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我亲爹》 第一章 江南,初春,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 一个青衣少年提着几包药,大步走向小巷,后面,一个小厮模样的书童撑着一把伞,气喘吁吁地小跑在后面追着。 “小郎君,等等小的,这正下雨,您被淋着可怎么办!” 少年却充耳不闻,一直走到小巷最里面的一座宅子门前才停下,随手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然后深吸一口气,嘴角僵硬的勾了勾,挂上一丝勉强的笑意,才伸手推开了门。 进了门,穿过庭中院子,少年直接走向了一间卧房。 “娘,我抓药回来了,刚刚我问了慈善堂的大夫,您如今熬过冬天,身子有些起色,只要再吃几服药,说不定夏日里就能起来了。”少年掀开门帘,笑着走进去。 屋里,靠窗的睡榻上,一个女子斜倚在靠枕上,看着窗外朦胧的细雨。 只是单单望见一个侧影,就可以女子无论身段还是样貌,都堪称世间绝色。 少年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反而快步上前,关上窗户,抱怨道:“娘,这春日里雨天的风最是湿冷,您怎么开着窗对着吹,又冻病了怎么办?” 关完窗,少年回过身,走到榻前,替他娘,林情儿掖了掖被子,然后笑着说,“娘,我把药给小安,让他去熬药。” 正要转身,却听到女子轻声说,“风儿,不用了,不中用了。” 少年浑身一僵,转过头,就看到他娘一双美目正注视着他,里面是清醒的了然。 林情儿苍白地笑了下,“风儿,娘的身体自己清楚。” 林风刚刚在门外强装的无事瞬间土崩瓦解,红了眼,“娘……” “傻孩子,哭什么,”林情儿居然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把林风拉着坐在床边,还伸手给儿子擦了擦眼泪,“生老病死,不过是早晚的事,人总得有这么一遭。” 话虽如此,可谁又能接受,林风强忍泪水,低着头。 林情儿看着儿子的样子,突然笑了,“你这孩子,做这个样子干什么,你娘我这一辈也算是命途多舛,五岁因战乱和双亲离散,六岁被卖入教坊,八岁长开了被老鸨相中,从此天天学那些卖笑手段,就等及笄后成为坊里花魁,做她手中一棵摇钱树,然后和别的花魁一样,风光几年,最终色衰而驰,成为坊里后井中一缕冤魂,那时娘的命运,一眼就可以看到头,可娘生来性子狠,不认命,敢在最红的时候偷偷怀孩子,敢在老鸨带人来时在人最多的花街上跳楼,最终娘挣出一条命,自赎自身,换来下半辈子安稳度日,换来你这个儿子尽孝床前,风儿,你哭什么,你该笑,娘这一辈子,生得卑贱,走得却安详,这天底下,有几个花魁有你娘这么好命!” 林风突然伸手抹了把眼泪,抬起头,坚定地说,“娘,儿子明白了,儿子已经长大了,您放心。” 林情儿欣慰地点点头,“我儿已经十六了,你自幼聪慧老成,娘相信就算娘不在,你能生活得很好。” 说到这,林情儿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匣子,递给儿子。 林风接过,打开,里面有两层,上面一层,是几块金锭和银锭,下面一层,居然是几块形状各异的玉佩。 “这上面一层,是我多年攒下的体己,如今给你,你往后手头也好宽松些,而这下面……”林情儿拿起里面的玉佩,一块块在手中摆好,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这其中一块,是你亲生父亲的。” 林风一愣,他亲爹的?他那个逛青楼让他娘胚珠暗结,却从没出现的爹的。 林风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爹没什么好感,不过本着好奇,还是随口问了一句:“哪一块?” 谁想他娘却轻松地说:“娘怎么知道是哪块!” 林风:…… 林风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娘。 林情儿坦然地看着儿子,“娘那一月接客七人,每人都要了一块玉佩,后来就怀了你,按日子只能推算到那个月,娘又怎么知道和哪个怀的。” 林风绝倒,他娘一如既往的彪悍。 “那娘你现在拿出这些玉佩?” 林情儿往后面的靠枕一倚,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风儿,你知道娘当初为什么怀上你么?” “呃,不是意外怀上的么?您舍不得打……”林风想到这些年听到的传言,他娘当年是江南顶红的花魁,当初那事也算闹得挺大的,不知有多少人说他娘脑子不清楚,不知被哪个浪荡子骗了身骗了心,怀了孩子还不舍得打,最终身价一落千丈。 林情儿嗤笑一声,“教坊的姑娘从开始接客,就一月一碗红汤,开始是避孕,喝得久了就绝孕,哪有什么意外。” 林风瞪大眼睛。 林情儿目光看着窗户上的油纸,似回忆似自语,“我从小在教坊长大,知道里面姑娘最终的下场,我知道,只有从里面逃出来,我才能逃过那样的命运,可逃,哪有那么简单,我是花魁,是坊里的摇钱树,身价高得整个江南都没几个人能赎得起,我想自赎出来,唯一的法子就是让自己身价大跌,而怀个孩子,是最好的法子。” 林情儿转过头,看着儿子,“风儿,你可曾怨恨过娘,让你生于妓人之子。” 林风握住林情人的手,摇摇头,“娘,你知道儿子素来不在意这些的。” 林情儿又欣慰又心疼地看了眼儿子,然后低头看着手中的七块玉佩,“可是,娘却在意。不过好在,娘当初做这事时,留了个心眼。当初娘偷偷停药后,就仗着自己是花魁,特地在接客时挑剔了一些,那一个月接的七位,都是出身显贵的翩翩公子。” 林风眨眨眼,看着他娘手中的七块玉佩,他娘不会想让他认祖归宗吧? 林风顿时一阵头大。 林情儿看着林风的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摇摇头,“娘在教坊那么多年,难道还看不清这天下的男人,这男人,在教坊里海誓山盟,那都是假的,他们心里,压根看不起青楼女子,更看不上青楼女子生的孩子,青楼女子要真信了他们嘴,让孩子登门认祖归宗,那只能自取其辱,所以风儿,娘这辈子不会让你去认祖归宗,更不屑死后进那些狗屁世家大族的祖坟。” 林风听了,简直想给他娘鼓掌,他娘这辈子,活得清醒。 “那娘你给我这些玉佩干什么?”林风不解。 林情儿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头,“风儿,这些年,你会读书,会武功,会做账,娘都看在眼里,可因为你户籍随了娘,入了贱籍,无论是科举,武举,甚至到衙门做个书吏,都不成,如今眼瞅着你大了,再不改户籍就要耽搁你了,所以娘把这玉佩给你,你偷偷去找你亲爹,让他看在亲生血脉的份上,在你户籍上改一下,把贱籍改为平民,想必以他的身份官位,这点小事算不上什么。” 林情儿又从枕头下拿出七个信封,递给他。 林风拿起一看,七封信都是用市面上顶好的熏香信笺,上面是娟秀的小楷,写着“郎君亲启”,林风打开,里面是一首凄婉的怨郎赋。 林风抬起头,佩服地看着他娘。 十七年前春风一度,胚珠暗结,十七年后找上门,不要负责,不要认祖归宗,不破坏对方家庭,只要暗中帮忙改个户籍,这只要不是铁石心肠,也给他办了吧,再加上这首怨郎赋,说不定对方良心一痛,还能照拂他一二。 他娘不愧是能从教坊活着走出来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大吉,卖萌求收藏,亲们,我回来啦~ 第二章 一个月后 正院堂屋正中间的八仙桌上,林风一身淡白素衣,收拾着各种东西。 把几件常穿的衣裳叠在布上,又把匣子放上去,打好包袱,然后走到案前,看着案桌上摆着的牌位,从旁边抽出三根香,点上。 “娘,儿子要走了,等儿子改完户籍,就回来陪您。” 林风对着牌位拜了拜,把香插上,这才转身提起包袱,朝外走去。 走到大门口,林风把包袱放在马上,看着旁边栓着的另一匹马,无奈叹气,不由对着里面大喊一句,“小安!” “来了,小郎君,小的这就来!”小安背着个大包袱匆匆从里面出来。 林风看着小安背上的大包袱,很是无语,“我们是出门,你带这么大的包袱干嘛?” “就是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小的才收拾得更仔细些,要不在外面短缺了,一时上哪去找。”小安擦了擦额头的汗说,把包袱放在另一匹马上。 林风嘴角抽了抽,刚要说你带这么大包袱要怎么赶路,不过想到再收拾还得时间,小安这孩子又素来节俭,好在有马,还是忍了,“算了,快走吧!” 小安忙跑回去锁上门,然后牵着马和林风一起顺着巷子往外走。 两人刚走了不到十步,就听到嘎吱一声,和他家相邻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看到出来的人,林风顿时停下脚步,惊喜道:“李叔,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风忙把手中缰绳扔给小安,三步并两步跑过去。 出来的男人四十多岁,一身短褐打扮,看着林风小安大包小包的一愣,“你们要出远门?” 又看到林风身上素衣,眼神暗了一下,“你娘,去了?” 林风低声说,“半个月前走了。” “节哀,”李叔叹了一口气,再次问道:“你要出远门?” 林风正要请李叔帮忙照看一下宅子,省得他家没人时被毛贼盯上,就拉着李叔进了门,三言两语把他要去找爹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其实林风压根没把这次出去找爹当回事,在他看来,他就去改个户籍,虽然路远点,还得认认爹,古代还交通不便,可也不过花费几个月的功夫就能回来。 他就当出去跑趟腿,旅个游好了。 “你要去找你亲爹认祖归宗?”李叔看着林风。 林风忙摆摆手,“我是什么身份,何必去讨人嫌,我就去找他偷偷改个户籍,改完就回来。” 李叔突然转头朝屋里走去,林风不明所以,很快,李叔背着一个长木匣出来。 林泉看到长木匣,眼睛一缩,“叔,你怎么把你的宝贝拿出来了?” 李叔却没有说话,把长木匣放在地上,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然后一用力,打开。 长木匣一打开,一杆被拆成两节的银色的长/枪,安静地躺在里面。 林风两眼放光地瞅着这杆银枪。 李叔伸手拿出,娴熟的一接一拧,一杆银枪就出现在手中,然后随意甩了个枪花,扔给林风。 林风正看着李叔手中的银枪流口水,突然见银枪被扔过来,忙接住,疑惑地看着李叔。 李叔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你个臭小子,出远门也不知道带个家伙,这山高路远,万一路上遇到个打劫的怎么办。” “这太平盛世,哪有打劫的,”林风哭笑不得,不过看到手中的银枪,立马变了口气,“李叔,你是看我出远门,打算把你的宝贝借我?” 李叔瞥了林风一眼,“要不我拿出来干嘛!” 林风立刻欢喜地抱住银枪,“谢谢李叔,谢谢李叔,还是李叔你疼我!” “行了,别油嘴滑舌,外面不比家里,路上小心。” 林风忙点点头,“李叔,我晓得。” 李叔摆摆手,“趁着天早,快走吧,别耽搁赶路。” 林风笑嘻嘻给李叔鞠了个躬,然后抱着银枪往外走,对李叔挥挥手,“李叔,我走了,对了,您既然回来了,别忘听着点我家动静,我这几个月不在家,可别让贼来做窝了。” 李叔弯腰抱起长匣子,“我过几日还要去山里,可能没法照看到。” 林风转头,奇怪道:“叔你夏天要进山?你不是说夏天山里蛇多,不方便打猎么。” 李叔不在意地说:“注意点就好,没事,我看今年气候不错,山里猎物多,想趁机多打些,冬日也能轻松些。” 林风知道李叔素来是个谨慎的人,放下心来,“那叔,你小心些。” “好了,快滚吧,”李叔摆摆手。 …… 绿树成荫的山间小道上,林风随意坐在马上,喜滋滋地擦着手中的银枪,他对这柄银枪可以说垂涎已久。 林风自幼跟着李叔习武,可自从习武开始,林风就发现他的力气要比一般人大得多,本来林风开始时也想像别人那样学个剑,飘逸好看,等大了,也好像电视上随时能装个逼,可无奈剑太轻,甚至许多兵器对他都太轻,所以选来选去,林风最后只好选中了兵器之王——枪。 好在李叔最擅长的也是枪法,倒意外适合他。 只是在经过十年苦学,枪法初有小成后,林风悲催的发现,他居然弄不到一把趁手好枪。 或者说,在见识了李叔的银枪后,他再看不上别的银枪。 李叔的银枪,枪头乃是精铁所铸,穿铁板如同穿豆腐,枪杆更是一绝,明明是木杆,却如银铁压手,而用起来更妙,不仅可硬可韧,端得是再合手不过。 林风也曾经向他娘要钱,打算去买一杆银枪,可就连江南最大兵器坊的银枪,居然都没这把好,林风又看不上那些差的,最终只好天天打仗靠拳头。 唉,想有把好枪可真难! 拿着帕子小心把银枪落灰的地方擦了擦,擦到枪杆,林风再一次好奇起来,不由挠挠头,嘀咕道:“这银枪枪杆到底踏马的是什么木头做的?” 枪头的精铁虽然难得,可在林风眼里,应该是铁加了一些稀有元素锻造出来的,真要想弄,虽然费劲却也能弄到,可唯独这枪杆的木材,林风看了多少遍,都没猜出到底是什么木。 为此,林风还特地去江南最大的木匠铺看过各种木料。 其实这个问题林风也曾经问过李叔,只是李叔每次一听到这个话题,都沉默不语,被他问得次数多了,问烦了,就直接说“别想了,这木材早绝种了”。 林风却对李叔的说法不信,这枪一看就不是什么古董,撑死了几十年,古代又不是后世的现代,工业开采木材,好好的林木,哪那么容易开采没。 可惜李叔不肯说,林风再想问,也只能憋着。 不过好在,这次李叔居然大方地借给他,这一路,他可好好用用解解馋。 林风开心地擦着银枪,就等路上有哪个毛贼不长眼,让他试试枪。 正擦着,林风突然觉得手下微微有些不平,忙凑上去看了看,就见银枪枪杆尾部,有两个微微凸起的小字。 “效……节” 林风仔细辨认了下,才认出这两个已经模糊的篆字。 林风觉得好生奇怪,银枪上刻字不是一般都刻在枪头上么,毕竟枪头是金属,直接压上,也可不担心被磨没,可这刻字,怎么在木质的枪杆上。 这要天天用,磨没了怎么办? 真是奇哉怪矣! 而且这两个字什么意思,这把枪的名字? 林风挠挠头,倒觉得更像人的名字,林风突然想到李叔姓李,顿时眼睛一亮。 难道这是李叔的名字? 李叔真实姓名叫李效节! 林风顿时觉得自已真相了,哈哈,李叔天天遮遮掩掩的,肯定想不到他的枪会出卖他吧! 李叔虽然和林风母子认识十七年了,可他们还真不清楚他的底细。 林风听他娘说,当年他娘自赎自身逃出教坊,一路怕老鸨报复,很是东躲西藏了一阵,结果在有一次走到无人小路时,撞上了一身伤失血过多还剩一口气的李叔。 他娘告诉他当时她怕极了,毕竟李叔一看就是亡命之徒,而事实证明他娘不愧是教坊出来的,很有识人之明,李叔一看到他娘,就把银枪架在他娘脖子上,让她救他。 他娘一边哆哆嗦嗦给他包扎,一边想着用发簪戳死他的概率,就在他娘终于忍不住拼命一博时,李叔居然清醒过来,等看清他娘大着肚子,对他娘以礼相待起来。 他娘本来觉得自己要死,才想着拼命,如今李叔不想弄死她,她也不值得冒险,于是他娘单方面暗中罢手,又本着破败消灾的念头,出了钱,给李叔买了点药治伤。 后来他娘装成寡妇,在江南一个小城买了个院子生下他,而李叔,因为没地方去,居然也跟着他娘买了隔壁,靠着一身武艺成了猎户,平时靠打猎养家糊口。 再后来两家相处久了,居然也是一对和睦的好邻居。 林风看着银枪上的名字,嘿嘿一笑,想不到他擦个枪,居然知道了李叔的真名,等回去,一定好好笑笑他。 让他天天装得神神秘秘的,一副高人的模样! 就在林风想着等回去怎么打趣李叔时,突然,一阵极轻的打斗声传来,林风脸色一变。 不好,前面有山匪! 作者有话要说:  李叔:是谁说路上没有打劫的,脸疼不! 感谢在2021-06-06 11:00:00~2021-06-07 1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萌萌糖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洲、战地黄花9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尼子燕 20瓶;便宜卖了你 18瓶;安宁、池鱼不思渊、哇咔咔、月半殇、想睡觉的早起鸟、shirley 10瓶;鑫訫 5瓶;我家小喵是个萌妹子 4瓶;慢慢 2瓶;天晴无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章 林风在今天之前,其实是没见过山匪的! 他出生的时代极好,用他娘林情儿彪悍的话说,他前世一定积了大德,才命好一出生就遇上这安稳的盛世。 林风不知道他前世算不算积德,不过他很赞同他娘的后半句,他确实命好。 他娘出生时,正赶着前朝灭亡,各地藩王纷纷独立,外加契丹入侵,旱灾涝灾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哪怕后来几个藩王你争我斗十余年,最后胜者为王,成功建国立朝,整个天下也是一团糟,林情儿怀上林风那年,那唯一的开国皇帝,居然还被兵变挂了。 就在林情儿都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乱世生孩子,不该让孩子一出生就和她一样做乱世人时,谁曾想到,一位圣人横空出世,没用两年,就让这满目疮痍的天下成了太平盛世。 所以林风从会走路起,周围就一片祥和,大家日升而出,日落而归,街上买卖,地里耕田。 别说兵乱,活到十六,林风连大型的打架斗殴都没见过几场。 因此之前出来时李叔让他注意山匪,林风嘴上虽然答应,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如今这世道,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落草为寇啊,又不是实在吃不起饭。 可谁想到,今儿偏偏就让他遇上了。 林风停下马,侧耳倾听。 林风虽然没有多少打斗的经验,可好在他有个经验丰富的李叔。 李叔曾教过他,如果是整齐的马蹄声,那是骑兵,有多远躲多远,因为骑兵有骑阵,进退有序,单枪匹马压根没用。 如果是杂乱的马蹄声,那是散兵或者马匪,这种遇到不要慌,快跑,他乱你也乱,只要你跑得快,他就追不上。 如果对方没有马,那就轻松点,可是要小心整齐的步兵,步兵亦有军阵,一旦被围上,哪怕你骑马,也插翅难飞。 而剩下的,没马还不整齐的,就是虾兵蟹将或者山匪,这样的,真撞上也不用怕,你可以单挑。 林风侧着耳朵听了听,很好,没有马蹄声,没有骑兵,砍杀声也不整齐,不像正规军队,再加上最近没听过有什么战事,看来他刚开始的判断没错,应该就是山匪。 确定前面确实是山匪后,林风的第一反应是往回跑报官。 林风的耳朵由于习武比较灵,以他听到的声音,事发地离他最起码得有三四里。 这样的距离,那群山匪绝对还没发现他。 既然没发现他,那他干嘛吃饱了撑的往前凑! 打山匪很好玩么? 这又不是玩通关游戏! 遇到危险找警察,啊不,找官府才是正路。 不过刚要撤,林风又停住了,这古代不是现代,可不具备五分钟出警的速度,如今那边正在打劫,等他叫来官府的人,那边黄花菜都凉了吧! 所以,现在他应该是跑去报官,还是救人? 小安在后面骑着马,见前面自家郎君突然停下,便也跟着停下,只是等了许久,却不见他家郎君动弹,不由问:“小郎君,怎么了?” 林风回过神,“前面可能有山匪。” “啊!山匪!”小安大惊,“那咱们?” 林风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 “咱们悄悄去看看。” 这里离最近的县城有十来里,就算骑马,也得大半个时辰,等到官府衙役来,只怕前面也完事了,不如他先偷偷去看看,万一他自己可以解决,他就去拔枪相助一下,如果对方明显实力很强,那没办法,他只能回去报官搬救兵了。 …… 茂密的草丛中,林风悄悄伸手拔开草,看向下面山路上正打得激烈的两队人。 只是等看清后,林风一愣。 来之前,林风还以为是山匪仗着人多势众,打劫过往落单的路人,可来之后,林风才发现,山匪打劫的,居然是一支护卫周全装备精良的车队。 而且这车队的护卫,甚至比山匪人数还要多点。 只是山匪明显更凶悍,护卫的车队又好像有点经验不足,才落了下风。 不过生死之间,落了下风就是要命的。 果然,林风看着时候,车队这边,就已经有两个被砍伤。 林风捂眼,这到底哪家的商队,弱成这熊样。 另一边,马车上,一个身穿华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护卫,素来矜持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焦急。 旁边一个贴身护卫看着战局越来越糟,随手挡住山匪丢来的刀,“郎君,小的护着您先突围吧,兄弟们快挡不住了,您是金玉之躯,闪失不得。” 中年男子看着不断倒下的护卫,心中摇摆不定,他也想突围,可他一突围,这后面带的东西肯定带不走,想到这里面的东西,中年男子额头冒汗。 这后面几车都是弓/弩,这要落入山匪手中,就算他出身世家,朝廷也弄死他。 中年男子咬咬牙,狠心道:“把后面几车烧了,烧干净咱们再突围。” 弓/弩被毁,押运不力虽然也是重罪,可家族好歹能保他一条命,要是朝廷的配发给他府弓/弩的落入山匪之手,他就只能直接抹脖子,省得连累家族了。 旁边的贴身护卫也知道事关重大,立刻拿起火折准备突围到后面的车去烧车。 可谁想到他一拿出火折,山匪就立刻明白他们要烧车,迅速把他围了起来,没几下,这个护卫就被砍倒了。 “郑坤!”中年男子惊呼。 叫郑坤的侍卫一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显然是不行了。 中年男子一个踉跄,跌在车里,绝望地闭上眼。 今天他郑言,郑家嫡支,怕是要折在这里。 突然,一声大喝从上方传来。 “下面的商队,谁是领队,你猪脑子啊!遇到敌袭,不知道聚在一起对敌,分散开围着车子干什么!” 中年男子忙睁开眼,就看到让他一生震撼的一幕。 对面的斜坡上,一个手持银枪身穿白衣的少年骑在马上,用枪指着他们的车队,大喊:“聚集!聚集!” 可能看他们没动,少年突然暴躁了,“猪啊!” 只见少年一拍马,直接从斜坡上冲下来,借着冲势,少年手中银枪如蝴蝶纷飞,所过之处,山匪纷纷倒地。 等少年冲到中年男子面前时,山匪居然倒了一半。 中年男子张大嘴巴看着少年。 谁知道少年却直接开口,“愣神什么,还不快叫你的人跟着我!” 中年男子一惊,忙说:“快听这位小郎君的。” 少年拔马回转,又冲向山匪,所过之处,银枪轻挑,山匪又是一阵慌乱。 这次中年男子手下的护卫可学精了,忙跟上砍山匪。 原本占上风的山匪,瞬间兵败如山倒。 一炷香后 林风坐在石头上,悠闲地擦着自己的宝贝枪,旁边小安左手拿着竹筒,右手拿着帕子,正忙着又是擦汗又是伺候他家小郎君喝水。 远处,中年男子正带着众护卫捆绑地上的山匪和救治自己受伤的护卫。 捆绑完,安顿好伤员,中年男子走过来。 中年男子拱手,“郑某多谢小郎君救命之恩,不知道小郎君尊姓大名,哪里人士?” 林风只是随手见义勇为下,也没想着对方报答,再说对方一看就挺菜的,就随口说,“林风,江南人士,不用客气,我就路过,随手帮个忙。” 中年男子一愣,他大小也算个名士,虽然有家族的缘故,可只要报上姓氏,别人也得敬重有加,还从来没有人这么敷衍的回答他,这小孩不会没听过他吧。 郑言哭笑不得,这小家伙知不知道他一句话放走了多大的重谢。 不过郑言向来随和,心道等回到自己地盘,自己好好答谢一下这个小家伙好。 郑言就问:“小郎君这是要去哪,出远门么,在下手中还有些人手,若小郎君有需要,在下可以帮忙。” 林风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心道难道你还能帮我找爹? 小安正给林风擦干,却看不惯自家小郎君这么实诚,救人哪有不要报酬,就算要点盘缠也好啊,就说道:“我家小郎君要去许州寻亲。” 郑言一听,“许州?这地方在下熟,郑某也正要去那,不知小郎君是城中哪个世家的亲眷,在下可以直接派人送你去。” 林风刚接过小安手里的竹筒,听到郑言的话,他本来根据他娘给的名单,是要去找许州刺史的,想到刺史府毕竟一府州衙,刺史也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如今郑言一看就挺有身份的,说不定真能帮忙。 林风抬起头,“我是许州刺史大人的亲眷,打算去许州见刺史大人,你认识刺史么?” 郑言面色顿时有些古怪,“你要见许州刺史?许州刺史应该没有你这样的亲戚吧?” 废话,他家族要有这么优秀的儿郎,他早带身边了,怎么会不认识。 “呃,”林风没想到直接被戳破,心想这些世家这么厉害么,连对方有多少亲戚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个,其实也不算亲戚,我只是可能和许州刺史有点关系,这个……你能送我去见他吗?” 郑言不解:“和许州刺史有关系?” 林风尴尬地咳一下,“我娘年轻时,和这位,有一段露水姻缘。” 郑言瞪大眼睛看着林风,突然一拍林风。 “儿啊,我是你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7 11:00:00~2021-06-08 12:0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叫我萌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iola 20瓶;战地黄花99、小丸子 10瓶;neet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章 林风手一抖,手中的竹筒差点直接拍郑言头上。 “这位郑…您在说笑吧?” “为父郑言,荥阳郑氏嫡支,现忝为许州刺史。”郑言轻抚胡子,矜持地说。 怕林风不信,郑言还从袖中掏出自己的私印给林风。 林风嘴角微抽地接过,看着上面“荥阳郑言”四个小篆,这才确定眼前这个真是许州刺史郑言,而不是碰瓷的。 没错,刚才林风的第一反应是,碰瓷。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他随便救个人,就是他要找的人。 不过现在看来,就有这么巧的事。 林风把印章还给郑言,看着郑言,一时有些脑子打结。 不过很快,林风就反应过来,这事不对啊! 这家伙认儿子是不是太爽快了些。 现代认儿子还做个dna鉴定呢,古代就算没dna鉴定,也起码得仔细问问,来个滴血验亲吧! 怎么能这么张口就认呢? 这也太随便了吧! 而且你不是世家豪门么,世家豪门门槛不是很高么,你这么随便认儿子族里的族长同意么? 林风一时间居然被郑言不按套路出牌弄得有些风中凌乱,不由拔开竹筒,喝了口水。 郑言却还在发挥自己初见儿子的慈父问候,“风儿,你多大了,是什么生辰生的,为父家中现有二十七子,加上你正好二十八个,看你年龄,应该能排第八,以后你就是郑家的郑八郎……” “咳咳咳,”林风直接被口中的水呛着了,忙放下竹筒,然后伸手制止,“等等,郑……咳咳郑大人,那个,您是不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郑言不解:“忘了什么?” “那个,您难道不该先确定一下我是不是您的亲生孩子,不该问问我娘是谁么?” 郑言从善如流地问:“对了,差点忘了问你娘是谁?你娘现在在哪,要不要我派人去接一下?” 林风绝倒。 林风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才说:“郑大人还记得十几年前名震江南的花魁林情儿么?” 林风说完,看着郑言,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谁想到郑言“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原来是江南长丽教坊头牌林情儿,十八年前我去江南时,确实慕名去过,想不到那时居然还不小心留了个沧海遗珠,唉,风儿,当年我去办完事就回来了,委实不知道你母亲有身孕,这事都怪我,你们母子肯定吃了不少苦吧,这事你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接你母亲。” 林风目瞪口呆看着郑言,“家母出身低微,你也不在意?” 郑言毫不在意地说:“为父向来怜香惜玉,再说你母亲还给为父生下了你,风儿你放心,你母亲进府以后,为父会好好待她的。” 林风差点没被噎死,他现在十分确定,面前这位姓郑的,如果不是脑子不好使的傻大愣,那肯定就是另有所图! 就是不知道哪种可能更高些! 林风只好说:“不必了,家母刚刚过逝,就是家母临终时嘱托,我才出来寻父的。” 郑言这才注意到林风一身素白,恍然,“原来如此……节哀,那我让管事去帮你母亲把坟迁来?” 林风虽然觉得郑言非要认他别有所图,不过还是感激他对他娘的态度,别管人家到底为什么目的,起码人家这表态没话说,所以说话也软起来,“不必,娘已经入土为安,那地方是我亲自选的,很安静,娘想必很喜欢。” 郑言听了也不坚持,“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林风看着郑言,觉得有些话还是得开诚布公的说开,“郑大人……” 郑言笑道:“我儿有什么事?” 林风满头黑线,“那个,郑大人,咱们的父子之情先等等,我能先问您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郑言好脾气道。 “您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认我这个儿子,先不说我的出身,决定我都不一定是您的儿子,就说假如我是,您身为世家嫡支,认儿子难道就这么简单,难道你们只要有外室子,都会接进府?”林风看着郑言。 郑言也看着林风,突然,郑言笑了。 “你这孩子,想不到不止武功好,脑子也聪明,更是清醒的很,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是我儿子。” 郑言笑着找了块石头坐下。 “其实,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我儿子,甚至看你的样貌,可能不是的更多些,不过……我不在意啊,孩子,只要你肯认我,我不介意你是不是我亲生的。”郑言看着林风笑着说。 林风疑惑,“你很缺儿子?” 郑言笑着摇摇头,“刚才我说过,我已有二十七子。” 林风无语,“都二十七个了,你还……” 郑言突然长叹一声,“顶用的不多,尤其像你这么顶用的,更没有。” 林风瞅瞅自己,再看看郑言,他很牛逼么,比那些精心教导的世家子更牛逼么?他怎么不知道。 郑言看到林风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笑着摇摇头,“不一定,你和我那些孩子都不一定。” “不一定?”林风不解。 郑言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了林风一句,“你知道什么是荥阳郑氏吗?” 林风莫名其妙地看着郑言,“那不是你家么?” 郑言突然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有一丝悲凉,“这才多少年,天下就有不知道荥阳郑氏的了!” 林风挠挠头,“那个,我是小地方出来的,可能见识短一点……” 丫的,他娘只精通琴棋书画,他叔只精通枪法,没人教他这些啊! 郑言却摇摇头,“可你知道么,如果是四十年前,哪怕目不识丁田间百姓,都不会不知道这个名号。” 林风目瞪口呆,郑家这么出名。 “前朝世家门阀盛行,虽然有科举,可科举不过刚兴,真正做官,还是世家子弟,而我郑家,就和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太原王氏乃是当时最鼎盛七家,被人称为五姓七望。” “这个我听过!”林风弱弱得举手。 “那知道当年的五姓七望有多么厉害么?”郑言问。 林风摇摇头。 “整个前朝,我郑家,出过十二任宰相!”郑言自豪地说。 林风目瞪口呆,十二个,一个朝代总共还有多少宰相,你干脆说宰相都被你们几家分了得了。 林风头一次认识到传说中五姓七望的恐怖。 “只是一切,都随着前朝的破灭成为历史,当年前朝破灭时,各地藩镇异起,各藩王更是视五姓七望为肥肉,或打压或蚕食,偏偏五姓七望是以文治家,比不上兵匪,乱世二十年,多少世家子丧生于兵乱之中,多少世家典籍毁于战火,等到新朝初建时,世家子弟再聚在一起,甚至连族谱都找不到了。如今世家子弟虽然仍然在朝中为官,可终究已没有当年的声望,就像为父,都已年过四十,还不过一小小刺史。”郑言感伤道。 林风听到前面还挺同情的,可等到最后一句,直接无语,小小刺史,刺史是正三品好不好,是封疆大吏啊,相当于后世省/委/书/记,就算古代州有点小,那也相当于市/委/书/记,咋在你眼里就那么委屈了。 你不想当可以送我啊! 果然人之悲喜,不可共通。 林风此时也明白郑言为什么非要认他做儿子了,准确的说,郑言不是看中了他,是看中了他这身武艺。 郑言的家族中都是文人,都是世家教导出来的谦谦君子,这样的人做官行,可真遇到战乱,就只能被宰的份,就像今天的车队,那么多护卫,那么精良的装备,居然拼不过比他们还少的土匪。 而今天他的出现,让郑言眼前一亮,起了招揽之心,如果他开始没说和郑言的关系,郑言大概会以客卿招揽他,而他不小心说了和郑言的关系,郑言就顺水推舟打算认他做儿子。 毕竟上阵父子兵,林风虽然窝在江南小城,也经常听到有些大人物认一些青年武将做养子。 果然,林风就听郑言说,“我如今有儿郎二十七,除了刚出生的几个,大多习文不习武,风儿你却习武,若你到我家,我家中府兵可由你掌管,而且为父乃许州刺史,也可以直接举荐你参加武举,想必以你的身手,定然能大放异彩,再加上我郑家的人脉,以后平步青云也不是难事。” “你举荐我做官?”林风诧异。 郑言笑着点点头,“风儿你长得好,武艺也好,只要有个好的出身,入朝为武将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我需要做什么?”林风问,他可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 郑言摇摇头,“你年纪还小,不懂这里面的道道,你只要是郑家子弟,在朝中做武将,握有一定兵权,对郑家就有天大的好处。” 郑言还笑道:“风儿你长得如此好,要是再能被哪个握有兵权的节度使看中,成为乘龙快婿,那郑家就更无忧了。” 林风恍然大悟,郑家不是希望他干什么,郑家是希望通过他能有一定兵权,保障家族。 不得不说,这一刻,林风是真心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风:我看这个爹就不错,要不认了吧,剩下的别找了! 感谢在2021-06-08 11:00:00~2021-06-09 12:2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殇璃 2个;卿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蒙酱、刈夬爻、微光点点、宓呒芙馥 10瓶;鑫訫、放过铁憨憨吧 5瓶;阿玖 3瓶;my、天晴无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章 正午时分,一队马车浩浩荡荡进了许州城。 马车上,林风盘着腿,一手托腮,一手随意摆弄着腿上匣子里的几块玉佩。 他娘当初给他玉佩时,曾告诉过他七人现在的身份,这七块玉佩,莲花玉佩是许州刺史郑言、青鸾玉佩是汴州主簿崔登,雕花玉佩是汴州刺史曹郐,云纹玉佩是魏州世家胡家三郎,还有三块玉佩,其中一块有些像扇坠的,是一位李公子的,另一红玉的,是一位陈公子的,剩下一块青玉的,是一位王公子的,毕竟逛教坊青楼的,也有许多不愿意透漏身份的。 他娘曾告诉他,但凡逛青楼不愿留真名的,要么是身份有妨碍,要么是家里有母老虎,所以后面这三块,他就不要去找了,找了也讨不到好。 林风觉得他娘说得有理,所以从一开始,打算找的就是前四个,并且还根据路途远近,画了张地图,打算依次碰碰运气。 可谁想到,半路上,就正好碰到他要找的第一个,更没想到,这第一个就这么给力。 林风摸着下巴,要不干脆就认这个得了,别找后面那几个了。 谁知道后面那几个怎么样! 当然,在认之前,林风决定还是先跟着郑言去家里看看。 郑言虽然看着不错,可谁知道他家里人对他是什么态度,要是他家里看不上他,他以后呆在郑家,岂不是为难。 所以林风很顺从地接受了郑言的邀请,决定跟他一起回许州。 马车一进许州,周围立刻热闹起来,林风伸手掀开车帘,就见道路两旁,都是一排排商铺,大街上,也有许多小贩在卖东西,整个许州城,甚是热闹。 “好热闹,竟不比江南的大城差。”林风感慨了一句。 前面驾马的车夫听了笑着说:“这可是郎君治下的州城,当年热闹了,郎君自从到任后,一直励精图治,每次吏部考核,郎君可都是上品。” 林风听了,心道郑言看着治军挺菜的,想不到打理政务还不错,不过想到这家伙世家子出身,也就不足为奇了。 世家能在官场屹立千年,历代皇帝都用他们,肯定也是有真本事的。 车队顺着主城大街一直走到州衙大门前,也不停,而是直接往侧转,转到州衙后院,然后在一处大门停下。 “这是衙门后院,郎君的家眷都住这。” 车夫正和林风介绍,大门就开了,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贵妇带着一群人从门里走出来。 “恭迎郎君回府!” 马车最前面,郑言已经风度翩翩地下车,笑着走到贵妇面前,“夫人在家安好啊?” 贵妇笑道:“妾身在家一切安好,只是郎君一路辛苦。” “夫人在家主持家中诸事,也甚是辛苦,”郑言已经笑着揽过贵妇,然后转头看向林风车里,“风儿,还不快下车。” 林风正在车里不知道该下还是该呆着,听到收起匣子,带着小安从车里跳下来。 “夫人,这是风儿,为夫这次能安全回来,多亏了他。”郑言指着林风介绍。 贵妇显然对林风有所了解,笑容不变,“这就是风儿吧,郎君来信我已知晓,家里能添丁是喜事,妾身恭喜郎君了。” 郑言听了,抚着胡子哈哈大笑,“就知道瞒不过夫人。” 于是夫妻俩一起携手进府。 贵妇身后一个青年主动走过来拱手,“风弟,我是你大哥郑容,跟我来吧!” 林风知道这就应该是郑家大郎,郑家嫡长子,忙拱手回礼,“多谢。” 然后跟着郑容一起进府。 一众人穿过回廊,走进正院, 到了正院,郑言和贵妇郑夫人在主位坐下,郑容拉着林风和一群郑言的儿子站在一起,对面,是一群娇俏的姑娘,看来是郑言的女儿。 屋外,还有一些仆役和妾室。 郑言先是问了一些家中情况,郑夫人又向郑言汇报了一些家中情况,夫妻两人交流完郑言不在家中这些日子的情况。 郑言就笑着指着林风说:“这是风小郎君,你们都见见。” 屋里的众人顿时都看向林风,屋外妾室下人都恭声说:“风小郎君。” 郑夫人笑着说:“等过年,开了祠堂,就该改口叫八郎了。” 此话一出,算是告诉众人林风的身份。 郑言很满意,对林风说:“你也见见你的弟兄。” 林风有些懵,这认亲是不是有些太快也太顺利了,不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郑容已经拉着他开始给他介绍他的弟弟妹妹了。 很快,林风就没有时间想别的了,因为郑家的孩子实在太多了。 郑言光儿子,居然就二十七个,还有十六个女儿。 其中前四个是郑言和郑夫人的嫡子,女儿前两个是嫡女,后面的,全是郑言和一帮妾室和家里的歌姬生的。 郑言当初说他生性风流,居然不是一句虚话! 看来郑言当初想接他母亲进府,也不是客套话,说不定这家伙还真想和他母亲再续前缘,春风一度呢! 林风嘴角抽抽,这家伙肾还好么? 林风有些同情望向郑夫人,这是找得什么老公啊! 不过这同情刚起,就在看清郑夫人身边两个丫头时,变成了错愕。 郑夫人身边两个丫鬟打扮得侍女,怎么有喉结? 林风自幼习武,眼神好得很,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侍女虽然很娘,但绝对是如假包换的男儿身。 郑夫人这是……偷人? 林风脑门汗都下来了,难道他头一天进府,就撞上了什么大秘密。 郑家大郎正领着林风认人,突然发现林风神色不对,顺着林风目光一看,顿时笑了,“风弟还没见过母亲的两个侍婢吧,这两个是春风馆出来的,是父亲送母亲的。” 林风顿时五雷轰顶,春风馆? 林风虽然没逛过青楼,可也知道青楼的分类,教坊,是姑娘,春风馆,是面首,如意馆,是男男。 所以这两个,是郑夫人的面首! 林风顿时风中凌乱。 虽然前朝因为女帝武皇,面首之风盛起,后来公主、世家之女多有养面首的,可大多不都婚前或者弄到寺庙玩么,郑夫人怎么弄到家里来了,还是在夫家。 不过看到堂下郑言的那些妾室歌姬,再加上刚刚郑容说这两个是郑言送给郑夫人的。 所以说,郑言是同意他夫人养面首的。 难怪郑言如此风流,家里还如此和睦。原来这两人各玩各的! 林风只觉天雷滚滚,这些世家,果然会玩。 林风再看向这些郑言这些儿女,除了前面那几个嫡出,肯定应该是夫妻俩的,这剩下的,还真不一定是谁的。 难怪郑言不在意他是不是亲生的,就他家里这些,也不一定是亲生的吧。 林风跟着郑容把一圈弟兄姐妹认完,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郑言看着时候不早,就让郑容送林风回后院歇息。 后院 林风躺在床上,想着今天郑家的情况。 郑家身为五姓七望,家底丰厚,虽然二十年前受过重创,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依然是富得流油。 郑言现在是许州刺史,正三品,一州刺史,位高权重,也很有实权,以现在的年龄,好好干,说不定能更进一步,进中央,啊不,京城。 而且听郑容说,郑家还有一位族叔,现在在京中做宰相,虽然没有那位圣人那么出名,可毕竟也是政事堂三宰相之一。 不仅如此,郑夫人家族也不弱,郑夫人同样出身五姓七望中的卢家,郑夫人有一位堂叔,年轻时还曾提携过政事堂那位圣人,并且现在,两人也相交莫逆。 最重要的是,郑言郑夫人郑容对他态度不错,郑言是想要家族中出个武将,关键时能顶用,郑夫人想让他成为自己儿子的助力,能相互扶持,郑容自己脑子也很清楚,已经态度鲜明拉拢他,甚至还告诉他,只要他成了郑家子,无论以后怎样,郑家会按庶子的名额,分他一份家产。 林风扒着手算了算,怎么看,这事都是他赚便宜。 他只要认个爹,考个武举,以后在郑家的帮助下,他就可以吃喝不愁,平步青云。 林风心中动了动,要不就认了吧! 这种好事,只怕以后打着灯笼也难找。 “不行!”一团雾气突然在林风旁边出现。 林风却丝毫没惊慌,甚至连瞥一眼都懒得瞥,“怎么不行。” “你明知道他不是你亲爹,你娘是单眼皮,郑言也是,压根生不出你这个双眼皮。” 林风直接打断它,“那又怎样,他郑言都不在意我是不是亲生的,我难道还在在意他是不是我亲爹?” “可你出来不就是找亲爹的么?” “错,谁说我出来是找亲爹的,我是出来改户口的,只要能给我改户口,人尽可能爹!” 啪叽,这团雾气直接掉在床上。 林风瞥了它一眼,小样,从他出生天天装掉线的阿飘,凭什么来指导他认爹。 他爱认谁认谁,管的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9 12:00:00~2021-06-10 11:3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徐香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莉莉=玛莲6 20瓶;neet猫、墨笔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章 过了一会,这团雾气又颤巍巍爬起来,飘起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那是你亲爹啊,你怎么能去认别人!” “亲爹?从来没见过面的亲爹?”林风无语。 雾气飘过来,“就算没见过面,那也是血浓于水啊!” “血浓于水,他捐血了?他当年就爽一下,捐了个小蝌蚪,一滴血可都没流。我这一身血,可都是我娘十月怀胎加我这十六年吃饭长出来,你可别替他摘桃子。”林风嗤笑一声,直接坐起身,对着雾气一扫。 雾气直接像球一样,被拍风了,然后啪得一下糊在墙上。 “林风,你又拍我!” 林风耸耸肩,“谁让你说话我不喜欢听呢! 他前世今生,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血浓于水! 前世,他出生就被丢在孤儿院,后来靠着政府补助社会扶持磕磕绊绊长大,好不容易做出点事业,却被闻讯而来的亲生父母要求赡养,别人都劝他血浓于水,可他偏不乐意,凭什么他要因那点血脉照顾从来没见过的人。 这一世,他娘林情儿罕见的点燃了他母子之情,让他感受到母爱,让他知道世上只有妈妈好是什么意思,可这只限于母爱,可不关那狗屁父爱的事。 所以,别吃饱了撑的和他讲血浓于水。 林风整整身上的衣服,朝外走去。 “你要去哪?”雾气刚把自己从墙上揭下来,看到林风要出去,忙问。 “去认爹!”林风随口说。 “什么!怎么这么突然!”雾气忙飞过去,挡在林风前面。 林风整了整衣袖,“因为我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小说,但凡里面主角遇到事犹豫一下,都会平生波折,多出很多磨难,而我虽然觉得我没那么好的运气当主角,可我现在面前是一条康庄大道,谁知道犹豫一下,被你带偏一下,后面不会有一大串麻烦,我可不是唐僧,喜欢玩九九八十一难。” 说着,林风就推开雾气,准备去前面。 结果他刚踏出门口,就听到后面说。 “你不想回现代了?” 林风停住,“你有这个本事?” 黑雾哼了一声,“要是没我,你能穿越投胎到这。” 林风突然转过身,走到黑雾面前。 黑雾洋洋得意地看着林风。 林风看着黑雾三秒,突然握紧拳头,一拳头砸向黑雾。 “啊,林风,你干嘛突然打我!” 林风按着黑雾狂揍,“好啊,你终于承认是你让我穿越的。老子辛辛苦苦在首都攒个首付容易么,刚装修好的第一天啊,老子就去收拾下,累了在沙发躺了一下,就穿越了,你孬好等我享受几天新房啊,你知道我这十六年一想起我大几百万付得首付一天没住,我有多么崩溃么!” 黑雾被林风揍得不成团形,“那个不怪我啊,是那个时辰正好,你又正好睡着。” “那难道怪我!”林风直接按着黑雾问。 黑雾语塞。 “所以你把我送回去,从来不是你的筹码,而是你欠我的!”林风看着黑雾,“我说得对吗?” 黑雾泪崩,这家伙这么凶残,他敢说不对吗? 林风随手一甩,黑雾又糊到了墙上。 林风转身接着要出去。 “别有,一千万!” 林风转头,就见黑雾又飞起来,“你别认这个,去找你亲爹,只要你找到你亲爹,我不但送你回去,还给你一千万,这总行了吧!” 林风看着黑雾,摸了摸下巴,这家伙从他小时候就时不时出现,他一度以为它会是个金手指,可它大部分时间什么都不说,出来看看他就消失了,他需要时,也叫不到,所以他都放弃了,如今看来,这家伙大概是个任务发布器? “你还知道什么?”林风问。 黑雾嗖得一下消失了。 林风:…… 林风抬起脚,装着要往外迈。 黑雾嗖得一下又回来了,“你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的。” 林风放下脚,“真不知道了?” 黑雾闭紧嘴,坚决不说一个字。 林风看了,“好,那咱们换一个话题,我要回去现代,能回到我睡着的一刻吗?” “可以,只要你能找到你的亲生父亲。” 林风松了一口气,看来不用担心吸入甲醛过量,不用担心饿死,不用担心房贷断缴影响征信。 “那……那一千万?” “你当初去看房时经过彩票店随手买了张彩票,正在你裤兜里。只要你完成我说的,那张彩票就是一等奖。”黑雾立刻说。 林风看着黑雾,突然笑了,“黑雾同志,我觉得你说得对,爹,还是亲生的好!” * 第二天,林风委婉而坚决地拒绝了郑言郑刺史,带着小安离开了郑家,踏上了寻找亲爹的征途。 几日后,林风和小安到了汴京城外。 汴京城外 林风骑在马上,拿着一把扇子狂扇。 “这才四月初,天怎么这么热?” 小安递过水囊,“如今都初夏了,确实该热了,咱们又在赶路,自然更热些。” 林风摆摆手,“不喝了,走,咱们快进城,先找个客栈住下洗洗,你家郎君快被汗浸透了。” 于是两人也顾不上欣赏这繁华的汴京,风风火火进了城,直奔客栈。 要了间上房,一通冲凉后,林风舒服从屏风后出来。 小安也快速冲完,给林风批了件干净的衣裳,然后抱起两人换下的衣裳,准备出去清洗。 结果刚走两步,衣裳袖子滑出一物,啪得一下掉在地上。 “呀!小郎君,你扇子掉了。” 林风躺在榻上,正舒服,“掉了就掉了,你捡起来不就行了。” 小安捡起扇子,过来给林风,“可上面的扇坠摔坏了。” 林风拿眼一瞅,果然扇子下面挂得玉坠碎了,只剩下一半还在上面,林风不甚在意,这把扇子是他路上热随手买的,并不值什么钱,也不心疼,“没事,坏就坏了,又不值钱,扇子没坏就行。” 林风随手拿过,扇了扇。 小安见林风不在意,就抱着衣裳出去洗了。 林风扇了会风,看着下面碎的玉坠,后知后觉确实觉得有点不好看,干脆把它从扇子上拆下来,随手丢一边。 丢完了,又觉得扇子光秃秃好像也不好看,林风翻身坐起来,从包袱里翻出匣子,打开匣子,从里面找出那个玉坠形状的玉佩,然后系了上去。 后面这三块玉佩,都是那三位不知道真名的公子的,在古代,不知道真名,几乎就相当于大海捞针,林风也不抱什么,打算等缺钱找个当铺卖了,换点盘缠,如今,正好先拿来用用。 系好玉坠,林风看了看扇子,果然好看多了。 林风美滋滋扇了扇,他果然是废物利用的好手! 林风就这样扇着扇子歇到了下午,到了下午,林风和小安休息完,林风就打算带着青鸾玉佩和他娘的那封信,去汴京府衙,找汴州主簿崔登。 其实汴京还有一个,就是雕花玉佩的汴州刺史曹郐,不过林风可没傻的一次去找两个。 有些事,还是一个一个找得好,哪怕麻烦点,也好过两个撞到一起修罗场。 林风和小安一路走到府衙门前,见到府衙门前的侍卫,林风掏出信和玉佩,也没说自己是来寻亲的,只说这两样东西是别人让他们带给主簿崔大人的,侍卫不疑有他,就接了东西,送了进去。 林风和小安站在府衙门外等着。 不一会,一个神色慌张穿着青色的中年男子从里面急匆匆走出来。 林风知道这就应该是崔主簿,带着小安走过去。 崔主簿出来慌张的左右看了看,正要问侍卫谁送的信,一眼看到林风,仿佛福至心灵,立马朝林风走过来。 三人走到一起,林风刚要说话,崔主簿却一把拉起他,把他拉到旁边一个僻静的巷子,然后四下瞅了瞅,看着没人,飞快地说: “孩子,为父知道你找来肯定吃了很多苦,可为父家有悍妻,素来凶狠,要让她知道你,会闹出大乱子的,为父这里有一百两私房钱,你拿走,回去和你母亲好好过日子吧!千万别再来找我了,也千万别让你娘来,我家那头母老虎凶狠,会弄死她的。” 崔主簿把两块银锭塞林风怀里,然后仿佛被狼追着似跑了。 林风捧着两块银锭,看着消失的崔主簿,风中凌乱。 第七章 好一会,林风才回过神,默默给崔主簿掬一把同情泪。 家有悍妻,畏之如虎,不外乎如此。 理解理解。 看着手中的银锭,林风同情更甚,其实刚一照面,他就发现,这崔主簿也是个单眼皮! 所以说,其实他和他,压根就没什么关系! 这钱,原本不用给的! 只是崔主簿跑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崔主簿人就跑没了。 看着手中的银锭,林风犹豫要不要再送回去,毕竟他没有诓人的打算,可想了想,林风觉得还是算了。 崔主簿现在肯定不想再见到他,他要真找上门,说不定崔主簿受到的精神损失加□□损失,比这一百两还贵! 毕竟,人家,家有悍妻啊! 所以这一百两,就当做崔主簿赎回玉佩,毁灭年轻时罪过的钱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林风念叨一句,带着小安回客栈了。 回到客栈,因为发了一笔意外之财,林风瞬间觉得手头宽松起来,眼界也高了,有些看不上之前订的普通上房,直接找来小二,换了一间天字“贵宾房”。 天字房有冰盆,有酒席,有专门的仆役,可比林风之前的上房强好几倍,林风带着小安好好享受了一下汴京的奢靡,这才有空想汴京另一位玉佩之主。 雕花玉佩的汴州刺史曹郐。 按理说,林风应该像对之前崔主簿一样,直接拿着玉佩信物和书信上门,看看这位曹刺史是不是他亲爹。 这是最简单直接的法子。 可这有个不妥,崔主簿是汴京主簿,曹刺史是汴京剧刺史,两人,是在同一个衙门! 昨天,他已经跑到州衙门前给崔主簿送信了,今天他总不能再跑到州衙门前给曹刺史送信吧! 就算衙门门口的侍卫,也肯定会有所怀疑。 再说,这万一要在衙门门口又碰到崔主簿,他多尴尬啊! 所以林风决定,这次雇个人去。 好在天字“贵宾间”素来提供跑腿服务,林风花了一两银子,请客栈小二跑了一趟腿,去衙门给曹刺史送了一封信。 汴京州衙后院 一个手持砍刀的武将正舞着一柄长刀虎虎生威,一个侍卫从远处跑来。 “刺史大人,门外有人送来您的信。” 武将收刀,“本刺史的信?” 侍卫将信呈上,武将直接随手接过,撕开,里面调出一块玉佩和一张信笺。 看到玉佩和信笺,武将脸上瞬间有些尴尬,忙朝后院小心看看,然后挠头。 “坏了,老子年轻时风流债来了!” 一炷香后,这位武将,曹刺史大人,带着一个心腹小厮,悄悄地出去了。 客栈 “您就是曹刺史大人?” 林风知道门口的来人身份后,愣了一下,忙让开身子,请人进来。 曹郐带着小厮进来,看了一眼屋里,就到中间一个圆桌旁坐下。 “是你派人送信给本刺史?你是何人?” 林风回道:“林情儿,是家母。” 曹郐脸色微变,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林风,“原来你是她的孩子,你今年多大了,是什么时辰生的?” 林风听到曹郐问的,心里哭笑不得,这都见到第三个,终于有个正常的了,知道盘问盘问他年龄,看他是不是亲生的。 林风回道:“我是天成元年九月生的。” 曹郐心里盘算了一下,日子还真对得上,只是……这林情儿当初在教坊,身边恩客不少,也不一定是自己的。 曹郐表示,他并不想接这个锅。 曹郐抬起头,看着林风,“你如今来,是你娘让你来找本官的?” 林风也看出曹郐面上的不情愿,其实这才是正常反应,任何一个已经成家立业的男子,被青楼女子找上门,要求负责,只怕也是现在这个样子。 好在林风本意也不是非要认爹,只是想改个户口外加顺手确认一下这个是不是亲爹,就拱手说:“家母已经过世了,家母生前怕在下年幼无靠,才给在下这些,让在下寻找一下,有个靠山。” 曹郐听了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照拂一二,这个他还是能做到的。 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他也不是绝情人。 曹郐脸色变好,甚至有些温和,“那你现在找本官,可是遇到什么难处?” “在下今年已经快十七了,因随了母籍,多有不便……”林风为难得看了曹郐一眼。 曹郐懂了,笑着说:“这个简单,本官忝为汴京刺史,这点小事还是能管的,你且把户籍取来,我让人帮你改一下。” 林风忙麻溜地去床上拿包袱,心道这位曹大人虽然不愿认儿子,可会抓重点,办事利索,比前面那两个强多了。 林风提着包袱到桌上,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自己身份文书,呈给曹郐。 曹郐看也没看,直接随手递给身后小厮,“去拿给崔主簿,让他把这份身份文书调到汴京来,落户时,顺手改下户籍。” “小的明白,”小厮接了出去了。 林风看了,松了一口气,不愧是汴京刺史,一句话,就把他的户籍从江南调到汴京,还改了贱良。 不过这崔主簿,不会是昨天他见得那个崔主簿吧! 林风嘴角微抽,幸亏那家伙火急火燎的,甚至都没问他姓名,要不可就尴尬了。 曹郐看着林风,问:“还有别的事么,来汴京,盘缠可够?” 林风忙回:“大人放心,家母留了一些钱财给晚生,晚生尚有结余,其他,也一切都好。” 曹郐挺满意林风知道分寸,不贪心,点点头,就准备起身离开。 只是起身时,曹郐的袖子无意间被林风的包袱压在下面,结果曹郐一起身,哗啦,林风的包袱被曹郐带掉了。 包袱中的衣物匣子顿时滚落了这个。 曹郐看着满地的东西,一时有些尴尬。 林风忙说:“没事没事,是我刚才放包袱时没注意,不小心压了大人的袖子,小安,还不快收拾一下。” 小安忙过来和林风一起捡地上的东西。 曹郐也随手捡起落在自己靴子上一把折扇,准备放桌上,结果却在看到折扇上的扇坠时,愣住了。 林风和小安低着头把地上的东西都捡完,抬起头,就看到曹刺史正看着他的扇坠出神,不由疑惑的眨眨眼。 难道曹刺史看上了他的扇坠? 曹郐把扇子还给他,“你这扇坠哪里弄得,挺雅致的。” 林风心道果然,他当初看到这个玉坠就觉得挺雅致,挺好看,而且这块玉坠的玉明显比别的好。 “我娘留给我的。”林风没好意思直接说这也是七个爹的玉佩之一。 林风是没直说,可曹郐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猜不出这玉坠是林情儿恩客的。 曹郐在袖子里的手当时就一紧。 “哈哈,原来是你娘留给你的,那你好着收着吧,别挂扇子上了,小心摔坏了,岂不是可惜了。” 林风听了点点头,觉得也有道理,这扇子都不小心掉了两次了,挂玉坠确实有点废,这玉孬好看着挺值钱的,等会还是解下来吧! …… 曹郐一出客栈,骑上马,就直奔自己的刺史府。 回到府,曹郐直接去了后院。 “郎君,你怎么回来了?”曹夫人从屋里迎出来,看了一眼天色,有些奇怪,这个时辰,他家郎君不该在衙门坐堂吗? 曹郐一把抱住曹夫人,“夫人,走,进屋。” 曹夫人一脸懵然地看着曹郐,“郎君,这大白天的……” “哎呀,不是,不是,是我有事要给你说。”曹郐拉着夫人进了屋,把丫鬟仆役都赶出去,然后关上门。 曹夫人顿时被曹郐一阵操作弄得很是紧张,“郎君,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曹郐拉着曹夫人在榻上坐下,紧张兮兮的说:“确实发生大事了,夫人,我今天发现了一件天大的事!” “什么大事?”曹夫人忙问。 “是……”曹郐刚要说,突然卡壳了,他突然想到,这事还事涉他成亲前上教坊。 曹夫人看着曹郐,“你说啊!” “我……那个……” 曹夫人一巴掌拍曹郐身上,“说话你打什么结巴,你又没结巴。” 曹郐一机灵,立马拉起曹夫人的手,“夫人,你等会听我说的别先生气,我保证,自从和你成亲后,我一直对你一心一意,从来没招花惹草……” 曹夫人看着曹郐危险地眯眼,“你是不是背着我搞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夫人你听我解释……”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曹夫人脸一冷。 曹郐心一横,“是这样的,今天早晨,有一个……” “什么,你是告诉我你有一个外室子!”曹夫人差点暴起。 曹郐立马说,“不是,不是,那孩子长得和我一点都不像,再说当初那林情儿裙下公子那么多,哪那么巧是我的,而且……” “什么哪那么巧,要不是有几分可能,人家会找上门。”曹夫人瞪眼。 曹郐忙按住曹夫人,“你先别急,本来我也怀疑是不是我的,毕竟也可能么,可我走时,无意间看到他手里还有一块玉佩,你知道么,一块玉佩……” 曹夫人冷笑,“你们男人逛花楼,不都爱留个荷包留个玉佩么,怎么,觉得这孩子是那位大兄弟的,呵呵,曹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这给我扯东道西的!” “不是,不是,重点是,我知道那块玉佩是谁的,我以前见过那块玉佩。” 曹夫人愣了一下,“难道你还打算找那人对峙一下?” 曹郐欲哭无泪,“我哪敢啊,你知道那块玉佩是谁的?” “还不是当年你们那一群花花公子的!”曹夫人懒得听了,直接摸到枕头旁边的鸡毛掸子,打算关门教夫。 曹郐崩溃,“要是我们那群人的我惊讶干嘛,那块玉佩……那块玉佩……是政事堂那位的!” 曹夫人手中鸡毛掸子,啪叽一下掉了。 第八章 曹夫人回过神,突然一把抄起地上的鸡毛掸子,对着曹郐劈头盖脸一顿乱揍。 “好啊,你吃了熊心豹子,编排起那位来了,谁不知道那位素来方正,最是洁身自好,你当人家是你,天天逛教坊,人家连教坊的门都不一定知道往哪开!” 曹郐抱头,“夫人,冤枉啊,我也就年轻时,才逛逛花楼,自从和你成亲后,我早戒了,你不信去问问那孩子的年龄,就知道为夫当真一句话没骗你。” 曹夫人揍了一顿也觉得出气了,把鸡毛掸子一扔,“那个孩子呢?” 曹郐忙小心翼翼凑过去,“人家孩子只是来让我帮改个户籍,没说别的,也没有来登门认亲的意思,是个乖巧的孩子。” 曹夫人瞥了他一眼,“那那个孩子他娘呢?” “刚刚过世了,我这不就看那孩子可怜,才帮一把么!” 曹夫人只觉一肚子酸水往外冒,“你不止可怜吧!” 曹郐忙举手赌咒发誓,“绝对再没别的一点心思,要有,天打雷劈!” 曹夫人一巴掌拍掉,“呸呸呸,干什么赌咒。” 曹郐嬉皮笑脸,“还是夫人疼我。” 曹夫人臭着一张脸,“行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母亲又去了,想必也可怜,你自己弄个宅子给他,让他在外面吧,别来膈应我就行。” 曹郐忙说:“就知道夫人你心肠最好。” 曹夫人瞪了他一眼。 曹郐嘿嘿笑了两声,突然愣住,一拍脑袋,“不对,夫人,我不小心被你带沟去了,我刚刚不是要说这件事的!” 他要想弄个宅子,自己偷偷弄就是了,干嘛让夫人知道,挨这一顿揍啊! 曹夫人斜了他一眼,“除了这事,你还有什么事?” “那块玉佩啊!”曹郐,“我要说的,是那块玉佩啊!” 曹夫人不解,“什么玉佩?” “就是他身上的另一块玉佩啊,那位的玉佩啊!” 曹夫人一愣,“刚刚你说的,不是唬我的么?” “不是啊,我唬你干什么!”曹郐觉得自己简直委屈死了,要不是这事这么重要,他干嘛自曝挨揍。 曹夫人震惊了,“这……这不可能吧,那位是什么秉性,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上花楼……这太……” 曹郐吧唧一下嘴,“其实都是男人,谁年轻时没逛个花楼啊!” 曹夫人一巴掌啪上去,“你以为人家是你……不过,你说得好像也有道理,真上次花楼,好像也没什么。” 曹郐目瞪口呆地自己夫人,你这改口也太快了吧! 人怎么可以双标成这样! 谁知曹夫人还在那感慨,“想不到那位年轻时居然也逛过花楼,包过花魁,这还真是趣事一桩,这要不是事涉那位,真是一段好谈资。” 才子佳人,自古就是最热八卦! 曹郐看着他夫人跃跃欲试的神情,忙一把按住她,“夫人,等等,我还没说到重点……” “你还没说完?”曹夫人不耐烦地看着曹郐,“你今儿怎么了,说个事怎么婆婆妈妈的?” “这真是要紧事啊!”曹郐按着曹夫人,“你知道那孩子的娘是谁,是林情儿啊,林情儿虽然是名满江南的花魁,可实际上接客时间很短,她十五岁及笄开始接客,不到十七岁就偷偷怀了孩子,然后大闹教坊,最后自赎自身,这事当初在江南闹得很大,我亦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能和我有关……” 曹夫人幽幽地看着他,“所以你现在后悔没帮你的红颜知己。” 曹郐抓狂,“我说是正事,那孩子是天成元年出生的,你算算林情儿接客时间是什么时候?” 曹夫人不解,“天成是当今圣上继位后用得第一个年号,他天成元年生的,那不就是先帝末年怀的,难道你那时没去风流过,孩子不是你的。” 曹郐:“你能别老往我身上想么,我直接说吧,林情儿在江南做花魁的时候,是先帝同光二年到同光三年,先帝总共在位三年,最后同光四年才用了不到四个月,当今圣上继位后改为天成元年。” 曹夫人点点头,“时间是这样,怎么了?” “那你想想这时候政事堂那位在干什么!” 曹夫人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脸色煞白,“他……他在守父孝!”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见到那块玉佩多震惊了吧!” 曹夫人彻底傻眼了,“孝期狎妓……要只是逛个花楼,最多算是风流一些,可孝期……这是德行有亏啊,够御史弹劾的!” 曹夫人一把抓住曹郐,“你是不是弄错了,说不定他早见得呢?” “林情儿是同光二年龙抬头那天挂得牌,当时大半江南公子去捧得场,那是人家第一次见客。”曹郐年轻时不愧是花花公子,这事门清。 曹夫人现在已经顾不得揍男人了,“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啊,万一人家就早去见的呢,你什么时候见的那位的玉佩?” 曹郐无语地看着自己夫人,“虽然我和那位差不几岁,可十几年前我还是个纨绔子弟,人家却已经是先帝心腹,你说我什么时候见得他,当然是当年咱家被人陷害差点灭门时,我带证据上京,遍求无门,后来人家替咱平反,我去登门道谢时,才见过一面……” 曹夫人想起当年那桩往事,十八年前,她还没嫁到曹家,两家还只是父辈口头定亲,那时先帝刚刚建朝,当时各地还战事不平,曹家还是曹老将军当家,她丈夫还是个吊了郎当靠爹逍遥的纨绔,当时曹老将军和另一位将军一起出征,那位将军是先锋,曹老将军在后负责粮草转运,结果那位将军出兵不利,大败而归,那位将军怕担责,居然先一步上奏先帝,是曹老将军转运粮草不及时,导致将士缺粮,才大败,先帝是武将,自己领兵时就曾有后方转运粮草不济形影响自己出兵的经历,闻言大怒,直接下令把曹老将军下狱。 曹老将军一下狱,曹家登时大乱,曹郐虽然身为长子,却啥都不懂,还是曹夫人的父亲齐将军,看在两家未来儿女亲家的份上,忙偷偷查了些证据,然后塞给曹郐,曹郐这才跌跌撞撞进京为父申冤。 可等到了京城,曹郐却遍求无门,因为当时下令把曹老将军下狱是皇帝,皇帝金口已开,谁敢翻这案子。 就在曹郐都绝望了,打算等着回去洗干净脖子和他老爹一起等死,这事却被那位知道了,那位听闻案子有异,说“天下没有案子有异却草草结案的道理”直接把案子打回兵部,并着三司会审,后来曹老将军和那位将军当庭对峙,那位将军见事情兜不住,只得认罪伏法。曹老将军才得已被释放,曹家才躲过灭门之灾。 曹夫人看着曹郐,她是将门虎女,生性脾气烈,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进门后抄起鸡毛掸子揍丈夫是常有的事,曹郐虽然经常嫌弃她没一点别家夫人的温良贤淑,可对她却一心一意,成亲十五年,家里别说妾室,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她知道,这都是曹郐感激当初她爹在曹家最困难帮那一把的情谊,如今这事却事涉那位,难怪他丈夫这个反应。 他丈夫虽然平日不说,可她知道她丈夫心里是极感激那位的,毕竟,这可是一个家族的恩情。 曹夫人小声问:“所以,你是当初在京中见那位戴过这块玉佩?” 曹郐也小声说:“当初我爹不出来了么,我爹就带着我去那位家谢恩,当时我爹一见那位就拉着我磕头,那位慌忙来扶我爹,我当时在旁边,正好看到那位腰间,他当时穿着紫袍,那玉佩在上面可明显了。” “公公的事,是同光元年,也就是那时玉佩还在那位身上,”曹夫人也慌了,这怎么越找证据反而捶得越实了,想洗都没得洗了。 曹郐也愁得叹气,“那位到底想什么,平时多谨慎的人啊,怎么逛个花楼还留证据。” 曹夫人幽幽瞥了曹郐一眼,曹郐立马闭嘴,他也留了。 “不行,那块玉佩是个祸害,我得去毁了它。”曹郐拍床而起,他不能让那块玉佩影响了那位的名声。 “等等,”曹夫人一把拉住曹郐,“你这么去不摆明告诉别人那玉佩有问题么?” “可……那玉佩,我当年能看到,只怕见过的人也不少,那林情儿当初又那么有名……”他一个大老粗都能想得到,别人更有可能想到。 曹夫人想了想,“这事你不方便出马,我去,遇到外室子上门,正室夫人上门看看天经地义吧!” 曹夫人当即换了一身衣裳,带了两个心腹婢女,雄赳赳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第九章修好了,可以看了。 第九章 客栈 林风坐在床上,狂拍床,“黑雾,黑雾,你给我滚出来!” 林风拍了一会,见丝毫没有黑雾出来的迹象,气的往床上一躺。 他刚刚才发现,他居然被黑雾这家伙忽悠了。 黑雾这家伙说只要他找到亲爹就送他回去外加一千万,他本来觉得这报酬还可以,可刚刚,他反应过来,他亏大了! 他原来任务就是出来改个户籍,这改户籍的事,只要有点权利的官就能做,所以他只要能找到这七个爹中的其中一个,也不用管是不是亲爹,只要他能帮忙改一下就行,所以这完全是简单模式。 出来溜一圈就能完成的事! 可如今,他的任务变成了找亲爹,先不说七个玉佩中有三个不知道是谁,他都不一定能找齐七个,就算找齐,他要如何辨认出谁是他亲爹。 难道一直靠双眼皮? 开什么玩笑,古代虽然单眼皮比较多,可又不是没有双眼皮,就刚刚,他就发现,那位曹刺史,就是个双眼皮。 林风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妈给他的人选可是七个,这七个,就算按比例,也得有两三个双眼皮吧,那这几个双眼皮,他要如何鉴别? 难道他要靠自己去查明哪个是他亲爹? 可这都十七年过去了,他妈都不知道哪个是他亲爹,他找谁查去。 林风突然发现,被黑雾这一忽悠,他的任务难度,直接从简单模式变成了困难模式。 而且还是高难度困难模式! 不行,必须得加钱,而且,外加送个dna鉴定机给他! 林风再次拍床,黑雾,你给我滚出来! 又拍了一会,黑雾居然还丝毫没有出来的迹象,林风气得往床上一躺。 他要罢工,他明天拿回户籍就收拾东西回去! 反正他户籍已经改了,那找亲爹的活,他干不了,他不干了! 林风躺下刚气呼呼地决定明天罢工,突然,外面传来小二殷勤的声音,“曹夫人,那位小郎君就住在上面天字一号房,您请跟小的来。” 曹夫人? 林风愣了一下,猛得坐起来。 曹夫人,那不是曹刺史的老婆么! 我的天,这是正室来堵他这个外室子了么! 林风嗖得一下跳下床,一把抓起包袱,看了一眼屋里,就往窗户跑。 结果打开窗户往下一看,林风瞬间腿软。 他忘了,他刚刚换了天字房,天字房在整个客栈的最顶楼,而客栈,有五层! 五楼啊,这要跳下去,就算有武功也撑不住啊! 林风简直想扇自己一巴掌,有点钱,嘚瑟着换房干嘛,如今,可怎么跑? 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林风急得汗都下来了,就在门要打开的瞬间,林风心一沉,瞬间闪到屋中圆桌上坐好,把包袱往桌上一放。 屋外 曹夫人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她来之前,已经问清楚那块玉佩长什么样了,等会进去,她只要找到玉佩,然后找个借口撒个泼,趁乱砸了那块玉佩,剩下的,以后让她男人来唱红脸就行。 定下计策,曹夫人对身后两个婢女使了个眼色,两个婢女立刻会意,一左一右守住门,曹夫人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 林风刚坐好,就看到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绫罗绸缎高挑的贵妇走进来。 林风心里一紧,面上却装作毫不知情,站起来,“小二,这位夫人是?” 小二忙陪着笑,“小郎君,这位是刺史夫人。” 林风面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尴尬,“原来是曹夫人,晚生见过夫人。” 曹夫人看了林风一眼,直接走到桌子旁坐下,“你就是风小郎君?” “正是晚生。”林风客气地回道。 曹夫人仔细看了看林风,见林风面容白皙,眉眼俊秀,一看就是个极俊的孩子,再想想自家丈夫小时候没长开时那黑煤球的样子,心里嘀咕,难怪她丈夫一直说不是他的,这长得也太不像了吧! 这林情儿是给儿子玉佩来碰瓷的么? 不过好在今天她不是来查这是不是她丈夫亲生子的,想到今天的目的,曹夫人淡淡地说: “你也坐吧,想必你也知道本夫人的身份,听说你今日找了我夫君?” 林风听了曹夫人的话,在旁边坐下,心里却在骂曹刺史,这家伙怎么坐到刺史的,出来见个婚前外室子都能被夫人知道。 林风尴尬地笑了下,“晚生遇到点事,想请刺史大人帮忙,才打扰到刺史大人,还望夫人见谅。” 林风:我就来求帮个忙,没别的意思! 曹夫人已经从曹郐那知道林风是来改户籍的,其实曹夫人对此也算理解,贱籍和良籍天堑之别,光一句良贱不可通婚,贱籍不可出仕,就堵死了贱籍一辈子,林情儿给孩子留个后手,也能理解,只是,她今天却得以此为把柄闹事。 只见曹夫人冷哼一声:“打扰到刺史大人,呵,你确实打扰到他了,你不仅打扰到他,还打扰到本夫人了。” 林风一听,汗直接下来了,这曹夫人,怎么看起来很不好说话。 不过想也是,谁知道自己丈夫有个外室子,也心气不顺,哪怕这是婚前的。 这家伙不会闹起来吧? 林风有些紧张,汗流的更快,林风不由从袖子中拿出扇子,扇了扇。 曹夫人一看到林风手中的扇子,眼睛一亮,就是这个扇坠。 曹夫人袖子中的手紧了紧,她出身将门,家里兄弟众多,自幼被当男儿养的,武功也不弱,真要论起来,不比她家老曹差,空手碎石子也是小菜一碟,等会只要趁乱在这玉佩上一捏,她可以保证,这块玉佩连渣都不会剩。 曹夫人心里稳了,抬起头,就准备发难。 林风一直紧张地看着曹夫人,虽然不知道曹夫人想什么,可曹夫人一抬头,他就心里一沉。 果然,就听曹夫人咄咄逼人地开口: “你偷偷来汴京,找到我家夫君,又是递玉佩又是送信笺,感情是当本夫人死了不成?” 林风心一抖,知道这位夫人今天确实是来找茬的,心里暗骂黑雾,都是那该死的黑雾,找什么亲爹,老老实实改个户籍不好么,如今人家正室夫人打上门,这可怎么办? 林风来之前可没什么宅斗的经验,再加上对方是曹大人正室,他本就先天理亏,心里更是慌得一逼,情急之下,林风觉得还是保命重要。 不管曹刺史是不是他亲爹,今天,他必须不是! “等等,曹夫人,这都是误会,误会,这件事其实是晚生搞错了,晚生也是刚刚发现,晚生应该并不是刺史大人的儿子,其实家母临终前,曾留给晚生两块玉佩,说是当年……恩,您也知道家母当年在教坊,实属无奈……这两块其中一块,是刺史大人的,另一块,是当年另一位公子的,因为刺史大人比较好找,所以晚生就来了,只是晚生一见刺史大人,就发现晚生和刺史大人长得一点都不像,所以夫人您放心,晚生和刺史大人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生怕曹夫人不信,林风随手抓起扇子上的扇坠,“您看,这就是家母给晚生的另一块玉佩,只是那位公子当初没留下真实姓名,晚生才先来找了刺史大人,如今刺史大人既然不是,那想必晚生亲爹应该是这位,其实今天上午刺史大人一走,晚生就已经收拾好包袱,准备离开汴京,去找晚生亲爹,您看,这包袱都在这呢!” 林风只想扯个理由逃跑,当然不会说其实他妈彪悍地给了他七块玉佩,而且这个扇坠正好在手边,就被林风用来圆谎,却不知道他这话一出,直接惊呆了曹夫人。 曹夫人来之前,只以为那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逛了个花楼,留了个玉佩,可谁曾想,那位是和他丈夫前后脚逛了个花楼,留了个玉佩,甚至还留了个孩子。 想到这孩子的年龄,曹夫人眼前一黑,这简直捶死了那位孝期狎妓! 这可怎么办? 曹夫人慌了,看看林风手中的玉佩,再看看林风。 她能捏碎玉佩,她能捏碎这个孩子么! 而且,这个孩子还八成是那位的!她也不敢捏死啊! 等等,这个孩子刚才说什么? 他要去找他亲爹! 曹夫人一激灵,不行! 这要找去,京城会出大乱子的。 曹夫人看着林风,一咬牙,突然哈哈大笑,“哈哈,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胆小,我就来看看你,吓唬你两句,怎么就怕成这样,什么不是亲爹,你这孩子,我打从进门看第一眼,这小模样,就和我家老曹小时候一个模子出来的,一看就是我家老曹的种,他现在是天天在军营才长残了,来来,好孩子,刚才嫡母是吓唬你的,你既然是我老曹家的孩子,哪有让你流落在外的道理,嫡母这就带你回去,看这小脸瘦了,来得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吧,唉,也怪可怜,走,跟嫡母回府吧!” 转瞬之间,曹夫人当机立断,推出丈夫,顶上这口锅。 老曹,今天,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2 11:00:00~2021-06-14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殇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0872548 113瓶;殇璃 30瓶;文燕v5、cheche 20瓶;阿可0204、裙飞带舞 10瓶;瑜玥 9瓶;38051915、想睡觉的早起鸟 6瓶;荷花、徐香香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章 刺史府 曹郐正在堂中心神不定地踱着步,等着夫人回来。 “夫人回来了!” 外面突然传来丫鬟的通报声,曹郐一喜,忙走出去,结果一出门就愣住了。 “来来来,风儿,这是正院,是我和你父亲住的地方,你以后要找我和你父亲,就来这。”曹夫人亲热地拉着林风,带着他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家里。 而被曹夫人拉着的林风,随着曹夫人说的点点头,只是那脸上,很是茫然,一看就是被强拉来的。 曹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夫人不是去毁玉佩了么,怎么反把孩子带回来了? 曹郐不由走过去,“夫人,这是?” 曹夫人看到曹郐,脸色一僵,立刻转头对身边贴身婢女说:“小鸢,你先带风小郎君去后院翠竹轩休息。” 又转头温柔地对林风说:“风儿,你肯定累了吧,先跟着婢女去休息一下,等会吃饭,我让人去叫你!” 林风晕晕乎乎地点头,跟着婢女走了。 旁边,曹郐看着他夫人对林风的态度,更是摸不着头脑。 林风一走,曹郐就忍不住问:“夫人你怎么把他弄回家了?” 曹夫人立刻对曹郐嘘了一声,然后扯着他进屋。 进了屋,曹夫人一屁股坐在桌旁,拍拍胸口,“你还问我为什么把他弄回家,我不把他弄回家行么,你知道我刚刚受到了多大的惊吓。” “惊吓?”曹郐不解。 “当然是惊吓,”曹夫人凑到曹郐耳边,小声说:“你知道他那块玉佩怎么来的吗?” 曹郐果然神色一变,忙问:“怎么来得?” 曹夫人瞥了他一眼,“他手里你的那块玉佩怎么来的,那位的那块玉佩就是怎么来得。” 曹郐尴尬一咳,“我还当你说什么呢,这不是明摆着么,要不玉佩也不会在那。” “我还没说完,你们俩不光玉佩来源一样,时辰也没差多少,恭喜,你和那位前后脚。” 曹郐一愣,“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恭喜你们两个有一个是他亲爹!” 曹郐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现在还觉得只是一个玉佩的事么?我去得时候,人家还正在收拾东西,打算去找他亲爹呢!” “不能让他去!”曹郐断然说。 “我当然不会让他去啦!所以我当机立断把他拽了回来,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带他回来了吧!” 曹郐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幸亏你反应快,要不他进京会出大乱子的,难怪岳父大人说夫人你素有急智,你真是为夫的贤内助啊!” “其实……还好吧,”曹夫人有些心虚,“不过老曹,为妻刚刚替你认了个儿子。” “啊?”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情急之下,为了阻止那孩子走,我告诉他你才是他亲爹!”曹夫人说了一句,朝后院溜去,“情急之下,一时急智,哈哈,一时急智。” 看着匆匆消失的曹夫人,曹郐傻眼了。 岳父大人,您闺女,还真挺有急智! …… 林风一脸懵然得被曹夫人连拖带拽带回刺史府,很是忐忑不安了几日。 他觉得他就像是被王熙凤骗进家的尤二姐,曹夫人指不定弄多少手段等着他呢! 可很快,他就发现他想错了。 自从他住进刺史府,曹夫人不但没对他使任何打压手段,反而很是照顾他,不仅院落比着自己亲生儿子,衣食住行也一应俱全。 就连平时早晚他和曹夫人嫡子一起去问安,曹夫人也没有丝毫为难,全然没有他以前看过的宫斗剧宅斗剧中的暗中挑刺、明嘲暗讽那些乱七八糟的。 林风都迷惘了,难道这曹夫人真是一个顶顶贤惠的人! 除了曹夫人,曹刺史,啊不,他爹也对他异常好。 他爹,曹刺史,给他请了两个很有名气的大儒,来教他读书! 林风是真惊了,一个庶子,读个书用这么大的阵仗? 隔壁曹夫人的嫡子们,不还是府里的先生教么? 不过曹刺史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曹夫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两人还和林风说,那几个孩子都皮和个猴似的,一看就不是读书的料,请好先生也是糟蹋,还不如从小多习些武艺,以后跟着他们爹进军营,而他年纪大了,习武已经晚了,才要多读书。 林风听了恍然大悟,曹家是将门,嫡子自然是要继承家业,当然以习武为重,而他,习文自然更让人省心。 自觉猜到真相,林风不但没觉得心里不平衡,反而安心下来,这就对了嘛,他毕竟是个庶子,哪能和嫡子比。 于是林风也没敢透漏自己会武的事,而是装作十分喜欢读书,跟着两个大儒读起书来! 果然,曹刺史和曹夫人对他更是满意。 林风渐渐放下心来,在曹家住了下来。 只是林风却不知道两人心里想得是: 不愧是那位的种,果然和那位一样,是天生喜欢读书的! 京城洛阳,皇宫禁中,端明殿 夏日的暑气蒸蒸日上,整个殿中门板全去,换上帷帐,殿中深处,一处榻上,一个四十多岁的清雅紫袍男子和一个头发花白的明黄中衣男子相对而坐,悠闲地下着棋。 当然,这悠闲是相对于紫袍男子的,另一边,明黄中衣男子则挠着头,看着棋盘直叹气。 紫袍男子看明黄中衣男子久未落子,伸手从旁边盘子中拿了一根竹签,扎一块冰镇西瓜,笑着咬了一口。 “陛下,这盘棋您已经下无可下,快点认输吧,这大热天的,收了棋咱们吃点瓜果不舒服么,干什么坐在这玩劳什子的东西。” 明黄中衣男子把棋盘一推,抱怨道:“下个棋,你也不知道让让朕,每次都让朕输,朕都一把年纪了,天天欺负一个老人家有意思么!” 紫袍男子好笑,“陛下,就您这棋艺,臣就算再让,您也赢不了啊!” 皇帝瘪瘪嘴,“这下棋啊,就是空架子,要真是战场杀敌,就你这小身板,朕一拳揍十个。” 紫袍男子无语,“陛下您是武将,臣是文臣,臣是多想不开和您在战场上拼拳头。” 皇帝却洋洋得意,“哎呀,你这家伙最大的短处,就是能文不能武,打仗,你不行。” 紫袍男子笑了笑,任由皇帝嘴上占占便宜。 皇帝这两年年纪大了,越发小孩子脾气,输个棋,都要恼一会,非得嘴上占便宜不行。 紫袍男子吃完西瓜,放下竹签,一个个捡起棋子,放到旁边棋篓里,说道:“五月了,各地的麦子都熟了,各地府衙官员已经开始上报今年的收成,我今早看了会,今年还算风调雨顺,收成不错。” 皇帝一听乐了,“先生向来谦虚,你说收成不错,那肯定就是丰年,想来今年是大丰收!” 紫袍男子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皇帝瞬间仿佛年轻了好几岁,“又是大丰年,想朕登基那年,国库空可见底,百官无俸可发,百姓流离失所,朕穷得都想当裤子,后来幸得先生帮朕,先生励精图治,花了两年与民休养生息,又鼓励生产,如今国库丰盈,朕前段日子视察国库,那国库米粮堆积如山,连栓麻袋的绳子系不上,想不到今年又是大丰年,哈哈,想当年朕接得烂摊子,本以为弄个亡国之君算了,如今不曾想,朕却成盛世明君了。” 紫袍男子笑道:“陛下勤俭质朴,本就有明君之姿。” 皇帝哈哈大笑,“你就别捧朕了,朕自己什么样,朕自己还能不知道么,要说打仗,朕谁都不怕,可这治理天下,真不是朕能干得事!” 紫袍男子笑了,“打理朝政,治理天下,本就是宰相之职,陛下乃万金之躯,若这些事都由您辛劳,那是臣失职了。” 皇帝听了心里高兴,他兵杆子出身,最烦政务这些琐事,可自从当了皇帝,天天有人拿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烦他,他就不明白了,什么事都叫他处理,他发俸禄养这些家伙是干什么的! 还是宰相好,有什么事,有什么困难,人家从来都是自己解决,等处理好,然后过来向他汇报一下。 看看,人家这活干得多省心啊! 紫袍男子收拾好棋子,把它们放在一边,笑着问:“今年又是大丰收,陛下前些日子说在宫里呆着闷,要不要出去逛逛?” 皇帝眼睛一亮,“去汴京?” 紫袍男子点头,“今年风调雨顺,才有此大丰收,陛下合该祭拜一下天地,以示感激,汴京有当初建国时的祭台,臣明儿大朝时上表,请陛下移驾汴京祭天可好?” 皇帝想到繁华的汴京,瞬间一百个愿意,“那感情好,朕去年身体不好,没能祭天,实在憋死朕了……啊不,实在对老天心意不成,朕今年一定好好去祭天!” “汴京路途遥远,辛苦陛下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京城,就有劳先生监国了。”皇帝现在心已经飞到汴京了,麻溜把京城丢给了宰相。 紫袍男子已经监国多次,也没什么感觉,只是想起宫里的二皇子,紫袍男子试探地说:“陛下,二皇子日渐年长,是时候该历练历练了,这次陛下离京,要不让二皇子监国,臣为辅。” “他能做什么监国,”皇帝想起自己二儿子,顿时皱眉,虽然他最疼得就是二儿子,也有意立他为太子,可哪怕身为亲爹,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己儿子才能足以监国,想到宰相平日处理政务就已经够辛苦了,怎么能再好意思让自己儿子去捣乱,不过到底是自己儿子,宰相说得对,大了该历练历练了,“让他去枢密院吧,让两个枢密使带带他。” 皇帝还甚是推心置腹地拍拍紫袍男子,“先生,荣儿他性子爆,丢你政事堂肯定烦死你,朕才不会让那小子去闹腾你呢!” 紫袍男子张张嘴,最终叹了一口气。 您也知道你儿子性子爆啊,他那哪里只是性子爆,他那是疯狗病,逮谁咬谁! 我亲自看着还能控制一二,省得他祸害朝臣,如今您却把他放出去,紫袍男子深吸一口气,他已经能想象到,等皇帝一离京,那祸害出来,群臣得多恐惧了。 紫袍男子只觉平生三根白发,看着面前还觉得自己做了好事的皇帝,紫袍男子真想以多年故交和臣子的身份,问问皇帝: 您当年,是怎么生出这个狗屁玩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千万记得,不能在发表前修改错字,否则存稿箱字容易抽,血得教训! 感谢在2021-06-14 10:10:10~2021-06-15 12:5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梨洲、逗比熊孩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杯咖啡 24瓶;烟锁池塘柳 20瓶;珊 15瓶;38051915、迢星、此人悲剧 10瓶;小酒 6瓶;永夜、玳瑁 5瓶;荷花、徐香香 4瓶;杏花微雨、锦言无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一章 紫袍男子陪皇帝唠了嗑,吃了会瓜,看着时辰不早了,就起身告辞。 出了端明殿,紫袍男子摆手让送他的大太监回去,自己轻车熟路往宫外走。 要说这皇宫内禁的路,其实他比皇帝还熟,毕竟他当年住皇宫的时间,可比当今圣上早多了。 紫袍男子顺着宫墙一路往外走,刚走到御园一个路口,就听到前面一阵鞭子声,不由皱眉,走过去。 走到那,紫袍男子就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穿着皇子服饰的男子正拿着鞭子,抽两个小太监,旁边还跪着几个,一边抽一边还叫嚣。 “你们两个不长眼么,敢冲撞本皇子!” 紫袍男子见状眉毛一皱,虽然早已见怪不怪,可每次见了,仍忍不住动气。 紫袍男子干脆走过去,笑着说:“二殿下。” 二皇子正在教训不长眼的内侍,听到这声音一激灵,忙把鞭子背在身后,转过身来,对紫袍男子见礼,“见过相公。” 紫袍男子微微侧身,受了二皇子半礼,笑眯眯地说:“老臣刚从陛下那回来,陛下刚刚还谈起殿下的学业,很是忧心,让老臣能来多照看一下殿下,老臣今天中午正好有空,不如老臣去殿下温习一下功课如何?” 二皇子一听紫袍男子要查功课,立刻汗毛倒立,开什么玩笑,紫袍男子给他请的皇子傅都被他打回家半个月了,这半个月他何曾读过什么书,要一查还不露馅了。 二皇子忙打了个哈哈,“本皇子今儿中午不巧要去母后宫中用膳,怕是不方便,相公公务繁忙,就不劳烦了相公了。” 紫袍男子笑道:“原来殿下要去皇后娘娘宫中问安,确实耽误不得,那臣就下次有空再去好了。” 二皇子尴尬地笑了笑,也不敢约下次的时间,忙带着下人匆匆走了,“相公,母后正在宫中等孤,孤先去看母后了。” 紫袍男子笑道:“老臣恭送殿下。” 二皇子一走,紫袍男子转过身,看了一眼地上两个血肉模糊的小太监,淡淡地说:“送他们去御马监,告诉监头,让马医给他们看看,用些药,这两人以后就放他那了。” 旁边跪着的小太监们正不知怎么办,一听紫袍男子说得,如临大赦,忙磕头,“多谢相公救命之恩,多谢相公救命之恩。” 这两个小太监是被主子打了,别说叫大夫,连药都没有,只能自己挺着,多数是要活不下的,如今去御马监,说不定还能活下去。 紫袍男子摆摆手。 几个人忙抬着两个人朝御马监去了。 紫袍男子心事重重地继续朝宫外走去。 皇帝年轻时忙着征战沙场,留下的孩子并不多,如今还活着的,只有潞王、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和两个公主。 潞王最年长,当年跟着陛下南征北战,也算军功卓越,本来以这家伙的军功,完全没后面几个皇子的事,可偏生,这家伙不是皇帝亲生的,皇帝年轻时曾纳一寡妇为妾,这寡妇有个十岁的儿子,皇帝要了人家娘,顺便养了人家儿子,这便是潞王,所以虽然潞王是长子,上了玉牒,也战功赫赫,皇帝大臣立嗣也不考虑他。 不过皇帝倒是挺疼这个儿子,毕竟是头一个,哪怕不是亲生的,毕竟是自小养大的,所以登基后就封了王,封了封地。 剩下的就是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四皇子其实也不是皇帝亲生的,四皇子是皇帝一个侄子,自小父母双亡,皇帝就认了做自己儿子,这事虽然不公开,但在朝堂上也不算秘密,所以也可以排除。 所以皇帝亲生的,其实只有二皇子、三皇子,这两个皇子是皇帝登基前侧室所生,还是同一个娘的,只是性格却天差地别,二皇子性情凶悍暴躁,三皇子性情温和却懦弱,但为帝者,懦弱无能就是罪,所以虽然二皇子天天惹事,皇帝还是有意立二皇子。 而百官,虽然看二皇子万分不顺眼,可立嫡立长,二皇子算长,大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紫袍男子长叹一声,可就二皇子这样子,真能担起皇位么? 二皇子在宫中这么多年,光死他手里的内侍,就有好几批,他出宫打伤的大臣百姓,更是不计其数,如今有皇帝,他还有所收敛,这些事能盖得住,万一哪天皇帝去了,这家伙登基,满朝文武还不成待宰羊羔了。 紫袍男子不由想起皇帝已故的嫡长子,那个十七年前去了孩子,那个现在要活着,他大概就不用愁了吧。 那个孩子虽然只有十八岁,可却是皇子一辈少有的文武全才,更兼谦逊有礼,连先帝都赞不绝口,只可惜,命丧于那次兵变。 想到十七年前那场兵变,紫袍男子身子一个踉跄,忙扶着旁边的墙。 “相公,您怎么了?”宫门口一个侍卫忙跑过来。 紫袍男子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宫门口。 紫袍男子喘了一口气,“本相可能不小心中了暑气,不碍事,你备个车马,送本相回政事堂。” “相公,您这脸色,不用请御医么?”侍卫看着脸色苍白的宰相,小心道。 “不碍事,”紫袍男子摆摆手。 侍卫忙让人叫来车,然后送紫袍男子去了政事堂。 政事堂 紫袍男子坐车回到政事堂,就已经缓过来了,下了车,紫袍男子对侍卫道谢,然后悠悠进了院子。 进了院子,两位宰相正在廊下吃饭,看到紫袍男子,忙招招手,“冯相,快来,刚摆上菜。” 紫袍男子,冯相笑着走过去,“不够意思啊,本相还没到,你们菜就上桌了,幸亏本相来得及时,要不你们岂不都吃完了。” 年纪比较大的郑相笑道:“谁知道你什么时候从宫里出来,万一你在宫里吃了,我们等着你,岂不是挨饿。” 另一个年轻一些的崔相也笑道:“快到晌午了,你居然没在宫里蹭完饭再回来,冯大相公,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冯相笑着给自己倒也杯茶,“本来想蹭的,不过突然听到一件事,想回来告诉你们,所以本相特地决定回来吃。” 两宰相还以为冯相在和他们逗趣,都好笑地问:“哎呀,什么大事啊,还劳你特地回来告诉我们?” 冯相喝了一口茶,“陛下六月移驾汴京祭天,到时本相监国,二皇子会出宫到枢密院参知政事。” 两个宰相还没察觉,“哦,陛下决定去汴京祭天啊,不是什么大事,不是每年都去么,咱们政事堂按惯例准备就好了……等等,二皇子要出宫!” 两个宰相瞬间面色大变,尤其郑相,蹭得一下站起来,动作之利索,浑然不像七十岁的老头。 “嗯,到隔壁枢密院。”冯相点头。 郑相瞬间摇摇欲坠,往皇宫飘去,“陛下,您祭天怎么能不带老臣呢,老臣万分思念陛下,一时一刻都离不开您啊!” 郑相一走,崔相也坐不住了,看看冯相,“冯相,那个……我……” 冯相一把按住崔相,“老崔,陛下一走,京城政务都压在政事堂,我离不开你啊!” 崔相泪流满面,他也想走,他不想留! …… 冯相的话是在廊下说的,周围有不少伺候的仆役,所以二皇子要出宫去枢密院的事,没一炷香,整个三省六部就都知道了。 瞬间,整个三省六部包括枢密院,都乱了。 二皇子来了! 枢密院正副枢密使一听到消息,当场差点晕了,然后就连滚带爬跑进皇宫,找到陛下,声泪俱下地说不舍陛下,请求跟着随驾。 三省六部官员可没宰相枢密使这种可以直接进宫的权利,不过这些人也没闲着,皇帝既然移驾汴京,那肯定得有官员相随,于是,凡是能找上关系的,都上窜下蹦地忙着找人往随驾官员名单上插。 于是乎,等到下午冯相让三省六部上报各部随驾名单时,其名单之长,冯相都为之瞠目。 * 汴京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1 书房,林风头晕脑胀背着书,一边背一边暗骂黑雾。 那混蛋到底死哪去了,快出来给他鉴定一下曹刺史到底是不是他亲爹啊! 要不是亲爹他撤了! 天天读书伤不起啊! 林风也不知道他爹曹刺史犯了什么邪,明明他都快十七了,已经过了读书最好的年龄了,曹刺史还一副想让他读书考进士的架势,更可怕的是,曹刺史还天天只要有空,就来抽查他功课。 明明曹刺史自己都学问不好好不好! 好几次被抽查时,林风都听到曹刺史照着书都念错字。 每一次,林风都真想问问曹刺史,您自己读书都这个瞎样了,为什么还非要儿子读书呢! 可惜,林风不敢问,虽然曹刺史逼着他读书,可他知道曹刺史是好意。 林风长叹一声,所以,还是继续读吧! 不过好在最近几天曹刺史突然忙起来了,听说是要忙着准备接驾,好像是这次来得人太多,汴京的官宅不够用,他爹曹刺史就忙着带人腾地方去了。 林风瞬间觉得轻松了许多,心里呐喊: 陛下,你快来吧! 你来了,我爹忙着接待你都没空逼我读书了。 欧耶!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出自《大学》 2相公:古代对宰相的尊称。 这两天去初中监中考,怕存稿箱出问题,今天先提早更新,以后再恢复11:00~ 第十二章 曹刺史要知道自家“儿子”在想什么,哪怕不是亲生的,只怕也上手开揍。 这兔崽子,知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忙! 其实自从京城把这次皇帝移驾的消息传到汴京,曹刺史就已经提早开始准备了,先是把汴京的行宫修正一番,又给陛下要带的兵马预备出军营,再加上陛下可能带来的随从官员住处,总之,刚开始时,曹刺史还是处理得挺得心应手。 毕竟皇帝以前几乎每年都来,只要按照惯例,再每年添点新花样就行。 可等到京城政事堂的正式诏令传来,曹刺史却傻眼了。 这次随驾的官员……怎么这么多! 曹刺史打开随从官员名单,一眼,居然没看到头! 粗粗数了一下,好家伙,随从官员人数竟然有几百之多。 曹刺史当时就震惊了,这次皇帝是带了半个朝廷来? 要不是这诏令上确实写着是来祭天的,曹刺史都差点以为皇帝是要来迁都的呢! 不过紧接着曹刺史就慌了,这么多人来,住哪啊? 汴京虽是洛阳的陪都,够大也够繁华,许多官员也在这有私宅,甚至品级高的还有官宅,可这相对于这几百官员,还是远远不够。 那剩下的官员,尤其品级比较低的官员,该安置在哪? 曹刺史只好立刻派人去清理城中空余的官宅,当然这肯定不够,曹刺史没办法,只得把汴京周围几个驿站也清出来,甚至还包了城中几个大客栈。 而这官宅、驿站、客栈很多都是有人住的,突然清理,少不得一番扯皮,如此一来,曹刺史的工作量简直成倍的增加。 曹刺史一边焦头烂额地给这些随从官员准备安置地方,一边在心里问候京城政事堂的那位。 这次的事,不用问,就知道是京城政事堂那位搞出来。 那位肯定又是看今年大丰收,心疼百姓了,才把皇帝和大臣折腾来汴京的。 说来这皇帝和大臣来汴京祭天,说是祭天,其实有识之士都心知肚明,就是让皇帝和军队能找个理由移驾陪都汴京。 洛阳虽然是几朝古都,周围也沃野千里,可即便这样,做为一个驻扎十几万大军的国都,周围的粮食也很吃紧,所以每年,每逢夏收秋收后,各地粮食收上来,各地官员就得征召劳役,运到京城。 而北地粮食运输,主要靠京杭大运河,由京杭运到汴京,然后再由汴京,组织劳役陆运到洛阳。 众所周知,水运省力,陆运艰难,汴京离洛阳不过三百里,可这三百里的陆运,却比京杭上千里的水运还要艰难百倍,所以每到大丰年,政事堂那位,都鼓动皇帝带上京城十几万张嘴,到汴京溜溜,以减轻京城周围百姓劳役之苦。 只是,这却苦了他这个汴京刺史,每年要伺候这么一大帮子人。 曹刺史真想给那位说: 我给您征一万劳役,把粮食送去,您别天天折腾皇帝来了好不好! …… 六月中旬,皇帝携百官,领左右卫八万大军,移驾汴京。 汴京刺史领陪都众官员,迎于城外。 行宫中 “曹郐,这次朕突然带这么多人来,忙坏你吧!”皇帝在主位坐下,笑着说。 曹刺史忙上前,“陛下御驾能幸汴京,是汴京上下期盼已久的,臣和汴京诸位属下能得以见陛下圣颜,再忙也只有心里高兴的份。” 皇帝听了笑道,“你这小子,朕要问别人,别人铁定都说不忙,你小子倒是会顺杆子爬。” 曹郐父亲和皇帝登基前曾一起领过几次兵,也算有几分袍泽之谊,曹郐小时候还经常见还是大将军的皇帝,所以也不和别人一样怕皇帝,反而笑道:“陛下问臣忙不忙,臣忙着准备迎接陛下,陛下素来不习惯咱们这些下属欺瞒您,臣又岂会欺瞒陛下。” 皇帝听了哈哈大笑,“你小子,还真和你爹不一样,你爹曹老将军多稳重啊,你小子咋都当上刺史了还这么滑头!” “臣这性子,陛下还不知道,”曹郐脸皮甚厚得认下滑头。 皇帝被逗乐了,对旁边的枢密使说:“看这老小子,脸皮忒厚,他都这么说了,朕要不好好厚赏一下他,哪能对的起他这么忙。” 旁边枢密使知道曹家原来就是皇帝一派,笑着说:“曹将军都讨赏了,陛下是得赏赏,要不让这家伙觉得陛下小气,在背后说陛下,那可怎么办。” “哈哈,他敢,”皇帝笑着骂了一句,然后看着曹郐“你小子两年前才当上刺史,也算升得够快了,朕要升你,别人就该攀扯了,去把你家小子们叫来吧,让朕瞅瞅。” 曹郐一听大喜,知道这是要荫封他儿子,忙让旁边一个侍卫去传信。 过了一会,曹郐一溜儿子跟着侍卫进了大殿。 曹郐本来正高兴儿子今天说不定入皇帝眼,捞个荫封,可等看到打头的林风,曹郐一惊,面色微变。 坏了,他忘了让侍卫别让林风来了。 只是林风已经进来了,曹郐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期待皇帝别太注意到林风这孩子。 可这可能么? 林风快十七了,而曹郐的几个孩子最大的才十三,光身高上,林风就高一大截,再加上曹郐的几个孩子有些随爹比较黑,而林风面色如玉,又长得极俊,所以林风和曹郐几个孩子一站在一起,简直是鹤立鸡群,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因此林风刚一进大殿,皇帝就咦了一下,“这孩子谁家的,长得这么好?” 曹郐只好硬着头皮说:“陛下,这是臣的犬子。” 皇帝惊讶道:“你的,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儿子了?” 都是武将,又家宴经常见,皇帝对自己臣子大体有几个儿子还是略知一二的。 曹郐欲哭无泪,只好扯谎,“陛下也是知道的,臣年轻时有些风流,这个孩子,臣也是刚刚知道,才认回来的。” 皇帝听了,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朕说朕怎么不认识,原来是你老小子年轻时的风流债啊,好小子,你够有种,你家夫人居然没劈了你,还让你认家来了。” 曹郐尴尬地笑了笑,心道就是我媳妇认回来了的呢! 皇帝不由看向林风,想看清这老小子年轻时风流出的私生子长什么样,结果这一看,皇帝不由愣住,这孩子好生面善,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皇帝不由招招手,“好孩子,来,过来,给朕看看。” 林风乖巧地走上前。 皇帝仔细看了看,确实没见过,难道他年纪大记错了? 也有可能,不过孩子近看长得更俊,一看就觉得心里喜欢,皇帝干脆也懒得想了,笑着问:“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平时都学些什么?” 林风回道:“学生林风,马上快十七了,平日在家跟着先生读读书。” “读书?”皇帝愣了下,“你平日读什么书?背段给朕听听。” 林风有些无语他爹和皇帝怎么见面就让他背书,不过还是老老实实说,“正跟先生学《大学》”,然后张口背了一段。 一边背,一边林风小心翼翼偷偷瞅了瞅皇帝,皇帝不会再像先生一样考较一下他功课吧? 皇帝应该很厉害吧,万一要是问得太难他不会答怎么办? 啊啊啊,为什么皇帝像他爹一样,见面就问功课! 他都十七了,难道除了学业没别的可问吗? 就在林风内心崩溃,紧张等着皇帝提问时,却见皇帝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然后转头对枢密使惊叹,“天呐,这孩子,居然会背《大学》!” 正在流利背课本的林风被皇帝的惊人之语惊得突然忘词了。 皇帝却还在和枢密使说:“《大学》是九经吧?” 枢密使点点头,“是的,陛下。” 皇帝又问,“他背得对不?” 枢密使再次点头,“听着甚是流利,应该没错。” 皇帝转头一脸惊诧地看着林风,对曹郐赞叹道:“曹郐,你这儿子好生厉害,想不到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学识,真是教导有方啊!” 曹郐忙一脸谦逊的和皇帝说着小孩子只是喜欢读书,陛下不要太过褒奖,他会骄傲的等等…… 林风看着一脸谦逊实则得意地他爹,又看着旁边真心夸奖他的皇帝,只觉得这世界玄幻了。 他刚刚,难道不是只背了个《大学》么? 《大学》不是除了《论语》以外读书人必备的书么? 这难道不是世家弟子启蒙的读物么! 他只是背个课文,连注释都没背。 这皇帝夸他学识好,是认真地? 然后林风就在晕晕乎乎中,眼睁睁看着皇帝高兴得大手一挥,给他赐了个正九品的校书郎。 前一刻还是白丁的林风,瞬间成了国家图书馆的正式带编管理员! 作者有话要说:  过度一下,该搞事了~ 感谢在2021-06-15 00:00:00~2021-06-17 08:0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皓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歌未央 20瓶;永夜、玳瑁、鑫訫 5瓶;幼儿园大班班长 2瓶;小卷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三章 行宫的藏书阁门前,林风抱着一大摞书卷从屋里走出来,走到门外大青石板上,放下,然后一卷卷展开,开始晒书。 校书郎一职始于西汉,开始是朝廷征调天下名士到兰台或者宫内藏书处校正典籍,可慢慢地,就逐渐演变成文官中一个九品芝麻官了,也就是,只要是以文入职,一般第一个授的,就是校书郎。 也是因此,整个朝廷的校书郎,可谓数量庞大。 因此这些校书郎,自然也不可能每个都有资格修订宫中书籍,大多数,进来也就打了杂。 所以当上校书郎的头三天,林风被上峰随手指派着晒了三天的书。 今天是第三天。 林风悠闲地晒着书,晒书?晒书好啊,起码不用在家被两个大儒逼着读书。 虽然浪费体力,可不浪费脑子啊! 所以对于这晒书虽然枯燥无味,林风却干得很是自得。 而且更好的是,校书郎人数多,平时干活时可以偷偷唠个嗑,林风只进来三天,就听了不少朝廷八卦,知道了不少朝廷内幕。 例如:当今皇帝其实是个文盲。 林风无意间听到这个八卦时,惊得差点手中的书都差点掉了,在林风以前看的影视剧中,皇帝不说玉树临风,才气逼人,那肯定也是威严庄重,学富五车,所以在林风的印象中,皇帝肯定学识不错,可事实证明,那只是影视,当今皇帝,确实是个文盲。 当然,当今皇帝也不是一点字都识,简单的字还是认识的,只是认识的十分有限,最起码你拿一本论语给他,他就不一定能读下来。 不过这件事也不能怪他,这个是有历史原因的。 说起来皇帝这一支,虽然和前朝皇室一样姓李,虽然天天说是前朝宗室,可事实上,当今皇室和前朝皇室,别说血脉,连民族都不一样。 当今皇室,本姓朱邪,一百年前,全族还在河西走廊以部落的形式放马。 当时整个部落的族长,是当今皇帝的爷爷,朱邪执宜。 本来人家整个部落在河西放牧好好的,可不巧吐蕃和前朝朝廷在河西争夺地盘,当时朱邪部落本是吐蕃的附庸,自然得跟着一起出征。 可吐蕃对依附的部落一向苛待,也不拿依附的部落当人,所以每逢打仗,都让依附的部落当前锋。 如此几仗下去,被当前锋的朱邪一族损失惨重,据说族中男丁十不存五。 当时作为族长的当今皇帝他爷爷朱邪执宜看到族中如此损失,痛不欲生,在朱邪一族生死存亡之际,决定带着族人从吐蕃叛逃,投奔中原的前朝。 可从吐蕃逃出来是极难的,又是带着一族的人逃亡,所以三万多人口的朱邪一族,经过上千里逃亡,最终只有不到一万人□□着逃到了中原,而且经过多次被围剿被迷路,这群人逃到的还不是前朝的国都长安,而是北方边关的太原。 当时前朝的朝廷素来仁慈,见这个部落实在可怜,就让太原的河东节度使收留了这个部落。 而太原节度使发现这个部落由于逃亡,个个骑术娴熟,就把他们收编到自己的军队,用来抵御契丹。 于是,朱邪一族,就从投奔前朝变成了给前朝打工。 朱邪一族尽职尽责给前朝抵御契丹,并且因为抵御有功,多次受到朝廷加封,身为族长的当今皇帝他爹(他爷爷已死)还被前朝赐姓国姓,封了将军。 于是从这,朱邪一族才转成汉姓。 当今皇帝也跟着他爹开始姓李。 可这姓好改,话却难改。 当今皇帝那时已经是半大小子,早已跟着族人胡语说得溜,再想改汉话哪那么容易,再加上那时皇帝他爹正忙着天天打仗,也没时候管孩子,所以皇帝也没上过学,就算后来能听懂汉话,认识几个字,也聊胜于无。 其实不止皇帝,整个朝廷的武将几乎都这个水平,朝廷的武将大多是原来朱邪一族的族人,跟着老族长汉化的,话都说不流利,更别说读书识字了。 当然,也有例外,其实整个皇室,也曾经是有文化人,那就是先帝。 先帝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不过先帝是嫡子,当今皇帝是庶子,并且先帝比当今皇帝小近二十岁。 当今皇帝出生时,他爹还正在跟契丹打仗,拼军功,可等到先帝出生时,他爹已经封王了。 所以先帝一出生,是在晋王宫出生的,并且由于是嫡子,一出生,就有老晋王那些幕僚悉心教导。 因此先帝不仅弓马娴熟,还能文能武,平时读个《春秋》,都能随手做首诗! 这大概就和后世的70后,90后一样,70后小学读不完可能就辍学了正常,而90后,随便读读,也能混个初中毕业证。 只可惜这位惊艳绝才的开国皇帝,死于十七年前的兵变,其后当今皇帝继位称帝,满朝武将,又退回了文盲行列。 所以那天林风在皇帝面前背了一段《大学》,是真惊到皇帝了。 皇帝大概也没想到自家这群文盲中,居然能出个文化人吧! 没错,会读《论语》,会背《大学》,这文化水平,已经可以笑傲整个朝廷武将! 只可惜,只是武将,比起文官,林风依旧是开蒙水平,所以藏书阁一位学士略微问了他两句,就打发他来晒书。 大概在那位学士眼里,把书交给林风修订,和毁书没两样。 林风晒完手中的书,就起身,接着回屋里,又开抱出一摞。 虽然那位学士没具体说晒多少,可作为新人太偷懒也不好,所以林风就保持着一天晒一个书架的进度,既不显得太闲,也不会累着自己。 林风这次抱的书有点高,都有点挡眼了,所以在迈门槛时,林风小心翼翼一边歪头看着门槛,一边往外走,结果就没注意到前面。 嘭—— 林风感觉自己撞上一个人,然后手中的书卷哗得一下要掉。 林风一惊,这些书卷可宫内的典藏,要损坏了他可是赔不起,林风一扎马步,稳住地盘,成功托住了书。 林风是稳住了,可他前面的人可就没这么好运,那人只觉自己撞上了一堵墙,嗷得一下摔倒了。 “死小子,走路不长眼啊!”对面的人坐在地上骂。 林风忙把书放在一边,这才发现摔倒的是一个老头,忙去扶他。 “滚!老夫不用你扶!”老头一手摔开林风的手,气冲冲凶道:“你是哪家的小子?这么没教养!” 林风顿时委屈,他抱着书,是没注意到前面,可他走得很慢,这样还能被撞上,明明是这个老头不看路往里冲好不好,而且开口就说人家没家教,这未免也过了吧! 只是林风不好和一个老头拌嘴,只好瘪瘪嘴,“汴京刺史曹家的。” 老头本来还正想接着骂,却被林风的话一噎,汴京刺史,那不是曹郐么,这个人可是简在帝心,而且如今他们在的,可是汴京,是曹家的地盘。 老头顿时不好再骂,只是面上却还凶狠,“还不滚!” 林风看了一眼这个色厉内荏的老头,撇撇嘴走了。 等林风一走,老头骂骂咧咧站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就要进藏书阁,却无意间瞄到地上有个荷包。 老头气狠狠捡起荷包,就要丢旁边池塘里,却在拿到手,觉得里面挺沉的。 老头打开荷包,从里面倒出一块金子和一块玉佩。 “小小年纪,就知道带一身铜臭,居然还好意思来藏书阁。”老头随手把那块金子丢池塘里,然后看着这块玉佩。 “这块玉还不错,不过居然和阿赌物放在一起,果然是武将家孩子,没一点君子之气。”老头从头到尾把林风鄙视一遍,出了刚才那口憋屈的恶气,就要随手就要把玉佩丢池塘,却在丢的那一瞬间停下。 “这块玉佩,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林风:为什么每次这块玉佩总在关键时刻蹦出来。 黑雾:因为有我啊! * 监考完了,明天恢复到上午11:00更新~ 感谢在2021-06-17 08:09:10~2021-06-18 09:2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寻找好文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egret 30瓶;cheche、wang yue π 20瓶;迢星 9瓶;38051915 6瓶;综集浪漫 3瓶;蔚蔚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四章 老头皱眉,看着手中的玉佩。 他素来博闻强识,年轻时更是过目不忘,只要他见过的东西,都有印象,这块玉佩他见过? 老头不由把玉佩拿到眼前,准备仔细看看。 只是刚看了一眼,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你这老头,居然丢我金子!” 老头转头一看,就看到林风正怒气冲冲的指着他。 林风刚才去放下书,就发现自己钱袋不见了,于是忙一路找来,结果远远看到老头,正看到老头随手丢他金子,顿时气炸了。 好家伙,这老头捡了他东西,不但不寻找失主,居然还随手丢水塘里! 还正巧被他这个失主看到,这真是叔能忍婶也不能忍! 你就算自己偷偷昧下,他林风也不生这个气啊! 老头,你什么意思啊! 所以林风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老头袖子,“你捡到我钱袋,凭什么把我金子丢池塘!” 老头刚刚其实只是一时撒气,随手一扔,却没想到正巧被林风撞上,顿时很是尴尬,又有些恼羞成怒。 “你这小子,放开,有你这么拉扯上官的么,成何体统!” 林风顿时被逗笑了,成何体统,哪家道德准则,也没教人随手丢别人金子吧! 直接喷道:“这钱袋虽是我丢的,可你捡到,不告而取,这是窃,擅自丢掉,更是不该,你说我成何体统,你就有体统了!你赔我金子!” 老头顿时大觉丢脸,“谁偷你金子了,老夫不过捡个荷包,你自己不看好钱袋,丢了活该,怨不得别人。” 林风直接被气笑了,“枉你还看着人模狗样的,刚才还问我家教,你长这么大,你父母没教你拾金不昧么,你读的圣贤书,没教你拾金不昧么,你这些年学的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去了!” 老头向来很重视脸面,又自诩君子,被林风当年这么说,简直比被破口大骂更掉脸,登时大怒,“你这竖子,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呢,我在说你这个不知廉耻的死老头!” “你!你再说一遍!” “你这不知廉耻的死老头!” …… 藏书阁 今日当值的赵学士正在查点阁内藏书,一个仆役匆匆跑过来。 “大人,不好了,门前有人吵起来了。” 赵学士一愣,居然有人在藏书阁门前争吵,这成何体统,忙放下手中的清单,跟着仆役往外走。 结果一出门,看清藏书阁门前正在吵架的两人,赵学士就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他干嘛吃饱了撑的出来。 这吵架的两人,一人是从二品尚书右仆射李琪,一人是正三品汴京刺史之子曹风。 这两个人,他都得罪不起! 而且更让人为难的是,这两人身份半斤八两,谁还都不能轻易得罪。 如今朝廷沿袭了前朝的九品制,品级越高,官职越大,按理说李琪的官职比曹风的父亲官都大,曹风还一庶子,赵学士应该不必如此为难,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李琪虽然品级高,可按本朝惯例,实官最高品级是正三品,也就是宰相才三品,而超过三品的,都是给已致仕或者年纪大的加封的,要是这位被加封的本身是正三品宰相,那自然更是尊贵,可若只是有一个虚的加封,那其实就是朝廷告诉你你年纪大了,该退位让贤了。 李琪这个尚书左仆射,就只是一个虚封,所以他其实已经算是准致仕官员,只是他没自己上表致仕而已。 而汴京刺史曹郐,正三品外放官员,虽然外放官员比京官低半级,可曹郐却是青壮官员,正得帝心,再加上如今他们正在汴京,这曹郐又是汴京刺史,简直是地头蛇,他的儿子,哪怕只是一庶子,也不能轻视啊! 再加上这校书郎,还是皇帝亲点的! 赵学士很是头疼,一个是将退休老干部,一个是背景金光闪闪,他却只是一个藏书阁学士,这事是他能管的么? 可他已经出来了,又不能不管。 赵学士只好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上去劝架。 “李老,哎呀呀,这是谁惹您生气了,值得您动这么大干活,风小郎君,哎吆,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晒书么,怎么还和李老吵起来,来来来,快去晒书去。” 赵学士一出场,就努力稀泥,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李琪林风这两人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人么? 当然不是! 李琪正被林风气得肝疼,觉得自己几十年,都没受过这样的气,而林风正也在气头上,再加上心疼钱,更不会这么算了。 所以李琪一见赵学士来,就质问道:“赵学士,这就是你们藏书阁的校书郎么,如此目无尊长,不敬上峰!” 林风也不甘示弱,死死抓住李琪袖子,大声说:“赵学士,这老头捡我钱袋不还,还把我钱袋里的钱丢池塘里,今天他要不还钱,我就和他没完!” 赵学士只觉瞬间头大了三分,忙上前,“两位好好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曹风,你先放开李老袖子,李老,您消消气,曹风还年轻,不懂事,您老不可和他一般见识。” 在赵学士的插手下,两人好歹分开,只是两人的嘴都没停。 李琪指着林风,气得直哆嗦,“目无上峰,当门辱骂尊长,曹刺史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林风插着药回骂:“你个死老头,你咋好意思称尊长,刚刚走路不看路撞我,我抱着书看不着路,你也抱着书?你撞我害我掉了钱袋,你捡了,居然不知道物归原主,还撒气扔了我钱袋的金子,你读书这么多年,拾金不昧这个道理读到狗肚子去了,你有哪点脸能称尊长,我叫一声尊长,你配答应么,你配么!” 李琪只觉脑子轰得一下炸了,也顾不上身份,居然气得抬手就要揍林风,赵学士一惊,忙和仆役死死抱住李琪,然后赵学士朝林风吼,“你还不快去晒书。” 林风一看这死老头真恼羞成怒了,也不好真和一个老头动手,就一把抢过李琪手中的玉佩,冲他凶了一句,“死老头,幸亏你今天没丢我娘给我的玉佩,否则我堵你家门口骂,呸,为老不尊!” 赚完便宜,林风腿脚麻利地跑了。 李琪被赵学士死死抱着,用手颤抖地指着林风,“你,你……” 突然两眼一翻,被气晕了。 * 李宅 “啪——” 李琪拿起一个梅瓶,狠狠摔得粉碎。 被赵学士派人送回府后,李琪又晕了半晌,才悠悠转醒,可一醒来,李琪就气炸了。 他今天,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侮辱至此! 那小子居然为了一锭金子,堵着他在藏书阁门前骂了半个时辰! 李琪已经能想到,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在背后说他闲话了。 这对素来要脸面的李琪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所以李琪一清醒,整个屋的摆件就遭殃了,凡是能砸的,都被李琪砸了个粉碎。 一通发泄后,李琪无力地坐回榻上,只觉得满心悲凉。 他年轻时,也曾少年成名,风光无限,其后更是仕途顺畅,一路青云直上,直到和那人争相失败,那人飞黄腾达,他却处处被那人打压,最终不到五十,就成了尚书右仆射,成了官场的边缘人。 这些人,他一直撑着不肯致仕,不知有多少人背后在笑他,可致仕,他怎么甘心。 他满腹学才,又不输那人,比那位成名还早,凭什么那人在政事堂风光无限,他却要黯然致仕。 他不甘心! 更可恨的是,今日一个小小的藏书阁学士,居然也看碟下菜,他一个堂堂从二品和一个小小正九品校书郎吵架,居然还被拉偏架。 姓赵的,老夫记住你了。 李琪一边愤愤骂着曹风、骂着赵学士、骂着冯相,一边哀叹自己时运不济,遭人打压。 骂着骂着,李琪突然停了一下。 他记起来了,那块玉佩,就是姓冯的那个家伙的! 想到刚刚那死小子最后一句说这是他娘给他的,李琪心中一跳。 恍惚有什么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8 08:11:00~2021-06-19 11:3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寻找好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年糕 79瓶;阿玄 50瓶;梨涡开关 20瓶;cheche、怡然自得dolphin、梵生 10瓶;鑫訫 5瓶;徐香香 4瓶;伊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五章 有些事,一经怀疑,便满是破绽。 李琪本就因在藏书阁门前争吵的事大失颜面对林风恨之入骨,如今又有了和那人关联的玉佩,自然更不可能放过。 于是,李琪还真认真查了查这事。 李琪出身世家,又为官多年,人脉手段样样不缺,再加上曹郐夫妇虽然有心顶锅,但两人顶完锅就放心了,到底没觉得有人会查这事,所以遮掩的也不够缜密。 因此没过几日,林风当初户籍的留档,就到了李琪的手中。 看到这份留档,再加上玉佩,还有曹家这不寻常的认亲,李琪要再猜不出大概,那真是白活这么大了。 只是,李琪也被自己猜出的内容吓到了。 那位素来被皇帝赞有君子之风,私下居然也能搞出这些事。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感慨了几句,李琪随及激动起来,这风月之事,最难澄清,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只要爆出来,那就是□□里进屎,想洗也洗不干净。 想到借此能让那个人名声大损,李琪一阵畅快,他憋屈十几年,终于有扬眉吐气的一天了。 不过李琪也知道那位位高权重,轻易流言伤不着,并且那位名声向来很好,若以流言,说不定不仅不能让人信服,反而会让那人有准备能反击,所以思前想后,李琪决定,他要在祭天大典前的大朝,骤然发难,打那人一个措手不及。 * 随着既定的祭天日期越来越近,整个行宫也忙碌起来。 虽然皇帝和随行的百官都不是真为了祭天才来的,可既然来了,本着心诚则灵,大家对祭天一事还是很重视的。 而京城政事堂两位留守宰相,也处理完政务,匆匆赶来汴京。 祭祀时,除了皇帝主祭,哪位宰相念祭祀词,哪位宰相捧香炉,亦有规矩,是不可缺席的。 于是等祭祀大典开始前,朝中重要的官员,算是在行宫聚齐了。 而按照惯例,祭祀前,会开一次大朝,安排第二日祭祀的各种事宜。 …… 大殿上,文武百官像往日一样,分站两列,陪皇帝一起上着朝。 不过比起往日的大朝会上的肃穆,今日朝会气氛倒很是轻松,甚至有些散漫。 毕竟今天只是来听听明日祭天的各种要求,也没什么大事,大家带张耳朵来就行了。 皇帝和三位宰相亦是如此。 所以等礼部尚书唠唠叨叨念完各种明日祭天要注意的事项,皇帝打了个哈欠。 “众爱卿还有什么要说的么,要没有,就散朝吧,等明日祭天……” “陛下,臣有一事要奏!”李琪突然出列。 皇帝一愣,不明白这时候还有什么事,随口问,“爱卿要奏何事?” 李琪突然长长一揖,大声说:“臣弹劾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冯相,孝期狎妓,并与教坊女子生有一子,臣弹劾汴京刺史曹郐,为替宰辅遮掩,知法犯法,私认其子!”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一片寂静,连御座上的皇帝都懵了,“啊?” 很快,众人反应过来,顿时打盹的也不打盹了,想下朝回家的也不想着早溜了,所有人瞬间都清醒了,然后目光哗得一下,都看向殿中的李琪。 连皇帝都困意全消,坐正身子,“爱卿,你刚刚说什么?” “臣弹劾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冯相,孝期狎妓,并与教坊女子生有一子,臣弹劾汴京刺史,为替宰辅遮掩,知法犯法,私认其子!”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众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看李琪,再看看最前面的冯相。 他们听到什么,冯相孝期狎妓?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冯相是孝子,当初冯相父亲突然过世,冯相正值升宰相之际,却直接不管不顾回家守丧,这等父子之情,让多少人赞叹,当然也有些人觉得冯相过于迂腐,毕竟当时新朝初立,也算特殊时期,冯相上表夺情亦非不可,实在没有必要因为一时哀伤耽搁大好仕途。 可如今,李琪却说他孝期狎妓,这怎么可能! 当然也有一些朝臣听了皱眉,这事虽然听着荒谬,可李琪能在大朝会上当众弹劾,只怕不是没有依据,不由望向前面的冯相。 皇帝也看向冯相,冯相一脸茫然抬头,两人对视一眼,皇帝心里有底,转头问下面李琪。 “爱卿弹劾当朝相公,可有证据,这种事,可不是捕风捉影就能乱说的。” 李琪慷慨激昂地说:“臣自然有证据,臣请陛下宣一个人入殿,事情就一目了然了。” “谁?” “汴京刺史之子,曹风。” 皇帝一愣,“可是那日朕亲点的那个孩子。” 李琪拱手,“正是此人。” 皇帝沉声:“宣。” 不一会,一脸迷茫的林风,被内侍带到了大殿。 皇帝看着一脸茫然的冯相,再看看一脸迷茫的林风,也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这孩子,不会真和冯相有关吧! 皇帝忙摇摇头,这怎么可能,他和冯相相识三十年,冯相是什么人,没人比他更清楚。 皇帝登时语气有些不善,“李琪,如今人来了,你说说吧。” 李琪对皇帝有多偏袒冯相哪怕已经见怪不怪,心里仍然妒忌得要死,每次都是这样,无论冯相什么事,皇帝都第一时间先相信冯相。 当初的相位也是。 不过想到今天的事,李琪突然心里畅快了,今天的事一出,皇帝和群臣知道自己信错人,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以前有多信任,等出事后,反噬可就有多大! 李琪心里恨恨地想,然后执起笏板:“陛下,臣可否请这位小郎君先出示一块物证?” “物证?什么物证?”皇帝问。 “这小郎君身上荷包里有一块扇坠形的玉佩,陛下可否让这位小郎君拿出。” 皇帝不以为然,“准。” 于是一个内侍上前,林风还不明所以,内侍就摘了他的荷包,把里面的玉佩拿出来。 李琪眼睛一亮,忙走过来,一手拿起玉佩,“这块扇坠形玉佩,这位小郎君曾经说过,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可臣,曾在冯相身上见过,各位同僚,大家知道这位小郎君亲生母亲是谁吗?是十七年前名震江南的第一花魁林情儿!” 众人唰得一下都看向这块玉佩,整个大殿顿时嘈杂起来。 “林情儿?当年的江南第一花魁!” “我的天,这孩子的母亲是林情儿。” “那个花魁有孩子?” “哎呀,当年那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林情儿当年就是因为突然有身孕,才消失不见的。” “……那个玉佩……我好像真在冯相身上见过。” “不会吧,你可看清楚了。” “不过好久了,记不太清了。” “喂喂喂,这事不可胡说啊!” 皇帝也伸着头,想看看这玉佩什么样,坐得太远,看了两次都没看清,只好作罢。 李琪听着周围的议论,嘴角微勾,大声说:“这林情儿昔日也算名魁,虽过去十七年,想必大家也还记得,她开门接客的时期,大家也都清楚,是先帝二年到三年,臣想问一句冯相,冯相是在什么时候,见着这位花魁,还能送出玉佩的?” 众人一惊,知道重点来了。先帝二年到三年,冯相,正在守父孝! 众人忙看向冯相,却惊恐地发现: 冯相,在皱眉认真地看着林风,似乎在辨别什么! 众人忙转头看向林风,心道:不会吧! 最震惊地还是皇帝,他坐得高,又从一开始就关注冯相,他发现,冯相从刚才看到玉佩,表情就有些不对,再到看到林风,表情更是怪异,皇帝心中微沉。 这孩子不会真是冯相的吧! 就在这时,李琪突然拿着玉佩,质问等冯相,“冯相公,今儿当着大家的面,您自己说说,这块玉佩是不是您的?” 冯相把目光从林风身上转到玉佩,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这块玉佩,是……” “这块玉佩是朕的!” 众人猛得抬头,他们刚刚听到什么。 “哈哈,朕突然想起来,当年,朕还是……朕正好去过江南……当时朕一时兴起,去过一次,还随手留了块玉佩,哈哈,原来那时不小心留了个沧海遗珠啊,哎呀,还是真是让众爱卿见笑了!”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皇帝,连冯相都睁开眼,满眼复杂地看着皇帝。 皇帝面上尴尬地笑笑,心里却想: 冯相这个实诚的,这种事怎么能认,你认了被罢了相朕的朝政怎么办,唉,这种事还是朕来吧,反正朕年轻时也没少干。 不就个儿子么,朕替你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9 09:16:16~2021-06-20 09:3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oplay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 5瓶;遥遥xyc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六章 李琪拿着玉佩,被气得直哆嗦,皇帝这是当满朝文武是傻子吗,这种信口雌黄的话都说得出。 “陛下,这块玉佩明明是……” “啪——”李琪突然手一疼,忙转头,就见玉佩掉到地上,被林风一脚踩得粉碎。 “你!” 刚刚,李琪说话时,林风突然平地跳起,一脚踢在李琪手上,然后在半空中转身,顺势一脚精准踩上玉佩,玉佩瞬间碎成粉末。 林风站定,泰然地看着李琪。 李琪伸手指着林风,这次连手都哆嗦了,“陛下,他居然当众毁坏证物。” 林风暼了他一眼,“抱歉,刚刚不小心脚滑,不过这是我的玉佩,碎了就碎了,我不介意。” 刚刚他被拽来,一时没反应过来,才被摸出玉佩,可听了这么长时间,哪里还不知道事情原委,再想到之前曹刺史夫妇,林风也反应过来这块玉佩是个祸害,于是便当即立断毁了它。 李琪登时气结,指着林风,“陛下,他目无……” “呀,这孩子好俊的身手,竟是个会武的!”上面皇帝突然出声,打断了李琪的话,然后皇帝大赞,“果然不愧是朕的孩子,和朕一样,杀伐果断,是个有出息的!” 李琪一噎,要指责林风的话顿时卡在嗓子里说不出。 李琪都要被憋屈疯了,他纵有万般铁证,不如皇帝屁股歪! 皇帝要睁着眼说瞎话,他再多手段也使不出啊! 众人也同情地看着李琪,只是众人同情地不是李琪的憋屈,而是李琪没脑子,这么多年,皇帝的屁股什么时候正过。 当年卢相和任相相争,皇帝偏袒任相,卢相被罢相,后来任相和安枢密使相争,皇帝偏袒安枢密使,任相被罢相,再后来安枢密使想压冯相,结果安枢密使被罢,你在朝这么多年,都没注意到皇帝天天拉偏架么? 难怪你当初争相位失败,连这点都看不清,居然还想争相位。 众人摇摇头,以后决定离这老头远点。 李琪看看上面的皇帝,又看看前面的冯相,最后看着地上碎成粉末的玉佩,突然觉得眼前一黑。 “啊,李仆射晕倒了——” * 大朝会后,百官散去,皇帝独留下冯相,两人去了偏殿说话。 “冯相啊,朕和你相交多年,想不到你竟然也有被沧海遗珠找上门的时候,”皇帝往榻上一倚,打趣道。 冯相叹了一口气,“让陛下见笑了。” 皇帝突然凑过来,好奇地问:“那孩子,真是你的?” 冯相没有说话。 皇帝看着冯相默认,惊讶道:“那孩子的母亲到底是多天香国色,竟能让你这个素来不为外物所动的端正君子动心。” 冯相有些尴尬,“陛下,莫要取笑。” “哈哈哈,”皇帝大笑,“冯相,朕和你相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你变几次脸,今儿又让朕见了一次。” “陛下!” “好好好,朕不说了,”皇帝强忍着笑意,“那你那个孩子,不如就叫他住宫里吧,朕看着那个孩子倒挺喜欢的,干脆给朕当养子算了,朕也不会亏了他。父王当年一百多个养子,先帝也弄了一群,朕还没几个呢!” “那孩子……终究年纪大了些,只怕放陛下后宫有点不妥。” “这怕什么,朕那些后宫都多大年纪了,哪里在乎一个孩子。” “只是终究有些不方便,再说这次的事弄得也有些大了,让那个孩子出去躲躲吧!”冯相犹豫了一下,说道。 皇帝听了,觉得也是,“那你找个差事,让他出京避避风头吧!” “沧州节度使孔循前几日上表,想回京探望女儿,三皇子妃正有孕,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孔循啊,那家伙在沧州呆了也十年了吧,当年的事……算了,让他回来吧!” “是,那臣过会拟旨,让他回京,他回来时,陛下应该已经起驾回京了,臣让他直接进京见驾吧?” “行,让他直接去看三儿媳妇吧!” 冯相于是叫来内侍,摆上笔墨,写了一道圣旨,皇帝用玉玺后,冯道让人送去中书省,顺手把林风塞进去宣旨的队伍。 * 卢垣下朝回家,就见到他爹卢质正在屋里悠闲地喝着酒。 “父亲,您什么时候到的,怎么都不和儿子说一声,儿子好去迎您。”卢垣忙走过去,给卢质问安。 卢质摆摆手,“哪来这么多事,我就无聊突然回来看看,还用得着你小子接。” 卢垣请完安,在他爹旁边坐下,“父亲这次突然回来,是打算明日和陛下一起祭天么?” “祭天?”卢质嗤笑一声,“大太阳底下晒得要死,我吃饱了撑的才去。” 卢垣听了哭笑不得,“父亲,您说话悠着点,就算您不想去,也不必这么直接说出来。” 卢质一翻眼皮,“当着皇帝那家伙面,我也这样说。” 卢质这么说是有底气的,他虽然和当今皇帝差不多大,可却是皇帝正了八经的长辈,卢质曾是皇帝父亲先晋王的掌书记,当年除了辅佐先王,还教导过先晋江这些儿子,所以包括先帝、当今皇帝,都算是他的学生。 只不过卢质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嗜酒如命,而且酒后好骂人,当年教导先晋王一群小子时,屡次因为这些小子太笨而破口大骂,就连当今皇帝和先帝,都曾被他骂过猪。 更有甚者,当年先帝年幼气盛,被卢质骂得急了,居然还提着剑追着卢质跑了半条街,差点欺师灭祖。 所以等先帝、当今皇帝登基后,虽然已经明白卢质的好,对卢质更是极为尊重,甚至还多次想以卢质为相,但卢质实在不愿伺候自己这些“猪”学生,只是挂了个节度使,天天在外面潇洒喝酒。 卢垣也知道他父亲和两个皇帝早年那点“恩怨”,故也不劝,笑道:“不过今天父亲没去上朝,可错过一个大热闹。” “热闹?朝堂上不过是唇枪舌剑,有什么热闹!”卢质随手拿着酒壶灌了一口,不以为意地说。 卢垣凑过去,“今天大朝会上,冯相被爆出孝期狎妓,还有了一个儿子。” “噗——”卢质一口酒喷出来,震惊地看着儿子,“你说啥?” 卢垣耸耸肩,“冯相孝期和江南花魁林情儿生了一个儿子,都快十七了。” 卢质大怒,“谁造得谣,作死啊,姓冯的那小子生而丧母,自幼是其父抚养长大,他侍父至孝,当年他父亲去世的消息传入京中,我和他正在翰林院,他当场就晕了,醒了就发疯往家跑,还是我和先帝怕他出事,赶忙派了御林军送他,要不他险些自己跑回河北了,就因为这个,先帝当初遇到困难数次想夺情起复他,都于心不忍,而那家伙回到老家,更是因为子欲养而亲不待,结结实实在他爹坟前守了三年……唉,当年要不是他守这三年,先帝未必会落到当年那个下场……这谣言是谁传的,真是其心可诛!” 卢垣看着他爹要去揍人,忙拦住,“爹,别激动,这事是李琪当朝弹劾的,不是谣言。” “李琪!”卢质斥道,“这家伙还因为当年相位那点事处处找姓冯的麻烦?” “李琪确实是故意的,”卢垣忙说:“不过冯相自己认了。” “什么!”卢质大惊。 “真的,要不是陛下出面截胡,冯相当时是真要认的,满朝文武都看到了,而且当时还有物证玉佩,不少人曾见过冯相戴过,抵赖不掉的。” “玉佩?” “冯相当初去……把随身玉佩给了那个林情儿。”卢垣噫嘘,冯相也不知道想什么,居然会留下随身之物,玉佩那么私人的东西,是能随便留的么。 谁想卢质却一脸茫然,“玉佩?姓冯的那小子素来简朴,玉佩那种不顶吃不顶喝,戴着还叮当响的东西,他会有玉佩?” 卢垣不解,“玉佩这种佩饰大家都有的东西,冯相怎么会没有。” 卢质瞥了他一眼,那小子当年跟着先帝打仗睡觉连床都不带,睡稻草的家伙,你指望他和你一样。 世人都以为那家伙生活简朴是严于律己,为了自己名声,可熟得人都知道,那家伙纯粹是天生就这样,能吃饱能穿暖就可以了,享乐思想简直匮乏的可怜。 这样的家伙,居然会有玉佩,还能留给一个青楼女子。 卢质百思不得其解。 玉佩? 卢质喃喃念叨一句,突然睁大眼睛,玉佩! 那家伙还真有一段时间戴过玉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0 09:50:16~2021-06-21 11:0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冰心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靠垫 60瓶;小酒、男主是个大美人 10瓶; 晴空、叶里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七章 去沧州传旨的车队中,林风坐在马车里,手托着腮,神情沮丧。 他只是出来找个爹,怎么就惹出这么多事? 林风气得拍拍车框,黑雾,你给我滚出来! 黑雾仍在装死中,丝毫没有出来的迹象。 林风气得一巴掌拍车框上。 这黑雾到底是什么目的,干嘛非让他找爹啊? 看看,如今闹出多大的事! 都牵扯到当朝宰相了。 这里面要没有猫腻,林风才不信呢! 只可惜黑雾死活不出来,没了让他对峙的可能。 林风现在是真后悔了,他当初听到黑雾一再强调时,就该想到这里面有问题,只可惜他被那一千万迷了眼。 果然意外之财就没有不是坑的。 除了气愤黑雾,林风心里还有些忐忑。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只是找个爹,居然牵扯到当朝宰相,甚至还被当成把柄。 想到那日在大朝上被以那种尴尬的情况点破身份,林风叹了口气。 不管那位是不是他亲爹,只怕经此一事,对他都心生膈应吧。 毕竟哪个爱惜名声的人,被人当众戳破私生子,这私生子还身份有碍,只怕也会心生不喜。 而且如今他还大朝会一散,就被丢到宣旨的队伍,好像更验证了这个猜想。 林风只觉脑子中一团浆糊,又是气愤自己被李琪利用,又是疑惑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位亲儿子,还对无意间坑了那位一把愧疚地心中难安。 就这样浑浑噩噩中,林风跟着宣旨的队伍,到了沧州。 到了沧州,领队的大臣就带着众人,拿着圣旨直接去了节度使府宣旨。 林风一路跟着队伍,知道这次宣旨的对象是沧州节度使,据说这位还是三皇子妃的父亲,因为三皇子妃有身孕,才请旨进京。 可这事和林风又没什么关系,而且林风也不认识这位沧州节度使,再加上林风正心里有事,所以除了和其他随行官员一起跟着宣旨的大臣走了个过场,其他时间,林风就老老实实呆在节度使府,等着那位节度使收拾好东西启程。 却不想,那位节度使却找上了门。 “啧啧,原来你就是那个孩子。”孔循站在门外,笑着打量着林风。 林风刚打开门,就看到这位节度使大人,忙拱手行礼,“下官见过孔使君,不知孔使君突然到访,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孔循摆摆手,“不用多礼,你父亲和我是故交,你都到了我的地盘,我哪有不来看看的道理。” 林风小心翼翼地让开门,却没敢说什么,自从被李琪坑那一下,林风可知道朝堂险恶了,这人虽然自称他爹故交,可谁知道是敌是友,而且问题当初朝堂之上被皇帝一打岔,他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算谁的儿子,这人说是他爹故交,先不说真假,到底是哪个爹的故交啊! 这家伙到底是认识曹刺史,还是认识冯相,还是皇帝心腹啊? 拜托介绍时能不能加个前缀,要不他分不清啊! 孔循却不知道林风心里的纠结,很是自来熟地走进去。 在屋里坐下,孔循笑着说:“本使君这次能回京,多谢令尊替我在陛下美言,这情谊我记下了,唉,你这个孩子,这么拘束干什么,坐啊,本使君是特地来道谢的,哪有让你站着的道理。” 林风忐忑地坐下,哦,原来说得他爹是冯相。 孔循看了林风一眼,突然笑了,“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惶惶不安的。” 孔循向来很会察言观色,仔细看了看林风,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是不是那日的事吓到你了?” 林风没想到自己一下子被看穿,忙尴尬摆摆手。 孔循突然大笑,“哈哈,你这孩子怎么傻乎乎,行了,傻小子,你担心什么,担心你爹啊,你快省省这个心吧,就你这点小事,还影响不了你爹。” 林风疑惑地看着孔循。 孔循笑道:“你是不是担心因为李琪那死老头当庭弹劾你爹,怕你爹迁怒于你?这个你不用担心,你爹向来不是随意迁怒人的性子,再说,他和李琪的事,都是老黄历了,李琪这些年没少折腾,你爹都习惯了,反正也不多你爹这一件。” 李琪和冯相的事林风一路也听了不少风言风语,终于忍不住问:“真是我爹抢了李琪的相位,才让李琪对我爹一直怀恨在心?” 谁想孔循直接被逗笑了,“你爹和李琪争相位?你听谁说的,他李琪也配?” “啊?” 孔循笑道:“那是李琪一直给自己脸上贴金,这件事你可问对人了,要说这事,还真没比本使君更清楚的,毕竟本使君当时可是正在场。” 林风疑惑地看着孔循,这么巧。 孔循顿时扎心,捂着心口,“你这孩子,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不知道,本使君以前是枢密副使么?” 林风瞬间瞪大眼睛,枢密副使,这家伙是枢密使,虽然枢密使和节度使官阶一样,可枢密使权利可比节度使大多了。 枢密使和宰相,一个掌天下兵权,一个掌天下政务,很多时候,枢密使可是压宰相一头,当然枢密使和宰相到底谁厉害,还看个人资历和谁更受皇帝信任。 这家伙以前干过枢密使副使,那相当于军委二把手啊,现在怎么沦落到一个藩镇的节度使了? “那是因为我嫁了个女儿啊!”孔循幽幽地说。 林风眨眨眼,嫁女儿当爹的贬官?天下还有这样的规矩? “当时三皇子选妃,本来挑中的是枢密使的闺女,我劝枢密使放弃了,结果等后来,我闺女成了三皇子妃,枢密使大怒,我不就来沧州蹲着了么,唉,幸好这次你爹替我求情,要不我还回不去。” 林风眨眨眼,“这……这个虽然有点阴差阳错,不过也不能全怪您吧?” “不是阴差阳错,后来我女儿能当选,是我走了关系,不过这事不能怪我啊,当时那个枢密使正是陛下的心腹,而且支持二皇子,我当时依附他,是很真心的建议的,他既然已经是皇帝的心腹,而是站了二皇子,就别和三皇子牵扯,省得别人觉得他脚踏两条船,他当时也觉得我说得有理,可谁想到他拒了之后,没过多久就有人在他耳边嚼舌头,说我之所以劝他,是因为我也有个女儿,而且当时他也有些后悔没让女儿当皇子妃,我一看这家伙脑子如此不清,为求自保只好坐实了这件事,干脆和皇帝做了亲家,要不,你让我怎么办。” 林风张大嘴巴,这也行? 不过这位做的好像也没错,毕竟上司已经得罪了,只是,这个事怕是很多人在背后说吧! 难怪这家伙被丢到这。 “那那位枢密使呢?”林风有些奇怪这家伙怎么敢回去。 “死了,那家伙参与潞王和二皇子的夺嫡,虽然斗败了潞王,不过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我当初就劝他,他已经是皇帝心腹了,何必再插手夺嫡的事,可他不听,啧啧。”孔循摇摇头。 林风嘴角抽抽,难怪这家伙敢回去。 “那当年的相位之争?” “哎,其实哪有什么相位之争,就是当年皇帝刚刚登基,罢免了先帝那两个酒囊饭袋的宰相,如此一来,政事堂不是有两个空缺么,按照惯例,宰相人选是由在位的枢密使和宰相共同举荐,然后皇帝选择,当时枢密使和我还有政事堂剩下两个宰相经过商讨,定下了崔协和李琪,呈送给陛下,可等结果出来,陛下选中的却是你爹,然后崔协和李琪竞争一番,崔协上位,这不李琪就没当上么!”孔循轻松地说。 林风听得有些懵,候选人是崔协和李琪,投票结果是他爹,这操作…… “别奇怪,你爹资历甩崔协李琪八条街,你爹出任宰相整个朝廷都没异议。” “那你们当时推荐时为什么不推荐他?”林风不解,你们要推荐了,不就没后面那些事了。 孔循翻了个白眼,“你爹是先帝心腹,陛下是起兵……才得的皇位,当时你爹正被陛下关在宫里,生死不知,我们脑子有病才推荐你爹。” * 冯相在陪皇帝祭完天后,就带着崔相回去了。 回到京城,冯相处理完堆积的政务,就对崔相说:“今晚正好本相当值,你先回去吧,等明日来换本相。” 崔相一路舟车劳顿,早就想歇歇了,听了客气两句,就收拾东西回去了。 半夜,冯相处理完最后一卷奏表,看了眼漆黑的夜色,拿起旁边的烛台,起身去了后面。 政事堂后面有一排库房,存放着历年政事堂政务记档。 冯相拿出钥匙,打开门,推门进去。 进去后,冯相轻车熟路往库房深处一架有些落灰的书架走去。 走到书架,冯相微微抬起烛台,看了下,伸手摸向第三层书架的一卷手札。 “你大半夜进来,就是找这个么!”一个声音突然在冯相身后响起。 第十八章 冯相心中一惊,面上却丝毫不变,微微转身,等烛光照到对方脸上,冯相甚至微笑着问:“先生,怎么是您,大半夜的,您怎么来政事堂的库房了?” 来人正是卢质。 卢质看着冯相,突然笑了,“当初我之所以看重你,就是看中你这泰山崩与面而色不改的沉稳,觉得你正好和急躁的先帝互补,现在看来,果然我眼光不错。” “先生一向眼光很好。”冯相笑着说。 “是吗?”卢质抬眼,“可我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连他的孩子都敢顶,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冯相神色如常,“先生,你这是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那块玉佩到底是谁的,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他的玉佩虽多,可他自幼在晋王宫里出生,身边佩饰衣物都有专人收拾记录,每一块都有记档,你敢不敢让开,让我看看你身后那几个起居手札。” 冯相面色终于变了,“先生,有些事何必说破。” 卢质简直痛心疾首,“我不说破,你知道你扛了多大的事么,这事要被陛下知道,你还有活路么!” 冯相微微叹气,“当时一时情急,我见那玉佩,又见那孩子的模样,一时心乱了。” 卢质听了也叹了一口气,“这事,你做的糊涂啊!” 冯相苦笑,“我一辈子都没做几件糊涂事,可最糊涂的,哪有比得上十七年前那件事。” 卢质心一软,“你到现在还放不下这个心结么,当年又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回去丁个忧,谁知道他们两个,居然阴差阳错弄到兵戎相对,唉,也是命!” 冯相闭上眼睛,“是啊,都是命,都是命啊!” 过了一会,卢质问:“那个孩子,你真觉得他是?” 冯相睁开眼,“和他年轻时隐约有三分神似。” 卢质只觉头疼,“那你是怎么想的,你可别犯浑。” 冯相淡淡地说,“我没想怎么样,就多养个孩子罢了。” 卢质简直无语,“那是多养个孩子的事么,你知不知道你身份多敏感,那孩子万一被爆出来,别人信你只是养个孩子么,陛下信你只是养个孩子么?” 冯相顿了一下,“我会送走那个孩子,让他远离京城。” “把他送我那吧!”卢质叹了一口气。 冯相忙说,“先生,这事你沾不得。” “都知道了,沾不沾有区别么,”卢质苦笑,“我和你不一样,你在政事堂,身在中枢,身份敏感,我好歹只算了闲人,就算哪天真出事,大不了我抱着先王爷的牌位哭一哭,陛下难道还真敢欺师灭祖。” 冯相看着卢质,“先生……” “这事就这么定了,”卢质摆摆手,晃悠悠往外走。 “咱们这群掌书记命苦啊,陪主子造反是日常,帮主子背锅是义务,遇事顶缸,孩子替养,当年谢安嘲讽郗超入幕之宾时,是不是咱们的命运就注定了,唉——” 冯相目送卢质离开,动作迅速地拿过手札,一目十行地浏览过,然后涂抹修改了几处,把手札放回原处。 等做完,冯相拿着烛台退出来,锁上门。 看着手中的钥匙,这政事堂的钥匙只有四把,先帝时,除了当时两个宰相,先帝特地给了卢质一把,他一把,后来当今陛下登基,他拜相,这一把算是名正言顺,而卢质那把,皇帝也没提过,想不到,今日竟被他堵了个正着。 冯相叹了一口气,撑着烛台回去了。 * 沧州节度使府 “我爹是先帝的心腹?”林风瞪大眼睛。 孔循嘴角抽抽,“你这么惊讶干什么,这不是满朝皆知的事情么,先帝没称帝前,你爹就是其掌书记,先帝称帝后,你爹是先帝的翰林学士,当年在朝上,你爹和先帝出则同舆,入则同席,当时朝廷初立,诸事繁杂,所有政令诏书,一概出自你爹之手,你爹是先帝心腹这事,是铁板钉钉的。” 林风惊呆了,他爹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可先帝不是兵变登基么,登基后居然没趁机宰了他爹这个先帝心腹,这不科学啊? 孔循看着林风的表情,笑道:“大概你爹人缘好吧!” 人缘好,这种政治大事人缘好管用?林风怀疑的看着孔循,你莫不是驴我。 孔循笑了,“关键时候还是挺管用的,当初先帝一死,京中大乱,多少人趁乱下手,再加上陛下有意清洗,和先帝有关的官员将领几乎无一幸免,可你爹趴先帝尸体上吐血晕了一天,旁边皇帝这边将领站了一片,愣没一个人上去补上一刀,还是后来皇帝来了,看了你爹,忙找了个太医,这才救活你爹。你看,人缘好重要吧!” 林风叹为观止,原来他爹人缘竟然好到如此地步,不过,林风看着孔循,“这些你怎么知道?” 孔循神秘一笑,“你知道你爹这次为什么帮我求情么?” 林风摇摇头,这他哪知道。 “因为当年我一时心善,当年我还是有汴京刺史,汴京是洛阳门户,当时先帝和陛下兵戎相对,谁先夺了汴京,谁就能胜,所以我当时就大开城门,等着谁先到献城给谁……你那是什么眼神,他们两兄弟争天下,关我一个外臣什么事!”孔循瞪林风。 林风忙举手,“您说得有理,您接着说!” “可我还没等来那两位,居然先等来你爹,你爹当时刚刚守完孝,接到吏部起复,也不知道路上听到什么消息,居然日夜兼程从河北赶来,当时我好心,就拦下你爹,告诉他他已经离朝三年,无论那两位有什么事,也牵扯不到他,让你爹干脆在汴京歇一日,等局势明了了,再依附胜的那个好了,结果你爹那个死心眼的,非要进京,我看他如此,就抬抬手让他过去,后来宫里又发生宫乱,先帝被流矢所伤意外身死,你爹虽然没能见到先帝最后一面,不过还是记我这个人情的。哎呀,人果然得时不时积点德,你看,如今这不就用上了么!”孔循自得的说。 林风看着孔循一脸我赚了的表情,嘴角抽抽。 不过转念间,林风无语,“孔使君,您一个节度使,和我一个校书郎说这些好么?” “本使君又没和外人说,”孔循伸手捏捏林风的脸,“再说,要说这朝中之事,没人比你爹知道的更多的,你回去问你爹还不是一样知道。” 林风“哦”了一句,这倒也是,不过,一想到冯相,林风脸跨下去,他才刚害得冯相被弹劾,哪有脸回去见人啊! “你这小子怎么又不高兴了,可是还担心你爹的事,哎呀,你不用担心你爹了,这事要搁别人身上,铁定完蛋,可搁你爹身上,也就不痛不痒,你爹人缘好,没人瞎提这事的,再说了,你爹当宰相也不是靠以德服人啊!” 林风疑惑,“不靠以德服人,那靠什么?” “当然是钱了!”孔循笑道:“你知道当年陛下为什么力排众议让你爹为相,因为当初朝廷已经整整五个月没发俸禄了,军队更是没有一丝军饷,大家都快二次兵变了,结果你爹一上台,大家俸禄有了,军队军饷有了,陛下的国库有钱了,所以看在每月月俸份上,你这点事,大家也就当个乐子,笑笑算了。” 林风眨眨眼,这也行。 孔循笑着拍拍林风,“所以,你这孩子,开开心心出来玩玩就行了,你爹让你出来,想必也是让你出来避避风头,散散心,就别想那么多了。” 林风瞬间感觉轻松了不少,原来这事没他想的那么严重,还好还好。 可一想到李琪,林风又不安,“那李琪,他会不会一直抓着此事不放。” 孔循嗤笑一声,“那老头,你不用管,你当他和你爹的恩怨真是因为相位而起,那是那老头心虚,当年陛下登基,先帝下葬,那老头为了讨好陛下,正任太常卿的他上书给先帝拟谥号“厉”,你爹知道后,差点从宫里出来撕了他,后来还是你爹给先帝定了谥号,再后来相位之事,那老头就觉得你爹是故意报复他,呵,不过是他心虚罢了。你不用担心他,他就敢出其不意搞点小动作,不敢硬碰你爹,你爹当年就把他治怕了。” 林风没想到这事还有如此内幕,不过听孔循这么一说,林风觉得他爹好厉害! 孔循还在那感慨,“李琪那家伙就是没脑子,你爹当年虽然半死不活,可只要还有一口气,谁都知道先帝的事戳不得,那家伙居然还敢上次踩一脚,真当你爹死了啊!” 林风不由问,“我爹很厉害?” 孔循摸摸林风的头,“因为先帝,你爹的事不好说,也没人敢在外面提,不过当年新朝初立,论功行赏,文臣,你爹排第二,第一,是先帝父王的掌书记卢质,也是先帝和当今圣上的太傅,不过这人胜在资历,真算起来,你爹是第一。” 林风震惊了,“那我爹,岂不是开国功臣?” “是啊,而且还是有封地的那种,你小子还不知道吧,你爹封地比皇子还多,话说你爹天天当宰相,大家都快忘了这事,对了,你爹爵位升到哪了来,”孔循扒着手算了算,“开国男、开国伯、开国公后来加封鲁国公,陛下登基时改封秦国公、后来授开府仪同三司,再后来天下大丰收,一下解决了国库赤字,皇帝太过高兴,给累封到瀛州郡王,哦,好小子,你爹还个王位呢!不过可惜,你是庶子,这个应该是你嫡兄继承,但你可以荫封一部分封地啊!” 林风瞬间被这个彩蛋砸晕了。 我的亲娘来,娘您当年是怎么睡到这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的! 作者有话要说:  林情儿:儿啊,你想多了! 注: 1入幕之宾:《晋书·郗超传》:“谢安与王坦之尝诣温论事,温令超帐中卧听之。风动帐开,安笑曰:‘郗生可谓入幕之宾矣。’” 2唐、五代时期,除皇子、宗室,臣子功大者,亦可累封郡王,但非常非常少。 第十九章 有了孔循这一席话,林风终于放下心来,也有心思在沧州玩了。 因为这次孔循回京有冯相的美言,孔循一家对林风很是热情,不仅孔循,就连孔夫人和孔家几个小子也对他很是热络,几人更是丝毫没对林风身份有什么异样表现,所以林风和孔家几个小子也很快打成一片。 如此在沧州停留了大半个月,孔家收拾好东西,一家人才和宣旨的大臣一起启程回京。 又走了大概一个月,一众人终于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宣旨的大臣就算完成任务了,直接拍拍手回三省复命了,孔循一家也准备先进宫谢恩,然后在京城安顿下来,只有林风,又尴尬了。 他得去哪啊? 好在孔循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见林风如此,就叫来自己夫人,“毕竟陛下金口已开,风儿直接回冯府有些不妥,你带着他先去宫里看看三皇子妃,我去面圣后,见到陛下或者冯相,问一句再做处置。” 于是,林风就跟着孔夫人和孔家几个儿子女儿,进了宫。 进宫的路上,孔夫人先给林风点了一下宫中的情况。 皇帝登基时因为年纪已大,登基后并没有大选嫔妃,宫中高位嫔妃,大多是皇帝登基前府里的旧人。 当年皇帝未登基前,有一正三侧四位妻妾,正室是曹夫人,侧室是魏夫人、夏夫人、王夫人。 曹夫人就是如今的曹皇后,当初皇帝登基前,有一子一女,只是其子在当年那场兵变中死于非命,曹皇后也因此打击一病不起,这些年一直病殃殃的,莫说打理后宫,就连平时宫宴,都不怎么出来。 不过曹皇后和皇帝是结发夫妻,皇帝一向很敬重皇后,再加上曹皇后还有一女,女婿更是多年跟着皇帝南征北战,所以曹皇后虽然常年病弱,整个后宫却无人敢轻视。 所以他们这次去,虽是看三皇子妃,但得先去见皇后,以示尊重。 除了皇后,还有潞王之母魏夫人,登基后追封德妃,两位皇子之母夏夫人,登基后封贤妃,这两位年纪本就和皇帝相当,甚至魏夫人比皇帝还大,所以陆续已经在皇帝登基前后过世,如今宫里,只还剩比较年轻的王夫人,淑妃。 王淑妃早年曾是伪朝一名将的妾室,后来这位和当年还是节度使的皇帝对阵,被皇帝揍得落花流水,后来就郁闷死了,先帝登基后,皇帝进京,听着老对头家里有一位美貌贤惠的妾室,比较善于打理家务,正在守寡,皇帝干脆就顺手替老对头照顾了一下孤儿寡母,把这个美貌的妾室娶回了家。 果然,这位妾室一进门,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伺候得好曹夫人,打理得各种家务,竟得到皇帝和曹夫人一致好评,所以皇帝登基后,虽然这位王夫人既无子嗣,还是改嫁,依旧稳坐四妃淑妃之位。 如今宫里,也是这位在打理。 所以这位也得拜访一下。 林风听得目瞪口呆,原来管理型人才,到哪都吃香的。 孔夫人给林风介绍完,马车也到了宫门外,孔夫人带着林风和一众孩子下了车,递了牌子,过了一会,一个内侍出来,引着众人进去。 众人跟着内侍走走停停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来到后宫,到了曹皇后的宫殿。 “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正在偏殿做针线。”内侍低声提醒了一句。 孔夫人会意,塞了个荷包给内侍,“多谢公公提醒。” 内侍接了荷包,就进去通传,很快,一个宫女出来,引孔夫人一众人进去。 进了偏殿,林风跟在孔夫人身后,微微抬头,就看到里面榻上,一个身穿寻常衣物的妇人正在绣着荷包,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宫装清丽佳人正在她下首帮她挑着丝线配色。 两人在一起,竟然甚是温馨。 林风眨眨眼,寻常人家妻妾都没和谐到这种程度,这位大名鼎鼎的王淑妃,果然名不虚传,而且让林风有侧目的是,这位王淑妃的容貌,竟然不逊于他娘,林风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和他娘样貌相当的。 看到孔夫人进来,宫装美人抬头,笑着对身边的曹皇后说,“娘娘,孔夫人来了。” 曹皇后年纪已经有些大了,放下荷包,在王淑妃扶着坐正身子,“亲家母来了,来,赐坐。” 孔夫人忙说不敢当不敢当,这才带着一众孩子坐下。 孔夫人坐下,就笑着说:“臣妇听到三皇子妃初有身孕,心中不胜欢喜,恰好陛下准了我家夫君回京,这才一回京就进宫叨扰。” 曹皇后对三皇子妃有孕也很高兴,“你是她母亲,来看看是应该的,厚儿媳妇有孕,陛下和本宫也很欢喜,你一家既然回来,若是有空,不如去多去看看,你生养过,也可以多照应一下厚儿媳妇。” 孔夫人听了不胜欢喜,她本来就想照顾,只是碍于闺女住在宫里,不好常常进宫,如今有皇后这句话,别人再不敢多闲言碎语。 林风站在后面,也有些惊讶,没来之前,他都做好皇宫大院,规矩森严,皇家高高在上的准备,可如今一看,皇宫虽然有些规矩,但无论皇后后妃,都很和气,尤其皇后,林风看着,竟和寻常富贵人家主母没什么区别。 孔夫人说完正事,又陪着皇后聊了会天,还说起这些年在沧州的一些趣事。 皇后笑着说:“这些年除了厚儿成亲,你们家回来一趟,竟也好多年没好好见见了,本宫瞅着,你们家人丁又兴旺了不少。” 孔夫人听了,忙让几个年幼的孩子出来拜见皇后,这些年她和夫君在沧州没事,还真没少造人。 皇后看着这些孩子挺高兴的,对身边淑妃说:“你去开库房拿些南边进贡的小玩意来,给这些孩子,小孩子家的,看着怪可人的。” 淑妃笑道:“上次南边进贡一批珊瑚珠子和布料,很是新奇,臣妾看孔家这几个孩子有男有女,男孩赏珊瑚,女孩赏布料,让他们弄着玩可好。” 皇后听着很满意,“你去安排吧!” 淑妃于是叫来贴身宫女,解下钥匙,让她去拿。 皇后看着挺喜欢孩子,不仅一一问了几个孩子叫什么,连孔家几个大的也都过问了两句,只是等看到林风时,愣了一下。 “这个孩子?” 孔夫人忙说:“娘娘,这是风小郎君。” 皇后愣愣地看着林风,有些没反应过来。 还是旁边王淑妃反应比较快,忙小声说:“娘娘,你忘了,汴京时,冯相和陛下那个孩子。” 皇后却恍然未闻,拉着林风,轻声问:“你多大了?” “这个月,刚十七。”林风回道。 “十七,”皇后喃喃念叨一句,“我儿当年也是刚刚十七。” 说着,皇后痴痴地看着林风,眼泪就下来了,“我的审儿啊!我的审儿当年也是这个年纪,就再也没回来,我的儿啊!” …… 所以等皇帝带着冯相孔循到后宫时,就看到整个中宫一片兵荒马乱。 皇后抱着林风哭得死去活来,王淑妃和孔夫人一左一右在旁边苦苦相劝,旁边宫女内侍安慰的,端盆的,打帕子的挤了一屋,最外面,孔家一众孩子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刚迈进门槛的皇帝和冯相孔循懵了,皇后宫中,这是出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2 08:30:56~2021-06-24 10:5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强势的 15瓶;小酒、城府暗香 10瓶;寻找好文 5瓶;橘子香 2瓶;小卷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