们关系亲密的人。 当一个人的地位足够高,牵扯的人足够多的时候,他就会越安全,这时候就不能以简单的律法来约束制裁他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个美丽的愿望罢了。 你把一个杀人犯砍了头,百姓们会拍手称快。 你把木子砍了头,木氏的一千多老兄弟会发疯,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挂起木氏招牌的的会发疯,跟着他们吃饭的伙计也会发疯,买木氏货的,卖给木氏货的,帮木氏打短工帮闲的…… 有大人私下里估算过,木氏一旦出事,波及到的人将数以十万计,这无论如何都不是小事了。 老赵和相公们私下里讨论过,木氏日益庞大,并非社稷之福,但在有万全之策之前木氏绝不能乱。 而木氏不乱的前提就是有木子这个老大在。 最要命的地方在于,现在木子自己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行事正逐渐变得张扬跋扈,有恃无恐。 所以必须要适当打压一下了,比如让这厮去密州冷静一下…… 木子道:“娘娘与陛下结发许多年,该了解陛下的性子,陛下现下只在意小曦”。 话说的很直白,赵祯确实只在意儿子,为了儿子,废后的事并不是不可能,即使不废后跟老公闹崩了也不是好事,何况她和老赵本来感情就一般,这也是曹皇后最担心的。 木子继续道:“娘娘,臣说句难听的话,你闹的越凶,就是在逼着陛下废后,恐怕还会连累曹家”。 曹皇后无话可说,这也是她一直对朱灵儿忍让的原因,如果她真的打压朱灵儿,老赵很可能为了保护儿子而出手打压她,曹家会第一个因此遭殃。 木子道:“以娘娘的处境,与灵儿争殊为不智,与外人联合则是取败之道,娘娘需知,无论选谁,人家都是有亲娘的……”。 曹皇后慢慢垂下高傲的头颅,没错,这也是她最大的弱点,没儿子,无论谁当皇帝,人家都有亲娘,她的位置注定尴尬。 或许表面上对她恭敬孝顺,至于实际上,人家当然还是亲自己的娘。 曹皇后拿朱灵儿没办法,拿木子也没办法,幸好也没与他们撕破脸,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没必要遮掩端架子了。 “陛下与众位相公都夸你足智多谋,极擅长取舍之道,今日不妨与本宫分说一番,本宫该如何取舍?”。 木子点点头,无论从哪方面讲,他都不想与曹皇后对立。 轻声道:“娘娘,臣以为,一动不如一静”。 “一动不如一静……”,曹后默默念了一句。 木子道:“娘娘,坐看风云起则稳,无论是小曦登基还是赵宗实为帝,太后都是娘娘的,满朝文武只有娘娘不站队才能得利最大”。 曹皇后目光渐渐坚定,不错!只要自己不犯错,皇后的位置就稳如泰山,别人就只能拉拢不能得罪,即使朱灵儿势力再大,陛下也不能废后,就算他想,相公们也不会允许他无故废后的。 她甚至能肯定,自己表现的越弱势,相公们就会越支持她,相应的她的位置就越稳。 而只要她坐在这里,将来无论谁登基,她这个太后就是铁打的,到时候新君只要不是傻子,哪怕只为了做样子都不会跟他翻脸,因为她是正牌的太后,而孝道是大宋朝野一直所推崇的,皇帝身为天下表率,自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曹皇后茅塞顿开,木子的话一点没错,为什么要去选边站?别人选边是为了将来的回报,她用得着吗? 只要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所有人都要供着她。 她问木子取舍之道,木子告诉她何必要取舍?不取舍才是得利最大的。 曹皇后道:“依你的意思,我便万事不管?”,难道老娘就由着他们在我家折腾?这皇后是不是有点窝囊? 木子道:“娘娘乃是后宫之主,怎能不管事?规矩还是要有的,比如从明天开始,灵儿会带着小曦每日来请安”。 曹皇后听了微微点头,道:“也不需每天都来的”。 木子笑道:“规矩就是规矩,不能乱”。 曹皇后笑了,这句话说的好,规矩就是规矩不能乱,正如皇后就是皇后,贵妃就是贵妃。 朱灵儿母子回宫后很少来她这里,朱妹妹受迫害妄想症晚期,看谁都要害她儿子。官家也默许了她的特殊,但木子答应了以后她会每天来请安。 这意味着臣服和尊重,意味着朱灵儿承认后宫姓曹,只要她承认了自己小,无论将来怎样,她就没法理直气壮的争后宫之主。 木子又道:“臣在辽国时与萧氏约好做些买卖,娘娘有没有兴趣?”。 曹皇后立刻来了兴致,辽国萧氏势力极大,木氏与萧氏一起做的当然不是小买卖,期间利润丰厚是一定了。 还有重要的一点,萧氏是辽国后族,而曹家也是大宋的皇后娘家,这之间的意味就有意思了。 看她兴致颇高,木子道:“娘娘若有意,就让曹四哥派人联络王幸,我已把此事吩咐给他,章程他都清楚,必然不会叫曹家失望的”。 曹皇后一愣,回过神来道:“你早就想好要与曹家做买卖了?”。木子连两家合作的章程都交给王幸了,明显早就准备把这块肥肉交给曹家,也证明他早就想好怎么应付自己了,也看准了自己会答应。 木子笑着点点头道:“娘娘,灵儿无意争后位,我与曹家也一向交好,占了娘娘便宜,总要给娘娘一些补偿的”。 曹皇后捂嘴一笑,这话说的直白,却也实在,很是合她胃口。 朱灵儿需要势力自保,不可避免的要动皇后碗里的肉,但没关系,朱灵儿要像小妾一样向她这个大妇请安,承认自己的身份,并且木子送给曹家一笔大买卖,买家则是辽国皇后的娘家,大宋皇后娘家和辽国皇后娘家做买卖,身份再合适不过了。 木子又道:“还有件私事要求助于娘娘”。 曹皇后一愣,“私事?你能有什么私事求助本宫?”。 木子道:“要去密州赴任了,身边委实没人,清清身边连个洗衣服的人都没,所以想厚着脸皮向娘娘讨几个下人使唤”。 曹皇后笑了,是真正畅意的笑。 埋怨道:“大郎就是粗心,清姑娘父亲是朝廷命官,又是朝廷敕封的六品安人,身份高贵,身边没人使唤怎么行?”。 木子缺下人吗?只要他开口,别人上赶着送都来不及,其实都不需要他开口,只要他默认,有的是人家领着闺女送到他面前,毕竟木爷宽待下人满城皆知。 讨要下人,表示自己不介意对方监视,表示自己对对方没有恶意,表示自己的信任。 开口向曹皇后讨要下人,还有另外一个意思,这代表木子主动示好。曹皇后叫的一声大郎则代表着她的回应。 朱灵儿主动示弱,木子给曹家好处,又向她讨要下人,表达出了足够的善意。 曹皇后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朱灵儿来请安会带着赵曦,这代表什么?除了信任还代表着曹皇后将有每天接近小曦的机会。 人和人的感情是靠积累的,并不单单看血缘,官家和杨太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曹皇后有信心与小曦亲近,自己出身将门,小曦又好武,不愁找不到共同语言。那将来…… 而另一边,只会口口声声诅咒发誓的拿她当亲娘,糊弄鬼呢?老娘有趴着的兔子不打去追跑着的? 木子走的时候曹皇后亲自送他出了中门,充分显示出一国主母的风仪。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41章 离京赴任一 木子终究要离开了,在寒冬腊月,离过年仅有十二天,木子回到东京正好半个月的这一天。 相对于以往的惯例,除非要去的地方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否则不会这么着急让人赶路,可他要去的密州平安无事。 原知州母亲去世,回乡丁忧去了。可知州都走了快半年了,一直都没事,这木爷回来了就一刻都等不及了? 东京商会四大管事又一次齐聚牛家村给木爷送行,接风酒的酒劲还没过呢,甚至掌柜们带来的酒肉还堆在院子里没吃完,现在却又要喝送行酒了。 狄青带着夫人昨天就来了,端起酒杯眼圈有些红,“木哥,何必呢?”。 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都知道木子离京是因为什么,许多人都觉得木子太冲动了,狄青也是这么认为的。 木子道:“害了我的兄弟,害了我的女人,此乃不共戴天之仇,一刻都等不得,不杀他们难道还要与之一起过年?”。 众人一阵无语,曹老四仗着一直与他亲近,道:“木兄弟,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一动牵动着成千上万的人,有的事还是要慎重一些”。 这也是许多人的心声,不说别的,木氏越来越大,牵扯到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么多人可都是围着你转的,你这动辄就暴起杀人,万一哪天出了事,咱们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大伙儿的心脏真受不了啊。 木子歉意的点点头道:“让兄长跟着担心了,以后我谨慎些,只要没人招惹我木氏兄弟,我便让他们一步”。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得,等于没说,不过有个事儿倒是能确定了,以后谁想对木氏不利,更会好好掂量掂量了,他们的老大就是个二愣子,不管仇人什么身份,报起仇来性急的很,先弄死再说。 行,木氏如果不锋利强硬还是木氏吗? 曹老四没再劝,木子护短的名声已经天下闻名,万幸的是自己不是他的仇人,据说他进宫那天遇到了濮王世子,大庭广众之下差点把世子掐死,再联想到赵宗实养病的传闻,曹老四认为这事儿可信度不低。 曹家已经与木氏的大头领王幸谈妥了,年后走辽国的商队就会出发,本钱一边一半,木氏出人,曹家负责沿途打点,商队到幽州与辽国萧氏的人交界,带回牛马,利益平分。 相对于木氏别的商路,这条线的利润并不高,省了售卖的繁琐,能快速的交接收回成本和利润,但货物利润的大头也被萧家拿走了。 可这条线有一个曹家不能拒绝的优点,那就是稳。曹家的面子没人敢不给,这保证了大宋境内万无一失,辽国那边更稳,萧家的实力不容置疑,而且萧家是辽国数一数二的大族,是要脸面的,不可能因为一点财货耍赖,所以这一条商路可以说强强联合风险很小。 曹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已经不再一味贪图短期暴利,无论做什么买卖,他们首先考虑的是稳妥,利钱可以薄一点,讲究的是细水长流,万无一失。 木氏其实完全可以自己玩,沿途打点一下并不费什么,却拉上了曹家一起做,其中有什么利益交换外人自然无从知晓。 当然了,木氏也不是干吃亏,毕竟在幽云也有铺子,顺便带点自己的货也是应该的。 高老三对这件事不太痛快,高家实力一点不弱于曹家,即便曹家加上个皇后也一样。木子却把这条线给了曹家,高家的家主脸色不太好看,你高老三跟曹老四一样的人,木爷为啥把买卖给了曹家?人家吃肉,咱们连汤都没有? 当四个丫鬟扶清清上车的时候,高老三实在忍不住了。 木子对身边的人什么态度熟悉的人都清楚,那真是当亲人待的,而这四个丫鬟都是曹皇后送的,不是普通宫女,是当初入宫的时候曹家的陪嫁丫鬟,绝对的曹家心腹。 他知道木家大院里以前根本就没丫鬟,更知道清清是木子的心头肉,而现在四个曹家的丫鬟围着他的心头肉,请问以后还特么有我高家什么事儿? “木兄弟,这几个丫鬟年岁太大了”。 木子笑道:“三哥,眼下确实没有好买卖了,下次必定与高家一起”。 四个丫鬟是曹皇后的陪嫁丫鬟,名字分别叫春夏秋冬,都是二十五六年纪,能被选出来陪皇后进宫,一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人才。 春儿身强体壮,自小习武,一手相扑寻常男子三五个都近不得身。 夏儿精通厨艺,经过名厨指点。 秋儿擅长经史,一笔行书已经能登堂入室。 东儿专攻账目,记账出纳丝毫不差。 果然是大家族调教出的下人,不是小门小户能比的,木子不认为曹皇后会使什么手段,所以让她们都跟着清清了。 高老三一直在不停的没话找话旁敲侧击,木子大概能猜到他什么目的,所以主动提出以后会跟高家合作。 高老三抱怨道:“木兄弟,明人不说暗话,你跟大长公主的事儿咱们都知道,给她些好买卖咱没话说,你跟张庆熟悉的早,给他一些便宜咱也不说啥,钟家你直接就给一个瘫子两成份子,这次又把萧家的买卖给了曹家,还收了他们四个丫鬟,独独把咱高家外出来了,这说不过去”。 木子苦笑道:“三哥,眼下属实没什么好买卖,下次一定先找高家”。 高家情况特殊,因为他的主要势力在军中,触角几乎遍布每个角落,是最纯粹的将门,近些年高家子弟虽然没再挂帅领军,但很多将领都是高家的徒子徒孙,这些人报团取暖,经营出一个完整的网络,外人很难插进来。 有句话说得好,权利越大责任也就越大,高家作为军中领袖自然不能只享受权利,也要担负起相应的责任,比如要维护小弟们的利益,比如帮小弟们找饭吃。 狄青把木子拉到一边,低声道:“枢密院的调兵文书已经发下去了,令到即行,密州会聚集山东两路的禁军,差不多十个厢的禁军。韩枢密的意思是你可以随意安排”。 禁军理论上每厢禁军五个营,也就是两千五百人,令到即行的意思是接到军令马上拔营启程,一刻都不许耽误。 官员在寒冬腊月启程是朝廷凉拔,当兵的丘八就无所谓了。 这也是朝廷各方妥协的条件之一,木子练兵之能大家一直都记得,既然这小子脾气太暴躁,暂时不适合留在京城,那干脆就去密州磨磨性子,也别闲着,顺便练兵。 这两万五千人都是地方禁军,至于战力就只能呵呵了,说实话,这十厢禁军到底有多少人都是未知数,无所谓了,让他折腾去,反正情况不会更烂了。 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该上路了,细碎的雪花无声落下,落到地上和人的衣服上迅速消失。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42章 离京赴任二 大门打开的时候木子不禁感叹,:“整整一年,大部分的时候反而在路上,真是奔波劳碌命”。 冯武带着四个兄弟先行一步了,其实不需要他们提前安排,因为木子要去密州赴任朝廷早已下发公文邸报,沿途驿站会认真接待他。 抛开名气不谈,木子本身的官职也要认真接待了,清贵的礼部外放六品官,而且外放的官职里包括禁军编练使,这相当于密州地区军政一把手,勉强算封疆大吏了,谁敢怠慢? 木氏的各地掌柜听到消息后马上开始准备了,上次木哥经过河北,咱们没办法,这次来咱们山东,可算到咱们家来看看了,住驿站?老子先把驿站一把火烧了,这要住了驿站,以后老子还做不做人了? 顾良和小环要带着银车入宫,他们要再照顾小曦一段时间,等明年再去山东汇合,顾良怨妇一样的拉着木子,再三强调自己和小环三月初出发,不能再拖了。 走出大门才发现大街上站满了人,以前没发现牛家村有这么多人,可能快过年了都回来了,男女老幼都有,都在默默的看着他。 “这么冷的天冒着雪都出来干嘛?快回去,大伙儿心意我懂了,赶紧回去,别冻着娃娃”。 没有人动,都在默默的看着他,牛老实走到旁边道:“木爷,让乡亲们送送……”,话没说完,眼圈却红了。 木爷来了牛家村,舍了脸面要了水,自己管饭让乡亲们挖了水渠,定了两成的租子,结果只收了一成,就这还把村里办喜事的,老了人的,没劳力的都给免了。 给娃娃们盖了大学堂,教他们识字,而且管吃饭,管穿衣裳,至于束脩,是每家一只鸡鹅,结果今年因为不在家过年又给免了…… 木爷拿钱建了猪场,雇了村里的人干活,都是些老弱病残的,每次领工钱大伙都臊的慌,这下好了,木爷昨天发话了,以后猪场就送给牛家村了,以后再卖猪的钱给大伙儿分了,这…… 大伙儿虽然没什么学问,可也大体会算个账,大伙儿种了木爷的地,平时也没少占便宜,掌柜们哪次来木爷都给大伙分东西,加上平时木爷随手给的赏钱,真要算细账,基本上等于白种,甚至木爷还得搭钱。 现在木爷要去做官,大伙儿不能拦着,可送一送是应该的。 木子坐在马上摆手喊道:“官家又没收回庄子,这里还是我说了算,你们安心过日子,过个一年半载的我就回来了,地租以后就一成了,不改了,以后谁家有难处就来院子里拿钱周转一下,都回去,回”。 雪更大了,地上已经薄薄的一层,可依然没人动,依然都默默的看着他。 木子挥手喊道:“走了走了,都好好的过年”。 车队走过长街,从一个个乡亲面前路过,木子不时摆手,徒劳的喊着:“都回去,都回去……”。 张庆远远的看着木子他们越走越远,叹道:“木兄弟将来无论怎样,在这里定然稳如泰山”。 众人默默点头,木子就算要扯旗造反,牛家村的人恐怕也会跟着的。 天地间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木子在马上向三娘墓的方向挥了挥手,向那只肥狐狸告别。 他曾想痛骂她的愚蠢,三娘只要把案子推给他就不用死,而即使翠云楼的案子全算到他头上,木子最多也就罢官回家而已。 可三娘却选择一个人抗下了所有,宁愿被折磨致死,很多人都说万万没想到,三娘竟是如此刚烈的奇女子。 木子没法骂她蠢,胸有傲骨的人是不能骂的,他能给她的只有个爱妾的名分,也不知道她喜欢不喜欢。 牛家村东头出来,一路斜向东南官道,然后沿着官道一路向东向北,到密州大概一千里多一些,很明显,木都头一行人要在半路过年了。 密州对木子来说是个很特殊的地方,他曾经一心想去那里做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因为那里是刘四和大牛的家乡。兜兜转转了快两年,没想到最终又要去密州,不得不感叹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 朝堂上各方角逐后在马上过年的时候把他赶出京,或许各位大人也知道有些过分了,密州那边给了他极大的自由,毕竟密州不算什么富庶地方,也不是边关重地,就让他随便折腾去。至于那所谓的两万多禁军,大伙儿都知道那是些什么东西,他能在垃圾堆里挑出点有用的东西更好,挑不出来也无所谓,反正就是一堆垃圾而已。 被变相流放的木都头没有半点灰头土脸的感觉,爬到了清清马车上。 这辆车不得了,是曹皇后送的,以前的清清是不可能收到皇后礼物的,现在没问题了,老赵给她爹平反了,人家现在是前知县家的小姐,再加上六品安人的身份,在礼部那也是有名字的。 车厢宽大舒适,四周安置了小火炉取暖,火炉固定在车厢上,烟气散到外面,热量却留在里面,巧夺天工的设计。 中间有个不大的小木箱子,上面能当小桌用,却有无数的小抽屉和暗格,放着小玩具和小零食,清清和格格正在围着研究,每打开一个格子两人就一阵欢呼,有寻宝的刺激,这不得不让人感叹,做出这些东西的人真特么是个天才。 清清把披风放好,木子靠在垫子上道:“有兄弟过来了,今天在东安镇过夜,明天估计走不了了,要等除了雪再走”。 大雪会盖住路面,也会填满沟壑,踩踏后结了冰会滑的没法走,行路的不小心还可能会走到沟里去。 通常官道要当地驿站和官府负责维护,也包括下雪后组织民夫除雪。 清清道:“下雪不冷化雪冷,幸亏这次准备的车多,倒是不至于受冻,木哥打算走到哪里过年?”。 现在的木子不是当初了,当初清清坐在行军的牛车上,坐在杂物中间。 现在的木子当然不会像曾经那样寒酸,这次总共十几个人的队伍却准备了足足十辆大车,都是城里高家曹家钟家他们送的,而且还配备了车夫。 高进依然抱着刀坐在车尾,即使有几辆马车空着他也不去,这个脑子不好使的货你没法跟他沟通,只能丢给他两件皮子随他去。 木子笑道:“走着看,走到哪算哪,我们都在一起,哪里过年都一样”。 如果快马加鞭拼命跑只要几天就能赶到密州,马车可不行,拖着马车跑,一天就能把车颠散了架,就算车能挺住,车里的人也受不了。再加上这场雪,他们注定要在半路过年了。 清清把头枕到他腿上,满足的嗯了一声。 格格扑过来道:“阿爸,过年是什么?过年要吃什么?”。 清清纠正道:“要叫爹爹”。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43章 木和穆 老太后宫里有个小花园,好,就是当初木都头和琴儿鬼混的那个。花园旁小木楼里热热闹闹的一场家宴正在进行。 杨太后近来身体好了一些,曹皇后和灵儿母子都在,连深居简出的苗贵妃都被微柔拉来了,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老赵很享受这个气氛,觉得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 别的嫔妃没资格凑热闹,这里却也不是一个外人没有,狗娃和李寡妇也在。 狗娃是赵曦的客人,儿子的小伙伴当然能进宫,老赵根本就没犹豫。 两个半大小子低头猛吃,狗娃怀里揣着大堆炮仗,这是俩人最大的爱好,等会要过过瘾的。 狗娃吃的凶,李寡妇站在后面急得小声道:“狗娃!慢点吃……别吃了……”。 老赵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多吃些好,莫说他”。 李寡妇歉意的向他笑笑,不再说话。 本来老太妃和朱灵儿都让她也坐的,李寡妇说什么都不坐,最后也只得由她。 其实不能称呼李寡妇了,人家有男人,不过凡秀那厮太懒没给改名,所以就这么着,反正都知道怎么回事儿。 喝了几杯温酒,老赵笑着问道:“怎么一直也不叫狗娃他爹来宫里耍?”。 周八斤和高进都跟着木子来过几次了,狗娃娘俩来过许多次了,憨子却一直没来过。 李寡妇不好意思的道:“官家,他爹那人性子太直,木爷不许他进宫,怕冲撞了贵人”。 小曦从旁插嘴道:“憨子叔是好人,上次我在他屋里把刀拽下来,憨子叔拿胳膊挡了,还割了个口子出血了”。 朱灵儿伸手点了下他额头训道:“还好意思说,你憨子叔把刀挂起来,你偷着拿棍子挑,那天要不是你憨子叔给挡了,那刀还不掉你身上了”。 老赵道:“朕见过他,挺实诚的人,下次让他也来,冲撞了谁朕都不怪罪”。 憨子一直都在后院住着,与灵儿和小曦都熟的很,小曦没少跑到他屋里祸害,儿子的事老赵都很熟悉,他认为憨子不是傻,而是忠直,而忠直是很宝贵的品质。 小曦和狗娃吃饱了,互相打个眼色跑了出去,很快小花园里传来鞭炮和李寡妇压着嗓子骂儿子的声音。 灵儿和曹皇后看了杨太后一眼,老太太笑着道:“不妨事不妨事,快过年了,还不让小孩子热闹热闹?哀家小时候也放过呢,那年周家大哥拿了几个让我放……”。 老赵微笑着,这才是家的样子,有烟火气。 生在皇家,亲情这东西淡如水,可越得不到的就越渴望,老赵一直以来对亲情都十分珍惜。 不但对儿女,对宫里的宦官宫女也一样宽容,这些奴婢并不怕他,对他更多的反而是爱戴。这也让他的后宫变成了谁都能插一脚的筛子,说不上好处和坏处哪个更大一些。 自从知道自己身世,知道亲娘死了还有个舅舅以后,他对舅舅十分优容,为此不惜让疼爱的女儿嫁给表弟…… 苗贵妃由微柔陪着告退了,她要回去礼佛,微柔从定了亲事后一直陪着她娘,比起以往变得沉默寡言了一些。 老太太絮叨了一会儿小时候在家乡的事,又想起了周八斤,出言埋怨道:“朝廷也是,木子和八斤一整年在外面跑,好容易回来了,住了没几天又给打发出去了,好歹让人过完年再走嘛,官家也不管管”。 话一说完,朱灵儿目视老赵,其中意味不言自明,对哥哥刚回来半个月就又走了这事儿她意见最大,都埋怨过好几次了,娘家硬气闺女说话也硬气,朱灵儿比以前可硬气多了,这事儿老赵理亏,还真没法说什么。 老赵为难的道:“小娘娘不知,那密州知州都空了半年了,没个人主持不行”。 朱灵儿道:“那密州知州都空了半年了,以往倒是不急,怎么我哥一回来就急了?我看是有些人怕我哥在京里”。 老赵被怼的苦笑不已,说道:“灵儿,你这嘴巴怎么变得如此不饶人了,以往不是如此的”。 灵儿道:“我哥说了,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老太后眼睛一亮道:“为母则刚……这话说的好,木子还是有学问的”。 老赵点点头没说话,为母则刚,朱灵儿身为曦儿的母亲,刚强一些当然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儿子,这事儿一点错都没有。 木子进宫那天他正在忙着,没能召见,因为侬智高判乱了,在西南闹的挺凶,朝廷又是调人又是拨钱好歹安排下去了,至于结果如何一时半会的也不会有结果,但愿能平下去。 木子进宫做了什么他一清二楚,拍卖行的大半股份给了小曦,现在拍卖行完全成了他爷俩的了。 给妹妹拉拢了别的嫔妃,还打赏了下人,这很正常,当哥哥的当然要帮妹妹和外甥。 还跟曹皇后说了会话,木子走的时候带走了皇后四个宫女,然后就听说曹家要跟木氏做新的买卖,看来木子是给了曹家一些好处,他对小曦这个外甥确实不小气。 后来应该跟灵儿有什么交代,反正第二天灵儿就主动去皇后宫里问安了,皇后能跟灵儿和睦相处,这让老赵心里舒服了很多,木子处理这些事确实有一套。 最后一件事就有意思了,有人说木子在太后大门口遇到了赵宗实,好像对他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具体也不知道,因为当时没人在场,不过后来传出赵宗实感染了风寒,好几天都没进宫了。 老赵有点想笑,也不怪濮王他们非要木子离京,这是真怕他犯浑啊,不管木子说了什么,结果确实挺好,宫里少了个碍眼的,倒是清净了不少。 正说着闲话,有宦官进来通报说杨家老太君来看望太后娘娘,老赵立刻命人抬自己的步撵去接人,折老太君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年龄,乘坐龙撵都够格了。 杨太后道:“老太君这一年就出府两次,一次是年底了进宫问安,一次是春天去大相国寺上香,我们这两个老婆子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见面了”。 众人连忙宽慰道:“娘娘身子都大好了,必定长命百岁。 时间不长,老太君来了,孙媳穆氏扶着下了撵进殿,朱灵儿早就回避了,她身份不够,必须回避。 这里不是什么正式场合,所以不需要用正规礼节,赵祯和曹皇后亲自站在门口迎接,老太君扶着拐杖微微点头示意。 这没办法,老太君手里的拐杖是先帝御赐的,他爹在老太君面前都自认后辈,他就更不用提了。 按辈分杨太后比老太君低了一辈,按年龄也差了二十岁,但从几年前二人就姐妹相称了,再迂腐的人也不会拿这个说事儿。 上首和杨太后并排坐下,俩老太太拉着手说话,曹皇后亲自给老太君把披风挂好,这里表达的就是天家对杨家的尊重。 老太君不无羡慕的叹道:“还是妹妹有福气,儿孙绕膝,尽享天伦”。 杨太后忙道:“老姐姐也有福气,延昭文广都是天下闻名的大将,都是老姐姐教的好”。 场面有点尴尬,老太太都九十了,儿孙却都在为国征战,老赵夫妇觉得有些没面子。 曹皇后陪笑道:“老太君那件披风可不是凡物,定是杨大帅让人给老太君送回来的”。 本来她是想打个岔让老太太高兴高兴,毕竟是儿孙送的礼物,谁成想老太君哼了一声道:“指望那个不孝子老婆子早冻死了,这披风是刚认的孙儿木子送的”。 奥?赵祯和曹皇后一愣,又迅速回过神来,老杨与木子见过一面,对他颇为赏识,曾专门写了奏折想让木子去河北,将来接他的班,要知道,老杨可是公认的铁面无私,连他亲儿子都没举荐过,两人关系可见一斑,那木子回京去天波府探望就很正当了,不过听起来好像关系更近一步而已。 老赵笑道:“那小子不缺钱货,孝敬您老一些也应该”。 老太君微微点头道:“那孩子不是个小气的,让人送了许多东西去,说孝敬长辈,老身也不好拒绝,昨天让个叫巧儿的姑娘去了府上,说木子交代的京里四家木氏粮店都给杨家,老身拿不准,来问问官家”。 老赵笑道:“收了,孩子一片心意,他那帮兄弟到处开铺子,也不差这几个”。 他隐约觉得木子送给杨家四间铺子不是单纯的孝敬长辈那么简单,杨家确实低调不与人走动,但在京里也是举足轻重的,老杨在河北,小杨在西北,这一大一小两个名将谁都不能忽视。 与杨府往来密切,将为小曦添加一个重要的筹码,当然这事儿不能明说,只能打着孝敬长辈的旗号。 杨家一直都是纯粹的忠臣,谁都不投靠,只听皇帝的,既然老赵都这么说了,老太君也只能点头。 曹皇后故意打趣道:“我看这木子就不是个过日子的,动辄就拿家产送人,灵儿妹妹说牛家村那个好大的猪场被他随手就送给村里人了,哪有这样的?”。 杨太后叹道:“也是可怜的孩子啊,无父无母的挣了偌大家业,到现在连个子嗣都没有,将来怕是注定人丁单薄了”。 一句无心的话,正戳到老赵肺管子上,这事儿他深有体会,默默的点头不语。 老太君微笑着道:“也是未必,或许就找到了呢”。 众人齐齐一愣,惊诧道:“老太君知道木子家在何处?”。 不对,杨家向来深居简出,与外界往来很少,这么多人都没找到,杨家怎么能有线索的? 老太君抬手把跟来的孙媳妇叫到身前,道:“这是我孙儿文广的妻室,娘家姓穆”。 老赵一愣,杨文广的妻子他知道,出自山东郓州穆氏,在当地也算书香门第,等等! 穆……木!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44章 龚诚发迹 官吏官吏,官和吏是分开的,说直白点官就是中央指派的,过几年就调走了,吏则是本地人多,相当于合同工或者临时工,很难升迁调动。 大宋的官好当,首先一个特点是富,也就是工资高福利好,当年这么定主要是为了结束五代乱世后快速重新建立秩序,抬高读书人身份。 也为了高薪养廉,事实证明大宋的文人地位高出了天际,也证明有了足够的物质基础后大部分人还是要脸的,确实贪墨并不太严重。 大宋官制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多,说的简单点就是各种名目的官一大堆,最终是一个事儿好几个人管,这么安排的目的是为了防止一人专权,出现权臣。 结果不太好,确实没人专权了,却也造成一个后果,好事都抢着干,脏活累活都不想干,互相推诿拖拉变成了常态,行政效率极低。 当然了,这么安排还有一个优点,就是某地少一两个官员完全不妨碍政府运行,比如密州知州回家奔丧守孝了,衙门照常运行,丝毫不受影响。 所以木子这个官场小白丝毫不用担心当不了密州知州,因为有他没他的人家其实都一样过。 一路走走停停,队伍也越走越大,弟兄们都知道木哥要去密州上任,出使辽国的时候使团人数有规矩不能跟着,这次去密州就没这些讲究了,弟兄们随木哥去密州,也给哥哥壮壮声势。 看着清一色的莽汉子木子知道他们的想法,壮声势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是想跟着混个前程。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有的兄弟以前在西路军中不起眼,做买卖却如鱼得水很吃得开。 也有的兄弟以前叱咤风云,做起买卖来却总赔钱。 这次跟着木子走的的,大多都是这类人,在木氏里有弟兄们帮着倒是也能混下去,可总让人帮算什么事儿?老子以前在西路军里还是都头呢。 这次木子可不仅仅是知州,还要编练京东东路的禁军,那是咱成名的手艺啊,跟着木哥走一遭去。 木子一想自己将来还真需要人手,毕竟编练军队可不是一个光杆司令就能干的,那干脆就跟哥走,咱们弟兄们再干一票。 后来木子发现不行了,还没到山东呢,身后跟着的队伍就快两百人了,而且每到一地加入的人越来越多,这样走下去等到密州人数还要翻一倍。 有的老兄弟是觉得自己不是做买卖的材料,在家待着吃分红没面子,有的则是单纯的想跟木哥走一遭出力,还有更多的汉子则是木氏老兄弟们忙买卖走不开,打发家中的子弟来给木哥干活跑个腿儿…… 总有各种各样的人出于各种理由和原因不断加入,木子对八斤道:“跟老兄弟们说一声儿,人手够了,都在家过年,别再加了”。 八斤道:“木哥,两万多禁军,人手少了练不动啊,再说很多弟兄实在不是做买卖的材料,在家里也憋的慌,旁人还不敢指使,让他们跟着去,都是敢打敢拼的汉子,在家里待瞎了”。 木子想了一下道:“最多三百人,不能再多了,再多就不像话了”。 这可不是丫鬟下人,这个个都是硬邦邦的汉子,带着三百大汉上任就已经离谱了,再多就跟朝廷没法解释了。 腊月二十九的时候,队伍到了徐州汴塘镇,原西路军辅兵营队正龚诚乐疯了,这厮从木子进入徐州境内就带着家里两个兄弟跟着,结果木子一路拒绝了弟兄们的挽留,走到汴塘镇正好二十九。 “木哥放心,我二弟全安排好了,必定不会冻着一个兄弟,快随我去家里歇息,我娘早就等着了……”。 看着这厮语无伦次的样子,徐州的大头领笑道:“便宜你这黑厮了,木哥竟带着弟兄们在你家里过年”。 龚诚咧着嘴道:“知道木哥从这过,咱早就多准备了酒肉,哥哥安心住下,等二月二俺陪哥哥去庙会逛逛,再……”。 木子笑着打断他的话道:“别胡说了,我初一就出发,酒肉让弟兄去采买了,你什么都不需准备,带我去看看家里老娘”。 这么多人吃喝,龚诚攒的那点家底还不得吃光了,所以木子昨天就吩咐兄弟一路采买了,不过去家里看看老娘是必须的。 临去龚诚家的时候木子吩咐道:“迎送的兄弟都回去过年,此去密州又不远,弟兄们有暇就去看我,都回去忙”。 龚诚家是个刚盖的小四合院,住着家里老少八口,他是家中老大,父亲早逝,下面还有两个兄弟。 这么冷的天七八口人都在大门口等着迎接木子,以示对他的尊重,周围还有街坊四邻在看热闹。 还没等下车,七八口人在一个老太太的带领下跪倒在地,口里喊着:“给大帅磕头了”。 木子连忙紧走几步把老太太扶起来道:“大娘是长辈,这大过年的给晚辈磕头,这不是折我的寿嘛,快进屋暖和,别冻着了”。 老太太抓着木子手激动的道:“应该的,应该的,今天给大帅磕了头,老婆子立时死了都愿意了”。 木子笑道:“这大过年的可莫说这话,三个儿子都成了家,过两年就满堂儿孙了,且享福呢”。 老太太照顾儿子儿媳道:“快请大帅家眷进屋里,屋里烧的暖和,快进屋”。 不怪老太太感激,男人死的早,一个寡妇拉扯三个差不多大的儿子,生活艰难可想而知。 龚诚参加厢军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家里能少个人吃饭。 谁都没想到龚诚走了一趟西北回来会大变样,因为老娘身体不好,龚诚并没去跑商,把钱给了弟兄们入个股就回家来了。 汴塘镇靠近官道,徐州的头领就在这里开了家客栈,让龚诚守着,弟兄们来回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后来三山五岳的兄弟打这过时常来他家,龚诚当然殷勤招待,弟兄们跑商挣的多,时常给他多丢下一些银钱,一来二去的赞下了不少。 再后来木氏的名气越来越大,龚诚的两个兄弟眼热,都跟着路过的木氏商队做了伙计,有哥哥的情分在,每次分赏钱都多分不少。 短短一年时间,龚家发迹了,大院子盖起来了,三个儿子一年之间都成了家,老太太恍惚间度过了梦幻般的一年。 龚家在镇上算不上最富的,但绝对是最有面子的,来来往往的汉子都骑马挎刀,木氏名气如日中天,谁敢不给面子? 听说木帅要去密州做官从这里过,老太太命令无论如何要请大帅来家里坐坐,这要不尽一下地主之谊,哪年哪月才有机会报答一下?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45章 海运 屋里确实挺暖和,竟然还有火炕,木子问了才知道,老二龚信跟掌柜去过牛家村,这小子机灵,问了火炕的事,回来自己摸索着试了一下,竟然就成了。 木子点头笑道:“好小子,是个做事的,明年自己开个铺子试试,放心大胆的做,赔了没关系”。 龚诚急道:“木哥,这小子年纪太小,性子也不安分,还是再过几年”。 木子摆手道:“我就喜欢他不安分,你个没出息的倒是安分,一辈子做不了大事”。 龚诚咧嘴傻笑着,旁人说他没出息他会立刻拔刀拼命,木哥说他没出息,那确实就是没出息,在家守着老娘,可不就是没出息嘛。 清清身为北区的头领这点事都不值一提,随口问道:“想去哪开铺子?”。 龚信不敢看清清,低着头道:“清夫人,我不想开铺子,去年年底去东京的时候,和南区王二爷手下一个伙计相熟,他家世代都是行船的,我们商量了,从南边走海船运货去登州莱州密州和辽东应该都可以开出商路……”。 龚诚急了,训斥道:“木哥允你做掌柜已经是额外提拔了,你这厮竟然贪心不足,那海船是好走的吗?大风大浪礁石,沉了船你丢了性命不打紧,木氏的货你赔得起?还不快点……”。 木子抬手让他闭嘴,饶有兴趣的问道:“有运河有官道,为什么要走海船?”。 龚信忙到:“木爷,运河拥堵,而且漕运的人也要拿去不少,陆路更不用说,运货的花费太高还太费时间,更别说还有沿途关卡,就算咱们能免掉一部分,各处打点也必不可少。 海运完全没有这些弊端,近海行船不会有大风浪,而且沿途水路都被沿海的人摸的差不多了,十分安全。我算过了,从泉州出海往北,一路走到辽东,每年能两趟,就算损失掉一些货都比走运河和陆路划算的多……”。 木子抬手示意他不用说了,扭头对清清道:“给王二去信,让他安排造船买船组织货物,给登州莱州的兄弟去信,让他们寻找合适的港口,给周通去信,让他在辽东做准备”。 又对龚信说道:“这事儿我交给你,你去苏州找王二,让你那个朋友做个副手,你们一起做这事儿,争取明年下半年运第一批货,可以先少一些,探明水路,你拿纯利的半成”。 龚家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么大的买卖,竟然就这么交给了龚信这个毛头小子…… 龚信跪到地上道:“多谢木爷信任!若是不成,我自己跳到海里去”。 木子笑道:“别,不成就再想想别的办法,别跳海,我投了这么大本钱,你赔一点就跳海,我岂不是白投那么多钱了?”。 这小子是个人才,他敏锐的发现了这个世界做生意最大的障碍,那就是运输成本高昂。 海运确实有其缺点,比如受季风影响较大,以及存在一定的风险,但海运的优势在于一条普通海船的运量就能抵得上几十辆马车,而操控的人却少了十倍,速度也快了十倍。 龚家人语无伦次的说着感激的话,他们本来只是想招待木子表达一下感恩之情,没想到木子又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木子摆手笑道:“好了,自家人不需客套,我闺女饿了,劳烦哪位弟妹做些吃食可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太太马上站起来招呼三个儿媳道:“快些去做饭去,光顾着说话,竟把正事给忘了,真是失礼”。 龚信招呼老三帮忙,挽起袖子道:“木爷稍待,小的去杀羊,汴塘镇的山羊远近闻名,木爷尝尝”。 木子笑道:“叫木哥”。 龚信一愣,立刻回过神来,连声道:“多谢木哥”,说完拉着兄弟跑了出去。 木哥不是随便能叫的,这意味着在木氏中的地位。龚诚要陪木哥走走,却发现自己婆娘还站在一边。 “娘都去厨房做饭了,你还在这里做甚?”,龚诚的语气很不好。 龚诚婆娘面貌清秀,在乡下算不错了,明显是小户出身,有些害羞,低着头看了木子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却没说话。 龚诚有点恼了,刚要出言训斥,却被清清从后面打了一下,同是女人,清清知道她的目的,拿出一块金锭递到木子手里。 木子也反应过来,无声的苦笑一下,走过去把金子放到她手里,说了句:“百年好合,弟妹辛苦了”。 女子接过金子,紧紧攥住,快速向他福了一礼,跑去厨房帮忙了。 龚诚气道:“这婆娘太不成话,竟然当面向木哥讨钱,回头我好好管教她”。 木子一脚踹了他一个趔趄,“不许动手打婆娘,也不许讨那块金子,听到了?”。 龚诚痛快答道:“俺听木哥的”。 这种人你没法跟他解释,还不如直接下命令有效。 龚诚婆娘大着胆子讨要礼金自有其道理,除了在木氏内部那个不成文的传统,还关乎她在家里的地位。 婆媳关系是永恒的话题,但这里与后世不同,这个世界的婆婆拥有绝对权威,特别是在乡下,婆婆苛待媳妇的事屡见不鲜。 龚诚婆娘的难题在于她除了婆媳还有妯娌之间的关系。 这里有个很有意思的定律,通常家中长子大多憨厚老实,是为家庭出力最多的,却并不受父母偏爱,反而会偏心油滑会撒娇的小儿子,连带着媳妇也一样。 刚才老太太的表现明显对老二老三家里的更亲近,所以龚诚的婆娘才大着胆子来讨要礼金,目的不言自明。 春夏秋冬四女陪着清清和格格,木子则带着高进和八斤走上大街,龚诚殷勤的向他介绍汴塘镇的风土人情。 镇子不大,一条官道贯通其间,两旁开着几家酒肆和做吃食的小店,木氏的客栈算比较大的铺子了。 弟兄们已经安置下了,除了住在客栈里,还租了几间民房,龚诚准备了一些酒肉,弟兄们沿途也买了不少,足够吃几天了。 看着一些熟面孔,和兄弟们说着闲话,木子心情畅快不已。 礼部给他准备了旗牌仪仗,都被他丢在车上了,打着那些东西一路敲锣打鼓耀武扬威他觉得很可笑,沿途州县迎接送行更是令人厌烦,远不如和自己兄弟在一起有趣。 说起西路军的趣事,剿匪发财的事就怎么都不能落下,每当这时候老兄弟们就会眉飞色舞口沫横飞,小辈们则只能满脸羡慕的看着。 有个老兄弟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振奋不已。 “木哥,前面就到沂州了,沂州有啸聚山林的土匪”。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46章 最烂的路 几百汉子乱哄哄的给木哥磕头的时候,新年来了,此心安处是吾乡,对于木清格组合来说在哪过年真的区别不大。 同样适用于这句话的还有高进和周八斤,以及许多无牵无挂的可怜人。 当这一大群脑子缺根筋的汉子聚在一起的时候,周八斤就是最出风头的时候,他天生就适合这种环境。 老伙头不在,一群糙汉子一起动手,整治出的食物也就勉强算熟了,但是没关系,大盆的肉端上来,大碗的酒喝下去,图的就是一个痛快。 冯武也特意赶来过年了,大着舌头道:“前边清嫂子要吃些苦了,路上全是坑,走车颠的厉害”。 有汉子站起来晃晃悠悠的叫道:“给俺拿个家伙,俺去把路平一下,别颠着咱嫂子……”,旁边的人拉住他道:“哥哥莫急,好歹过完年再去”。一群人闹哄哄的乱做一团。 有人又说起西路军的趣事,“当初在西路军回来的时候,每天肉都吃不完,上顿肉下顿肉,真把大伙吃的受不了了。有一回木哥实在找不着由头加餐了,一着急就说了,明天要下雨,今天加餐,结果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你猜怎么着?木哥又说了,昨天猜错了,今天加餐给弟兄们陪个不是……”。 “哈哈哈哈……”,众人齐声大笑。 肉对普通百姓和士卒来说太奢侈了,许多人一辈子到死没能吃过一顿肉,西路军回程的时候木子丧心病狂的加餐吃肉,已经变成了一段传奇,老兄弟见了面总会提起这一段的趣事,说起自己一开始恨不得撑死,后来看着肉干瞪眼一口都吃不下去。 有老兄弟叹道:“咱们弟兄以前都是烂泥一般的人,也就跟着木哥才风光了,来的时候遇到一伙禁军去密州,顶风冒雪的赶路,许多人都穿着单衣,我问了一下,路上已经折了好几个了”。 众人一阵沉默,山东的禁军要调往密州编练,大人们只管下令,别的是不管的,可怜那些人腊月天赶路,连冻带饿,凄惨无比。 有人道:“不错了,好歹行军的时候粮食还给的多一些,平时驻扎少个七八成都是正常,一个个都饿的走不动路……”。 地方禁军是很尴尬的存在,京城禁军毕竟是天子脚下,吃些空饷很常见,士卒的温饱还是能基本保障的。 边军更不用说,苦是苦了点,但朝廷不允许武将太苛待士卒,文官大老爷们时常来看看,盯的严,也能勉强过下去。 各军州的禁军厢军就完蛋了,打仗也指望不上他们,朝廷平时都懒得看一眼,枢密院里按时拨付点钱粮让他们饿不死,就丢那不管了,说白了,就是一群叫花子。 反正朝廷不管,大老爷们也不理,武将们就越发过分,克扣军饷军粮都成了常态了。 厢军乡兵毕竟还算本乡本土,将领多少还顾忌一点,禁军大多却是各处调动的,不扣白不扣,反正过两年又换人了,所以使的地方禁军愈发凄惨,相对应的战力也更谈不上了,朝廷也就更不想管,完全陷入了死循环。 这次朝廷把整个山东的禁军交给木子折腾,除了驻扎关隘州府不能动的,其余全部调去了密州,道理很简单,首先是知道木子会练兵,让他练练手看看效果,真能练出支能打的来当然更好。 其次是裁掉一部分,地方禁军虽然花费比边军和京城禁军少,也好养活,可毕竟也是禁军啊。 更何况蚁多咬死象,人多了每年花钱也不少,裁掉一部分没用的垃圾,给朝廷也省点钱。 好处就是各勋贵将门看不上这些没油水没战力的渣渣,动他们基本没什么阻力。 木子明白了,说难听点,这两万多人自己能随便处理,在大人们眼里,他们就是一群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一无是处的垃圾罢了。 在客栈跟弟兄们吃了年夜饭,初一早晨,百姓们开始出门拜年的时候,木子一行人已经准备好要出发了。 龚诚一家七口苦苦哀求,“木哥,好歹再住一天,就住一天再走不行吗?”。 木子笑道:“朝廷有规矩呢,不能耽搁,心意我领了,在家好好照看老娘,还有,别欺负你婆娘,否则我来抽你”。 龚诚婆娘拿个布包低着头递给木子,打开一看原来是几双鞋垫,点头道:“我收了,多谢弟妹,你们收拾收拾准备拜年走亲戚”,回过头把手放到嘴边喊道:“走了!启程!”。 龚诚龚信等人跪到拜别。 汴塘镇离沂州不远,队伍里除了十几架大车弟兄们都骑着马,行进速度很快。 初二上午就进了沂州范围,按路程估算初七八差不多就能到密州,如果赶的急一些还能更快。 到傍晚的时候木子就知道这么走肯定到不了了。 一条破路除了坑就是包,路面又冻的结实,车轮走上去蹦蹦跳跳,里面根本就没法坐人。 周八斤问道:“武子,你没领错路?”。 冯武苦笑道:“八斤哥,这就是官道,沿着一直走穿过沂州就到密州了”。 周八斤怒道:“就这破路骑马都得顺着路边,马车怎么走?等一路颠簸穿过沂州,清嫂子和大姐还不得颠坏了身子?”。 某家大女儿俗称大姐,里面有尊重和亲切的成分,跟某家大儿子称大郎相对应,比如木格格,牛家村的乡亲们就称呼木家大姐。 冯武小声道:“密州那一半路也不比这边强多少……”。 从东京到应天府官道又宽阔又平整,再到单州徐州也还行,出了徐州到了沂州再往后就完蛋了。 只要大概想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一切根源就在地理位置不行,河北平原多耕地,北边靠近辽国,这是重中之重,当然道路要顺畅。 沂州多山少田,百姓穷苦,每年收那点税朝廷甚至都要赔钱,整个半岛地区就更不用说了,三面环海安全无比,根本就没有威胁,朝廷的防御重心当然不在这里。 还有一个挺重要的原因是山东听话,历来很少给朝廷惹麻烦,虽然穷了点缴的税不算最多,但也基本不用朝廷操心。 原因可能是这方水土就出耿直汉子,也可能是因为孔孟故乡,忠君报国的思想根深蒂固,反正就是属于前文里说的家中长子那个类型,出力不小,却不讨人喜欢,平时闷葫芦一样没动静,有好事也轮不上。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山东人不会哭,所以朝廷里的大人总想不起他们来。 这破路越想越闹心,可就差几百里就到地方了,总不能扭头回去。 路上偶然看到沂州百姓走亲戚的,从穿着看确实穷的厉害,十几岁的大姑娘穿的补丁摞补丁,让人不胜唏嘘。 又走了一天,实在受不了了,车上根本颠簸的没法坐人,坐车比走路还累,有两架大车车轴都坏了。 没办法,木子只能吩咐分开走,他清清格格和大部分兄弟骑马走,至于那十几架大车,后面慢慢挪,什么时候到了算什么时候。 好在清清骑术不错,格格跟着他跑路也习惯了,倒是不用担心。 第二天全员骑马确实快了不少,清清和格格也兴致颇高,没想到刚走了半天被人截住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47章 二十年知州 刘笑疯,潮州人,其父商贾出身,薄有家财,尽力使其进学。 笑疯自幼聪慧,十七岁中秀才,二十岁中举,二十八岁进京参加会试,高中进士。 其后朝廷派其沂州为县令牧民,不辞辛劳出入田间,被百姓称为亲父母。 三十六岁升任沂州知州,阖州百姓皆曰:得父母矣。 前半截很牛叉,后半截有点掉链子了,老刘在沂州知州任上一口气干到现在都快二十年了,再也没能挪窝…… 不是老刘不努力,关键是沂州这地方先天条件真不行,可以说要啥没啥,只有荒山,无论他怎么努力,百姓们就是富不起来。 百姓们倒是知足,没口子都夸他好官,不舍得他走,这也直接导致了老刘在大宋官场成为一个异类,大宋在任时间最长的知州,看这架势记录还要继续延长下去。 有句话不太好听,穷山恶水出刁民,沂州这地方穷,民风淳朴彪悍,认死理儿。 当初朝廷要提拔老刘,百姓们堵着大门不放,五个老汉当场吞了砒霜,这事儿朝廷都为之震动,最后顺应民意特事特办,老刘连任,一连就连了近二十年。 在沂州住了这么多年,老刘也认命了,早就把家人接过来了,女儿在当地找了婆家,儿子也娶了当地婆娘,打算将来就埋在这里拉倒了。 折腾了这么多年,沂州百姓对他很满意,他却觉得很愧疚,还有许多百姓忍冻挨饿,他却无能为力。 偏偏就在要死心的时候,一个消息传了过来,密州知州上任路过沂州。 公文写的清楚,礼部官员木子外放密州,老刘的心思瞬间热了起来。 木子是近两年大宋的风云人物,有武艺,有本事,有胆子,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钱。 木氏在大宋是公认的龙头,而木子是木氏的龙头,这是妥妥的财神爷啊。 沂州百姓穷,只要木氏的财神爷们来这边走几趟,指头缝里漏出来一些,那不就不穷了嘛。 木大人悄没声上任,沿途谁都没惊动,想想就理解了,人家到处都有兄弟迎送,不差钱儿。 老刘把能派的人都撒出去了,生怕木大人一时兴起走小路去密州,各条道路都派了人盯着,这大过年的让人出去挨冻也就是老刘,换了别人谁伺候你? 终于堵到了……啊……不是……找到了。 刘知州拎起前摆一溜小跑着喊道:“木帅,木帅,让下官好等啊”。 跑到近前忙作揖道:“木帅有理”。 木子连忙把他扶住,“刘大人太客气了,不需多礼,不需多礼”。 按年纪,老刘做他爹都有富裕了,按官阶,俩人都是知州平级,按学问,老刘中进士的时候木子还没出生呢。 这么个老前辈大过年的专门跑来,你要说没企图就是哄孩子了。 换了别人木子扭头就走了,不跟他扯淡,可老刘不一样,一个广东人却在沂州这个北方山沟里待了一辈子,一心为民,这种人不能慢待。 看到木子低头看他的破靴子,老刘不动声色的拽着官服挡了一下,拉住木子道:“木帅,下官已经备下接风宴,大帅务必赏光”。 他打听清楚了,木大人不喜官场应酬,可自己有求于人,总不能在大路边求?所以他早就想好了,拉住就不能放手,不能让他跑喽。 木子被他的过分热情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接风宴是必须去的,一个官声很好的老前辈,大过年的专程跑来请你,你好意思不去? “刘大人太谦逊了,你我同级,自称下官可使不得”。 老刘殷勤的指路,“木帅可不止是密州知州,还是京东东路的编练使,再说木帅是礼部外放的清贵,下官是从未进过部堂的俗务官,自称下官乃是正理”。 木子被他绕的有点迷糊,索性道:“老哥,我知道你,也敬佩你,太客气了显得生分,以后既然毗邻为官,就兄弟相称如何?”。 老刘立刻顺杆爬道:“固所愿不敢请尔,老弟快请,沂州黑山羊乃是特产,一早就煮上了,现在正是软烂的时候,这位是弟妹?快请快请,到了这里便跟在家一样了……”。 老刘拉着木子招呼清清和格格进了一家小店,至于其余几百人则被他无视了。 开什么玩笑?几百条大汉,还都骑着马,人吃马嚼的一顿饭得吃掉多少粮食?你当刘大人家有聚宝盆? 小店不大,收拾的倒也干净,一个老汉把装肉的陶盆放到桌子上,“老父母,尝尝味道怎么样,锅里的汤我给你留着了,等会儿拿回去吃”。 老刘尴尬的笑了一下又迅速恢复正常,招呼木子道:“来来来木帅,尝尝,唯美食与美人不可辜负”。 三杯热酒入腹,吃了块羊肉,看老刘吃得香甜,木子忍不住问道:“老哥好歹也是一州主官,朝廷俸禄不低,用不着如此节俭?”。 老刘嘿嘿笑了两声道:“咱就好这一口儿……”。 旁边老汉呵呵笑了一声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俺们这老父母确实好这一口儿,可平日里就舍得来买点羊杂碎,每次还饶俺半锅汤,像今天这样要半只羊可是第一回”。 老刘老脸一红训道:“莫胡说!失了本官脸面”。 木子来了兴致,问那老汉道:“老刘如此抠门儿,想来攒了不少钱了?”。 那老汉嗤笑道:“攒个鬼的钱,养了几十口子赔钱货,儿子成亲都办的不体面,丢人”。 木子点点头,看来传说是真的,沂州穷困,许多人家生了丫头就丢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实在是养不起,人家丢了老刘就收养着,最后百姓知道了,谁家丢孩子就往衙门大门口丢,结果越来越多,老刘那点俸禄这些年都养闺女了,据说他这些年已经嫁出去几十个闺女了。 “我看这老刘确实也没个当官的样子,这样,我在朝廷里认识个大官,干脆把老刘弄走算了,给你们换个有派头的过来”。 老汉大怒,抓起勺子跳起来骂道:“好小厮,敢把老父母调走,老汉今日与你不干休!”。 老刘忙起来拉住他道:“作甚作甚?他与你说笑罢了,这是贵客,还不快滚出去”。 这真把众人吓了一跳,没想到那老汉如此暴躁,自己开个玩笑而已,竟然直接就打算拼命了。 老汉被劝出去了,老刘陪笑道:“木帅莫与他计较,乡民没见识,都是些憨傻的人”。 木子知道老刘为什么当了二十年沂州知州了,他走不了了,这些百姓拿他当亲人看待,他也一样放不下他们,所以注定要老死在这里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48章 最好的路 酒足饭饱,老刘总绕来绕去的哭穷,木子看日头已经偏西,问道:“老哥有话直说便可,能帮的我一定帮”。 老刘瞬间眉开眼笑,终究没白吃了羊肉,木都头真是讲究人。 说道:“木帅,下官在沂州大半辈子,一事无成深感惭愧,百姓们憨厚淳朴,不该受穷啊,木帅手下兄弟多,看看能不能让木氏的掌柜们来沂州开几个铺子作坊的,让百姓们也能跟着挣口吃食?”。 木子震惊了。他以为老刘是有什么私事相求,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文人对商贾是鄙视的,是不屑于谈钱的,而老刘大过年的跑到这里来,竟然是为了拉木氏的投资,好让百姓们能有个活儿干。 木子轻声道:“老哥,木氏来沂州开几间铺子倒可以,只是沂州五县,五六家铺子安置不了几个百姓”。 他还有句话没说,沂州穷的叮当响,木氏做买卖是追求利润的,这里的消费能力够不够还两说呢。 没想到老刘眼前一亮急道:“够了够了,五六家就够了,每家铺子要雇两个伙计,还要帮闲的做饭的,还要力夫,这五六家铺子能养几十户百姓了,木帅,沂州人听话,力气便宜,随便给点粮食就能让个大劳力干一天活儿了,要多开买卖啊”。 老刘年轻时踌躇满志,总想着用几年时间让沂州百姓安居乐业,几十年熬下来他已经心灰意冷,这鬼地方先天条件太差了,他想了无数办法又一一推翻,尽了最大努力,百姓们也只能勉强维持饿不死罢了。 几十户人家的生计值得一州知州舍了脸面大过年的跑出来求人吗?老刘的回答是值得! 舍弃一点脸面算什么?都土埋脖子的人了,沂州这个地方脸面不重要,再低声下气的事他也做过。 木子觉得眼睛里有液体在涌动,面前这个老头儿的身躯忽然变得高大伟岸,让人仰视。 “老哥,沂州人要吃饱饭,几间铺子是不行的,我觉得要先把路修好,官道如此破败,行商都不愿来,宁愿走远道去郓州齐州青州,这是大忌,本来沂州就穷商贾就不愿来,道路再不好,连过路的都不来了,长此以往就更穷了”。 老刘想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沂州山多地少,没什么特产,地理位置也不重要,百姓穷困几乎就是必然的。 如果行商过路,人吃马嚼的百姓还能跟着挣点,也能跟商贾互通一下有无,交换一点东西。结果这破路又把商队给吓走了,本来沂州就多山,路再难走,谁还来找难受? 老刘好像懂了一些什么,说道:“可沂州本地穷,商贾不愿来,就算沂州路修好了,商队过了沂州,密州的路也一样很差,商队不是一样不愿路过?”。 木子笑道:“我到密州第一件事就是要修路”。 有句口号是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是有道理的,运输条件太差会严重制约经济发展,木子在知道密州官道破败的第一时间就决定了要先把路修好。 天色不早,启程了,木子告辞上马。老刘骑着驴紧紧跟着。 没办法,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老刘觉得木大人的话很有道理,官道修好了应该能有好转,可问题是沂州穷的路都修不起,山多修路花费巨大,以沂州的实力,老刘把府衙卖了都没戏。 刘知州穷,可木知州富啊,人家木知州随便就说了要大修密州道路,人家有钱。 所以老刘就赖上他了…… 巴哥对那头老驴在后面跟着非常不满,一个劲的想甩开它。 木子只得让它慢点,老刘巴巴的跟着,他把人甩开实在是不像话。 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却一时没想好。结果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老刘看到了希望,更骑着老驴拼命跟着不放手了。 这么大年纪了,骑着一头老驴跑的气喘吁吁,木子实在看不下去,劝道:“老哥先回去,过些日子我有法子了就让人送信来商量”。 其实他很想说一句,老兄,别跟着了,这么下去你受得了,驴也受不了啊…… 老刘昂头道:“木帅……不妨事……下官送你一送……”。 俗话说得好,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老刘这把年纪了,什么事没经历过?什么人没见过? 他看出来木子可能有办法,怎么会轻易放他走? 回去写信?别闹了,等他到密州上任了,肯定要先忙密州的事,还顾得上咱沂州?到时候给个仨瓜俩枣的把咱打发了,找谁说理去? 结果日头还老高呢,路过一个村镇的时候木子下令休息了。 不能再走了,再走下去老刘和老驴就都倒了…… 把老刘弄到屋里,木子道:“老哥好歹也是一州知州,出门不带两个下人?”。 老刘脸红道:“有的有的,这几天身子不好,在家养着呢……”。 木都头无语,这老头儿那点工资都喂养孤儿了,估计家里也没钱养下人。 老刘死赖着不走,清清也不好过来,带着格格去睡了,留下一老一少俩知州大眼瞪小眼。 “木帅,有法子了没?”,刘知州眼巴巴的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这个一条胳膊的年轻人有办法,这个年轻人不到两年就把木氏弄的遍布大宋,给沂州出个主意修路想来也难不倒他。 想了一下午木子还真琢磨出一点门道,“沂州东西官道多少里?”。 老刘精神一震,立刻答道:“两百八十里”。 木子点点头,又问道:“沿途都有石料石灰吗?”。 老刘在沂州大半辈子,这里的山山水水烂熟于胸,马上答道:“都有,不过大多是碎石头,好石头不多,石灰也有”。 木子道:“不要好石头,只要碎石便好”。 老刘问道:“为何不用好石头?”。 木子笑道:“咱们修路尽量用碎石,还是给子孙后代留点东西”。 老刘一愣,“木帅要用碎石石灰修路?”。 木子站起身来看着远处的夜色,坚定的道:“老刘,我要修一条天下最好的路!”。 老刘激动了,修桥铺路是遗泽后世的大功德,能为沂州留下一条好路,对他来说死而无憾了。 忙问道:“木帅,钱粮和人怎么办?”。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49章 截道的 修路这事儿是大工程,有材料只是基本条件而已,还需要大量人力,还有动用大量人力必须的大量粮食以及购买各种工具的钱。 沂州有百姓三十万,壮丁也有七八万人,可他们要养家糊口伺候庄稼,只有每年收拾完地里以后才能出劳役,而一到地面封冻可就没法动工了,每年能干活儿的时间很短。 沂州既没人又没钱,所以老刘才死赖着木子。 木子道:“老哥回去后只做一件事,给沂州境内所有士绅送信,让他们三月初三去沂州”。 刘笑疯皱眉道:“木帅是想让他们捐钱粮?怕是不妥……”。 让士绅纳捐不是不行,可沂州的土财主们并不富裕,就是祖祖辈辈牙缝里省出的一点钱粮,让他们纳捐等同于割他们的肉。 到时候捐少了木帅不高兴,捐多了士绅们肉疼,逼捐这事儿影响太坏,老刘也有点下不去手。 木子笑道:“不是让他们捐钱,我是给他们发财的机会,你把我的原话告诉他们,我看不上他们那点钱”。 最终,老刘满意的回去了,木子没向他说详细计划,他也没再追问。 为什么要追问?重要吗?沂州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别人肯帮忙就够了,为什么非要追着惹人烦?你当刘知州不要脸面吗? 木子对老刘很敬佩,这个老头儿或许能力有限,但他把一腔热血都献给了这片贫瘠的大山,这种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很难让人觉得厌烦。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安排两个兄弟给东京高老三去了封信,让他们派个能主事的来密州,有个买卖商量商量。 扶着大宋六品安人杜清清小姐上了马,木都头理所当然的坐到了后面,负责保护清清女士的安全。 新加入的伙计偷偷看着觉得新奇,老兄弟们则露出会心一笑,这算什么?木哥和清嫂子共乘一匹马又不是一两回了,以前西路军的时候几千兄弟的大营里照样出入。 今年春早,冷风里偶尔夹杂着暖风,再加上太阳一晒,让人懒洋洋的。 沂州多山,却没什么名堂,既不险峻又不秀丽,委实没什么看头。 可看风景这事儿的关键其实不在于风景,而在于跟谁一起看,跟你最讨厌的人在一起,再好看的风景你也觉得烦,跟你最喜欢的人在一起,再无趣的土山你都觉得可爱。 木都头觉得眼前这个土山就很可爱,不光土坡,上面站着的几十个人也蛮可爱的,领头的那个长了满脸胡子,看上去就顺眼。 三四十个汉子,拿着木叉棍棒,冲到路中间有点发愣。 木哥和清嫂子共乘一匹马看风景,弟兄们围着属实碍眼,留了三五个人守着,其余的人都远远的跟在后面了,没想到竟然遇到了绿林好汉…… 几十个绿林好汉也一时没了主意,本来小弟说有几匹马过来了,还带着女人,骚包的骑在一匹马上。 有买卖上门当然要做,大当家的一声令下弟兄们就冲出来了,冲到路中间了,刚要喊几句场面话,突然发现情况不太对。 确实是六七个人,也确实有个女人,可这些汉子个个都骑着大马背着长刀,一看就不是善茬子。 更怪的的六七个人不仅不慌,一个个都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咱们,这是几个意思?看不起咱们? 那两个低着头偷笑的,我看到你俩了,咱们在这打劫呢,能不能严肃点儿? 八斤走到前面,干咳了一声,努力打着眼色,看对面那些憨货还在发愣,又使劲往旁边努嘴。 对面大当家的怒了,老子大冷天的出来截道,你跟我挤眉弄眼的干啥? 他看出来木子是领头的,目光越过八斤喊道:“这个……这位……大哥,咳……这位大哥,知道俺们是……是干嘛……干嘛的吗?”。 “噗……”,“哈哈哈哈……”。包括木子在内的所有人都笑喷了,清清低头捂着嘴也忍不住笑了。 这个满脸胡子的憨货结巴倒也罢了,关键是结巴了半天叫出一声大哥来,你特么截道叫人大哥? 催马往前走了两步,木子忍住笑问道:“不知道,敢问你们是干嘛的?”。 周八斤让到一边,满脸失望,本来想使个眼色让他们走了算了,别打扰木哥和清嫂子的兴致,这傻货竟然没领会自己的意思…… 那汉子挺了挺胸脯喝道:“俺……俺们是截道的,给……给钱!”。 木子打量了一下他,穿件看不出颜色的破烂光面袄,腰里扎根草绳,手里拎着根枣木棍子,这怎么看都像要饭的多过截道的啊。 笑道:“要多少钱?”。 那汉子用力把棍子一杵,“一贯……”,旁边有人拽了他一下,不知道嘀咕了什么,那汉子立刻改口道:“要……两贯,给……给的少了就……就打”。 木子又问道:“给五百文行不行?”。 那汉子这次没结巴,“行,给”,说着伸出手往前走了过来。 没走出两步,高进等人拔刀冲了过来,木哥逗你玩玩儿就罢了,你个陌生人拿着棍子接近木哥和清嫂子就是另一回事了。 雪亮的长刀出鞘,一股杀气立刻威逼而来,那汉子吓了一跳,慌忙后退几步,抓着棍子叫道:“作甚?作甚?要火并么?说话都不做数了!”。一激动竟然不结巴了。 没等众人动手,远处蹄声大作,远远的有人喊道:“好贼子!莫走!吃我一刀!”,几百人催马冲了过来。 老兄弟们一下子想起了西路军回程剿匪的时候,兴冲冲的往前冲,新人们更加积极,光听哥哥们吹嘘当年如何如何了,现在咱也逮到机会了。 更重要的是木爷和清夫人就在那看着,这时候不表现一下露个脸更待何时? 几十条好汉的脸上迅速没了血色,谁能想到刚还说得好好的呢,怎么忽然就冲出来了大队骑兵? “娘咧……”,“快走……”,棍棒木叉一丢撒腿就跑,这时候不跑难道站着等死? 木子笑着摇摇头,喊道:“莫伤他们性命”。 几百骑迅速分开从两边包了过去,人怎么可能跑的过马?几息之内就被围在了中间。 几十个好汉跪到地上叫道:“爷爷莫砍,莫砍,俺们降了,降了……”。 这真是出门不看黄历,截个道儿遇到几百骑兵,上哪说理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50章 木都头服了 木子一时犯了难,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伙好汉了。 人拿住了,本打算送到老刘那里处置,却有个乡绅带着一大群妇孺跑了过来,跪在马前苦苦哀求。 “贵人,饶了他们这一遭,属实并无大恶,并无大恶啊”。 那汉子被捆着尤自嚷嚷道:“二叔,莫……莫求他,这……这人说话不算数儿”。 那士绅爬起来过去照着那厮屁股就踹了两脚,气喘吁吁的道:“叫你嘴硬,叫你嘴硬,还不快点向贵人求饶”。 木子来了兴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那汉子梗着脖子刚要开口,那士绅一把捂住他的嘴,抢着答道:“贵人,这厮叫郭德铁,小的郭启林,都是南边郭家庄人氏”。 郭家庄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都姓郭没有外姓,郭启林是族长也是里正,也是村里的小地主。 这郭德铁是他本家的侄子,在村里因为仗义热心,有些威望,那些跟着他截道的汉子也都是本村的汉子,没外人。 郭德铁带着人出来截道说起来都是因为穷,爹死的早,老娘前年也一命呜呼,为了发送老娘借了二叔郭启林四百文钱。 指着那二亩薄地饭都吃不饱,也就别指望还钱了,郭启林跟他说过了,钱不用还了,可郭德铁也是响当当的汉子,哪能欠钱不还? 这事儿成了他的心病,人急了眼就顾不上其他了,指着那二亩地是没年月还债,郭德铁一咬牙决定出来截道。 这段山路本来过往的人就不多,一直也没怎么找到机会,据郭启林交代,加上今天,郭德铁总共领着人出来了三次。 第一次截了个抱着孩子回娘家的妇人,一群汉子在路上琢磨了半天让人走了,实在下不去手。 第二次截了个货郎,没想到竟是郭德铁的表舅,让表舅一顿打骂,不但没截到钱,还搭上一只鸡。 第三次以为终于能开张了,没想到冲出来几百骑马的壮汉…… 木子又问那些汉子道:“你们跟着他出来截道,就没想想后果?”。 那些汉子七嘴八舌的道:“五哥平日里对咱家里颇多照应,有事自然要帮的”。 木子摇头苦笑,这就是一群标准的文盲加法盲,他们只有基本的道德观念,朝廷律法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文。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穷,烂命一条也就不值得珍惜了。 木子道:“老刘忙,大过年的就不麻烦他了,可你们犯了错就要受罚,无论怎样,拦路抢劫都是错”。 郭启林忙道:“行行行,认罚认罚,贵人说怎样就怎样,小的帮他们出了”。 木子自然不会要他的钱,道:“每人抽五鞭子,让他们长长记性,这厮是领头的,抽十鞭子”。 郭启林本来都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听了木子的话长舒一口气,连声道:“抽,狠狠的抽……”,抽几鞭子算啥,皮肉又不值钱。 郭德铁叫道:“慢着!莫……莫打旁人,打俺一个就……就行了”。 木子道:“为啥要打你一个?”。 郭德铁道:“弟兄都……都是来帮俺的,打十下是疼,打二十下也……也是疼,索性俺都挨……挨了,一遭养伤”。 倒是也有道理,木子道:“行,我成全你”。 郭德铁找块石头趴上,抬头道:“打……打,早打完了早利索”。 新来的伙计往手心吐了口唾沫,举起鞭子刚要打,那郭德铁又叫道:“等……等,俺把裤子脱……脱了,别把衣裳打坏了”,说完也不害羞,把裤子一把褪了下去,露着屁股道:“打打,小……小心些别抽……抽到俺的新棉裤”。 清清忙低下头,遇到这种货木子也没法说什么,只能说一声大大的服,难道叫郭德铁的都是这种人才? 皮鞭抽到皮肉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来,那伙计没留力气,每一鞭子都抽的够狠,没几下就让郭德铁的屁股绽开了花。 这厮真是一条硬汉,咬着牙一声不吭,周围渐渐静下来,许多人皱起了眉头,只有皮鞭抽到皮肉上的声音仍在继续,郭德铁从大腿到腰之间已经看不到好地方,全是密密麻麻的鞭痕。 五十鞭了,行刑的伙计抬头看了木子一眼,木子抬手让他退开,走过去说道:“你要替兄弟挨鞭子,按理三十多人要打你一百五十鞭,加你自己的十鞭子是一百六十鞭,对不对?”。 郭德铁连冻带疼,打着颤道:“俺……俺不识这许多数,你……你说是就是”。 木子牙酸道:“今日打了你五十鞭,剩下的饶了你,下次再敢做这等事,连今天的加上一起打,记住了?”。 那郭德铁趴着道:“别……俺……俺不用你饶,一遭打完了省心,省……省的心里记挂”。 郭启林跑过来连打带骂的道:“你个痴傻的,贵人有心饶你,还在犟嘴,打煞了你让我如何跟你爹娘交代?还不闭嘴!”,骂完又回头对木子连连陪笑,说回去了一定好好管教他。 木子真服了,这货的脑袋是实心的,连个孔都没有,这种人你除非是打死他,否则你肯定犟不过他。 想想还是算了,本来也没做出什么坏事,就饶了他,这一顿鞭子抽的挺狠,但愿他能长记性。 “天色不早了,走”,招呼弟兄们一声,木子翻身上马,准备继续赶路。 背后传来郭德铁的声音:“大……大哥,你……你说话算数不?”。 木子回头一看,发现是跟自己说话,遂点头道:“我说话一向算数”。 那郭德铁大喜,爬起来道:“你答应了给俺五百文钱,还给不给?”。 对着个赤条条的大汉说话很别扭,木子道:“你先把裤子穿上”。 郭德铁又不结巴了,摇头道:“不穿,脏了新棉裤,这是俺二婶子给做的”。 木都头一点脾气都没有,输的心服口服,掏出块银子丢给他,道:“木某从未失信于人,说了给你就给你”。 郭德铁接过来掂了掂,道:“多了,俺不要”。 木子怒道:“给你你便拿着,再啰嗦把你头砍了去!”。 真拿本都头是泥捏的了?你说要钱就要钱,你说要多少就要多少。 木子一发火,高进等人立刻拔刀,目视郭德铁。 那厮一缩头,小声嘟囔道:“拿就拿嘛,好好的砍俺头作甚?”。 木子走了,众兄弟跟着鱼贯而行,郭启林拉住最后一个伙计陪笑问道:“劳驾问问壮士,贵人名讳仙乡何处?”。 伙计仰着下巴道:“说出来吓破尔等胆子,那是我们木爷,木都头听说过没?”。 郭德铁一屁股坐在地上叫道:“亲娘咧……”。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51章 又见驴秀才 密州,古舜帝之都,西汉初置东武县,历朝历代几经变动,至宋改密州。 这事儿木都头不懂,他只知道刚来这个世界时跟四哥和当天经常说要来密州,今天终究到了这里。 到了城西十里,遇到了来迎接的密州官吏士绅,看着通判那张大长脸的时候,木子愣了半天。 “秀才?你怎么在这里?”。 卢齐苦笑着行礼道:“大帅,绕了一大圈,终究又回到大帅帐下了”。 木子不顾周围人眼光,快步走过去抱住他用力拍了几下道:“好好好,没想到你我兄弟能在此地团聚”,又回身喊道:“弟兄们快看,这是谁?”。 后面老兄弟们一个个眉开眼笑,叫道:“驴秀才也在……”,“好了好了……”,都挤过来七嘴八舌的打招呼,场面热闹异常。 密州军政官僚却被挤到了一旁,纷纷相视苦笑。 新任知州本身就好大名声,又是京城礼部外放的,强势可想而知,原以为还有通判大人能制衡一下,没想到人家是一伙儿的,以后这日子咋过? 西路军是个小圈子,卢齐卢秀才作为唯一被认可的文人,一直被视为大帅身边的秘书,没想到分别几年后竟然在这里又聚到了一起,不得不说一声世事真奇妙。 一州知州当然是一把手,而通判则是铁铁的二把手,按规矩州里的军政钱粮诸事知州下了命令还要通判签字才能生效,同时通判还有向上级打小报告的权利,说白了就是监督制衡知州的人,这也是大宋官制的特点,互相牵制,不允许出现一个人说了算的情况。 卢齐介绍完州里的属官,请大帅上马进城,已经备好了接风宴席,这是应有之意。 按规矩知州与通判要并行,这是为了抬高通判的地位抗衡知州,但卢秀才自然的落后了半个马身子,他可不敢与大帅并肩同行。 见到故人让木子心情大好,边走边问卢秀才怎么会来的,秀才旁边小声介绍了一下自己这两年的情况。 西路军解散的时候木子给他要了个官,卢秀才与众兄弟分别后来密州做了胶西知县。 年前突然收到朝廷公文,原密州通判升官了,让他补通判一职,等他到任了才知道木子要来做知州。 木子明白了,这事儿根子出在京城,不知道是老赵还是政事堂的老相公,也可能是韩琦使了力,反正是觉得大过年的把他赶出来不太厚道补偿他,就把卢齐这个老下属派来给他打下手。 不管怎样这都是好事,卢齐做通判至少不会扯他的后腿,本来就打算做一些事,既然已经完事具备,那就从密州开始。 进入城中时街边聚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好奇的看着新来的太守。 “这是木爷爷?看上去挺和气的年轻人啊,不是说木爷爷身高一丈的嘛”。 “那还有假?看看后面跟的壮士,那可都是跟西夏贼厮杀过的好汉子”。 “个个都是膘肥体壮的好汉,只有这样的好汉子才能保境安民啊”。 “跟城北那些叫花子一样的比根本就是天上地下,那些贼配军整天偷鸡摸狗的,平白糟蹋了粮食”。 巴哥终于有了耀武扬威万众瞩目的机会,昂着头不紧不慢的当先走在大街上,大屁股左摇右摆,嚣张嘚瑟的让人想上去踹一脚。 木子不禁感叹,六品官在京里就是夹着尾巴的芝麻官,到了这里却是实实在在的土皇帝了。 平生第一次,木都头体会到了做官的快感,万众瞩目,百姓如蝼蚁,他们都是小民,看他的眼神里有崇敬更多的却是畏惧。 进入州衙,穿过前堂大堂后堂,以及两边办公的六房,再往后就到了后衙。 后衙是知州和家眷的住处,与很多人认为的不同,后衙并不豪奢,大概与普通富户差不多,很多地方有些破败。 这是有规矩的,有话叫官不修衙,这是有道理的,因为修葺衙门本身就是出力不讨好的活儿,知州知县这些属于流官,一个地方干几年就调动了,你花钱出力装修的衙门也就便宜了别人。 还一个原因是这事儿不太好听,你当官不为国为民,先拿公款装修房子,你是干嘛来了? 久而久之,官不修衙的传统便产生了。 带着清清和格格绕了一圈,大体上还不错,当然了,跟木家大院比是个地方就不错…… 秀才道:“大帅,官绅在清风楼等着了,还是去坐一坐,初次见面要顾及一下……”。 他太了解木子了,当初西路军回程的时候沿途有官绅迎送,木子懒得跟他们打交道,都是交给王二出面的,现在不一样了,这是来这里工作的,不能跟过路的一样处理,还是要给下属们一些面子的,所以才出言相劝。 木子也知道必须去,初来乍到的不能表现的太孤傲,否则后面许多事不好处理,遂一同前往。 密州城又称诸城,历史悠久,但州城并不大,两横三竖大街,人口三万余。 冯武和提前来的兄弟办事挺周到,已经在城里租了民房暂时安置随同而来的兄弟,毕竟三百人马州衙可住不下。 清风楼离得很近,索性步行前往,秀才则跟他介绍一些密州官场的事,总得来说就是谁跟谁不合,谁跟谁交情好之类的,木子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他要做的事跟这些没什么关系,懒得理会这些勾心斗角的鸡毛蒜皮。 冯武和一个汉子走了过来,给木子磕头行礼,这货木子有印象,叫于夜,原西路军杂役营里的刺头,后来老实了,倒是混了个队正,西路军解散回老家密州开了铺子,听说混的还不错。 木子踢了他一脚让他起来,笑着问道:“我来密州,怎么不去迎接我?”。 于爷陪笑道:“去了,城门口看了木哥和弟兄们一眼,怕人说闲话就没往前去”。 木子笑骂道:“扯淡,你我兄弟怕人说闲话?”。 众人边走边说,木子也没背着秀才,直接问道:“大营里情况如何?摸透了没?”。 于夜道:“摸透了,本来也没什么事,一群叫花子而已”。 是的,相对于密州官场,木子更关心刚调来的两万多禁军,那才是他首先要动手的地方。 。。。。。。。。。。。。。。 觉得作者文笔还凑合的兄弟加群,群号在评论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52章 要么滚要么死 一场接风宴让木子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也让他坚定了一个道理。 他明白了,自己的地位已经不低了,密州的文武官员小心的看他的眼色说话,士绅们努力的讨好他,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在这个地方发号施令。 坚定的道理就是,当事情能简单处理的时候就别把它搞的太复杂,简单粗暴的方法往往是最直接有效的。 事事要考虑周全,往往意味着处处都是障碍,因为你不可能总是能让所有人满意。 琐碎的政务丢给卢秀才很合适,顺便连知州的大印也丢给了他,让他看着办去,反正木子也不懂这些东西。 而他自己则在休息了一天后,于正月十一这天带人直奔城北,他要去看看那群被称为叫花子的两万多禁军到底什么样。 三百好汉后面紧紧跟随,每一个都收拾的紧绷绷的背着长刀,面容肃杀。 城里不能骑马,但范围不包括知州和他的手下兄弟,木爷别说骑着马在大街上慢慢走,就是打马飞奔谁能管的着? 大宋缺马,很多人甚至一辈子都没见过马什么样子。几百骑兵对大宋来说很是少见,对不是边关的密州就更加震撼了。 数百骑兵慢慢穿过长街,马蹄踩到青石板上一片清脆的声音,大街上的百姓远远的贴在街边,满脸惊恐。 等骑兵都走远了,行人重新慢慢合拢,彼此对视一眼小声说着刚才的场景。 “吓!看到没?这么多大马,都是木爷爷的兄弟”。 “娘咧,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俺都没敢看”。 “这是往城北去了,估摸着是要去收拾那些外地的贼配军”。 “小点声!木爷爷就是军中出身……”。 “俺听说木爷爷每天都要吃一个人的心肝……”。 “净造谣,俺听木氏铺子的于掌柜说了,木爷爷是世上顶好的心肠,最怜惜穷苦人”。 按朝廷惯例,要做知州必须要做过知县和通判,但自上到下没人对木子知密州有异议。有些人甚至觉得木都头当个知州屈才了。 对于密州百姓来说心里没什么慌乱,木都头是名满天下的好汉,咱们这种小老百姓在他眼里就跟蝼蚁一般,做知州就做知州,听说他老人家有的是钱,想来也看不上咱们这点家当…… 木都头不知道城里对他这个信任知州议论纷纷,他正在看着面前的八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丐帮长老。 他以为于夜说禁军是叫花子是夸张,现在他知道了,一点夸张的成分都没有,真的是叫花子。 整个大营里到处都是臭烘烘的味道,一堆又一堆的叫花子蜷缩在背风的角落里,木然看着木子他们穿过大营,那麻木呆滞的眼神就像死人一般。 整个大营应该有两万五千多人,木子进营后甚至都没看到几个,所有人都缩在帐篷里躲避寒风,丝毫不关心一支马军闯进了大营。 “你们来了半个多月了,每日只是喝酒作乐?“,声音不大,语气也不重,好像很随意的问道。 一个矮胖的汉子满脸谄媚的陪笑道:“木帅,朝廷给咱们的军令是即刻拔营赶往密州北大营,听候差遣,咱也不敢做主啊”。 众人一阵附和声,“是啊是啊”,“大帅不在,咱们哪敢随便下令?”。 木子又问道:“主将不在,你们就纵容士卒出营偷鸡摸狗?就让这大营里猪窝一般?就连个守门的士卒都不安排?”。 众人一听,皆七嘴八舌的纷纷喊冤,“大帅,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朝廷把咱们赶过来,咱们也不知道听谁的啊,哪敢私自做主?”,“大帅冤枉啊,并无扰乱百姓之事啊”…… 众人越说越靠前,嘴里的酒气几乎喷到木子脸上,“砰!”,一巴掌重重拍在帅案上,帐外十几个兄弟立刻拔刀冲了进来听候命令。 八大金刚齐齐一缩头,再也不敢吭一声。 木子摆摆手让弟兄们退到一边,开口道:“木某很忙,没心情跟你们绕圈子,听好了,我给你们两个条路。 第一,交出兵符令箭,本帅给你们写个因病解甲的文书,你们拿着滚蛋”。 众人一听立刻炸了锅,万没想到木子直接就要把人一撸到底,这是要直接砸饭碗,完全不给人留后路啊。 有人哀求道:“大帅,哪有这般的?总要给个说法”。 有莽汉子趁着酒劲叫道:“姓木的,你一个残废如此行事,你也不打听打听……呃……”。 低头看看胸口露出的刀尖,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或许还有后悔,不过不重要了,也没人在意他表情里的含义。随着高进把刀拔出来,死尸缓缓瘫到地上。 帅帐内鸦雀无声,七个将领惊恐的看着木子,不过没有人叫骂,也没有人哀求,因为他们每个人后心都顶着一口尖刀。 木子问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吗?”。 没人回答,他们当然知道,也听说过木都头的名号,可他们实在想不到木子会这么直接粗暴,要知道地上躺着的是登州禁军都指挥使。 木子继续道:“高家人在本帅面前尚且谨慎守礼,他一个高家家奴的儿子竟敢当众顶撞本帅,谁知道,当众顶撞辱骂主帅,该当何罪?”。 有人咽了口吐沫小声答道:“立斩……”。 木子点点头道:“本帅刚才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尔等可知道?打断别人说话很不礼貌”。 这次他们学乖了,没有一个人出声。 木子满意的继续道:“第二条路就是按朝廷律法行事,吃空饷的,克扣军粮的,苛待士卒的,私自驱使士卒谋利的,勾结地方横行不法的,皆按军律处置,你们选”。 七大金刚目瞪口呆,脸色迅速变白。 木子道:“若你们当中有人自认从未犯错,可以站出来,一经查实立刻迁为本营副帅”。 七人面色发苦,却没人敢站出来,也没人敢喊冤。 公平吗?很公平!只要你没犯错就立刻升官,可怎么可能没犯错?吃空饷克扣军粮等等这些是大宋军中惯例啊,谁敢说没做过? 半天没人吭声,木子道:“军中书记何在?”。 有小吏立刻答道:“在!”。 “写七份因病解甲的公文”。 时间不大,七份公文已经摆上帅案,背印的兄弟呈上帅印,依次在公文上盖好。 木子道:“天黑之前拿着公文,带着你们手下的指挥使和亲信离开,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天黑之后,本帅要夜审诸将,严明军纪”。 众将面面相觑,他们本来已经定好了攻守同盟,做好了跟木子长期扯皮的打算,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有扯皮的打算,木子的意思很简单,要么滚,要么死!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53章 两万叫花子 在来的路上,木子设想过编练诸军的计划,首先要做的就是接管掌控军队,也想到了给诸将一些好处,把他们各个击破,最终完全掌控军队,然后再开始编练事宜。 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自己是京里来的文官,是密州知州,是朝廷钦命的京东东路禁军编练使。 在这个地方,自己是绝对的老大,完全没必要跟这群兵油子讨价还价。 哪怕带着几十个人来,木子都不敢如此直接粗暴的赶走所有将领和他们的心腹,因为军队中少了这些骨干根本没法运转。 可木子身后跟着三百多个忠心耿耿的兄弟,里面有近百是原西路军的老兄弟,他们经历过西路军数次打散又重组,也经历过回程途中的练兵,或许他们暂时算不上合格的军官,可带领这群麻木的叫花子足够用了。 如果在边军里木子也不敢这么做,边军彪悍团结,你冒然把他们的主将和营头赶走,那些杀才敢当众对你动刀子,即使他们的主将和营头时常克扣他们的军饷军粮,可终究还是有一部分人会誓死追随的。 至于这些已经被压榨折磨到麻木的行尸走肉,他们对压榨折磨他们的人是谁丝毫不关心。 七大金刚没等到天黑就带着人离开了。没人敢站出来说老子没犯事儿,你随便查。哪怕木子当众说了会给没错的人副帅的职位,也没能留住一个人。 还是那句话,实力差距太大了,连求饶的资格都没有,木子能杀鸡一般名正言顺的把他们都砍了,顺便还能给他们随便安排个罪名。 不是没人想到过闹事,看看那三百多彪悍的马军,这个念头又迅速打消了。 算了,拿着公文走,去走走门路看看能不能安排个别的职位,好在木帅没追究以前的事,见好就收…… 七大金刚带着他们的心腹手下走了,还带走了那个蠢货的尸体,木子没心情理会他们,也没心情再去追究那个死人的罪名。 八个将领集体得病,一个死在军营里,七个回家养病,这就是结论。 八斤和九个老兄弟激动的站在帅案两侧,他们想过跟木哥来有前途,可从来没想过会这么快,木哥一脚踢走了所有的人,那后面就看咱们兄弟的了。 “入了军营,行的就是军法,此刻起,就没有兄弟,只有兵将了,弟兄们切勿自误”。 十人齐躬身道:“愿为大帅效力”。 木子点点头,沉声道:“周八斤任副帅,以后本帅若不在营中,行主帅事”。 “顾青任后营管事,掌管军资粮草”。 “冯武任军法官,掌管军中行刑诸事”。 “按原来分好的,你们各带人去各营,点算人数,任命指挥使和都头,统计军资粮草,天黑之前报于本帅,不得有误!”。 众人齐声接令:“遵命!”,而后鱼贯而出。 大营里迅速喧闹起来,木子则带着周八斤和高进随意走动巡视。 “高进,为何不愿做军法官?”。 高进低声道:“木哥,我不做官,愿意跟着你”。 木子摇了摇头,骂道:“愚蠢,有前程不比跟着我强?”。 高进没再说话,只是低着头跟着他走。 他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要什么,很久之前就知道了,从未想过改变主意。 在大营里慢慢走着,木子的眉头也拧到了一起。 整个大营里都弥漫着臭烘烘的气味,散发恶臭的除了满地污秽还有所有的人…… 一个个瘦弱不堪的男人,瞪着直勾勾的双眼,迟钝的听着命令,瑟瑟发抖的站在寒风里。 甚至不时能看到须发皆白的老汉,或者满脸稚气的孩子…… 木子特意交代过弟兄们,对待士卒要尽力和蔼,不能动辄打骂欺压,想想你们在西路军时的经历。 弟兄们足够有耐性了,可这群人只会瞪着眼睛看着你,仿佛你的命令说的是另一种语言。 最后所有人都发现了,拳脚和鞭子效率更高。 一个刚刚上任的都头只轻轻一推,一个汉子摔到了地上,挣扎了一下竟然没爬起来。 木子走过去,对手足无措的都头摆摆手,他看得很清楚,那兄弟真的没用力,只是随便推了一下罢了。 蹲下身子看了一下,问道:“病了?”。 那汉子脸色蜡黄,努力抬起头道:“饿……”。 木子脸色更难看了,这就是朝廷的禁军,这就是他要编练的手下,饿的轻轻一推就摔到地上…… “给他弄些米汤面粥,别让他多吃”,说完再没心情巡营,头也不回的回去了。 等的时间不长,各营的兄弟都回来了,几百人清点一下人数,了解一下大概情况还是很容易的,一个个面色很不好看。 “说说,各营人数多少,多少三十五岁以上的,多少体弱的,多少壮男,多少不满十六的稚子”。 众人一阵沉默,有人小声道:“木帅,没有壮男……”。 有几个小声道:“我营里有七八个体格还行的……”。 “我营里有五六个……”。 最后统计结果出来了,看着手里这张纸,木子想骂娘。 理论上大营里应该有士卒两万五千多人,而点算出的结果是不足一万九千人,至于那六千多人在哪就只有天知道了。 这还不算,一万九千人里竟然有六千人超过了三十五岁,其中包括超过五十岁的一千多人,另外还有一千多少不满十六岁。 纸面上两万五千多人的大军,实际上年龄合格的只有不到一万二…… 就是这貌似合格的一万两千人,因为长时间挨饿受冻,能勉强算壮男的只有不到一百人…… 帅帐里一片沉默的时候,顾青回来了,带来了一个毫不意外的消息。 “木帅,粮食只有不到一半,我盘问过了,都被他们卖了”。 木子不动声色道:“还特么给留了一半,不容易”。 顾青气愤的道:“这一半大多都是霉烂的陈粮粗粮,里面还掺了土石杂草!”。 “衣料铠甲兵器呢?”。 顾青道:“衣料一点没有,有破烂皮甲三百副,刀枪不足一千,腐朽不堪,箭矢一万,已成烂泥”。 木子摆摆手道:“还剩多少能吃的粮食?肉食盐菜还有多少?”。 顾青答道:“木帅,哪里还有什么肉盐?一点都没有,勉强能吃的粮食还有不到一千石”。 “砰!”,一巴掌重重拍在帅案上,木子恨声道:“该杀!”。 六千多人被吃没了,士卒的口粮被换成了猪都不吃的霉烂粗粮,盐菜肉食一点没有,兵器铠甲残破不堪。 木子道:“也就是说我密州大营有一万九千要饿死的叫花子,除了五日的口粮,毛都没有了”。 他忽然有点后悔放走那群蛀虫了,应该把他们吊起来打,问问他们,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底线?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54章 一个名字的魔力 虽然恨不得把那七人抓回来弄死,可木子知道不能那么做,因为他知道,这两万多人的军粮军饷不是只有这几个人吃的,里面涉及到了太多的人。 吃空饷倒卖军粮军资从来都不是一两个人的事,从枢密院户部到安抚使司,转运使司,常平仓司,再到地方官吏和各级将校,这些人已经组成一个完整的网络,他们从士兵们的嘴里身上抠出铜钱,然后分掉,他们互相维护遮掩,让士卒们上告无门,最终变成麻木的叫花子不再反抗。 木子把将领们踢出军营,那些人会放弃他们,毕竟没伤到他们自己,木都头也不是好惹的,丢掉几个兵头子无所谓。 可木子若是把这事掀开,闹大,事情牵扯到他们头上的时候,他们为了自保就会抱成团和木子纠缠,到时候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接踵而来,木子不想跟他们纠缠,他只想尽自己能力做一些事,所以他采取了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把士卒夺过来,不去碰那个大马蜂窝。 沉吟良久,木子道:“八斤带着我的印信去安抚使司要粮要饷要衣料,去年各营还有四个月的粮食饷银没发下来,冬装也没下发。告诉他们,以前的事我不计较,一文钱,一粒粮食,一匹布也不许拖欠克扣,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八斤道:“木帅放心,要不回钱粮布匹,我把帅司烧了”。 说一千道一万,什么练兵?先保证士卒们不饿死冻死再说。 顾青道:“木帅,帅司下文仓司调运,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运来粮食,大营里怎么调度?”。 木子道:“当兵吃粮,饭都吃不饱,当个屁的兵?明天把霉粮挑一下,挑好点的去城里换粮食,能换多少换多少,从现在开始,不许有士卒挨饿”。 顾青忧虑道:“若是放开了吃,恐怕最多七八天就断粮了”。 木子猛的站起来道:“吃!只要撑不死就给我吃!明天从州里库房拉粮食来,每天都要有点荤腥,盐菜不许少,吃没了我带他们去路司要饭!”。 他是知州,从州里调拨粮食当然没问题,可事情一旦捅上去事情可就大了…… 往小了说是坏了朝廷规矩,往大了说是拿国帑邀买军心,这是大忌。 不管了,不动用州里的粮食,难道让士卒们继续吃那些东西? 大营里饭香弥漫,士卒们拿着木碗在将校们的指挥下排队领饭,木碗装的上了尖,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多谢爷爷,多谢爷爷”,紧紧捧住碗,连声对旁边新来的官长道谢。 那都头骂道:“什么爷爷,老子是你们都头,一边吃去,不够再来拿”。 那汉子手一抖碗差点掉在地上,不够再拿,这话听着如此陌生。 走到旁边坐下,狼吞虎咽的往嘴里猛塞,眼泪簌簌的流下来,在脸上冲出一道道沟。 一个年纪大的老汉看着碗里的粥,苦苦哀求道:“都头大兄弟,这……给点干的,俺能干活儿”。 都头温言道:“老哥,不是不舍得给你干的,你身子不中,一下吃猛了就把肠胃撑坏了,今晚喝碗稠粥,明天再一点点加,将养几天就能吃放开吃了”。 老汉捧着粥眼巴巴的问道:“往后还有?”。 都头笑道:“老哥安心,跟着我木哥从没听过谁挨饿的”。 “木哥?哪个木哥?”,许多人围了过来,大着胆子问道:“都头,不是说知州老爷当了元帅的嘛?”。 那都头惊异道:“你们不知道木哥来?”。 众人楞楞摇头。 都头问道:“你等可知道木都头?”。 众人纷纷道:“木帅的名号自然是知道的,可是……”。 木子走过去笑着道:“你们只听说过木都头,可见过木都头?”。 众人回头看着他,答道:“不曾见过……”。 木子笑道:“那你们现在见过了”。 众人愕然看着他,看看他跟在后面的人,又看看他空着的袖管。 “木都头!……”,“木帅!……”,“木爷爷!”。 热粥流到手上,老汉丝毫未觉,哆嗦着嘴唇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噗通”跪到地上道:“俺给木爷爷磕头了……”。 “噗通噗通……”越来越多的跪到冷地上喊着:“俺给木爷爷磕头了……”。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范围也越来越广,很快整个大营都沸腾了。 “木帅!木帅做了咱们的大帅!”。 “木都头,是木都头,怪不得那天听到一句木帅,原来就是木都头”。 “怪不得今天吃了细面饼子,怪不得呢,指挥使他们说的木哥就是木帅……”。 一个个叫花子在奔走相告,在相拥哭嚎,在一遍又一遍的问身边的同袍,“是吗?真的吗?……”。 大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恢复生气,快得出乎木子和老兄弟们的意料,一个名字的魔力如此之大,这是谁都想不到的。 木子没经历过最底层猪狗一样的生活,那种日复一日的绝望,他不懂。 西路军的弟兄们经历过,可他们已经忘了,他们不愿回忆那些日子,他们记得庆州西的血战,记得剿匪时的畅快,记得吃肉吃的想吐的痛苦,记得和弟兄们一起跑商,一起团聚时的点点滴滴,说到底,他们已经很久没挨饿受冻了。 他们偶尔会感叹,当初若不是跟着木哥,哪有现在的风光?他们会对外人说,老子当初也是猪狗一样的人,后来咱运气好,跟了木哥。 他们没注意到,听众的眼中迸射出羡慕嫉妒的目光,特别是那些活的仍像猪狗的士卒。 几乎每个士卒都说过一句话:老子若是能跟着木爷去西北走一遭,现在老子也是大掌柜了,也要顿顿吃肉,也要大碗喝酒。 现在木爷来了,就坐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咱们。 所有人都在涌过来,他们拄着棍子,互相搀扶,跌跌撞撞的奔过来。 天色已经昏暗,没关系,要去看一眼,看一眼就放心了,听别人说的总是不真,只有亲眼看到了才行。 老远就看到了那个坐在木箱子上的年轻人,他在笑眯眯的看着每一个人,一根袖管被风吹的轻轻抖动,看到了,放心了,跪到地上喊一声:“木爷爷,俺给你磕头了”。 前面的人跪到了,让后面的人能老远就看到,天色更黑了,很多人在赶过来。 木子让人在自己周围点燃火把,把披风解开丢在一边,站到木箱子上。 举起手大声对着人群喊道:“看着我!我是木子!”。 “木帅……”,人群如丢入石头的湖面荡漾开来,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哭喊着:“木帅……木帅……木帅……”。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55章 盐水煮白菜 今夜对大营里的很多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他们灰暗的人生里第一次出现了色彩。 那个传说中的人来了,就睡在帅帐里,离我们很近。 他说明天的锅里依然会有吃不完的面饼,以后也一样,他还说十五的时候会有肉,有肉! 很多人忘记上次吃饱是什么时候了,仿佛记忆里一直在挨饿,将军说木哥从不骗人,指挥使说木爷从不骗人,都头也说木爷从不骗人,这么多人都说木帅不骗人,那他老人家就不会骗人的。 今晚吃得太撑了,都头不许吃了,如果不是他拦着,俺还要再吃一个饼子,他说怕俺撑死,他哪知道,撑死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漆黑冰冷的帐篷里有人小声说道:“还有没睡的没?”。 “俺没”,“俺也没睡”,“俺也没”…… 十个苦兄弟,一个睡的都没有。 “今晚不太冷咧”。 “俺娘说肚里有食儿就不冷”。 “是啊是啊”。 伸手不见五指,一个个嘴巴缩在被窝里声音怪怪的,也听不出谁是谁。 “你说怎么木帅就来了咱山东呢?”。 “咱们都头说要编练咱们这些禁军”。 “咋编练?”。 “说是把老的小的挑出来,身子弱的也不要,只留下壮实的练兵”。 帐篷里一阵沉默,有人道:“老汉没福,不能在木帅手底下效力了”。 有人劝解道:“老哥莫丧气,都头说了,木帅不会让弟兄们没下场,都头说他亲哥跟木帅从西北回来的,两条腿没了一对,木帅让他哥管着好大的买卖,金山银海的钱财”。 老汉道:“人家跟木帅那是生死的亲兄弟,咱跟人家比不了,能给一口饭吃就知足了”。 有个声音道:“不想那么多,有得吃就吃,吃两顿饱饭,死了也值了”。 众人附和道:“这是正理”。 十二的下午,一队大车进入大营,整个大营都轰动了,拉来的是粮食,盐,还有几车白菜和萝卜。 盐水煮白菜萝卜,让人绝望的东西,木子宁愿饿着,后来他知道,当人到了某种地步的时候这玩意儿能让人吃的很香甜。 至少这近两万人吃的就很香甜。 盐不仅是调料,还是必须品,到了这些叫花子眼中变成了奢侈品。 至于白菜萝卜……叫花子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要菜? 像昨天一样木子又在晚饭的时候转了一圈,密州大营进步神速,今天没踩到某东西。 帅帐里又一次坐满了人,木子道:“我说一下后边的安排”。 书记官立刻提笔目视着他。 “明天开始重新统计分营,三十五岁以上的六千多人组十二个营,分三个厢,其中五十岁以上的两个营单独一厢。十六岁以下的组两个营单独一厢,都搬到西边。剩下年龄合适的组二十四个营,暂分四个厢,你们商量一下分配人手,两天内完成”。 “明天开始老兄弟们带着新来的兄弟操练,尽快教会他们”。 “半个月内大营不操练,让士卒们好好将养身体,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大营内的整洁至少要做好,屋子打扫干净,帐篷要重新扎,安排好巡夜的明岗暗哨和守门的士卒,这些事老兄弟们都懂,我就不啰嗦了”。 “告诉大营里的士卒,半个月后挑人,挑不中的也不用怕,我自有安排”。 “我叫于夜在城里收了一些旧衣服,明天会送来,先分给五十以上十六以下的,告诉手下弟兄们,再忍几天,后面都有”。 这些事老兄弟们当初都做惯了的,根本不用多交代,他要先回城去了,大营这边暂时没什么事。 木子是密州知州,有些事不是秀才自己能做主的,当然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饿…… 对穿他没多少要求,舒服不冷就行了,对吃木都头要求不低,虽然不用什么山珍海味,但盐水煮白菜真不是他的菜。 回到后衙先痛快洗了个澡,不洗不行,大营里虱子横行,这玩意繁衍速度惊人,这也是木都头急于回来的原因之一。 看着饿死鬼投胎一样的木子,清清边给他把肉片放进锅里边道:“下次去大营带些吃的”。 木子顾不上回话,只是摇了摇头。 不能带吃的,大营里那两万人穿着单衣吃着盐水煮白菜对他感恩戴德,他若在大营里吃肉算什么? 那是两万个活生生的人,却被折磨成了牲口,木子没法让每个人锦衣玉食,却不能把他们当牲口对待。 或许那些克扣军粮驱赶他们干活的人一开始也没拿他们当成牲口,他们一开始只克扣了一点,然后第二次又多扣了一点,直到他们发现这些人根本没能力反抗,也就肆无忌惮的拿他们当牲口对待了。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在西路军里,平庸的张庆吃穿没难为着弟兄们,后来在京里,京城的禁军也能勉强过得去。 木子以为大宋的军队都是这个样子,虽然紧巴了一点,虽然被文臣动辄训斥看不起,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直到看到密州营里的那些人,他知道自己错了,第一次理解了什么叫猪狗不如。 地位低是一回事,低到猪狗不如就是另一回事了。 来到这里两年,木子一直都没法真正融入这里,他总是习惯俯视这里的一切,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 决定要做一些事不是因为多崇高的理想,而是单纯的觉得自己既然回不去了,就做一些事。 密州营里住了两天,他听到了许多叫花子的声音,这些叫花子把他当做救命稻草,当成观音菩萨,他们渴望热烈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 大宋在京东东路有禁军五万,当然了,实际上有多少没人知道。 这次大人们也想让木子折腾一下试试,除了不能动的驻扎部队,剩下的都统统赶来了这里。换句话说,密州大营里住着整个山东禁军多余的垃圾。 垃圾们的惨状破坏了木都头刚上任的好心情,他总不经意间想起那些寒风里的破衣裳,那些颤抖的身影,那些挣扎的眼神。 要做的事太多了,木子自认没有改变天下的能力,但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是要做一些的。 当初觉得应该做点什么让大宋能少受点窝囊气,现在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中更难的多,因为你不能指望一群猪狗不如的人有为国捐躯的觉悟。 秀才来了,清清亲自端来两杯茶,把空间留给二人。 “木帅,大营里情形如何?”,跟大宋绝大多数文人一样,秀才对武人天然排斥,今天问一句更大的原因来自于木子是他尊重的人。 木子不太客气的反顶了一句:“秀才,你当初也是西路军中的一员”。 秀才当初在西路军里确实有些孤傲不合群,后来也慢慢接受了弟兄们的。 离开西路军后一年多,现在却又蜕变成鄙视武人的大宋文臣了,果然环境改变人,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那么容易转变的。 秀才没在意木子的态度,他对木帅很了解,知道他看不得士卒凄惨。 “木帅,从州里挪用粮食物资会有后患的,朝廷对此戒备甚严”。 木子点点头,他知道秀才是好意提醒,说起来挪用物资秀才这个通判责任更大,他毕竟还是编练使,秀才这个通判不但没阻止知州的举动,还是直接经手的人。 “不妨事,朝廷不会怪罪,过几天帅司调拨的军资来了补上便是”。 秀才担忧的问道:“帅司仓司若是拖延推诿呢?”。 近两万人吃喝穿用可不是小数目,短时间内行,真要让密州长时间供应,能把密州府衙都吃掉。 木子自信的道:“放心,必定会很快交付的”。 这一点是有自信的,还是那句话,他赶走了原来的将领没把事情搞大,这事儿已经给了他们面子了,如果军资上再搞事情,真当木都头是泥捏的? 别忘了,他是政事堂和枢密院共同签发委任的编练使,相公们支持加上本身又得陛下看重,在京里那也是有字号的人,真要发了疯闹事,一个京东东路安抚使司未必能扛得住他。 秀才放下心来,虽然他在穷乡僻壤做个小知县没什么内幕消息,但一直以来对木子的信心比他本人还足,既然木帅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了。 “木帅,按惯例,知州上任要做些事情的……”,秀才小声提醒道。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说直白点就是立威震慑下属和在百姓们面前刷存在感,告诉所有人本官是新来的老大。 木子上任把事情丢给秀才自己去了大营,这怎么能行?你好歹还是一把手呢。 “通常要做什么?”。 秀才道:“大概就是盘查官库,视察州学,再就是重新审理犯人,不过审理犯人的不多”。 木子明白了大概套路,盘查官库,当然是看看有没有盗卖国家物资的。 视察州学就是做个样子,顺便给拨些钱粮,表示领导对教育的重视。 至于审理犯人当然就是看看有没有冤假错案,要的是为民申冤的名声。 审理犯人的少也有道理,你审出了冤案等于打了前任的脸,这事儿有点忌讳,所以大多不干。 官库木子懒得查,因为秀才刚从那里调运了物资,以他的脾气,如果真有什么事早就说了。 视察学校就算了,木子对这些纯粹的表面功夫没兴趣,更没兴趣去考校那些所谓才子的之乎者也。 倒是审犯人这事儿挺有意思…… “明日本刺史要巡视牢房,看看有无冤案”。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56章 于夜的表妹 很多男孩子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做包青天,惩奸除恶平反冤案,正义化身。 木都头也有,所以他选择这事儿来点火。准备大干一场。 秀才劝了一句,推翻前任知州判的案子不太好,会伤了和气,木子对此不以为然,判错了冤枉了好人就要改,难道为了他的面子就要让好人坐牢? 人或多或少都有正义感和公德心,在做对的事情的时候,人总是理直气壮的有底气,反之的词叫做贼心虚,意思大家都明白。 八斤不在,冯武暂时代替了他的位置,和高进一起跟着他,三人一起直奔牢房。 这里木大人犯了一个错误,作为一州刺史要审理旧案,通常会让书吏拿来案宗查阅,看看有没有模糊不清楚的地方,看看判决是否合理,然后再提审犯人问话。 可惜木大人不懂这个,他以为就是当官的去牢里转一圈,有犯人隔着栅栏大喊冤枉呢。冯武和高进当然也不懂,其实他们即使懂也不会反对木大人的命令,所以三个人就去了…… 牢头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知州大老爷来了,忙跪下磕头,木子进城的时候他远远看了一眼,所以认识,也怪木大人太有辨识度了,帅的让人过目难忘。 牢头带着在牢里转了一圈,木知州大失所望,他发现自己又被影视剧和无良小说给骗了。 州里的牢房严格来说不是监狱,而是看守所,犯人犯了什么事判完了要上报路一级的提点刑狱司,上级批准了才算正式生效,如果是重犯还要再上报朝廷,经过再三审批,最后由皇帝亲自划个勾,等到秋后统一砍头。 由此可见大宋对刑狱还是很重视的,特别是对死刑尤其慎重。 至于别的犯罪则该打板子打板子,该罚钱罚钱,该流放流放,所以牢房里空荡荡的,只有小猫三两只,而且一个个都证据确凿铁证如山,都已经判完了,等提点刑狱司回了公文就流放发配了。 本来嘛,哪有那么多冤假错案?谁会为了点小事自毁前程?大宋官制又一次显露威力,管事的人多,谁都不敢一手遮天瞎搞。 这事儿尴尬了,这么大个领导闲着没事干跑到牢里溜达了一圈儿屁事没干,传出去好像不太好听啊。 走出那个不起眼的小门,木都头不死心,问道:“女监那边如何?”。 从男监的情形看女监那边估计也没戏,因为本来女犯就比男犯少的多,木都头这就是不甘心,随口问一句。 牢头犹豫了一下,为难的道:“大老爷,倒是有个女犯,关了大半年了……”。 嗯?木子精神一震,竟然有意外收获,“去看看,带路”。 不知怎么,木都头忽然想起了秦香莲,想起了小白菜,想起了窦娥,想起了…… 男监不大,女监更小,只有两间小屋,看到人的时候木都头有点失望。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长相普通,甚至有些丑陋,因为长时间不见日光脸色有些苍白,也有些瘦弱。 牢头大概说了下案情,木子也皱起了眉头。 案情很简单,罪名也不大,之所以拖了这么长时间原因很简单,就是一个孝字。 妇人娘家姓张,夫家姓李,所以她的名字就是李张氏。 李张氏嫁入李家十多年,公公没了,还有个婆婆,没生育儿女。 她之所以被抓到这里就是因为婆婆把她告了,罪名是殴打婆婆,忤逆。 木子道:“李张氏,本官问你,你有没有打你婆婆?”。 李张氏跪在地上小声道:“回大老爷,奴家推了婆婆一下……”。 翻看了一下前面的供词,木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婆婆去县里告状,儿媳妇打她,知县审问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交到了州里,前任知州审了一下也犯难,婆婆又死咬着不松口,索性就丢下不管了。 这事儿真不好判,判轻了婆婆不干,何况牵扯到殴打婆婆,舆论上也受不了。 判重了也不行,说破天就是推了一把,你总不能因为推了一下就把人判个十年八年的。 走出牢房了木子依然不知道怎么办好,这把人关在牢里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忽然想起卷宗里写着这户人家就在密州城里,问牢头道:“你知不知道李张氏家住哪?”。 牢头道:“大老爷,那李家跟小的家住邻居”。 “去看看”,牢头殷勤的带路,边在路上说了一下李家的情况。 李家男人早年病故,一个寡妇把儿子拉扯大,其中艰辛可想而知,艰辛的生活也把李寡妇磨炼的泼辣要强,还爱占点小便宜,在街坊之间名声一般。 后来儿子娶了媳妇,依然是她当家说了算,儿子老实孝顺,事事都听他娘的。 至于这李张氏倒是好性子,跟丈夫关系很好,跟婆婆也还行。 其实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李张氏没生养,这让婆婆越来越不满,对媳妇也越来越差。 直到去年婆婆要拿李张氏的嫁妆给儿子买个小妾生儿子,这事儿放谁头上都不愿意,婆媳两个的关系也就越发紧张,一直到那天吵架。 儿子不在家,婆媳两个越吵越凶,婆婆要动手,被媳妇推了一把摔到地上,头磕到桌子上出了血,事情就闹大了。 木子明白了,李张氏因为没生育婆婆已经极度不满,这次有了这个由头起了让儿子休妻另娶的念头,还一个原因则是因为贪图李张氏的嫁妆。 李张氏在牢里大半年,一直是她丈夫托人送吃的,由此看来夫妻俩感情没问题,这才拖到现在,那问题的关键就是这婆婆李寡妇了。 走着走着木子停下脚步问道:“李张氏娘家是哪里?”。 牢头道:“莒县,不过娘家没什么人了,不然李寡妇也不敢这么对她家媳妇”。 “莒县,冯武,于夜不也是莒县吗?”。 木子调头走向另一个方向道:“牢头你回去,没你事了”。 牢头不敢多问,径直走了,冯武问道:“木哥,不去了吗?”。 木子笑道:“不去了,去于夜那儿一趟,让他去办这事儿”。 本来他要去跟李寡妇说一说让她撤回状子,以他的身份李寡妇当然不敢不听。 后来走着走着他忽然明白了,根本没必要亲自走一趟,硬逼一个老婆子实在是掉价,事情还有更简单的方式处理。 铺子生意不错,木氏的招牌确实够硬,对于木子能来,于夜表现的很兴奋,两人说了会买卖上的事,木子才知道原来木氏在密州的货竟是从海上来的。 “从哪里上的岸?”。 “板桥镇,就在胶西县南边”。 看来龚信提的事王二那边已经在尝试了,已经有货船往来两地,那组成船队运货就很简单了。 近海运输,几千年的摸索,水文情况已经很熟悉了,其实海运的历史已经不短了,现在只是把这件事的规模做大,继尔走的更远而已。 板桥镇是一处天然良港,密州地处半岛中间,如果能把板桥镇做好了,货物从这里上岸能辐射整个京东两路,甚至河北和汴梁。 那这样一来,整个密州的经济都会因此收益。 木子背着手慢慢踱步,想着这事儿应该怎么操作,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件事是很有前途的。 临走的时候木子交代于夜道:“这两天去西大街李寡妇那去一趟,就说你是她家儿媳的选房表弟,看看让他儿子做个伙计”。 于夜点点头,他知道木子今天去了牢房,也知道李张氏的事,所以他立刻明白了木子的用意。 “放心木哥,见不到我表妹,表妹夫这个伙计是当不成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57章 正月十五元宵节,又称上元节,春灯节,元夕节,天官节,是大宋重大节日之一,其地位仅次于过年。 吃元宵当然是保留节目,还要看花灯,猜灯谜,放烟花等。各地风俗不同,但大同小异,基本都是这些套路。 过完上元节就等于过完年了,意味着新的一年正式开始。 刚过正午,密州城百姓各家门口已经挂起了各种花灯,沿街商铺更是不惜本钱争奇斗艳,这时候图的是喜庆,要的是吉利,争的是面子,你好大店铺挂个普通的小灯笼要脸吗?不够人笑话的! 孩童穿着过年的衣服在街上疯跑,他们不用为未来发愁,一只鞭炮就能让他们兴奋不已。 不过论兴奋,密州营的叫花子们今天当数第一,今天日头不错,没人待在帐篷里,都围在一个个案子前面看杀猪宰鹅。 几个兄弟把一口大肥猪按到木台子上,有人抓住猪耳朵短刀猛的捅进脖子,随着短刀拔出来猪血喷涌而出,周围的人大叫:“快接好,快接好,别淌地上糟蹋了”。 木帅果然是讲究人,说给大伙儿吃肉,今天就真安排人送来了,几十口肥猪,上百的鸡鹅,看得两万叫花子一个劲的流口水。 看着猪鹅宰杀放血,看着褪毛清洗,看着装进锅里开始烧火,他们看得太专心,以致于他们的木帅从身边经过都没发觉。 一路走过,木子不住点头,“不错,有点模样了”。 大营里确实整洁多了,东西分成差不多大小的两块,帐篷扎的成列成行,地上收拾的也平整。茅厕在偏僻处定点,大营门口也安排了值守。西路军的老兄弟对这些熟悉的很。 士卒们吃了几天饱饭也精神了许多,已经有些汉子跟着他们的都头在学站队操练了。 听到木帅夸奖,跟着的老兄弟一个个喜笑颜开,纷纷道:“不算啥,都是丢下的旧买卖,以前都做熟了”。 这回算是来着了,在家待的肉都臭了,跟着木哥来了密州营,立马就是几千人的偏将,以后朝廷认不认无所谓,咱就图个畅快。 这些被商场淘汰的汉子,回到军营让他们如鱼得水,在大营里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全身上下都洋溢着自信。 看到十几个汉子围着一口锅,而那口锅里只有一只鸡而已,汤却添的不少。 木子皱眉道:“该多买一些的”。 近两万人就吃这点东西,分下来一个人也就一两口肉,这能顶什么事儿? 管后营的顾青苦笑道:“木哥,就只有这些钱,大营里现在干干净净,一个铜板都没了”。 木子道:“你倒是跟我说啊,来的时候带了许多,拿来先给弟兄们过个正儿八经的十五……”。 顾青等人忙上前压着嗓子道:“我的亲哥哥,你当咱们这还是西路军呢?可不敢这样,出了事了不得”。 真不行,当初西路军情况特殊,木子随便玩儿,密州大营却不行。 安排调度随他,他是编练使,可从自己口袋里拿钱养兵那是朝廷大忌,捅上去就炸了锅了。 顾青等人比以前多了一些见识,知道这事儿犯忌讳,连忙出言阻止。 咱们这个哥哥仗义,拿钱出来给士卒买肉不当回事,可现在真不行了。 木子也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把事想的简单了,皱眉道:“实在是有些少了”。 顾青笑道:“木哥,不少了,咱们当初有一口肉吃就是过年了,你要真让他们尽顿造,明天得抬出去几十个,这样挺好,泡着肉汤吃些饼子粟米饭也够了”。 众人忽然想起了当初撑死的小凯…… 回到帅帐坐了,木子道:“器械如何?各营军心如何?”。 各偏将说了一下,木子心里有了底。 库里的东西都是垃圾,忽略不计,营里的兵器铠甲倒是还行,能做到人手一套。看来那些人也知道要做点表面功夫,毕竟是禁军,拉出来手里拿根棍子就太难看了。 现在三个厢的老兵一个厢的新兵的器械已经收上来了,战兵的兵器铠甲倒是还算宽裕。 军心也基本稳定,老兄弟们闲聊时的话在大营里已经传开了,他们也没隐瞒自己以前的身份,战兵们都憋着一股气。 都头以前是木氏的伙计,指挥使以前是厢军,将军以前也是厢军,跟了木帅都发达了,俺也是不怕死好汉子,凭啥俺不能发达? 西路军剿匪时大秤分金银,弟兄们揣怀里嫌沉,都放到车上拉着,你揣一大堆铜钱能撵上土匪?回到营里锅里顿的满满当当的肉,弟兄们每天就想着吃点白菜萝卜啥的清清口,可木哥不许,变着法的吃肉,不吃都不行…… 指挥使说这话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很多人心里想法差不多,俺也敢拼命,俺吃肉不吐…… 顾青问道:“木哥,八斤哥来信了?”。 木子道:“嗯,一切顺利,明后天第一批粮食和冬装就到了,去年的军饷也都一起运来”。 众人舒了口气,齐齐道:“还是木哥面子大”。 木子难得的说了句粗话:“去年的冬装,现在都他娘的要开春了,再跟老子拖,老子也带弟兄们去闹饷”。 闹饷这事儿大伙儿没干过,却知道套路,当初在东京西大营受气包将军跟咱们详细说过,大概就是穿了破衣裳堵着衙门口哭,诀窍就是不要脸…… 八斤的信里说一切顺利,并不是说帅司按规定办事没难为他,而是他的条件帅司捏着鼻子认了。 这厮没事都要惹点事,这次有了由头怎么可能不敲一笔?看来这次是让他得逞了。 太阳偏西的时候木子离开了大营,答应了清清和格格今晚要看灯的,不能失约。 大营里的开饭了,大锅前排起了队,士卒们捧着木碗依次领饭。 饼子,粟米饭,上面核桃大小的一块肉,再淋上两勺肉汤,老兄弟们看到了他们曾经也有过的表情。 “吃着肉,别忘了是谁给的,跟着木帅,以后只要听话敢拼命,肉管饱吃”。 士卒们边吃边捂着嘴道:“营头这话说的,俺们也就跟了木帅吃了几天饱饭,只要木帅用得上,水里火里的绝不皱眉头”。 指挥使笑道:“还有个事儿提前跟弟兄们透个底,过几天木帅回来了给大伙儿把去年的饷银发了”。 “饷银?”,吃饭的人抬起头愣了,饷银是什么来着?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58章 老子是进士 天色刚擦黑,密州已经一片灯火,各种花样的灯挂满大街小巷,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木子和清清带着格格从府衙后门出来,身后跟着春儿和高进两个保镖。 今年春早,天气并不十分冷,可毕竟也是正月,深吸一口气依然是透心凉。 清清明显精心打扮过,比往日更显靓丽,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人的气质。 这东西看不到摸不到,但确实存在。与当初西路军里被送给木子的时候相比,现在的清清几乎换了一个人。 犯官之女,过气歌女,被随手送人的婢女,这些身份的人是一个样子。 木子宠爱的老婆,官宦家的小姐,木氏的女主人,朝廷的六品安人,这些身份又是另一个样子了。 现在的清清举手投足间充满自信的贵气,与当日低头蒙面的小婢女已经相去甚远了。 草原上的琪琪格已经完全变成了木氏的大小姐,还有一个身份是知州大人的小姐,小孩子适应环境的能力要比成年人更强一些。 至少比木都头强,木子来这个世界两年了依然没能完全适应,骨子里那个四十岁的老男人时常冒出来作祟,用中年男人的思维指挥现在这具年轻的身体,令他苦恼万分。 格格拉着清清的手在前面小跑,木知州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远远看过去依然是那个老头子的气质。 跟另一个世界的繁华相比,密州的灯会真没什么看头,但不妨碍一大一小两个美女逛的兴高采烈。 有商家挂出各种小灯笼,每个底下都有一个写着字谜的指条让人猜,猜中了的奖品就是小灯笼,围着许多百姓看热闹。 木子以前觉得这个游戏挺傻,猜个字谜就送灯笼,未免太简单了一点。 后来他知道了,这事儿真不是那么回事儿。问题出在猜字谜的门槛太高了。 那个世界的文盲像稀有动物,这个世界识字的人也像稀有动物。 密州城里的读书人总共也没多少,有身份的读书人当然不会跑这里来赢个小灯笼,所以能玩这个游戏的人真不多。 看热闹的多,真参与的少,偏偏今天遇到了,还是俩,一个年轻儒生和一个美丽的小姐。 那儒生十八九岁,长得倒也算挺拔儒雅,只是头上插的那朵花令木子有些出戏,这个季节当然不是什么鲜花,应该是用布做的,栩栩如生,灯火之下颇为扎眼。 清清在这里,无论相貌还是气质都犹如鹤立鸡群。这两个金童玉女很快吸引了全街的目光,人群纷纷涌过来看热闹。 看人来的多,店铺老板高兴的连连拱手,大声道:“公子和小姐每人猜对了两题,现在轮到小姐猜了,请听题……”。 老板自然不怕人猜中的多,他怕的是没人猜,加上此人深通炒作之道,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元夕之夜猜灯谜比试,这当然要大肆渲染炒作…… 大街上普通商铺挂出的字谜,难度可想而知,清清的文采虽然不敢说多好,玩这种小游戏是没问题的,对面的那位才子貌似也有点东西,猜的也很轻松。 很快,所有的字谜都被二人猜完了,居然是平局,也算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清清让格格挑了个喜欢的小灯笼,得意的笑着走向木子,木都头自始至终都在吃瓜,看着清清大出风头。 看着心爱的人受众人瞩目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至少倚着门柱的木都头这么觉得。 “木哥,我厉害不厉害?”,清清笑着问道。 木子揶揄道:“厉害,厉害,谁敢说清清老师不厉害,她的学生会打人的”。 清清气结,刚要埋怨,背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这位小姐,魏绅有礼”。 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猜字谜的那个人,清清回了一礼道:“公子有礼,可有事?”。 魏绅扫了木子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清清身上道:“在下看小姐文采颇佳,明日在觉远寺有场诗会,密州才子才女齐聚,想请小姐赏光”。 清清道:“多谢公子抬爱,我不会写诗填词,就不去献丑了,告辞”。 清清拒绝的很快,不快点不行,高进已经在斜眼看着那魏绅了,这小子也是,竟然无视了木哥直接邀请她,真是不识礼数。 木子苦笑着摇摇头,也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坏了兴致,毕竟答应了要好好陪着清清逛街的。 至于魏绅邀请清清他倒没怎么在意,清清是未婚姑娘打扮,人家一才子来搭讪两句也正常,木都头不至于为个毛头小子吃醋。 清清调皮的向他挤挤眼睛,脸上满是得意,大意就是看到没?我的魅力大不大? 木子笑笑道:“走,那边有个小摊子生意颇好,我们也去尝尝,看看是什么吃食”。 清清自然答应,几人正待要走,那魏绅却哼了一声,不屑的说了一句:“粗鄙!”。 木子不太喜欢穿些花里胡哨的衣服,更不会往头上插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通常都是一身素色长衫,头上一支木簪,外面再随便披件披风就拉到倒了。 单看穿着,木子简朴的一塌糊涂,可惜这个世上大部分人都是从穿着打扮判断人的身份高低的,魏公子明显判断失误了…… 一个穿着普通的男人,而且这男人木讷不解风情没文采,要带着一个天仙一样的才女去吃小摊,这事儿让魏公子忍不了。 木子第一时间阻止了高进,救了魏公子一命。 “理他作甚?吃东西要紧”。 清清这时候哪有功夫搭理什么才子,一双眸子只是盯着他的脸看,据她观察木哥应该也许好像是有点吃醋了,轻笑着过去挽着他的胳膊给他争面子。 可惜,魏公子毕竟年轻,不但不感谢救命恩人,竟然还恼了,“站住!这位兄台自始至终不与魏某见礼,就没个说法?”。 木子一愣,回过神问道:“什么说法?”。 魏绅自矜的挺胸颔首道:“魏某去年已然中举,不知兄台举业如何?”。 四周一片低呼,“原来是魏公子”。 木子有点火大了,你特么刚才无视老子当面约我的女朋友,要不是这里人多想保持个绅士风度,老子刚才就捶你了。现在又找茬跟我显摆学历? 大宋对文人的敬重整出许多潜规则,比如谁学历高谁老大,魏公子未及双十的年纪就中了举人真的挺牛了,确实值得骄傲一把。 说别的木都头不怵他,论考试就一言难尽了,两辈子加一起这方面都没天赋,竟然被这厮戳到痛处了…… “我……”,刚要说老子没考过试,木都头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一件事来,不对啊,老子是进士啊,虽然没经过大考,可确实是地地道道的进士啊,朝廷都认可的啊。 “我是进士”,不知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木大人心里有点虚……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59章 元夕 你甭说木都头,就是老师我都差点忘了,咱们木都头确实是进士啊,正儿八经贤良方正科的进士。 大家都是文化人,不能动辄就动手捶人,所以木都头很客气的回答了问题。 魏绅仔细看了木子一眼,忽然笑了,说道:“这位兄台,在下好意提醒一句,诈称举业是要被朝廷怪罪的”。 “是吗……”,这木都头还真不知道,吹牛皮也犯法的?啊呸!这小子是以为我在吹牛呢…… 不怪魏公子冤枉他,除了木都头衣品差点意思,他的表现也不像个读书人,猜灯谜这事儿是文人雅事,他可好,自始至终都是清清在猜,他在旁边吃瓜。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出在高进身上,人家读书人身旁通常都跟着书童,就算是下人也是眉清目秀的小厮,至于高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个绿林人物…… 再加上说自己进士的时候木都头那明显底气不足的样子,魏绅已经认定了这小子在说大话。我说自己是举人他就说自己是进士,妄图压我一头。进士?你知道进士是什么嘛?这么年轻的进士每一个都是天下闻名的人物,这大话说的有人信没? 木都头忽然发现自己悲剧了,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哄骗无知少女的登徒子了……这大庭广众之下恼羞成怒的打人又实在是不斯文…… 清清变了脸色,木哥不与魏绅计较,她是小女人无所谓,冷声道:“是不是进士你去报官不就知道了,方才你自始至终不曾与我木哥见礼,是你失礼在先,现又屡次挑衅,哪有半分读书人的礼数?”。 魏绅不屑道:“这位姑娘,在下倒是有心向这位兄台见礼,也有意邀请他赴会,只是诗会之上自有婢女侍奉,这位兄台去了实在是无用武之地啊”。 旁边有人听出他话中的讥讽,低头偷笑不已,百姓们刚开始并没听出是什么意思,有人小声一解释,许多人也都低着头开始偷笑。 木子伸手把高进隔在身后,对清清道:“走啦,与他计较干嘛,喝碗羊杂汤多暖和”。 木都头实在不想站在大街上呈这种口舌之快,大冷天的耍猴一样真没意思。 清清噗嗤轻笑一声道:“人家魏公子好歹是举人老爷,比羊杂汤还是强一些的”。 众人哄的一声大笑起来,经姑娘这一解释才发现这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男子才是人才,骂人都这么刁钻。 木子苦笑不得,自己真没看不起举人老爷啊,可经过清清这一解真的解释不清了,算了,由她…… 清清拉着木子胳膊道:“走了,喝羊杂汤去,木哥的诗词只给我听,懒得理这些人”。 魏绅被木子损了一通,脸色由青变白,早已气急,见众人要走,大声道:“兄台既会作诗填词,不妨作一首,让我等瞻仰”。 木子好笑的回了一句:“不会”。 你说填词就填词?你哪位?清清说得不错,你真不如一碗羊杂汤可爱。 魏绅身边几个应该是他的同窗,纷纷大声起哄起来。“不会?不会还这么理直气壮,要不要脸皮?”。 清清气不过,气鼓鼓的大声道:“木哥,作一首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看看”。 木子很想问一句:美女,你从哪看出来的我会作诗填词? 这事儿源于一个长久以来的误会,木子确实背了几句诗词,比如那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还有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在辽国还有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再加上平时逗清清的时候也随口说过两句,清清倒是曾向他撒娇让他把诗补全,还有曹胖子他们都提过要他把诗词补全,都被他无视了。 诗词没补,可了解内情的人都坚信木子能做诗填词,只是他看不上这点小手段而已,这里面最坚决的无疑就是清清,她始终坚信木哥无所不能,作两首诗词根本就是轻松愉快。 清清故意拱火就是想要逼他作一首完整的诗词,所以才故意把他架起来的。 魏绅等人纷纷道:“还请兄台赐教”。 看热闹是传统,周围百姓越聚越多,放眼望去竟然还有许多人正在赶过来,有人乱糟糟的喊着:“这位公子作一首,我等信你……”,“来一首……”。 商铺掌柜变戏法一样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兴奋的磨墨,这可是一个大热点,值得大炒特炒。 你看,世事难料,木都头满腹感慨,没想到自己也有逼上梁山的这一天。 文抄公,这称呼真不光彩,木都头虽然不是太讲究脸面,这事儿也是尽量不想干。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女朋友闺女和反派,外加满街人民群众都在看着他,除非木都头突然诗仙附体,否则这个文抄公是当定了。 磨蹭了半天,发现没有丝毫被附体的兆头,木子只好走向书桌。 满街的人包括魏绅等人都一脸惊异,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真的要填词。 走到书桌前木子一让,清清提起了笔,满街人又是一愣,这是几个意思? 魏绅等人笑道:“这是兄台要填词,还是姑娘填词?”。 木子答道:“我不太方便”。 魏绅旁边一人笑道:“确实是不太方便,不知是哪里不方便?别是胸中无物”。“哈哈哈哈……”。 木子摇摇头,伸手拽开披风的带子,披风扬起,露出他的身形。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那根随风飘荡的袖管。 魏绅旁边那人笑道:“原来真的不方便啊……哈哈哈哈……”。 一个人的笑声那样刺耳,慢慢的他也发现了不对,……别人为什么不笑? 所有人都觉得不对了,独臂的年轻人不多,密州城里恰恰有一个,就是新来的知州大人…… 这年轻人自始至终话并不多,总是一脸从容随和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小户出身,还有清清看他的眼神,和他身后的高进。现在再看,分明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度。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今天这场热闹大了。 “既是元夕节,作一首青玉案元夕”,木子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声音不大,街上众人却听的清清楚楚。因为整条街上鸦雀无声。 清清笔走龙蛇,转眼间上阙已写完,蘸饱了墨悬腕静待。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木子心里暗道:罪过,还望稼轩公勿怪…… 把披风系好,轻声道:“走”。 清清乖巧的点点头,满眼都是小星星。 木都头一阵迷茫:抄诗这事儿好像确实挺过瘾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60章 两件事 事实又一次证实了传言速度的恐怖,密州知州木大人的奏折正月十三就出发了,奏折没到,他在元夕夜作的一首词却早一天传到东京了,这事儿谁都没法解释。 一首青玉案元夕让东京城都为之震动,很多人这时才知道原来木都头竟有如此文采。 有大人站出来道:“当日张庆就说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是木大人所做,今日一看果真不虚”,说完抚须颔首,颇为自矜,意思很明显,我早看出木大人文采不凡了,现在看到了没?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锦上添花的人,有人做痛心疾首的样子道:“木大人这首词当数国朝前三,不客气的说第一都是有些把握的,只是可惜……”。 旁边立刻凑趣问道:“不知可惜什么?”。 “可惜木大人这性子是真随性,偶尔作个一两句就丢下死活不补全,急得一众人百爪挠心,这次据说是被几个书生给激了,又加上满街百姓和夫人把他给架住了,才作了这一首元夕词,这怎么能行?”。 满东京都传开了,木大人跟夫人去街上耍,夫人一时兴起猜灯谜,木大人一言不发,不知怎么就被几个狂生给挤兑了,木大人要走,却被众人堵住了,后来给架住下不来台,勉为其难才作了这首词。 这事儿让一直以来的传闻彻底坐实了,木都头不但能作词,而且水平相当高,只是人家不希的玩儿罢了,随便玩玩就吊打众人…… 众人纷纷道:“正是正是,木大人这性子随性洒脱,行事不拘,正是作好词的。这不爱虚名是好的,可国朝总也没有好词怎么能行?”。 老相公哼道:“什么随性洒脱,就是惫懒!逼得没法子了才写了一首,平白浪费了天资。就这由着性子乱来的臭脾气不打磨成吗?”。 韩琦笑道:“我倒觉得木子这脾气也不差,爱憎分明,嫉恶如仇,有忠愍公之风”。 中愍公者,寇准寇公也,当初辽人南下,满朝惶恐,多有言迁都者,唯寇公力主抗敌,硬拖着先帝亲征,乃大宋立国后公认的柱石级人物。 老寇也是出了名的直脾气,韩琦拿寇公比木子,这轿子抬得有些过了。 不过大人们没人反对,这特么怎么反对?你会因为一句话得罪两个狠人?韩战士战力强大,木都头动辄就捅人,算了,别招惹他们了…… 老赵发现这会开的有点跑题,咳了一声,拿起桌上两份奏折道:“诸位爱卿,闲话叙完该说说这事儿了,密州两份奏折,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几位大人对视一眼,有人诧异道:“陛下,这还用得着商议吗?”。 话说得不太客气,好在老赵也被怼习惯了,倒是没怎么在意。 这事确实用不着商议,直接通过就好。 两本奏折两件事,都是来自密州。 第一件,木子申请在胶西县板桥镇设市舶司,一文钱不用朝廷花,就派个官去收税就行了。 第二件,木子准备联合商贾整修密州到徐州的官道,同样一文钱不用朝廷花,连官都不用派,给个由头就行。 各部门领导都在,每人点个头,老赵盖个章,马上发回密州,事儿就这么定了。 定了归定了,可众人依旧没搞懂怎么回事。 有人感叹道:“板桥镇市舶司这事儿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木大人果然妙手生财啊”。 南货北运漕运拥堵,陆路慢且靡费良多,海船至板桥镇上岸,十分便利。木大人说打算联合密州商贾修建码头,朝廷啥事儿不用干坐地收钱,白得了市舶司这棵摇钱树。 有人疑惑道:“只是不知道木大人要如何让利给商贾,这朝廷抽税自有定数,总不能把税钱给他们”。 有相公笑道:“哪有那般道理,朝廷收税乃是国帑,木大人奏折里没提,想来是有别的办法的”。 “板桥镇下官知道,并不是富庶之地,要在海边修一座码头可不是三两千贯钱能够的,如此大的投入,收益从哪来?”。 这里有个事儿要跟同学们说一说,大宋不抑商贾,也不鄙视商贾,事实上大宋财政近半是靠商税支撑的,所以诸位大人并不讳言商事。 众人七嘴八舌的研究这事儿,到底也没弄明白木子要给商户什么回报,换取他们对码头的投资。 最后还是老相公一锤定音,“让张庆去做这个市舶司主使”。 众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齐声说“妙!”。 张庆什么人?张老相公的儿子,这父子俩秉性都差不多,没什么急智,也没什么魄力,但办事勤勉一丝不苟,是公认的实诚人,最适合干这个差事了。 还有一个大优势,张庆和木子熟啊,你要换个死心眼儿的生面孔,难保哪天惹的木子翻脸被弄死,张庆可是原西路军的大帅,跟木子有香火情,怎么着也要给他点面子的。 一个新的市舶司从无到有,刚开始的时候进出的货船少,收的税当然也不会太多,但是没关系,这事儿的关键是朝廷一个大子儿没花,就是白捡的。 张庆去密州能管得了木子吗?当然不能。市舶司必然是木子一手遮天的,这是明摆着的。 可木子不可能永远待在密州,终究是要回来的,到时候市舶司也正常了,那时也就皆大欢喜了。 要不说老相公牛呢,办事儿就是能抓住重点,管你给商贾什么好处,朝廷只管收税,当然了朝廷得多少是木大人暂时做主,而张庆恰恰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老赵道:“爱卿行事颇合朕意,就按此办理”。 这就是个不要脸的,什么就合你意,不合你意你敢反对?怼不死你。 第一件事还多少有点谱,大伙儿多少能猜到点脉络,第二件则完全是连谱都没有了…… 修密州到徐州的官道……众人完全蒙了。 “密州到徐州,这可是六七百里啊……要横贯整个沂州,而沂州多山……”。 这大人说不下去了,这可是妥妥的大工程,大到朝廷都修不起,当然了,修得起也不会让官道烂成那个样子了…… 老赵拿起木子的奏折又看了一遍,皱眉道:“木子也没说不要钱……”。 三司使顶了一句,“陛下,木大人也没说要钱啊”。 计相差点骂娘,咋滴,不要钱你还不满意,还非得要钱?你是不是贱?是不是贱? 老赵陪了个笑道:“可这么大的工程,不要钱怎么干?”。 修路好啊,密州沂州的官道废弛诸位大人都有数,这条路如果修好了,从密州就能顺畅的直达徐州,跟朝廷往河北的官道想接,还能联通运河,可以说不止是密州沂州,整个京东东路都能因此收益,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可事情回到原点,拿啥修? 所有人又齐齐看着老相公,老赵无声叹息。 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能一锤定音主事的,还要靠这个老头子。 木子说的话又一次涌上心头。 “世叔,等杨大帅,范大人和老相公这一波人都没了,大宋再要做什么就难了……”。 老赵心里愈发坚定,要做事!趁着自己和这伙老臣都在把事做完,否则将来小曦能靠谁? 其实还有一个人或许能行,那个一条胳膊的年轻人…… 老相公颤巍巍的走向外面,边走边道:“你们管他怎么修,让他修不就完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61章 可怜的魏员外 港口码头这事儿纯粹是老天爷赏饭吃,先天条件太重要了,首先你要位置合适,偏远犄角旮旯谁去? 其次要有山脉挡风,海上风大浪急,赶上天不好的时候船只在港里能避风浪,避风港的名称由此而来。 还要地势不险恶,道路平坦。便于货物运输发卖。 而所有良港需要的先天条件,板桥镇都有,所以木大人于正月二十五这天来到了板桥镇。 随同而来的还有木氏山东的大头领周四,京城赶来的高家老三和与高家关系密切的几家,还有整个密州能排的上号的士绅商贾。 周四是木氏的老兄弟,木哥来了密州,自然要第一时间赶来。 高家接到木子的信立刻就派高老三来了,按理说高老三地位不太够,但考虑到他跟木爷的关系还真就他最合适,为了保险起见又加了几家朋友,一起看看木爷给了高家这一支什么买卖。 至于密州的士绅商贾则是没办法,知州大人让来你敢不来? 木大人来到密州还没等做什么,密州的老少爷们儿就感受到了变化。不知怎么回事,密州境内的盗匪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据说木帅在绿林中威名赫赫,当年在京西路走了一趟,整个京西路的盗匪杀得干干净净,说要平哪个寨子一顿饭的功夫就都给拿了,绝不会跑了一个。 大伙儿都理解,木帅在庆州杀西夏贼都杀的血流成河,拿几个土匪就是顺手拍一巴掌的事儿,手拿把攥。 这下可好,他老人家来了密州,什么镇三山什么活大虫,立刻就带着人跑没影儿了。 百姓们私下里经常议论,这尊大神往密州一坐,你先甭说别的,至少安生,寻常人敢来扎刺儿?木爷爷打不死你。 木爷爷给各地士绅去了口信,让他们来板桥镇商量点事,你敢不来? 别说木爷爷是一州父母,就光看看他老人家带来的数百马军你敢不给面子?那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阎王,北大营几万人马,一样服服帖帖的大门都不敢出,据说大营里原来的将军都被木爷爷给卷包会了…… 板桥镇是个穷地方,唯一一间客栈当然是木子带人住了,幸亏木氏在这边留了个兄弟联络,提前给众人租了房子,这么多人才能安顿下。 带着所有人在镇子南边转了大半天,跟周四他们边看边商量,回到客栈的时候,木子心里大概有了底。 这时代的海运货船大多是几百料的木船,过千料的不多,载重量大概几十吨百吨的样子,跟另一个世界动辄多少万吨的巨轮不能同日而语。 货船靠岸不能直接冲到岸上,那就没法再回去了,所以码头的道理很简单,把卸货的地点延伸到海里去,土石木料搭建个台子,船只慢慢靠过来卸货。 看了旁边的高老三一眼,木子道:“三哥,让你在密州等着,我过两天回去了咱们再商量买卖,你跟着来吹这冷风干嘛?”。 高老三理直气壮的道:“我不跟着你,你哪天一大方又把买卖送给别人了,到时候还有我高家什么事儿?”。 看上去好像满腹怨气的样子,其实木子明白,高老三死赖着跟着不是怕他把买卖给了别人,是想跟着来看看能不能占点便宜。 算了,随他,木子起身道:“走,去那边,赶紧把这边安排好,我还要回去忙密州营的事”。 另一边院子的正屋里坐着近二十个人,都是密州有名的大地主大商贾,被召集到这里跟着吹了一天海风,这些人依然没摸到头脑。 “木爷把咱召过来,到底是要干嘛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乱猜,有个富商打扮的明显有些见识,说道:“前些天听说木爷有意在这里建一座码头,算算日子朝廷的回旨差不多该到了,是不是要……”。 众人心里猛的一沉,州里有多少钱粮大伙大概有数,事情明摆着,州里若是有钱粮也用不着召集他们来了…… 屋里众人一个个嘴里发苦,麻烦了,朝廷要割肉。 “这……木大人……让我等纳捐建码头倒是也应该……”,有人期期艾艾的道。 众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确实是可怜,魏员外是密州城排名前几的富户,家里买卖做得好,官面上也熟悉。 更牛的地方是儿子有出息,家里独子不到二十岁就中了举人,据学政大人说只要再沉下心苦读几年,中进士应该是有希望的。 事情坏就坏在他这个有出息的儿子身上,元夕之夜大街上猜灯谜,偶遇木爷带着清夫人游玩。 清夫人一时兴起猜灯谜,魏绅竟然凑过去出风头,其实猜灯谜结束的时候挺好的,双方打和,这时候如果魏绅行个礼散了,事情就过去了,跟木爷打个照面,没准儿将来还有一段机缘。 后面的事就热闹了,这厮竟然没拿木爷当回事儿,当众邀约清夫人去参加什么诗会,被拒后又竟然当众羞辱木爷…… 后面的事就不说了,一提起来魏员外就要撞墙。 大伙儿心里明镜儿一样,魏绅这货是中个举人飘了,看着清夫人起了贼心,这真是不知死活,清夫人虽然没跟木帅成婚,那可也是办了请期礼的,而且整个大宋都知道,清夫人那是木帅的心头肉,还是木氏大掌柜的亲嫂子,你特么敢惦记她? 木帅不屑于玩那些小儿科,本来就是陪清夫人散散心的,可好,被魏绅和几个狐朋狗友当街羞辱,无奈之下木帅作了一首元夕词…… 你好好的恭维着大帅和清夫人,大帅做一首词传遍天下,这是一段佳话,你也跟着沾光。 你特么惦记清夫人,对木帅无礼,木帅无奈之下作词。现在好了,大帅依然是佳话,你特么变反派了。 魏绅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听到下人回报的魏员外当夜就执行了家法,现在魏公子还在家里养伤呢。 第二天一大早魏员外就备了重礼去求见学政大人,希望能念在师生情分上给儿子求个情儿,结果门儿都没进去,学政大人在赏词,只让门子带了一句话,好自为之。 赏什么词就不用说了,可好自为之是什么鬼?怎么好自为之? 学政大人看这意思不但是不打算帮忙,还要落井下石?魏员外当场就哭了。 又走了几家,结果很不好,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大人们一个没见到,没有一个敢为他找木帅求情。 无奈之下魏员外加倍备了礼物去了木氏铺子,找了于夜于掌柜的。 魏员外跟于掌柜不太熟,有点买卖上的小往来,这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来求他了。 于夜倒是见到了,礼物没收,只冷冷说了一句话,:魏绅算个什么东西,敢做出这等恶事,回家等着。 这也就是在密州,木哥是密州知州,弟兄们不好在这里做事,但凡换个别的地方,魏家早已经变成白地了。所以这事儿到底怎么弄还要看木哥的意思。 魏员外一夜之间头发白了大半,儿子的前途名声毁了,这不算什么,魏家的生死存亡才是大事。 据可靠消息,木帅为了一个小妾把开封府推官直接弄死了,为了清夫人…… 魏员外终究没敢求见木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求神拜佛祈祷木帅把这事儿忘了,永远别想起来了。 这次木帅召集人来板桥镇,只说是召集密州的士绅商贾来,倒没特意点出不叫谁,跑腿的人却没给他送信,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可魏员外不能不来,不但要来,还要积极纳捐…… 人跟人就怕比,本来心里有点肉疼的众人看着魏员外,莫名其妙的觉得心里好受一些了。 捐就捐,沾了大帅的光,护卫了密州安全,出些钱财也能接受,反正也不是我自己。 木帅带人走了进来。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62章 闲杂人等高老三 屋子不大,又进来这么多人有些拥挤,木子上首坐了,照呼众人道:“坐,都坐”。 众人连道:“不敢不敢”。小心的坐下,一个个扎着马步屁股勉强挨着椅子的三分之一,身体微微前倾目视着他。 领导让你坐是对你的关怀,你若大咧咧的坐下,那就是你不懂事了。 同学们请注意,动作要领是不管做椅子还是沙发,都不能坐到最里面,要往前坐,不能去靠后背,要挺直腰杆坐着,两腿不能分开,要并拢到一起。至于架起二郎腿或者抖腿更是大忌,想都别想,除非你不想干了。 总之一句话,要正襟危坐严肃认真的听领导教诲,你还别嫌累,反正也累不了多长时间,如果领导拉着你跟你扯了半天闲话把你累的够呛,那么恭喜你,你受到领导重视了。 其实众人现在反而放下心来了,没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脾气你也只能忍着。 形势比人强,论文的,唯一能制衡知州的通判卢大人是木帅的老部下,现在正坐在旁边当书吏,你指望他反对木帅? 论武的,木帅带着好几百马军上任,还没等到密州,境内的英雄好汉就跑路了,更别说密州营里两万贼配军,拿木帅当亲爷爷看待的,一个个都想讨好木爷跟着升官发财呢,你敢跳出来跟木帅试试? 论钱,木氏在山东的大头领周四爷现在站在木帅身后就是个标准的狗腿子,你跟人家比做买卖? 众人心道:割,割…… 木子笑道:“诸位别紧张,今日召集诸位来是有个买卖商量,这板桥镇水深风小,本官打算在此地设一港口方便各地海船入境,朝廷已回文批准”。 众人心道:果然。 魏员外站起来躬身道:“仰仗大帅虎威密州得以安生,设立港口乃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等必倾力相助,大帅吩咐便是,我等绝无二话”。 一句话说完,众士绅齐齐皱起了眉头,你特么要讨好大帅不能把咱们全拉上,虽然咱也没想反对,可你这也太难看了…… 木子也有点意外,密州士绅这么深明大义的吗?问道:“你叫什么?”。 魏员外身子又矮了三分,心里嘣嘣跳着,小声道:“回木帅,小人魏大巡……”。 木子笑道:“魏员外安坐,本官话还没说完呢”。 魏员外轻轻舒了一口气,听话坐下,还好,看来木帅没打算太计较…… 木子道:“本官合算过了,修建码头货仓,加上整修到官道的这一段道路,预计要花用十万贯……”。 众人面色更苦,“十万贯……”。 魏大巡一咬牙站起来道:“木帅放心,小的愿意纳捐一万贯,助朝廷修码头,若是需要,还可再捐……”。 众人心里齐齐竖起大拇指,:够狠! 一万贯多吗?很多! 俗话说万贯家财,这是形容富豪的话,你说多不多? 魏大巡的家产总数估计都没有两万贯,注意是家产,不是现钱。要拿出一万贯,必定要卖掉大半家产。众人明白,这是要豁出去破家买平安了。 木子挥手让他坐下,笑道:“魏员外误会了,本官召你们来不是要你们纳捐银钱,是要跟你们商量买卖”。 众人一愣,不是纳捐……是买卖…… 木子示意让人把刚画好的简易图纸挂起来,拿起个小木棍招呼众人道:“来来来,诸位请看”。 众人顾不上礼仪乱哄哄的围了过来。 “这里是海边,这里是板桥镇,诸位都看得明白,而港口就建在这里”。 众人伸着脖子看着,图有些简略,但看得很清楚,结合刚才去过的地方,知道了大概的规划。 木子继续用小木棍指着图纸道:“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里修建三条卸船的码头栈道,在这里要建一所大库房,还有从码头到板桥镇,以及板桥镇到官道的大路”。 众人仔细看着图纸,心里各自盘算着,有人小声问道:“大帅,按这个工程量,十万贯怕是不够……”。 木子点头道:“确实不够,事实上未来卸货的栈道至少要五条,等全部做完至少要二十万贯,木氏已经决定出资十万贯……”。 众人一惊,二十万贯……原来木氏已经出了一半了。 木子继续道:“我要说的买卖是这里”,说着木棍从海边往里一点划了一个小圈子。“这里就是诸位投钱的回报,当然了,本官不勉强任何人纳捐,诸位若是不愿意,木氏愿意独自出资”。 有人打着胆子指着图纸上面一点的空白问道:“大帅,那里是什么?”。 木子笑道:“那里是板桥镇市舶司衙门的驻地,不能给你们”。 众人震惊了,市舶司……万国货船云集的市舶司,商贸云集的市舶司,寸土寸金的市舶司…… 木子又加了一句,“最晚今年八月,木氏南方的船队就到了”。 高老三最先反应过来,把前面的人推开急道:“不用不用,我高家出了,都出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满屋的商贾士绅都怒了,你都出了,合着木帅给咱们的好处你要独吞? 大伙儿都明白过来了,海边是码头货仓,往里是市舶司衙门,再往里那块地呢?那不是地,那是聚宝盆! 海外和南方的货来了要发卖,内地客商要来买货,那个地方就是开铺子最好的地段,随便倒下手都是盆满钵满啊。 别说开货铺,各地客商云集加上海上来的客人,你开个酒楼客栈都发了。 密州正处在山东中间,这个市舶司一开,想不热闹都难,在这种黄金地段开个铺子,顶的上别处一百家铺子了。 退一万步,就算你什么都不干,把铺子租出去都赚翻了…… 木帅厚道啊,木氏吃了一半,给大伙儿留了一半,这是给咱们送钱来的。 这时候不是内战的时候,要先把外人赶走,木氏那一半你没招儿,那是木帅的买卖,咱还要靠木爷呢,至于这个什么高家…… “麻烦让让,此乃密州内务”。 “闪开闪开,你是密州人嘛?”。 高老三被人挤的东倒西歪,抓着前面的人,急得大叫:“某乃京城高家,尔等大胆!”。 京城高家?京城皇帝老子都不行! 这时候管你什么人,只要在这里能拿下一间铺子,子孙后代都不愁了,砍了头都值,还管你什么人? 利益多大,商人的胆子就有多大,商人红了眼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有人叫道:“木帅,这可都正月底了,南方的客人七八月的可就到了,咱们要快些了,大帅您看是不是先让闲杂人等回避一下,咱们要快点商量开工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63章 你这个妖怪 木帅把朝廷回复的公文放到桌上,又拿起小木棍在海边划了一个圈儿,密州商贾就疯了。 同时疯了的还有高老三和跟他来的几个商家,结局不太好,终究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被人挤出来了。 密州商会成立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会长魏大巡及两个副会长马上走马上任了。 众人问木帅谁当会长,木帅随口道:“你们自己选,不过我看魏员外合适”。 本打算破家避祸的魏员外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会长。 谁也猜不透木帅的心思,怎么会让他当了会长,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清清如果在场当然能猜到,木子都不知道魏大巡是谁,就是看这老头儿挺乖巧的…… 周四和密州商会的人去商量修建码头以及分地盘的事了,时间很紧,必须要快点了。木子对这些细节没兴趣,爱咋分咋分,他只关心码头。 魏大巡当众保证,港口修造若是出了岔子,他就跳海里去。木都头很欣慰,这人是个办事儿的人才。 木帅和闲杂人等返程回密州,高老三作为闲杂人等,脸色相当难看。 “木兄弟,二伯会打死我的,活活打死”,高老三满脸忧郁。 曾有一座金山摆在他面前,最终他被当做闲杂人等赶了出来。如果再给高老三一次机会…… 木子被他吵的头疼不已,道:“早说过让你在密州等着的,你非要来”。 高老三悠悠的道:“一个市舶司最好的地段,你木氏一口吞了一半,另一半给密州商户分了,外人连口汤都没喝到,真是绝啊……”。 木子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叫你来商量什么买卖?”。 高老三目视远方,叹气道:“什么买卖都不如市舶司的铺子,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木子点头道:“也好,我让周四儿给你留个铺子,你明天就回东京”。 高老三一把拽住他胳膊,陪笑道:“木兄弟,说笑,说笑的,到底是什么好买卖?”。 本想拿一下架子,没想到木子不配合,高老三只得自己下来。 木子道:“给你说个故事”。 “木兄弟请讲“,高老三配合道。 “某地发现了金矿,许多人赶去淘金,有人发了大败,也又有人倾家荡产一无所获。有两兄弟都想去,后来却分开了,因为哥哥想去淘金子,弟弟却拿本钱在沿路开了酒肆饭庄,如果是你,你会做哥哥还是弟弟?”。 高老三面色严肃下来,故事很简单,道理也都懂,淘金有可能发财,也有可能破产,而弟弟的买卖则稳赚不赔。 联想到板桥镇市舶司,高老三若有所思的道:“木兄弟上奏折要修路就是为了这个?”。 木子笑着点点头,道:“三哥,密州到徐州只有六百多里,官道崎岖难行,如果我们把这条路修好了,就是坐地收钱的好买卖!”。 高老三身子一震,货物从板桥镇上岸,可以沿着这条路直达徐州,然后无论是走运河还是走官道都会迅捷无比,徐州乃是天下枢纽,四通八达之地,只要这条路修的好,客商络绎不绝是肯定的。 木子道:“我们不收本地百姓的钱,也不收朝廷的钱,只收商贾的买路钱,你说朝廷会不会答应?隔半天的路我们可以设饭庄,隔一天的路我们设店铺,你说能不能赚钱?”。 高老三兴奋的道:“当然会答应,当然能赚钱!”。 朝廷当然会答应,不收百姓的,不收朝廷的,只收商贾的,朝廷白白得了一条好路,怎么可能不答应? 挣钱是肯定的,板桥镇市舶司一旦开始开放,受够了漕运拥堵的南货都会从海上蜂拥而来,还有高丽,倭国,以及安南琉球大理和南洋诸国。 整个山东山西及河北两路的客商都会赶过来,到时候他们走哪里?当然是这条路。加上一路的吃喝花费,不挣钱就怪了。 高家做这事有个大优势,高家有能力护卫这条路绝对安全,还能驱赶点沿路刁难客商的巡检小吏,适当收点修路的钱,行商必定会拿的痛快。 高老三越想越高兴,不停的道:“做得,这买卖做得……”。 木子道:“我这里有个章程,你看看如何”,说完递给他几张纸。 高老三略看了一下,问道:“木氏两成,我高家独占五成,沿路的地主富户拿三成……太便宜他们了,你我两家做不行吗?”。 木子笑道:“这事儿离不开本地的地头蛇,不然会多很多麻烦,比如有人要沿路开铺子跟咱们抢生意,咱们不方便出面”。 高老三面色一喜,连连道:“有道理,有道理!”。 做买卖想赚钱当然最好是吃独食,有地头蛇盯着谁敢来占便宜?上面有高家,下面有本地乡绅,中间木氏从中调停,这架子才稳当。 修路是大事,投入巨大事情纷杂,高老三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下手,求助道:“木兄弟认为应该从哪下手?”。 木子笑道:“我已联络了沂州知州,你拿我书信,三月初去沂州见本地乡绅,先把章程定好,每人负责一段,我的意见是每四十里一户,至于他们怎么分就不干咱们事了。等你把沂州的分完了就去徐州,也依此办理,密州这边就无所谓了,有空闲了我让人分一下”。 高老三听了连连点头,这个法子好,四十里一段,差不多正好一天的路,各地的地头蛇再联络本地的富户随便分分,每个富户或许就负责十里八里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木兄弟估计要多久能修完贯通?”。 木子道:“这就不好说了,关键是需要的人力太多,如果人力足够半年就能完工,如果仅靠本地农户农闲的时候修,估计要修个三五年”。 高老三急了,三五年?板桥镇市舶司只要开张了,商船会越来越多,客商自然也会越来越多,修三五年什么事耽误不了? 木子道:“你莫急,人手我倒是能出一些,但这些人你要好好用,不能太苛待着”。 高老三惊异道:“你哪来的人手?”,这可不是三五十,也不是三五百,这是成千上万的人。 木子向北边努了努嘴,高老三眼前一亮,密州营。 密州大营里有人啊,两万汉子,那就是两万劳力啊,只是……“木兄弟,你虽然是编练使,有权调动密州营,可随意调动大军去修路,朝廷那边……”。 木子笑道:“谁跟你说我调大军了?我调的是被裁撤下来的工程队”。 高老三直愣愣的看着他。 木子又拿出一套印信道:“这是我向朝廷讨来的,密沂徐三州巡路使,拿去上任,高大人”。 这个劳什子巡路使是个暂时的差遣,没什么权利,只是负责协调这条路的修筑事宜,路修完了也就撤销了,但高老三拿来做名目却是最合适的。 高老三看看印信,又看看手里的章程,又看看木子,喃喃的道:“你这个妖怪”。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64章 讨债的天才 高老三走了,基本的章程有了,身份有了,前景有了,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不能不急。 密州已经沸腾了,板桥镇市舶司成立了,密州商会成立了,和木氏共同接下了修建码头的活儿,他们用两天时间完成了工作分配和利益分配,大概就是多劳多得,干活儿多拿的地盘就大。 期间发生了一点不愉快,有几家差点打起来,倒不是都想少出,恰恰相反,都想多出一些,这时候多出几百贯将来就多一间大铺子,这笔账谁都会算。 分完之后马上就开始了,时不我待,建完码头栈道库房还要修路,还要建造自家的铺子,而时间只有半年,不快点就要耽误了。 土石不缺,木料暂时也够,最缺的是人,别说石匠泥瓦匠木匠,只要能干活儿的都要,不能干活儿能做饭的妇人也行,哪怕能跑腿的也行。 每家都在拼命抢人,工钱直线上涨,各家聚到一起开会,不能加了,明明说好了定了价钱都统一的,回头就暗地里给人加钱,卑鄙,无耻! 不抢不行,章程定的缺德,干完一段挑一间铺子,再干一段再挑下一间,你慢腾腾的干,等你干完一段,人家干了两段,地段好的都被挑走了,你还玩个屁。 短短几天,工钱已经涨到让人疯狂的地步,现在还是农闲,等过些日子都下地干活了,人只会更缺,据说已经有心眼快的去了潍州莱州那边招人了。 正月二十九这天一早,木子要去密州北大营,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密州营今天要正式开始编练了。 刚出门口,一个妇人低着头走了过来,仔细一看认识,李张氏。 “回来几天了?”。 李张氏低头小声道:“大老爷,三天了”。 木子知道她要干嘛,笑道:“回去,好好孝敬婆婆,好好过日子”。 李张氏跪在地上道:“大老爷恩情,无以回报”。 李寡妇为了能让儿子进入木氏当伙计去衙门撤了状子她才得以回家,李张氏回到家莫名其妙的被告知自己表哥是木氏的掌柜。 于夜当然不是她表哥,只是木子安排他去的罢了,李张氏私下里找到他感谢才知道原来是知州大人救了她。 木子笑道:“回去,若是想回报我,就给我纳几双鞋垫子,就当还了我的人情,可好?”。 李张氏千恩万谢的走了,木子带高进等人上来大街,高进低声问道:“木哥,为什么要她纳鞋垫?”。 木哥缺鞋垫吗?当然不是,那他特意让李张氏给他做鞋垫是为什么? 木子道:“欠人情会不安的,给她个机会让她心安罢了”。 高进沉默了一会,问道:“木哥,我还欠你人情吗?”。 木子摇摇头,认真的道:“你不欠我的,我欠你的”。 顿了一下又道:“所以你别乱跑,就跟着吃我的,让我还你人情”。 高进高兴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骑在马上,腰杆直了许多。 一行人穿过长街,一路不断有人向他无声拱手,木子笑着微微点头。 看到他点头的人高兴不已,木子同样高兴,百姓们正逐渐接受他这个知州,他们慢慢的对他不再恐惧,这是好事。 走出城门后木子把高进叫到身边道:“兄弟,你该找个婆娘了”。 高进闷声道:“木哥,有了婆娘就有了牵挂”。 木子笑骂道:“胡扯,有了婆娘也一样跟着我,有了婆娘有了娃娃才能真正没牵挂”。 高进想了一下,抬头道:“有道理”。 跟以前相比密州营已经变了一个模样,士卒吃了半个月饱饭明显精神了许多,营房整洁,道路平整,再不是以前那个叫花子窝了。 老兄弟们正抓紧时间教导伙计们训练,许多士卒则在旁边有样学样的跟着学。 跟新来的都头指挥使和将军们接触日久,对木帅的脾气了解越多,有人小心的问将军,木帅打算吃弟兄们几成饷? 将军鄙夷的看着他,“我木哥看得上尔等那点小钱儿?上次咱们跟大头领去给木哥送红利,你猜木哥怎么说?”。 旁边有人凑趣道:“怎么说的?”。 将军笑道:“木哥说库房让王二那厮用银子堆满了,堆到外面不太合适,让我们拉些回去”。 一圈人齐齐吸一口凉气,“木帅真是有钱”,“银库都堆满了啊……”。 在场大多数人的印象里,银子就是指甲盖大小,还有那小部分则不知道银子是什么,他们想象不出用银子堆满整间库房是什么样子,但这不妨碍他们发挥想象。 将军道:“有钱倒是有钱,花的也快,过了没几天我去牛家村送信,看到一个库里竟然空荡荡的一两银子都没了,听说是送给皇帝老子了”。 众人“嘶”…… 送出一房子的银子超出他们的想象,还有一部分人则想到另一个事儿,木帅送的人是皇帝…… 木帅在营里形象愈发明朗,所有人心里有底了,至少木帅看不上咱们这仨瓜俩枣的,新来的官长拍着胸脯用脑袋担保,木帅绝不可能克扣弟兄们的卖命钱和口粮。 越来越多的人心思开始活络起来,既然木帅领着,那咱们博一把也未必比将军他们差,咱们也是敢打敢拼的汉子。 一路穿过大营直达中军,正好八斤和顾青都在,在主位坐下问道:“如何?”。 八斤没等说话嘴先咧开了,“木哥,咱办事儿你放心,去年四个月的军饷已经全拉回来了,一文不少,过年的犒军东西折了铜钱也给了”。 朝廷想的周全,逢年过节的拨钱给士卒改善生活,不过能不能到士卒嘴里,这取决于大人们和将军的心情。 周八斤懂这事儿,去讨饷自然不能放过,安抚使司相当给面子,折扣给的不错,而且立马就批了。 木子点点头,问道:“这都要出正月了,你讨了去年的东西,有什么好炫耀的?”。 八斤不满道:“木哥,休要看不上咱,这事儿咱懂,不单是去年的军饷,还有去冬的棉衣,应该下发的军械箭矢,过年的赏钱,还有今年春的军饷,单衣,粮草,和别的东西咱都一块讨来了”。 木子看了看顾青,顾青微笑着对他点点头。 顾青的性子他知道,这货是属于贪得无厌的貔貅性子,不让他满意他是不会点头的,而想要他满意挺难的。 认真的问:“八斤,见到安抚使大人没?”。 八斤道:“没见着,说是安抚使大人忙,他娘的三天换了三个管事的,后来管库的就把钥匙给我了”。 木子震惊了,他不知道八斤怎么去讨的军资,不过他发现了这个一直都没能建立默契的狗腿子的绝技,周八斤绝对是个讨债的天才。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65章 发饷 在这里,我们要万分感谢慷慨的爱兵如子的安抚使大人以及各位领导,让木都头有了折腾的底气。 木子和秀才仔细研究过朝廷任命公文,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密州大营里这近两万人他能随便摆弄,除非朝廷为这事特意下旨,否则给他们一人发个喇叭吹着玩儿都没问题。 这就好办了! 正月三十一大早,中军的大鼓擂响了,“咚咚”的鼓声让整个大营沸腾起来。 队里的人齐了凑成都,都里的人齐了凑成营,跑到校场里找到自己将军,按刚分好的一二三四营依次摆开。三通鼓停,大校场里已经被塞的满满当当。 按军令,三通鼓停不至者,皆斩。 木子站在帅台上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有点头晕目眩,俗话说人马上万无边无沿,这特么是近两万人,真的一眼看不到边,幸亏校场够大,否则真装不下。 各厢将军来依次报完数,密州营也就完成了集结。其实现在的密州营跟半个月之前已经不一样了。经过打散以后重组,将军和营指挥使已经全部换成了西路军的老兄弟,很多都头也都换成跟着来的木氏的人。这支军队已经有了西路军的烙印。 站在帅台上木子扫了一眼密州营的官兵,正式下达了他作为主帅的第一个军令,:发饷,发棉衣。 要给近两万人发工资发衣服是非常繁琐的事,但分开后就不太难了。 从年纪最大的厢开始,将军带人领回铜钱和衣物,然后分给各营,各营再逐级下分。 一辆辆大车从库房装满拉过来,拉到各厢的位置卸车,又急急的赶回库房装车。 整个校场一片忙乱,主要是因为很多队正和士卒一个个都跟傻子一样,直愣愣的杵在那里。 军资逐级下发,很快有棉衣和铜钱放到士卒怀里,指挥使问道:“数目对不对?”。 那汉子傻子一样看着他。 指挥使不耐烦的大声道:“五个月的军饷,对不对?”。 那汉子依然像傻子。 指挥使顾不上搭理他,后面还有很多人呢,抓起他的手按了手印,把他推到一边,“下一个!数目对不对?”。 禁军上四军的军饷,士卒每月千文,队正多两成,都头多四成。 地方驻扎的普通禁军,士卒每月七百文,各级依次加两成。 去年四个月加今年正月总共五个月的军饷今天一起发,也就是说每个士卒领三贯半铜钱,几十斤重,抱在怀里还是挺过瘾的。 不知道是从谁开始的,从方位看应该是老兵那边传出来的,很短时间就蔓延开来,整个校场哭声大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木主帅怎么着了呢。 校场是严肃的地方,随意喧哗要受罚,情节严重是要砍头的,指挥使和都头们制止了一会发现根本没效果,索性就不管了,快速的把剩下的人发完,铜钱和棉衣放到面前的汉子怀里,抓过他的手按手印,然后推开,再扯过下一个…… 各厢将军拿着按满手印的一摞纸回来交令,木子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事情跑偏了,本来以为会收获感激的,然后大伙儿喊几句口号,这搞得跟出殡一样了…… 把一个老兄弟拽到眼前大声问道:“不是让你们提前说一声的嘛?”。 老兄弟喊道:“木哥,说了,早就跟他们说了今天发饷了,这……”。 情绪是会传染的,身边的兄弟都抱着铜钱蹲在地上痛哭流涕,偶尔几个坚强的也迅速沦陷。 官长说要发饷和沉甸甸的铜钱抱在怀里是两个概念,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从没拿到过这么多钱,他们对军饷的概念就是每年偶尔一两次给的几十个铜钱罢了。 勉强维持饿不死的粮食,勉强盖住皮肉的衣服,无休止的去干活儿或者丢在那里无人问津,大人们心情好的时候丢给几个铜钱,这就是他们的生活。 只有光棍一条好说,可很多人有父母,有婆娘,有娃娃啊,其中的惨状不忍诉说…… 很多人做到地上痛哭,嘴里叫着爹娘或者婆娘娃娃的名字,那代表着他们因为穷苦失去的亲人。 局面快速失控了,谁都没办法,法不责众,一两个人犯错你可以揍他,两万人犯错你揍谁?累死你。 木子离开校场回到了帅帐,他发现自己又一次错了,他低估了这些人曾遭受过的苦难。 作为另一个世界的人,他没体会过猪狗不如的生活,所以就没法真正了解他们。 八斤和各厢将军走了进来,默默坐在两边,不少人眼角含泪,他们也想起了自己曾经猪狗般的生活。 木子咳了一下,道:“让他们哭,等下采买的兄弟回来了,中午加个餐,下面说说后面的安排”。 众人同时挺胸注目,书吏提笔。 “战兵营三十岁以上的抽出来进辅兵营”。 八斤道:“木哥,三十五岁以上的已经有六千多人了,三十岁以上的估计不少……”。 木子坚决的道:“有多少算多少!”。 他明白八斤的顾虑,理论上两万五千多人的大营,这么折腾下去真不剩多少人了,可不分不行,军队是用来打仗的,不是养老的,这个世界三十岁的人远比木子以为的苍老,加上这些人长时间营养不良,很多人根本不适合当兵。 书记官查完兵册过来小声道:“木帅,战兵营里还有一千八百人超过三十岁”。 木子道:“组三个营入辅兵营,在辅兵营挑人,挑出年老体弱的实在不堪用的,每人给五贯安家钱,打发他们回家,再问问各营,有愿意回家的一样安排,把册子做好报于我,我上奏折给他们落籍”。 想了一下又道:“战兵营也按此办理,体弱的进辅兵”。 周八斤等人惊呆了,两万五千多人的密州营,被吃空饷的吃掉了六千多人,三十岁以上的分出去八千人,不满十六岁的挑出去一千,剩下不足万人了,现在还挑…… 木子道:“告诉弟兄们,无论战兵辅兵,军饷按月照发,军粮不克扣一两”。 八斤问道:“木哥,你要怎么安置辅兵?”。 从木子把这些人的兵器收上来八斤就知道,这些人不会再拿起刀枪了。 辅兵按理应该是要配合战兵作战的,还要负责扎营拔营,运送粮草,可密州营不是边关,用不着打仗,这八千人可都是禁军,你总不能就养着这八千人吃干饭? 木子道:“他们以后不上阵了,他们干活儿”。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66章 还要选 二月二龙抬头,密州大营送走了第一批同袍,辅兵营里留下了不足三十五岁的三个营,和不足十六的两个营,其余十二个营一起拔营离开了。 十二个营分出两个营去了板桥镇找周四,那里缺人缺疯了,另外十个营则去找高老三,高老三也快疯了。 高老三马不停蹄的跑了一个来回,又一个回马枪杀回了板桥镇,曾经因为修建码头差点打起来的双方亲热的哥俩好了。 密州商会发现光修好码头和一段路是不够的,密州的官道烂的不行,别说客商,自己走都嫌弃。 听到木氏跟高老三合作修路收买路钱的风声,密州商会迅速联系高老三,双方一拍即合。 高老三上面有关系,密州商会那是本地地头蛇,中间周四一牵头,行了,好兄弟,忘掉不愉快,一起挣钱。 周四和高老三要负责这些人的衣物粮食,以及一半的军饷,他们赚大了,每月只三四百文钱就能用一个劳力。 木子对工程队的规定很细致,每日要见肉,每七天要休息半天并吃一顿肉食,有病了要给医治,意外伤残了则要出大笔钱安家。你要是做不到,对不起,人马撤回,不伺候了。 是的,他们不是官兵了,他们的名称是密州营统属的工程队。 对于叫什么名字士卒们丝毫不在意,做什么他们也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能不能吃饱,有没有军饷。 有件事很值得说一说,木子特意交代的问问谁想回家,结果令他很意外,没有一个人主动拿那五贯安家钱,他以为会有一些人受够了这种日子要回去的,结果一个都没有。 其实木都头又错了,士卒们有自己的想法,猪狗不如的日子当然难过,可现在不是那种日子了,现在能吃饱饭了,刚刚又领了军饷,大帅说了,无论干啥军饷都按月发,那俺回家干嘛?好容易熬到好时候了干嘛回家?俺有毛病?在这里吃饱饭按月拿钱他不香吗? 几个老兄弟带着工程队走了,多出来的人补充进战兵营做了都头和指挥使,现在战兵营里所有的都头及以上的军官都是木氏的人了,对此密州营的士卒非常平静,没有丝毫怨言。 还是那句话,相对于他们经历过的那些,这都不叫事儿。 战鼓又一次擂响,战兵各营集合,辅兵则该干嘛干嘛。 辅兵营的汉子无所谓,干活儿吃饭挣军饷,大帅让干嘛就干嘛呗,大帅想的周到,给各地一些弟兄放了几天假探亲,还安排了一些大车,弟兄们的军饷正好一起带回去,咱就安心在这给大帅卖命了。 那些少年则把着栅栏满脸羡慕的看着战兵们,这两营少年除了孤儿就是家里穷的吃不上饭了送出来的,为的就是家里能少一张嘴。 按理入选禁军是有规矩的,他们肯定选不上,可他们就是进来了,至于这些少年和那些老头儿是怎么进来的,就要问问那些大人和将军了,这笔烂账没法算,木子也没打算动。 他们不想走,木子也狠不下心硬赶,也就留在这里了,让八斤他们有闲的时候训练一下,以后再说。 站在帅台上,看着眼前这一万人马,木子微微点了点头,多少有点样子了,至少看上去不像叫花子了。 站在下面的士卒也激动的看着他们的大帅,经过两次遴选,俺留下站在这里了,以后就跟着大帅干了。 今天没有风,太阳也好,穿着新棉衣的士卒们都觉得暖烘烘的,当然了,这特么都快打春了又冻惯了刚穿上棉衣服,不暖和就怪了。 木子一身皮甲站在帅台上,把披风解开丢在一边,大声道:“都识得本帅了?”。 士卒们齐声喊道:“识得!识得!大帅!大帅!”。 木子点点头,又道:“军饷可有短的?可曾带回家里?”。 士卒们纷纷道:“多谢大帅!多谢大帅!……”。 木子道:“无论战兵辅兵还是工程队的,以后一律按月发饷,若有拖欠短缺的,随时报于本帅,必严明军法!”。 “自今日起,训练体能,半月以后选兵!”。 校场众人都愣了,还选……不是选完了吗? 军令如山,木帅说选兵就是选兵,你不服可以试试。 刚穿上的棉衣又重新脱掉,你愿意穿着也行,只要你能跑的动。 兵器铠甲一律不用,穿着单衣跑,营里跑不开这么多人,没关系,以营为单位出去跑。 刚跑出大营看到一队大车,车上是猪养鸡鹅,不用问,定是大帅安排的。士卒们一个个喜笑颜开。 指挥使在旁边骑在马上好整以暇,举着鞭子骂道:“都好好练,木帅下了令,每日三餐干的,每天有肉,你们这些厮鸟不好好练,过些天选兵选不上,老子让你们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 士卒们边跑边道:“营头儿放心,俺们壮着呢,必定能选上”。 非选上不可,一天三顿干的,天天有肉,月月发饷,这以后要是再立点什么功劳,木帅能亏了咱?营头儿自己说的,他的婆娘都是木帅给张罗的,婚事也是木帅给办的,风光,体面…… 出了大营一路向南跑,行人纷纷躲到路边,附近的百姓听到动静也跑出来看热闹。 “这干嘛呢?疯了?”。 有人答道:“木帅练兵呢”。 另一人道:“什么练兵,是选兵”。 “不是选完了吗?走了几千人了,还选?”。 “这选啥呢?就空着手跑,连个器械都没,选谁跑得快?”。 “你懂个屁!木帅这是要选精兵,就你这酒色掏空的身子能跑得动吗?”。 百姓们抄着手议论纷纷看热闹,士卒们一个个吐着舌头拼命跑,等跑出五里看到他们的副帅周八斤的时候,一个个肺都快炸了。 每个营跑过来,周八斤都低头记上一笔,然后调头往回跑。 许多士卒跑吐了,引来周围百姓一阵嘲笑,“怪不得木帅要选兵,就跑这两步就吐了能干啥?哎呀,还吃的白面,真是糟蹋了好粮食”。 被嘲笑的士卒一个个捂着胸口低头跑,其余的人则紧紧闭着嘴巴,没几步又憋的张开拼命喘气。 一队队士卒跑过,口鼻中喷出的热气在队列上面集结成了一团。 回程比来的时候更艰难,两条腿机械的迈着步,根本不是自己的,只想一头扎到地上不再起来。 木子在大营门口看着一队队士卒回营,能跑回来的不到三分之一。 很多人都是步履蹒跚的慢慢走回来的,木子站在大营门口看着他们一个个进去,始终不悲不喜。 每个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愧疚低头,牛皮吹的响,跑几步路就拉了稀,怎么有脸吃大帅的粮食? 八斤过来了,木子问道:“几个?”。 八斤道:“四个”。 密州营第一天正式训练,跑死了四个。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67章 木帅练兵 木子第一次深刻理解了什么叫慈不掌兵,拉着一万人来回跑了十里路,跑死四个,都是活生生的汉子。 这还是没催促他们,放任他们跑的情况下。 四个人忍不了百姓的嘲笑,拼命的跑,最终把命跑丢了。 木子知道自己性急了,他们的底子太弱,吃了这半个月的饱饭并不足以恢复元气。 可他必须要快点,大宋需要精兵,相对于要面对的未来,这些损失他必须承受。 朝廷不愿练兵还有一个原因,练兵要耗费大量体力,而耗费的体力则需要大量食物补充。 对密州营的战兵来说午饭很丰盛,干粮管够咸菜管够还有肉和肉汤,你还能要求什么?至于死掉的那四个倒霉鬼,就只能自认倒霉了,谁让他们不中用呢。 “听说木帅下令给把他们的尸首送回去,还给他们每家十贯安家钱”。 旁边兄弟扒了口饭道:“俺若能给家里挣十贯钱,跑死也愿意”。 旁边众人齐齐点头。 都头喝道:“吃饭不许说话,快吃,吃完了歇半个时辰,过午还要练!”。 下午没继续跑,而是在校场里练,蛙跳,俯卧撑,极速跑,仰卧起坐,拉筋,各种伸展动作…… 木子把能想到的动作都教给了各营指挥使,然后他们忍着浑身筋骨疼又来折腾手下的兄弟…… “营头儿,这是干什么啊?”。 指挥使骂道:“你们这些鸟人命好,这可是木哥的独门功夫,以前在西路军的时候都没拿出来,现在教给了你们”。 众人咬牙做着俯卧撑,整个身子都在打晃,不时有人扑到地上一动不动,都头过去对着屁股就是一脚…… 木帅的成名战大家都知道,木都头单臂斩火树的故事广为流传。 据说木帅的拳脚功夫独步天下,让你死就死,让你晕就晕,让你服你就得服。火树不服,被生生捶死了。 这可是公认的,京里大官有个叫狄青的,那可是有名的猛将,他亲口说的,一个照面就让木帅给拿住了,几息的功夫就没了知觉,若不是木帅手下留情…… 这功夫拿出来教给你了,你不好好练? “营头儿,有点疼……”。 指挥使骂道:“不吃苦想学功夫?想屁吃!”。 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己大腿,暗道:“疼?明天才疼呢……”。 下午吃饭前还有一次跑操,一万汉子被折腾了一下午,欲仙欲死的出发了,最前面多了一个人,木帅! 木子跑在第一营旁边,“看着我的步子,跟我一起”。 众人纷纷跟着,很快步调一致起来,不紧不慢的跑着。 木子边跑边喊道:“三步一吸,再跑三步一呼,不许张口喘气,压住气息”。 众人纷纷喘着粗气照做。 “现在跟我喊,左脚落地的时候喊,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第一营很多汉子热泪盈眶,木帅教咱们功夫,亲自教咱们调节气息…… 呈四列纵队,几百人步调一致跑步,给了初见者很大震撼,也给了士卒们很大的荣誉感。 几百只脚同时踩到地上,几百只手臂同时扫过身侧,发出整齐的声音。 百姓们看着整齐的一营跑过去,又看着后面的营在有样学样的跟着学。 反应过来的人道:“跟上午那会儿大不一样啊……”。 “你可知刚才在旁边跑过去的那人是谁?”。 “就是独臂……唔……”。 “作死啊你!那就是木帅!”。 “俺的亲娘!怪不得呢,木帅亲自练兵,怪不得这才半天功夫就练成这样了,你看跑的,齐刷刷的跟一个人一样……”。 可能那根老参真的神奇,也可能木都头天生体质好,反正能压住呼吸,觉得还挺轻松。 他一跑,巴哥就紧紧跟着他,在后面对他缓慢的脚力深深鄙视。 看一营已经基本差不多了,木子落后了一点,开始教二营。 “用力摆臂!跟着我喊!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二营已经跟前面的兄弟学的差不多了,很快掌握了要领,步伐越发整齐。 木子又开始教三营…… 后队学前队,加上木子从旁一指点,等回程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做到步调一致。当然了,这也是他特意嘱咐老兄弟们压慢速度的原因。 看热闹的百姓感觉不出他们速度慢,只看到士卒们步伐整齐的从身前经过,这个场面深深震撼了所有人。他们第一次见到军队的威武,意识到个人的渺小。 等所有密州营都依次过去了,百姓们慢慢聚到一起,面面相觑。 有老者叹道:“平生仅见啊,半天,只有半天……”。 半天时间,上午一群伸着舌头的死狗模样,下午整齐划一的精锐了…… “这……若非亲眼所见,绝不敢信啊……”。 “木帅神乎其技,有此健儿,我密州万无一失啊”。 有人喃喃道:“据说木帅这是在选兵……”。 “还选?这还不够?”。 “俺姨家表弟也在营里,说木帅亲自下的令,半月后选兵,表弟正担心选不上咧”。 老者叹道:“兵贵精不贵多,木帅深通兵法啊”。 “这要再选出精锐,木帅再练个三五年,那……”。 “说起来从木帅来了,这大营里的士卒可再没出来惹事了”。 “木帅管得严,据说前两天还给发了饷,吃食也管的足,这有饭吃有饷银,还有军法,谁会出来惹事?”。 众人皆道有理,人都要脸面,有吃有穿有钱,谁不爱面子?饿急眼了谁还顾得上什么脸面?木帅看不上他们那点钱,再约束他们一下,士卒们当然就不惹事了。 对于密州来说这件事很大,木大人亲自练兵,大半天就练的整齐划一了,这事儿很多人亲眼目睹,由不得你不信,不信也没关系,你明天去城北大营外边等着,看看那些贼配军还是不是以前的模样。 更惊人的在后面,现在的密州营不是木帅最终要的兵,半个月之后还要选。 很多人说其实可以了,都选了两次了,都是正当年的汉子,很是有模样了,还选,选驸马啊。 不管如何议论,密州百姓觉得说话底气足了是真的,安全感这东西看不到摸不着,但它确实挺重要的。 士卒们都睡了,一天下来都被折腾惨了,许多人是抱着自己的腿放进被窝里的,没人叫苦,有种叫荣誉感的东西已经在他们胸中埋下了种子,半月后选兵,选上了就是好汉子,选不上可就丢大人了。 木子把奏折和册子等装进袋子,吩咐道:“明日一早送往京城,加急!”。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68章 大事和小事 东京垂拱殿里,老赵和诸位相公正在讨论一件小事,当然了,对屋里几个人是小事,对相关百姓来说也不算小事。 枢密院主事狄青上了一道奏折,奏请朝廷设火药研究院,挑选专业人才钻研火药配方,使之威力更大。 军中有火药武器,看上去又是烟又是火的挺唬人,实际杀伤力不咋滴,但这玩意儿对战马有效,马既怕响声又怕火光,所以朝廷也没放弃。 在场的人分成两派,一派认为研究一下也行,反正花不了多少钱,没准儿弄出什么大杀器来,那就是赚了。 另一派则认为完全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工部有火药作坊,另外弄个什么院研究纯粹劳民伤财。 老赵觉得狄青好容易上个奏折自己有必要支持一下,就说了一句:不如让狄爱卿试试,万一能行呢? 没想到捅了马蜂窝,两派都把他一顿怼,大概意思就是你身为皇帝不好好干正事,琢磨奇淫技巧成何体统? 狄青一个武夫,陛下为啥向着他?你是不是不爱我们了? 打仗的事儿你懂不懂?不懂就闭嘴行不行? 老赵很想问问他们,你们说就是国事,我说就是奇淫技巧?我凭什么就只能爱你们不能爱狄青?你们觉得自己可爱?打仗的事我确实不懂,你们懂? 好在老赵已经过了年少冲动的年纪了,求生欲也比较强烈,所以他果断选择闭嘴…… 大人们又开始新一轮的争吵,一个个引经据典滔滔不绝,都觉得自己正确,对面瞎扯淡,结果谁都说服不了谁。 老赵觉得这么下去不行,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儿商量呢,这吵下去没个头儿。 招呼任守忠道:“把狄爱卿的折子让老相公看一眼,让他给拿个主意”。 老相公坐镇政事堂,普通小事不能惊动他老人家,眼下虽然事不大,一堆人却争执不下,只能让老相公拿主意了。 任守忠快步去了,看着满屋大臣,老赵微微叹息。个个都是名满天下的贤臣,个个诗词文章无一不精,有什么用?屁大点事争执不休…… 守忠回来的很快,老相公只说了四个字:叫来问问。 众人惭愧,两帮人争论不休,楞没一个人提出叫狄青这个当事人来问问。或许他们的潜意识里就没想到过狄青这个武夫。 狄青来的很快,这是他第一次进垂拱殿,进来后忙向陛下行礼,然后依次向各位相公行礼。 有相公直接问道:“狄青,奏请朝廷设什么火药研究院,是何道理?你可知工部有火药作坊,另立衙门岂不是徒耗国帑?”。 语气有点不客气,事实上相公也没打算对他客气,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问完让他赶紧滚蛋,省的额头那金印碍眼。 狄青道:“相公,工部火药作坊制作的火药劲力太小,不足以杀敌,属下说的研究院并不是出产火药,而是为改良配方,制作出威力更大的火药”。 那相公训斥道:“一派胡言,火药历来为引火之物,用于军中号炮或以烧灼伤敌,何来什么劲力?尔为朝中大臣,言行举止皆应有度,岂能信口胡说?”。 几位大臣齐齐附和,皆言狄青无状。 狄青低头道:“相公容禀,火药劲力一说非是臣之所言,乃吾兄木子所说”。 韩琦插嘴道:“当真是木子所言?”。 狄青忙道:“韩相,确是木兄所言,当日属下与兄长自相州回京,兄长无意间说起火药,言军中火药威力弱小,不足以杀敌,非真火药,属下问兄长何为真火药,兄长言当声如霹雳,如天雷震怒,有开山之力,顷刻之间,房屋城墙皆成齑粉”。 众人一阵惊愕,有相公沉吟道:“木大人向来言之有物,从不信口开河,他既说有,怕是真的有”。 众相公齐齐点头,抛开木子那臭脾气不谈,这小子确实从不胡乱吹牛皮。 韩琦问道:“既然木子知道此物,直接问他便是,何必建那劳什子研究院?”。 狄青苦笑道:“属下问过多次,兄长皆闭口不言,属下问得急了,兄长最后跟属下说道,此物凶险,若真的现世,于大宋未必是福”。 韩琦抚须道:“若真如木子所言有移山之力,必是攻城利器,与我大宋真的不知祸福啊……”。 有人道:“韩相多虑了,朝廷若得此利器,只要我等严加防范,料来应无妨”。 韩琦默然点头道:“但愿如此”。 有大臣问道:“既然木大人不说,建这研究院便能成?”。 狄青道:“兄长曾有一言,寻能工巧匠,供以材料,然后依次试之,每次事败则记之,终能有所成”。 众人齐齐点头,“此言甚合圣人之道”。 韩琦道:“那火药止有木炭硝石硫磺等料数种,若依次增减,试验其劲力,终能得其配方”。 狄青喜道:“正是此理啊韩相,每减某物则试之,记录其成败,下次再依次增减,必有所得”。 老赵开口道:“狄爱卿,木子果真说可开山劈石万物如齑粉?”。 狄青答道:“陛下,千真万确,当日兄长曾言,此物虽利,若落去异族之手则后患无穷,所以……”。 满座大臣皆默认点头,韩琦道:“陛下,此事当慎之,若无把握,宁愿不要”。 众大臣附议,老赵最后拍板道:“此事暂且压下,容后再议”。 说一千道一万,在场诸公对朝廷的保密能力也没把握。 这事儿能不能成两说,不能成就是浪费钱。成了谁得利还不一定呢。 火药的劲儿大了,西夏人和辽人弄去攻打大宋城池,那…… 事儿最终没结果,却也定了调子,殿内大臣都看着狄青不说话。 狄青无声苦笑一下,起身告退。 老赵倒是想留他,可众相公这个态度实在让他开不了口。 屋里少了那个碍眼的,终于能商量正事了,众人目视老赵,请主持人宣布下一个议题,没错,老赵就是个主持人,没他不行,有了用处也不大,表演节目还得看咱们的。 主持人老赵拿起一本奏折道:“密州的奏折诸位爱卿都看了,不知可有异议?”。 木子送来了奏折,向朝廷汇报了自己的工作。 大概意思是密州营的禁军老的老小的小不太中用,木子打算把六千多人赶回家去,每人给十贯钱安家,一了百了,保证不闹事。 另外的人木子又淘汰了六千多做工程队,派他们去修码头修路。 剩下的人打算进一步遴选,最终选出精兵训练。 木子奏请,第一,那六千多人的安家费麻烦您给报了,再次重申,这些人若是回去了闹事我给担保。 第二,工程队的六千多人不用衣服铠甲兵器,口粮也不要了,朝廷只给发军饷不过分。 第三,剩下那一万多人的军饷装备朝廷得按时发放。 一时间满屋相公都在默默算起了账。 毕竟都是学霸出身,某数学课代表道:“陛下,木大人此举甚妥,每年能为朝廷省下至少十万贯”。 满屋人大惊,老赵急问道:“如此之多?”。 学霸胸有成竹的笑道:“陛下,只多不少”,又详细算道:“六千多回家的禁军虽然需要六万贯,但也是仅年余的军饷而已,朝廷白白省下军粮兵器铠甲损耗,仅此一项,来年朝廷就能省下十万贯钱。 去修路那六千人,朝廷只需拨付军饷而已,军粮被服兵甲器械皆无,一年又省下几万贯。 臣说每年省十万贯,乃是因为朝廷需提前支付六千多人一年的军饷,折算下来的数字。 韩琦笑道:“大人只算省了十万贯,却没算得了多少”。 老赵喜出望外道:“还有所得?”,能省下十万贯就高兴的不得了了,竟然还有收获? 韩琦道:“陛下可知山东那边传来一句谚语?”。 有人凑趣问道:“臣知道,山东客商皆言,木帅练兵,一日乃成”。 韩琦笑道:“臣找人详细问了,山东都传开了,密州营士卒上午出营乱纷纷如乞丐,出营五里倒毙数人,下午出营木帅亲自步行指点,士卒整齐划一,无一人掉队”。 众人惊道:“竟有此事?木大人果真练兵如神啊”。 方才那人道:“臣家中有亲戚在密州,今日刚收到信,亲眼目睹密州兵两次出营,俱言,若非亲见,绝不敢信。陛下容禀,臣舅父久读圣贤之书,平生从不妄语”。 众人齐齐惊叹。 老赵笑的合不拢嘴,说道:“如此说来,朝廷每年省了十万贯,还……还……”。 韩琦接口道:“还得了一支精兵”。 众人齐声大笑。 密州营这些禁军,其实就是各地扣除必要的驻军后挑剩下的,说白了,就是渣子中的渣子。 地方禁军公认的战力低下不堪用,挑剩下的可想而知。 现在好了,木帅赶回家一部分老弱病残,又把一部分弄去干活儿,朝廷只需要出军饷,剩下的再挑拣一番操练,朝廷平白多了一支能用的军队了。 这里有一个问题,密州营那些渣子原本是满编满员的吗? 老赵和所有大人的观点一致,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密州营无论实际有多少人,朝廷都是拨付两万五千人的军饷军资。 而事实就是现在朝廷以后不用花那么多钱了,细节重要吗?一点都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波澜不惊之间朝廷省了钱,多了一支精兵,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吗?难道非要闹得沸沸扬扬,杀得人头滚滚? 杀喝兵血的武夫痛快,然后呢?有时候痛快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引出更多的麻烦。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老赵笑道:“朕忽然觉得把木子赶去山东做对了”。 众人纷纷附和。 韩琦哼道:“编练十个密州营也不如编练半个京城禁军”。 这是韩战士心头一根刺,木子在密州越耀眼,他就越发认为朝廷这是在浪费人才,折腾那几个渣子管什么用?京城才是渣子窝,折腾这里才能解决问题。 把京畿近百万禁军也挑拣一番,能练出十万精兵大宋就什么都不愁了。 众人正在议论木子在密州的所作所为,有枢密院官员跑了进来。 “陛下,广南急报,侬智高破邕州建大南国,后沿江而下,连破横州贵州……”。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69章 又选兵 密州大营外边近些日子越来越热闹了,今天人更多,来的当然是为了看木帅选兵。 刚二月中,地里也没什么活儿,附近村里来的人不少,还有一些人是远路骑马坐车来的。 半个月以来密州大营里每天两次出操,定期不误,跑的也越来越远,开始的时候来回跑十里,从前天开始就跑到密州北边送客亭子了。 军营是进不去的,木帅军令严,咱也不能去给他老人家找麻烦。 今天不一样,昨天有老者大着胆子问了木帅,能不能去校场看看选兵,木帅竟然答应了。 有骑在马上的年轻人埋怨道:“一群贼配军有什么好看的,大老远的跑来”。 车里有人沉声道:“不得无礼!”。 旁边一老者训斥道:“我密州的军士与别处不同,小儿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这老者爱看密州营跑操的人都认识,是密州营的铁杆粉丝,从第一天到现在,每天两次一次不落,老者每次必看。 车里的人下来了,原来是个老书生,看着老者一愣,连忙行礼:“师兄勿怪”。 老者道:“我看这小儿有你年轻时五分模样,料到是你”。 师兄弟两个把手言欢,互诉衷肠。 正聊的亲热处,忽然一声号响,密州营营门大开,有军士喊道:“大帅有令,父老可去校场观看选兵,各位乡亲父老入营后有序前往,不得喧哗,不得四处走动”。 老者道:“快,快走,占个好位置”。 师弟笑道:“师兄怎么如此性急,左右是士卒操练罢了”。 老者边走边道:“师弟快走,此处不是谦让的时候,等下便知”。 师弟摇头轻笑,紧走两步与师兄并肩而行。 大营门口军士拿出一杆旗子喊道:“诸位父老随我前往校场,大营中不许骑马,不许行车,诸位随我来”,说罢举着旗子前面领路。 两个长衫老者当先而行,无论是长衫还是年纪,没人敢跟他俩争,都自觉给二人让出位置。 二老一进营门,“咦,果然不一样”,师弟叹道。 确实不一样,所有的军营都是脏乱的代名词,密州营则完全不一样。 帐篷和房屋不新,但都收拾的整洁,且横竖成行,地面也平整干净,让人一眼望去便心情舒畅。 一路走过去,随处可见有士卒在站队,或站立或同步而行,也有士卒席地而坐休息,但每一个都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师兄也是第一次进大营,双眼看个不停,不由道:“师弟行走各地,可见过何处士卒有此等风貌?”。 师弟摇头道:“未曾,我看士卒行走坐卧皆有章法,这真的只练了半月?”。 师兄笑道:“我从第一天开始看木帅练兵,未曾落下一日”。 师弟道:“师兄的为人我是信的,木帅果真当世名将也”。看了一会儿又道:“只是未曾见士卒持械操练啊”。 师兄道:“师弟有所不知,木帅日前操练只为今日选兵,待选出精兵才会正式操练士卒”。 师弟目瞪口呆道:“竟然未开始操练,这……”。 大营北边就是校场,众乡亲来到场边站了,前面用白灰划了一条线,意在提醒众人不得越界。 白线后放着一排木凳,领路军士道:“木帅专为长者准备了座位,诸位父老请坐”。 师弟笑道:“想的还挺周全,师兄请”。 “师弟请”。 老哥俩正襟危坐,看着面前的一片空地…… 有人道:“不是选兵嘛?人呢?”。 “我方才看着都在营里呢……”。 “不选了?那让咱们进来干嘛?”。 众人悄悄私语,俩老头儿蔚然不动,作为圣人门徒,这点耐性还是有的。 正在惊异间,一队马军快步走来,直奔西边点将台。 当众簇拥着一将,身后一杆大旗,迎风展开,上书一个木字。 “木帅来了……”。 “看,就是中间那个”。 “看上去年纪不大啊,还挺儒雅的……”。 木子等人登上帅台,向来看热闹的人群微微点头,大声喝到:“擂鼓!点兵!”。 周八斤应声而出,“诺!”。 三两把脱掉上衣,露出满是伤疤的肌肉,抄起鼓锤就抡了下去。 “咚咚咚”的鼓声响起,众人的心脏也随之跳动,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大营方向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除了脚步声竟然听不到一声军官的喊声。 鼓声越催越急,脚步声也越来越近,犹如闷雷声连绵响起,在场百姓的脸色也随之涨的通红,一股血气直要冲破胸腹喷涌而出。 一匹健马驮着一名将军当先而来,身后紧随一名旗手,再往后则是四队步卒跑步而来,跑进校场几步,步卒里的都头喊道:“一!二!三!四!”。 身后步卒应声喊道:“一!二!三!四!”。步伐随着喊声调节,愈发整齐划一。 将军停在台前,旗手随站定身后,指挥使站定举起左手,而后都头士卒依次站定。 白线后的众人愕然看着,一队队士卒进场,喊着一二三四,然后快速站定,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校场中已经站满了士卒。仿佛一切发生在顷刻之间。 各厢偏将依次上前报数,等最后一个偏将报完,木子下令道:“演武,选兵!”。 有中军传令兵走到台前,左右挥舞手中令旗,场中各营两边先动,中间依次向外,顷刻间把帅台正中空了出来。 第一厢第一营五百人走入场中,依次演练各种科目,包括他们最近学的所有折腾人的动作都要一一演练一遍。 每当有士卒动作做得勉强,立刻有人走过去伸手一指,士卒垂头丧气的走出队列,去到一旁。 一个个科目做下去,不断有士卒被点出,最后一营又集合在场中齐步走了一个来回,这才算完成演练。 被指出的三十多人垂头站在一边,心里都是同一个念头:“完蛋了,落选了”。 场中一个营一个营的演练,场边的老哥俩回过神来,对视一眼。 “师兄,如臂使指,名帅风范啊”。 短短半月,士卒顷刻间完成集结,这在战场上是巨大的优势。 他见过的军队里有一些甚至拉出大营就要大半天时间,而且杂乱不堪,而密州营只需一通鼓声,全程甚至没听到军官的号令…… “亦是为兄平生仅见……”。 看着一个个士卒被点出,老书生受不了了,心疼的道:“师兄,都是精锐健儿啊,这……木帅这……”。 老者也心疼的皱着眉头,叹道:“木帅要求太严苛了,方才那个士卒只是走路拌了一下,其余一点差错都没有,这也落选?”。 心疼的不只有他俩,很多观看选兵的人都受不了了,真的要如此严格吗?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70章 心疼 各营进行的很快,但毕竟有二十个营,等全部演练了一遍,时间已经过了正午。 被点出来的士卒又回到了队列中,如无意外,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站在战兵队列里了,一个个强自站着,面色苍白。 未被淘汰的人则面露喜色,志得意满的昂首挺胸站着。 很快军中书吏统计出了数目,这次选兵,总共淘汰士卒一千四百余人,也就是说,近三个营的人被淘汰出局了…… 木子点点头,道:“此次选兵结束,各厢依次回营”。顿了一下又道:“正步自帅台前回营,让乡亲们别白来一趟”。 第一厢第一营首先退场,营指挥使喝道:“齐步走!” 四列纵队重新启动,士卒们整齐的摆臂落足,“哗哗”的声音响起,走出场中。 场边众人脸色再次涨红,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长方形稳步移动。 队列要到帅台了,指挥使大喝一声:“正步走!”。 随着口令话音刚落,队列步伐同时一变,士卒们双腿绷紧,“砰砰砰”的脚掌拍到地上,双臂整齐摆动,“一!二!三!四!“,“砰砰砰砰!”,一营走过众人面前…… 侧面看过去,四人一队整齐划一,手臂摆动及步伐分毫不差,几如一人。 士卒们踢着正步走过众人面前,直到场边,然后依次回营。 二营又到了面前。 “好!”,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好!……”,“好!”。 众人忘了进入大营时不许喧哗的命令。 这时已经没人能坐在木凳上了,包括两个老书生,兴奋的举起手臂跟着大喊“好!……”。哪有半分读书人的涵养。 每一营士卒经过,众人都会大声喊好,为他们喝彩。 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没人会为贼配军喝彩,但今天他们必须要喊,如若不然,他们的心脏会撑开胸膛跳出来。 士卒们也从来没听到过喝彩,他们努力保持目不斜视,努力看着侧面同袍的鼻尖,努力使自己的步伐更加有力。 很多士卒心里都在想着:值了,值了…… 为什么值了?值什么了? 没人知道。 但他们就是觉得值了。 看着最后一营离开,木子撇了撇嘴,说实话走的不咋地。 训练时间太短,个头也不一样高,走的也说不上多整齐,有几个家伙竟然顺拐了,实在是毛病不少,只能说是勉强还凑合。 木子向百姓们走过去,他作为主人出于礼貌不能直接离开,要来说两句话。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行礼“木帅”,“木帅”。 木子点头回应,微笑着道:“多谢诸位乡亲父老前来”。 众人纷纷道:“不敢,还要多谢木帅”。 老者性急,说道:“木帅,老朽斗胆问一句军情,今日选兵多少儿郎落选?”,说完紧张的看着他。 木子想了下,也算不上什么重要军情,密州营有多少人只要想知道是很简单的事,笑着道:“长者问自然要答,此次选兵落选士卒一千四百余”。 两个老者同时捂着胸口,面色苍白。 “一千四百余,三个营的儿郎……”。 师弟拱手道:“木帅,手下留情,都是好儿郎啊,是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觉得每一个士卒都很好,都想给求个情儿,这淘汰的也太狠了…… 木子笑着点点头道:“都是好兵,诸位放心,本帅下次尽量少淘汰一些”。 众人一愣,两个老者再次捂住胸口,艰难的问道:“下次?”。 木子点头道:“一个月后,密州营选兵,欢迎长者再来。本帅还有军务在身,先走一步”,说完向众人点点头上马走了。 直到他走远了,两个老者反应过来同声喊道:“木帅,不能再选了,不能啊……”。 老哥俩路上看到有士卒拿着行李从帐篷里出来,脸色更加难看。这都是好儿郎啊,都是好儿郎啊…… 失魂落魄的离开大营,马车边相视苦笑。 “师弟,下次……下次还来看否?”。 师弟摇摇头道:“不来了,再不来了,心揪的疼”。 老者点点头道:“为兄也不敢再来了”。 二人沉默良久,拱手告别,临分别时互相道:“不能再让木帅这么选下去了……”。 帅帐里木子在升帐议事,总结一下前面的训练,顺便安排后面的事。 说了一些半个月以来的错误,木子道:“暂时保持各营编制不动,未来一个月,仍训练士卒体能,一个月后完成选兵”。 有老兄弟小声道:“木哥,其实身体最弱的人今天已经都淘汰掉了”。 木子点头道:“身体最弱的确实已经淘汰掉了,所以我们下次就淘汰掉身体不够强壮的”。 众人“……”。 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以后,木子明白了一个道理,冷兵器作战,身体是一切的根本。 一把刀几斤重,你一只手能挥舞几下?一副铁甲四十斤,你能穿着它走多远?弓力一石,弩力数石,你能射出几支箭? 别说打仗,就单单是行军,走出三十里去你还能打吗?五十里呢?八十里呢? 行军打仗都是体力活儿,无论是砍人还是被砍,都十分耗费体力,木子不想以后再埋掉很多人,所以他就只能现在把他们淘汰掉。 木子时常想起那群白山黑水之间的男人,那才是最好的战士,他们强壮,彪悍,坚韧,永远不知道害怕和劳累。 他们并不是天生就强壮,是老天把他们挑出来的,跟密州营不同,被淘汰的人没回家,也没去工程队。 “辅兵营里现在有三千多人,八斤,明天按身体强壮选出两千弱一些的,组一厢入工程队,选个老兄弟带着去找高老三”。 众人面面相觑,八斤道:“木哥,辅兵只剩一千多,将来若有战事太少了……”。 木子没跟他们解释,只是坚决的道:“我们密州营不需要太多辅兵”。 真正的军队不需要辅兵,他们只会加大后勤消耗和拖累行军速度,只有最强壮坚韧的人才配叫军人。 “明天开始,训练加量,伙食花费加三成,顾青去城里找商贾定制军服鞋子,一会儿我给你说说样式”。 众人明白了,木帅把两万人一批批的送走,节省下钱财全力供给越来越少的人,他不断的捶打这些人,去掉残渣杂质,让密州军越来越纯粹。最终留下的就必然是两万人中最精华的部分。 书吏拿过写好的文书,木子看了一下签字用印,“发往东京”。 必须要让朝廷看到好处,这样才能换取到以后不被扯后腿,他不想做讨饷讨粮的事。 木子在和顾青交代新军服的事,却不知道密州营选兵的事已经连夜传扬开来。 整齐划一的队列给了观看的人前所未有的震撼,士兵们昂首挺胸的样子让人有莫名的安全感,而木帅一刀砍掉了三个营,太狠了,更要命的是他还要继续砍……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71章 苟老汉 广南出事了,蛮王侬智高判乱,奇袭邕州,建立大南国。 侬智高本是广源州土著首领,而广源州是邕州的四十多个羁糜州之一,在郁江之源,那地方说是大宋地盘,实际一直是交趾人去收税。 很好理解,大宋看不上蛮人那点东西,山高水远的懒得搭理他们,只要他们消停的不闹事就好。可交趾人不嫌弃,时常来敲诈勒索。 交趾人也没拿广源州当自己地盘,不敲白不敲,结果越敲越狠,最后把广源州敲急了。 大宋不管,交趾没完没了的收保护费,干脆自立门户,建立大历国。 邕州知州都懒得搭理他们,一群土人过家家,还不是大宋地盘,爱咋咋地,你们随便玩儿。 大历国后来地盘大了一些,改成了南天国,跟来讨伐的交趾人打了几次,靠着地形熟悉,交趾人没占到便宜,也就不管他们了。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不管是土著首领还是所谓的大历国南天国,这期间无数次上表要求内附大宋,光正式送到东京的就有四次,姿态一次比一次低。 朝廷因为种种顾虑都给人拒绝了,死活不接受投降。 其实都明白,无非就是怕惹恼了交趾人罢了,归根结底就是怕打仗。 侬智高去年亲自去了东京,死活要投靠,结果跑了几个月一无所获,回去就怒了,琢磨着造反。 后来经过长时间谋划,突袭邕州一战而下,在衙门里找到一大堆自己过去给大宋的奏书,当初答应给上报的,都被丢在废纸篓子里了。这才知道邕州知州根本没拿他当盘菜,知州因此人头落地。 占了州城,此时就不是小打小闹了,南天国又改成了大南国,并且立刻挥师沿江而下,下游数州措手不及,被一一攻破,事儿彻底闹大了…… 朝廷的应对也挺有意思,从京城派了两位大官去了…… 很多百姓也纳闷儿,土人造反,事儿闹大了,派俩文官去能干嘛?写文章骂死他们吗? 无所谓了,不管是广源州也好,邕州也罢,都在天边那么远,跟咱们爷们儿没关系,喝酒喝酒,不醉不归。 密州百姓更不在意那劳什子大南国了,一群野人罢了,造反?有本事他来密州造一个?木帅一根指头捏死他。 正在闲聊的时候,有人道:“木帅过来了!”。 众人纷纷打招呼,“木爷,吃了吗?”。 木子仰头看看天,问道:“你吃了?”。 “俺吃了早饭了”。 “去!”。 众人哄笑。 木子清清和木格格等人慢慢走过去了,近来没事儿,他隔三差五的带着清清和格格逛街,跟密州城的百姓越发熟悉了。 众人对视一眼满脸笑意,百姓们没见过这样的知州大老爷,不骑马不坐轿不乘车,就带着老婆孩子在大街上溜达。 起初大伙儿有认识的看了赶紧磕头行礼,结果木爷丢了块银子过来,笑道:“大过年的给你个磕头钱”。 把个汉子闹了大红脸,忙解释自己不是要钱。 木爷说了:不是要钱,这又不是在公堂之上,你磕的哪门子头? 好了,从那以后都不好意思磕头了,你磕头就是管木爷要钱,丢人不? 从最开始的偶尔有胆大的打个招呼,短短时间就都习惯了,密州城不大,木爷又好认,隔三差五的溜达一圈儿,连夫人带小姐加上下人大伙儿都熟悉了。 巴哥走了过来,扫了众人一眼,追着木爷的方向嗒嗒的走过去了,众人啧啧称奇。 “这大青马就是木爷坐骑,有灵性啊,你别看它在街上溜达,从没撞到谁没踩到谁”。 有乡下的道:“这么大个牲口,木爷也不让下人栓着……”。 旁边人嗤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栓了,没用,咬断缰绳就走,谁都拦不住,我听府里的人说了,能靠近的除了木爷和夫人就一个下人,那人还在东京没来,其余的人都不敢近身”。 “这……总不是个事儿,万一伤了人坏了东西……”。 “知道木爷为啥惯着大青马不?这马可非同一般,当初跟着木爷冲锋陷阵跟西夏贼人厮杀,后来又跟木爷去了辽国,那来回可是数万里,单人独骑就愣是杀回来了,换了你能不惯着它?”。 “是是是,那可不是一般的情义”。 “再说了,木爷当街说了,无论它惹了什么祸吃了谁家东西,都去找他,他认赔”。 旁边人笑道:“最多就是一把菜的事儿,谁好意思去找木爷赔?”。 木子很喜欢这样,清清和格格也喜欢,在街上慢慢走着,不时有人打着招呼,点头回应一下,这就是家乡的感觉。 密州人热情好客,他们很快接受了这家人,木子他们也接受了密州,这些人耿直,憨厚,有点好脸面,对格格能记住他们的名字非常高兴。 这是格格的天赋,马大哈一样的木都头不行,心细如发的清清都不行,格格却能记住每一个接触过的人,木都头时常怀疑她的小脑袋里装着个计算机,否则你没法解释她那远超常人的记忆力。 “苟爷爷,一包栗子”,格格拿着几枚铜钱跑向一个小摊。 姓苟的老汉抬起头笑的满脸褶子,“大姐来了,刚出锅呢,来的正是时候”。 说着话手上麻利的挑着栗子,装了满满一纸袋包好递给格格,嘴里嘱咐着:“小心烫,拎着绳子,凉一些再吃”。 格格接过栗子给他钱,老汉涨红了脸连连摆手,“几个栗子值得甚么?大姐拿去吃便是,再给老汉钱,老汉从明日开始便不做这营生了”。 把铜钱装进自己小口袋里,格格扬起小脸道:“多谢苟爷爷!”。 老汉直起腰笑的开心畅快。 没儿没女的苟老汉性子不好,总耷拉着脸,要么不开口,说话就顶死人,人缘也不怎么样,唯独一手栗子炒的好。 栗子一个个割开小口,用蜜水浸泡然后再炒,吃起来又香又甜,格格和清清都喜欢。 一声爷爷让周围人见到了苟老汉罕见的笑脸,木子试图给过他钱,苟老汉板着脸当街训斥知州大人,“老汉给大姐几个栗子吃不犯国法?用得着你多事?”。 木子没脾气,他也知道这老狗为何人缘不好了,只得败退。 远处传来一阵鞭炮声,有家铺子开业,这是木氏在密州的第四间铺子。 木子在这里扎了根,各地兄弟凑过来开个铺子,一来跟木哥亲近一下,二来也给哥哥捧个场,东西卖的便宜,引来不是外地人来买货,市面上倒是繁荣了不少。 木氏的人多了,加上元夕之夜和魏举人猜了一把字谜,清清在密州城的地位直线上升。 对这位颇有传奇色彩的夫人密州百姓很是好奇,却再没人敢胡言乱语了,木氏的伙计一再告诫,惹了木爷不高兴最多挨打,惹了清夫人,那就是破家灭族的祸事。木爷恼不恼先不说,若是让那些老兄弟们恼了,那可都是些不要命的…… 地位如观音菩萨一般的清清犹豫良久,咬了下嘴唇道:“木哥,是不是该去看看四嫂……”。 木子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72章 不一般的楚怀秀 刘四对木子是个很特殊的人,阴差阳错之下被火树一锤子敲来这个世界就是因为刘四,清清也是刘四送到他身边的。 在西路军的时候刘四对他颇多照顾,庆州西一战刘四单枪匹马杀进敌阵,拼上性命救了他并助他杀了火树。 刘四是他最敬重的兄长,一直以来他都尽力不想想起他和大牛,每当不小心想起他们,都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大牛光棍一条无牵无挂,四哥父母虽然故去了,却留下了妻子和女儿,木子也数次让人送去银钱,可依然不想想起他。 有个女人失去了丈夫,有个孩子失去了父亲,木子不想面对她们,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失去亲人他有责任。 可终究要面对的,无论是在东京还是辽国或者别的任何地方,他都能给自己找到借口,可他现在是在密州,所以他必须要去。 密州东南七里,刘家村,这就是于夜告诉他的地址。 刘家村不大,只有五十几户,没有杂姓全村都姓刘,也都属于一个宗族,这种情况很常见。 木子带着高进来到东头一个小院子门外,说道:“在这等我,我自己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自己来,高进的相貌委实不适合,让他在街边停了步,走上前扣动门环道:“主人在家没?”。 等了一下,又扣了几下问道:“有没有人在?”。 大门却被推开了,既然已经这样了,木子索性迈步走了进去。 小院不大,北边四间正屋,东边两间偏房,院子里收拾的还算干净,中间有一个小葡萄架。 而葡萄架的下面放着个小躺椅,上面则睡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木子进门前的各种伤感和彷徨忐忑竟然被冲淡了很多。 情况有些尴尬,自己冒然闯了进来,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三月天气回暖,春天人又容易乏,阳光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在自己家院子里小睡一会儿很正常。 木子坐到胡凳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一眼,竟然是六韬,旁边放着一本是孙膑兵法,一看就是经常翻阅的。 忍不住看了一下小床上的女子,竟然有女人喜欢看兵书? 女人的年纪实在不好猜,木都头不擅长这个,只能看出二三十岁的样子,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四嫂了。 粗略看上去四嫂长得不差,身上盖着薄被也看不到身材。木子扫了一眼就没再看,因为这非常不礼貌。 又坐了片刻,木子决定出去等,一个陌生女人睡觉,他个大老爷们儿在旁边坐着,实在是不妥,还是出去等,院子里有了声音再叫门比较好。 慢慢走到院门处,心里不禁庆幸,自己刚才没多想,冒然就闯进来了,幸亏没惊动四嫂,否则面上可就不好看了。 伸手刚要拉门,却见木门“呼”的一声迎面拍了过来,轻手轻脚的木都头哪反应的过来?“砰”的一声,木门重重拍到脑门儿上。 木子被撞的退了一步,头晕目眩的要捂额头,恍惚间有人惊叫一声,他的小腹又受到重重一击。 可怜拳脚功夫天下第一的木都头,心里总怕惊动四嫂,蹑手蹑脚的要出门,结果突然连遭重击,终究被尅欧了。 狼狈的爬起来,挥手让冲过来的高进出去,把那个尅欧他的小女孩拉了起来,气氛突然有点尴尬了。 小女孩歪头看着他,两条眉毛完整的继承了刘四哥的特点,又黑又浓,皮肤也有点黑,小脸线条有些硬,看上去倒是有点刚毅的味道。 从刚才一回合击倒木都头的战果看,四哥这闺女战力不俗。 地上丢着块豆腐,看来是去买豆腐了,可木都头打死都搞不懂,提着块豆腐进自己家,需要如野马一样冲锋吗? 这么大的声音早把四嫂吵醒了,也走过来皱着眉打量着他。 冒然闯进来,刚要走结果正赶上小侄女冲进来,门板拍蒙了老木,小侄女顺势一头撞翻了他,完成了一次技术性击倒。 木都头低头解释道:“嫂嫂,那个……门没关……我刚要退出去……”。 女子从容整理一下衣服,上前行礼道:“未亡人楚怀秀见过知州大人”。 丈夫没了,女人就要出面顶门立户,拜见官长要报上自己的名字。楚怀秀,同学们觉得这名字如何? 木子忙回礼道:“嫂嫂无需多礼,早就该来拜访,俗务缠身一直未能成行, 四嫂明显不是一般的女人,很短时间就确定了木子的身份,想想也正常,爱看兵书的女人肯定不一般,当然了,木子特征太明显也是一个原因。 既然木子一再称呼嫂嫂,怀秀也没再勉强,照呼他在葡萄架下坐了,又沏了两杯茶放下。 怀秀抿了口茶道:“听说炒茶出自叔叔之手?”。 木子点头道:“忘了在哪喝过,让人试着制了些,总算是成了,嫂嫂喜欢我让人再送些来”。 怀秀倒没客气,点头道:“如此就多些叔叔了”。 二人面对面侃侃而谈,木子越来越觉得四嫂不简单,仿佛他对面坐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老者。 敏锐,镇定,睿智,这些品质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小山村的普通女人身上,却偏偏出现了。 四嫂不但一眼看出了他的身份,还明显猜到了他来的目的,“叔叔于前事不必介怀,四哥投身军旅,杀敌报国乃是本分,叔叔为他后事奔走,又让人带来许多钱货,已全弟兄之义了”。 木都头真的震惊了,眼前这个女人不但聪慧机敏,心胸也异常开阔,反而让他这个大男人不好意思了。 四哥殉国,怀秀用木子让人送来的钱买了几十亩地,佃给四邻以此度日,娘俩花用不多,过得倒也自在。 娘特别,女儿也不普通,这个尅欧木都头的小女孩儿一点没有怕生的意思,很快就与他熟悉了。奥,对了,名字也不普通,知了,刚认的小侄女叫刘知了。 木子很开心,他解开了长久以来的心结。 一直以来他都怕面对她们,怕看到她们的泪眼,结果四嫂和知了并没有泪眼。 或许四哥离开的时间太长了,或许四嫂异于常人的心胸和智慧能让她从容面对任何事,或许四哥在知了的记忆里很模糊,也或许时间已经抚平了伤痛。 知了问道:“木叔叔,他们说你的拳脚功夫天下第一,是真的吗?”。 木子笑着摇摇头道:“我会一点拳脚,不过不是天下第一”。 “那你能不能教教我?”。 女儿随爹,知了也一样,避开她娘,长相很随四哥,连身体也远比普通孩子强壮,看来性格也是一样。对于一个女孩子,不知道是优点还是缺点。 天近正午,打发高进去买了些吃食来,话题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密州营。 怀秀问道:“叔叔打算何时选兵?”。 木帅一轮又一轮的选兵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很多人对他严苛的做法无语,练兵就练兵,这么精益求精属实没必要。 还有一部分人则认为兵贵精不贵多,木帅深得兵法之要,不是你们凡夫俗子能理解的。 四嫂问这个问题木子一点不意外,喜欢看兵书的人对军中的事情感兴趣不是很正常嘛? “打算明日选兵,嫂嫂有何高见?”。 怀秀不好意思的道:“奴家一介妇人,哪有什么高见”。 顿了下又犹豫道:“先父倒是说起过一些军中事,也不知叔叔用不用得上……”。 木子来了兴致,对故去多年的楚老爷子他听四哥说过几句,老爷子文武全才,偶然间收了刘四和大牛为徒,教他们学文练武,为人严厉刚正。 老爷子从不提起自己出身来历,刘四他们也不敢问,只是根据蛛丝马迹猜测师傅是自军中弃官回乡的,以他的脾气很可能是受了什么委屈。 后来楚老爷子病重,弥留之际给刘四和四嫂办了婚事,也算是安心而去了。 老爷子或许出身军中,但他老人家生前从不跟刘四他们说这些,只是教授一些简单的拳脚刀法,主要是教授二人学文。无奈二人对学文实在是没天分。 据四哥说师傅一直都不许二人投军,直到临终前才松了口,说各人自有际遇,不可强求,随他们去。 所以木子判断四嫂要说的应该是她自己的心得,换了别的女人或许他不会在意,但四嫂肯定不在此列。 忙道:“伯父文武全才,必有高见,嫂嫂说来听听”。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73章 再选兵 第一营的田二狗站在队列中感慨万千,终于挺到了今天,一个月,漫长的如同一年。 每天清晨起床,洗脸洗手吃饭,训练,中午吃饭,训练,傍晚吃饭,然后还要训练,到上床的时候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疼,还要拖着沉重的步子去打水洗脚…… 头挨到枕头的瞬间帐篷里就一片呼噜声了,从没听说过谁睡不着。感觉刚刚睡下没几息时候,营头儿的哨子又响了…… 半个月前老爹来了,大帅仁义,允许来探亲的百姓入营见面,但不能耽误训练,时间则只有一刻。 正赶上吃午饭,老爹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吃白面馍吃肉,一边吞着口水一边嘱咐,“二狗,钱家里收到了,你二伯家的饥荒也还了,你跟着大帅好好干”。 都头拿了两个大馒头塞到老爹怀里,让他路上吃,临走的时候老爹抓着二狗的手再三嘱咐:“二狗,一定要选上,镇上的吴先生说了,大帅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谁能跟了他老人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咧,一定要选上啊……”。 许多兄弟的家人都赶路来过了,没来的也托了人带了信来,内容大同小异,一定要选上,一定要选上…… 木帅给大伙发了饷,一个子儿都不少,弟兄们都送回了家里,告诉家里自己吃的饱吃的好,不用挂念,同时大帅选兵的消息也传遍了各地。 跟着木帅的人结果如何所有人都看到了,当掌柜的当掌柜,当将军的当将军,命歹死了都行,后事安排的风光,家里留了份子,有子弟的优先用,你还能要求什么? 木帅还给每人做了新衣裳鞋子,穿着合身,裤脚袖口都收窄,料子结实耐磨,让弟兄们穿着摸爬滚打,这哪舍得穿?弟兄们训练的时候都穿旧衣裳旧鞋,今天选兵都换上了,看上去真精神。 木子看着集合好的密州营微微点头,比一个月之前更好一些了,又一个月的操练加食物充足,倒是隐约有了些味道。 “选兵,开始!”。 战鼓擂响,两边的队列开始分开,跟一个月前一样,又一次空出了校场中间,是骡子是马来遛遛。 所有人打起精神听着营头的口令,做着相应的动作,科目和一个月前一样,区别就是量翻了几倍,甚至超过了平时操练的数量,又有人被指出来了,流着泪默默走到一边,书吏在册子上划去他的名字,这意味着他要去辅兵营了,或许过两天去工程队…… 终于听到了集合列队的命令,田二狗快速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谢天谢地,没被划掉。 选兵仍在继续,相对于上次,这次用得时间更长,选兵条件也更加严苛,稍有错误或者做得吃力,立刻就会被划掉。 随着被划掉的人越来越多,场边的百姓脸色也越来越差,上次信誓旦旦说不会再来的人一个没缺又来了,相比上次,来的人多了一倍不止,在南边站了黑压压一大片。两个老者仍坐在上次的位置,都在捂着胸口皱着眉头咧着嘴,一副痛苦万分的模样。 直到傍晚,选兵终于结束了。 木帅照例过来说了几句话,众人才慢慢走出了大营。 相对于上次,这次给人的震撼更大,八千多统一穿着的汉子,整齐划一的正步,踏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每一个都雄壮威武,每一个都昂扬彪悍…… 老书生用力捂着胸口,“一千六百人……被裁掉了……三个多营……”。 老者扶着车辕摇摇欲坠,太狠了,上次说这次少裁些的,没想到木帅变本加厉,裁的更狠…… “师兄,我大半生为官,不曾见如此精兵,木帅两次裁掉了三千多人,属实不能再选了……”。 老者重重点头,抓着师弟胳膊道:“木帅说一个月后再选兵……师弟,我要进京,相公们远在京城,不知木帅裁掉的士卒何等精锐,我要去当面去分说”。 师弟道:“我与师兄同去,明日一早就出发!”。 老哥俩急匆匆收拾行李的时候,木子在升帐议事。 说是升帐议事,其实就是他下命令众人执行,因为没人会质疑他的命令。 “每人再定制一身作训服,加两件内衣,尽快办妥发下去,我密州营的兄弟都是好汉子,不能穿破旧衣服”。 “新装下发后把所有的旧衣服都收起来烧掉,士卒驱虫洗澡,刷洗的干净才准见人”。 对虱子木子受够了,以前没办法,现在营里又不缺钱,干脆给士卒都换了新衣服,再拿药驱虫刷洗干净,不信就制不住。 按规矩,朝廷会给军卒准备军服,但没有统一的标准,大概就是隔两年给补几个钱。拨的钱按说是够的,至于发到士卒手上那就你懂的了。 本来大宋就压制武人,再加上上上下下的鄙视和谁都伸手抽一层,低层士卒的生存环境就更差了。 结果就是很多士卒的状况跟叫花子差不多,有些人饿急了或者破罐子破摔了就去偷鸡摸狗,这更让人看不上了,行成了恶性循环…… 木子不想密州营被人看不起,他就想看看,大宋士卒到底能不能受人敬重。 穿着打扮是人第一印象的重要因素,所以他要尽量让士卒们穿好。 好消息是帅司每月提前足量的运来军资,看来他们也知道木子没把事情闹大给了他们面子,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们真怕了八斤了,干脆提前送来,意思很明显,咱按规矩提前送来了,不麻烦你亲自去讨了…… 充足的钱财军资给了他挥霍的底气,衣食住行,衣在第一位,当然要重视。 八斤小心问道:“木哥,要不要重新组一下营?”。 经过两次选兵,各营人数相差很大,有的营被划掉了几十个人,有的则被划掉了几百人。 木子摇头道:“不用了,下月选完了再组”。 八斤的意思其实目的不是组营,而是想试探一下木哥的意思,看看他到底要最终选出多少人,这总没完没了的选,别说士卒,就是他们这些老兄弟心里都没底了。 木子也明白他们的意思,想了一下说道:“跟弟兄们交个低,下次选完,密州营正式成军了。 你们近一个月要注意记下手下兄弟的长处,记下谁能骑马,识字的也单独记下来,谁士卒中有威信,谁得士卒爱戴人缘好,谁机灵,谁刀枪使的好,谁箭法出众,凡有一项长处的,选兵不被裁撤”。 众人精神一震,连忙记下来,他们明白,这意味着下月选兵后密州营要正式分营成立了,到时也将正式开始操练器械阵法。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74章 一等侍卫 任何事都有适应的过程,比如战争,习惯了和平的人们不理解战争的模样,所以战争要来临的时候他们趾高气扬疯狂叫嚣,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然后被人一顿修理,揍的灰头土脸,这时候人们才知道打仗并不浪漫,是会流血死人的,敌人很强大,如恶魔般凶残。很多人这时会马上奔向另一个极端,他们会认为自己是个战五渣,谁都打不过,开始琢磨着认怂服软。 如果坚强的人够多,接着打下去,最后所有人都会看到战争的真面目,残酷暴虐,充斥着血与火,屠杀和毁灭。 再过些日子,见过的死人多了,听到的坏消息也足够多,他们的心也就足够狠了,觉得战争也就那么回事儿,这时候他们的就只剩下麻木和疲惫了。 从西夏判乱到现在,朝中大人们也经过了这些阶段,然后就也麻木了,他们也都看明白了,陛下老相公枢密使铁了心要跟李元昊耗到底了。 本来挺好的,西夏折腾了几次也打不动了,调头向西去了,看来曾谈之色变的李元昊也就那么回事儿,没什么了不起的。 没想到年底出了岔子,西南侬智高又造反了,结果越闹越大,今年终于炸开了。 出了事要平叛,要兵马,要钱粮,要大将。 大宋倒是有兵马,可西北的不能动,北方的不敢动,东京禁军没法动…… 最终派了两位重臣去了西南,本来狄青想去,刚提了一句就被怼了,你个武夫还想去主持大局?你什么身份自己没数儿?一边歇着,狄青再没敢张口。 还有个人倒是也合适,可没人好意思说,去年整整遛了人家一年,这刚打发人到密州,你好意思再让人去西南?结果谁都没好意思提。 两位大人去了西南,带去不少钱粮,这是满朝大人一致决定的,没兵没将你还不多给点钱? 然后过了没多久发现悲剧了,朝廷没钱了,无论三司使怎么计算都挺不到夏税收上来,这下完蛋了,别的能省,边关怎么省?你敢扣边军军饷?万一边军兵变闹事怎么办?李元昊发神经怎么办?辽国敲竹杠怎么办? 三司使道:“陛下,诸位相公,到夏税收上来,至少还有两百万贯的缺口”。 两百万贯……众人一阵沉默,这个数目是砍掉一切能砍掉的开支,能拖后就拖后的数字,即便这样,又去哪弄这两百万贯?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众大人一筹莫展,只能干瞪眼。 瞪眼就瞪眼,所有人都看着皇帝不说话,把老赵看得一阵阵火大。 苦着脸道:“众爱卿看朕也没用,三司今年就没给宫里拨过钱”。 有大臣道:“陛下,拍卖行那边……”。 老赵无奈的道:“拍卖行的收益除了花销还剩几千贯,等下朕让人送去户部”。 那大臣道:“陛下,臣不是要拍卖行的收益,入了宫里哪有再拿出来的道理”。 老赵很欣慰,臣子还是心疼自己的。 那大臣继续道:“臣的意思是听闻拍卖行的份子都归了宫里……”。 老赵疑问道:“阿姐和木子把份子给了曦儿,此事不合规矩?”。 那大臣笑道:“当然合规矩,大长公主殿下给侄子,木大人与贵妃娘娘义结金兰,算三殿下的舅舅,长辈心疼晚辈,道理在哪都说得通”。 顿了下又道:“臣的意思是,拍卖行是宫中产业,值此多事之秋,不如暂且将之……”。 老赵大怒,拍案而起,头也不回的回了后宫。 到了朱贵妃宫里,仍旧气的胸口起伏不止,灵儿问道:“官家,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老赵气呼呼的道:“国帑匮乏,满朝大臣束手无策,竟然有人提议发卖拍卖行!”。 由不得老赵不火大,这是要砸他的锅啊,宫里就指着拍卖行那点钱呢,这要给卖喽,以后喝西北风? 灵儿一听也急了:“哪有这样的臣子?打秋风打到宫里来了,这都不是打秋风,这是要直接卖家产了,拍卖行的六成份子是我哥给小曦的,谁敢动我儿的产业,让我哥打断他腿……”。 老赵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这还是那个总是唯唯诺诺一脸惊恐的朱才人吗? 两口子谴责了老大一会不靠谱的大臣,过足了嘴瘾。可怜的老赵也就是在后宫里才能这样随心所欲的说话了。 灵儿又恢复成他进来前愁眉苦脸的样子,老赵问她缘故,灵儿道:“顾良和小环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老赵也犯了难,这事儿无解,这两兄妹没法拉拢,根本就是油盐不进,只得安慰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早就说好了的,强留人家不好”。 灵儿也知道,哥哥走的时候就说好了的,今年开春兄妹俩就去找他,只是这事情临头了总是舍不得。 老赵道:“你回宫时候也不短了,就没几个合用的奴婢?”。 灵儿道:“倒是也有几个看着挺尽心的,只是我总有些不放心……”。 老赵道:“那也不能强留下顾良兄妹,那样显得天家不近人情了,你再想想有没有信得过的人”。 灵儿想了一下,眼前一亮道:“还真有人必定信得过,只是怕官家不允”。 老赵忙问道:“谁?”。 灵儿道:“憨子!有他护着小曦必定万无一失!”。 按规矩,整个后宫只允许有一个成年男人,那就是皇帝,这个规矩的目的大伙儿都懂。 灵儿没敢指望老赵能答应,事实证明她错了,她低估了老赵对小曦的感情。 只要儿子需要的,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还有一个原因是老赵对憨子的印象相当不错。 任守忠亲自去了牛家村,憨子一家三口被接进了宫里,理由很充分,赵曦想狗娃了,皇帝特意让憨子也跟着去见见世面。 老赵特意跟憨子说了会儿话,结局很完美,憨子拒绝了…… “木哥让俺看家,俺哪都不去”,说完这句话后憨子就再没搭理老赵。 老赵没在意他的无礼,而是提了一个要求,“朕有事要走开一下,能不能请你帮忙看护一下小曦?”。 憨子考虑了一下,答道:“中!”。 木哥的妹夫托自己看一会儿孩子自然不好拒绝。 有些事只有自己亲眼看到才能放心,小曦和狗娃在御花园玩,憨子寸步不离的跟着小曦,对老赵让守忠安排的几个女子视而不见。 其实他对其中一个女子说了一句话,只有一个字,“滚!”。 傍晚的时候憨子一家三口回去了,老赵对憨子赞不绝口,“真乃是一等的侍卫,够专心且够耐心”。 他亲眼看着憨子默默跟着小曦整整一下午,从没让小曦离开他超过三步,即使小曦上茅厕也一样。 期间有四个女子曾试图接近他和小曦,无一例外都被谨慎的赶走了,还有一块巴掌大的金子丢在他坐的旁边整整半天,憨子的视线都没在那里停留。 有这么一个人守着小曦,别说朱灵儿,就是他也会觉得很放心。 朱灵儿苦笑道:“没用的,据我所知没人能让憨子改变主意”。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75章 君臣的打算 天黑下来时候不长,有人通传韩琦求见,老赵在御书房接见了韩战士。 老韩秉承了他的一贯特点,不说废话直奔主题。 山东大儒龚大明和黎道静进京了,这次不是访友谈文章,而是找到了枢密院头上,两个有名的大儒言辞恳切的要求韩枢密立刻下令,让木子别选兵了,就把密州营里的士卒都操练了。 老赵听韩琦说完也愣了,龚大明和黎道静他知道,那是山东有名的大儒。 两人是师兄弟,而且是同年进士,当年也是风光一时的人物,后来也都做了官。 龚大明脾气耿直急躁,因为看不惯许多同僚整天花天酒地,一怒之下弃官回家教书去了。 黎道静比他强点,辗转各地做了几任官员,后来母亲病重,就辞官回家侍奉老母去了,最后老母病故守孝期满,朝廷曾数次招他回朝,都被拒绝了。 二人都是不贪慕虚荣的书生脾气,为人正直自爱,名声相当不错。 这俩人千里迢迢的跑到京城来竟然是为了让木子别选兵了,你要说让木子好好挑选精兵还能理解,这不选兵是什么鬼? 韩琦把两个老书生的说辞学了一遍,老赵更迷了。 “两位名士说密州营士卒个个精锐,淘汰一人亦是大宋之失,不宜再裁?”。 韩琦道:“陛下,二人一个多月前就写了书信进京,说密州营士卒精锐,木帅一次裁撤一千四百余人属实可惜,希望朝廷下文干预,莫失了精兵。谁知这次更变本加厉,一次裁掉精兵一千六百人,二人亲眼所见,士卒个个精悍,让人心痛无比。二人听闻木帅一个月后还要选兵,故连夜收拾行装进京言事,臣看二人言辞恳切,不似作假,所以夜晚进宫来报于陛下”。 两位成名已久的名士当然不会吃饱了撑得拿自己名声开玩笑,那么问题来了,密州营士卒个个精锐?那以前公认不堪用的山东禁军是怎么回事? 老赵翻出木子上次的奏折又看了一遍,道:“上次选兵的时候两位名士应该就在场,可那时密州营还有一万人呢……”。 韩琦明白他的意思,不堪用的山东禁军随便就挑出了一万精兵,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不堪用?你们到底谁在说谎? “陛下,臣曾巡视山东军务,士卒羸弱,兵甲残旧,士气低迷,委实不堪……”。 他也说不下去了,垃圾一样的军队,挑出大半更垃圾的去了密州,然后就有了一万精兵,木子裁人裁的两个老书生都受不了了,千里迢迢跑来求情,这…… 俩人正在大眼瞪小眼,老相公来了,二人忙迎接。 老赵给一文一武两位大佬赐座,一问才知道,老相公进宫也是为了这事儿。 龚大明和黎道静师兄弟当年参加大考,老相公是看卷子的,有香火情分,以前还有书信往来,后来老相公入了政事堂,俩人就再没写过信。这是文人风骨,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不攀附权贵,说难听点就是瞎清高。 这次俩人进京先进了枢密院,毕竟是主管部门,倒也没错,从枢密院出来俩人又去求见了老相公,所以老相公这才夜晚进宫。 按说这点小事儿不值得他老人家走一趟,第一是因为好奇,这俩老书生什么脾气老相公是清楚的,全家被人绑了都不会撒谎,现在一起跑来京城肯定不是吃撑了。 第二就是……说来惭愧,大宋真的缺精兵,俩老书生信誓旦旦的说木子两刀砍掉了三千精兵,别说三千,一千精兵老相公也心疼,这次侬智高判乱,朝廷如果有三千精兵,也不会让两位大人只带点钱就赶过去了…… 老赵听老相公说完,说道:“木子从上任到现在不到三个月,这精兵一说实在是……”。 韩琦道:“陛下,木子颇善练兵,早有定论,此次朝廷放权与他,操练得当之下,练出精兵也是正常”。 老赵微微点头,木子领着西路军一群残兵败将边行军边练兵,结果愣是带出一支精锐。 朝廷解散了西路军被朝野抨击,至今仍时有人提起,这次木子在密州大权在握毫无掣肘,短时间内做出成绩似乎也不算意外。 “可这事朝廷不宜插手啊……”。 真没法插手,朝廷任命了编练使,刚上任仨月,你就去干涉人家练兵,你当是过家家呢? 韩琦是三个人里最着急的那个,作为军中首脑,他对精兵的渴望超越了所有人。 “陛下,木子在密州营的作为臣大概知道,裁撤老弱不堪者归家,又选出身体羸弱者送去修路建港,之后再精益求精选兵,以期选出最精锐的士卒操练。如此既为朝廷省下大笔开销,又练出可用的精兵,实乃良法”。 老赵与老相公齐齐点头,确实是良法,既有精兵还省了钱,派这小子去是派对了。 韩琦继续道:“陛下,只是木子貌似做得太过了,要求也太严苛了,两位先生在臣面前几乎声泪俱下,说密州营士卒个个矫健,顷刻间集结列队,行动整齐,万人行进步调如一人,如此精兵木子竟然两次裁掉三千人,简直暴殄天物,而且还要继续裁……”。 老赵和老相公的脸齐齐抖了一下,第一次裁情有可原,只是裁的有点狠,第二次裁,两个老书生直接受不了进京了,后面还要裁…… 这真不行,再让他裁下去最后剩个一千两千的,精倒是精了,人太少了管什么用?想想木子偶尔那迷糊劲儿,真干的出来啊…… 老赵看着御案出神,忽然眼光落到一摞纸上,整个人一愣,然后猛的站了起来,倒是把韩琦和老相公吓了一跳。 “朕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哈哈,有了”。 韩琦问道:“陛下,什么有了?”,他其实想问,是后宫谁肚子里有了? 老赵小心的把那摞纸拿起来,笑道:“是朝廷短的那两百万贯钱有着落了”。 年前跟木子说起过这事儿,当初他说可以发行什么债暂时周转国帑,还说等他想好了就写折子送来,这特么折子呢? 老相公听官家说了一下,气的胡子乱跳,:“这厮八成是又忘了!”。 什么八成,肯定是忘了!老赵琢磨一会儿道:“这事儿具体如何施行也只能问他了”。 既然有了谱儿,老相公倒不急了,摸着胡子眯着眼开始琢磨,老赵和韩琦则大气不敢喘的看着他,这事儿旁人都不灵,还得看老相公的。 “陛下,密州营既已成立,朝廷该授予军旗印信,以壮军心,另外还要派出监军,关于监军人选,老臣以为当从太后宫中出”。 老赵和韩琦眼前一亮,齐声说:“妙!”。 朝廷授了军旗帅印,意味着密州营正式成军了,那木子就不能再往下裁人了,你就安心练兵。 监军出自太后宫里更好理解,木子跟宫里许多人熟悉,任守忠都一口一个大哥的叫,别说旁人了,一个个都想讨好他,还怎么制衡?相对来说太后那边的宦官地位更超然,也更适合监军密州营,老相公考虑的周全。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朝廷不可能明文下旨问木子怎么弄那两百万贯,那样朝廷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让传旨太监私下里问问就没问题了,这都是他当初答应的,不找他找谁?而且军中传递比朝廷下文也要快的多。 老相公果然是老相公,深谋远虑,行事周密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76章 监军来了 军队是一个复杂的系统,不是给每人一把刀就行的,刀兵分刀牌兵,长柄大刀兵,枪有长枪,短矛,标枪。弓弩分步弓,骑弓,踏张弩,手弩,还有几个人操作的床弩,几十个人操作的八牛弩,弓弩的劲力不一样,临阵时的位置当然也不一样。 还有各种铠甲,从最重的步人甲,到最轻的半身皮甲,各种甲胄如何分配都是大学问。 前面说的是步兵,还有骑兵,重甲骑兵,轻甲骑兵,弓骑兵,枪骑兵,斥候骑兵,冲阵骑兵,传信骑兵…… 还有后营辎重辅兵,押运的,护卫的,巡逻的,还有车兵…… 你以为这就完了?早呢!还有应对各种地形和对手的阵法…… 同学们迷糊没?反正我是迷糊了,好,老师的书尽量写简单一些,真要详细了说那就成另一本书了,除了铁杆的冷兵器战争发烧友都看不下去,提前说明一下,同学们别挑刺儿。 最近密州营里的将官忙的焦头烂额,除了从不间断的操练,每个人都在没完没了的写材料,他们要记录每一个手下士卒的特长优点,为即将到来的选兵做准备。 最忙的是顾青,作为整个密州营的后勤部长,顾青已经很久没睡个囫囵觉了,事情纷杂的让他撞墙,偏偏木帅各种层出不穷的要求不断提出来,顾青认真的找到木帅说自己能力不足要辞职,木帅很和气的对他说了一句:“滚出去!”。 西路军里多了一位神秘的行军参谋,平时几乎不露面,只在帅帐里处理各种兵卒册子发饷等杂务。大营里行军作战训练的事儿归周八斤管。别的乱七八糟的事则归这位神秘的行军参谋。 木子很庆幸把四嫂请到了密州营,第一次见面怀秀就让他吃了一惊。 怀秀是一名天生的参谋长,除了性别无可挑剔,她心思缜密,虑事周全,提出许多非常具有建设性的建议。木子又经过几次长谈后愈发肯定这一点。 最后木子慎重提出让她入密州营做行军参谋,怀秀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让木都头都愣了一下。 经过短暂几天的熟悉之后,很快就能熟练处理各种事务了,彻底解放了木子这个主帅。 这事还要得益于密州营的特殊性,一切都处于草创阶段没定型,让怀秀更加容易慢慢熟悉。 大营里今天刚接收了六百匹战马,让密州营的士卒们大开眼界。这是王幸让人送来的第一批战马,虽然说木氏贩来的战马平价给朝廷,这密州营也是朝廷兵马嘛,没毛病,木子要他至少再挑选一千匹好马送来。 大营里每个人都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木帅在州衙后衙接待了朝廷天使。 “老楚?你怎么来了?”。 太后宫里派来的人就是老楚,当他说朝廷让他来监军的时候,他和木子都笑了。 老相识了,当初老楚就是在牛家村看皇庄的,俩人初次见面互相就印象不错,后来老楚回宫跟了杨太后,木子和琴儿在太后花园里还给他现场直播了一把…… 俩人刚说了没两句话,顾良和小环从后面闪出来行礼,木子把两兄妹拉住道:“别行礼了,去找清清,先歇歇再说”。 新来的监军是老熟人让他心情不错,顾良兄妹来了让他更高兴,刚要拉老楚坐下说话,后面又冒出一个人。 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宦官,可动作就乱套了,按说天使来了众人要跪拜接旨,可木子没有行礼的意思,那天使倒差点跪下。 幸亏木子反应快一把拉住了他,小太监激动的道:“木爷,干爹让咱给您老人家带好儿”。 木子明白了,这小子是任守忠的干儿子,笑道:“好好,你还有皇命在身,行礼就免了,一路辛苦,坐”。 小太监陪笑道:“奴婢哪敢和木爷同坐,站着伺候就好”,说着目视老楚一眼。 木子知道应该是任守忠让他带了什么话,遂道:“你先去客房休息,过会再与你说话”。 那小太监道:“奴婢还是先跟顾先生去拜见清夫人,干爹给清夫人带了礼物”。 这小子是个会来事儿的,木子挥手让他去了。 没了外人,老楚站起来郑重行礼道:“还没谢过木帅的恩情”。 木子笑着架住他手,把他按到座位上,自己也坐了说道:“见到侄子了?”。 老楚感激的道:“木帅安排的周全”。 木子摆手道:“一点小事,值当的什么?”。 当初老楚求木子安排自己侄子的生计,木子跟毛三提了一句,毛三则安排给了于夜。 于夜在密州开了铺子,就把老楚侄子招去做了伙计。 那小子实在是不成,人太老实又不会来事儿,最后于夜安排他去看库房,倒是人尽其用,一直很是本分尽心。有木子和毛三的面子在,于夜给他的工钱不低,日子过得还不错。 老楚这次进城先去见了侄子,对木子的安排非常满意,自己这侄子什么性子他清楚,真让他抛头露面跟人打交道是白扯,看库房这活儿既轻松又不用耍心眼儿,正适合他。 老楚叹道:“这活计安排的好,只是于掌柜给的工钱多了些,再少些就更好了”。 木子笑道:“那小子沉稳老实,一直尽心尽力,现在又讨了婆娘生了娃娃,家里花钱地方多,就这么着”。 老楚再三感谢,他是个宦官,百年之后就指望这个侄子给他添坟烧纸了,现在有了儿子有了活计就彻底没了后顾之忧。侄子也知道自己怎么进的木氏,对老楚也很是感激。 “木帅放心,咱老楚做了这个监军,必然不能扯你的后腿,就安心做个泥人,木帅随意就是”。 监军监军,主要责任就是监视主帅和军队,理论上有权在紧急情况下剥夺主帅的兵权,甚至关押处罚主帅,权利极大。 平时则主要负责给主帅找麻烦,并且按时打小报告…… 老楚没想过跟木子顶牛,其实他也清楚,就算他想顶也不是对手,就算是老赵都没指望他能真的制衡木子。 濮王一群人都拿木子没办法,你指望个老太监对付他? 木子笑道:“那可不行,你是监军,要负责协助我这个主帅”。 老楚陪笑道:“咱能吃多少饭自个有数儿,就不给木帅添乱了,明天就去侄子家里住,每日帮着哄个孩子干点啥,木帅有事派人知会一声便是,老奴来给木帅站个场儿”。 他是真的心满意足了,这些年也攒了点私房钱,住在侄子家里享受一下天伦之乐,需要的时候就帮忙充个场面,既享了福又不惹人厌,这日子再好不过了。 木子笑着摇头道:“有个事儿还真得你来干,旁人还真不行,放心,不是什么惹人厌的差事,你一准儿喜欢”。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77章 干儿子任真 太监拜干爹的传统由来已久,通常地位越高的太监干儿子就越多,干儿子也会收干儿子,那就是大太监的干孙子,甚至重孙子…… 任守忠是大太监,身为老赵的伴当兼后宫大总管,地位非常高,权利自然也非常大,相应的干儿子也非常多…… 任真就是任守忠的干儿子之一,也就是这次来密州的传旨太监。 来之前干爹有交代,一定别在木哥面前摆谱儿,就拿他当亲爹伺候着,还有一定不能恶了清嫂子,拿她要当亲奶奶伺候着……好像有点乱了辈分…… 其实不需要他嘱咐,木爷什么性子宫里人都知道一些,看你好了大把的金银,看你不好了,你还是先琢磨一下埋在哪,哪能不卖力讨好? 木子回到后院的时候,清清和顾良兄妹正聊的开心,任真则站在一旁不时说一两句,眼睛一直偷偷盯着清清的脸色。 能在宫里出头的无一不是察言观色的高手,任真年纪轻轻就做了大总管的干儿子,当然不是等闲之辈。 “任真也坐,赶路辛苦,坐下歇一歇”。 任真忙道:“木爷和清夫人是什么身份?两位顾先生都是宫里的贵客,奴婢是总管的义子,坐下岂不是乱了规矩?来的时候干爹吩咐了,让奴婢好好侍奉木爷和夫人”。 木子摇摇头只得由他,其实他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天使了? 任真有他的顾虑,如果真坐下了,以后任守忠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比如:老子勉强跟木哥平起平坐,你也敢坐?飘了? 清清道:“木哥,任财打发他送了两个人来,你看……”。 木子不禁苦笑,上次进宫守忠几乎是跟他明说了,大哥你随便挑,看上哪个兄弟给你安排。结果最后皇后送了春夏秋冬。 守忠的想法很明显,以前的交往先不说,老赵都明确让他听木子的了,可他毕竟在宫里不方便交往,所以总怕跟木子冷了情分,拼命想送木子女人联络感情。 “人呢?带来看看”。 任真马上跑出去,功夫不大带进来两个人。 两人是双生姐妹,高矮胖瘦长相都差不多,看上去倒是清秀伶俐,清清爽爽素面朝天,看来任守忠真的费了不少心力挑人。 他知道木子不喜欢小萝莉,当然也不能送两个老太婆,不能长得丑,谁都不喜欢每天面对一张丑脸。还不能长得太漂亮,你弄俩狐狸精来想干嘛?清嫂子那关你就过不去…… 看着倒是挺顺眼,不过这么小的两姐妹被送来送去的实在是不太好,木子问道:“你们家里还有人吗?”。 其中一个道:“爷爷,奴婢家里没人了,望爷爷收留”。 任真道:“木爷,干爹说了,不中意也无妨,再挑几个来便是”。 木子摇头道:“不用了,留下,回去就说我很中意”。 不能不留,这两姐妹如果他不留下能去哪?宫里肯定回不去了,很大可能会被卖掉,至于买家是谁就不一定了。算了留下,跟清清做个伴。 春夏秋冬四女都不太适合做闺蜜,春儿是神经大条的女汉子,夏儿只会琢磨煮汤,秋儿练字练的有些魔障,冬儿则只喜欢跟数字打交道,近来跟木子学了点蝌蚪数字,好像也有些魔障了。 这俩女孩儿看着挺伶俐,让她们跟着清清也好。 他不认为任守忠会有别的企图,俩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合则两利,这次老楚能来任守忠也出了力,他知道老楚跟木子认识,这次帮着说了话。 其实老赵对派谁来并不在意,他更希望木子能不受掣肘,派监军是朝廷规矩,并不是对木子个人不信任。 两个可怜的姐妹能留下很高兴,连忙跪下磕头,清清让她们起来,告诉她们,在这里不用下跪行礼。又问她们姓名。 两姐妹坚决的表示自己没有姓名,对于她们来说姓什么叫什么不重要,能活下去才重要。而能跟着传说中的木爷是个不错的选择。 木子带着任真去了书房,他知道任真有些事要私下里说。 任真这次来除了带来了密州营的旗号印信,果然还肩负着重要使命。 木子一拍额头,“真忘了……”。 老赵哭穷,他答应给出个主意,没想到朝廷真揭不开锅了,他把那事儿给忘了个干净。 任真道:“木爷,官家说了,只要两百万贯就能挨到夏税收上来”。 木子点点头道:“你什么时候回程?”。 任真道:“官家特意嘱咐,越快越好”。 木子摇头苦笑,看来朝廷是真没招儿了,花的时候倒是痛快了,早干嘛了? “后天密州营成军,你大后天走,我写个章程你带回去,我再写两封信,两百万贯应该不难”。 任真放下心来,恭维道:“还是木爷有法子,满朝文武都不济事”。 木子面色一冷,喝道:“闭嘴!”。 任真慌忙跪下抽了自己两个嘴巴,“木爷恕罪,木爷恕罪,奴婢多嘴”。 太监这身份太特殊了,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跟太监交往过密都非常犯忌讳,任真这种话若是传出去会招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木子也相信他不是有心的,说道:“起来,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言多有失,会招来祸端”。 任真后背已经湿透,连连磕头道:“奴婢该死,多谢木爷”。 他确实是飘了,只顾着讨好,却忘了宦官的大忌,后怕不已。 木子问了些京里的事,这才知道山东两个老书生去京城的事,他对两人有印象,没想到还是两个知名的大儒。 对密州营两个铁粉进京的事,木子付诸一笑,密州营成军在即,希望他们能赶得上。 怀秀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军中忙,知了就自然而然来了府衙,和格格倒是正好做个伴。 知了比格格大一点,比她也壮实许多,可两个小人在一起的时候反倒是格格是队长,这让许多人啧啧称奇。 当格格队长带着手下跑进来的时候,木都头就只能暂时把国事丢在一边了,说起来扎纸鸢这事儿真的比给朝廷弄两百万贯钱难多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78章 青龙军一 龚大明和黎道静真的赶回来了,两个老书生为了让木子少裁兵跑了一趟东京,知道朝廷下了旨又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这真是疯了…… 木子一点都不奇怪,毕竟有的人为了一场球赛都要死要活的…… 今天密州营正式成军,老哥俩当然不会错过,正收拾着要走呢,密州营派人送来了请柬。 三个骑兵,奉了大帅命令,专程给两位老先生送的请柬,希望两位先生能拔冗前去观礼。 换做以前,臭丘八想见老夫?呸! 俩老书生矜持的接过请柬,点头表示一定前往。 送信的都头双脚一顿挺胸敬礼,然后大步流星的出去,和两个士卒自然排成一列走了。 俩老头抚须点头不已,你看这精神头儿,你看这军服,你看这仨人走的步子,这是那些臭丘八能比的吗?这才是真正的士兵。 收到请柬的还有密州的各界人物,他们昨天就收到了,师兄弟昨天下午才赶到密州,收到的晚了些,好在没误了时辰。 城中早闹翻了天,男女老少都坐车步行的赶往城北大营,密州营选兵传的沸沸扬扬,去过的都说密州兵如何如何,大伙早就想去看看了,这次朝廷正式送来了旗号印信,密州营成军,大帅派人送出不少请柬,还说了,欢迎乡亲们去观礼。 当然要去,四月天不冷不热的时候,又是这种稀罕事,不去看看遗憾一辈子。 昨天送请柬的兵卒很多人看到了,果然不一样,笔挺的新军服,据说是木帅亲自画的式样,看着就精神。 不管骑在马上还是步行走路,一个个都挺胸抬头目不斜视,跟印象中的兵卒大不相同,果然是木帅的兵,就是不一样。 还是那个校场,不过今天明显拥挤了许多,来的百姓太多,整个校场周围都围满了,南边场边摆了两排木凳,这是贵宾席,两个老书生也在其中。 等的时间并不长,木帅带人登上了点将台,战鼓擂响,点兵开始了。 快速集结是军队很重要的训练科目,这意味着能更快的列阵迎敌,这也是密州营几乎每天都要操练的科目。 场边的百姓还在兴奋小声讨论着,南边两个入口涌来潮水般的士卒,所有人都在张着嘴呆呆的看着。 帅台上除了木子等人还有东京来的任真,以及枢密院和兵部的人,他们同样在张着嘴巴看着,同时心跳越来越快。 两通鼓停,本来是三通鼓的,现在没必要了,因为朝中密州营全员已经集结完毕了。 十二个方阵,整整齐齐的站在校场之上,这就是密州营最终选出的兵。 是的,兵已经选完了。 清一色黄绿色常服,黑色皮靴,熨烫的笔挺,穿在身上显得威武昂扬。 这套常服的式样是木子和怀秀等人商量后的结果,本来众人对士卒需要常服是持怀疑态度的,衣服嘛,不冷,能遮住身体就够了,穿的好看有什么用? 木子坚决的告诉他们,士兵是要流血牺牲的,为什么不能穿好看一点? 密州营十二个战兵营,每个士卒都有两身操练服用于日常操练,还有这一身常服日常穿。 许多人包括老兄弟都犹豫着说,木哥,没必要…… 木子摇摇头告诉他们,有必要,我们密州营不一样。 衣服做好了发下去,他们发现果然不一样,士卒们不但不舍得穿,甚至在没洗干净手之前都不舍得摸,他们对这套常服似乎有着异乎寻常的感情。 场中寂静无声,木子点点头道:“开始!”。 首先当然是任真出场,双手举着圣旨走到木子身旁喊道:“圣旨下!”。 “轰隆”一声,随着八斤手势,密州营单膝跪倒接旨,周围百姓纷纷跪到在地上,帅台上众人也纷纷跪到,唯独木子向旁边让了一步站着。 圣旨不长,很快宣读完毕,密州营也正式走了名号:青龙军。 朝中大人不怎么用心,按五行之说给密州营取了名号,青龙主东方,密州营在大宋东方,因此得名。 枢密院和兵部分别奉上旗帜印信,当绣着青龙的大旗展开的时候,密州青龙军正式成立了。 士卒振臂高呼:“青龙!青龙!青龙!”。 许多人热泪盈眶,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青龙军的士兵了,经过层层选拔,他们就是最终被选出的人,木帅说的对,我们是不一样的。 木子往前走了一步,“授衔!”。 一队后营士卒端着木盘走了过来,木子和众将走下帅台给各级军官授衔。 大宋有军功勋衔,但不包括普通士卒,青龙军则是从最普通的士卒开始。 最普通的士卒戴在左臂一根银片,队长是两根,都头则是三根。 从营指挥使变成了一颗金星,都指挥使也就是偏将则是金星加金片,金片越多,代表他统属的营越多。 八斤作为副帅是两颗星,顾青低一级。 另一个两颗星的是个很特殊的人,老楚。 老楚这个监军有了自己的班底,每个营都有一队特殊的人归他统辖。 这些人平日也听从指挥使调遣,不过他们不负责操练和指挥作战。 他们有统一的名字,虞候。 归老楚统辖的虞候营是整个青龙军里识字率最高的,他们的职能与木子印象中的政委指导员有许多重合。 都头和营指挥使相当于士卒的爹和哥哥。虞候则相当于士卒的娘和姐姐,他们要爱护士卒,帮助他们,开导他们,给他们写家书,给他们念信,帮他们排解烦恼忧愁…… 当初怀秀提出这件事的时候,木都头差点惊的摔到地上,这简直是天才的创意,士卒们普遍不识字,指挥使和都头们行事简单粗暴,这一百多人完美补充了营中欠缺的部分。 当所有人都佩戴好肩章后,木帅喊道:“青龙军,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士卒们振臂高呼。 百姓们也跟着站起来高呼:“青龙军!青龙军!青龙军!……”。 很快两方的声音合二为一遥相呼应,百姓们喊一声青龙军,士兵们则喊一句万胜。 两个老书生也在此列,他们举着右臂声嘶力竭的高呼着,青龙军是不一样的,每个人心里都在这样想着。 “明天开始,全军持械操练!全军军饷加三成!每十天加餐一次!每月一天假期!出营者既为青龙军脸面,需衣冠整齐,出营袭扰百姓者,比照民法加一等惩处! 凡青龙军士卒,令行禁止,违抗军令者,按军法处置。军将不得无故处罚士卒,不得殴打辱骂,违命者,降级。军中同袍,互助互敬,凡有纷争报于虞候处置,有私自寻仇者,军法处置!…… 军法宣读完毕,全军同声应答“遵令!”。 木帅巡视一遍场中,微微点头道:“依序列回营,休息半日,明天开始正式操练!”。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79章 青龙军二 一支军队什么最重要? 第一是军心士气,第二是训练水准。然后才是武器装备,后勤补给,将帅指挥等因素。 士气涣散的军队没可能获胜,除非对面更加不堪。 而队列阵型对应的则是军纪和士兵素质。 如果一支军队士气高昂,训练有素,军纪严明,即使他们装备差,后勤差,甚至将帅的谋略差,也能打出不错的战绩。这样的战例在历朝历代屡见不鲜。 青龙军开始正式下发军械了,随之下发的还有一片树叶大小的钢牌,上面刻着名字,籍贯,每个士兵包括火头军都有,背面刻着一个龙头,和青龙军军旗上绣的一模一样。 “找个绳子穿好,挂到脖子上,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弟兄们至少能分得清你尸首,就算是尸身带不回来,把牌子带回来,你们的魂魄也能跟着回来”。 士卒们小心的拿着牌子,翻来覆去的看,小心的摸着,端详着自己的名字。 都头又道:“这牌牌儿可是精钢的,花了木哥老大本钱,丢火里烧一天都没事,你们有福咧,当初在庆州三英谷若是有这么个牌子,俺的弟兄们也能跟着回家了……”,声音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士卒们纷纷找来绳子栓到脖子上,嘱咐交好的弟兄,“俺将来若死在外面不好运尸体,千万记住把俺牌子带回来,俺的魂儿就附到上面……”。 刀枪握在手里,每个人都不一样了,几个月的操练这一刻显露出了效果,眼神坚定且凶狠。 “木帅好吃好喝的供着咱,几万人里挑出了咱们弟兄,不是看咱们弟兄吃的多,是要咱们出力的,吃了木帅的饭,拿了木帅的钱,不卖把子力气说得过去?”。 步兵营每营一个都的盾兵,近一人高的大盾分量不轻,要两只手才提得起来,上面平下面尖,扎到地上稳当的很。 这五十人都是体格健壮的汉子,他们要负责护卫整个营的弟兄,每人都是铁甲,配腰刀一把。 这个都的士兵军饷比同级高两成。 再然后是两个都的刀牌兵,配皮甲盾牌长刀,每人还有六只标枪。 他们要配合盾兵,还要负责两翼护卫以及与敌短兵相接,是任务最复杂的兵种。 这一百人不但要求健壮,还要矫健机敏,身手最好。 再往后是六个都三百人的长枪手,除了前面两个都是铁甲,其他人都着皮甲,人手一杆一丈多长的大枪,另配腰刀,他们是整个队伍的主力。 同时他们还有一个重要任务,每一个人都背着弓弩箭矢,负责远程打击。 木子不需要他们箭法多准,只要开弓射出去就好,越快越好。 再往后则是指挥使亲自带领的一个都以及军中虞候。 指挥使要注意中军的旗号命令,指挥作战,非必要情况下不得参与第一线作战。 这个都的士兵是整个营最精锐的,也是箭法最好的,除了弓弩,他们要熟悉所有军械,平时还要负责协助指挥使训练。 虞候通常不参战,他们要负责记录士卒们的战功及作战时的表现,还要负责简单救护。 除了这十个都,每营还有一个都的后勤兵,只配腰刀一把,基本不参与作战,他们主要负责士兵们的吃饭喝水。 这就是青龙军主力步兵营的基本配置,每营近六百人。 还有两个斥候营,每营四百骑兵,配皮甲和部分铁甲,长枪,长刀。还有部分人配骑弓手弩。 他们要负责探路,斥候,追击,必要时还要冲阵。 骑兵营每营要配属两个都的后勤兵,没办法,战马娇贵,要好好伺候。 骑兵营的后勤兵一样要练习骑术,一样要能纵马奔驰。 无论是战兵还是后勤兵,军饷等同,青龙军里战兵和后勤兵不是一成不变的,后勤兵训练出色会加入战兵,战兵训练不力会变成后勤兵。 还有一个加强的骑兵营配属中军,除了护卫主帅还要随时执行主帅的命令,这也是整个青龙军里战力最高,装备最好的一个营。 后军一个营则达到了八百多人,他们要负责押运管理整个青龙军的军械粮草。配属少量战马弓弩,其余人都是只有一把腰刀。 两个斥候营,一个中军营,一个后军营,八个主力步兵营,这就是青龙军的所有配置,总人数六千九百余。 中军帅帐里坐得满满当当,木子下令,中军议事时将领除接令应答时一律就坐。 “令!周八斤任青龙军副帅,负责操练及作战任务,本帅若不在,行主帅事”。 “顾青,后军将军,统领后军,管理分发全军粮草,军资,军饷”。 “老楚,都虞候,记录军功,照顾士兵就交给你了”。 “楚怀秀,掌军书记参谋,文书往来,协助本帅出谋划策之事”。 “冯武,中军骑兵营指挥使”。 “刘余,马军将军,统属两个斥候营”。 “高山,盛愿,迟旦,步军将军,统领步军”。 “此任命上报枢密院,记录在册”。 众人起身大声道:“遵命”。 木子环视一周道:“诸位,不管以前是何身份,以后皆是青龙军同袍,望与诸位有始有终,莫让本帅失望”。 众人道:“必效死力!”。 八斤和诸将出去了,他们有得忙了。 还是那句话,大浪淘沙,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做某事,有些人则怎么磨炼都不能成才。 步军将军迟旦和盛愿都不是西路军的老兄弟,马军将军刘余则是逃来大宋的契丹人,这三个人用三个月的时间脱颖而出,老兄弟们都坦诚他们比自己更适合做将军。 从最开始的密州营中高层都是老兄弟们担任,到现在跟木子来的一半人已经被淘汰,木子留了一部分在中军,其余的人被他安排去了后营顾青那里。 这是没办法的事,事实上这还是他有意提拔自己人的结果,如果完全按照能力,自己带来的人怕是剩不下很多。 要知道青龙军这六千多人是从两万人中挑出来的,按比例来说涌现出些人才是正常的。 木子歉意的道:“老楚,四嫂,委屈了”。 怀秀的身份自然没法上报,注定了临时工,虽然蒙着面巾,但很多人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事实上木子也没刻意隐瞒。 对她的能力木子非常服气,青龙军能井井有条的运转,怀秀功不可没,提出许多好建议。 她没回答木子的话,只是嫣然一笑,看得出来,她不在意什么名号,这个工作她乐在其中。 老楚笑道:“木帅万万别说这话,咱现在美得很,娃娃们都叫咱老娘呢”。 这老太监从进了军营就没出去过,没事就满营溜达,配给他的几十个虞候都是年龄稍大,心细的汉子,老楚很透彻的理解了自己的职能,就是做老好人。 倾听一下士兵们的牢骚,劝解开导他们,帮他们写封家信之类的。 一辈子伺候人的老楚得到了士兵们的尊重和爱戴,他好像真的在拿士兵们当子侄看待,听他们说心事,陪他们流泪,摸着他们的头安慰。还会找到某个都头或队长,告诉他们注意方式方法,别太粗暴了。 只有很短的时间,士兵们就接受了老楚和他手下的那群老好人,不知道谁先说的老楚就像自己老娘,反正很快就传开了,他在大营里溜达的时候,许多士兵都愿意跟他说话。 老楚仿佛一下发现了自己的价值,每天都召集手下嘱咐,要细心,要耐心,要和颜悦色,要…… 木子估计他已经忘了自己侄子的事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80章 被甩掉了 密州大营当初的近两万人,最终留下来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另外就是那一千少年,木子不能把他们也送到工程队去,虽然修路修码头的工地上有许多孩子比他们年纪还小,但他依然不能送他们去,这是他一直坚持的东西。 本着人尽其用的选择,木子把少年营交给了八斤和老楚,还特别邀请两个老书生教他们读书写字。 两个老头儿竟然答应了,看上去还挺起劲的。 密州春天风大太阳毒,青龙军的士兵们早就一个个成了黑炭头,同时变成黑炭头的还有密州商会的老魏。 码头建设工作竞争异常惨烈,为了抢地盘已经杀红了眼,密州营工程队的工钱比军饷还高几倍,各商家土财主们完全不顾成本,拼命抢人。 这种情况在木氏两条货船靠岸的时候到达了顶峰,这两条船并不大,是王二安排来探路的,随便装了些南货压船。 两船货木氏和密州商会一家一半,分的干干净净。不知道怎么听到消息的潍州商人一点都没吃到,怒火攻心之下开始买铺子。 密州商会的人拿到了地皮,没关系,你花了多少钱翻一倍给我,剩下的你就甭管了。 不卖?再加一倍!还不卖?四倍!你卖给我,就等于把钱揣兜儿里了,再去码头干点活不是就又有铺子了嘛?成交! 潍州商贾买了几间,东京商贾也学着买了几间,然后板桥镇就疯了。 半亩地的荒地,连块石头都还没垒上,卖了一千贯…… 随着铺子地皮疯狂攀升的还有工钱,从最开始的挑挑拣拣,到现在只要是人就行,手艺好的工匠价钱更是涨到了你不敢想的地步。 只要你来,先拿一贯钱暖手,吃的更好说,别家有的咱都有,别家没有的咱也有。什么?嫂子在家闲着?这事儿闹得,明天让嫂子来,帮忙做个饭扫个地啥的,还能亏着老哥?你两口子一天这个数儿,当天点钱,下了工你就拿着钱回家,可千万别说出去,我这可是就给你一个人儿的…… 板桥镇的工地疯狂吸纳着越来越多的人,如果某个铺子被转手了,第二天会更加疯狂。 押船来的龚信大掌柜第二天就起锚返航了,两个月后会就有船队到达这里。 昨天有河北的客商把那两船货拉走了,密州商会的人看着他们留下的钱愣了好大一会儿。 把货从船上卸下来,还没等运回密州呢就卖了,挣了这么多钱,这算什么买卖? 河北朋友说了,本打算去东京进货,听说密州在建码头,就拐个弯来看看,没想到正赶上卸了两船货。 密州商会大着胆子说了价钱,河北爷们儿都没还价,就这么定了! 价钱比东京低,路程近了这么多,都要了,就是货有点少,这么大老远跑一趟不值当的。 少?两个月你再来,要多少有多少!朋友,只要你有本钱,咱们就有货! 妥了!咱回去准备车队,下回搞一把大的,只是你们密州的朋友是不是把路修修?马车走不快这不耽误挣钱嘛,这么大的买卖差这点小钱吗?万一下了雨咋走? 修!马上就修! 客户的需要就是圣旨,密州这烂路是真不成,严重妨碍了大伙儿发财。指望闲杂人等高老三那速度哪年修的完? 正合计着从哪下手呢,高老三带着一群徐州人来了,板桥镇市舶司有货船来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徐州商帮想来看看有没有货源。 看到板桥镇的码头货仓已经初见雏形了,信心大定,随后也加入了买铺子的行列…… 路必须要修,不但要修还要大修,除了原定的东西走向从板桥镇横跨密州,沂州,直达徐州的官道,向北的官道也要修。 疯狂的密州商会和高老三等人短暂商议后找到了木大人,说了他们的计划。 木子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意思是你们都商量好了,只要我点头就行?”。 魏员外和高老三等人纷纷讪笑着道:“可不敢这么说,这还要大帅拿主意的……”。 拿个屁的主意,人家都商量好了,谁负责哪一段都分好了,修完之后怎么收钱都定了…… 来找木子的目的很简单,他毕竟是密州知州,这么大的事儿要他点头批准。 本来还打算主持个什么仪式出出风头的,还想接受各方求助的,没想到人家自己都商量好了,不带他玩儿了…… 商贾自发联络修路,这是大好事,木大人作为一州父母官没道理不答应。 亲自送众人离开,木子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好小子,这老头儿也来了。 刘笑疯作为沂州知州竟然也在,不知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也不知道他刚才藏哪了,木子倒是没认出他人来,却认识他那头老驴。 据说沂州的官道修的很快,其实很好理解,本来就有现成的官道,只是把路加宽一点,铺上碎石,再铺上石灰黄土加一点桐油混合的三合土,最后夯实。 有了高家组织的东京商贾投钱,沂州百姓爆发出极大的热情,本来那地方地就少,几乎男女老少全部上阵了。再加上密州营工程队,所以进展神速,估计雨季之前就能有个大概。 高老三等人的计划是雨季之前要初步修一遍,保证车辆畅通,不能耽误了挣钱,然后再一段段的仔细修,全修完预计要四五年。 没关系,只要商队畅通就见到回头钱儿了,到时候板桥镇那边基本完事儿了,工钱也能降一些,慢慢修呗。 营里的事交给了八斤和怀秀老楚,州里的事秀才处理,市舶司和修路的事又被人给甩了,木都头忽然发现哪都不需要自己了…… 木子迅速恢复成养老状态,每日里带着清清四处逛,后面跟着格格和知了两个小尾巴。 秀才说这个月的商税又多了一些,大街上看过去好像人确实多了点。 果然拉动经济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基建,密州商会的人疯狂撒钱,百姓们手里有了闲钱也想置办点东西,再加上密州营发下了大量军饷,这些都直接反应到密州的商铺集市上面。 偶尔会有穿着军装的青龙军士兵走过,一个个努力挺着腰的样子让木子有点想笑。 士兵们还没习惯百姓们好奇的目光,他们想努力的表现自己跟别的士卒不一样。 事实上密州的百姓在快速的重新定位他们,青龙军的士兵总是穿的干干净净,已经很久没听说士卒偷鸡摸狗了,仿佛换上新衣服以后他们都换了一个人。 大帅说的对,青龙军是不一样的。 远处传来一阵慌乱的喊声:“走水了!走水了!快救人!……“。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81章 田二狗立功 东京城里又发生了新鲜事,三司发行了国债,东京商会和木氏积极响应,东京的商家也积极认购,结果两百万贯国债只在一盏茶的功夫就售卖一空。 国债,说白了就是朝廷借钱。 三司的大人说了,朝廷今年事儿多,钱花的有点狠,所以要借点钱。 朝廷经常缺钱大家都知道,毕竟花的地方多嘛,可这么公开的借钱可新鲜。 本来大伙儿还有点犹豫,后来就变味儿了。 陛下御笔写了三个条幅,良善之家。准备赐给认购最多的三家。没什么用,既不是免罪金牌,也不能面官不跪,就是纯粹的好听。结果花钱最少的钟家用了二十万贯钱拿下了一张字帖。 很多人直到过了好几天才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这国债是一年期,利息两成,听着好像也不多,别急,后面还有。 朝廷用密州板桥镇市舶司的收入质押,这不算什么,毕竟那个所谓的市舶司还在建着,八字没一撇呢,这里的关键是木爷给作保。 这里的学问就大了,木爷是密州知州,青龙路主帅,板桥镇市舶司什么情况他是最清楚的,那么问题来了,板桥镇市舶司如果不挣钱,木爷会主动说出这话打自己脸吗? 木氏一下拿出了三十万贯,大长公主买了二十五万,钟家买了二十万,然后张老相公家里买了十万贯。 反应快的人立刻出手了,要知道张老相公家虽然不穷可也不算什么大富之家,拿出十万贯可不轻松。 那么问题来了,张庆可是板桥镇市舶司的正使,若是市舶司没前途,他会压上身家吗? 众人纷纷跟进,顷刻间二百万贯分的干干净净。 陛下的御笔是其一,利息更是次要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昨晚认购国债的人第二天一起吃饭了,据说木氏的头领收到了木爷的信,邀请诸位良善之人一起做买卖。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山东那边传来消息,板桥镇市舶司一日千里都快建完了,密州到徐州到潍州的官道正在整修,有望六月前完工…… 同时还有一个消息,木氏探路的海船已经来过了,运来两船货,结果没挪地方就让河北客商买走了,密州商会的人马上就联合修路去了。 真他娘的!众人齐齐骂道,你说不挣钱谁信? 甭问,这所谓的良善之家这是上车了。 挣了面子,得了里子,还特么搭上木爷那边了,真是里外都沾光。 不起眼的板桥镇市舶司名声大噪,知道啥是市舶司吗?想想广州市舶司,再想想泉州市舶司…… 完蛋了,一步没赶上,步步赶不上,一开始没跟木氏拉上关系,现在他娘的没咱们爷们儿什么事儿了。 各家效率比朝廷可快多了,认购了国债第二天就拉着钱到了三司库房。 各家的钱都入库之后三司使向老赵汇报情况,垂拱殿里众人都惊了,还能这么玩儿? 朝廷借钱不是没人想到过,关键是不敢提,因为这事儿挺丢面子的,如果借不到则更没面子。 这次这个不一样,很顺当就借到了,关键是质押的是板桥镇市舶司的收入,这就轻松了,因为所谓的板桥镇市舶司还没建成呢。 有人提出早知道这么容易,当初应该多发行一些国债,就算是三百万贯应该也差不多。 这话收到了众相公严厉批评,寅吃卯粮举债还举上瘾了? 两百万贯债务,说实话大人们还真不怎么在意,大宋岁入七八千万贯,二百万小尅丝。 今年到目前为止没什么大的天灾,西北也安生了不少,老范说有两个部落已经联络好了,秋天就要举族搬来大宋。 值得一提的是西夏的使者好久没动静了,偶尔想起来还有点不习惯,也不知道换了没。 军情看侬智高好像往东南方向去了,管他呢,先让他蹦跶着,反正朝廷派人去了,等等结果再说。 众人正说着,有人提起一件事来,莱州登州接连上报,境内匪患严重,请朝廷派兵围剿。 这事儿其实有几年了,以前山东没有可用的兵马,调动边军又兴师动众的花钱多,再说因为几个土匪毛贼属实不值得,所以朝廷一直拖着。 现在……现在咱有兵了啊,刚成立的密州青龙军都说精锐,要不…… !!!!!!!!!!!!!!!!!!!! 密州发生的一件事情迅速成为人们讨论的焦点,后街有户人家家里着火了。 走了水烧了家当是惨事,但并不足以成为众人讨论的焦点,事情的焦点在于恰好有个青龙军的士兵经过。 那户人家的男女都没在家,就剩个老婆子带着两岁的小孙子看家,不知怎么着火了,老婆子一害怕自己跑出来的。 跑到大街上才想起来,小孙子还在床上睡着呢,大火却已经蔓延了整个屋子,谁都不敢进去救人了。 这时候刚巧路过的青龙军好汉站了出来,二话没说,拿起被子浇上一桶水蒙着就冲了进去。 万幸,刚把孩子抱出来屋顶就塌了,就差一步。 那好汉抱着孩子跑去药铺找郎中看了,你猜怎么着?除了把小脸呛黑了,皮儿都没破。 家里男女回来了,抱着娃娃和老娘痛哭,等回过神来人家青龙军的好汉早就走没影儿了。 房子家当烧了不算啥,年纪轻轻的再挣呗,阖家平安才珍贵啊。 那汉子和婆娘打听恩人才知道是青龙军的好汉,有人说看着那好汉手都烧了老大一块皮,衣服也烧坏了。 知道了是青龙军的好汉,两口子第二天一大早就抱着娃去了北大营,进去一说,恩人找到了,不光是手,人家肩膀上也被砸伤了。 一家人当场就给好汉爷跪下磕了头,要给恩人治伤赔衣服,以后报答好汉的大恩,本来营里的长官还不知道呢,这一闹都知道了。 本来以为事儿就过去了,没想到木帅知道了。 好汉叫田二狗,原本是步军一营的队正,木帅当场就给提了都头,还专门召到帅帐好一顿夸奖,赏了治伤的银子,还给挂了个铜牌牌记功,据说以后同样功劳有牌牌的先往上提拔。 事情不大,只是青龙军的好汉见义勇为救了个娃娃。但这件事的木帅的态度很是耐人寻味。 很多人感觉木帅此举大有深意,却猜不出个所以然,最后龚先生说了一句,木帅此举乃是千金买马骨。 最后众人又重复了一句已经说过多次的话,青龙军不一样。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82章 牧民的手段 人心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相互的,想得到某人好感,最快可能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向他释放好感。 青龙军的士兵每一个都是出自低层百姓,就跟密州城里大部分的百姓一样。 几个士兵从街上走过,有老汉招呼他们进屋喝碗水,几个朴实的汉子喝完水顺便帮老汉把一直想挪的笨重柜子抬到一边,还给换了两页房顶的瓦片。 毛手毛脚的妇人把一盆泔水泼到路过的士兵身上,士兵笑着安慰她:大嫂,不妨事…… 越来越多的百姓对穿黄绿色军服的士兵露出笑容,越来越多的士兵点头回应,顺手帮一下需要帮助的人。 这种情况的发展速度比木子想象中快得多,他并没正式下什么军令,只是奖励了一下田二狗,再就是跟老楚提了些军民鱼水情之类的话,老楚很好的完成了任务。 当有外乡人对走过的士兵露出畏惧神色的时候,总有密州人出来告诉他:俺们密州的青龙军都是好汉子。 有的会故意招呼士兵,来后生,帮老汉提桶水。 等士兵走的时候会往他口袋里塞两个鸡蛋,然后对外乡人道:看到没?都是好娃娃…… 很多密州人都觉得今年日子好过了一些,他们说不出来因为什么,就只能归咎于新来的木大人是好官。 好官木大人发布了几个新条令,凡进入密州境内的外地客商,每月只缴一次税,交完这二十分之一的商税之后不再收任何税负,凡雇佣密州本地人超过五人的,交税一半,超过十人,一文钱的税都甭交了,被雇佣的人不分男女,只要是年满十六岁就算事儿。 凡家中没有商铺,地二十亩之内,没有劳力的人家,免除一切赋税。 木氏七家铺子联合在城里开了一家钱庄,有闲钱的可以存放在里面,随时取用。 同时钱庄对密州百姓借贷,只要能有三个乡亲或者本村甲长为你作保,最高可借贷二十贯钱,利息为民间借贷的三分之一…… 秀才第一次发现原来木帅懂牧民,而且很懂,几条政令每一条都大有深意。 雇佣免税制看似少收了些外地客商的商税,可他们为了少交或不交税必定要多雇佣本地人,那本地百姓就有了挣钱的机会,而本地百姓手里有了钱是要花销的,既然花销则又产生了商税……很复杂,秀才搞不懂,当然了,木大人也不懂…… 贫困免税没什么好说的,纯粹就是照顾一些家里没有劳力的苦人家,其实对州里来说只是一点小钱罢了。 钱庄则让木子很意外,他以为一段时间里只会有很少人存钱借钱,要有个慢慢习惯的过程,结果却恰恰相反。 钱庄开业当天就存进去大笔铜钱和银子,清清特意从别处调拨的本钱看来是用不到了。 百姓们的想法很简单,木帅会坑咱们这点小钱吗?别扯淡了,咱这两贯钱他老人家都不稀得看一眼。 既然这样就放钱庄呗,急着花的时候咱再取就是了,放钱庄里当然比藏自己家粮仓柴堆里安全,还省的贼惦记了。 商贾们也往里存,首先就是图个安全,其次则是方便,交易的时候简单了,跟朋友去钱庄把文书签了,钱庄那里大笔一挥,给朋友转过去多少多少钱,完事儿了。省的又是点数儿又是折色的费劲。至于钱庄收的那几个小钱儿算个毛,都不够搬钱折腾的。有那功夫还不如跟朋友喝杯茶说说话呢。 也有百姓借钱,相当一部分借钱的竟然是为了还钱。当初借了某人的钱利息高,木爷这边利息这么低,干脆从这边借了把那边还了…… 除了心血来潮的时候给秀才找点活儿干,木子最近一直在带着清清和格格她们四处视察,或者说游玩,其实说游荡也行,反正就是密州各县都溜达了一圈儿。 都在忙,种地的在忙,经商的也在忙,码头和修路占去许多人手,搞的很多地方人手不足,许多外地客商来密州探路打听,有意来开作坊或者看看板桥镇那边有没有挣钱的路子。 来密州的理由很多,比如税少,比如市舶司要开,最多的理由却是安全。 密州有木帅,有青龙军,这直接导致密州可能是整个大宋治安最好的地方了。 在密州跑了一圈的木子又在营里转了一圈儿,还不错,各营都在操练,士兵们一个个晒的更黑了,却也更壮了。有规律的严格训练加上相对不错的伙食,很难不壮。 “老楚呢?”。 周八斤道:“带着人煮水呢,说天热了,要给士兵们煮梅子水消暑。木哥,能不能管管他?这老货越来越多管闲事了”。 木子笑着摇摇头没说话,老楚已经魔障了,看天气越来越热,吵着要给士兵们煮水消暑。 顾青不给他批钱,自己掏腰包买来梅子蜂蜜等东西,带着虞候们煮水。 因为操练的时候有士兵受罚,跟周八斤和几个将军闹了好几次了,吵到木子这里得到的回复是可以惩罚,但不能过重,更不许打骂,结果更助长了老楚的气焰。 众将急匆匆赶来了,坐好后怀秀拿出了枢密院的文书。 木子道:“枢密院下了文,莱州匪患扰民,问咱们青龙军能不能剿匪”。 枢密院这下文有意思,通常军令是直接说让你干啥,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是惊叹号。这可好,搞了个问号。 其实木子知道老韩的意思,青龙军毕竟成军日短,朝廷需要剿匪却没钱粮调拨,大概意思就是你觉得能办就办,不能办就算了。到时候也有说法交代。比如可以跟莱州知州说,青龙军尚需操练,莱州人民再坚持坚持…… “剿匪?”,众将面色一喜,又迅速沉静下来,刘余严肃的道:“木帅,天气渐渐炎热,不适合大军远行,末将以为些许毛贼,马军去跑一趟……”。 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高山作为步军第一将道:“木帅,步卒操练不能总在大营里,也要拉出去动一动的”。 盛愿道:“土匪大多盘踞山林,马军不宜攻山,还是步军更合适”。 众人七嘴八舌的一搅和,很成功的把会议议题换了,从讨论要不要去,变成了谁去。 至于要不要去还用讨论吗?西路军的老兄弟们隔三差五的就说当年剿匪如何如何,早把咱们心里勾的痒痒的了,机会近在眼前了,为啥不去? 木子知道他们的想法,其实他也觉得不能总待在大营里死练,队列站的再好跟捅人也是不一样的,土匪谈不上什么战力,拿来练练手倒是挺合适。可让谁去不让谁去不好取舍。 “要不咱都去?”。 众将大喜,“遵命!”。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83章 剿匪 大帅下令的时候全军一阵欢呼,从营头将军们那里知道了剿匪是个既没危险又有油水的活儿,青龙军士兵们都对这事儿非常向往。 军令没说这次缴获的财货怎么分配,但弟兄们依旧高兴,不为别的,操练实在太枯燥了,有机会出去放放风也是好的,还有个原因就是大伙儿觉得吃了木帅的粮食,穿了木帅的衣裳,不出点力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 一大早马军营就出发了,步军紧随其后列队出营,有行人遇到了,赶紧闪到路边。 青龙军七千人马一起行动,想遮掩行踪是不可能的,因为你不可能这么多人马乱哄哄的挤到一起。前军马军都出发半个时辰了,后营还没出营门口呢。 青龙军全军出动,密州震动! 很快有百姓赶来,一脸紧张的看着大营里源源不断出来的青龙军。 木子招呼几个中军的亲兵过来吩咐几句,几个亲兵分别去向各个方向的人群。 “乡亲们不必惊慌,并无军情,是大帅操练兵马”。 百姓们脸色迅速平静下来,七嘴八舌的道:“没贼人便好,倒是吓了我等一跳”。 行军不需顶盔皮甲,士兵皆戴着红缨笠子穿着训练服,长兵器提在手上,腰里挎着腰刀,其余铠甲弓弩都扎紧了背着,除此之外,水囊和装军粮的布袋也是各自背着。 百姓们只看到少量大车,没看到帐篷等军资,一个个更放心了。 “看到没?不是出去作战,也不是调动,确实是木帅操练兵马”。 “吓了俺们一跳,以为朝廷要调动咱密州营呢,刚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可别瞎折腾了”。 “老夫早就说了不是调动,青龙军刚成军几天?怎么也得过个一两年的再调动……哎呀……”。 “你个老不死的胡说八道!大帅和密州营自然是要长久留在咱密州的,什么就一两年,揍死你狗日的……”。 “揍他!……”。 百姓们乱哄哄的看大军行动,这在别处是没有的。别处大军来了躲还来不及呢,咱们这不一样,密州营的儿郎们那就跟自家孩子是一样的,不!比自家小子还有出息。 木帅带着几个人骑马走了过来,后面一辆马车,这马车大伙儿都知道,青龙军的军师在里面,这军师据说是得道的高人,奉了师命专门来协助木帅的,能掐会算,手段高强。 木子笑道:“这么有闲来看热闹?地里都忙完了?”。 众人纷纷行礼,道:“有早起捡粪的老汉跑回去说大军要走,唬了俺一跳,赶来看看”。 木子笑道:“不走,莫听人乱说,小的们总待在营里憋的难受,让他们出去转转透透气”。 “大帅说的是,说的是……”。 看着木帅跟军师往城里走了,众人彻底放下心来,主帅跟军师都没跟着,当然就是没事儿,很快各自散去了。 马车里怀秀问道:“木子,我有点不放心……”。 俩人已经很熟悉了,木子不太喜欢四嫂叫他木帅,也不太喜欢称呼他叔叔,硬要怀秀私下里直呼其名,怀秀犟不过他。 笑着说道:“不到一千土匪,咱们七八个打一个,这你要还不放心,那咱们青龙军也太不堪了”。 莱州白羊山有贼人近千人,首领叫常卜,他们就是这次青龙军的目标。 说起来常卜能拉起这么大的队伍还要感谢木子,木都头还没等到密州,密州境内的绿林好汉就跑路了,没办法,木都头凶名远播,绿林上的名号太响了。 离密州最近的山寨就是莱州白羊山,常卜在绿林上名声不错,结果白羊山迅速膨胀,从一百多人扩张到了现在的近千人。 人多了胆子也随之膨胀,附近村镇隔三差五的被敲诈,不给就抓人杀人,莱州知州整天提心吊胆,唯恐哪天这帮人就作出大乱子,不停的上书求朝廷派兵围剿,这才有了青龙军这次以打代练的行动。 怀秀皱眉道:“我担心的是四面合围……万一贼人狗急跳墙,弟兄们又没经过战阵,会措手不及……”。 木子摇摇头轻声道:“四嫂,土匪不难打,他们得了消息通常第一选择是跑,合围是最稳妥的办法。至于他们逼急了拼命那是没办法的事,青龙军总要经历这些的,跟土匪拼命总好过跟西夏人跟辽人拼命”。 凡事都有适应的过程,队列站的再整齐,不经过实战是不行的。 当初西路军的渣渣们跟西夏人逼着血拼了一场,面对拼命的土匪就觉得轻松愉快。 青龙军的基础训练已经差不多了,后面就要拉出去练练胆子。 队列整齐不难,克服天气和劳累就行,有人往队列里丢石头就不一样了,因为石头砸身上会疼。有人往队列里丢刀子就又是两回事儿了,因为刀子会伤人…… 能顶着刀枪箭雨队列不乱,看到身边的同袍哀嚎惨叫,看着兄弟伤了死了还能握紧兵器听候号令,那就证明你是合格的军人了。 从农夫到士兵差距巨大,农夫看到断手断脚会手脚发软变成一滩烂泥,士兵能靠着自己同袍的尸体啃饼子谈笑风生。 说到底其实就是一个心理素质的问题,见得血多了就习惯了,白羊山的土匪只是一个新手副本而已。 白羊山不大,险恶的地方只有土匪寨子那座山峰,木子的计划很简单,两个步军营和马军营配合堵路,剩下的直取山寨。 要说这次剿匪最累的反倒是老楚手下的虞候,他们要如实记录每一件事,木子估计发生一些慌乱是难免的,他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事和这些人记下来,回来后再总结反思。 他把所有的权利都交了出去,自己和四嫂留在密州。 青龙军的将军们需要磨炼的机会,周八斤和老楚他们也一样,一支军队不能因为少了一个人就溃不成军。 密州离白羊山一百六十里,木子要求他们轻装急行,两天内赶到各自地点,两天内解决战斗然后原路返回,口粮自己背着。 后勤兵和后营的也要跟着,他们也要经历一下这个过程,或许将来这些经验能救他们的命。 回到城里听到了一个说不上是好还是坏的消息,大宋长公主赵微柔大婚了,据说婚事办的挺风光……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84章 婚期 知了和四嫂已经完美融入了这里,其实大营里有不少人已经知道军师是女人,也知道了她是刘四的遗孀,但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她应该在大营里,也应该住在府衙,因为她除了能力还有个巨大的光环,西路军的老兄弟对刘四哥是服气的。 相对于喜欢躲在屋里看书或者摆弄小旗子的怀秀,知了则更快的适应了这里,她总是试图以大姐姐的身份保护格格,却每每沦落成格格的跟班,这是没办法的事,别说是她,就算是强悍如木帅也一样是格格大小姐的狗腿子,比如现在。 木都头和知了卖力的把死掉的小鸟埋进土里,然后一人一边蹲着看向格格,鸟儿无福,仅被收养了一天就挂掉了。 格格双目微闭,嘴里念念有词:“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 木子问道:“格格,你念什么呢?”。 格格大小姐念完一遍,微微叹了口气道:“往生咒”。 木都头目瞪口呆,记忆力好就是这么任性,等木格格超度完幸福的小鸟,说道:“好了,鸟儿已经去投胎了,来生必定能做个大小姐,咱们是不是该去喝绿豆粥了?”。 格格俨然一笑,“爹爹,我走不动……”。 木都头立刻化身牛马,背着格格直奔顾良那里。 一大二小三人躺在树荫下的躺椅上看天,就在老木要睡着的时候,格格一句话让他睡意顿消。 “爹爹,你是不是不想娶清清姨了?”。 木子一愣,“没有啊,不娶她娶谁?”。 格格又道:“请期礼都办过了,婚期一拖再拖,何时是个头?”。 木都头:“这……”,竟然被闺女催婚了…… 当初在东京办了请期礼,当时定的是来年四月初八大婚,没成想被派到了密州,婚期也就自然拖后了。 木子道:“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格格想了一下道:“今年六月初六和八月十八是诸事皆宜的好日子,再往后就只能到腊月了,爹爹想什么时候办?”。 老木一点都不意外闺女能背黄历,随便就能念往生咒的人记住黄历是很正常的事儿。 经过慎重考虑后说道:“八月十八,六月太急而且天热,腊月有点晚,天还冷,八月不冷不热的正合适”。 格格一骨碌爬起来,边跑边道:“我去告诉清清姨”。 知了跑的更快,边跑边喊:“清清姨,木叔说八月十八娶你……”。 消息迅速传遍整个府衙,所有人纷纷跑过来贺喜,黄历是谁看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子定了。 木子笑着道:“猴子,给大伙儿发赏,让清清给弟兄们写信说一声,有空的来热闹热闹,清清呢?”。 众人喜气洋洋的去领赏钱了,木子看了一圈儿没看到清清和小环,问道:“清清呢?”。 怀秀白了他一眼道:“清清一个女子,这时能出面嘛?”。 呃,倒也是,清清虽然不是那种矫情的,可这么当众讨论自己婚事确实不行,遂道:“让于夜给弟兄们去信,方便的就来聚聚”。 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多,从小帐篷里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到现在,清清一直都在他身边。 习惯的力量是强大的,当你习惯了某个人,就很难再适应没有她,木子不能想象没有清清自己会怎样,既然这样,那就让这一切尘埃落定,几个月后让她变成自己正式的妻子,然后一直陪着自己。 清清在房间里发呆,小环依旧坐在她旁边,春儿还是习惯站在门口旁边,木子走进去后二人无声退了出去。 木子笑了笑道:“有个地方的习俗是男子要跪下向爱慕的女子求婚,你要不要试试?”。 清清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道:“木哥,其实你该娶一个大家闺秀”。 木子戏谑呃看着她,嘴角微微翘起却不说话,直到清清气恼的道:“木哥你……”。 看着她微微嘟起的嘴唇,木子哈哈大笑。 又羞又怒的清清扑到他怀里再不抬头。 清清知道自己的身份有瑕疵,故意说了这句话。 这时候木子应该温言安慰她,还要猛夸她,比如应该说我的清清万中无一,比那劳什子大家闺秀强得多,俺非你不娶之类的。 木都头偏不说,那么腻人的话怎么说出口? 二人笑闹了一阵,重新坐下说话。 清清道:“辽东周通回信了,说会在稽河河口接应船队,还问木哥有什么吩咐”。 南货海运北上,密州只是第一站,性价比最高的却是辽东乃至高丽。 其实这两条海路并不陌生,只是近些年走的少了罢了。 木子忽然想起了大山里那些人,也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遂道:“让他照应一下完颜部”。 完颜部对他来说很特殊,偶尔他会想,自己留在那里会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那些憨直的汉子有没有受伤,不知道蓉兰过得怎样,不知道术虎…… 清清知道他走神了,木子跟她说过蓉兰,也说过术虎,她曾问过,让人把她们接来大宋,即然蓉兰已经嫁人,把术虎接来也好。 木子没犹豫就摇头拒绝了,她们不属于大宋,不属于木家大院,住在这种房子里她们会不舒服的。 知州大人在发呆,他要娶媳妇的消息已经快速传遍了密州城。 密州不大,木子没事儿又经常上街溜达,结果城里的百姓大半已经认识他了。 他和清清的身世许多人也都已经知道了,可怜的木大人要和同样可怜的清清成亲,让许多人倍感欣慰。 “成亲好啊,都是没家的孩儿,成了亲就都有了家了”,许多上了年纪的人在感叹。 于夜是密州木氏的首领,这时候已经兴奋的忘了自己是谁,“给辽东周哥送信,给王二哥送信,告诉沿路的各处兄弟,八月十八,木哥和清嫂子大婚,俺于夜在密州等他们来喝酒,快去快去!”。 一匹匹健马奔出密州,把消息带往各处。 这是个让许多人牵挂的消息,也是个众望所归的消息,木哥当然要与清嫂子成婚的,无非是时间早晚罢了,终于等到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85章 一群生瓜蛋子 密州的老少爷们儿们头一天还在讨论木帅和清夫人的传奇人生,合计着是不是该准备点什么礼物表示一下心意。 没想到第二天晌午就炸了,一个个在大街上跳着脚骂,“他们莱州人也太不要脸了,这种话咋能说得出来?”。 青龙军出营操练,去了白羊山,顺路把常卜那伙子人给拿了。 为啥去白羊山?为啥不能去?咱们木帅是京东东路编练使,莱州自然也是木帅的地盘儿,自然能去的。 说起来这莱州就是不中,一帮土匪就吓的不敢出门儿了,据说是木帅看他们着实可怜,就让周副帅带着弟兄们顺路去一趟,结果你猜怎么着? 晚上各营把白羊山的寨子就围上了,这里得说一句,咱青龙军的儿郎真是没得说,大军驻扎,许多百姓愣是没听着动静,第二天一大早才发现大军就在村子里,吓得些没见识的带着老婆孩子拔腿就跑。 其实也不怪他们,都被祸害怕了,以为咱们青龙军跟别地方的军队一样呢。 过了一会儿看着咱们的青龙军都没搭理他们,又偷偷跑回来了。 后来就把常卜那伙子贼人都拿了,也交给了莱州府里的人,按说这事儿就了了?这不要脸的莱州人愣是闹出了幺蛾子。 他们看上咱们青龙军的儿郎们了,竟然想留下他们! 周围人一听纷纷怒骂:“这他娘的扯淡呢?青龙军是咱木帅练的兵,他们想留就留?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汉子道:“说得是呢,他们也知道不能强留,打发一群老人堵住了咱们一个步军营,说不敢留下大军,留下一个营驻个一年半载的就好,偏那指挥使是莱州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动粗,最后还是让大军先走一步,他带着儿郎们趁夜跑回来的”。 “呸!想得美!这帮忘恩负义的,咱们的儿郎大老远跑去帮他们抓贼人,他们竟想留下咱们步军营?”。 “下次见着木爷跟他说一声,莱州再有甚事儿不管他们了,真不仗义”。 有人皱眉道:“我听说折了好几十个人呢……”。 众人随即一阵沉默。 常卜那伙贼人听说有上千人,聚集了大半个山东的绿林人物,都是杀人越货的狠角色,青龙军虽然人多,但那些悍匪也不是吃素的,有折损也不意外,只是这心里就是觉得不得劲儿…… 青龙军昨天傍晚回来的,与出发的时候比,大营里明显沉闷了许多,许多士卒躲闪着目光,默默打扫着本来就干净的营房。 帅案后面坐下,木子笑道:“说说,这趟怎么样?”。 众人羞愧难当,一个个低头不语。 开始的时候挺顺利的,各营都按时到了地方,军纪都不错,没惊动百姓。 第二天一开始的时候也挺顺利,士卒们兴高采烈的列阵压了过去。 常卜他们一大早就得了消息,听说是青龙军来了想跑,派人一打听四面八方都有人,知道跑不了了,只能拼死抵抗。 其实这事儿西路军的老兄弟们责任不小,他们平时说剿匪的时候太轻松了,这给了士兵们一个错觉,以为土匪都是不堪一击的,都是不敢抵抗的,没想到常卜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常卜,莱州人,厢军出身,自幼有勇力,性情豪爽,人缘颇佳。因为打抱不平误伤人命落草为寇。 稚嫩的青龙军和一群积年老匪撞到了一起,当步军三营看到几十匹骡马向他们冲过来的时候他们慌了,指挥使和都头拼命约束都没用,五百多人被几十个骑着劣马骡子的土匪冲散了。 一营作为最精锐的步军营,被常卜一个人用弓射倒三个人后也乱了套…… 这些雏子忽然发现剿匪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么轻松,土匪是会杀人的。 朴刀会砍断人的手脚,弓箭能插进身体,会疼会哀嚎,会流血,会死…… 没退路的白羊山土匪殊死一搏,差一点就把稚嫩青龙军打败了,如果他们成功了,无疑将创造一个奇迹。 青龙军当时已经乱作一团,一个个面如土色,根本听不见号令,尿裤子的,手脚发软的,大喊大叫的,丢了刀枪抱着头跑的…… 可惜,青龙军稚嫩,西路军不稚嫩,看着常卜带人耀武扬威,老弟兄们大怒,这特么是要阴沟里翻船的节奏? 危急时刻,周八斤下令,所有西路军和木氏的兄弟向他靠拢,组织起两百人后立刻列阵迎了上去。 事实证明土匪确实如他们所说的那样不堪一击,西路军的老兄弟们不但顶住了土匪,而且很短时间后就发起了反冲锋。 他们配合默契,踩着整齐的步子把五百多土匪压的节节后退,捅死砍翻一个个试图抵抗的人。 土匪崩溃的时候马军赶到了,后面的事情变得无比简单,把活的人绑起来交给莱州官府,周八斤带人搜了下山寨,放了把火就回来了。 经过说完了,周八斤等人红着脸低头不再出声。 临走的时候一个个叫嚣着,几个毛贼而已,木帅你在家安稳等着,保证把活儿干的漂亮。结果,七千全副武装的好汉差点被五六百土匪打崩了。 木子明白了,怪不得来的时候一个个都不敢看他,原来是关键时候尿了。 “你们不是一个个向我保证兵练好了吗?”。 周八斤等人的头更低了。 真的练好了啊,无论是队列还是士兵们的体力,都比当初西路军的时候强的多,兵器铠甲也更齐全,士气也不低。 怎么看都没问题,谁能想到一上阵就尿了…… 木子不禁摇头,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当初西路军的残兵能轻松对付土匪有个前提,他们都经历过跟西夏精锐骑兵的拼命。 三英谷一场血战,幸存下来的老兄弟已经不一样了,虽然他们的装备并不好,但经历过生死之后他们从心理上已经是老兵了。当再次面对土匪的时候发现很是轻松愉快。 土匪跟西夏的精锐当然没法比。 而青龙军呢?无论他们的装备多齐全,身体多强壮,队列多整齐,其实本质上还是一群生瓜蛋子。 当常卜等悍匪放手一搏的时候,他们崩溃了。 木子作为主帅也犯错了,事实上轻敌的人群里也有他,他想到青龙军会慌乱,却故意没提醒他们。 其实计划是有问题的,把土匪的所有活路都堵死了,他们就只能抱团拼命了,而且白羊山的土匪人多势众,平时嚣张的很。结果就是,阴差阳错之下给青龙军上了一课。 “伤损如何?”。 老楚小声道:“伤着了一百一十,有三十五个伤势不轻,死了……二十六个……”。 木子点点头又问道:“老兄弟们有没有人伤着?”。 八斤道:“没有”。 这就是老兵和生瓜蛋子的差距。 两百老兄弟轻松压垮的土匪,却能把几千新兵冲的七零八落。 青龙军的新兵们并不全是软蛋,很多汉子是敢打敢拼的,可当身边的人吓破胆子转身跑的时候,想打的人也打不成了,混乱的人群越来越大,被裹挟的人就只能随着人流跑…… 当一个营乱了,他们会把第二个营冲散,当混乱的范围越大,一场溃败就发生了。 木子问道:“都记下来了?”。 老楚点点头。 木子道:“回去告诉弟兄们,本帅这次不怪他们,若是再有下次,就别留在青龙军了,都去修路”。 “令!明日开始大练兵,所有假期取消,制作木枪木刀木箭,营与营实战演练,我要看看,我青龙军到底是不是废物!”。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86章 比武 青龙军步军一营都头田二狗数次想拔出腰刀把自己捅死,有这想法的人很多。 牛皮吹的越响,脸就被打的越疼,怎么就尿裤裆里了呢?怎么就吓傻了呢?怎么就连长枪都丢了呢…… 人家西路军的老兄弟们并着肩一路走着就把土匪打崩了,咱们这么多人只会喊着娘拼命跑,真是丢死人了。 所有人都在想同一件事,幸亏没人看到,幸亏都头和指挥使他们把贼人打败了,不然…… 指挥使马风走了过来,冷冷扫了一眼,哼了一声道:“都他娘的一群废物!平日里一个个都自称好汉,让几个土匪撵的跟兔子一样,还得老子兄弟们亲自动手,要你们有个卵用!”。 步军一营齐齐又往下矮了一截,这根本没法还口,自己吓尿了,而看上去不高大的营头两天前在他们面前捅死了四个土匪。 马风拿出一张纸,念了一些人的名字,他们被提拔成都头或队正,而原来的都头和队正则直接降成大头兵,众人心服口服。 被提拔的都是那天奋力向前的,被降级的则被是表现不堪的,虞候们记录的丝毫没差。 马风犹豫了一下,说了一句:“田二狗,留用查看,以观后效”。 田二狗用力低着头,他明白,自己之所以没被降成大头兵不是因为表现多好,是因为前些日子木帅给他颁发的那枚三等卫士奖牌,营头儿是为了木帅脸面。 “都给老子把腰挺直了,事过了就过了,但有个事儿得提前说好,一会儿跟二营对练,谁再给老子怂了,通通打军棍,打完了滚去修路,老子的一营宁愿缺人也不要软蛋!听到了?”。 “诺!”。 校场之上一二营远远相对列队,士卒们一个个紧攥着木刀木枪,咬着牙脸涨的通红。 还有机会,必须要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不是软蛋! 马风叫道:“都他娘的给老子记住,跟身边的兄弟肩膀靠到一起,冲快了的,乱了阵脚的,往回缩的,不听命令的,通通拉出去打军棍”。 “齐步走!……弓箭手准备!……射!”。 一二营经过短暂对射,很快撞到一起,一时间尘土飞扬,木刀砍到皮甲上的脆响,木枪戳到身体上发出闷哼……不断有人被虞候判定阵亡走到一边,没人敢不服,因为不服判定的无论是谁,立刻充入工程队。 青龙军军法,临阵不许喊叫,因为大喊大叫会让你听不到军令,双方都在沉默着厮杀。 木枪木刀不足以杀人,但伤人是足够的,头盔被挑飞,木刀砍的头破血流,木枪戳到胸口,即便隔着皮甲也能让人疼的喘不上气来。 木子远远看着校场内忘我厮杀的双方,轻轻皱着眉头,因为羞耻心作祟,士兵们都急于证明自己,下手不轻,被判阵亡的人里受伤的人很多。 他不能阻止,甚至不能下令让他们轻点,慈不掌兵,被同袍的木枪捅一下疼两天,总好过被真的长枪捅死。 问顾青道:“都准备好了?”。 顾青道:“已准备妥当,木哥放心!”。 木子点点头,老楚当初在西路军后营里带了几个女子打下手,有两个胆子大天分不错,后来嫁人了,木子让人把她们请了回来,让她们招了些妇人在后营组了个医护营,负责照料伤兵。 “她们没说什么?”。 顾青笑道:“木哥招她们来,都高兴着呢,再说高山兄弟和马风兄弟都在营里,正好夫妻团聚了”。 木子点点头道:“招来的那些妇人你看着点,别让哪个傻货惹了乱子”。 顾青道:“放心木哥”。 招来的妇人除了寡妇就是家里实在穷的没办法的,青龙军虽然名声不错,但女人进军营里做工,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很排斥的。 可是没办法,很多事情男人真的做不来,木子对此下了严令,谁敢对调戏医护营的妇人动歪心思,立斩! 步军一二营的对决结束了,最终一营以微弱优势获胜,打到最后很多人已经筋疲力竭,摔到地上都爬不起来了。 受伤的人不少,好在基本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只有两三个人骨折,比预想的人少一些。 收获是巨大的,经过了白羊山的不堪,今天一二营士兵们都发了狠,没有一个人退缩,都在奋力厮杀,经过这场鏖斗,也发泄出了近几天的颓废。 营指挥使马风顶着脸上红肿的印子满意的在士兵中间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好歹没丢了咱一营的脸,你们也是,那天如果有这个劲头儿,就白羊山那些杂碎算个屁!”。 有大胆的士兵道:“营头儿,那天咱们属实是不懂,第一回见真章慌了,再有下次必定不会了”。 众人皆附和道:“就是就是”。 马风道:“行了,快他娘的别吹了,木刀木枪不怕,真刀真枪的未必能成,两码事儿”。 田二狗梗着脖子道:“下次俺若怂了,营头儿你把俺当场砍了”。 众人纷纷道:“没错,把俺们当场砍死!”。 正在马风等人说的热闹的时候,二营指挥使带着几个都头走了过来。 “马疯子!这事儿办的不地道?军中演武使这种手段”。 本来两营是均势,打得难分难解,谁知道马风耍诈,偷偷组织了几十个射的准的弓箭手向二营指挥使下了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几十支箭就到身上了,马上被判定了阵亡。 群龙无首的二营虽然很快又组织了起来,却被一营抓住机会分出两个都绕到了侧翼,人越打越少,终究是败了。 马风笑道:“二哥别恼,木帅可没说不能射主将,这都判了输赢了,木帅和八斤哥他们可没说啥”。 二营众人面色一怒,还真没法反驳,只能恨恨道:“下次再比,可别怪咱们使手段”。 马风哈哈一笑道:“不怪不怪,二哥有甚手段尽管使出来,一会儿来咱们营里吃肉”。 二营众人甩手而去,不再看他那惹人讨厌的嘴脸。 大帅的命令,赢了的营加餐,吃肉。真他娘的! 马风嘚瑟的招呼道:“走了走了,给三四营腾地方,好好看着点儿,三天后咱们跟三营比,别阴沟里翻了船”。 远远传来三营指挥使的怒骂:“马疯子,你他娘的说谁是阴沟!”。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87章 扬名 有个问题,评价一支军队的标准是什么。 木子以前坚定的认为当然是战斗力,这还用说? 军队是打仗的,是暴力机构,能打就是好军队,不能打就是烂军队,就是这么简单。 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百姓们评价一支军队好不好第一标准竟然不是能打不能打,而且这支军队是否会欺负他们。 各地木氏兄弟的信里明确的说了,青龙军莱州剿匪一战成名,各地百姓都在传扬这事儿。 这个名气把常卜等人抓获归案是其次,主要是青龙军一路路过数县和几十个村镇,竟然没发生一次滋扰百姓的事,没毁坏庄稼,没偷鸡摸狗,没强买东西,甚至连大声呵斥百姓都没有…… 在大街上与几个上年纪的老人和商贾聊了会天以后,木都头明白了,他解开了一个一直以来的困惑,当初在庆州南大营,为什么百姓们对西路军那么拥戴支持,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西路军血战西夏人百姓感恩,原来是还因为西路军没欺负他们…… 莱州百姓们没看到青龙军被土匪吓得尿了裤子,他们只看到常卜他们被一网打尽了,他们还看到青龙军的士兵和颜悦色的说话,没碰他们的妻女,也没动他们的鸡鹅。 士兵们出于在密州的习惯,顺手帮他们做了点事,比如帮老人挑了一担水,帮汉子们推了一把车,或者掰下一块自己的干粮递给孩子,只是几件小事而已。手足无措的百姓直到士兵们走远了才回过神来。 百姓们围着步兵营求他们在莱州驻扎,他们不懂什么朝廷律令,他们只知道青龙军不但不欺负他们,而且保护和帮助他们。 青龙军走了,留下了神话般的赞誉,这个声音随即广为流传,很短的时间里就传遍了山东,并向各地蔓延。有去过密州的商贾证实了传言,青龙军的士兵冲进着火的屋子救出娃娃,他们帮老人干活儿,他们彬彬有礼,他们从不与百姓粗声大气的讲话…… 莱州士绅找到知州,联名请求知州上报朝廷,调一营青龙军来,来这里保护我们,知州只得照办,因为民心不可违,至于朝廷怎么安排他就管不着了。 奏折送到京里,大人们也傻了眼,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奏折,竟然有地方上请求朝廷派兵驻扎,以往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老赵拿着奏折又看了一遍,狐疑道:“竟有军队如此得百姓爱戴?”。 随奏折送来的还有莱州士绅三十七人的联名请愿书,说的很清楚,不敢奢求青龙军移驻莱州,求一营军士庇护即可。 有大人羞愧的道:“陛下,臣家中写来急信,老父命臣务必促成此事……”。 有相公苦笑道:“臣恩师莱州人氏,也来了书信说此事”。 老赵道:“左右不过是剿灭一股贼人罢了,何至于此?”。 那相公道:“恩师一生刚正,风骨尤坚,亲眼所见,青龙军军纪严明,与百姓秋毫无犯,惩恶扬善扶助弱小……”。 两位大人自然不是在为家乡和恩师徇私,他们是在证实传言不虚。 韩琦叹道:“木大人有古名将之风啊”。 众人皆齐齐点头附和。 这你不能睁着眼说瞎话,不到半年,人厌鬼憎的山东兵渣子成了争抢的香馍馍了,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老赵晃了晃手里的奏折问道:“那以爱卿之见此事当如何?”。 韩琦坚决的道:“自然不允,青龙军成立日短,而且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岂能拆分?”。 众大人齐齐附议,这是肯定的,大宋缺强兵,好容易有一支像点模样的,说啥不能再拆了。 西路军当初被拆了,直到现在许多大臣都悔恨不已,这要再把青龙军拆了,那可真是罪人了。 老赵当然从善如流,事实上他更不愿意,青龙军有些模样了,主帅是木子,而木子是赵曦的舅舅,等于儿子手下有了一支强军,这很重要。 老赵问道:“西南可有军情报来?”。 韩琦道:“孙余两位大人日前回报,贼人攻城不下,已然远遁,二位大人正命各州围堵”。 老赵和在场众臣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在山沟里折腾倒是不怕。 大宋的战略重心一直都在北方,南边军备松懈,这才导致侬智高折腾的厉害,现在听说他进入大山了,众人放松了。 说了些杂事,忽然有相公想起一件事来,“陛下,当初说木子对文武之事有些见识,不知可有详细方略?”。 众人也想起来了,老赵说的,木子认为武人不能乱政,否则容易发生晚唐祸事,但也不能一味打压,否则战力低下,有办法能两全其美。 老赵苦笑道:“年前朕与木子有过交谈,说了旁事,这件事却不曾说起”。 众人看着老赵面色不善,认为你这个皇帝不干正事儿。 老赵心里也不服,觉得也冤枉,你们一个个合伙儿把他弄到密州去了,现在赖我? 回到后宫,首先要看的当然是儿子,其实老赵这两年已经基本放弃生儿子的努力了,本来身体就不好,又干打雷不下雨,现在赵曦一天天长大,他索性就守着这根独苗没想法了。 他给儿子找了四个老师轮流上课,皆是当朝重臣,其中意味大伙儿都明白。这事儿闹得有点莫名其妙,有人欢欣鼓舞,也有人推脱,这未来帝师的名号竟然不太被人看重,让老赵心里不太是滋味,深感任重道远。 小曦半天学文,半天练武,虽然有大臣对这事儿有看法,可老赵顶住了压力,力主让儿子好好锻炼身体,不能跟他一样成了病秧子。 在门外偷偷看了一会儿,老赵满意的离开了。 小曦学的很认真,他的学伴狗娃在旁边陪着他,而憨子就坐在小曦三步远的地方。 木子一封书信,憨子就带着老婆孩子来了皇宫。 憨子封了四品带御器械,专门保护皇子殿下。这个名号木都头也有一个,不过他那个是五品,说起这事儿来憨子还比他高了一级呢,也不知道老赵咋想的。 走到灵儿的屋,毫不意外的微柔也在,老赵无声叹了口气。 微柔顺从的跟她表叔李玮成亲了,然后大部分时间却都在宫里,郁郁寡欢的样子让老赵产生了深刻的自我怀疑,难道我错了吗?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88章 于夜的花花肠子 王二来了,抱着木子痛哭,如果不是木子把他摔倒,他会哭到地老天荒。 王二带着几艘船到了板桥镇,然后马不停蹄的冲到密州,再然后就抱着哭到了现在。 刚问了没几句话木子就动手了,王二的哭喊声传遍整个密州后衙。“别打了哥,疼,别打了,我服了,真服了”。 抓着衣服把他拽到身前,“你他娘的儿子都满地跑了,竟然还没带人家回去成亲?出来好几年了,连封书信都没往家里写?”。 王二哭小声道:“这不是一直都忙嘛……”。 一阵沉闷的声音伴随着王二救命的声音传了过来,清清恨恨说了句:“该!还想让我去求情,不打得他疼他不长记性!”。 这厮是真该揍,当初带着芸儿离家出走也算是情有可原,可后来就过分了。 他爹给他写了信让他回去,他把芸儿肚子搞大了,清清的意思你就带着媳妇儿回去呗,老两口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孩子的面上还能赶你出去?正好奉子成婚了。 在雄州的时候他答应的倒是痛快,可回到苏州就再也没动静了,芸儿终究来了个未婚生子,让一个弱女子咋见人? 最终,声泪俱下的王二指天发誓,回去后马上带芸儿回楚州成亲,一刻都不耽误,木子才放过他。 鼻青脸肿的王二在后衙转了一圈儿,然后找到猴子开始训:“你这管家怎么当的?这破地方能住人吗?为啥不好好修修?库里没银子了是咋地?”。 猴子在老兄弟面前是有地位的,不过要除去几个人,比如周八斤,王二,毛三,特别是王二,一向以木哥头号干将兼狗腿子自居。 小心的解释了一下官场不修衙的传统,王二火了。 “狗屁的不修衙,旁人是花朝廷的钱不修衙,咱们又不花朝廷的钱,谁敢说三道四拿银子砸死他,就这破院子,让木哥住了半年,木哥也就罢了,清嫂子住这破地方像话吗?”。 猴子犯难道:“可是木哥说……”。 王二打断道:“这事儿我说了算!咱们那位哥你还不知道?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他就不在意,可是兄弟,木哥不在意,不能委屈了清嫂子?这过俩月成亲了,在这破地方成亲行吗?”。 猴子道:“二哥,这里毕竟是州衙,弄的动静大了不太好……”。 王二也犯了难,“倒也是……”。 木哥终究是密州知州,你把衙门弄得跟皇宫一样像什么样子? 俩人正躲着瞎琢磨,于夜走了过来,板桥镇的事处理差不多了就赶了回来,老远就叫道:“二哥,我弄了两坛子好酒,今晚咱们兄弟陪木哥喝点儿”。 王二眼一翻道:“好意思叫二哥,你在密州就是这样照顾木哥和清嫂子的?住的什么破地方”。 旁人这口气对于夜说话不行,王二可以,当初是王二把于夜选进的辅兵营,又提拔他当了都头,后来还教他写字,于夜当众说过,西路军里除了木哥他最服王二哥,周八斤和毛三都得靠后。 于夜嘿嘿一笑道:“二哥既然说起这事来了,就随小弟走一趟,帮小弟看看”,说着神秘的一使眼色。 王二素来知道这厮忠厚的外表下满肚子花花肠子,也好奇他要干嘛,就随他出来了。 骑马出了府衙一直向东,走过大街后看到一道新砌的院墙,沿着院墙走到一个不太起眼的门口,于夜带他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片忙碌的工地,房子已经盖的差不多了,还有许多匠人在收拾地面台阶门窗…… 王二皱着眉道:“这……有点儿眼熟……”。 于夜笑道:“可不眼熟嘛,就是照着东京木家大院弄的,不过大了三倍”。 王二仔细一看果然就是木家大院的格局,除了房子多了,简直一模一样。 “好小子!真有你的,你怎么弄的?”。 于夜道:“我一早就想收拾后衙,木哥不许,后来我就打算弄个院子,木哥还不让,最后我一发狠就在城里买了些人家的房子,拆了弄了这个院子”。 王二大概看了一下,道:“这地方这么大,你哪弄的这么多钱?”。 于夜笑道:“铺子里出了些,弟兄们给凑了些,后来我又说铺子里周转不开,找木哥要了一些”。 王二点点头道:“我打赌木哥想不起你要钱的事儿了,你咋想到的按木家大院的样子收拾?”。 于夜笑道:“我有一回问木哥的,他说木家大院住的最习惯,我干脆就照着样子建了”。 背着手转了一圈儿,王二满意的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样子照着弄,里面还得好好收拾,我给木哥带了点儿银子你先用着,等回去了再让船给你带一些,别怕花钱,去牛家村找几个匠人来,木哥习惯火炕,给他盘几个,还有,后院要弄个小花园,弄点好花草栽上让清嫂子耍,书房不能马虎,家具都要好木头,给小格格准备个闺房,以后大了要住,给四嫂娘俩准备个宽敞点的屋子,还要留个大点的房子,准备点小玩具,等以后有了孩子……”。 经过他一番指点,密州木家大院的预算直线上升,攀升到一个让人咋舌的地步…… 第二天跟木子去了青龙军大营,老兄弟们纷纷聚过来打招呼,当夜王二住在营里,兴奋的几乎一夜没睡。 他喜欢军营,也喜欢跟弟兄们在一起,在这里呼吸都畅快。 王二在密州住了七天被赶回苏州了,他倒是想留在青龙军里,木子不同意,让他赶紧滚回去成亲。 青龙路的士兵们经过一个月的对抗操练又换了一个样子,他们眼神愈发锐利,身上已经有了一股西路军的味道,是那种不计生死的彪悍气味。 他们急于洗涮白羊山的耻辱,一个月以来以近乎自虐的方式在操练,许多人身上伤痕累累。 医护营并不忙,因为很多士兵宁愿拿点药酒让兄弟帮着擦一擦,只要不是断骨头的大伤,只要还能爬的起来,他们就要睡在自己兄弟身边。 终于,他们的机会来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第289章 抓阄剿匪记 士兵们在做自己的事,不时抬头看向帅帐方向,木帅在召集众将议事。 悄悄攥紧拳头,互相对视一眼,都能懂对方的意思。 人齐了,木子点点头让他们做下,开门见山道:“枢密院的回执到了,允我等剿匪练兵”。 众将精神一震,不过没有像上次那样疯狂叫嚣,而是齐声道:“恭请大帅下令!”。 就在青龙军开始对抗演练的第二天,木子给枢密院上了一份奏报,请求朝廷准许青龙军剿匪练兵。 白羊山一战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校场里是练不出精兵的,西路军之所以能打是有一个前提,老兄弟们都是经历过数次跟西夏人的血战的。 经历过血战,再稍加训练,自然就成了强军。 而青龙军只经过了操练,却没有临阵经验,普通人看到鲜血喷涌的场面心慌腿软是必然。 所以木子决定给他们实战经验,那就是剿匪。 调动军队是犯忌讳的,好在木子情况特殊,老赵和相公们出于各种心理同意了,枢密使韩琦对他向来寄予厚望,一力促成了这件事。 八斤亲自展开了地图,木子道:“山东最大的贼人常卜已经被剿灭了,青州登州郓州淮阳军各有一伙贼人,人数不等,多的三四百,少的一两百,都是积年老匪,在兵部和枢密院挂了字号的。 军师的意思是贼人弱小,不值得动用大军,本帅亦是此意,所以召尔等商议,如何分兵为宜?”。 四伙土匪,分散各地,这就是整个京东两路所有的土匪了,一两百的土匪当然用不着七千大军劳师动众跑去,所以分兵就成了必然。 本来青龙军的步军是三个将军,经过一个多月的对抗演练一营指挥使马风脱颖而出,也升了将军,正好八个营分了四个旅。 第一次参加军议的马风有点小兴奋,看别人不说话,大着胆子说道:“木帅,要不四个旅抓阄?”。 众人一阵无语,抓阄……,你怎么想出来的? 刘余鼓了一下,终究没说话,其实他想说一句,“你们四个旅抓阄,咱马军呢?”。 没说话是源于青龙军的派系,有句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里也不例外。 青龙军大概分成两派,最大的当然是西路军木氏派,中高级将领占了大半,加上主帅副帅都是西路军出身,天然的一家独大。 而京东路各地禁军出身的则抱成一团成了第二大派,人数也不少。 至于刘余……哪派都不是,因为他是契丹人。 这厮在辽国犯了事儿跑路来的大宋,凭着一身弓马进了禁军,后来又被青龙军选进马军,逐渐脱颖而出,不到半年时间竟然做到了青龙军马军将军。 这在别的地方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只有青龙军里才能不牵扯人际关系纯粹因为才能提拔将领。 所以造成一个后果,刘余公然宣称自己是木帅的走狗,“木帅让俺咬谁俺就咬谁,让俺杀谁俺就杀谁,除了木帅,天王老子俺也不伺候……”。 木子也不知道怎么分,马风说抓阄,那就抓阄…… 四个步兵旅,一个旅一伙儿土匪,顷刻间分完,四大天王兴奋不已,终于到了雪耻的时候了。 木子道:“八斤跟马风去一趟,教教他”。 周八斤点头应了。 马军营和中军骑兵营分成四队,后营也同样分成四个队,分别充实步军旅,这样每个旅达到了近两千人。 老楚哭着脸道:“木帅,老奴……”。 木子笑道:“老楚,你年岁大了,在大营等着不好吗?”。 老楚道:“咱有点不放心儿郎们……”。 老太监是真拿士兵们当子侄,也深得士兵们爱戴,这老货有点魔障了,不时自掏腰包给士兵们买这买那的,他那点私房钱可能扛不住他这么花…… 最终,顾青跟了二旅去登州,老楚则跟三旅去郓州,刘余去了青州,青龙军的马步军和将领分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木子这个主帅和军师,以及一群娃娃兵。 没人说什么,都觉得很正常,一伙土匪,咱们去了近两千人,面子够大了,木帅什么身份?去打几百土匪?别闹了你。 大军出动当然不是说句出发就完了的,有许多事要做,不过这事儿木子不管,分完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什么事儿都要我操心,要你们干嘛? 他出去巡营了,帅帐里一堆人商量,好在西路军的老兄弟们对这事儿熟的很,加上怀秀也给提了点建议,各旅计划逐渐完善了。 马风回到营里的时候士兵们正围着木子聊的热乎。 一个都头歪在木子旁边道:“木哥,这帮货现在差不多了,能用了”。 一个称呼代表了身份,和木氏的人一样,木哥不是谁都能叫的,只有西路军的老兄弟才行,这代表了亲近。 都头帮自己说话,四周的士兵都相视一笑。 木子点点头道:“一营还是能打的,白羊山那次没打好不要紧,第一次嘛,难免慌乱了些”。 一提起这事儿那都头就上火,“一群废物!要不是八斤哥带着咱们弟兄出手,青龙军的脸都丢尽了”。 众人一阵尴尬,这事儿不能提,提起来臊的慌。 木子提了他一脚笑骂道:“有脸说别人,当初夜袭战的时候谁拉裤裆里了?”。 都头一脸无辜的叫道:“木哥,咱虽说拉裤裆里了,可咱没耽误厮杀?是不是当你的面捅死一个西夏贼人?”。 这种没脸没皮的憨货你没招儿,木子除了再踢他一脚出气别无他法。 看马风过来了,问道:“做你的事,不用管我”。 马风精神一震,当着木哥的面要好好表现一把。 因为木子在这,一二营的大部分人都在,各都头更是一个不落,倒是省了马风的事儿。 “弟兄们,咱们旅打淮阳军的土匪……”。 话没说完场中就炸了,“好!”,“他娘的,雪耻的机会来了”…… 一个个都在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去砍两个证明自己的武勇。 马风大声喝道:“闭嘴!闹腾啥?”。 场中迅速安静下来,淮阳军,好几百里呢,总要有个章程。 马风问道:“谁家是淮阳的?”。 场边几个人应声叫道:“头儿,俺是,淮阳老乡有几十个咧”。 有个奇怪的现象,在自己家乡两个人能打出狗脑子,离开家乡后就好的跟亲兄弟一样了。 老乡这个称呼不简单,无论是民间还是军中,甚至是朝堂之上,同乡人天然就亲近,就要互相帮助。 淮阳军也属于京东路,这次被调往密州的人不少,经过几次选兵后青龙军里还有几百淮阳老乡,在步军一旅的有几十个。 马风道:“淮阳的都过来,谁能骑马?”。 “俺会”。 “俺会一点,骑不好”。 “俺跑得快……”。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