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墨一君的那些日子》 前言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张养浩——《山坡羊?潼关怀古》) 八根巨大的石柱环绕中,娲宫巍然矗立。 巨大的黑色岩石穹顶上倒挂着无数大小石笋,几头猛毒猎蛛轻快的在石笋之间穿梭,惨绿色的眼器带着几分嗜血的疯狂,俯瞰着下方巨大的娲谷。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伤心秦汉经行处……” “赢,金币不苦……” “输,金币好苦……” 紧了紧身上的到处透风的破麻片,鼠头人身、瘦骨嶙峋、身高不过四尺的金币叽叽咕咕的念叨着,蓦然怀念起自己那套舒适而温暖的祖传皮甲。 抬头看看黑色穹顶正中渐渐暗下来的‘虚日’,四周的光线急速黯淡,聆听着猎蛛发出的嘶哑吼声,金币打了个哆嗦,急忙顺着一条开凿在石壁上的羊肠小道,轻巧的向娲谷外最近的一座废弃矿洞跑去。 跑出了数百米,金币悻悻然的回头眺望了一眼斜下方娲谷边缘地带的一座石屋。 那是娲谷唯一的一座酒馆,一刻钟前,金币还在里面像一个真正的大爷一样享受酒 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一 皑皑雪山 夜。 正上方穹顶处的‘虚日’已经熄灭。 一根巨大的石柱下,巨石围墙圈起了七八亩大小的院子。一座黑色的堡垒紧依着石柱矗立, 大片的夜光苔藓和藤萝附着在堡垒的外墙上,幽蓝色、淡绿色的荧光照亮了整个院落。更给这座小小的石堡增添了几分古老、沧桑的气息。 院落正门后,两个负责值夜的牛族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酣畅的打着呼噜,两柄粗铁打造的车轮大斧胡乱的丢在手边。 两头灰岩蜥蜴不紧不慢的顺着墙根绕着圈儿,每次它们爬过两个牛族人身边时,琥珀色的眸子都会森森的瞪他们一眼,不耐烦的吐一吐长长的信子。 石堡的正门悄无声息的开了。 身材瘦削的巫铁走了出来,两头灰岩蜥蜴快速的爬了过去,亲昵的用信子舔了舔巫铁的手掌和脚背,继续绕着墙根转起了圈子。更新最快的网 看看两个酣睡的牛族人,巫铁咧咧嘴,小快步绕到了石堡后面。 这里有一块亩许大小的校场,沙石地上到处散乱着各色粗笨沉重的器械,有石锁,有石鼎,还有带着长长锁链的大石球。其中最大的石球,比巫铁还要高出一大截。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小心脱下身上细麻制成的贴身小 二 静静河面 ‘虚日’亮起。 温煦的红光下,一群侏儒在远处石壁下忙碌着。 那是一大片肥沃的土地,一块块整齐的田畦中,好些奇异的作物生长得颇为茂盛。 更远处的矿洞中,‘叮叮当当’敲击声不断传来。 校场上,巫战浑身热气升腾,化为大片白色雾气腾起一米多高。他身上肌肉剧烈的跳动着,双手高举一颗几乎和他等高的石球,古铜色的皮肤下,一条条隆起的经络中不时有流光一闪而过。更新最快的网 巫金、巫银、巫铜也在校场上努力打熬力气,各色沉重的器械,在他们手中上下翻舞,他们不时将器械丢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石堡中,巫铁坐在方桌边,透过窗口,他正好能看到校场上的场景。 方桌上,沙盘中,灰夫子用石条画下了一行行字符,愁眉苦脸的看着前些日子巫战等人从熊家带回的书卷。 “难,难,难……这是……弓弩制作的办法?”灰夫子用石条狠狠的在自己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弓弩……用牛角?” “牛角?” 灰夫子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校场上几个牛族战士,他们挥动着木头制作的大斧头,正大吼着对练得开心。 “牛族……牛角… 一 蓝门之变(一) 巫家。 石堡后墙,岩壁上,硕大的岩洞中,岩蟒懒洋洋盘成了一团。 四个灰矮人拿着板刷,拎着水桶,忙碌的刷洗着岩蟒厚重的灰色鳞片。岩蟒偶尔张开嘴吐一口腥气,三米多长的蛇信子有气无力的吞吐着。 一枚拳头大小的黑色金属弹丸,就在岩蟒张嘴时,猛地投入了它嘴里,闯入了它身体深处。 ‘嘭’的一声闷响,岩蟒水缸粗细的身体在七寸附近炸成了两段。 鲜血和碎肉喷得满地都是,四个灰矮人被炸飞了出去,还没等他们落地,寒光凌空掠过,他们被拦腰劈成了两半。网首发 不及惨叫出声,寒光再闪,他们的头颅已经高高飞起。 石堡数里外,岩壁下,巫金、巫银、巫铜兄弟三站在田畦旁,愁眉苦脸的监督着岩石侏儒挑着一桶桶稀释后的岩蟒粪便,泼洒在地上一团团肥大的灰白色菌菇的根部。 这些菌菇外皮近乎半透明,皮囊中是一粒粒拇指大小排列得整齐密集的种粒。 “我讨厌吃地米菇煮出来的‘粥’!”巫金吧嗒了一下嘴,厌恶的说道:“尤其是,一想到它们是用大灰的粪便浇灌出来的……噫……” 巫金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 二 蓝门之变(二) 巫战转身,眼睁睁看着大斧从三个儿子后背划过。 大片鲜血飞洒,巫战瞪大眼,猛地一声大吼。他腰间长刀震鸣,化为一抹两米左右黑光向前疾刺。更新最快的网 黑光擦着巫金的面颊飞过,大斧正要再次劈下,黑光撞在大斧上,一声炸鸣斧头碎裂,手持大斧的壮汉眼睁睁看着黑光当面劈下,只能发出一声绝望大吼。 巫金长刀无法奈何的重甲犹如纸片一样被撕开,大汉身体从中分成了两片。 巫金、巫银刚刚松了一口气,几支拖着细细黑烟的箭矢从身后袭来,他们的肩膀、后背分别中了一箭。 箭头上淬了异物,箭头入体,引发可怕的剧痛让巫金、巫银浑身肌肉不受控的痉挛。 后背被大斧劈出的伤口深可及骨,肌肉乱抽,更加猛烈的痛苦袭来,兄弟俩痛嚎一声,抓着巫铜肩膀的手指下意识的松了一下。 巫铜重伤,本来就靠着两位兄长携带逃跑。 巫金、巫银一松手,他们身体顺着狂奔的势头向前抢出了十几米,巫铜则是猛地摔倒在地。 巫金、巫银同时回头惊呼。 巫战焦急大吼,他猛地向前冲出,魁梧的身体带起一道狂风向摔倒的巫铜冲去。 巫金、巫银同时 三蓝门之变(三) 巫金跪在地上。 双手握拳,浑身是血。 他抬起头,看着中年男子,竭尽全力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这是我弟弟,最小的弟弟。他才十一岁,十一岁!”更新最快的网 “他不能修炼,他天生体弱。” “他对你们没有任何威胁,不会有任何威胁……” 重重呼出一口气,巫金鼻孔里喷出了两条血水,他双拳杵在地上,弯曲腰身,额头重重的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咚’! ‘咚’! ‘咚’! 巫金磕着响头,一个,两个,三个…… 一边用力的磕头,巫金一边惨笑:“他没有报复你们的能力,他根本没有报复你们的能力……他识字,认识很多字……他还会算术,他懂记账……” 巫金抬起头来,笑看着中年男子,扭曲的笑容看上去很丑陋。 他额头上的皮肉裂开,鲜血顺着面颊流淌了下来,他舔了舔嘴角的鲜血,干笑道:“我没用……我害死了老三……还害死了老二……”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你们想要出气,杀了我!”巫金的身体剧烈的哆嗦着,年轻的面庞扭曲到了极点,再也无法保持那丑陋的笑容。 他,也怕死啊! 他还年轻,巫铁才十一岁, 五蓝门之变(五) 四周都是黑雾。 一团暖暖的红光从头顶的‘虚日’中垂落,照在年幼的巫铁身上。 一脸稚气的巫金、巫银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欣然看着他们忙碌了整整三天,在两根石笋之间搭起来的秋千。 巫铜抱起巫铁,将他放在了秋千上。 巫金笑着,推动了秋千。 秋千高高的荡起。 巫铁又是害怕又是欢喜的笑了起来,清亮的笑声传出了老远、老远…… 巫铜瞪大眼看着秋千,很用力的偏过头去,撇了撇嘴:“哪,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我巫铜……不,我巫长命,可是大人了……才不玩这小孩子的玩意儿。” 巫战扛着一条碗口粗的大蛇,从黑雾中走进了暖暖的红光中。 他笑呵呵的看着一团融洽的四个儿子,拍了拍肩膀上还在蠕动的大蛇:“等会儿,喝蛇汤……” 巫金、巫银、巫铜、巫铁同时大声欢笑。 笑声戛然而止,四周黑雾中,无数惨白色的面庞,肿胀的面庞,满是血污异常狰狞的面庞突然冒了出来。 重重叠叠的面庞向着巫铁挤压了过来。 巫战消失了。 巫金消失了。 巫银消失了。 巫铜消失了。 巫铁发出撕心 六 蓝门之变(六) ‘开始修炼’四个字犹如魔咒。 巫铁好似打了鸡血一样,昂着脖子,迈开步子,大踏步的向前疾奔,居然只用了短短一刻钟就到达了老铁所说的位置。 一路连滚带爬,摔了不知道多少跤,浑身涂满了泥浆和苔藓,更挂上了无数的蜘蛛网,脏兮兮犹如泥猴。巫铁将老铁放在了一个土包上,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看着他。 “你小子……打鸡血了?跑这么快?”老铁嘿了一声:“我不知道,哪个白……” 干笑一声,老铁幽红色的眼珠转了转:“谁说你不能修炼?你又没缺胳膊少腿……问题是,即使是缺胳膊少腿,又怎么不能修炼了?”更新最快的网网首发 “我,我……爹教过我《破天拳》,但是我……”巫铁喘着气,结结巴巴的嘀咕着:“我……根本不能完整的打出一套拳来。我的身子,太弱了……” 老铁眼珠红光闪烁,无数条极细的,肉眼不可见的光线在巫铁身上快速扫过。 “打来看看。”老铁干巴巴的说道。 巫铁看了看老铁,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直起了腰身。他分开双腿,一拳在前、一拳在后,摆出了一套气度森严的拳架子。 ‘嘿、哈’! ‘嘿、哈’! 七蓝门之变(七) 挖,挖,挖…… 地上的泥土,表层极其酥软,巫铁挖掘起来颇为轻松。 挖下去两尺深后,泥土中的砂石含量急速增加,地面变得越来越坚硬,巫铁的手指很快就被磨破,十个指甲都磨得稀烂,鲜血一点点的不断滴在了地上。 双臂颤抖着,十指痉挛着,巫铁脸色难看的看着地上的血迹。 直径两米的圈,他只在方圆两尺见方的地方挖了两尺深,十根手指就钻心的痛,不可能继续挖掘了。 “蠢……”一声冷哼,一道黄豆粒粗细的电光狠狠劈在了巫铁身上。 巫铁痛得一声惨嚎,浑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他的满头长发一根根竖起,发丝之间有极细的电火花在剧烈的弹跳。 “智慧生物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智慧生物会使用工具。”老铁一道电光劈得巫铁抽搐哀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胸口挂着的那颗牙,你不觉得比你手指结实么?”网首发 巫铁脸色骤然僵硬,他强忍着痛苦抬起头来,看着老铁问道:“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爷爷我想看你能蠢到什么程度。”老铁冷笑:“不出所料,果然是最蠢的那种。” 怪笑一声,老铁说道:“不好意思,爷爷我就 八蓝门之变(八) 巫铁靠着墙壁,坐在墙根下。 老铁就在他身边放声大笑。和之前不张口,无端发出声音不同,这一次,老铁张开嘴,两排大牙不断开合,用极其响亮的声音大声笑着。更新最快的网 “哈,哈,哈,哈……爷爷我……真开心……” “这不要脸的家伙,可是死在爷爷我前面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修为深,了不起啊?” “实力强,了不起啊?” “职位高,了不起啊?” “哈,哈,哈,哈……死啦!” 老铁下颌一开一闭,整个脑袋都在摇晃,大殿内回荡着他的笑声,格外的瘆人。 巫铁侧头看着老铁,看着他歇斯底里的笑。 过了好久,好久,巫铁轻轻说道:“其实,你是伤心的吧?” 笑声戛然而止,老铁‘当’的一声死死的闭上了嘴。一颗大牙上电光流动,老铁冷飕飕的说道:“小家伙不要胡说八道,爷爷我根本没有心……怎么会伤心?” 巫铁拍了拍老铁的头顶:“可是,你是伤心的吧?” 老铁倔强的说道:“爷爷我,很开心。” 巫铁立刻捅了他一句:“你没有心,怎么会开心呢?所以,你其实还是伤心的吧?” 老铁眼眶里血光一阵闪烁,然 九蓝门之变(九) 巫铁如拱桥静卧,呼吸悠长,浑身汗水不断滴落。更新最快的网 老铁眼眸中血光闪烁,盯着巫铁看了一阵子,一缕红光从他左眼射出,在对面墙壁上急速闪烁了一阵。 墙壁上,一团幽蓝色的电芒犹如水波一样无声的蠕动着,过了一会儿,电芒下的金属墙壁隆起一张惨白色的骷髅面庞。网首发 渐渐地,一颗直径三米左右,生得和老铁几乎一模一样的白色骷髅头从墙壁中飞出,无声的飞到了老铁的面前。 老铁和巨大的骷髅头眼眸中都有血光闪烁,血光交错,他们在极短时间内,用莫名的方式交流了无数的信息。 “这么多年了啊……”老铁低沉的咕哝了一声。 刚刚白色骷髅头冒出的墙壁上无声开启了一个小小的门户,伴随着细微的‘叮叮’声,四只尺许大小的白色金属蜘蛛飞快的窜了出来。 四只蜘蛛来到了老铁身边,分别伸出了两支前爪抬起了老铁。 ‘叮叮’声中,巨大的白色骷髅头带路,四只金属蜘蛛抬着老铁向那门户走去。 顺着一条笔直的甬道向前行走了百来米,这里又是一个占地极其广大的四方形金属大厅。空荡荡的大厅中,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几堆闪耀着淡淡金属寒 十 身死之谜(一) “小子,你已经死了一次。” 巫铁苏醒时,老铁冰冷的声音恰时响起。更新最快的网 巫铁通体光溜溜的,悬浮在硕大的水晶球中,乳白色的半透明液体包裹着他的身体。后背,还有腿上的伤口奇痒难忍,伤口正在愈合。 在巫铁不远处,另外一个悬浮着的水晶球中,是小显圣真君杨戬。 巫铁只是向他看了一眼,就急忙挪转了目光。死气沉沉的杨戬静静的悬浮在那里,胸口的洞穿伤口正对着巫铁,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让巫铁浑身发冷,心脏一阵阵的抽搐。 地面上,四只金属蜘蛛扶着老铁,他正仰着面孔看着巫铁:“如果,不是这座古神兵营中,还有几个打杂的元能傀儡,你已经死了。” “看来,是爷爷我高估你了……还以为,你能漂漂亮亮的带几头猎物回来,让爷爷我惊喜一下。” “看来,是太高估你了……你和别的小菜鸟一样,欠缺了太多东西。” “你,暂时还没有资格出去狩猎,在你勉强有一点自保能力前,你没有资格出去独自狩猎。”网首发 巫铁想要开口说话,嘴里、肺里却满是液体,他吐了几个气泡,没能发出半点儿声音。 老铁眼眸中血光闪烁,低沉的向 十二 葬礼之后 进入古神兵营九个月后。 两只金属蜘蛛一左一右趴在两块大石头上,地面剧烈的震荡着,愤怒的兽吼声远远传来。 个头长高了一尺多,紧身甲胄下多了大片隆起肌肉的巫铁快速的奔跑着,不时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转身用力投掷出去。 石块总是能精准的打在身后那头凶兽的鼻子上。体型巨大,足足有八九米长、五米多高,体重大概有数万斤的凶兽怒吼着,硕大的鼻孔内不断有血喷出来。 这凶兽形如河马,来自十几里外那条大河。 平日里,这凶兽居住在河水深处,只是偶尔和族群一起上岸啃食蕨类叶子。 巫铁在发现这群体积庞大的水兽后,准备了足足两个月,这才壮起胆子撩拨这头体积最小的大家伙。 地面在颤抖,凶兽在狂奔,巫铁不时向后投掷石块,打得凶兽的鼻子破皮流血,鲜血洒了一路都是。 “大家伙,来,来爹爹这里,哈,爹爹疼你!”巫铁大声笑着,明亮的眼眸中不见丝毫畏惧,只有难以掩饰的兴奋和狂热。 九个月的出生入死疯狂狩猎,九个月的被老铁日夜谩骂、耳濡目染。 灰夫子从小教授,好容易让巫铁身上带着的那点儒雅斯文 十三 一人之路(一) 相隔数百里,都能看到远处岩壁上那一条数十里长的裂缝。 滚滚岩浆从裂缝中不断流淌下来,大河流过盆地,坠入深渊,在深渊下方和岩浆猛烈撞击在一起。 烈风大作,呼啸有声扑面而来,带来了滚滚热浪和浓浓水汽。 巫铁站在一座小山包上,手持长枪,眺望着那一片炫目的红光。 身后,一只绿豆大小的剧毒小漏斗蜘蛛轻盈的从天而降,它臃肿的腹部后面挂着一根极细的游丝,慢悠悠的落向巫铁的后颈。更新最快的网 巫铁眯着眼,一股无形的力场笼罩了方圆百米的空间,小漏斗蜘蛛距离他的身体还有十几米远,他猛地举起左手重重握拳,小小的蜘蛛‘啪’的一下炸成了粉碎。 ‘掌控乾坤’! 这是老铁给巫铁的天赋神通起的名字。 这是一种极其强大、潜力可怕的天赋神通,最初的表现就和巫铁这样,对体外百米范围内的风吹草动都能了如指掌,能够直接影响身周十几米内的事物。 随着巫铁不断的强大,‘掌控乾坤’就能真正的操控外界的一切有形无形的力量。 一头灰岩蜥蜴突然从一大片蘑菇丛中窜了出来,呆头呆脑的冲向了巫铁。它撒腿狂奔,嘴角不但有 十四 一人之路(二) 狂风吹过河面,卷起数米高大浪。 水下有巨大的黑影若隐若现,隐隐还有低沉的咆哮声传来。 除了巨河马,在这一条横穿盆地的千里大河中,还隐藏了很多可怕的巨兽。谁也不知道水下到底有什么,不了解的存在越是能激发人心中的恐惧。 黑色梭子一样的物件中,三个青年拼命的划桨,用了很短的时间,就逼近了河滩。 他们身后一条长长的水线突然出现,伴随着低沉的吼声,方圆数米的水面突然隆起,水下一张狰狞的大嘴张开,狠狠向黑色梭子物件咬了下来。 三个青年惊声大吼,猛地跳了起来,狼狈的跳进河边浅滩,拖泥带水的冲上河岸。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咔嚓’声中,黑色梭子一样的物件被一口咬得粉碎。 水下的巨兽消失了,谁也没能看清它的真正模样,河面上只留下了梭子形物件的碎片,在河面上漂浮了一小会儿,就被大浪打入了河底。 岸上,首先靠岸的黑色梭子物件中不断有人影窜出,四个牛族战士拎着大斧,连同八个一脸精悍之气的人族大汉拎着兵器,簇拥着一个黑衣少女快速奔逃。 三个青年手持直刀,一脸阴鸷的向黑衣少女一行人稳步追来。 虽 十五 初遇老道(一) 那一片蕨林有数十米方圆。 正中最粗壮的一棵大蕨,正中主干有人腰粗细,更有七八米高。 飞打出去的石块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扫中了那一片蕨林,正中的大蕨被两块石头轻松洞穿,大片碎渣飞出去七八米远,十几颗枝繁叶茂的蕨被打得拦腰断折。 石块落地,然后再次飞起,犹如发疯的马蜂,狠狠的向剩下的大蕨飞打。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落地,飞起,再落地,再飞起。 一丛蕨林被打得稀烂,残破的枝条洒遍方圆百米,到处都是。 “这里,我的地盘,不许打斗!”巫铁松开左拳,向罗林三人用力的指了指。 很莫名的,巫铁倾向于庇护石灵卿一行人。或许是因为石灵卿和他一眼被屠了满门,或许是因为罗林三人的咄咄逼人让巫铁不快,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 谁知道呢? 石灵卿笑了,她脱臼的那只脚掌轻轻点地,向着巫铁很灿烂的笑了起来。更新最快的网 当她看到数十块石头一次次飞起,一次次落下,打得那些粗壮的蕨类枝叶横飞的时候,她的笑容更是灿烂犹如春花,笑颜美得让人心醉。 罗林的脸色则是骤变,他猛地大喝了一声。 他身边手持长弓的青年大 十六 初遇老道(二) 扒皮去了内脏的血痕断牙蛇在篝火上烤得流油。 巫铁坐在一个小土包上,一边烤蛇肉,一边眺望着数里外的另外一座小山包。 石灵卿的几个属下砍了大量的蕨类枝条,在小山包上搭起了一个歪歪扭扭,看上去很不牢靠的木棚子。 他们临时猎杀了一头大灰岩蜥蜴,扒了它的皮熏烤干净后,铺在了厚厚的枝条堆上。 石灵卿正趴在灰岩蜥蜴皮上,身体一抽、一抽的,小脸蛋也惨白一片,看上去煞是娇弱可怜。 她已经服下了解毒的药剂,留在体内的断裂毒牙也拔了出来。 或许是害羞的缘故,石灵卿没让那八个人族属下动手,而是选择让一个牛高马大、粗手笨脚的牛族护卫帮她拔出断牙。 巫铁烤蛇肉的时候,清楚听到了木棚那边传来的惨叫声。 叫声高亢而尖锐,隔开好几里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牛族人憨厚、忠诚、淳朴、老实,奈何就是粗枝大叶、不知道轻重了一些,他们是干不来精细活的。 巫铁幻想了一下一个五大三粗的牛族战士抓着断牙,用尽全身之力狠狠将密布倒刺的断牙硬扯出来的场景……他也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蛮可怜的。 十七 幽谷月明 巫铁腾空飞起,大片石块雨点一样砸下的瞬间,石灵卿嘴角勾起,很欢喜的笑了。 罗林则是低沉的咆哮一声,直刀在空中挥出一轮银光,劈碎了七八块向他打下的石块。他身后一名新来的青年双手同时挥动,数十根银光闪闪的三角钉脱手飞出。 三角钉闪烁着淡淡寒光,准确的打在了一块块落下的石块上。 小手指大小的三角钉沉重、锋利,只听沉闷的撞击声,石块被打成豆子大小的碎片,再落在罗林等人身上,已经没有了半点儿杀伤力。网首发 “你们去,杀!”罗林大喝了一声,主动向巫铁迎了上来:“钉,配合我!” 他身后那青年一拍腰间的兽皮囊,飞出的三角钉刚刚落地就纷纷飞起,犹如一群欢快的蜜蜂同时飞回了兽皮囊中。 另外六个青年同时向石灵卿一行人杀去,这个被罗林称之为‘钉’的青年紧跟在罗林身后。罗林刚动,钉右手一挥,三根三角钉就荡起一条弧线,向巫铁的身体打来。 巫铁滑翔在空中,闪避不及。 三角钉来势极快,带着一丝寒风扎在了巫铁的左右胸口和小腹上。 就听一声脆响,点点火星闪烁,三角钉反弹了回去,巫铁身上看似纤薄 十八幽谷月明(二) 可怜的牛族战士。 他去蘑菇丛中采集可以食用的蘑菇时,被一条黑环蛇当面喷了一口毒液。 牛族战士的反应很快,他极力的闪避了一下,毒液依旧喷在了他的左眼上。他的眼球很快被腐蚀成了血水,毒液快速向他的头颅扩散。 石灵卿带着很灵验的解毒药剂。 闻声赶来的她给牛族战士灌下了解毒药,牛族战士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丢失了一颗眼珠让他起码折损了三成的战斗力。 毒液在头颅中扩散的后遗症,让这个倒霉的牛族战士也说话都变得颠三倒四,思维有点混乱。 这,起码又要扣掉他一成多的战力。 巫铁站在小山包上,无声的看着手忙脚乱的石灵卿一行人。 远远的,七八里外,罗林一行人也在眺望这边。八个人一个都不少,他们都在那边。网首发 “真是,有够倒霉的牛族人。粗手笨脚的,难道他不知道,黑环蛇喜欢躲在蘑菇丛或者蕨林中偷袭猎物么?”巫铁叹了一口气:“还好,只是黑环蛇,如果是黑曼蛇,你已经死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很显然,这个牛族人遇袭,和罗林他们没关系。 起码巫铁看不出有任何的牵连。 数里外,钉背起了罗林,快速向 十九 牢骚(可略) 古神兵营中。 红色的光幕映照一切。 “太神奇了。”老铁‘哈哈’大笑了一声,虽然笑声中没有任何笑意。 大铁转了过来,呆呆的看了老铁一阵,然后轻轻的撞击了一下老铁。 “她来的时候,还是一个雏儿……”老铁怪声怪气的笑着:“但是现在,正在勾搭我们的小菜鸟的这个女人……你能明白么?从少女到妇人的转变?” 大铁悬浮在空中纹丝不动,他眸子里的血光一片僵硬。 “和你这种没有诞生灵智的家伙,真是没有共同语言。”老铁大声笑着:“所以,阴谋……以及,一颗蛋。” “砸得真准!”老铁再次放声大笑,眸子里的血光突然变得无比炽烈,血色光芒几乎照亮了半个金属大殿:“我是说,这颗蛋,砸得真准……真是一群好狗崽子,真是一群好狗崽子……小菜鸟,需要一点点教训!” 巫铁狼狈的擦了一把脸上厚厚的蛋液。 蛋液腥臭、浓厚,更是惊人的滚烫,烫得他皮肤通红差点起了水泡。网首发 “混蛋,你们干什么?”巫铁大吼了一声,将这颗蛋砸在他身上的黑影已经跑出了上百米远,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全速逃离。 大地剧烈的震 二十 横山寨(一) 来自本能的警告让巫铁头皮发麻。 这是历经无数年的进化和变异,生物面对不可力敌的顶级猎食者,一种近乎预感的本能。 巫铁张开嘴,倾尽全力的大吼大叫,用疯狂的喊叫声发泄自己心头的恐惧,同时他竭力的在一块块坠落的巨石之间疯狂跳跃,避开了从头顶落下的四只巨型蜘蛛。 可怕的怪物,身躯庞大得丧心病狂。 近乎百米长的腕足,正中的身躯就有二十几米大小,四只巨型蜘蛛从石柱顶部落下的时候,就好像四片乌云沉甸甸的坠落。 ‘嗤嗤’几声,巨型蜘蛛臃肿的腹部剧烈的蠕动着,大腿粗细的乳白色汁液喷洒出来,迅速化为大片蜘蛛网覆盖了方圆数百米的地面。 两头只顾着疯狂追杀巫铁的巨兽被蜘蛛网笼罩,粘稠的蜘蛛网坚韧异常,两头巨兽疯狂的挣扎怒吼,却被蜘蛛网捆得结结实实。 巫铁从一头大蜘蛛的腕足下飞身飘过,他的体型太过于渺小,这只大蜘蛛甚至没有注意到他。 身体重重的撞在一根崩解的石笋上,巫铁头也不回的向外逃窜。 四只大蜘蛛疯狂的喷吐着蜘蛛网,重重叠叠的捆在了两头巨兽的身上。两只巨兽卖力的挣扎着,但是 二十二 横山寨(二) 一晃,自从赵岩冥被害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她经历了很多。 亲眼见证父亲入葬,外人嘲讽,然后逃离临安,一路往南。路上沙尘飞扬骤风急雨,马声嘶鸣,船行悠悠,水声汩汩……仿佛一切声音还在耳畔回响。 此刻她已身处这繁华城寨的塘边小桥之上。 人都说时间是剂良药,过去了越久,心里的伤痛就会减轻些。可是,每当太阳西斜,夜幕降临的时候,赵青沐心里的悲伤还是潮涌一样不可抑制,澎湃汹涌。 不知是时间太过短暂,还是伤痕太过深重。 天边那最后一抹红霞淡去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她倍感惊喜。 “好巧,你也在这里?” 小桥上再无他人,赵青沐深知这声音说的是自己。 她猛一回头,有种要热泪盈眶的冲动。 眼前这人她记得,是跟着舅舅一同前来查探杀害父亲真凶的那个少年。 “你……怎么也在这里?” 心里顿时涌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激动殷切,千万句想要说的话,想诉出来的愁,一到嘴边,却变成了这几个字。 他们也就见了那一面而已,还称不上熟人。她知道自己的热切沉寂下来是为什么。 “我南下探查魔宗的消息,一路追到了这里,你呢?哦对,我听说你离家出走,相必定是为了寻仇!” 赵青沐此时已没有瞒下去的必要。 “你若是想抓我回去,那就死了这条心吧!没找到我娘,替我爹报仇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她眼里的激动突然消失,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你别误会,我不是来抓你回去的,我是来寻找魔宗的。” 一听他也是来寻找魔宗的,赵青沐消除了心里的警惕。 她重新转过身问道:“你可有什么消息了?” 秦文络摇了摇头。 “我也是刚到这里,跟着几个火焰纹黑衣人一路过来的。” “黑衣人?” “对,中原没有哪个帮派是身穿黑衣的,我看他们神神秘秘的形迹可疑,便悄悄跟踪,结果就到了这里。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们应该就是魔宗的人!” “魔宗的人都是火焰纹黑衣人?我怎么一个也没有见到过?” 赵青沐努力地从记忆中见过的可疑人中搜索,可惜想了半天,她也没能记起有哪些是身穿火焰纹黑衣的人。 “赵姑娘一看就是夜间不出门的人!” “怎么说?” “试想一下,如果有人想要隐藏自己,又怎么会白日里光明正大出现?更何况魔宗是整个中原的敌人。哈哈,不饶弯子了!其实我跟踪过那些黑衣人,他们都是夜里子时过后三两出现的,而且他们行动特别谨慎,联络地点也很偏僻。” 赵青沐回想自己那日出现在山谷的场景,发现秦文络说的却实有道理。老道说他把自己放在魔宗弟子出没的地方,虽然不知怎样到的山洞,但是料想那魔宗用来联络的地点必是在那片密林山谷附近,着实是够隐秘的。 “我……” “怎么了?” 赵青沐其实是想把自己出现在山谷的事说给他听,但一想似乎没什么必要,便就此打住,然后转移话题。 “没什么!他们行踪那么谨慎,想要跟踪他们都很困难,要找到他们的巢穴,岂不是难上加难?” 秦文络微微一笑,收起紫金萧看向眼前莲塘。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的霞光把莲塘染得一片艳红,别有一番景致。 “说难也不难,现在有我们两个人,一起找岂不是要简单多了?” 赵青沐马上别过脸去。刚刚听到“我们”二字,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与秦文络也才认识,此刻机缘巧合遇到,眼下因为都在寻找魔宗才产生交集。虽说二人来自中原,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横山寨,今后免不了要协作寻找魔宗,很可能大多时候要一起行动,可是秦文络说出来的时候,她仍心有芥蒂。 或许是她太过单纯,此前并未过多接触男子的原因。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赵青沐转过身去,难免让秦文络多想,以为她很介意与自己同行。更新最快的网 很可能她还有自己的打算,我这样是不是有些冒昧了?她此刻一点在寻找拒绝我的借口。不如我先解释清楚,免得她顾及我的感受不好说出口。 秦文络刚想张口,赵青沐已然开口:“秦公子是吹箫人的后人,相必萧一定吹得很好!” 秦文络心里一喜,她没有拒绝,那应该是答应愿意同行了! 他马上回答:“实不相瞒,萧吹的一般,但是用来打架使得很顺手!这紫金萧质地不凡,构造独特,内藏机关,主要是用来杀人的!” 赵青沐顿时被他说的紫金萧所吸引,好奇地走近前来。 秦文络顿时心跳加快。 那赵青沐本来也是临安一大美人,美貌也是远近闻名的。即使现在她穿上了男妆,束起了头发,她那俊俏鹅蛋脸,秋波醉眼和樱红嫩唇仍让人遐想联翩,深深沉醉。想当初多少富家少爷想看一眼她的美貌都没得机会,如今她距自己只有几步远,而且在一步步靠近,那秦文络自然有些紧张慌乱。 “韩湘子也有一把紫金萧,不知比起秦公子的,会不会逊色?” “那……不一样的!” 秦文络突然脸上有些泛红,回答道。 她这一句话,相当撩人。 韩湘子何许人也?位列八仙,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如今她竟然拿我与之相比,可见对我评价颇高! 秦文络一时心花荡漾,眼光迷离。 如此美人,又能欣赏自己,能与其同行,简直是此生荣幸,如能……如能结为夫妇,此生全矣! 可能是心生喜欢,所以便会容易往自己期望的方向幻想,秦文络不知,赵青沐只是单纯地好奇那把紫金萧而已。 只见须臾间,赵青沐已然到了自己跟前,她双目里满是好奇,直至秦文络把那紫金萧递到她手上。 接过那萧,赵青沐看了又看,不多时又还给了秦文络。 “果然是一把好萧!” 她也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青花剑,一边摩挲长剑,一边思念她的父亲。 “秦公子相必也很想为父亲报仇!” 秦文络收起乱荡的心神,转过头来,开始认真听她说话。 “咱们本是同病相连的天涯沦落人!父亲都是惨死在魔宗手里,如今孤苦伶仃,漂泊无定,活着似乎也只为复仇!” 忽然一丝凄凉掺入二人周围的空气里,秦文络忽然明白她心里的真正想法。 她果然一心只为复仇!她欣赏的不过是我手中那把杀人利器而已。 他忽然开始悲悯这个女子起来,貌似她要比自己惨得多。如果说他的惨是一出生就没有了爹,他起码对自己的父亲没有那么多的羁绊。 而她的惨就是父母给与了她那么多的爱,产生那么多羁绊深情,此刻她就像是被抢走了挚爱东西一样,一切与之有关的美好回忆现在反而成了伤她心的东西。 秦文络多少有些替她难过。 二十三 横山寨(三) 莲塘上,一弯残月冉冉升起,银灰笼罩了大地。四周静谧无风,连虫儿似乎都躲藏起来,偶尔几只夜鸟飞过,惊得莲叶下探出水面的鱼甩出一丝波澜。 赵青沐与秦文络交谈许久。 一边欣赏着这别样惬意的精致,一边思念着远方的亲人。 远在异乡,遇到熟悉的人心里就会被填补些,不那么孤寂,赵青沐心里实际很高兴能遇到秦文络。 “你们梁城的夜晚,月亮有这么大么?” 月光下赵青沐的眼睛如同注满了琉璃,晶莹闪烁,美得动人心魄。 她可能是想家了,才这么问的。 “梁城的月亮不比这的大,但是很明亮,看着很舒心!” “是啊!家乡的月是最令人舒心安适的。这种夜晚最适合去钓鱼,找个安静的湖边或者池塘,边欣赏月色边耐心等待鱼儿上钩。可惜现在我没有鱼竿,也没有那心情。” “你喜欢钓鱼?” 赵青沐轻轻点了点头。 “喜欢钓鱼的女孩子可是少之又少!你很独特。” 赵青沐用好奇的晶光闪闪的大眼睛去打量秦文络。 “这有什么独特么?我见过的女孩子不光会弹琴作画,练舞刺绣,好多都会钓鱼,只不过那都是几年前常做的趣事了。现在很少有那种心情,加上师兄们晋升为堂主,事情多了起来,渐渐就没人陪我钓鱼了。” “这个池塘里就有鱼,不如我陪你?” 赵青沐轻笑一声,回答:“没有鱼竿如何钓鱼?” 笑过之后她马上板起脸,她忽然发现自己居然笑出声了,似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没笑过了。今日遇得熟人,话不知不觉多了起来,她的心情似乎也有所好转。 遇上秦文络,这也算是运气吧! 多个人多份力,一路上不孤单! “也对,太晚了!诶等等,不如我们现在就去买,说不定还能赶上没关门的店家。就算是没买到鱼竿,初来乍到这异域他乡,到处转转也不错啊!” 赵青沐听取了秦文络的建议,因为漫漫长夜,不做点别的事只睡觉还真不好打发度过。 这横山寨地势平坦,比邻江水,一部分房屋傍水而建,凉亭长廊,彩灯高悬,比起临安来景色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青沐和秦文络正好沿着莲塘连接的一条小路走向那火光点点的临江屋舍。 “赵姑娘不长在江湖上走动,还是第一次来这种陌生地方吧?” 秦文络随口问道。 他们刚转过石墙,踏上的这条小路可能是位置偏僻亦或是夜里路黑,一路上很少见到人。他是想缓和一下气氛。 “嗯,以前我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江陵的舅舅家,还是和我娘一起去的。你呢?看你的样子,像是已经熟悉了这外面的生活,你经常不回家么?” 一句话问到了秦文络曾经的伤心处,不过久经世事的他早已对此不痛不痒。 他淡淡一笑,回答:“在下的家早已支离破碎了。赵姑娘可能不太清楚,自从二十年前武陵山一战家父惨死魔宗之手,我们梁城吹箫人就已经隐退江湖了。这么多年,我们根本就不是不问世事,于田园山水间安度余生,我们一直就在打探魔宗的下落。” “杀害你父亲的魔头墨染天不是已经死了么?” “赵姑娘有所不知,害死家父的不是墨染天,是他的护法白月英!当年随墨染天同去武陵山的四大护法死了三个,唯独那一个还活着。不然我也不会多方探查她的踪迹,于千里迢迢外赶过来杀她!” “原来是这样。那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么?” “魔宗四大护法,一开始是`绿白铃酒’四位,`绿’是一指添新装的毒公齐傲灵,`白’便是一刃露骨白的白月英,`铃’是魔音乱人心的严祭尘,`酒’则是一醉万人愁的难缠酒鬼楚忘秋。如今,四个已死了三个,接替他们的不知都是些什么人,听说只有那白月英还是一幅送丧的老样子,身穿白纱,面目阴狠,行动如同鬼魅。如果有朝一日混入魔宗,她应该是最好认的吧!” 赵青沐听到这里已经毛骨悚然。 不光是那听起来怪异可怖的白月英,还有那些“一指添新装”,“一刃露白骨”的绰号,光听就能想象出他们动起手来有多残忍。 不过还好大多都死了,只剩那一个白月英,杀伤力威慑力顿时都减了不少。 “你说那`一指换新装’,`魔音乱人心’还有那`一醉万人愁’死了之后,会不会有人接替他们?”网首发 秦文络猜得出她为什么这样问,她是怕万一会遇到一样厉害的人物,所以打听打听看。 “这个就说不准了!” 看她略带担心的眼神,秦文络暗暗发笑。 他心道:哪个你都打不过,问了岂不是白问! 不知不觉,二人已来到临江的街道上。 眼前一片热闹,喧哗声顿时将二人的愁思和忧虑冲淡许多。 此刻虽已入夜,街上人流仍未减少,有手拿糖葫芦的小孩子钻来跑去,弯腰来挑选发饰的少女,三两夜行的公子侠客……漫步其中,尝到了烟火气息,有种入乡随俗的安逸。 二人虽然同行,众人目视之下,碍于男女之别,于是从中间隔开一段距离。 漫漫长夜,二人似乎没什么困意,在横山寨街巷中慢慢穿行着,直临近子时,街上行人越来越少。 赵青沐见夜已深,便道:“秦公子长途跋涉,舟车劳顿,现在又带我逛了这么多地方,想必也该累了,不如找家客栈好好休息一晚?” 秦文络似乎有自己的计划,眯起眼睛,神秘一笑后摇了摇头。 “不急,不急。赵姑娘不好奇那魔宗盘踞在横山寨附近却深藏不露,无人知晓的奇怪之处么?” 赵青沐突然想起他说过,魔宗那些人都是深夜里三两出动的。 “秦兄的意思是,魔宗的人会在这里出现?” 她问。 “我也只是猜测!” 话罢,秦文络嗖地上了房顶,赵青沐紧随其后。 子时一过,这座城寨顿时静了下来。如同有人告知一般,所有店家纷纷灭灯关门。 赵青沐刚要问出口,却被秦文络手指放在唇前,“嘘”地一声制止。 接着,秦文络小心移动步伐,跳到了另一个房顶,赵青沐也跟了过去。 她发现秦文络是在向还有光亮的地方移动。 不多时,他们已到了那个还没灭灯的小客栈前面。 这个客栈位置偏僻,小而不显眼,也只有在这夜里燃着烛火才能进入别人视线吧! 秦文络四下里张望几眼,嗖地一声钻进客栈。赵青沐见他步伐如此小心,边也跟着放轻脚步,不露声响地钻了进去。 店家刚擦过桌子,一转身,身后突然多出了两个陌生人,心里一惊,脚步一滑,险些摔倒。 待他站定,脸上立刻现出凶气,似乎很不愿见到别人。只听他恶狠狠地说:“你们是谁?不知这横山寨夜里的规矩么?子时一过,不得出门!不然后果自负。” 秦文络还未来得及问,店家自己先开口,这让他更感兴趣了。 “店家可否告知一下,为何子时过后就不能出门了呢?脚长在我身上,难不成还有人能捆住我的双脚?” “你……” 店家像遇到了蛮子一样好气又无奈。 “你若是不听我劝告也无妨,顶多也就是给豺狼猛鬼掳了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说完他已把桌椅摆好,吹灭了一盏蜡烛,正待要吹另一盏,秦文络一步过去挡在他面前。 “店家可否形容一下那些豺狼猛鬼都长什么样子?” 此时的店家早已把脸拉的比板櫈还长,他看样子是关店晚了,着急灭灯,而秦文络此时又施加阻拦,估计他心里早冒火了。 “你不会自己去看!走开,不要挡着我。” 见店家伸手推自己,脸上已怒不可遏,秦文络只好乖乖让开。 出了店门,秦文络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该回去睡觉喽!好困啊!” 赵青沐突然好奇,问道:“不找那些鬼和狼了么?” “呵呵!你还真信那店家的胡话?” “那我们该怎么做?” “今晚先好好睡一觉,改天再找。” 赵青沐还想再问什么,见秦文络哈欠连天,直揉眼睛,便不好再要他追查什么。 二人转而走向赵青沐白日间定好的客栈。 二十四横山寨(四) 一连几天,赵青沐和秦文络夜间游遍横山寨也没有再见到晚关门的店家,街道上除了几个胆大喝醉的酒鬼和战战兢兢低头匆忙行路的晚归人之外,根本没见过什么火焰纹黑衣人。 白日里,二人除了游街闲逛,也没有别的事可做。 这几日,幸亏有秦文络陪伴,赵青沐才不觉孤单,她渐渐适应了有秦纹络在的时光。 而秦文络则巴不得一直就这样找下去,魔宗的人一直不出现,那他就可以和赵青沐多相处一段时日。 虽相处时日不多,秦文络却已经快要摸清赵青沐的喜好。 她不吃辣,不喜欢油腻,不喜欢灰尘,不喜欢烈日。 二人同进同出同食,大多数时间都在一起,秦文络可是很细心地在观察记录。 逛到一个摆满发簪头饰的小摊前,赵青沐驻足观望许久,终于她凑到一个晶莹透亮坠着珍珠的玉簪前,两眼爱慕地直盯着看。 秦文络知她是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发簪。有哪个女孩子生来不爱美呢?若不是出了这么大变故,她辗转来到这异乡他地,为方便行走江湖换上了不愿穿的男装,她怎会不希望这么美的发簪插在自己头上,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网首发 她也是女孩子啊!女孩子遇到美的东西都会眉眼生花,她也不例外。 看着赵青沐爱怜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玉簪之上,舍不得离开。欣赏许久后可能想到自己如今变身男子不需要这东西或者是所剩盘缠无多,再一眼扫过其它饰物,便起身离开。 待赵青沐转身离去后,秦文络偷偷买下发簪藏在怀中。 他很想把发簪送给她,又怕被她拒绝,所以犹豫不定,先揣在怀里。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又过了子时。 二人仍旧漫无目的地满城飘着。 忽然,秦文络发现那日去过的店家又亮着灯,他拉了拉赵青沐的衣角,不说话示意她自己去看。 赵青沐刚想问,又被他制止。 跟在秦文络身后,二人小心地下了房顶,凑到那家店旁边。 只听得店里传出店家和陌生人的对话。 “我说几位爷,那天真对不住!突然来俩不要命的夜里乱跑,来我这店里,我怕几位爷过来给他们撞见,坏了你们的规矩,所以……真不是我早上开门时没有看见门口的信标,故意怠慢,还请几位爷别怪罪!” 接着就听见了店家拿酒壶给客人添酒的声音。 这店家明显就是在解释那天碰到他们俩进门的事。秦文络与赵青沐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那天店家根本就不是在收拾东西准备打烊,他明显是收到了讯号准备接待这几个贵客。 听他这话,他们之间还有种特别的联络方式。 店家倒完酒后,一个中年男人回答:“没事的,以后小心些,遇到有人来打听的,一定要闭紧嘴巴,不然,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店家马上“嗯哎”的连声答应,唯恐那几位爷不高兴。 听到这,赵青沐更好奇了。深更半夜来吃饭,还怕人见到,十有八九十盘踞在这的魔宗的人!她便慢慢绕着屋子转过去,想看一眼吃饭的这几个究竟是什么人。 刚绕到门口,从门缝里瞥见几晃人影,还没看真切,吃饭的那几个人便有所警觉,呛呛几声抄起了家伙。 大抵是赵青沐踩在碎石子上弄出了动静惊动了他们吧。 店家被几个贵客这突然的动作吓得不轻,忙躲到了柜台下。 只见为首的一个人两步冲了出来,一把推开门,手里家伙直指门外的秦赵二人。 身后弟兄们马上一个接一个跟了出来。 这下,赵青沐总算看清了他们的样子。 月光下,为首的这个中年人穿着短袖长衫,刚过膝的短裤上花纹怪异,泛着银丝的亮光。短袖上似乎也有同样花纹。 这几个人几乎都是同样衣着:长衫套短褂,头上无端系了根带子。衣服颜色略有不同,但是头上那根暗红色带子却是一模一样的。 男人手里拿着指向赵青沐的家伙,是一柄不常见的两刃钢叉。月光下,钢叉上泛出寒光,直哆人心魄。 “你们是谁?躲在这里偷看别人吃饭是几个意思?” 秦文络一眼便认出这几个并非魔宗的人,拉上赵青沐喊了个“走”字,马上便逃。 “追!” 中年男人一声号令,这几个奇装异服的人马上迈起步子,朝着秦赵二人追了过去。 赵青沐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但知道大抵是惹了那几个人的过,被秦纹络拉着,脚步一步也不敢停。 出了横山寨,到了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秦文络逐渐放慢了脚步,这让赵青沐又很好奇。 “不跑了么?” “跑什么?咱们又不是打不过他们!” 秦文络终于在一处平地停了下来。 刚说完,那几个人已经追了上来。 “看你们往哪跑?说,谁派你们来的,是不是银火宗那些畏头畏尾的家伙?” 为首的那个男人再次站到了最前面。只见他一掐腰,摆出凶狠架势说道。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呢?” 这边一句还没说,那边直接划分出势力,这让秦文络觉得挺有意思,便想多周旋一会儿,套套他们的话。 “废什么话,是就放马过来,别以为我们打不过你们,我们只是在这停留等待援军而已,又不是因为怕你们不敢攻进你们银火宗!” 秦文络噗嗤一声笑了,心道:早遇上他们多好,我这一个字还没问,他那边都交代了,省了多少打探银火的功夫! “哦?我们银火宗这么可怕么?你们这么多厉害人物都攻不进去,还要找援军?” 这时,又有一个身穿异服的人凑到了零头那人耳边悄悄地说:“大哥,我看这两个人恐怕是那`长夜双行’两个使者,这两个人一高一矮,一个沉默寡言,一个滔滔不绝,嘴上不饶人,动手更是歹毒,不如……我们先撤吧!” 领头人一听,顿时打起了退堂鼓,脚步踯躅,眼神也开始飘忽不定。 “你们银火宗不就是仗着人多示众么?等着,等我集结各路人马,非不把你们一锅端了!” 说完,这几个人便转身想跑。可是刚迈开步子,却被秦文络两步追上,长萧一出,腿下生风,吭吭几声连打带踢,放倒在地。 “好不容易把你们引到这没人的地方,想跑,哪那么容易?” 零头那个躺在地上边哀嚎边问:“为什么要抓我们?你们银火宗不是不抓人的么?” “哈哈!你们误会了,我们两个不是银火宗的人,我们和你们一样,是来找银火宗的人!” 二十五横山寨(五) “找银火宗?那你们抓我们干什么?” 那领头人此刻一脸委屈,摸着生疼的脑袋瓜问道。似乎后面还有句抱怨的话没说出口:你们抓人就抓人还动手打人怎么? “我只是想跟你们问点事,老实回答我自然会放你们走!” 身后几个短袖长衫的中年汉子见执萧少年没有动手打人的意思,此刻人身暂时安全,也没必要装疼得死去活来的,便一一坐起来。 “你想问什么?” 依旧是领头那个男人问道。 “我想知道你们一路追踪至此,都知道些什么?还有,听你的话,似乎已经见过银火宗的人了,他们都穿什么样的衣服?老巢在哪里?一一给我说出来,有半句假话,小心你们的命!” 秦文络稍稍一抬手,将紫金萧举起,就吓得那几个人歪倒遮挡。 马上那领头人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一说了出来。 “少侠等一下,我说,我说!我们是一路从西域追踪过来的,听说二十年前那银火宗的墨染天偷了白罗门白煞婆的《涅修真经》,至今仍未找回,如今听说银火宗的人在这附近出没,所以便跟到了这里。” “前段时间,我们兄弟几个却实遇到了银火宗的人,并与他们交过手,奈何我兄弟武功不济,败在他们手下,被他们教训一番,便被丢在了那莲塘之中。据我们所见,那银火宗的人都穿红色火焰纹黑衣,带着黑色面巾,行动迅速,身手敏捷。自那次被扔在莲塘之后,我们再不敢轻易冒犯。再遇到他们便小心跟在后面,直追到一片沼泽瘴气林地,见不到他们踪影便停下脚步了。现在我们已经联络其它教派的人,只等他们派来援手再一起行动,所以我们暂时也只是留在这里继续打探消息而已。” “少侠,我已经把我们知道的都说出来了,求你们不要杀我们!” 见几个人心惊胆颤,哆哆嗦嗦的样子,秦文络不禁失笑出声。 “放心,只要你们乖乖的,我们便不杀你们!刚你说追踪到一个沼泽林地,银火宗的人便消失了?那个地方在哪里?带我们去吧!” 一听这少侠要他们带着去银火宗的地盘,几个人面面相觑,犯起了嘀咕。 月光下,只见领头的那个人面露难色,嘟囔道:“这……少侠,不是我们不愿带你们去,那银火宗的人着实厉害,我是怕你们也打不过他们,去了不也是自讨苦吃,甚至枉送了性命?” 在一旁听了多时未开口的赵青沐早已等得不耐烦,她几步过来,拔出长剑抵在领头人的脖子上,月光下本明亮的眼睛里不断泛出杀气。 “去不去?” 她恶狠狠地盯着领头人,眼睛里像能迸出利刃一样,直吓得那人动也不敢动,浑身冒冷汗。 不由分说,那领头汉子立刻妥协。 “我去,我去!少侠别激动,我去!” 接着,赵青沐一把揪起他衣领,丢在前面带路,剩下的几个弟兄跟着站起来走在后面,由她执剑驱赶。 秦文络跟在最后偷笑。 没想到她还有这样一面,吓唬起人来还挺有那样子的么!有趣。 一行人沿着铺满月光的小路继续西行,穿过城寨一角,再往北走过泥地池塘,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他们到了一片稀疏树林前。 眼前这片树林布满瘴气,树木稀疏,脚下湿润,应该就是这些人口中说的魔宗的人消失的那片沼泽林。 果然,那领头人到了这里脚步便开始踯躅,东张西望,战战兢兢,像丢了魂一样。 “两位少侠,到这里便是了!前面实在是凶险莫测,我们弟兄便不奉陪,那我们就……告辞了!” 话罢,他刚转身要走,忽被秦文络拉住后领,他顿时冷汗直冒。 “少侠,还有什么事么?” 那秦文络神秘一笑,说道:“你们不是也在找魔宗的人么?如今都到了这里,何不做个伴同行?” “实不相瞒,两位少侠,前方路途凶险,银火宗设下了重重机关,我们兄弟功力低微,帮不上什么忙,还会拖你们后腿,我们还是不去为好。不过有件事少侠务必知晓:再过七日,十一月初七便是那老宗主墨染天的祭日,那时新任宗主墨一一定会回来拜祭。那可是难得见墨一现身的好机会,届时,一定会有西域或是中原武林的高手前来讨伐魔宗,捉拿墨一。如果二位少侠想要报仇,那可是个好机会,不过二位少侠也需小心,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人来截杀墨一,结果他仍逍遥自在,神出鬼没地活了这么多年,可见他绝不是个得闲之辈!” 说完这些,这领头汉子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仿佛是卸下了心口的一块大石头。 秦文络不知,他刚想说谎设计二人,让他们自行去误闯那瘴气机关送死来着。后来可能是他良心发现,才说了实话。 也幸好这领头汉子说了实话,秦文络看见了他的诚心,他们几个总算逃过一劫。 “好了,前面路途凶险,也不难为你们,你们走吧!” 秦文络松开了手。 “谢谢,谢谢二位少侠!” 领头人连声道谢,招呼过自己兄弟,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出了树林。 只见他边走边教训自家兄弟:“一群饭桶,关键时刻都往后躲,就没见一个上前来替我挡刀的,吃东西的时候那积极劲头都哪去了……” 声音越飘越远,渐渐地再也听不见,大概他们已经出了树林。 此刻,这片稀疏林地只剩了他们两人。 赵青沐抬头望一眼秦文络。不必说,秦纹络也知道她想问什么。 “赵姑娘,前方凶险未知,我们就这样贸然进去,恐怕会有危险,不如先回去,把此事告知孙庄主和其余盟友,大家一起携手,岂不是更有胜算!” 眼下中原武林没了领头人,四分五裂的格局秦文络不是不懂,他此番话意在稳住赵青沐,不让她冲动贸闯进去,待日后择良机行动也不迟。这银火宗乃是它国异派,究竟会些什么秘术秦文络也不是十分清楚,所以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保证二人的安危。也难怪他会这样说。 赵青沐听出了他话里的退意。原本还想让他帮忙共闯魔宗,此刻也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秦公子有所不知,家父惨死之后,如今的盟友可不比从前,现在魔宗进犯,人人自危,就算我去求救,他们也未必会帮忙!靠人终究不如靠自己,秦公子一路协助至此,青沐已感激不尽,接下来的路,就不劳秦公子费心了!” 清凉月光透过稀疏树影,打在赵青沐清秀白嫩面庞,她那双潭水一样清澈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马上她便转过头去,似乎不愿意让秦文络看到自己孤单柔弱的一面。 “我不是要退缩的意思!我是想问:你真的不需要你舅舅帮忙么?万一真遇到什么危险,你不怕么?” “秦公子不知,自打我爹一死,我娘被抓走,我活着也只不过是副行走的躯壳,不找到我娘我是不会甘心的!我可以死在魔宗里,但是没人能阻止我进入魔宗。” 她背对秦文络,语声满是哀伤和坚定。 秦文络满心顾忌,但是又无法看着她去送死,一时间竟难以抉择。 待赵青沐背对他迈出一步时,他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等一下,我陪你去!” 赵青沐身子一怔,顿时激动得眼含泪珠。 此生她还没遇到愿意和她一起同生共死的人,尤其是身临魔窟的前一刻,此刻她竟万分感动。 赵青沐啊赵青沐!马上就要和魔头打照面,生死未卜,如今得一知己,黄泉路上竟然会有人陪,也是你的福分了!网首发 她已把秦文络当做知己,不只是因为他们都是被魔宗夺走亲人,生活在不幸中的可怜人。同时他又很懂自己,照顾自己。如果刚开始他们之间只是口头上的“我们”,那现在他们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我们”! 而此刻,她也认定秦文络是来替父亲报仇,可以舍生忘死之人。所以不知不觉中,她总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身上,也因此,她便把秦文络当做同道中人,豪不犹豫地接受并与他一同前行。 “好,你不怕死的话,就一起去吧!” 她抹了抹眼角回答。 二十六 身陷机关阵(一) 月色西沉,瘴气也愈发浓重,刚刚眼前还依稀可见的树影眨眼间就被淹没在浓雾里了。 再走几步,赵青沐自觉地停下来,因为秦文络在她前面早已站住。 “这瘴气是不是有毒?” 她一边打量四周一边问道。 “瘴气没什么威胁,但是隐藏在瘴气中的花香有毒!” 秦文络说完,赵青沐吃惊地望着他的背影问:“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头一次闻到夹杂花香的瘴气,不仔细辨别,险些认不出来。” 话罢,他从怀中抽出两条丝巾,一条递给赵青沐,一条给自己系上。 “北墓派独门秘制的药巾,挡住口鼻,暂时可抵御这些毒气。” “谢谢!” “不要说谢谢,这些客气话留到咱们逃出魔宗的时候再说吧!” 秦文络回头温柔地一笑,顿时缓解了赵青沐的紧张。 回眸那一瞬间,赵青沐不禁有些心动。谁不爱看那温柔清新的邻家美少年,谁没幻想过那一场三月里暖阳般温柔甜美的相恋? 只可惜,她是个身负家仇的人,不知此生她还有没有那机会……更新最快的网 不知不觉,随着秦文络已经走出了十几丈远的距离。 脚下的土地越来越软,瘴气依然很浓,应该接近了那几个西域人说的沼泽地带,二人不约而同同时放慢了步伐。 “秦公子,我们会不会走错了方向?” “不会的,咱们脚下的泥土在变软,越接近那片沼泽,说明离魔宗越近。赵姑娘可要小心些,泥土越来越软,恐怕会陷进去,你可要保护好自己!” “嗯!” 她刚回答完,忽然脚下踩到什么硬硬的东西,还没等反应过来,耳旁嗖嗖两声,已有两根短箭呼啸瞥过。 赵青沐急忙一个翻身,险险避过。 秦文络也跟着惊得不轻。 “小心脚下,有机关。” 他急忙嘱咐道。但是此刻他自己也不敢轻易乱动,只能隔着浓瘴瞪眼看着。 “这片泥地埋着机关,利用泥土的粘合力缓释脚下冲力,使陷入机关阵中的人行动迟缓,更难避开各处隐藏的短箭,好阴险的设计!” 赵青沐方才被突然出现的短箭吓到惊魂未定,额头上已然生出冷汗,此刻她乖乖定立在原地,是万万不敢轻易迈步子的了。 再一低头,脚下又沉了一层,泥水不知不觉已经快要漫上了脚背。 秦文络略一皱眉,思索片刻后转过头对赵青沐说:“赵姑娘,你待在原地不要动,我先走几步,然后你踩着我走过的痕迹,碰到有机关的地方就绕开。” 赵青沐考虑到他的安危,刚想推让,秦文络已经迈出了步伐。 只见他敏锐地一扫眼前埋着几颗树的泥地,一抬脚脱离了泥水束缚,几个起落,他已到了距离赵青沐几丈远的一块石头上。 刚刚秦文络飞起的时候,赵青沐还为他捏一把冷汗,唯恐他踩中机关被箭射到。 现在他平安无事,赵青沐自然也放下心中忧虑,大胆迈开步子来。 一步,两步,她轻功不弱,完全可以模仿着他的步伐前进。 秦文络还在前方等着迎接她,他正沉醉于她蜻蜓点水般的步伐,婀娜轻盈的身姿,一步一步,如同迈在他心尖。 哪知刚迈到第三步,脚下也没碰到什么东西,赵青沐身旁却已有暗箭连连射出。她脸上再也不能从容淡定,惊叫一声,一个转身,躲过了贴着肩头擦过的两根短箭。 还没站稳,她已感受到身后一股劲风袭来,再一个下腰,又是两根短箭贴着腰腹,从鼻尖嗖嗖飞过。 未等她起身,身侧,腿下分别又射出几根短箭。令她和秦文络同时没想到的是,泥水地里也会有机关! 而且,泥水里的短箭距离她的腿最近,就算她翻个身,面朝下躲过了腿下的短箭,来自身侧的短箭她也无法躲避。 千钧一发之际,秦文络出手了!他猜到赵青沐必然会先去避开腿下的短箭,便一纵身,带着紫金萧冲了过去。 叮叮两声,竹箭撞击在紫金萧上,发出悦耳的撞击声,然后纷纷弹开。只见秦文络从空中一掠而过,一袭白衫的他已经拦住短箭,到达赵青沐身旁。 赵青沐惊得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腰已经被秦文络揽在臂弯里。 只见秦文络抱着赵青沐,脚一点地,躲过低处两只暗箭,再一转身,身旁的箭射了个空。脚下三步两步踏过泥水,泥水中也可生莲,身形漂移旋转绕过短箭,短箭也耐他不何。 只可惜,他忙变换身形去躲短箭,却弄掉了遮挡口鼻的面巾,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巾落入水中,无暇去捡。 害怕落入泥水或者被短箭射中,赵青沐便闭紧眼睛,双手紧紧扣在秦文络腰畔。 此刻天边已经泛白,周围的瘴气消散不少,眼前的一切更加清晰了。 再次回到秦文络之前落脚的那块石头上时,他的白衣,他的裤子,他的鞋子都是干净的。身法之厉害,简直不容小觑。 赵青沐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惊险画面中,脑中似乎还有短箭的影子,耳旁仿佛还有嗤嗤的疾驰声,她竟然忘记了自己还贴在别人怀里。 石头太小,只容得一人站立,索性秦文络也就不便放她下来。 “赵姑娘,前方路途艰险,不如……就让我带你过去吧!” 他怕直接说“抱”这个字不礼貌,便换了个字代替,其实意思还不是一样! 赵青沐知自己身法大不如他,自己走也只会给他徒增麻烦,也想听他的,由他抱着,反正他也有这个力气。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活这十几年除了她爹和舅舅再没接触过别的男人,如今被一大男人抱着成何体统,于是马上又改了主意。 “多谢秦公子好意,可是……男女终究授受不亲,我还是下来自己走吧!” 说这话的时候,赵青沐脸颊已经爬上了两抹胭脂红,她马上挣扎着下来,挤在那一方小小石头之上。 秦文络此刻也不好再阻拦,也只好由她下来。 二人再一看走过的那片泥地,泥水已经升高不少,秦文络脚下的石头也已经快要被泥水漫上。 “此地不宜久留!” “嗯,这么短时间,已经渗出了这么多泥水!如果猜的不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一片沼泽!” “不能再停留在这里了,被泥水淹没必定更加危险。” “可是,我们能躲到哪里去呢?” 秦文络四周看了几眼,马上有了主意。 “上树!” 话罢,他拉着赵青沐上了最近的一棵树。 待二人在树上站定,奇怪的事又发生了。 刚才还在涨水的那片泥地,现在水流慢慢褪去,竟慢慢地露出了先前淹没的地面。他们刚刚脚下踩的那块石头,现在竟全数露了出来。 两人同时猜到:那块石头,或者那些石头也是机关,是控制水深的! 二十七 身陷机关阵(二) 泥水褪去之后,他们总算发现了些端倪。夜色太深加上泥水覆盖,无法看清地面的构造,此刻泥水一退,地面上一些空隙便开始显现。 原来地面上是有孔洞的,这些孔洞大概就是一部分暗箭射出的位置。 但他们还是无法瞧出触动这些暗箭的机关在哪里,以及剩下那些来自四周的暗箭又是从何处射出的。 此刻他们不得不好好打量之后再下去落脚。 慌乱中秦文络掉了面巾,此刻只能勉强屏住呼吸,尽力不去吸那带着花香的瘴气。而赵青沐还处在惊恐状态,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 本以为躲在树上等泥水褪去就算躲过一劫,秦文络这算盘是打错了。 他们站到树杈上不久,刚抬头望了眼天边迸发出的几缕金光,脚下便又有了状况。 只见脚下的树忽然震颤一下,接着听到咔哒一声,树矮下去一节,秦文络马上抓紧赵青沐,紧靠树干。 他们心知这又是一个机关,马上机警地看向四周,以防又是什么暗箭飞射过来。 太阳渐渐东升,光线也越来越充足,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奇怪的是,周围暂时没听到呼啸的的风声。 既然周围没什么异样,赵青沐便低头去看脚下的泥地。 这一看不要紧,发出的一声尖叫险些刺破秦文络的耳膜。 待秦文络顺着她的视线低头去看的时候,同样头皮发麻,脊背一阵寒意。 只见泥地上出现几条翠绿细蛇,正围绕着他们那棵树盘旋。再往远看,周围络绎不绝地还在往这边聚集。 细蛇吐着长信子,龇着嘴露出尖牙向他们示威,虽不粗不大,但是看那碧绿的颜色想必毒性不小。网首发 赵青沐生来怕蛇,此时见到这一番场景,没吓得晕过去已经算是万幸,此时她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两手紧紧环住秦文络的腰,并把头埋进他胸前。 脑中快速搜索一番,秦文络想起了听别人提起过,一种生活在沼泽附近的细腰翠蟒。 这种蟒身细口大,胃口更是出奇的大,身子和普通细蛇一样大小,饥饿的时候两条可以分食一整个人。 而这种蟒喜食毒蛙毒虫,本身又积累了大量剧毒,所以切不可轻易近身,只要被咬上一口,毒素进入血液,没有特定解药的情况下,轻则截断肢体,重则马上就会一命呜呼,光是想想就让人丧胆。 秦文络情急之中也想不出任何办法,眼见树下的蟒已经有几条试探着爬了过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脚一点树干,带着赵青沐飞上了另一棵树。 另一棵树上早有几条翠蟒等候着他们。叮叮几声,他一只手攀着树枝,一只手用紫金萧快速打落翠蟒,然后落在最上面树杈,将赵青沐稳稳放在上面。 之后,他马上降到下面树杈,用自己来挡住试图攀上的翠蟒。 起初,这些翠蟒畏惧秦文络的身手,只敢三两试探地往上爬。见他手里空有一根萧抵挡,威慑力不大,便一齐缠绕着攀爬而上。 躲在上面的赵青沐光听那嗤啦嗤啦的攀爬声就已经吓得缩成一团,更不敢睁眼去看。 翠蟒越来越多,秦文络也快抵挡不住,不得已他又上了另一棵树。 来回几棵树任由他荡来荡去,细腰翠蟒也跟着接连转移攻击,被他打落的不计其数,地上渐渐出现一堆翠蟒的尸体。但是奈何翠蟒数量庞大,这边打死的远抵不过四周新加入的,秦文络此时也快气力不支。 被翠蟒纠缠的他暂时望却了赵青沐那一边,殊不知此时有一条眼尖的翠蟒已悄然爬上树干,正向蹲在树梢的赵青沐爬去。 突闻斯斯声的赵青沐心里一惊,忙站起身来。秦文络现在去吸引其它翠蟒,无法顾及她这边,她再也不能闭着眼逃避了。 一低头,一条鲜艳翠绿的小蛇正围绕着树干攀援而上,它似乎还不了解眼前这猎物究竟有多大杀伤力,只敢慢慢接近。 而赵青沐早已慌了神,抽出长剑便去砍那翠蟒。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树上枝杈纵横交错,翠蟒身形灵动柔软,她哪里能准确将其斩杀。 她左一剑,右一剑,从空隙中攻击那翠蟒,翠蟒来回闪躲,枝叶间穿插迂回,非但伤不到它反而将它惹怒。 只见它嗖地从枝叶中冲出,扑面而来,马上就要够到了自己脖子,而赵青沐的剑还夹杂在枝杈间的空隙来不及抽回,情急之下,她用力一登树干,离开了那棵树。 翠蟒是躲开了,可是,她却掉落在地。 秦文络听见声响,一转头,着实惊得不轻。 只见四周的翠蟒换了猎物,更改方向,纷纷向赵青沐那边聚集。 一群翠蟒,密密麻麻,吐着斯斯的信子,在泥地上弯曲爬行,一只只发亮渗人的豆眼直视自己,直吓得她六神无主。赵青沐拿着长剑的手已经开始不听使唤,哆嗦个不停。 情急之下,生死关头,秦文络毫不犹豫飞身过去,准备和她一起奋战。生一起生,死便一起死! 就在秦文络脚刚沾地的一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地面上再次慢慢渗出水来,而那些细腰翠蟒仿佛是不喜欢水一样,凡是有水的地方它们均退了出去。慢慢地,这片泥水树林中又剩了他们二人。 放眼一望,水里没有毒蛇怪物,赵青沐顿时松了口气。脚一软,她又险些跌倒,被秦文络搀扶住。 “好险!” 秦文络擦了把脸上的汗珠。 “这些是什么蛇?看起来毒性不小!” 赵青沐站稳后,重新看向秦文络,想看看他有没有被咬到。 此刻,秦文络的高挺的鼻梁上已冒出几颗汗珠。这时,赵青沐才发觉他脸上少了什么东西。 “你的面巾呢?” “掉水里了,不要紧的!我猜的不错的话,刚刚那些是一种叫`细腰翠蟒’的剧毒细蟒,它们本该生活在西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赵青沐还担心他却被他用别的话题引开。 “那些翠蟒应该是不喜欢水,不然也不会挑没水的时候攻击人!” “没错,细腰翠蟒原是生活在沙漠中的,它们喜欢潮湿的环境,却不喜欢生活在水里,怪不得一见到水它们便退去了。” 二十八 身陷机关阵(三) 眼下,他们又被困回这泥水里。一直停留在原地也不是个办法,可是想走出去又没个头绪,秦文络不免头疼。 而且,他没了面巾,刚刚与那些细腰翠蟒缠斗时耗费了很多体力,无法时刻屏住呼吸,尽管白日里这林中瘴气稀薄不少,他还是吸入些许。此刻,他已能明显感觉到肺腑中的一丝寒意。 没出这片沼泽,赵青沐的安危未定,他只能强运内力压制那丝寒气坚持着。 从他们经过的路径来看,这些机关是他们在接近正前方区域触发的,这里便可猜出,再往前应该就是魔宗的位置。 没迷失方向,那继续前进便容易多了,只要破了这些机关便可。 秦文络看了眼赵青沐,开始交代道:“趁白天看得清晰,我们现在就往前赶,接下来还会遇到那些机关暗箭,以防万一,还是我带你过去吧!” 这次赵青沐没有拒绝。她可能知道自己武功差,再倔强下去也只会成为他的累赘,索性不如顺从他,顾全大局,保证二人的安全,便乖巧地点点头,把视线移至脚下。她是怕秦文络看到自己害羞的模样。 秦文络会心地笑了。她低下头时长长的睫毛一动便撩拨人心,让人即使为她插上两刀也是心甘情愿。 深吸一口气,内力上涌,秦文络揽住赵青沐的腰,几步踏过水面,踏上石头。期间偶尔会触动机关,发射出几只短箭,全被他或纵身或翻转,灵活避过。 身上还背负另一个人的重量,可他行走起来仍然轻飘飘的,躲避暗箭也如燕穿流云般轻巧迅速,可见其内力之深厚,功法之奥妙。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当真不简单! 眼前湿暗泥地树林已经快要到头,前面出现一片茂密树林。正当他加速往前赶的时候,一股比短箭更强劲的风势刮了过来。 一转头,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只见一排排秃鹫朝他们飞了过来。 怪不得会带来这么强的一股劲风,看那些秃鹫,羽翼丰满,形体强健,貌似受过特殊训练,如果它们会攻击人,那一定不好对付。 秦文络一只手恐怕难以抵挡这些带翅膀的,于是便在一处泥水中停了下来。 落在树上或者石头上,隐退泥水会把翠蟒引来,不如弄脏鞋子,只防暗箭一种危险。 刚刚他从泥水中穿行躲闪,落在石头上,身上鞋子都是干净的,可是现在他却甘愿让雪白的鞋子埋入泥水,赵青沐不禁好奇地看向他,似乎是替他惋惜这双做工精致干净的锦鞋。 放下赵青沐,他便拿过自己的紫金萧,两手按上那些圆孔。 赵青沐吃惊地看着秦文络拿起紫金萧,放到唇边,以为他在如此风险未知的情况下,对那些敏锐利眼的秃鹫竟然要吹奏一曲。她不免担心起来。 可是,接下来,她便知晓秦文络此举为何。 只见那紫金萧刚一靠近秦文络的唇,咻咻便有几根金针发出破空之声,飞向那些迎面而来的秃鹫。 忽然几声悲鸣,前排三只已经中针歪斜,盘旋落下,接着是后面两只。秦文络有条不紊地发动萧中暗器,准确地把将要抵达二人身前的秃鹫一一击落。 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秦文络每一针都会射中秃鹫的脑门。每一针过后,秃鹫必然毙命。 赵青沐一旁看得惊讶不已。虽然有些残忍,但是想一想刚才那些随口就能夺走人性命的毒蟒,想一想自古以来正邪两派互不相容互相厮杀的残忍,那种你不杀人人就要杀你的情形下,这些用来自卫的手段也就不过分了。网首发 看着眼前的秃鹫接连掉落,秦文络料想萧中所剩金针也不多了,再继续杀下去也无益处,于是说了个“走”字,揽住赵青沐的纤腰便冲向密林。 其实,见秦文络射落那么多秃鹫时,后面蜂蛹而上的秃鹫就已经起了退缩的意思,现在他们进入到茂密树林里,那些成群的秃鹫便返回沼泽林了。似乎它们各有自己的地盘,互相不越界似的。 一进入密林,顿时感觉空气清新,那些瘴气到这里便消散无踪了。 一抬头,上午的阳光从枝头绿叶的空隙洒下,细碎地铺在地上,二人身上,好不舒服! 可是,两人非但没由此沉醉,反而更加警觉起来。人都说越危险的地方看起来才像是最安全的地方,它用假象去迷惑你,让你迷失其中,然后才好下手。这道理谁都懂。 秦文络向四周看了一圈,暂时没发现什么危险,便开始向前迈步。 走出几步,他回头示意赵青沐待在原地,先不要乱动。赵青沐点点头。 他一进入这树林便察觉出这里的不同。有树林的地方就会有虫鸣有鸟叫,没有溪流小河也会有野兽出没,总会有一些动静。可是他们所在的这片树林,就像是被屏蔽掉所有声音一样,且不说虫鸣鸟叫,就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岂不是很诡异? 秦文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地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向树林中间接近着。 果然,这其中有诈。 秦文络才迈开不过十几步,一张大网已从天而降,准备将他扣住,他顿时一个机灵,用力向前踏上一脚,从网下逃脱。 另一只脚踩在地上还没落稳,又是卡啦一声,地面下陷,秦文络身子一晃,险些站不稳,清楚是何陷阱后,他后脑发麻。 只见地面下陷,露出四周的墙壁,墙壁上满是染着绿色毒液的尖锐毒箭,再看脚下,慢慢地又开始渗出泥水,他陷在这丈许大小的草地才不过须臾,水已经漫上了他的膝盖。 再一抬头,上面更是落下了密密麻麻的箭雨,一只只毒箭带着破空之声,直扎向他头肩。 一时间,秦文络有些不知所措,他第一反应先去拿萧抵挡箭雨,一阵叮当过后,箭雨是躲过去了,可是水已经漫上了他腰腹。眨眼间,他脚下那片草地已经陷入地下近一丈,幸亏水流缓慢,不然此刻他已被淹没。 他试着从水里跳上去,可是,这里的泥水就像是有很强吸力一般,他根本无法抽身。他记起刚过那沼泽林时就发现了这水的古怪,除可以自行流动以外,这水还附有很大吸力。一旦沾染泥水,光想逃脱都会费点力气,更何况他现在被泥水裹住了腰腹。 如果换做平时他精力充沛,他想靠脚力弹跳上去,已着实不易,现在他中了那花毒,内力无法供应,他直接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四面墙壁上那散发荧绿光泽的毒箭更是无法借力,无法攀援! 一时间,他竟有些沮丧。想他顶着吹箫人的名声,走南闯北,入过虎穴,闯过龙潭,虽不如秦治在世时名声那样响亮,但就实力而言他也丝毫不差。 如今,他竟要被淹死在这一方水塘之中,悲哀! 眼看泥水已经快要漫到他胸前,他站在水中还是没有举措。 远处赵青沐早已发觉异样,她马上照着原路奔过来查看究竟。 见秦文络已被困在水里,身体正随着地基下沉,水流还在不断漫上,她便慌了神,马上伸出剑去拉他。 秦文络犹豫了一下,没有伸出手去。他深知这水的吸力,一旦自己上不去,还可能会拉赵青沐下水,这个险,他是不敢冒的。更新最快的网 赵青沐喊了一声,秦文络还是没有伸手。 眼见他就要沉入地下,赵青沐情急之下大喊了一句:“你再不抓紧上来,我就跳下去了!” 这话一入耳,秦文络的心震颤了一下,马上伸出手去,抓住了青花剑的剑鞘。 赵青沐趴在地上,用脚勾住一棵大树,双手与他同抓剑鞘,用尽了力气,怒吼着才将他拽出来。 脚刚一离开水,他的身体马上变轻,他只稍稍从剑鞘上借了点力,身子便腾空翻起,带着一身的泥水落在一旁。 见他安然无恙,赵青沐激动得满眼泪花,哽咽不已。 秦文络马上凑到她身边,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慰。 好在他的手还是干的,他便用手抚了抚她的背,轻声安慰道:“没事了!” 她可能是失去了东西太多了,心里千疮百孔,畏惧不堪,唯恐再失去眼前这个同舟共济的知己。 二十九 身陷机关阵(四) 慌忙之中,赵青沐的面巾掉在了地上,她已忘记去捡,此刻她犹惊魂未定。 直过了许久,她心情才平复下来。 她擦了擦眼角站起,转过身背对秦文络。 “我……刚才突然想起我爹娘,你……不要误会!” “我不会误会的。” “不过,我真的怕你被淹死!万一你死了,接下来的路我进退都是死,还不如跳下去和你一起淹死。” 接着,她再转过身的时候竟破涕为笑。 她眼角还挂着泪珠,如雨打春棠,一双明眸似水波动,笑起来的时候,两靥生花,如浴春风,如嗅夏花,直看得秦文络心神荡漾,忍不住想拥她入怀。 他终究是忍住了这份不合时宜怕招来耳光的冲动。 “青……赵姑娘可不要想着去死,你娘亲尚在人世,她还等着你去救她呢!” 他原本想说“青沐”二字,忽觉有些不合时宜,便随口改成了赵姑娘。 “你可以叫我青沐,我那些师兄弟私底下也是这么叫我的,名字而已,又没有什么忌讳!” 秦文络一听,心中欢喜得很。她不在乎这样直呼她名字,那就代表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一层。兴许再过不久,他怀中那根发簪也便可以送出了。 想到这,他心情激动难耐。 “青沐!好名字!你也可以叫我络哥哥,反正我大你几岁,叫起来不违和!” 赵青沐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马上避开他的视线,似乎对这亲昵的称呼还有些不适应,犹豫着说道:“络……络哥哥,真的可以这样叫么?” “当然可以!以后谁敢欺负你,我就能光明正大站出来教训他们。” 听到这,赵青沐才点了点头。 再转身,见他白衫白鞋满是泥渍,不免心生愧疚。他此番弄成这幅脏兮兮的样子,还险些被淹死在水里,还不都是为了随自己擅闯魔宗所致。她满心歉意,不能不表达出来。 “络……秦……秦公子!” 可能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这样亲昵地喊别的男子,她竟然有些张不开口。短时间脑海里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称呼他为“秦公子”比较合适。 “为了进魔宗,连累你弄成这样,真的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太见外了!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咱们就是自己人,自己人和自己人还客气什么?” 话还没说完,耳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二人不由得同时转过头去。 “小心!” 秦文络高喊一声,抢身挡在赵青沐前面。 只见不知从哪飞来一截粗壮木头,对着二人的头就要砸来。 咚的一声,一阵强风掀起些许落叶草枝刮过,秦文络稳稳地用手接住那木头。 看来二人应该是谈话之余不小心又踩到了什么机关,才引得这一粗木头从树丛间被放了出来。 “这树林凶险异常,远比刚刚那片沼泽要厉害得多,咋们可要加倍小心!” 秦文络竖起耳朵,目光仔细地在眼前密林中来回穿梭,已开始加强防范。 赵青沐跟在后面嗯了一声,同样提高了警惕。 再次遇见那下陷的草皮地基时,秦文络心中早已做好决策,只见他踩上那地基一瞬,马上旋转身子斜斜跃起,在地基下陷之时就已脱离了危险。 知道了陷阱的位置,赵青沐只需沿着边缘小心过去即可,这样一来,便大大降低了被困的风险。 这一片树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目测也就方圆一二里左右,可是为了安然穿过这片树林,二人可是用了相当长的时间。 直过了约摸半个时辰,二人才抵达树林尽头的莲塘。这期间,秦文络共计闯过大小机关二十余个,引发的暗箭和袭人的粗木数不胜数,有时只单半截粗木就同时发出四五根,那箭雨来时的猛势更是叫人汗颜。 站在莲塘岸边时,秦文络早已双腿发软,冷汗涔落。 莲塘莲叶高举,远处烟雾迷蒙,未知对岸是甚风光,只瞧得近处水面波光粼粼,不远处系着一只小船。更新最快的网 他料定那花毒早已攻入肺腑,此刻内力更是供应不济,无法再行压制,气喘连连。 接着只觉胸中渐渐痛楚淤堵,脑中晕眩,顾不得再多观察几眼这莲塘,双目一黑,便倒在赵青沐脚旁。 “秦……秦文络!” 赵青沐惊呼一声,马上蹲下身去搀扶。 玉手刚探入秦文络鼻下,他已然醒转。 俊眉微蹙,双唇紧闭,秦文络马上起身,原地打坐运功调息。 “你……没事吧!一定是没带面巾中了瘴气中的花毒。” 此刻,二人相距不过一尺,赵青沐如此近距离接近他微感羞怯,于是稍稍把身子向后挪了挪。 “我没事!” 刚一张口回话,一抹殷红已从他嘴角流出。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压制那股翻腾上涌的血气。 赵青沐才移开身子,忽见秦文络嘴角渗出鲜血,急得又凑上前去。 “你还说没事!” 她一边掏出腰间手帕给他擦拭嘴角,一边自责抱怨:“一定是救我的时候害你弄丢了面巾,吸入了那花毒,秦文络,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 “不是让你喊我络哥哥么?怎么你不愿意?” “你……” 赵青沐蹙起俏眉,瞪了他一眼,以为他是在戏弄自己,起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我开玩笑的,你想怎么喊我都可以,你开心就好!但是,这花毒我是真的无能无力,现在只有靠你了!” 再一转身,秦文络面上已无血色,额头汗珠密布,赵青沐终意识到事态之严重,忙问:“我该怎么办?” 此刻,他气息微弱,喘息不断,说话都很费力气,赵青沐便挨着他坐下,细细聆听。 “解铃还需系铃人!你看那边,那边早早停了一只船,说不定是主人留了一线生机,只等我们自己划船过去向他求助!” 赵青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有一只小船系在岸边,船上摆了两只长桨。 “那会不会又是个陷阱?” “不会的!从一开始咱们进入那沼泽林时,我就发现,设计这些机关陷阱的人并不是完全要置人于死地!他每个机关虽然阴险歹毒,但是都给人留有余地,意在叫人知难而退。直到抵达那片密林,出现毒箭,那里才真正的警告。如果我猜的不错,接下来我们一定会找到解药,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新发现!” 赵青沐那双大眼睛怔怔地望着他,貌似不是很理解他话里的意思,许久才点点头。 三十 身陷机关阵(五) 赵青沐扶起秦文络,踏上小船,把他安放在船内,便举起长浆开始摆动。 眼前碧波荡漾,倒影出朵朵白云,粉莲初绽,慵懒倒在翠绿莲叶怀中,这景象美的让人不愿移开视线。 举目望去,每一朵粉莲都亭亭玉立,娇艳欲滴,每一片莲叶都挺拔鲜翠,没有一杆老绿茎叶,一看这就是个被精心照料充分滋养的莲塘。 养护这片莲塘竟如待婴儿一般,细心到每一片莲叶,可见养莲之人爱莲心之切! 赵青沐不禁心生敬佩。魔宗人虽残忍霸道,杀人不眨眼,但是做事还是很认真的。 大约过了半刻,穿过密集丛生的莲叶,荡着清澈水波,眼前便出现几座轩屋。棕木屋顶,玉白栏杆,凉亭游廊,精致壮观。 凝视半晌,无人出没走动,赵青沐便停船靠岸,拉秦文络上来。 二人跨过栏杆,进入屋内,并未发觉人迹,难免心里好奇。 但桌上早备了壶热茶,几只茶碗,又叫人心里生疑。 难道这里主人早知道有客前来,便备好茶水款待? 正疑虑间,忽觉背后一缕清风拂过,珠帘被掀动几根,晃动不停,接着便有一短须老者不知从何处进入屋中,突然便坐在了二人面前。 “啊……你是人是鬼?” 赵青沐惊得跳了起来,从桌旁弹开,抽出长剑。 秦文络此时气力不支,倚靠桌旁,赶忙制止:“青沐,不得无礼!” 只听老者哈哈一笑,淡然回答:“无妨,无妨!” 见秦文络如此说话,料想老者必定不简单,说不定还是能救其性命之人,赵青沐便收剑回鞘。 “少年功夫不弱,连破老夫两道关卡,果真英才出少年啊!” 老者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放回桌上,并示意秦文络也尝一口。 “我这没什么好茶,但是用来提神解毒,戳戳有余!” 秦文络心知此刻他们便是那砧板上的鱼肉,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中,能不能解毒都掌握在老者手中,所以喝不喝这茶倒也无关紧要。他便举起茶碗,几口饮下。网首发 赵青沐生怕那茶水再添毒药,刚上前一步准备制止,秦文络却早已喝下。她急得大喊:“你不怕那茶水里有毒么?” 老者起身哈哈大笑,捋着短须道:“如果你们没本事进来,我也便不管你们的死活,可是如今你们已经来到我这水莲轩,来者是客,对待客人我怎敢怠慢!况且老夫又是个惜才如金的人。” “少年人,我看你天资聪颖,能完好无损地来到我这,身手更是出类拔萃,是否有意入我门下?” 喝了那茶,秦文络马上察觉气息运行畅通了许多,胸中痛苦减轻几分,面色也逐渐红润。 他才刚要启口回答,气急败坏的赵青沐已拔出长剑,指向老者。 “我们此行就是来找魔宗寻仇的,怎么可能会拜入魔宗门下?” “不错,我们都是与魔宗结仇的人,前辈当真敢收?” 哪知老者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愠色,笑容反而更加亲切。 他悠然道:“魔宗……魔宗!这个称呼自从西域那帮鼠辈喊过之后,中原各派也跟着这么叫了,可悲,可悲啊!” 赵青沐才不管他在那惋惜什么,抬起长剑就要刺向老者。 嗖地一声,长剑贴地划了个弧,斜斜向老者肋间刺去,老者只微微一转动,身不离椅子便躲过。接着再刺向老者喉咙,结果呛的一声,长剑跌出数尺,掉落在地。 赵青沐捂着发麻的胳膊,立在一旁,低下头再不敢吱声。 “剑不错,人不行!” 老者收回袖中铁器,重新坐下并评论道。 秦文络看清了老者袖中暗藏的那把铁镰,不禁暗暗称奇。 刚刚那一瞬,他还没怎么看清,隐约瞥见老者从袖中抽出一杆铁棍,只一转动,铁棍上便冒出柄刀来,刀挽住剑,稍一纵力,剑就飞了出去。 现在回想那铁器的样貌,才发觉那是把短镰刀。 “前辈可是静江‘长镰客’严尚酒?” 秦文络惊问。 “不错!” 这下秦文络眼中疑虑更深了。 “二十年前,武陵山一战,您不是已经……已经……” “已经死了对不对?可我现在还苟延残喘地活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者刚要解释,忽闻外面有魔宗弟子报讯。 “莲长老!莲长老,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 严尚酒抬手一指秦文络身后,二人便知他这是让他们回避。秦文络忙拉了赵青沐的手穿过一道圆门,进入后厅。 眨眼间,报讯弟子已来到老者跟前。 从小弟子焦急的神情来看,他们闯入这件事轰动不小。 “莲长老,银火宗防范森严,多重机关,是不可能有人进来的!是弟子防范不周,请责罚!” 严尚酒问:“白长老知道吗?” “弟子和白长老门下几人照常巡视,忽然发现沼泽林中死了很多秃鹫,又在外塘林发现一张面巾,找遍树林,开启各个水牢也没发现尸首人影,便猜测有人已经闯入,所以我们赶快回来禀报,想必……此刻白长老已经知晓。” “你先下去吧!” 那个弟子报完讯便退下。 “怎么还惊动了白月英那疯婆子?少年人,如今你不入我门下我可护不得你了!那疯婆子向来嫉恶如仇,对外人恨之入骨,恨不得杀遍天下与银火宗作对的人,要是让她发现你们两个,即便是不死也成了残废。你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走要么留在我门下,你们自己选!” 秦文络此刻眉头深皱不解,面露难色。老者猜出他正在犹豫,便道:“其实我不说,你也能猜出来!我跟那个疯婆子一点都不一样,建造外面那些机关的时候,尽管布下杀意,我还是给人留了活路。所以你们现在才没有死在这里。” “昔者我爱才如命,如今我还是不忍妄动杀机,所以无论怎么选择,你们都不会死!” “长镰客”爱惜青年才俊,在静江广收门徒的事,秦文络也曾听上一辈的人提起过,这点毋庸置疑。 但是,他是吹萧人之后,又怎么能再入别人门下,所以他一定会拒绝。 再联想赵青沐乃是蓝门之后,对魔宗恨之入骨,更不会投他门下。 于是,他马上拒绝:“前辈好意,晚辈们心领了,只是有要务在身,晚辈们不敢过多停留,还请前辈放行!日后偌有机会,定再来拜会!” 老者长叹一声,说道:“也罢,也罢,你们就此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更不要想着杀入银火。再来纵使我不杀,银火宗其余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老者起身,挥起长袖,指着莲塘西侧对二人道:“那里有道门,只能出不能进,你们从那出去便可,省得再闯机关。” 秦文络喝过茶里的解药,刚刚在后厅又经调息片刻,此时已恢复差不多。 他毕恭毕敬地朝着老者鞠了个躬,道谢过后,便带着赵青沐出了门。 三十一 一刃露白骨 这银火宗隐藏沼泽密林之内,不为人知,不显人见,但是着实大得很。 银火宗最初定在一方水中陆地上,陆地很大,被分成了很多区域。外围是成片的莲塘,再往外便是沼泽林和外塘林两道关卡。 “长镰客”居住的水莲轩便在莲塘之中。 秦文络和赵青沐目前已知那两道关卡,他们不知,老者实是那第三道关卡。而在第三道关卡之后,还有第四道,第五道,分别设在外垣门和焦黎殿附近。 他们不知道,这银火宗内部大小机关几百余个,远比那最外两道关卡要危险得多,而且内部高手众多,随便一个都能将他二人弄死,是以才劝诫他们放弃杀入银火宗的念头。 这第三道关卡可说设置的非常仁义!严尚酒把守第三关,可以对来者劝诫诱导,告知个中利弊,可是到了后面,不是一张张冷脸就是泛着寒光的利刃,它们可不会用言语相劝! 秦文络此时已晓得这银火宗机关重重,杀机遍布的厉害,可是当初他已答应过赵青沐要和她一起共同进退,如今怎能食言?所以他便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二人从水莲轩出来,表面上直奔严尚酒指引的出口,实则是躲到出口处丛生的莲叶之后伺机而动。 亏得这莲塘被照管得好,杆杆莲叶高过人头,足以把他们挡得严实,所以他们身藏其中,来来去去的魔宗弟子才没有发觉他们。 十一月的南方温度不低,但是水中温度可是不高。暗处一阵凉风吹过,赵青沐直觉冷气入骨,如浴冰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秦文络闻声赶忙捂住她嘴巴把她拉到自己胸前,并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 贴着他胸前,背后一股股暖流涌上心间,赵青沐顿觉暖和得多,再也无法拒绝,脸上温度也随之升高。 不多时,近处有交谈声传来,从莲叶缝隙可窥得几个身穿火焰纹黑衣弟子的身影,看样子他们是在搜捕闯入的人。 待他们搜寻无果,转身离开时,秦文络和赵青沐互相使个眼色便从水中爬出,悄悄跟在他们后边。趁他们一不留神,上前一步,一捂嘴一击后颈,便把跟在最后的两个弟子敲晕,解下衣服拖入莲丛。 匆忙换上二人衣服,为防止他们突然醒来,便把他们从老者指的那道门——莲塘泄水出口处丢了出去。两个晕过去的魔宗弟子在湍急的泄水口处打了个漩儿,便随着水流流入外面的世界。 趁巡逻队伍还没走远,两人整理好衣服便趁机混入其中。 此时,与水莲轩不远的凝霜阁内,一众弟子正心惊胆战地聚在花厅上。 花厅在凝霜阁最外,临水而立,外接莲塘,内接幽阁,四面椽柱镌刻美纹,梁上垂着轻纱,乍看之下,好不幽美! 花厅外围栏杆旁摆满了雪白茶花,散发出阵阵香气。栏杆光洁如新,各处一尘不染,看来这雅阁主人不光喜欢白花,素爱干净,意趣也很高雅。 绕过栏杆,檐下落地轻纱帘幕随风飘荡,掀起的一角现出一个坐着的美人来。 美人一袭白纱裙,长发如云,肤白若雪,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美丽动人,只是眼含戾气,让人畏惧三分。 这便是那“一刃露白骨”的魔刀白月英。 此刻,她正翘着腿端坐在花厅上首。裙边露出的一截嫩白小腿曲线有致,弹性充盈,不亚于那妙龄少女,可是满厅弟子均低头跪在地上,无人敢瞧。 一个小弟子兢兢业业地捧了一只秃鹫尸体呈了上去,并报告:“回长老,人暂时没搜到,发现了秃鹫尸体和一张面巾!” 白月英斜睨一眼那垂翅坠脑的秃鹫,见其尸体完好,不免惊奇,便伸出素手接过。只见她轻轻一抚秃鹫脑门,便探出了掩藏在羽毛中那一小截金针。 突然她绣眉一动,双眼马上泛出杀气。 怒视着金针许久,她才开启殷红秀口默念:“梁城吹箫人……好啊!” 此时,秦文络赵青沐跟着队伍刚来到这花厅外,一抬头便从帘幕一角窥到了她的身影。 一眼他便认出那白月英,耳中更是听到了她说的几个字。 一时间,秦文络心中无法平静,怒火上涌。韩昭云含泪说出的那番话又重新回荡在耳侧。 “小络!你要记住,你爹是白月英杀的,是她害得我们家破人亡,阴阳相隔,日后你见到她,一定要杀了她替你爹报仇,绝不可手软!” 他永远也忘不了母亲说那番话的表情。更忘不了这么多年母亲昼夜难安,积怨成疾的愁苦面容和时常在山尖忧思,寒风凛冽中的单薄身影。 这一切早早便刻进了他幼小的心中,深深地影响着他。 这么多年的明查暗访,知晓那一战的好多细节,明白魔宗之所以会问鼎中原,和西域那些鼠类的挑拨逃脱不了干系。但是,这些绝不是你魔宗不分好坏,不问缘由,随便开杀戒的理由! 还有你,白月英,二十年前你就是个暴虐凶残,人人仇恨的女魔头,如今你还是一点没变啊!依旧是穿成最清纯的样子,干最残忍的事! 心里质问不断,悲愤交加,秦文络攥紧了拳头。 “你们两个在后边干嘛呢!慢吞吞的,不知道还有好多地方没搜到么?” 领头黑衣人的一声呵斥把秦文络拉回现实,他没注意到自己慢了步伐。 一回神,二人已经落开队伍十几步远,赵青沐正跟在自己身侧,拉扯他衣袖,二人便赶紧低下头去跟上队伍。 花厅内,白月英放下秃鹫尸体,拿起弟子呈上的面巾又研究了起来。 面巾内外被她瞧了个仔细,她终是没瞧出什么端倪。面巾上面的药香乃是怜人谷特制可解百毒的精粹药草香味,外人只要诚心去求,他就会给,没有什么特异之处。所以她只看了几眼,便把那面巾丢在地上了。 接着,她便从雕花玉椅上站起身来。莹白玉靴点在地上发出悦耳清脆的嗒嗒声,纱裙微摆两条长腿若隐若现,如此婀娜步伐,傲人身姿,满厅男人却无人敢赏! “都退下吧!我倒要看看他吹萧人如何来报这个仇!” 话罢,但觉一阵风拂过,白月英已不见了踪影,厅上弟四面看了一眼,马上逃也似的离开花厅。 网首发 三十三结伴混魔宗(二) 暗道的另一出口,衔接的是一间破屋的一面墙壁。四人刚从暗道出来,但觉身后一阵凉风袭过。领路那俩弟子不以为然,赵青沐却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一回头,她吓的不轻,只见暗道内除他们四人以外再无别人,而刚刚所有亮着的蜡烛一瞬间全被吹灭了,漆黑一片。 她心里暗暗惊奇,很清楚一点:这世界鬼怪一说实属迷信不足为信;从一进来遇到的那些机关便可看出,这银火宗内部是由一些精通机关暗器的能人巧匠打造,此时这歪风大概也是机关所致! 出了破屋,月光下可看清外面是一处破落宅院。院子杂草丛生,破败凋零,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周围相连几处院落均是断墙残瓦,没有灯火人音,只偶尔有些窸窸窣窣类似老鼠钻洞的声响。 此处距离银火宗不远,大概是横山寨城郊的一处废弃村落。 从荒村出来,领头那两个弟子拿出两块方巾带上,遮住自己面目。 赵青沐见状,暗道不妙,马上拉一拉秦文络衣角,指指那两人脸上。秦文络顿知怎么回事。 他倒没有慌,而是上前一步问道:“我们初入银火,不是很懂规矩,很多地方还要劳烦二位,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一人已系好面巾,转头答道:“我姓袁,你们叫我袁哥就行了,他么?就叫他小卢吧!”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另外一人见同行不光有点抬高自己贬低别人的意思,还有点摸不清自己地位发飘,马上便开口拆台:“嘁!还袁哥……银火各长老门下各行其事,除必要时联合以外一般没什么交集,称呼什么的大可不必,下次见到我们,用腰牌识别,喊我们‘白长老门下’即可。” “哦!即是如此,我们也便不客套了。还望两位告知一下,我们不慎遗失了面巾该如何是好?” “这个没什么,主要是巡逻时怕吸入瘴毒才带上的,平时也就是挡住脸防止被人认出而用,回头去你们领班那要几张即可。” 姓卢的说完,马上向横山寨飞奔而去。从他焦急的步伐可看出他早已饥肠辘辘。 姓袁的还在为刚才被拆台的事计较,骂了句“饿死鬼拖成”,便飞奔跟上。 出了银火宗,遇见的银火弟子少些,二人总算能放松些。此刻他们也早已饿得脚软,当下解决温饱要紧,也跟了上去。 四人一行,踏着月光进入横山寨,顷刻来至一家稍大的酒馆。 秦文络想起那几个短袖长衫汉子与那店家的联络方式,便细心去看这酒馆门上。一抬头,果然有枚钢钉系着红色布条悬在上面。 看来他们用的也是这种方式,早间放出暗号,晚上店家开门迎客。 一进门,早有几桌火焰纹黑衣弟子围桌坐下,吃上了酒饭。 他们不敢往别处多看,怕被人瞧见面生,露出破绽,便低下头跟着那袁卢二人在一张空桌子旁坐了。 这银火宗的人向来也低调惯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吃饭,居然互不交谈。明明都是一个宗派,穿着一样衣服,给外人看着就像是一群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 秦文络觉得很有意思,便去观察那店家。但那店家却对此早习以为常似的,只顾忙着端酒端菜,别的他都不愿多看一眼。他猜想那店家心里应该也很好奇,只是不敢多问怕招来祸端罢了。 吃过晚饭,那袁卢二人要北上联络白长老门下在外打探消息的两个使者,遂不便跟秦文络赵青沐再多纠缠,告诫一番便匆匆离去。 按照那袁卢二人的嘱咐,他们要在明日辰时之前回去,以防领班点名。所以他们还剩几个时辰在外游荡的自由时间。 夜色深沉,身体早已传来倦意,秦文络带着赵青沐离开酒馆,找地方去休息。 路上,秦文络掐指算了算,距离墨一回来祭拜老宗主还有五日,这五日魔宗上下必然加紧戒备,以防外来偷袭的敌人。同时,墨一难得反殿,一定会把他的寝殿重新布置。这样一来,魔宗内部一面要严寻排外,一面还要劳心布置,便会大大放松对弟子的管理。 对于秦文络来说,这倒成了一个摸清魔宗内部的绝佳机会。 一旦他通晓了魔宗内部各处机关暗道,趋利避害,便可把暗杀墨一的风险降至最低。凭他的本事,说不定他们杀了墨一之后都可以安然无恙的逃跑呢! 想到这,他心中便有了大致的筹划。于是他转过头两眼笑眯眯,得意地看向赵青沐。 此时,赵青沐正低头观察自己的鞋子,一抬头,借着月亮的光辉看到了秦文络的笑眼,立觉脸上发热。 原来,她白日里扒下那个弟子的衣服给自己穿上时,为了不露出破绽,便一伸脚把人家鞋也穿上了。 结果,那双鞋太大,她穿着自己的鞋套着那双靴子依然晃得厉害,走起路来一拐一滑难受的很。她深知秦文络为了帮自己已经劳心劳神付出太多,便想着不再给他添麻烦,所以一直趿着那双不合脚鞋子。 秦文络看向她的时候,她以为是在嘲笑,便热了脸。 细心的秦纹络马上看出她鞋子不合脚。 回忆起日间他们换衣服时那裤子鞋子都是湿的,依赵青沐的性子,决不肯光脚去穿男人的鞋,所以她一定还穿着自己的湿鞋。虽然已经过了大半天,但隔着一层布料,她里面的鞋子应该还是湿的。 想到这,他便停下步伐,蹲下身子,凑到她脚边,准备去脱她那双男人的大鞋。 赵青沐被他突然的一举吓到,忙退后两步,惊呼:“你干什么?” 秦纹络不说话,起身直接将她抱起,放到不远处一段矮墙上,伸手便脱了她里外两层鞋子。 霎时间,两只嫩白小脚便露了出来。赵青沐早已羞的满脸通红,别过脸去躲避他的目光。 “你……这是干什么?” 她口中呢喃地道。心中明明很欢喜,却故作矜持。 “夜里穿着湿鞋容易受凉,还是脱了吧!你那双鞋太大,明天起早我叫鞋匠给你定做一双。” 秦文络说罢,拎上她自己那双绣鞋,把那双男人的臭鞋随手丢到了水里,抱起她便往城外走去。 深夜,客栈准时关上了门,他们只能去城郊的寺庙借宿一晚,赵青沐心知便不去再问。 不知有多长时间,赵青沐离家以后便开始自己照顾自己。虽然很短,也就是从赵岩冥丧事办完之后开始,可是对她而言就像几年那样漫长。 她已经快要忘记了那种被人关爱的滋味。 此时,依偎在秦文络怀里,她感觉自己就像漂泊很久终于靠岸的小船一样,倍感舒心安全。 赵青沐的身子很轻,很软,被秦文络抱在怀里,一点也感觉不到沉重,反而温热的像只乖巧的小兔子。他很喜欢抱着她的感觉。感受着她的体温,压制着自己的心跳,他甚至希望这条路可以延长至一生那样漫长…… 三十四 八方寻人(一) 赵岩冥死后,韩双玉做为门主首席大弟子,自然要肩负起复兴大任,内抚门众,外联各路盟友,可说是乐得风光。 赵青沐离家出走,不留音讯,至今巡不见踪影,他便借着寻找师妹之名与各门派私下里进行联络商议。 孟长济自然不会让他借找人之名暗地里与外门勾结,威胁到蓝门,每每跟着到场。 为了营造门主虽死,门众仍心齐的气场,每次孟长济都要莫从之马萧同去。 不过,他们暂时联络的也都是些江湖小派,就算孟长济不跟从,以那些小门小派的势力,也未必会对蓝门造成什么威胁。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同时也是给韩双玉警告,孟长济还是跟去了。 这日,他们做客马家庄。白日已经和马家兄弟商议过南下寻找赵青沐的事。此刻已近深夜,马老大早把蓝门的四个堂主安置在客房住下。 清冷的月光洒在马家庄外面的碎石路上,路旁一株大树下,早站了一个人影。 不到半刻,石子路上出现另一人的脚步声,一个头系飘带潇洒不凡的年轻男子出现。原来是韩双玉。 不知他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这时,树后面的男人站了出来。原来是个子高大,人进中年依旧气度不凡的马老大。 二人远远对视一眼,如有默契般同时迈开步伐,向马家庄南湖水对面一前一后掠去。 到了湖对面一精雕阁楼前,二人同时停下脚步,礼让一番便先后进了阁楼。 原来,这阁楼不只是个养心宜神的好精致居所,里面更是大有千秋。 马老大开路,点燃阁楼内几盏蜡烛,掀起纱帘,绕过一扇精美雀羽屏风,带着韩双玉来到一面画壁前。 只见他轻轻一推墙壁一侧,墙壁便开始缓缓转动,接着,一条向下的石阶路呈现出来。二人进了暗道,墙壁便自行复位。 不多时,二人出现在一间密闭不透风的石室里。 只有这里才能让马老大觉得安全,他才敢说出那些只有他们知道的私密事。 “韩老弟,别来无恙!没想到只隔了几个月,韩老弟地位是如腾云般上升啊!恐怕这以后,我马老大都得唯你马首是瞻了。” “马大哥可千万别拿小弟我开玩笑,如今蓝门无主,我是不得已才扛起这担子。哎!大哥不知,自从代理了门主事物,小弟我简直是如履薄冰,如坐针毡啊!” 马老大疑惑不已,马上又问:“怎么说?” 韩双玉故作一幅愁苦样子,叹息说道:“马大哥不清楚,那碧水堂绝壁堂两个堂主觊觎门主位子,三番五次言语相激,明里暗里排挤我,小弟我有苦难言。” 马老大心里马上烧起怒火,瞪着眼睛道:“他们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你争?我看是活得不耐烦了!不如找个时间,我帮你解决掉他们。” 韩双玉赶忙阻止:“别,马大哥先别冲动。那孟长济莫从之非是等闲之辈,要解决他们不是容易的事,再说赵岩冥刚死不久,此时对他们下手有引火烧身的风险!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对了,马大哥,寻找赵青沐的事,龙老前辈那里可有消息?” 马老大答道:“叔父昨日刚刚来信说,他已加派人手南下,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了。” “听说赵青沐南下寻找魔宗,是想自己为赵岩冥报仇。以她那点微弱实力,简直是去送死,韩老弟何不借此机会,将其除掉,以防日后她回来和你争那门主之位。” 韩双玉摇了摇头道:“青沐我是知道的,她根本就没有接任门主之位,掌管蓝门的志向,我此次前来就是来央求马大哥和龙老前辈,希望你们找到青沐之时,千万留下活口。我们师兄妹自小情同手足,我实在不忍心痛下杀手,日后若能叫她远离世俗,独自安好,我便也能心安了!” 马老大不傻,立刻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好家伙,原是贪图赵青沐的美色,想据为己有。好一个反客为主,坐享美人的妙计!日后他只需找到赵青沐,把她囚禁起来,对外则声称赵青沐已死,这样一来,他就可独享美人了! “韩老弟既然发话,明日我便立刻飞鸽传书给我叔父,叫他不要怠慢了那赵姑娘!” 马老大一脸奸笑说道。 “如此便多谢马大哥!” “如今韩老弟可是圣主眼前的红人,大家都要排队巴结,我区区马家庄,怎敢不遵从韩老弟的意思?哈哈哈哈……” 一听马老大话里牵扯到圣主,韩双玉哪里敢顺着他的话摆架子,马上躬身道:“马大哥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我们多年交情,我怎能拿圣主的命令来做要挟。想当初若不是马大哥一封举介信相助,我哪里会有机会进入蓝门,并达到今天的位置?”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见韩双玉低头躬身,态度好不谦卑,马老大便知自己试探性的玩笑有些重,便伸手去扶。 “哈哈哈,开个玩笑,韩老弟不要当真!大哥我只是羡慕你被圣主器重而已,哈哈哈……” 见马老大只是小戏自己一番,韩双玉终于缓了口气。 此刻,他虽被圣主垂爱,但终究势单力薄。他还需要各路人马的后援支持,所以他可不敢嚣张造次。 相谈许久,韩双玉才从马老大的密室出来,返回自己的客房。 刚跨过高墙,眼前猛地出现一人,韩双玉身子一怔,惊得不轻。 借着暗淡月光,一定睛,他靠身形认出了那是孟长济。 “原来是二师弟,呵呵!深夜里师弟不睡觉,在我房门外干什么?难不成是想邀师兄我出来赏月不成?” 孟长济冷哼一声,回答:“大师兄大半夜不睡觉,去外面干什么?难道与人私会去了?” 孟长济话说的有些难听,但是韩双玉却丝毫没有恼怒。 只见他仰天付之一笑,答道:“师弟多虑了,我只不过是心中有些烦闷,寝食难安,夜里出去走走罢了!你也知道,师妹离家出走,安危未定,门中事物又繁多……” 不等他牢骚完,孟长济已转过身去,冷冷说道:“最好是这样!但愿师兄真能如自己所说,把蓝门的事着重放在心上。” 接着,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廊檐阴影下,返回自己房间去了。 韩双玉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之后才回到自己房间。 三十六 夜入外垣门 “青沐,青沐?” 秦文络喊了两声,赵青沐沉思中没做反应,直到他用手去拉扯她衣袖,赵青沐才回过神来。 “青沐,你在这守着先别出来,我去前边探探路。” 赵青沐点头后,秦文络才纵身离开。 此刻,身躯娇小的她被隐没在一丛碧莲之后,恰巧又是长廊拐角,为月光所照射不到,所以不近跟前看不到藏了个人。 秦文络从莲丛出来,脚尖轻点栏杆,攀上了凉亭一角。他躲在凉亭后观察许久,确定周围没人后才敢跃上亭顶,然后几个起落,踏上了外垣门前的陆地。 此时,月色正明,浅淡月光照射在外垣门牌匾上大字的镀银边上,散发出一种神秘又雍雅的气息。 秦文络只看一眼,便悄无声息地绕到门一侧墙壁旁,竖起耳朵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此刻他忙着去探索,无暇去研究门匾的布局和做工。 他现在虽然是以魔宗弟子的身份接近这里,但还是心有顾忌。他怕从未踏足过这里的自己万一走错哪一步触动了机关,性命攸关的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此刻,他屏息倾听,想知道里面究竟走动些什么样的人物。 可是,过了快一盏茶时间,里面除了微微的风声和远远那片花圃传来的细啾虫鸣之外,再无任何别的声音。 再一扭头,他看到了莲丛中快要失去耐心,一直点头翘脚向这边张望的赵青沐。 此刻身在虎穴,秦文络不想让赵青沐以身犯险,伸手示意不让她跟过来,赵青沐自然顺从地退回到莲丛。 原本还想跟过去一起到里面探探究竟,见秦文络并不打算让自己随同进入,赵青沐只好退回原处等待。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几乎没出一点声响,秦文络悄悄翻过墙头。 墙后是没过脚背的草丛,他蹲下身的时候用来支撑身体的一只手已经知晓。 接着,他另一只手去扶墙壁准备站起。 长久处在潮湿空气中,墙上墨蓝石砖缝隙间已生满了苔藓,秦文络手乍一触苔藓,猛地一惊。 待他凑上前仔细辨别,借着月光反射过来的微弱光线,他才猜出那湿润柔软的东西正是石苔。 蛇窝附近徘徊,必然处处谨慎小心,秦文络自知自己神经绷得过于紧了些。更新最快的网 再看眼前,脚下是通向门口大路旁一条岔路,到前面打了个弯,不知通向什么地方。挨着石路自己对面,便是几间清凉小阁。 他透过小阁的卷帘木窗向里面窥了窥,黑漆漆一片,没有烛火人影,也未听见一丝动静,料定其中并无人在,便悄悄从小阁后面绕过去。 绕过几间小阁楼,又上了几层为连接阁楼和高处而设的蜿蜒石梯,来到一间烛光跃动,散发墨香的幽室前。 走出这么远距离,才发现一间有人的屋子,秦文络难免好奇,驻足停留。 他先慢慢接近窗子,然后伸出手指,就要去戳破窗纸,瞧一瞧里面的究竟。哪知手刚伸出,还未触及窗子,就听见一声浑厚深沉的警告。 “不要碰我的窗纸!” 秦文络心里大惊,忙缩手转身,想马上逃走。 可只转了个身,脚还未来得及踏出一步,脊背一凉,跟着倏地一阵冷气拂面,一个身细如竹竿,个子不高,头上稀疏几根头发的老头突然在他面前闪现。 月光下,老头瘦削的脸显得又黑又深凹,像是已经风化的干尸般可怖。 而他宽大的衣服里几乎只有骨架支撑的瘦弱形态,隔着很远距离就能传递过来的那种威严压迫感,更是让人总想把他与超脱之类至高境界联想在一起,惊恐畏惧不已。 秦文络额头冒汗,已经开始胆怯。 不得不说,弹指间能从屋里奔到外面的人,那种人就算只轻轻一根手指头,估计都能让他筋骨断裂,残废一生。 光是想想他都恐惧,何况现在不明他什么居心。 那种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何种恐惧的恐惧,才是最恐怖的。 秦文络压了压心中恐惧,稍作回缓,立即躬身下跪道:“我……弟子只是碰巧路过这里,冒昧打搅,还请长老恕罪!” 他先一个“我”字说的当真后悔至极,现在都在暗暗责怪自己,心道万一被发现偷混入魔宗,连累了青沐那可才是自己的罪过。 恍惚间瞥见这名细瘦老人嘴角闪过一丝笑容,接着便拉起秦文络,伸手探向他腰间。 整个过程就如邪风钻入衣衫一样,简直神不知鬼不觉,秦文络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腰牌已经给老者握在手里。 老者眯起眼睛瞅了木牌一眼,然后才把木牌交还到他手里。 “无妨,不过下次再见到你我可不会轻饶。” 话罢,老者转身走回房内。 秦文络着实惊得不轻,脚步发颤,匆忙走下台阶。 原路返回,去和赵青沐汇合的时候他就在想,想要亲自潜入外垣门内去焦黎殿探个究竟是不可能了,如今只能从其它魔宗弟子口中去打探焦黎殿的秘密。 安静的黑色高墙内突然翻出一个人影,赵青沐认出那便是秦文络,立刻激动地跑出莲丛去迎他。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她泛着银光的眸子里满是急切好奇。 “没什么,就是些空楼旧阁,没有人烟,不知道多久没人住过了!” 秦文络撒了个慌,怕自己一无所获让她失望,但是马上他又改口,他怕赵青沐自己贸然去闯危及自身。 “但是,我一靠近一座阁楼时,引发的机关险些要了我的命……” 果然,不等他说完,赵青沐眼里的激动消失,转而变为恐惧和担心。 “你……还好你没事!我就知道凭你的身手,一定能脱险的。” 秦文络凝视着眼前可怜可爱又单纯的小女子,心中百感交集,难以言语。 如果此时劝说她放弃报仇这个念头,她必定不肯。但是,凭他的能力,能否应付白月英那女魔头都是问题,谈何去与那深不可测的老者和光听传闻就心生寒意的墨一去抗衡? 心里万难,以致他脸上只能勉强挤出个笑容,道一句“能脱险纯属侥幸,以后绝对不能贸然去闯”。 赵青沐心里有点迷惑又有点好奇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三十七 桥边语 从外垣门出来,秦文络一直都保持沉默,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不光是在记忆中搜索有关这个老者的信息,同时也是在犯愁。 再过几天就是墨一返回魔宗的日子,他既怕赵青沐压制不住自己的愤恨,见到墨一便不顾自己的安危贸然冲上去送了性命,又怕自己身份败露,刺杀白月英不成反招灾祸,连累母亲和北墓派。 看他皱着眉头,低头不语,赵青沐以为他依旧沉浸在刚刚那惊险一幕幕之中。 犹豫片刻,她忍不住问出口。 “秦文络,你……没事吧!” 秦文络略一迟疑,回道:“哦!我没事。” 紧接着,他回过神来,加快了脚步,赵青沐紧跟其后。 这几日跟从魔宗弟子,秦文络和赵青沐知晓很多只有银火宗内弟子才会知道的密道。通过他们的打探和旁听,他们已经知晓藏在这片莲塘里莲叶和莲花的秘密。 这莲塘不光景色别致,水面以下那更是暗藏机枢。 此刻,二人来到水莲轩西面,顺着那日两个魔宗弟子走过的隐在水下的木桥辗转来至外塘林。 听那些弟子说,这莲塘水下埋了很多精钢打造的弩箭,由很多根精细结实的钢丝连接,而这些钢丝就悬在莲塘上方。那日,幸亏秦文络和她乘船穿过莲丛,没有施展轻功,不然的话,碰到了上面的细钢丝,引发弩箭,他们铁定被穿成了筛子。 不光是这莲塘,只要与这些长老有关的私密地方,皆不可轻视。 据说,上个月有个弟子去凝霜阁找白月英报信,不小心踩到了门口垂悬的一条丝带,结果险些被从屋顶突然降下的几把匕首戳穿脑袋…… 还有,之前有弟子没有遵从领班的指示跟着队伍在外垣门外的游廊上巡守,而是擅自离队去不可踏足的拱桥凉亭偷懒歇息,结果不知触到了哪里的机关,脚下突然翻起,露出钉子……结果那个弟子因为被钢钉钉穿脚背,卧床半月。更新最快的网 每每想到这些,在魔宗内行走时赵青沐的心就七上八下的慌的不行。脚下每一步她都迈得小心翼翼,生怕走错一步,害了自己还连累秦文络。 终于到了石冢前,秦文络学着那袁姓弟子的样子在冢门左侧约一尺的地方轻轻一按,果然有一指腹大小的地方下陷一寸,接着冢门便轰隆隆转动。 进入暗道,秦文络掏出火折子点燃烛台,眼前顿时明亮。借着亮光,二人照着之前走过的路线,绕过那些不知通往何处的岔路,顺利抵达暗道尽头的出口。 出了破屋,走出荒村,赵青沐才放松绷紧的心弦。 “终于出来了!里面真的是太危险太压抑了!” 她忍不住感慨。 “其实你不用太紧张,有我在你旁边。” 秦文络安慰道。 之后,他想起了那鞋子的事。 那日清早他带着做好的鞋子返回寺庙,因为赶着回魔宗匆忙中将她叫醒,眼见她将新鞋随便套上,之后这件事便被搁下。 此刻,他热不住要问:“青沐,忘了问你,鞋子合不合脚?” “很合适!谢谢你。” 赵青沐一想到那日鞋子被他脱掉,由他抱着走到破庙的经过,便羞得小脸通红。 再回想到那夜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间屋子。虽是一个房梁一个地下柴草堆,皆是和衣而睡,但终归男女有别,同睡一室,声息入耳,万一传出去,难免要遭人误解,由此,她便更是觉得羞愧。 赵青沐道谢过后,便转目四顾,似乎有意避开这话题。 秦文络自知自己那日所为有些失礼,便不再多说,换了话题。 “合适就好!” “对了,青沐,明日魔宗似乎要开启焦黎殿的大门进行洒扫布置,迎接墨一,我想进去探一探!” 赵青沐想到方才他自己擅闯进去,险些送命,此刻便直摇头。 “不行,你还没到焦黎殿,就遇上那么大麻烦,进去了不知会碰上什么危险呢!我担心你……” 后面的话她还没说出口,脸突然变得更热了,她也合上了口。 秦文络心里暖暖的,心道能有她担心挂念自己,当真是死在焦黎殿里面也无憾了。 转念,赵青沐又道:“不如,我和你一起去!” 这次,她下了很大决心,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坚定和视死如归的信念。仿佛他们注定会身份败露,会死在里面一样。 她单纯地以为秦文络每一步都是在刀口上徘徊,便每一步都想紧随。因为她不想亏欠他,报仇的事更是。 秦文络怎么会忍心让她一同前去,他怎么能拿她的安危开玩笑。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她的光亮发丝,温柔地道:“不可以,我不能带你去。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安然无恙脱身,回到你面前的。我们都是有家仇的人,大仇没报,我们不可以有事!” 赵青沐顿时醒悟,那股冲动劲也随之被从秦文络眼里传来的那种缜密筹谋和胜券在握的自信光芒给冲击掉了。 她一时间竟然觉得头顶上温热的大手亲切而熟悉。 似乎,这短短几日,她已经开始对他产生依恋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杀人的本事我没他们厉害,但是,逃跑的本事,他们还比不过我!” 赵青沐心里还在犹豫,但转念一想,秦文络的武功在她见过的人里却是数一数二的,比之赵岩冥在世时虽不敌但也独具神通。没了自己这个累赘,万一被识破身份,打不过的话他要逃脱是戳戳有余的。 如此,她便低头默默赞同了他的计划。 走着走着,二人来到了横山寨城边水上一座小桥之上。 临近墨一返教的日子,魔宗上下都在议论此事。赵青沐难免对那易闻其名不易见其人的墨一君感到好奇。 “你说那墨一会不会是个卑鄙龌龊手段凶残为人阴险,心地肮脏,长相丑陋的丑八怪?” 一连用了这么多猥琐恶劣的词,可见赵青沐对那个武功高强杀人不眨眼的墨一君愤恨之心已到达极点。 本来和她站在一条船上,该与她产生同感的秦文络心里却暗暗发笑。因为他听说过有关墨一君的传闻,他知道墨一不是那样子的。 他耳中听到的墨一,长相俊美气质不俗,生性低调,喜爱弹琴作赋,虽说不晓得他为什么要去杀赵岩冥招惹蓝门,但他绝不是赵青沐口中所述的龌龊恶劣之人。 嘴角刚出现弧度,见赵青沐看向桥下月影波光的侧颜带着戾气,秦文络便敛起笑意。他自知此时绝不是夸赞敌人的时候,他虽是个恩怨分明就事论事的人,但此刻也只得应情应景稍说些违和的话了。 “应该是吧!做坏事的人有几个生的磊落光明的?不都是因为良心亏欠被上天责罚,所以才变得那样丑陋的么?” 三十八 长夜双行 十一月初五 银火宗上下可谓是少见的忙碌。 秦文络赵青沐刚进银火宗的时候,只在当天搜人时见到很多银火弟子。 这其余的大多时间,这里都是安静无声的。白天人员稀少,几乎见不到人,只在后半夜才能看到一道道黑影短暂而迅速地穿梭来去。 而今天,银火宗就像是战前点兵一样,突然从外面回来大量的银火弟子。 看着身边一个个火焰纹黑衣人来来去去,秦文络都有些不敢相信银火宗居然有这么多弟子。 早间点名的时候,赵青沐已经被他以生病为由告了假安置在外面。此刻,他可以一人安心地安插在其中打探消息。 从水莲轩出来,他看到一队魔宗弟子急匆匆穿过长廊,向着外垣门方向疾步过去。他向周围瞭了几眼,确定没人注意后马上跟了上去。 队尾的弟子没注意身后多出一个人,依然专注于跟上前面的脚步。 秦文络便趁机拉进距离,凑近那人跟前问道:“兄弟,我刚来不久,对这里不太熟悉结果掉队了,我能跟着你们么?” 那弟子如同没听见一样,只顾跟着前面的人走。 秦文络见他没作反应,但也没有要赶走他的意思,便闭上嘴,默默跟在后面。 绕过莲花丛,穿过长廊,这一排队伍一直到达外垣门前才慢下来。 一抬头,前面黑压压一片人,几百个银火弟子皆身穿黑衣,披着黑斗篷整齐排列在门前。 大门正中台阶上,站着一个身着赭黄长衫的中年人。 秦文络抬头打量了这人一眼,发现他的赭黄衣服布料考究,做工精致,上面同样有暗红的火焰纹,娟秀别致,花纹位置偏僻,只在衣角和肩旁绣了几丛。看他衣着不同,便可猜到他在魔宗中身份必然不低。 中年人身材颀长,相貌端庄,束发带冠,有种世家子弟之风,却不知为何入了这魔宗成了人家爪牙。 耳旁突闻一句:“这就是‘长夜双行’之一的申绝尘,嘴上涛涛不绝,下手狠是歹毒!经常有西域那些鼠类栽在他们手上!” 秦文络浅思被打断,寻声而去,声音来自后方,是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弟子用略带稚嫩的声音窃窃私语。 只听那人又道:“看他身后那个同穿黄衫的矮子,他就是双行中另一人,谷凤林。” 说话那弟子旁是个脸上长了麻子的瘦子,那人一脸木讷谨慎,似乎涉世未深,什么事都要依赖身旁向他介绍的人。 瘦子用很小声音问:“他们也是白长老门下的么?” “不是,他们跟咋们不是一路,‘长夜双行’隶属楚忘,跟咱们白长老很少有交集,但一直和平相处。咱们作为银火外门弟子,属于这里最低级的人,还是乖乖照他们说的做为妙,最好少给白长老添乱子!” 看瘦子头点得小鸡啄米似的,秦文络大概知晓了这些人的身份阶级。 目前,他知道银火宗里面墨一严尚酒和白月英等人的身份关系,多出的这个楚忘,他还一无所知,于是便转头问向身边一个垫脚翘首而望的人。 “兄弟,那个楚长老是何许高人,小弟才来这里不久,一切都生疏的很,不太了解,可否告知一二?” 那翘首而望的人一歪头发现有人跟自己搭话,便收回目光,热心地与秦文络小声交谈起来。 “楚忘么?他并非银火长老,他是宗主的至交,两人关系甚好,平时宗主不在,就由他协助长老们打理银火宗内务,他为人谦和低调,很受属下爱戴,长老对他也很是看重。” 说话这人目测比秦文络大了几岁,腮边长了一圈胡子,眼角也已爬上了皱纹,似乎已经在银火宗摸爬滚打混了很多年,一开口也是经霜般老道。 未等秦文络再问,他已把脑袋凑得更近了些,准备继续往下说,看样子他远比别人更热衷议论银火宗这些内部事。 “据说他原是女贞人,也就是金人,因为得罪了完颜氏,便被金太宗下昭刺杀。他一路隐姓埋名,换了衣服,改了姓氏,狼狈逃窜,往南一直逃到大理受到宗主庇护才躲过追杀。这之后,他便投入了银火门下。” 这次,他压低了声音,边说边以眼神四顾,唯恐别人听到,秦文络便知他已说到别人鲜知的部分。 “这个楚忘身手必定不凡,不然也不会从金人的虎口密网里逃脱出来。” “那是自然,楚先生的六字金书那是人见人怕,无人不服!” “六字金书?那是什么?” 这人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瞥了秦文络一眼,似乎在说: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能进入银火宗想必有些见识和本事,怎么连楚先生手里杀人的利器都不知道呢! “银火宗几大利器,白长老的银蛇双鞭,莲长老的醉翁镰,独居聋女崔梦眠的梵音铃,还有楚先生的六字金书,那可是令西域鼠族闻之丧胆的神兵利器啊!” 魔宗自建立之初便与西域各族纷争不断,这一点秦文络还是知道的。但是,魔宗居然有能有压制西域吐蕃各部的能力,是他始料未及的。 两年前,为解决北墓派与沙禅院的恩怨,他确实深入过吐蕃国。 沙禅院诸喇嘛的实力,他领教过一二,深知那些人高深莫测,是很多中原高手所不敌的。一个沙禅院都有这实力,那吐蕃其余门派更是不可小觑。 而那银火宗,二十年前应战武陵山,被中原武林和狭路偷袭夹击的吐蕃各派重创后,除了几个绝顶高手得以逃脱,大难不死之外,宗众几乎死绝,老巢也被烧抢个精光。银火宗非但名不存,实也已亡。下场不可为不惨烈。 如今,才不到短短二十年,银火宗居然再次聚集了这么多隐姓埋名的高手,实在是匪夷所思。 秦文络都不得不佩服,那墨一君究竟如何办到的。 “实不相瞒,小弟我生性孤僻,不善言辞,来了这么久都未寻得机会与身边人交谈几句,所以便有些孤陋寡闻。” 他故作腼腆地讪笑着回答。 “原来是这样!那你不如就跟着我,我带你熟悉这里,但是吧!我这……” 见那人欲言又止,去自己腰间摸索自己干瘪的钱袋子,然后用世俗圆滑的眼神盯着秦文络,他便懂了什么意思。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放心,如此劳烦,小弟必然会以厚礼款待。” 秦文络拿出腰间沉甸甸一袋,这长胡子的人眼里立刻放出光来,嘴中只道:“好说好说,不用这么客气。” 三十九 日探焦黎殿 送上门来个肥羊,这胡子老兄心里正乐得美,接着他更愿意去说那些银火宗内部那些早不是秘密的事了。 “楚先生的六字金书有多厉害你知道不?”更新最快的网 秦文络摇了摇头。 见他满眼迷惑,料定他也未曾听说过,这胡子老兄便也不卖关子,直接了当地告诉他:“据说那是一本用比纸还薄的金片打造成的一本金书。外皮写了仁义礼忠孝烈六个大字。” 用书杀人,想必这个楚忘也是个读书人。能与墨一结成挚友,肚里必然也有些墨水。手上写着仁义礼忠孝烈,看来那是他个人推崇的一种精神境界,如果他要杀人,杀的应该就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恶劣之人。 秦文络大致对这个楚忘已经有了些许印象。 听他继续道:“那本金书合上也就如手掌一般厚,平时就藏在楚先生怀中。平时是不轻易拿出来的,一旦拿出来则必然见血,金书嗜血必然会死人,所以仅这本书就足够让西域那些鼠类吓破肝胆了。听说那本金书页页金箔锋利如刀刃,只轻轻一挨脖颈,那人马上喉管断裂,暴血而亡。当金书呈半开状,转动如风时,就如一团由刀片契合而成的刀球一样,呼啸间便可刮尽人皮肉,直至露骨,恐怖如斯,谁敢不怕?” 那胡子老兄说到这里,自己已瞪大眼睛,露出眼里的根根血丝。 “而且我听说楚先生内功深厚,那本金书杀人无数,多少高手死在他手下,却未曾听说金书离开过楚先生的手。” 那胡子老兄还想多说几句,恰在这时,台阶上已传来那申绝尘的两声轻咳。 底下聚集的一众弟子知他要讲话便识相地闭了嘴。霎时间,满场鸦雀无声。 只见申绝尘站在一方台阶,面挂微笑地向前走了几步。光看他那略翘起的嘴角和两片薄唇就知他是个能说会道,善动嘴皮子的人。 那滔滔不绝扣在他身上,实在贴切。 申绝尘向台下一众弟子扫了一眼,见人到得差不多,便开口发话。 “有劳诸位银火弟子几日前便出发,不远千里从外面赶回来,我先代宗主,楚先生和各位长老前辈谢过大家。今日召集大家在此,确实是有要紧事要向大家宣布。” “再过一日,就是宗主回来的日子,也是老宗主的祭日。二十年前,银火宗与中原武林一战,想必大家也有所耳闻,那一战之惨烈,相信你们都听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么多银火宗的前辈尸骨都已混入黄土,可是他们的灵魂却依然得不到安息,你们也知是因为什么。前段时间,天目山突然发生变数,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咱们银火宗,这无端的栽赃嫁祸,成了咱们所有银火弟子心头的一座大山。大家也能猜到,又是那些鼠辈从中捣鬼,妄图让银火成为众矢之的,被四面围攻,然后从中得利。 眼前形势对咱们银火宗十分不利,所以还请大家辛苦些,小心行事,保护好自己的同时,不要惹上事端。这么多年,银火宗施与大家很多庇护,不是买了你们要你们关键时刻为银火殉命,而是向要你们更加珍视自己的性命,尽自己所能守护好银火,守护好咱们的地盘。” “宗主回来祭奠的那一日,银火宗内必然会有外面前来寻仇的苍蝇鼠类。届时,可能会来很多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可能来很多奸诈狡猾的人,厮杀是一定的,血流成河也是不可免的,你们若是有害怕的,现在便可卸甲回家,银火宗从来不会强人所难。” 出乎秦文络意料,申绝尘这一句话过后,全场依旧鸦雀无声,没有人去解斗篷,脱下黑衣,而依旧直直地站在原地。 看来这银火宗内部和那些小教派还是很有区别的,这里人心齐,团结的很。 片刻后,申绝尘继续道。 “很好,临阵不退缩,这才是银火弟子!放心,银火宗不会白白牺牲人命,这里有这么多道机关,还有宗主,楚先生,长老和各位前辈们,银火宗绝不会被外面的人轻易撼动的,只要大家紧密配合,伤亡必然会减少,咱们便可以最小的代价灭掉敌人。如此,才可显现出咱们银火宗的威严来!” 这申绝尘不愧长了一张巧嘴,应景说话。此等严肃气氛,他嘴角的一抹笑早已消失不见,现在换了一幅郑重面容,话说到这里已引得银火弟子们士气高涨。 底下已经有弟子附和声响起:“一定要给他们些教训!” “拿出咱们银火宗的威严!” …… 申绝尘脸上这才重现出现笑容。大概这才是他想要的效果。 接着,他便开始分派人手,一部分去搬运香烛供桌之类,一部分去重设房间,还有一部分由谷风林带领,去驻守各处需人为操动的机关。 秦文络先跟从一队弟子重新走回长廊,去外面搬运香烛供桌之类,接着在一个转角忽然蹲下,躲在高高挺起的碧莲之后。 待人变少之后,便从另一条长廊穿过,绕过外垣门前。 胡子老兄和他同为水莲轩的人,平日里点名时偶尔见过一两面,今日这一熟络,他便更加注意起这个人来。 此刻,他们刚从外垣门出来,一转头,秦文络突然消失,他顿感惊奇,东张西望去搜寻他的身影。 “哈哈,尿急也没这么急的,这么多人去哪找地方解决?” 他哈哈笑过几声,自言自语过后,便跟着队伍去往外面了。 外垣门前此刻还排了很多人,秦文络便趁人不注意,低下头一溜烟钻进人群里,隐藏其中等候调遣。 突然听说左边一队要进去打扫尘土,秦文络便慢慢蹭过去,趁机跻身左列。 跟着队伍,他顺利混进外垣门,路过那长夜双行二人,继续沿着台阶上行。 此刻,他终于看清了这外垣门里面的构造。 不得不说,这里面很大,无数屋宇错落铺陈,建造讲究。 台阶两旁各种各样楼阁亭台伫立,树丛小花圃点缀其间,仔细听,台阶右远远地有汩汩水流声传来,似乎还有溪流经过。 往上,焦黎殿后面,那座巨石突出,长着树林的灰色高山上面似乎还有处平台。 那发暗的颜色总给人一种神秘感觉,仿佛山后面还住着什么世外高人似的,让人想绕过去一探究竟。 石阶不陡,但很长,这队人走了大概有一刻钟时间才到达焦黎殿前。 一抬头,三个金边大字阳光下金光闪闪,赫然醒目。 这焦黎殿夜间本就大门开启,灯火明亮,里面彩屏画栋他远远窥见过,听那申绝尘说会再次开启。 开启的是什么?为何还要开启?秦文络不知,亦无可猜,只等接下来的探索。 领头的一个尖下巴早已站在焦黎殿前,向眼前十几个黑衣弟子扫视一遍,便开始清点所需人数。 此前,已经有一队人率先进入大殿内。此刻,隐约听见有人在里面指挥道:“把这几张桌子搬到那边,帘幕摘下来,那几盆花搬出去,注意不要碰到……” 然后,开始有人进进出出,抬桌子搬花盆。 尖下巴数了数人数,便开始分配任务。 “你们四个,分两组去偏殿,你们三个,搬上梯子跟着进去,剩下你们五个,跟我去花圃。” 接着,他又交代道:“进去之后,会有人告诉你们怎么做,小心些,不要误踩机关伤到自己。” 说完,他就带着五个人转身去了花圃。 那花圃就是秦文络那日夜晚所见那个大花圃,由一圈矮墙圈着,月洞门露出一段,有几根鲜嫩花枝从里面探出来,可以想象出里面的繁茂娇艳。 (好累……) 四十一 重启焦黎殿(二) 如果说秦文络那时便离开,他还真无法窥见那焦黎殿另一幅样貌,也无法得知它的真正作用。 还未到达大殿,已有语声传了过来。 “一年未见,楚先生风采依旧啊!” 是那七叉鬼干涩发哑的声音。 “哪里,倒是我见各位风采正茂,心静开阔豁达,颇有那大乘之风!一年未见,各位想必功力更进一层,再破极致了吧!” 楚忘谦逊地答道。 “我们再破极限,练的都是些小伎俩,比之楚先生的精湛内功修为还差的远呢!” 七叉鬼一言既出,所有人皆蓦然低头,想必他说的确是实话。 楚先生之所以可以代墨一在银火宗当家,没有自己的两把刷子必然是行不通的。银火宗子弟只知道楚先生厉害非凡,没想到今日一言,直接道出了楚忘的身手和地位。 看来,目前这银火宗除了还未知深浅的墨一,暂时就这楚忘最难对付了。 秦文络站在整齐队伍里,细心聆听着。 他眼见那些先生长老的来到焦黎殿前面,围成一个圆站在殿外。看他们站的位置,似乎另有玄机。 八个人很自然地便占据了八个方向,如水到渠成,又如早就排练好一样,没有交流,也不用眼色示意。 秦文络仔细一辨,可以看出这是个阵法,有点像八卦图一样的阵法。 他稍知那八卦图分乾坎艮等方位,每个方位代表了不同的属性和意义,大抵他们现在站的方位也有自己的道理。 接下来该是启动某些位置的机关,来开启焦黎殿的步骤了吧! 秦文络和两旁屏息站立,凝神注视的弟子一样,心里充满好奇激动,却不敢从面上表现出来,竭力压紧喉咙保持原状,就怕一会焦黎殿出现异样变化惊讶到失态。 从进入这银火宗开始,秦文络可说是无不感叹其内部缜密构造,细到一根钢丝,大到整片莲塘树林群楼,不知如此庞大的机枢系统是如何一点点与建筑嵌合进去的,更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完成?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如今,这最后一道关卡,也是保护着银火最终秘密的一道大门——焦黎殿,不知要设计成何种,才能成为冠绝所有机枢拦住一切外敌的最终门槛。 楚忘的目光严肃起来,扫视一圈,问道:“大家准备好了么?” 众人齐齐点点头。 不光是年长的木氏兄弟和严尚酒,就连一向嚣张跋扈的白月英此刻也是微微颔首,态度恭谨。足见众人心中,楚忘的地位和威望。 接着,排在两边的弟子身后倏地卷过来一阵大风,带来些树叶灰尘,掀得衣衫猎猎作响。这莫名出现的大风在这刚才还寂静无风晴空烈日下显得格外诡异。 再看殿前八个银火长者,人人站在狂风中,同样被吹的衣衫翻飞,头发乱舞。 狂风吹得叫人很难张开眼睛,秦文络用手紧紧捂住头上斗篷的帽子,努力把眼睛闪开一条缝,去观察他们。 果然,这阵大风就是这几个老家伙带来的。此刻,他们正双手合十,紧闭眼目,暗暗用内力催动机关。 仔细看的话,可以窥见他们脚底下所站的八块方砖已经下陷了一点点。 如此可猜测,他们是把全身的功力灌注于脚底,达成千钧之力,压下脚下八方柱石,柱石下陷,才可引发开启焦黎殿的装置。 而这大风,恐怕也是开启机关带来的。 遐想间,八块方砖已有不同程度的下陷。只有那崔梦眠脚下,方砖只下陷了一半深度。此刻,纱巾包住的厚重云发下露出她紫涨发红的半边面颊来,她也因为自己内力不济而局促起来。只见她站在原地目光闪躲,手脚慌乱。 众人一齐发力,按理此刻方砖下陷,足以引发开关开启大殿了才是,忽然狂风骤减,殿前未出现动静。楚忘好奇地张开眼睛,各处望了一眼,看至崔孟眠脚下方知晓原因。 只见他嘴角微扬,喊了一声“绝尘”,那申绝尘便自阶下上来。 “绝尘,你去帮一下你崔姐姐。” 那申绝尘道一声是便从容走至那崔梦眠身旁,与她站在那一方石砖之上。 刚一走近崔梦眠,申绝尘故作礼貌地让了一句:“姐姐,失礼了!” 崔梦眠此刻正需个人来助自己合力压下方砖,哪里还能顾及什么男女有别之类,低头不语,任凭他与自己挤在一起,相距只不过数寸。 申绝尘一敛面上笑容,与崔梦眠同样手掌合十,全神贯注,凝力于脚,他们脚下的方砖便又开始下陷。 片刻,骤风再起,乱叶纷飞,秦文络觉得身后那座山峰的树林都在跟着摇晃。 接着,令所有人为之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焦黎殿整体微晃了一下,之后便是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山在崩塌,地在裂开。 两排弟子无论是去年见过此情此景的,还是今年刚入银火宗的,皆震惊得张大了嘴巴,不管狂风如何肆虐,是否会有沙尘迷眼,始终要从指缝中露出眼睛去瞧这一幕。 接着,咔哒哒细小铁器石头碰撞声不断,隐隐瞥见翻动的帘幕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收起来一部分,墙上一些图案的位置发生了变换,桌椅稍稍转了转,地板咔咔动了动便恢复了平整。 接着,哐哐两声,焦黎殿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下去了,仔细一看,原来是铺了壁画光彩耀人的正中墙壁降了下去,露出里面一条漆黑不见尽头,也不见光亮的通道来。 进入偏殿时,秦文络观察过那个封闭式的房间,粗略猜测,那是个四面墙壁由精铜打造,紧密相连的囚室。 照此推断,那焦黎殿必然也是个紧密衔接,铜墙铁壁的巨大囚室。它有一面是连接到山峰里面秘密地方的,那面墙必然设计得要加倍坚固才足以将所有居心叵测妄图进入的人拦在外面。 那这些银火长辈聚集在这,如此耗费功力便情有可原。 此时墨一回宗,回来祭拜老宗主墨染天,他们此时开这道门,这说明墨染天必然葬在这山里面。 银火宗与西域这么多年纠葛,伪造无数冤孽血债嫁祸银火,如果只单是因为觊觎银火的强大或是威胁到中原武林,那是说不通的。 各种可能性秦文络也不是没有猜测过,唯一有说服力的便是银火宗的密卷。 众所周知,墨染天早年师从白煞婆,得到了白罗门真传绝技,从此便开始其短暂数年的漂泊生涯。一直到银火宗建立,他才算落定,定居大理,自此安稳下来。 他以为找到挚爱结了连理,从此便可享那天伦之乐,没想到此后更是命途多舛,直至妻离子散,阴阳相隔。 直到他死后,祸事波及到亲子,这些纠纷还是没有停歇。 看来,西域那些人始终就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或许是白罗门的秘宝,或许是墨染天从其它地方带回来的东西。 这些另西域人红了眼睛,不择手段想要得到的东西,或许此刻就在墨染天的墓里。 秦文络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一直以来好奇猜测的点现在正慢慢推演成真实。 此刻,他心里激动难抑。但是他还不能有所行动,他要耐住性子,稳住自己躁动的心来看看这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看看结果究竟是怎样。 现在,找白月英报仇的事似乎都可以往后推移,他更好奇银火宗和西域那些教派纠葛的内幕。 四十三 重启焦黎殿(四) 又过了一天,同样是很忙很混乱的一天。 重要的步骤已经完成,接下来便是安置人手,开始为抵御外敌做准备的环节。 银火宗几乎召回了所以游荡在外,或打探消息或联络各方的人员。 现在,整个银火宗内部走出五步就可看到一个人,比之之前寂寥无人的景象大不相同。 从孤冢门出来,已可望见各处弟子三五成群,聚集一起交流琢磨着最佳的埋伏地点。 秦文络和赵青沐才刚踏上水莲轩的石阶,胡子大哥一眼望见二人马上赶了过来。 “我说你们俩胆子可真大,都这时候了还敢在外边乱跑,快跟我回去,领班点名呢!” 秦赵二人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回到水莲轩后面一处宽大台子,早有几十个弟子站成几排,他们低着头小跑去后面站好。 接着,那个大多时间板着脸非常严肃的领班站到最前面,开始讲话。 说的大多是他负责的区域埋伏计划。 他们是被安排到外塘林里,准备驻守在原有机关外,进行下一步的突击,大概意思就是收拾那些侥幸从水牢箭雨大网和木桩攻击中逃脱的敌人。 原本那外塘林的机关就够难闯的了,还要再做一层防御,想来这银火宗也够缜密,做的够绝了。 这样一来,就算敌人想以量去胜,用人肉淌过机关阵,估计也剩不下多少人了。这层层机关阻挡,人力配合,简直是无缝衔接,不给对手生存机会。 秦文络不禁佩服起魔宗的狠戾来。 他忽然想起了白月英凶狠暴戾的为人,结合魔宗一直宣扬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滥杀无辜,但有仇必报的宗训,他似乎明白了。 想他魔宗曾糟灭门之灾,如今他们没反过来去找敌人报仇,斩草除根,只单单防卫自身,也算道义。 我不去杀你们,但你们自己送上门来找事作死,也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秦文络即使处在一个外人角度去想这件事,也不由得想站在魔宗一方。 领班交代完毕,便带着他们出了水莲轩,踏上水下小桥,上了外塘林岸边。 来到外塘林,领班带着他们安全避开那些陷阱阵,给他们示范了触发机关的应对办法,以及安全的隐藏位置。更新最快的网 这次秦文络收益匪浅。 这外塘林的设计者略通一些奇门遁甲之术,有些机关还是有门路可寻的。比如那水牢,掉进去了也不是就注定死路一条,从墙上排列的毒箭中找出关键几只,用布包起注意不伤到手,拔出来便可以阻止水流进入。还有那木桩的摆放顺序,若是真正的银火宗弟子,是可以通过隐藏在枝叶间刻画的记号位置来判断的。还有很多,只要被老领班带着走一遭,便可悉数记住。 可是,他们现在已选了捷径,成为银火宗弟子,这些风险较高的莫须有步骤便可省去。 这个银火宗若干领班之一,手底二十四个人,全部被安排好位置,只待明天一到,各司其职,把外面来的全都塞进陷阱里或者弄晕即可。 交代完毕,队伍散开,到了可以休息的时候,已是傍晚。 秦文络带着赵青沐换上自己衣服,悄悄溜进横山寨,找地方吃了点饭,便开始混迹于各种场合探听消息。 明日就是墨一回宗的日子,此刻横山寨必然卧虎藏龙,有数不尽的强者聚集在这里,准备于明日刺杀魔头墨一。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一向往来贸易的各色服饰商贩中夹杂了很多中原人,喜欢带帽子,穿锦绣轻纱奢华服饰的西域人也多了起来。 一时间,各条繁华街道人流涌动,比他们初到时更加热闹拥挤,同时也杀机遍布。 两人在一处街角停下,打量着来往的人流。 “真没想到,知道魔宗老巢的人这么多!我观察了一路,没有发现蓝门和毓秀庄的人,似乎他们的消息慢了一步。这样也好,免得来白白送死。” 赵青沐此刻眼神比较复杂,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许久,她才说话。 “希望舅舅永远都不要找到这里,这么多机关暗器,他们不一定能应付得来。” 远在西南的他们不晓得,此时,毓秀庄正面临着不小的麻烦。 此刻,孙愕正皱着眉头在大厅上正中,客座上,坐了几个长胡子的中年人。 这些深夜造访,必然有事。 桌上茶碗里茶水正冒着升腾的热气,却没有人端起来喝。每个人面上都挂了一层霜一样严肃愁闷。 气氛沉寂了许久,孙愕总算开口。 “你确定这是魔宗的人干的么?” 底下一个头上系着红丝带的袒胸胡子大汉忙回答:“就是魔宗的人干的!” 大汉身后背着一把阔刃大刀,一身肌肉,面目凶蛮。 “弟兄走水路下来,找好了车马,刚把货装上,还没启程,就遭到了魔宗的袭击。” 他继续说道。 “那些人身穿火焰纹黑衣,头带面巾,有的佩剑有的拿镖,身形鬼魅,凶残无比,只用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就把几十个弟兄们都杀害了。这一趟押的是毓秀庄孙庄主的镖,我红蛇镖局何其重视,自然是把镖局里数一数二的能手都派上了,可惜……哎!都折进去了。” 说到这,那大汉垂下头去,伤心不已。 孙愕自然在他的太师椅上坐不住了,马上起身近前去安慰。 “钟总镖头,节哀,事关我毓秀庄和红蛇镖局的声誉,待查清事情真相,我一定会去找魔宗讨回这笔账。” 待那钟镖头情绪有所缓和,孙愕继续问道:“那些黑衣人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钟总镖想了想,回道:“杀死弟兄们,他们便连车带马将货一并抢去,后去的兄弟勘察过现场,似乎再无别的线索留下。” 这次,孙愕陷入沉思。 这件事说来也蹊跷。 毓秀坊遍布天下,每年要要押送无数趟货,普通到平民百姓穿用布匹,大到达官贵人宫内御用的昂贵珍惜布料,有时生意做大,还要押送大量金银财物。根据押送货物不同,与之合作的镖局也是有大有小,不尽相同。 但是,这次南下给泉州鱼盐富贾张书假送去,张家定做的毓秀庄六大名品布料之一的九重云锦,用的可是与振龙镖局齐名的红蛇镖局。这几匹用来给张家千金裁嫁衣的布料,连同毓秀庄送去的贺礼,那魔宗的人劫去不知要作何用。 魔宗宗主墨一即将回宗祭拜老宗主墨染天的事,江湖中人已有很多知晓。 虽说起法作祭,对于魔宗来说意义重大,需要置备些东西,但是怎么想也用不上红色布匹吧! 就算是那墨一性格怪异,喜欢那朱红云锦,想用来给自己裁身衣裳,托人去江陵的毓秀坊出价定做即可,用得着这么大张声势,明着犯下杀戒,给银火宗招去杀怨? 他们这是不嫌事多?还想引火烧身?怎么想这也不符合他魔宗一惯低调猥琐的做事风格啊! 孙愕百思不得其解。 蓝门刚刚发生如此惨案,才隔这么长时间,它又在毓秀庄手下做恶,这不像是单纯的抢,倒像是一种示威。 难道,它魔宗已强大到无人能敌的地步了?如此横行,是不把所有中原门派放在眼里了?也是,赵岩冥一死,试问中原还有那个门派有能力去压制魔宗。 蓝门一倒,想也知道接下来遭殃的该是他江陵毓秀庄。这本在预料之中,奈何来得如此之快,孙愕竟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禁喟然长叹。 (上火难受哇!嘴老裂口子,不能笑,一笑裂开疼死……每次一问那个兽医的,感觉自己成了动物。要命,不是胃炎肠炎就是鼻炎上火,再者就是心情不好,干啥都没心情,都不敢一个人待着,在床上摔来摔去,百无聊赖,像回到一二年……可怕……不应该啊,都八九年过去了,还不好?折磨丝老子了……这辈子老子做啥都不后悔,就后悔上学……) 四十四 十一月初七 长夜漫漫,孙愕无法入眠,独自上了阁楼。贴在窗前,他望向外面江陵城近处灯火通明,远处渔火点点,不住叹息。 赵青沐离家出走至今未归,眼下魔宗的人已经开始威胁。他自是内忧外绕,烦闷不已。 陆绵知道他愁的无法入睡,便尾随而来。此刻,她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对面孙若灵站在房顶上,早就望见了这一幕。 她从窗子望见她娘手里拿着一件厚披风,缓缓走到孙愕身边,然后轻轻抬手给他披到肩上。 她小小的脑袋里,小小的世界观里,因为没有经历过世俗艰险所以非常单纯。虽说调皮了点,坏了一点点,她这种性格容易招致男孩子讨厌,她还是很羡慕爹娘那种床头吵架床尾和的感情的。 她知道自己迈得大大的八字步,动不动就粗言粗语,大打出手的习惯对于她这个大家闺秀身份来说是十分不合适的。可是她从不在乎那些自古以来对女子强加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些不合理规定,她只要在未来找到一个能容忍她爱她的人便足够。那个人不需要多出名,不需要多厉害,只需一心一意忠于她一人即可。 不知不觉,她就想到了秦文络。 你怎么还不来?你不是已经答应过我要来看我的么?她在心里一遍一遍问着。 她不知道,此刻,那秦文络和赵青沐正走在横山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边闲逛观察边为明日的行动做准备。 这些人来自天南地北,来自不同门派,彼此间也不怎么交流,只是装作游客一样到处走走看看,似乎也想暗中探听有关魔宗的消息。 大街上太过明目张胆,这些人是来刺杀墨一的,贼窝边自然不好有大行动。秦文络自然想到去些隐蔽地方,看看都来了些什么人,探听些有用消息。 和赵青沐出了城寨,在近水一带莲塘和那茶马古道入口处徘徊几圈,果然有点收获。 他们隐在暗处,探听到聚集一小众一小众的人窃窃议论着明日攻打魔宗的计划。也发现了几个混入银火内部多时,稍得些内部消息的假魔宗弟子,他们此时正急着告知同门各处机关设点和应对之法。 看来不光他们,早有别的门派提前做好计划混进魔宗。 此刻,秦文络更好奇了,银火宗现在处于外忧内患的危急时刻,那些先生长老的何以还那么悠闲自在,似乎不怎么关心的样子。 看来,他们早已做好了应对之法。说不定,那弦月洞真的有蹊跷,不然他们怎么都不防内鬼? 明日,必然是一场凶险万分,心惊胆战的苦战…… 二人深知八方聚集,高手遍布,那不远处旧庙必然不再是个安全去处,便辗转去了另一个偏僻地方。 躲在一处荒草丛中,四下料了几眼,二人见无人经过便坐下歇息。 这里各处水塘相连,地表潮湿,此时夜深露重,草丛里更是遍布湿气,赵青沐刚在秦文络砍倒的几丛草上坐下,便感到一阵刺骨的湿寒。 女子体质本来阴柔,怕凉怕寒,如今身处这湿地,必然会不舒服,她犹豫了一下,本想起身另寻别处,但想到几乎无处可去的窘境,便乖乖坐在原地。 秦文络见她似乎坐的不舒服,一摸她额头,一层水珠,再摸她手,冰凉冰凉的,他马上将她扶起。 “咋们不能待在这里!继续在这,你会生病的,我带你找个干燥的地方。” 赵青沐似乎不想再添麻烦,急于细究明日的计划,便挣脱出手。 “我没事的,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她嘴上还挺逞强。 “不行,万一明天你病了,拖我后腿,害得咱们两个都葬身魔窟,那岂不是很惨。” 赵青沐噘着嘴再说不出话。 他们后寻了个地窖,点了把火烘干湿气,对明日的行动稍作细化,便和衣而卧,贴着墙壁过了一夜。 这样的夜,二人一起度过已有若干。最初那男女有别之类想法早被现实互依互助方得生存的现状替代,时间长了,即便是离得近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 十一月初七,这一天如期而至。 这天一早,秦文络赵青沐就在水莲轩前集合,然后便依照前一天领班的指示去了该去的地点进行防守埋伏。 出乎他们预料,来者比他们还早。他们才刚各就其位,早有几个贸然来闯,身中暗器倒地的。 拖走了他们的尸体,稍作清理,银火宗弟子便回到自己的守卫点。 早上的空气还有点凉,赵青沐躲在树上,几次想打喷嚏都强忍了回去。 渐渐地,这片外塘林开始闯入外人来,她屏息凝视,看着他们一个个小心翼翼地进入树林,谨慎地迈出脚下每一步,可惜,再怎么谨慎终究躲不过这密集的机关阵。 咻咻咻几声,他们还是引发了林中的暗箭,赵青沐还没来得及去收拾他们尸体,只见他们倒下后又触发了那水牢的机关,一个倒栽葱跌了进去,接着便随着水牢消失埋入地下。 正好省得我去拖他们尸体!她嘴角一撇,暗笑道。 秦文络每隔一小会儿便过来查看她这边动静,见她无恙后才回到自己位置。更新最快的网 太阳一升起,温度刚上来,这外来的人便多了起来。 这片外塘林很大,当初他们第一次闯的时候可是费了很多心力才得以逃出。如今那些人接二连三进来,中暗器倒下,跌入水塘,被木桩撞飞,死伤无数。赵青沐在树上看得发毛。底下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随着闯入者数量增多,为了不引起麻烦,她干脆站在树上不管不动。 再过一会儿,果然闯入的人更多了。看样子这些也只是被人支配,如无头苍蝇一样乱闯的挡箭靶子而已。 真正的幕后主使可能还躲在后面。 转过身,挨着她不远处秦文络地盘上也开始堆积起尸体来,看来他和自己想的一样,与其下去暴露自己不如隐藏好等着杀掉快要穿过树林的人。 再一低头时,她透过枝叶看到树下一个熟悉身影。 赵青沐心一惊。 底下一个束发长衫男人正踩着地上尸体小心迈着步子移动。那男子的身形及头上的紫色长簪赵青沐不会记错,那是燕京的刘叔叔。 临安北上距离燕京很远很远,而且现在宋金两军对垒,刘家与蓝门几乎要隔好几年才有机会见上一次。 这次,赵岩冥惨死,刘言长百事缠身无法亲自到场吊唁,便飞鸽传书表达自己悲痛之意,信中交代了待他完成一件重要的事情之后会亲自去他坟前祭奠。 赵青沐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提前见到他。 刘家祖辈与赵家祖辈是在抗金战争中结识的,很多年,宋与金僵持,无法攻下燕云十六州,随着后来被成吉思汗占领,祖家在燕京的刘家就被划入了金人的势力范围。 为不同的政权效力,立场不同,那自然便会渐渐疏远。 好在刘家与赵家祖上是生死之交,交情匪浅,虽已对立,但关系还一直延续,到这一辈也没断。 那些年,刘言长靠人脉也得了些势力,有了威信之后便南下北上的自由出入,畅通无阻。 赵青沐刚有记忆时便已熟悉了他,那时他还年轻,比父亲赵岩冥小不了几岁,下巴上还没长胡子。他经常去赵岩冥宅府抱着赵青沐逗她玩,还说将来也要生个和她一样的小丫头,贴心又娇气。 这些都还历历在目。刘言长的相貌身形,即使又过了几年,依旧没什么太大变化,所以赵青沐不可能认错。 四十五 墨一降临(一) 邻班带着他们熟悉这片外塘林时,赵青沐差不多已经记住了这片树林里机关位置。 就在那刘言长抬起脚,马上要踏上那暗藏机关的地基时,赵青沐没忍住,及时喊出了口。 “别踩,有陷阱!” 那刘言长被这头顶上突然出现的喊声吓得不轻,呛地一声拔出了腰中长刀,机警地望向树上。 这时,赵青沐从树上跳下来,落在他对面安全的位置。 “刘叔叔,是我!青沐!” 说着,赵青沐拉下脸上面巾,露出了自己全脸。 刘言长见到她面目那一刻,惊得许久闭不上嘴巴。 “青……青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件事说来话长,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咱们借一步说话。” 这时,秦文络已经从自己管属的区域过来。他见地面不远处有赵青沐说话声,觉得奇怪便过来看看。 眼前忽然多出的一个男人让他心生警惕,便一只手背到腰后,准备随时拿出自己的紫金萧。 赵青沐见秦文络起了防备,马上介绍:“这是刘叔叔,我爹生前最好的朋友!” 见都是自己人,那刘言长和秦文络同时收起武器。 秦文络微微颔首,以示礼貌,刘言长点头微笑,眼力尽是赞许之意。 接着秦文络四周望了一眼,知道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便带着他们找了个安全地点。 出了外塘林,三人钻入林边一个斜坡下。此刻魔宗弟子都在忙于应付外敌,无暇抽身去别的地方,这个坡暂时安全。 “青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穿成这个样子?你舅舅发来的信我看到了,信中说你离家出走,不知去向,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大胆子,闯进魔宗来了!” 说着,刘言长激动揽住赵青沐肩膀,左瞧瞧又看看。那样子真的很像慈爱长辈检查淘气的小辈生怕她们弄伤了自己。 秦文络这次算是真的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是赵青沐的叔叔了,因为只有自家人才会对小辈如此关切。 这下,赵青沐不得不交代自己在这里,还穿成这样的原因了。 “叔叔,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决定自己来闯魔宗的。你也知道,我爹一死,中原各派早已四分五裂,各为其主。魔宗日益强大,更难对付,没触及到他们利益,他们是不会自己引火烧身的。武陵山一战,舅舅也已伤残,无力再与魔宗抗衡,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 说到这里,赵青沐眼里早流下两行热泪。 “哎!乖孩子,叔叔知道你心里的苦。” 提到赵岩冥的死,刘言长眼里也开始湿润,不断抚摸她的背安慰。 “好孩子,有出息!叔叔就知道你会没事的。话说,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刘言长转身去问身旁站了许久,还未知身份的年轻人。 这时,赵青沐擦了擦眼泪,开始介绍秦文络。 “叔叔,这个是梁城吹箫人秦文络,是他带我进来的!” 一听吹箫人的名号,刘言长突然瞪大了眼睛,开始打量这半晌沉默寡言的少年。 “原来你就是那吹箫人秦治的儿子,一音灌耳如雷鸣,自是韩仙伐贼兵!早些年金人暗中派高手乔装南下攻宋时,听他们失败折返时提到过那秦治的事。那一音灌耳想必说的就是他手中让人闻风丧胆的紫金萧了!” 秦文络听母亲说过父亲曾暗中拦截过金人乔装试图给宋军搞破坏的队伍,他没想到的是,父亲在金人眼中居然是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秦治的确是家父,不过早在二十年前武陵山一战,他就已经死在魔宗墨染天手里了。那把紫金萧,现在留给了我。” 说着,秦文络拿出了别在腰间的紫金萧。 见到紫金萧,那刘言长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一面凑近去看那萧,一面点头赞叹:“果然是好东西!怪不得有那么大威力。” “刘叔叔,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赵青沐问。 “这件事,说来也巧。大概十年前,金人那里出了一个叛徒,杀了完颜氏一名大将之后连夜逃跑。这些年完颜氏一直埋伏人手暗中探寻,终于今年年初,打听到那贼人改了姓氏,混入魔宗,成了魔宗的爪牙。为了刘家上下几百口人今后的活路,我不得不跟随金人南下,一同缉拿判贼回去。这件事巧就巧在,赵大哥也是惨死魔宗手里。如今,如果能连同西域中原各路英雄,一举铲除魔宗,那既是为赵大哥报了仇,也是给庇护燕京刘家多年的老友作了报答吧!” 宋金对峙,赵青沐知道刘言长夹在中间也很难受。当初他也是身不由己,无法顺利抽身去吊唁父亲,现在又要替别人进魔宗冒险,所以赵青沐一开始就没有怪他的意思。 “刘叔叔,您知道那个判贼是谁么?” “据说那个人也是个难缠角色,手拿一本六字金书,南下一路便与金人暗中厮杀,金人死伤无数高手,那人虽然身受重伤但还是侥幸逃脱了。之后他逃到魔宗,被魔宗宗主器重,据说现在已成了魔宗的头目。听我们的人说,他现在叫楚忘,就住在魔宗最里面的大殿之中。” 赵青沐一听,马上听出了这信息里的矛盾之处。 “不可能,那焦黎殿到处布满机关,是个囚笼一样的地方,不可能会住人的。”更新最快的网 赵青沐马上反驳。 刘言长脸上忽然变了颜色,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问:“真的么?” “是真的!” 秦文络替赵青沐答道。 “那里面我之前清扫的时候进去过,却是遍布机关,凶险万分。我没猜错的话,那里便是引外人前去送命的陷阱。” 刘言长脸上阴云密布,陷入愁思。 “看样子,这魔宗里还真是杀机四伏,凶险万分!我们的人从进来到现在已经快折进去一半,此时也才到这林子里,不知还要经历多少关卡才能接近那焦黎殿!那之后,据说魔宗还有八个难对付的高手,哎!恐怕这次又是空手而归,赔了夫人又折兵。” “也不见得。” 秦文络插口道。 看他面上意气风发,似乎有自己的办法。 “秦少侠有何高见?” “高见说不上,趁别人也在攻打魔宗,找准机会下手,也不是不可能成功。” 此前刘言长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苦就苦在他没有内线,得到的都是三手消息,结果一进来遭遇各种埋伏损失惨重,他也是欲哭无泪。 现在,有自己侄女和这个精明少年领路,他心里总算有了底。 “如此,便要劳烦少侠了!我们对这地势不熟,一步一错,不敢下脚,还望少侠带路。” “我和青沐是共患难的好朋友,她的叔叔便也是我的叔叔,这点小忙称不上劳烦。况且咱们都是来讨伐魔宗的,大敌当前,更要加强团结。现在已快要正午,估计那墨一该进殿了,刘叔叔,咱们快点进去吧!” “等一下,秦少侠!” 秦文络刚要转身,被刘言长这一吼,又站住。 “我的人还在后面,我想让他们也进去,关键时刻兴许能助我一臂之力。” 秦文络果断拒绝:“实不相瞒,刘叔叔,里面远比这外面凶险,如今墨一回宗,魔宗长老们重聚,就算是咱们都要见机行事,不一定就有胜算,何况您手下的人!让他们进去也是送死,您不如先把他们安置在外面安全的地方,等咱们出去再与他们汇合。” 刘言长想想也在理,便同意了他的想法。 四十六 墨一降临(二) 四十六 三人一行,沿着林子边缘小心行走,悄悄来到莲塘。 到了莲塘,见好多闯到这里的外人中了陷阱正挂在上面纤细钢丝上挣扎。纤细钢丝千缠万错,锁得他们无法抽身,一用力还容易划破衣服,割伤皮肉,叫中招的人好不痛苦。 底下有部分人看到此情此景,纷纷学乖,选择从水里游着过去。可是,水里早也埋了钢线,稍稍碰到,他们便哇的一声惨叫,被底下钢弩射出的短箭戳穿了下巴或大腿,有的当场倒下,落入水中。 下面引发的弩箭,部分飞上天空,同样把挂在上面的人穿了若干个洞。 鲜血不断滴下,一时间,莲塘殷红一片。 有眼力好的外人能看出钢丝的分布位置,便利用巧妙身法,四处借力,旋转着越过莲塘,抵达外垣门前那一片凉亭游廊。 埋伏已久的银火弟子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此轻易就闯进外垣门去,马上动身,追上去拦截。 一时间,刀剑声峥峥入耳,场面好不混乱。 秦文络趁乱敲晕了一个银火弟子,扒下他的衣服给刘言长换上,用和以前一样的处理方法将晕眩中的银火弟子从泄水处丢了出去。 三人都穿上银火宗衣服,便大摇大摆踏上那座安全的小桥,一路顺利来至外垣门。 此时,远远就看到外垣门前整齐跪了两排银火弟子,银火长老们站在台阶上正远眺,似乎是在等着迎接墨一的归来。 他们躲在暗处,静静观看,等待时机混进外垣门里面去。 这里距离莲塘还有大概一里远,外面莲塘那些厮杀打斗声早就听不见了,眼下也没有闯过来的外族人。貌似这魔宗弟子还是有几把刷子的,机关阵无法拦住的外敌,在他们合力夹击之下,几乎没有人能活着来到外垣门前。也不知还是早有闯进来的人埋伏好,不露出动静而已。 再细想,也不能忽视外人换上衣服假扮魔宗人的可能,因为现在他们就用的这个办法。 谁能猜到,一会墨一出现的时候不会有敌人从他们自己人堆里冒出来刺杀他呢? 想到这,秦文络更有耐心等待了。他倒要看看魔宗究竟有多大本事,一面应付外敌一面对付内鬼。 刚想到这,忽然天空开始变暗,强风袭卷,摇得莲丛晃动不止,接着有许多花瓣落了下来。 一阵熟悉的香味飘进赵青沐的鼻子里。 她忽然睁大眼睛,暗道一句:“是他!” 秦文络惊讶她的反应,追问:“是谁?” “是……我见过的一个人,他身上带着这种香气!” 见赵青沐眼神迷离,秦文络瞬间打翻了醋坛子。 “你见过的谁?难道你见过墨一了?” 赵青沐摇摇头道:“不可能,他不可能是墨一,他……一点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说话间,花瓣雨已洒落到了外垣门前。 放眼一望,这凉亭游廊,水面之上,落得到处都是香气四溢的花瓣,好不梦幻。 秦文络顾不得再细问,他已从眼角余光中瞥到自上方落下的一行男女。 此时,他们前方,一群披着轻纱身姿曼妙的少女手拿长杖列成方阵,护着一个身穿精致黑色锦衣,带着面具的男人一齐落下。 看这些人迎面落下,该是从那座山峰后过来的。猜得不错的话,是他们带动的强风卷起花圃中盛放的鲜花,所以才携来了这么多花瓣。 果然,他们落下之后,风便止住,花瓣也不再飘落。 定睛一看,那个男人穿着不一样的衣服鞋子,身材高大魁梧了很多,头顶上的冠饰自也不同,应该不是她在那间密室见过的那个人。 赵青沐自知认错了人。 门口迎接的弟子早跪到两边,齐声喊着“恭迎宗主回宗”。 墨一理也不理,带着身后几个飘逸少女直直进入门中,向着楚忘长老们走去。 此时,突然有一队人按捺不住,从亭子后的水里冒了出来,拿着利剑恶吼着冲向他们。 还未到达楚忘面前,忽闻身后传来声音,那墨一只微微侧头,便再也不去理会。 身后跟着的几个少女早举起手中长杖,迈下台阶,成半弧阵状护住墨一。 有了带头的,后面自然接连冲出了很多埋伏多时的人。 接着,从莲丛后,亭子侧,长廊边,水下分别冲出了二三十个劲装利器,伸手不凡的高手。 前面几个手执大刀的已经来到少女们面前,登时便打了起来,长刀和长杖碰撞,不时发出叮叮当当震耳的声音。 大汉们力道不弱,刀耍得得心应手,一看就是习武多年的好手。哪知少女们也不是吃素的,长杖在手,使得同样顺手,接了大汉们已有十几招,脚步丝毫不乱,手臂仍旧存有余力,面上还挂着笑容,足可见内功之深厚。网首发 不多时,几个大汉已中杖不支,接连倒下。 接着后面的人陆续冲上来,有佩剑的,有耍刀的,还有执长锁鞭子的。 少女们一共才七八人,自要分作几组去应对。 墨一此时已走到楚忘面前。只见他不发一言,而是深深一鞠,接着所有人面上顿时绽出笑容,一齐往焦黎殿方向走去。 秦文络此时已开始好奇,那墨一可是一年才回来一次,如今见到自己人为何连面具都不肯除下。 就算是怕外人看见,不得不小心,那楚忘等人确定不要看上一眼墨一真面以验证是他本人么? 难不成这又是个替身? 人越涌越多,那通往焦黎殿的石阶下已乱成一片。赵青沐此时已有点抑制不住,险些一点脚就提剑冲上去。 幸好秦文络一把将她按住,她那一跃才没成功,他们暂时没暴露。 “青沐,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这个墨一不是真的,你若就这样冲上去,那便是入了他们圈套。” “不时真的?为什么?” 赵青沐还想再问,那墨一和长老们已去到焦黎殿前。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接踵而至,冲进外垣门内,少女们拦截不住,便也开始后退,往大殿方向移动。 墨一率先进入大殿,楚忘跟在后面进去,剩下长老贵客们便开始投身打斗中,为他们做掩护。 四十七 墨一降临(三) 四十七 霎时间,大殿前,台阶下,早已乱成一片。不光是护送墨一的几个少女,长老们也在奋力应敌,后续魔宗门外很多弟子见状也纷纷加入进来。 秦文络赵青沐和刘长言便趁此时混在弟子中顺利进了外垣门。 外面杀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场面越来越混乱,死伤的人数量也在不断增加,渐渐地,外垣门通往大殿的台阶上被染得血红。 赵青沐顿时被铺面的血腥熏得胃里翻滚,同时手也开始颤抖。 她自幼从没见过如此凶残的场景,那些江湖厮杀,血流成河的场景只在大人们口中出现过,从来没有映现在她眼前过,一时间她心里悲愤交集,又惊恐万分。 这就是魔宗! 每年都要造成这么多杀戮的魔宗! 就是因为有他们这帮凶残的人存在,所以这世间才没有太平。看看这满地的鲜血,都是那个墨一一手造成的。他难道就没有体会过每一个因他而破碎的家么?那是一条条生命啊!或许前一天他们还在飞鸽传书给家人送平安并允诺早点归去呢!现在他们却葬身这里,甚至都来不及说一句道别的话。 他难道不长心? 呵呵!问他有没有心,简直就是个笑话,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去问他有没有心。他若是有心,会千里迢迢过去杀你家人,抢你娘亲,让你孤身一人带着仇恨走接下来的路? 赵青沐,你看到了吗?这就是魔宗犯下的杀孽,不杀了墨一报家仇,不光对不起祖宗,你都对不起武林各派和世间正道! 当下一个少女拿手杖打飞了一个青衫汉子的大刀,接着便将手杖扬起打在他的耳朵上,登时那人耳朵便鲜血直冒,倒在地上翻滚,不多时,便再不动弹。 再一转身,又有一人被手杖掀飞,摔在地上后背后吃了一杖,蹬了几下腿便直接断了气。 放眼四周,地上都是淋漓的鲜血,那颜色不光刺痛着赵青沐的眼睛,也在刺痛她的心。 她再也无法容忍。 胸中一股血气上涌,赵青沐反手拿起剑,红着眼就要往那几个执杖少女身上刺去。 恰好这时秦文络一转身看到这一幕,及时拦下她的剑,并掳走她,她才没有暴露自己。 秦文络揽着她的腰,不顾她挣扎,把她带到了一处阁楼后面。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赵青沐的脸上混着泪以及别人溅上的鲜血,狼狈又愤怒地吼着。 “青沐!” 秦文络放开她,大声喊出她的名字想让她镇定下来。 “现在还不是反击的时候,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 “我没忘,可是,你看她们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无辜?还有,就算他们都是无辜的,凭你我刘叔叔三个人的力量你觉得我们打得过他们么?” 这次赵青沐沉默了。 她忽然理智了些。 这时,刘言长也沿着秦文络走过的路线找了过来。 秦文络刚说的话,他听见了,此刻见到眼眶挂泪的赵青沐,他也跟着劝慰。 “青沐,拿出些耐心,进了那焦黎殿说不定就能碰上那魔头墨一,到时候联合众人之力,一举将他拿下,那时候要杀要剐,可就由咱们说了算了。” 赵青沐点点头,眼里的愤怒终于消失。 从侧面错落的阁楼和断续的石阶饶上去,不一会儿他们已经到了偏殿侧门。 正殿门前,楚忘和那些长老们还在退地杀个不停。 从这一角,他们能看见楚忘手里那本旋转如飞的金书此刻正在对手面前飞舞,一会儿迎上人面颊,一会儿在人腋下盘旋。只要轻轻沾到那金书边缘,便免不了要见血,只见对手接不过几招便会被金书割得体无完肤跌下台阶。 可是,后面还是会有人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严尚酒的短镰不断挥动时而变短时而伸长,他只需一甩手勾住敌人,接着一拉镰头,那人必定会在身上留下一道鲜血直流的口子。 白月英出手出了名的恶毒,只见她翻转挥舞手中长鞭,鞭子便如两条会飞的银蛇一样,在人身周缠绕盘旋。 那银蛇双鞭上镶满了坚固结实的细小银刺,一旦抽打在人身上便会深深扎进肉里。而且,那银刺上沾着毒液,一旦沾染,可不只是被刺伤那么简单。 那些被鞭子抽到脸的人,瞬间脸上就起了一片血疹,一边流血一边倒在地上不断哀嚎,看得人心里发毛。 秦文络早已攥起了拳头,恨不得立刻飞身过去与她决斗,可是他还有同伴,不能这么冲动,只得强压下怒火。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再看聋女和那花脸还有胖和尚,皆在外圈与敌人周旋。 聋女不知练了什么斜功,衣衫翩翩,轻纱飞扬,脚步婉转,只迈动步伐在那些人中舞蹈着走上几个来回,那些人便就失了心智,纷纷扔了武器,眼光直直盯着聋女那妖娆身姿。 还没等他们看够,花脸已抽出袖中短剑一剑割断了他们喉咙。 事后花脸嘻嘻奸笑着望了胖和尚一眼,得意之色尽显。和尚还不忘嘲笑他一句:“你那是沾了人家崔姑娘的光,还不说声谢谢!” 花脸笑嘻嘻答道:“现在人多混乱,我说了她也听不见。” 话罢他翻了个跟头,去到楚忘身边帮忙。 那木氏兄弟练就一身好指法,步伐移动迅捷如风,恍惚中只见他们在几个位置出现一眼,接着便来到了几个难缠对手面前。 楚忘身侧缠了五个绿衣服的人,秦文络能看出那是苍松门周应那几个得力后辈。 此时,他们正准备拿他苍松门绝技脆浪披风来对付银火宗最有威望的六字金书楚忘。 白月英严尚酒聋女和尚和申绝尘等人正忙于应付周围的劲敌,无法抽身来帮楚忘。 明眼人看得出来,那楚忘是刻意在拖时间,便拿出耐心来与他们周旋。 而那几个苍松弟子还以为自己那微薄实力居然可以与楚忘纠缠这么久,必是那楚忘功力早已退步,同时亦对自己家那阵法愈加自信起来。 “大哥,这家伙老了,功力不比去年,咱们再坚持一会儿他必会倒下。” 一个八字胡冲另外一个年长的绿衣服喊道。 不等他回答,早有另一个没胡子的搭话:“打完再吹,现在他可站的好好的呢!” 接着,这些人便更加专注于手中的剑了。 楚忘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一笑,便又转手中金书。 苍松门那几个后辈说话间,殿前已涌来了一批未知来历的人。 秦文络一一细数着:有飞鹰寨的,有振龙镖局的,有九头镖的,有西沙帮的那些壮汉,还有近年来声明鹊起的乌鞘门柳烟阁的人…… 这些人前前后后到来,先后涌来了五六十人。 秦文络心里一颤,没想到这么快,魔宗位置就被这些江湖大派知晓,飞鹰寨振龙镖局都来了,那蓝门毓秀庄应该也很快便会派来援手。 旧时与蓝门交好的北启星阁,南云帆巷,还有很多门派至今虽未没落,但已四分五裂,想必无法到场。 不然今日这阵仗还会更大。 他不怕这些人到来,人多势众来了不一定就是送死,但是赵青沐还在这里,万一他看见自己从小一同长大的师兄师弟也来这里犯险,不知她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沉得住气。 人越涌越多,那木氏兄弟自然不会任由他们杀进大殿去,马上闪身过来。 只见那木氏兄弟在人群中来回游走,伸出两指轻轻在路过的人身上一点,那人便麻痹一条手臂或半边身子挣扎着倒下。 看他们使出的功夫,大概就是传闻里说的瞬息大法和点墨指。 那木氏兄弟喜好练字,他们练的不是笔上的字而是用手指写出的字。据说,那木无人曾经打败对手后,以指力在对手身上写下了木氏败将四字。写字的时候,手指丝毫没有触及那人身体…… 那要何等内力才能做到! 秦文络脊背发凉。 四十八 深入魔穴(一) 楚忘见人越来越多,回首再看眼前这几个绿衣之人,马上心生厌烦,忽然间手法便凌厉起来。 这几个苍松后人刚还心里窃喜,准备换个阵法——翠柏迎客来对付他。才刚将楚忘围起来,便一个个吃了一记耳光。这耳光还不是由手打出来的,而是楚忘用手里的金书扇的。 于此同时,通往大殿的台阶两侧开始出现些细小脚步声。 秦文络最先听出这脚步声,马上转过头对刘言长说了句“有人,先找地方躲起来!”接着,拉着赵青沐的手便返回阁楼附近,钻到了一座小桥之下的石头丛里。 三人刚躲好,桥上已经来了人,听脚步声大概有十几个。 之后,有熟悉的说话声传来。 “八哥,这边没人!” 是那个柔妹,她的声音娇细,秦文络直接就能听出来。 过了片刻,从桥的另一边又过来一队人。 “柔妹,我这边也没人。咱们把这些尸体拖到那边,然后去和贾长老弟子汇合吧!” “嗯!” 简柔回答了一声,一大群人的脚步声便匆匆离去。 秦文络用手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赵青沐和刘言长待在原地不要动,自己则轻轻一跃,攀上桥栏杆,查看上面动静。 此时,胖和尚的几个秃头弟子也刚从台阶另一侧搜寻过来,他们一边往上走去和大家汇合一边交谈。 此时,两个走在最前的细长和尚中的一个拉着长脸骂道:“这些不要命的,哪都敢闯,不知道这外垣门里哪个屋子里都布满机关,还敢不要命往里闯,吗的死就死了还要咱们来给收拾。” 这个嚣张和尚身后的人正忙着把从阁楼抬出的尸体扔向台阶下,和尚口吐芬芳间,靳八和简柔已经带着人过来。 老远听到和尚骂骂咧咧,二人相视一眼嗤笑出声。简柔转过头去问他:“左晴和尚,你那边有没有发现活的?” 那个叫左晴的和尚一见简柔立刻换了一脸和气,回答:“没有,不知道二位使者那边可有发现?” 简柔摇了摇头回答没有。 接着和尚又说:“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不然我们去和长老师父们汇合吧!” 一行人不做声同时点头,接着一路小跑去了大殿方向。 秦文络这才敢从桥下上来。绕过几个阁楼,他顺着台阶往上看了一眼,见果然这些人渐渐往上汇合,与从四周汇合而来的那日见过的书生,白衣童子,穿轻纱的少女,手拿判官笔的少年,还有几个小花脸慢慢融成了一只庞大队伍。 这只队伍一面向上一面杀戮,把途中正在与魔宗弟子厮杀的外敌一一处理掉,急匆匆去和楚忘他们汇合。 秦文络下了桥底,告诉赵青沐和刘长言接下来的目的,三人一行便悄悄绕过阁楼往上,重新回到大殿附近。 此时,这些长老们的心腹弟子们已经来至大殿前,正在替他们的师父抵挡外敌。 刚刚挨了楚忘耳光的绿衣人脸上血红几道印子,此时正从地上爬起来,互相看了一眼,使了个眼色后,骨碌碌滚了几圈纷纷逃离。 楚忘见来者越来越多,知道再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喊了一声“走”,接着几个长老便先后撤离,钻入大殿。网首发 秦文络这一看不禁头疼起来。 楚忘他们肯定是进了那条暗道与墨一汇合去了。 此时如果跟着他们进去,说不定就能见到墨一本人。 但是,那也只是可能,万一这里面又是一道道机关阻碍,贸然进去不知道又要面临多大风险。 赵青沐拉拉他的衣袖,示意他楚忘他们溜了,意思是想追上去。 秦纹络正犹豫不定间,她突然就要冲上去,刹那间已经闪出半个身子。 幸亏秦文络反应快,一把将她拉住,赵青沐才没有暴露。 结果,秦文络的担心纯属多余,稳住赵青沐后,他再往大殿那边看时,那些拦截外敌的长老弟子们早已不知去向。 没了阻挡,外面的人自然纷纷涌入大殿。一时间大殿前拥挤不堪,像挤了一大群蚂蚁。 秦文络靠近大殿,只听见里面不时传出一声声中招后发出的凄厉惨叫,弹簧机关的咔哒声和箭矢的噗噗声。 此时,魔宗弟子不是被屠杀殆尽就是找地方躲了起来,眼前只剩这些来报仇的外人接连涌入。 赵青沐和刘言长过来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进入大殿,只剩几个拖着残躯的在外面缓慢移动,想进又不敢进地在外徘徊。 时机差不多了,该趟的机关早有人趟过,此时他们进去已经比较安全。秦文络一招手,三人便跟着进了大殿。 来过大殿内部已经见怪不怪的秦文络头也不抬,直直往暗道入口走去。而赵青沐和刘言长初次进这焦黎殿,难免好奇要四处张望。 “魔宗可真有钱,修个宫殿这么大手笔!这奢华程度,比之皇帝的宫殿一点都不次。” 刘言长感叹道。 “魔宗的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修筑这些用的都是不义之财!” 赵青沐正愤然间,秦文络示意她哑然后进了暗道。 从大殿到暗道,地上到处都是中箭中镖死去的人,赵青沐心情沉重,小心躲开尽量不踩他们的尸体。 进入暗道之后,光线减弱,周围突然没了声音,如静了下来。 这让他们三个顿时毛骨悚然。 地上接连不断横陈着尸体,路过他们的时候,能看到汩汩外流的血液,和脖子间微弱的脉搏,似乎才倒下不久。 墙上沾染着血迹,有很多长短不一的铁箭深深插入。 能看得出来,这里刚刚才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机关杀人。 细看他们的伤口,都是些细小箭矢没入造成的创伤,虽不深入,但却是致命伤。都是切入颅中或是割断喉管致死的。 这些人应该是最先冲进去趟路的,看他们的数量,比之进入这暗道的总体人数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这说明多数人已经穿过这机关阵,顺利深入到里面去了。 秦文络有一刻的好奇这铁箭的机关设在了哪里,但马上被前面拐角突然出现的亮光吸引了目光。 他的脚不自觉地就冲亮光走了过去。 地上不例外,还是不断地横着尸体。 走至近前,他看清了那亮光,那是一个放在距离入口不远墙上的火把。在拐个弯,隐约可见另一个火把,也是同样距离。 秦文络不禁开始猜测,这火把可能是魔宗的人刻意放在这里,用来引人深入陷阵的诱饵。因为地上不断有尸体出现,一直延续到火把尽头。 这些人显然是只看到前方的路,不顾脚下的机关殒命至此的。 可他奇怪,他们也同样只看到火把没注意脚下,为什么却没有中招呢?难道是这机关里的箭矢已经用尽?还是有别的原因? 四十九 深入魔穴(二) 再往前走一段,刘言长不小心碰到墙壁时,接连射出的几根短箭让他们明白了这地上躺着的尸体触动的是哪里的机关。 秦文络扑倒赵青沐,连着一个翻身躲过了那几只凶险的短箭。刘言长怎么说也是老江湖,后退一步,横起长剑叮叮几剑打飞了斜斜飘过来要割他喉咙的短箭后,这暗道内才恢复平静。 重新把赵青沐扶起,稳稳心神,三人互相警醒继续向前走去。 接连路过五六个火把,赵青沐早已压制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这里这么多火把,就这么走下去什么时候能见到魔宗的人?” 秦文络也开始疑惑:他们此刻已经走了快一刻钟时间,少说也走出几里路了,为何还走不到尽头,难道魔宗后面这座山还连接着别的山脉,这条暗道一直通道了别的地方? 想想也不可能,如果他们把魔宗重地安置在别的地方,一来一回这么远该怎样把守? 再者,横山寨地势平坦,目前也就是魔宗占据的这座山高些,也没见这座山后面还连有山脉啊!看这暗道也没有向下蔓延的趋势,料想也不会通到地下。 秦文络忽然想到一点,忙去两边墙上观察。 这座山山体庞大,暗道拐角弯度才不明显,让他们误以为是沿着暗道向内走去。 “怎么了?” 赵青沐马上问。 同时,趴在墙上观察许久的刘长言开口了。 “这路是引我们去另一边的,真正通往魔宗秘处的路藏在别处。” “不错,他们用这种办法对付数量庞大的敌人,同时给自己争取回缓的时间。” 秦文络仔细看了看墙壁,大致能看出一些活动砖块,这些大概就是弹射机关的装置,他便小心绕开。 绕过那些可疑砖块,敲敲墙壁,他用耳朵贴近墙壁仔细去听。 “才倒下这么点人,说明大部分人早已察觉,早去了别的地方。” 话罢,秦文络把耳朵从墙上移开,转过头对刘言长说道:“刘叔叔,这里的墙有实心的有空心的,看来有玄机,我们沿着回去的路边走边找别的入口吧!” “小心些不要误碰墙上的机关!” 刘言长嘱咐完,三人便转身折回。 来时,三人只顾追逐火把,而忽视了两遍墙壁的变化。这样沿途返回时,才发现了画在墙上的几道暗门。 这些“画”在墙上的暗门,说是画,不如说是轻轻刻出来的,因为深度只有浅浅一层,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暗色壁画。 但是,仔细靠近去看的话,便能发现这些门的端倪。 这些不知是出自哪些名工巧匠之手的门,居然会有衔接的缝隙。细看那些门缝,简直如纸面一样巧妙连接,连接太紧密导致一排暗门并列都无法看出。门上自有仿古壁画用来乱人耳目,因此隐藏在四周的门缝才不易察觉。 就这样沿途一面敲一面走,终于在第二个拐角处,秦文络试探出墙上暗门的不寻常。 刘言长见他在这里停下来,便同他一起研究那扇门。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这墙是空的,刚才设了机关的墙大多是实心的,只有这面墙不一样,画着门还是空心的。”更新最快的网 刘言长和秦纹络对视一眼,同时去推这扇门。 出乎三人意料,门没有动。 刘言长为此大感困惑。 “怎么回事?” 秦文络思虑片刻回答:“我去推推看别的门。” 接下来,秦文络把一排“画”上的门推了一遍,发现都没有开。再走过一段,接连几扇门只轻轻一碰,轻易就开了。 可是,当他们凑上前去看的时候,瞠目结舌。 能开的门,前面并没有连着路,而是深深陷下去,底部铺满了又长又粗的尖刺,刺旁是一群斯斯吐着信子的花蟒蛇。 此刻,底下横七竖八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些人,这些人睁大瞳孔,衣衫破烂,口涌鲜血,身上还缠着蟒蛇。从那一幅幅惊恐万状的表情就能想像出这些人死前是经历了多大的恐惧和折磨。 场面太过血腥,而且那些花蟒蛇见上方有人,已经开始互相缠绕着试图上来展开攻击。秦文络嘭的一声合上了石门。 “这些应该是不小心撞到门上,掉进陷阱死掉的人!” 接连开了几扇门,皆是如此情景,或铁刺蟒蛇或水牢毒蛙,水面飘尸。 此时,刘言长想到一点,“那些空心的门会不会另有开门的机关?” 于此同时,秦文络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点点头便折回到那些打不开的门前。 再次观察这些门,秦文络从门上的图案发现些端倪。 他隐约看到图案中暗含一些深浅不一的点,便用手去按。 大概六个点位,他的手指刚好都能够到。 喀的一声轻响,门体晃了晃。 惊讶间,他已经将门推开。 “原来如此!” 刘言长发出一声惊叹。 门一打开,里面一条狭窄但明亮的道路显现出来。 三人进入,门则自己又缓缓合上。 这条暗道地面铺着平整石砖,似乎已经很久无人来过,表面上积了一层灰尘。 灰尘之上,明显有几个脚印。 秦文络不禁蹲下身去,观察起这些脚印来。 赵青沐也蹲下身去。 看过几眼,她忽然发现什么。 “这脚印不像是中原人的!” “没错!” 秦文络起身,低着头再走出几步,继续说:“你们看这些脚印,走到这里便开始凌乱,没有径直向前,似乎还有打斗过的迹象。” “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人不是来像魔宗寻仇的么?此刻不团结起来对抗魔宗反而互相斗了起来。” 三人怀着好奇心,继续向前。 果然,没走出多远,在一个拐角处,发现了两具西域装扮的中年人。 秦文络没说话,蹲下审查片刻,起身继续向前。 赵青沐没有问什么,跟着他便走。 对她来说,报仇是她来这里唯一的目的,其余与她无关的事,她自然不关心。 看素清砍正版,表去盗版,SIESIE!卢果有幸蒙里赏识,里在砍盗版的我,请去正版,那里咱们可以聊聊,聊聊银生,聊聊梦想,聊聊八卦,聊聊不该聊的似…… 五十一 三花现身 “很好,能到这里的都不是等闲之辈,与高手过招,才不显得我欺负你们!说吧!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群一群上?” 说话这男人想也知道是那魔头墨一。 他躲在这里不就是等着这些人找上他来。 底下立刻有人愤愤然怒喊: “魔头,你杀了我们那么多人,今日必叫你血债血尝!” “岂止血债血偿,咱们该这把银火宗铲平。” “对,杀了魔头,铲平银火宗。” 接着众人便开始起哄,齐声高喊:“杀了魔头,铲平银火宗!” 果然是一群见风使舵的乌合之众,只有嘴皮子上功夫,也不想想打起来自己是不是对手。 而坐在众人面前,临危不惧的墨一,此刻带着一张面具,穿一身黑衣,手里把玩一柄龙头短剑,丝毫不把耳中听到的呼声当回事。 他嘴角渐渐上扬,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道:“杀了别人全家,端了别人老巢,现在又来别人地盘闹事,死了那么多人,引起那么多纷争,就为那一本破书!值么?” 他这话一出,秦文络能听懂,赵青沐和刘言长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他们只知道银火宗杀人不眨眼,犯下无数罪孽。墨一这一言,又是为何,他们不理解其中意思。更新最快的网 接着马上有人反驳:“放屁,明明是你偷了人家的书,然后堕入魔道,犯下杀孽,你还想狡辩,兄弟们,不要听他妖言惑众,大家一齐上,今天势必要杀了他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话音未落,底下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众人纷纷亮出手中家伙,向前飞去。 “好!既然你们自己送死,也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话罢,只见众人上方出现了黑衣面具的墨一。 他一步跃起,挥动短剑,不断将接近的敌人打落。 这件宽大的宫殿貌似有数个门,通往各个方向。打斗声刚起,从四周已经涌来了楚忘等人。 他看到了白月英的身影。 看到了她那身雪白纱衣,拿出双鞭抽打众人的身形和凶憎的表情。 他双手握紧,眼中不再平静,似乎只等机会冲上去。 这时,突然触到自己右手拳头的一只细软小手让他的心暖起来。那温度,就算是冰封千里的心也不得不为之动容。 赵青沐想起了曾经她一次次差点犯险,秦文络拦住她的场景。此刻,她亦是用同样的方法来缓解他心中的恨。 回头那一刹那,四目相对,无言胜有言,二人心里都有了分寸。 能看得出,来着皆气势汹汹,实力不凡。这一番打斗不分上下,宽阔的大殿上刀剑无眼,招招致敌,纷乱不堪,可是暂时还没有人倒下。 赵青沐不禁捏了把汗。 她原想趁魔宗不敌众人,虚弱之时杀进去,剑锋直指墨一。问出母亲下落后杀掉他替父报仇。 可是,如今的形式,恐怕她没这个机会。 正忧虑之际,奇迹出现了。 不知从哪道门口突然又杀进来三道身影,叫嚣着从人群上掠了进来。 “墨一,老子们来取你狗命了!” 霎时间,叮叮叮三声,三根铁棍插进来石殿前三根石柱子里,三个八字胡的怪人分别站到三根棍子上。 这次,他们看清了这三个人的样貌。这是三个不高的中年人,相貌丑陋,脸上沟壑纵横,若不是那一头乌黑盘发显得他们还没上了年纪,恐怕任谁第一眼也要把他们认作耄耋之年的老人。 站在东面的一个红眉八字胡抱起肩膀,爱答不理地扫了一眼底下的人群,说:“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赶紧逃命去吧!不然死了都没人收尸。” 下面的人听了这话自然不高兴,马上有人反驳:“老不死的,说谁呢?你们才不是他的对手呢!要逃也是你们逃才对。” 话刚说完,吧的一声,一枚钢珠不知什么时候飞过来,已经打在了这人脸上。 只见这人呜哇一声惨叫,喷出一口鲜血,捂住脸不再说话。大概他的牙齿已经掉了两颗。 其余的人见此再不敢吱声。他们已经知晓了那钢珠的厉害,所以不敢轻易招惹。 但是,这些人并没有按照三人说的做,退出这里,而是纷纷退到了一边,等着看热闹。 中间腾开了场地,三人便不再赶人,而是把目光对准墨一。毕竟他们此行目的就在墨一,不用过多理会周围。 “你们终于来了,在下已恭候多时!” 墨一退回雕椅,继续把玩短剑,心不在焉地答道。 “不用急,迟早你都是死!” 三人神色间满是自信。 “那可不见得!” 说话间,楚忘已经转动金书,来至红眉毛前。 其余两个绿眉毛和白眉毛轻轻一跃,用脚夹住铁棍,只一转那棍便从柱子中出来。再一个翻身,落地之时,铁棍稳稳落在手里。 二人一声怒喝,马上拿着铁棍掠到楚忘身前。 “不愧是三花圣主,三花一茎一条心呐!” 墨一依旧坐在雕椅上,悠悠感叹着。 “哼!我们亲兄弟三个,血脉相连,自然一条心。” “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想想自己以后埋哪,不然等脑袋掉在地上,想说也没机会了!” 绿眉毛的抡棍挡过金书一击,转身插口道。 “二哥,别跟他废话,先干掉这拿书的!” 红眉毛一句话让绿眉毛收了心,不再理会墨一。 只有那白眉毛始终不发一言,专注于楚忘的金书。看他的身手步伐,稳重从容,面无表情,眼神专一,较之其余两人,似乎成竹在胸,很可能这便是他们的老大。 几十招过后,楚忘明显感觉到有些吃力。 这三人手中的铁棍恐怕由天降玄铁所造,硬度丝毫不亚于金书。楚忘已经无法打开金书,露出那一张张薄金片来切穿他们皮肉。 此时,他只能勉强合上金书,用以抗击铁棍。 一旁的白月英严尚酒等人自然无法坐视不理,虽说连楚忘都不是对手的人,他们即便是上了也未打得过他们三个,但是他们绝对不会这样看着楚忘伤在他们手下。 五十二 魔穴之乱(一) 严尚酒白月英木氏兄弟贾和尚七叉鬼等人相视一眼,同时跃起,落到楚忘身前,共同来帮他对付那三花圣主。 宽敞的石殿上衣袖翻飞,兵器不时闪动着刺眼的光芒。这些人身法迅速,步履如风,周围人看得眼花缭乱,也看不出哪一招是哪个人发出的,哪个人又使出了哪一招来抵挡。 秦文络可以看出来,这三花圣主实力不弱,魔宗这么多长老共同围攻,他们仍游刃有余。 这些长老们配合默契,出招有序,似乎是在以一种复杂的阵法来试图困住三花圣主,让这三个胡子无法脱身,然后再找机会杀了他们。 计划不错,可是从现实角度来看,恐怕很难达到预期目的。 那崔梦眠很明显是用来替代之前某个长老的,她这一面守卫薄弱,总是给那几个人留下可乘之机,要靠楚忘伸手搭救才能勉强挺住。 再看那三枝老花,手中铁棍呼啸着挥来挥去,使出的棍法精妙无比,是他所没见过的。 这手法颇具西域部落特色,出手不按常理,狡诈多变,多以三人身材不高为特点,使用地下棍法,直逼得几个长老不时低头去守自己下盘。 三人出手看似错乱,实则有序,同楚忘等人使出的阵法一样,以乱乱人耳目,以无章法去应对那些有章之法。道理有点像道家的无为应对万物万化。 可是,姜还是老的辣,这些长老们遇见了比他们更奸诈狡猾的老狐狸,比他们多活了那么多年月也不是白活的。三枝老花的阵法棍法明显要比他们厉害些。 他可以猜出来,不出一炷香功夫,这些人必会抵挡不住,被三花圣主打败。 那白月英于他有仇,此刻他恨不得她立刻就死在三花的铁棍之下。可是,魔宗其余的长老和他并没有什么过节,如果他现在趁火打劫,趁他们守备空虚的时候去偷袭,杀了白月英,势必会造成小局面的混乱,扰乱他们的阵法。 这样一来,对魔宗来说是大大不妙。三花很容易就破了魔宗长老们辛苦布置的阵法。魔宗自此便岌岌可危。 那些旧的恩怨,墨染天含冤而死,这些年背负的罪名,那岂不是真的要没入黄土,再无人知晓? 说不定,他今日为了一己私欲做出的错误决断就会酿成一场武林悲剧!说不定魔宗一死,武林被异域支配,就此再无正义…… 秦文络不禁陷入巨大恐慌。 他虽然可能是高估了自己,把事情想得太过严重,可是,如今他动手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推动事情走向那样的发展。 他不愿见到那样的场景。 徘徊在上还是不上之间许久,他还是选择不上,静静在一旁观看。 果然,不出秦文络所料,还不到一炷香功夫,这些长老们已经败下阵来。 最先出局破坏阵法的自然是崔孟眠。随着她飞出阵外,少了一处压制,三花便趁机打乱他们的布局,逐个击破。 崔梦眠倒在地上的时候,纱巾遮住大半张脸,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那像断了线一样的泪珠不断滚落,抽搐不断。 楚忘严尚酒白月英还能抗上一会儿,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内力的消耗,也都开始不支,渐渐要失去上风。 整个阵法必须要有八个人牢牢守住八个方位才可形成一个完整的大阵,设计这个阵法的人巧妙地利用了八卦盘上的八个方位来分担敌人的进攻,每一环都至关重要,缺一不可。 如今,缺了一个方位,那便要由另外一个人来分担额外的那一份,如果对付普通的敌人还可,现在他们面临的可是让整个魔宗头痛,称霸整个西方的三花恶霸。 想要守住阵法,着实不易。 这些长老之中,要数木氏兄弟内力最为深厚,现在他们不去替崔梦眠守那个位置,亲眼看着楚忘以一充二硬抗,恐怕这其中另含端倪。 旁边不知何时到达这里的双行二人,看得已是满目焦急,手中紧握剑柄,似乎马上就能冲上去。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旁边白面书生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低声说了几句,他们咬紧牙齿,恨恨地送开了握得发白的手。 秦文络略通唇语,知道白面书生说的是:别忘了先生交代过的话! 看来楚忘此举是有意为之,恐怕他们还筹谋了额外的计划。 正分神间,突闻一声惨叫,那贾和尚已经跌出了数杖,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肥重身躯砸在地上发出的一声巨响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接着,七叉鬼也跟着笑不出了,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像一只老鼠一样,从三枝老花腋下钻来钻去躲避追击。更新最快的网 这里属他身形最小,也最灵活,手里两柄钢叉在铁棍的追击下丝毫显现不出优势,他只好来回逃避求得活路。 周围已经开始传出嘲笑声: “鼠辈,只会逃!” “有种正面刚!” 七叉鬼豪不理会。万一吃上一棍,跟贾和尚一样倒下,不死也残疾,注定要歇个一年半载才能恢复,谁会傻到上那激将法的当。 幸亏他狡猾,善于变通。三花懒得理他,便把矛头对准严尚酒和白月英。 马上,严尚酒和白月英也呈现不敌之势,还未等楚忘伸手相助,他们已经背上挨了一棍,退到一边。 这铁棍乃是玄铁打造,加上三花内力雄厚,十分功力拿出七分,敲在他们身上就足以让他们筋骨断开,五脏俱裂。 此刻,他们虽不言,谁都知道他们也是好面子,极力压下那一股上涌的血气。 七叉鬼见又出阵二人,知道下一个就该轮到自己,脸上吓得没了血色。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三花雄厚的实力,以及他们的目的。 他们不直接将棍直指墨一,而有闲心在这里同这些小角色斗,明显是做秀给武林人氏看的。他们意思无非就是:我们能拿下你们拿不下的,待铲除魔宗功成之后,你们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在逐步试探魔宗人实力。 如果秦文络猜的不错,三花筹谋了这么多年,暗地里买通中原人士,陷害栽赃,把火引到魔宗这里,目的就是在等这一天! 而魔宗之所以会修筑这么多防御工事,聚集了四方豪杰,也是为了防备这一天的到来! 作者qq裙:264372052,喜欢读文滴进群,咱们一起聊聊人生,聊聊理想,聊聊不该聊的……开玩笑了啦!有兴趣可以提点意见,一起来决策故事走向,还可以一起吹吹牛…… 五十三 魔穴之乱(二) 遐想间,七叉鬼再无路可逃,脸上着了一棍,在地上滚出一段距离停在严尚酒脚下。 他脸上一道红印子赫然醒目,加上本来就有的七道,现在是八道。 隐约有人已经开始嘲讽:“哈哈哈哈,七叉鬼!明天起改名叫八叉鬼吧!哈哈哈……” 七叉鬼听了又羞又怒,暗暗咬紧牙齿,起身钻到了人群外。 他的那些小鬼们忙跟着追了出去。 现在,只剩了楚忘木氏兄弟还在和三花纠缠。 三花也发现了,这木氏兄弟一直深藏不露,貌似也在试探他们的实力。 看这些长老们出局的顺序,想必三花此刻已知道了他们的功力。 见已无再掩饰下去的必要,木氏兄弟便也不打算在隐藏实力。 他们挽起袖子,露出指节粗大的十只手指,终于不再暗中调动气息。 三枝老花见此不由得停下来,面面相觑。 他们从未听说过魔宗内部还隐藏着两位这样的高手,面色青紫,身材不高,不拿兵器,不露锋芒,目无煞气,眼神威严宁静。 脑中快速搜索有此特征的武林名士,搜了许久,也未联想起有关这二人的事来。倒是让他们想起了南海老疯子。 那南海老疯子,早年栖身南海,寸步不出,门户紧闭。要不是武陵山一战,事关墨染天生死,他根本不会出来并被世人所知。 但是,那南海老疯子,有侥幸见过的,叙述出的是一个精明细高的小老头模样,传闻那干邪子好酒好吃,亦正亦邪,外表总是一副醉熏熏模样,实则深不可测。 眼前这俩老者,面色青紫,身材细瘦,仪态庄重,让人怎么也无法同精明好吃联想到一起。 但是,有两个人,他们早有耳闻,却从未有幸见过。 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似乎对着二人身份已有了点数,不知做起什么打算。 只见三人脚下开始变换位置。 红眉毛几步转到南面,手执铁棍在半空划了个弧,然后突然定住。 接着绿眉毛扬起铁棍,翻了个身,立在红眉毛对面。 只有那白眉毛铁棍戳地,一动不动,似乎另有筹谋。 江湖中少有人知道木无天木无人兄弟的点墨指和瞬息大法,但是三花毕竟活了那么多年,乍一见那两双关节粗壮的大手,立刻便猜出少许。 双方僵持的少许时间,墨一坐在雕椅也开始不安起来。面具下的双眼不再聚焦于手里短剑,时而望向殿中央五人占据的位置。 三花不禁面露得意,他们仿佛拿捏好了,这两个老头便是这墨一最后的防线。一旦这道防线破了,这墨一便死到临头。 想到这,红眉毛早已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举着铁棍冲了上去。 三花里面属这个红眉毛最轻浮暴躁,最没耐心,也通常由他率先趟雷。 嗖地一声,铁棍贴着木无人的耳朵斜斜挥下,雄厚内劲带起的一阵风掀起了他鬓角几缕花白头发。 接着,又是一棍,直指面门。 木无人面色青紫,毫无表情,肢体如木头人一样僵硬迅速,一击击躲过,转到了一边。貌似他想单独和这红眉毛过过手,互相试探试探。 这只躲不攻,逗狗一样的身形步伐,让红眉毛渐渐恼怒起来。 马上红眉毛的眼睛冒出火星,眉毛也翘了起来。 “么的,逗老子是吧!” 红眉毛骂过之后,出招马上变快,一棍一棍不断变换着方向,向木无人身上劈下。 木无天对自己弟弟遭受攻击的事置若罔闻,站在一旁一动不动,漠不关心。似乎红眉毛打的不是他弟一样。 只见木无人仍旧不乱,一步一招有序进行。但是,众人眼神明亮,马上发现他步法的特异之处。 红眉毛一棍下去,明明对准了老头的脑壳,可是落下的时候,却敲到了地面上。搞得他一头雾水。 一阵唏嘘声从人群中传来。 “神了,这老头在这么短时间内是怎么转到另一处的?” “我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他人已经换了位置。” “难道他会隐身?” “什么隐身,那是一种移形换位大法。” 此言一出,满场寂然。 说到移形换位,那可是一种不常见的,习武者少要练上四十年往上内功都难以掌握的深奥功法。 就拿那干邪子来说,他虽内功深厚,修炼南海独门秘术为人所知,让人畏惧,但是他也未必能掌握那移形换位的奥秘。 众人甚至不敢眨眼,只待观望出木无人身形步法中的一丝半解,可是任凭所有人瞪大眼睛,眼珠快掉到地上,他们也无法窥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秦文络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他知道这是他只能观望而无法企及的。但是他毫不渴望,众星捧月,他不追从。 反倒是那玩弄着短剑的墨一,吸引了他的注意。 人都说患难时刻现真招,木氏兄弟都拿出看家本领,这墨一的本领又是什么?他无比好奇。更新最快的网 但是,这只是他好奇的一个点。 还有一点,他同样好奇。某一刻,这墨一居然失神得手抖了一下,然后眼神涣散焦虑,偶尔向某个角落瞥去。 这可让秦文络大吃一惊。 墨染天怎么说也是一代魔宗宗主,当年他可是一举掀动中原武林的头号人物,一路从西域打到大理,在武陵山与中原各派高手过招,败在他手下的英雄豪杰,死在他手里的西域鼠贼,简直数不胜数。 他的儿子,不说完全继承了墨染天的衣钵,传承他所有的绝技,描摹个八分怎么也成了吧!不然他哪里来的实力让楚忘,甚至木氏兄弟来死心塌地地跟随他,为他拼命? 如今,看这墨一的眼神,如此担忧,难道他是怕木氏兄弟敌不过三花,自己也难逃一死? 不可能吧! 这魔头墨一就这么点能耐? 还是……这墨一是假的? 他突然有种云开雾散的感觉。从魔宗做的这里三层外三层防御来说,他们却实展现出极度的恐慌来,若不是畏惧敌人,怎会如此包裹自己。 真是没想到,这墨一这么怕死。 秦文络再看墨一的时候,眼中充满不屑。 顺着秦文络的视线看去,她观察到这半天秦文络一直盯着墨一看。她不免好奇,扯了扯他衣角。 这一扯,秦文络回过神来。赵青沐接着问:“你猜他们谁厉害?” 视线重回木无人和红眉毛,再一打量旁边站着的木无天和绿白眉毛,只见三人皆镇定自诺,没有半分担忧怕输的样子,也每有一点得意娇纵。 再看正斗得难分上下的红眉毛和木无人。 秦文络竟无法给出答案。 五十四 魔穴之乱(三) 不过,马上,秦文络心里便猜出了大概。 他凑回赵青沐耳旁,小声道:“那红眉毛很快就要输了。” 看场上,红眉毛拿着铁棍,身形转动,步履如风,木无人的点墨指固然巧妙,但是这半天来似乎没有一指是点在红眉毛身上的。 而秦文络现在压定红眉毛赢,赵青沐满眼不解。同样不解的还有刘言长,他也凑上前来问。 “你怎么看出红眉毛要输的?” “等下应该就可以看出来了。” 四周聚集过来几双同样疑惑的眼睛。 红眉毛愈加得意,棍使得也快起来。眨眼间将木无人逼到了木无天面前。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不知传达了什么信号。马上,木无人平静浑浊的眼睛里起了一丝波澜。 他一闪身躲过红眉毛的一棍,站在一旁,面容又恢复平静。 红眉毛预想着趁热打铁,在老家伙停下来喘息的时候,拿三花的绝技之一——花枝乱颤给他个致命一击,就地放倒不给他一丝喘息机会。 劈面一阵铁棍抖动呼啸声伴随着强烈劲风袭来,隔着很远一段距离,木无人已经感受到了那木棍上传来的深厚内力。 铁棍带动的风已经席卷到周围,围观的人群衣袂翻飞,需要眯起眼睛来看。 如此深厚内力,给一般人一辈子时间,没有独特的棍法造诣,他也无法达到这样水平。众人心下大惊。 铁棍飞快晃动,飘忽不定,旁人甚至看不清这一棍究竟会从哪个方向攻过来,果然是花枝乱颤,颤得人眼花缭乱。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木无人这一次没有躲避。他都不转过头去看,只淡定地一伸手,便准确捕捉到了铁棍位置,瞬间将红眉毛的铁棍牢牢捏在手里。 一瞬间,红眉毛身子还飘在半空,像被定住一样,无法向前。铁棍就握在他手里,离木无人的面门只一尺之隔,他竟然无法够到。 红眉毛心里咯噔一声。 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不妙,脸上马上吓得变了色。 接着,只见木无人缓缓转动头,和他对视一眼,红眉毛登时双手双脚都软了下来,急忙去抽回自己的铁棍。可惜他挣扎了半天,用尽力气,落到地上去抽铁棍,铁棍前段依旧握在木无人手里,丝毫未拔出一分。 红眉毛已经急出了满头大汗。 他已经猜出这老头的功力在自己之上,他是如何也打不过他的。但是这玄铁打造的红岩棍,和另外两枝老花手里拿的绿羽棍寒霜棍一样,都是天外来的宝物,无坚不摧,堪比性命一样重要,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松手的。 绿眉毛知道红眉毛危在旦夕,此时也顾不得白眉毛反对不反对,一步跃至二人中间,抬手捻起铁棍,龇牙一笑,木无人眉梢微动,斜了一眼,马上松了手退回木无天身边。 “红岩烫手。” 木无人说了两个字。 木无天马上明白。 看来这绿眉毛的内功修为也不在他们之下,以内力振热铁棍,这是江湖上极少数人能达到的境界。 双方占据两边,一时间,场上的气温逐渐上升。墨一不知何时已收起了那柄短剑,也开始注目这五人。 看来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众人身后的蜡烛被几道门之间徘徊的过堂风吹的整体晃动了一下。 这一晃,石殿中光线闪动了一下,然后木氏兄弟的身影只停顿了几下,便出现在三花之中。 三花对此似乎早有防备。还未等木无人的手指碰到自己肩膀,绿眉毛已经提前转动身形,接着白眉毛灵活地迈出两步,一躬身子,完美地从木无天腋下逃脱。 如此近的距离,铁棍似乎有些派不上用场,但三花紧紧握住,没有松开或者扔掉的意思。 木无天一招引蛇出洞,让白眉毛躬身逃脱的同时伸出了脖子,他马上伸出两指点向白眉毛脖子动脉处。这招着实狠毒,看来木氏兄弟早就动了杀心。颈脉一断,任凭大罗神仙降世,也难搭救。 白眉毛此时身子侧对木无天,不光脖子,还把另一致命之处肋骨暴露出来。而且,此时他面对木无天的是身子左侧,拿棍练棍的右手无法及时做出应对。 高手过招,一弹指时间都可能是致命的,尤其在这种两处弱点暴露给敌人的情况下。 秦文络看得心惊肉跳,心道如果是他,按照一惯的思路,必定会选择攻其软肋,没有坚韧利器或者独特手段,是不会想到去攻击其它地方的。 偏巧这木氏兄弟以指为武器,可以深入皮肤,切断血肉。 他原以为这弹指一挥间,那白眉毛已经乖乖束手就擒了,哪知下一刻,那白眉毛居然身子一歪,逃出了木无天的指力攻击范围。 木无天两指一插,居然插了个空。 “有暗器!” 木无天喊了一声,将身一斜,绕回木无人身边。 秦文络仔细回想刚刚那一幕。 猛然间,他发现了:那白眉毛右手的铁棍末端那时恰好就抵在他脖子边上,那千钧一发之际,他把全部的内力全部灌注于右手,然后触发了铁棍末端的暗器,几只不起眼的细如毛毛雨的银针从铁棍末端发出,木无人马上偏离开原本的方向躲避那可能带毒的银针。由此,那白眉毛便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击。 细想想刚才那一幕,说不上是谁更厉害,秦文络只是佩服那短短一瞬,二人竟然会产生那么多心思想法,还有那些应对之策。 他现在总算明白了这墨一为什么会怕。 那墨一也就和他一样的年纪,该是个轻佻的少年模样。可是他却早早地经历了这么多江湖的狡诈阴险,世事无常。失去了一个家庭后,他如此谨慎小心地活着,也是迫不得已。 谁会愿意带着家仇宗恨,心甘情愿地把性命交付出来给那些居心叵测的恶人? 突然,叮的一声铁棍撞击地面的声音传过来,把秦文络拉回现实。 他看见红眉毛的铁棍已经掉到了地上,他人正满脸羞怒地和绿眉毛一同攻击木无人。 看来这三花实力不均并不是都厉害。 这绿眉毛红眉毛较白眉毛,实力还是差了些。 木无人身法很快,从容地在他们之间移动周旋。红眉毛已经没了铁棍,失去武器的他很快便失去了上风,木无人接连的弹墨点墨指法无孔不入,只逼得红眉毛不住往绿眉毛身后退去。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看来那木无人开始时的谨慎完全是出于对铁棍的忌惮,从他疯狂攻击红眉毛的攻势就可看出。 再厉害的高手,内力再深厚,终究局限于肉体。木氏兄弟倾尽一生精力,最终也只能将内功凝聚于指尖方寸大小,练成隔空切割皮肉的指法。 但是,借助特殊的武器,武器越精,发挥出的威力便越大。就如三花手里的铁棍,配以他们独门的内功,铁棍也可成削铁成泥之势。 这便是木无人忌惮之处,所以他要先除去他们手中的利器,方可将他们变为刀俎下的鱼肉,任他宰割。 猜得不错,木无天之所以打保守战术,也是因为白眉毛手中的铁棍。 秦文络托腮深思着。 五十五 魔穴之乱(四) 很快,一直替红眉毛抵挡的绿眉毛也坚持不住了,开始向白眉毛靠拢。 那红眉毛十分畏惧木无人的大手,多次想捡回自己的红岩棍,可是碍于木无人密如细罟的指法,他始终无法接近铁棍一步。 终于,木无人找到了绿眉毛棍法中的破绽,一伸手,从他肋下的疏漏处点了过去。然后又是叮的一声,绿羽棍应声落地,绿眉毛踉跄退后几步,凌空翻了个身,单手撑地落下。 大概木无人一指戳中他肋下穴道,让他内力运行有了偏差,互相冲撞以致伤了经脉,所以他不得不停下来调息。 恍惚间,红眉毛只觉身后一阵凉风吹过,便马上错开步子躲避,结果正如他预料,木无人不知不觉间行了几步,已绕到他身后。一指刚出,准备去戳他背后穴位,红眉毛机警,及时反应,便给躲开了。 接着,木无人便向左一步,再次伸指去点他腰间穴道。为防止红眉毛再逃脱,这次他伸完右手,马上伸出左手去抓他胳膊。 没了铁棍,红眉毛就如失去利爪的鹰,再无威慑。木无人再不忌惮,可以像猫耍老鼠般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他受尽惊吓而乱了身法。 红眉毛已经满脸大汉,张着大嘴直喘粗气。 他心里清楚,一旦被木无人捉住,那他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看绿眉毛只不过挨了一指,这半天都杵在一边缓不过来,那还只是点在肋间。万一被这老不死的戳在胸口膻中穴或者心窝处,那他今天势必葬身于此了。 一想到自己潇洒半生,杀人如麻,死在他棍下的人数不胜数,却不成想今日他也有被杀的风险! 再一想无数青楼里的漂亮姑娘还苦苦等候着他,等着他去她们的温柔乡里痛快发泄,他就觉得委屈愤懑。 想到动情处,那红眉毛便再也忍不住,一咬牙,居然回头主动去迎上木无人的点墨指。 白眉毛一看跟着急了。 那绿眉毛还有点实力,在木无人的攻势之下得以逃脱,只被点到了肋下。三花之中,也就这红眉毛不争气,成天沉醉于美酒和美女,因此功力上弱了些。如今他若是落在那老不死的手里,那他必然会变为被动,等着被宰了。 怎么说三兄弟一母所生,有血缘关系,他是不可能看着自己兄弟去死的。 白眉毛寒霜棍抡圆,硬逼得木无天缩回手指,再几步一退,便来到了红眉毛面前。 “老大……” 红眉毛惊得张大了瞳孔,还想说什么,接下来的话却全咽回肚子里。 他不禁愕然,他以为这千钧一发之际,白老大是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结果他却顺利从另外那老不死的手下逃开。 一时间,他又恢复了信心。 看来,白老大还是很靠得住的。 再看,白老大的寒霜棍还牢牢握在手里。 红眉毛更加涨了气焰,马上挺直脊背,扬起眉毛,就要冲向木无天。 白老大一把揪住他后衣领。 “莫要冲动,去绿老二那里。” 红眉毛一听老大发话了,只好作罢,转身去找绿老二。 白老大料定了木无人是绝不会就此放过红老三的,在木无人几个闪身的空挡,从衣襟里不知摸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往木无人脚下一扔,只听咚的一声巨响,一阵耀眼白光迸发出来,接着整个石殿内满是白雾。 “不好,有毒!大家快掩住口鼻。” 不知谁高喊了一声,众人慌乱中马上去遮挡口鼻。 石殿内光线马上昏暗下来。 烛光开始不安跳动。 似乎是有很多人开始快速向外跑去,几面的门逐渐聚集了很多人,这些人鱼贯而出,急于逃命,谁都不想被毒死在这里。 只有魔宗的长老和弟子们一个个还戳在原地,该打坐调息的打坐调息,该拔剑守护的拔剑守护,该搀扶的搀扶。 秦文络赵青沐刘言长自然不想就此作罢。秦文络还没寻得时机手刃白月英,赵青沐还没看到墨一死去,刘言长还未取得楚忘首级无法回去交差,他们自然不会离开。 赵青沐目的是墨一,浓雾一起,她自然要绕到前面墨一坐的地方去找机会下手。她前脚刚离开原地,秦文络后脚跟上。他很怕她冲动,自己再有个闪失。 忽然,石殿的蜡烛全都灭了。 四周一片漆黑。 刚迈出几步的赵青沐蒙了,秦文络也跟着不知所措地原地停住。 刘言长不知给落在了哪里,不知他有没有跟上,只听身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几处打斗的声音。更新最快的网 幸亏打斗声没发生在他们这里,他们不用担心殃及自己。 细心的秦文络听出来了,现在石殿里共有两处打斗之声,一处是发生在墨一刚刚坐着的殿前雕椅旁,另一处便是发生在白老大和木无人之间。 从空中传来的衣袖带风之声,秦文络猜测,殿前有二人在厮打,而且很明显有一方不敌,连连逃躲。另一处人数较多,出手杂乱,脚步更乱,无法数出到底有几个人。 果不其然,殿前那处于弱势的人终于给一击致命,发出一声惨叫之后,便再听不到他行动之声。 “假的,真的躲在暗处,你们小心!” 秦文络听出这是那白老大发出的一声警示。 接着,半空呼啦一声,似乎从殿前飞过去一个身影。 想也知道,这白老大过去杀了假墨一之后,马上发出警示,然后回来协助另外兄弟二人。 还未等绿老二红老三说话,店内蜡烛已经给重新燃起。 视线重新变得清晰。 这一刻有点像夜半睡醒看到光明的感觉,眼睛会有一刹那的刺痛感,直晃得人有点睁不开眼。 大殿内光亮如昼,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比之前亮了很多。 再次看向周围,如秦文络预想一样,颇有些尴尬。 殿内只剩了少数人,除了几个不怕死,誓死要铲除魔宗报仇的,三花以及手下一干人等,魔宗长老和弟子以外,就是秦文络赵青沐和刘言长三人。 五十六 魔穴之乱(五) 在看场中,突然间多出的一个墨一让众人惊讶不已。 这个墨一与雕椅前倒在血泊中的那个身形一致,穿一样的衣服带一样的面具,身上的香味一样,就连手里拿的短剑都出奇的一致。 赵青沐更是惊得许久回不过神来。她根本猜不到这一切究竟是怎样运作的。刚才蜡烛是怎样熄灭的,之后发生了什么,这墨一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只觉得一切来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以至于她都不知该从何猜起。 这突然出现的另一个墨一,此刻脚下正踩着红老三,手里短剑剑尖直抵手里人质——绿老二的脖子。 绿老二于蜡烛熄灭时与莫名人交手,感受到了脖子处的冰凉剑尖后,马上放弃抵抗,被墨一反手扣住。 红老三早就被墨一刺中脚腕,倒地不起。 而白老大,此刻据墨一只几步之隔。 若不是蜡烛被那些轻纱少女随从点亮,白老大看到眼前一幕停了下来,或许他的两兄弟早就殒命了。 亦或是他早就猜到他所杀的那个并非真的墨一,自己可能已经中了调虎离山计,回来解救可能陷入险境的二人。 此刻,他双目怒瞪,直盯着墨一。因为有两个老不死的一旁压制,自己兄弟又在人家手上,他不敢贸然上前。更新最快的网 墨一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不是第一次与三花交锋,知道他们的恶毒之处,所以也是权衡着走接下来的每一步。 木无人和木无天于黑暗中协助墨一顺利将两枝老花拿下后,此刻便护在墨一身边盯紧白老大的动向,只待他一有动作便随之出手。 “白老大,别来无恙,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幅样子一点都没变啊!” 墨一用力踩了红老三一下,淡定问候。 他的语气平静淡泊,听不出喜怒,也听不出哀伤。 那白老大自知中了计,兄弟的命在他手上,不敢妄动,便抱起肩膀装着从容模样答道:“我就猜你小子怕死,绝对不肯轻易见人。若不是我先后施了两种毒,将你魔宗长老的命全部捏在手里,还真无法逼你现身!” 白老大话罢,自鸣得意,竟然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那张布满皱纹的干瘪凶煞老脸,经他一笑,皱纹牵动,竟像地底下风干千年的干尸突然活过来一样,吓众人不浅。 众人马上退后几步,恐他再施剧毒。赵青沐不由得要往秦文络背后钻去。 可是,此时后退又有什么用呢!刚才那白雾不是早就被他们吸入到肺腑中去了。 “这么卑鄙的手法,也就你三花教使的出来!” “大丈夫向来以成败论输赢,不问过程,这自古以来的道理,你爹没教过你么?” 提到墨染天,墨一手里的短剑马上更近绿老二脖子一寸,脚下踩得也更用力些,直吓得两人哼唧乱叫。 胸中怒火翻滚燃灼,直要从嗓子喷发出来,可是话到嘴边,一说出来依旧是温和语气。 不愧是墨一,这样也能不失风度! “我爹教过的都是杀敌之策,就比如现在,你的两个兄弟在我手里,我只需……” 刀刃更近一寸,绿老二脖子已经渗出了鲜血。脚下一用力,红老三嘴里也淌出血来。 墨一浅哼一声,语气祥和地接着说:“只需轻轻一用力,他们还不是死在我手里。你所谓的成败输赢,竟然要用你亲兄弟的命来换,这买卖于我来说也不亏!” 众人眼里马上出现笑意。 一时间,他们竟然佩服起人人喊打喊杀的魔头来,他们自己都解释不清是为什么。笑过之后才想起报仇的事来,马上板起脸。 那白老大纵然手握这么多人性命,可他兄弟的命同样握在墨一手里,可谓是一物降一物,今天这局面,他也处于被动,看样子他也嚣张不到哪里去。 口舌之快呈过了,激将法试过了,看这墨一今日也是铁了心要拿他兄弟二人的命来祭奠即将死去的魔宗所有人。 而他到底能不能死,还是未知! 这是白老大至今仍在犹豫的事。 如果墨一一直在场,他们一开始进入石殿时趁机施放的无色无味的无花毒,他必定不能幸免。 那才是最最关键的一步。 可是毕竟那时墨一还未现身。 众人眼中能看见的像白雾一样弥漫开来的瘴云烟只不过是一种让人逐渐麻痹,丧失行动力的毒粉而已,并非无药可解,所以谈不上杀伤力有多大。 杀伤力最大的往往是看不见的摸不着的。 白老大终于眼中出现一丝疲态,慨叹一声。 “哎!没想到我终究是输了,输在自己一时大意。” 就在众人皆瞠目等待,以为他下一刻就要扔下棍子缴械投降,提出以解药来交换两兄弟性命之时,惊险的一幕发生了。 他手里的寒霜棍一歪,几枚毒针竟然从短棍一头发射出来,直指墨一面门。 木无人木无天同时惊叫:“小心暗器!” 这简直出乎众人意料,谁能想到都这个时候,他两个人质死到临头了他还敢来这一招。看来他真是不把两个兄弟的命当回事。 墨一只稍稍转动身躯,那绿老二便成了银针的靶子。 噗噗噗,极细小的银针入体声传入耳际,那几枚银针便没入到绿老二胸前。 绿老二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白老大,极失落的喊了一声大哥,双眼马上渗出泪花。 “大哥,没想到,你这么无情。” 他幽怨地说道。 “无花毒至今无药可解啊!” 白老大马上回之以惋惜自责的神情,并说:“二弟,别怨大哥,大哥也是别无选择,不牺牲你,他——” 白老大用手指着墨一面门,继而语声恶毒。 “他就不会死!” 顿了顿,他继续说:“他不死,我每活一天就心惊胆颤,你们不也一样么?都希望他早点死,这样,整个中原和西域都会安宁下来,再无祸患。” 随着白老大手指的方向看去,此刻墨一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不知他是被白老大这几句话惹怒,还是想起以前的事心中愤懑。 或许只有他身后的木无天知道原因,他小声督告了一句:“不要上了他这激将法的当,小心急火攻心。” 墨一深锁眉头,点了点头。 木氏兄弟突然面露担忧,神色间充满自责。 可能是因为忘了提示墨一他们玄铁打造的棍子里还藏有暗器一事吧! 刚才那银针突然发射,短短一瞬便射入绿老二身体里,大多数人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有木氏兄弟和秦文络看出,那银针穿过绿老二,最终停在了墨一身体里。 此时,石殿内,楚忘虽站在原地许久,却已脸色发白。严尚酒白月英贾和尚崔梦眠皆受了那无花毒的迫害,加之负伤,四肢麻痹无法行动,歪倒在地。七叉鬼携小鬼跑出去,不知此时跑到了哪里。 他们的弟子们守在一旁也呈奄奄一息之态,有些早已昏睡过去。 内力好点的,保证自己清醒已是不易,根本无力帮忙。 因此,现在要顶住魔宗,驱逐三花,只能靠木氏兄弟和墨一了。 而那墨一,不知被银针暗算了之后会怎么样。 秦文络还真是替他捏了把汗。 五十七 魔穴之乱(六) 稍过片刻,墨一缓了缓,压了压怒气,方才启口。 “你们是希望我死了,带着那本书去了地下,再无人可以威胁你们入主中原,推行你们扩张领域的大计了是吧!” “你们为什么不试着留我半条命,问问那本书的下落呢!说不定你们也可以像我父亲一样,练成神功,无人能敌,称霸一方,这样你们可以更快占领中原……”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白老大已经变了脸色。他嗔怒道:“闭嘴,死到临头还胡说八道,看来你也是怕了,怕早点见到你爹是不是?” “哈哈哈……” 墨一仰天长笑。 笑够了,他眼神一凛,道:“三个打你一个,我们是有点怕,怕你今天出不去这里!” 话罢,他甩开手里的绿老二,上前一步,跃到白老大面前。 木无人和木无天随之一个空翻,落在白老大身后,三人将白老大牢牢围住,任他长了翅膀,也难从中飞出去。 白老大头也不回,列嘴怪笑。心道:你们三个,两个中了我的无花毒,一个中了我的蝎隐针,三个残废,我还能怕了你们。 心里声音刚落,他脚下便起了一阵风。 接着,四个人如同几道旋风一样开始在石殿中间旋转,出手之快,身形变换简直如同鬼魅,快得让众人眼花缭乱,看不清谁是谁。 秦文络勉强可以分辨出黑衫墨一手执短剑,一直在找时机,试图刺入白老大要害。而木无人一直冲在最前,以他的手臂当做武器抗住那寒霜棍千钧之力的攻击。木无天当然不会任其玄铁棍一棍棍打在木无人身上。木家点墨指再厉害,内功在高,这样消耗下去也有耗尽的时候。所以木无天一直穿插在其中,一边拆解白老大棍法一边替墨一和他弟弟解困。 可是,那无花毒是一种生长在西边沙漠里少有的奇毒。一旦进入人体,会随着血液流走,渐渐侵入四肢百穴,致使人血液凝结,经脉断裂,慢慢地全身都会变得僵硬伴随着如蛇蝎啃咬的巨大痛苦,然后抽搐着死去。 木氏兄弟早知三花教有这样一种毒,所以打这场战斗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过要活着走出这石殿。 只是可怜了这银火宗上下几千人! 木无天已经感觉到了肩膀有些麻痹,他赶紧回头警告楚忘和众长老们:“不要睡着,起来打坐调息,控制住不要让毒素扩散。” 众人接到指令,马上挣扎着坐起,打坐调息。 刚才那一阵白雾带来的麻痹还残存体内,众人只觉头昏脑涨,四肢发软,只剩一点点余力。 严尚酒闭目打坐,喘息急促。那平日里伙食太好太过发福的贾和尚此刻满头大汗,勉强能维持住。白月英和崔孟眠露出的半边面颊早已憋得通红,香汗满头,也是极力在调息。网首发 余下弟子错落地坐在后面,皆面露苦色,敛心静气运功,唯恐马上毒发暴毙。 只有楚忘,安稳坐在一边,气息平稳,目视几个异装蒙面之人。 那是几个西域人,没有随多数人离开,而还守在这里,很可能是三花教的人。 这些人早就混进来藏进人群,不敢以本来面目示人,怕是以防出去后被人认出。 楚忘尚有余力压制他们,一旦他们有动作,想偷袭墨一和木氏长老,他必然会出手阻止。 眼看着木无天的身手也开始减弱了,伸出的每一指渐渐失去了最开始坚硬的力道,墨一跟着犯起愁来。 他虽没中无花毒,但是体内那几根银针现在如同火烧一样灼烈刺痛着他,他也很难继续发挥出他全部实力来。 那把短剑是墨染天留给他唯一的一件遗物,他一直视如珍宝,寸步不离的带在身上。 墨染天教他的十字防身术,从小到大他就没间断的练习。 那便是配合短剑,墨染天给他量身定制的一套防备之策。 现在,他用的就是这招。他之所以保存实力,还是在等待时机,等白老大内力耗损之时,自己出手,那便万无一失。 可是,事情总不会如他们事先预料好的一样进行。他自己中针这是大家都没预想到的。 木无人一指戳向白老大肩膀,没有戳中,木无天趁他侧身去躲之际补了右边防守的疏漏,一指戳向他肋下,可是动作毕竟慢了点,被他及时退后一步躲开。 而墨一再绕到他后面之时,他已然反手把木无人的一指推向墨一,一招借力打力,轻松便游离脱身。 木氏兄弟已是气力不接,而白老大寒霜棍在手,一点没有疲惫的意思。 只见木氏老兄弟脸上青一阵黄一阵,似乎再耗上片刻,不运功压制毒性,便会毒发功心。 “两位长老,你们让开,把他交给我!毕竟这只是我和他们的恩怨。” 墨一变换步伐身法挥舞着短剑,硬是把白老大逼得退后几步,不得已离开木无人和木无天。 木氏兄弟自知再继续下去不但帮不上忙还会给墨一增加负担,便识相地退到一旁坐下调息。 没了两个长老辅助,墨一这次再无法只靠短剑的十字防御术。 他顿了顿,把短剑收起,塞进胸前衣服里。 白老大还以为他有什么厉害武器要亮出来,擦亮眼球等着看,结果只看到他收起短剑后,一幅淡定样子,不免有些感到好笑。 一声冷笑过后,他挥着棍子冲上去。 不等他有机会接近,咻咻几道暗器破空之声传入众人耳际。 众人还没看清暗器长什么样子,就见白老大一惊之下,寒霜棍点地,腾空飞起,接着他身后的柱子上多了一排弯曲排列的银色小叶片。 白老大回头,眯着眼看了一眼,诡笑道:“银桥叶,终于拿出点真本事了!傲雪梅呢!这两种暗器不是同时出现的么?怎么,只见其一不见其二呢!” 接着,他哈哈大笑过继续说道:“银桥傲雪,这可是墨染天和胡翎妃共同发明的让人闻风丧胆的绝技啊!这两种暗器并出,多少人一生只见过一次,便含恨而终了。莫非,你娘死了以后,那傲雪梅就没人练了吧!” 他话音刚落,又一阵银叶雨洒了过来。 看这叶子飘洒的角度和方向,明显前面已开始逼迫敌人以一定的姿态躲避,事先设计好敌人的走势,然后再针对他接下来的行动洒出暗器。 真的不能小看挥洒叶子那短短几瞬,那么短时间,墨一就已经开始为自己接下来的出招进行铺垫和准备。 如果不是今天亲眼见识到,秦纹络也许不相信,世上居然真的有这种厉害的暗器手法存在。 那墨染天当年可以建立银火宗,盘踞一方,果然名不虚传。 遐想之间,又是一阵叶子雨,这次,白老大有几镖没法去躲,只好拿出寒霜棍来抵挡。 叮叮几声,叶子被弹到楚忘那边,被他一闪身躲过。随之他厌恶地瞪了白老大一眼。 墨一还想拿出银霜叶来时,白老大已经快速来至他身前。 也不是他不想继续扔叶子,只是他怕这些被弹开的叶子伤到自己人,所以才会犹豫。 没了短剑,徒手抵挡那寒霜棍明显要吃力些,不出几招,白老大一棍已经杵到了他胸前。 墨一后退几步,仍旧无事。这让秦文络很好奇,他不禁绕过人群,走近些想看个究竟。 白老大手中铁棍翁然一声震颤,他翻个身后退几步才立定。 “好个刀枪不入的金玉软甲,可是再好的甲也有缝隙,终究拦不住我的蝎尾针。接下来,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甲硬还是我的玄铁硬。” 五十八 魔穴之乱(七) 话罢,白老大来了兴致。他两眼放光,仿佛又见到了当年如山屹立的墨染天。 那高大的身形,透过面具传来的那种孤高神秘的眼神,同样爱玩弄的那把短剑,同样顾及别人瞻前顾后为所有人着想,满口仁义那种讨人厌性格,简直就是墨染天的复制版。 直看得白老大愤怒,杀心激昂。 一瞬间,他回想起墨染天从白罗门出去,意气风发的时候。 那时候,他也颇享威名,混迹多年很不容易才积攒了些人气。可他还是没能拦住墨染天,没能阻止他过那道门。根本原因还在他自己,他没能打赢墨染天,技差一筹。 那一战,他输掉了自己辛苦积攒的势力,失去了威严,失去了名声,甚至失去了心中那杆称。 自此以后,他便带着两兄弟,走上了一条岔路。 开始不择手段,开始泯灭人性,甚至玩起了毒。 也许只有在夜里,他才会回想起自己的一点良知,回想起刚入白罗门的时候。 那时,他只知道自己姓花,要养活两个弟弟。所以白煞婆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对他提了一个条件说可以换来食物和钱财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依稀记得自己的初心:要养活弟弟们,要苦心修炼,将来接管白罗门。 他记得自己的第一个名字——花圣白。 那是白煞婆给取的,白煞婆对他寄予厚望,对他关爱备至,他不可能忘了。 那时,他和墨染天同为白煞婆内门弟子,未经世事,还是两幅纯真的面孔,经常一起外出行动时互帮互助,福祸同享。 谁能想到,后来的两个人,居然走上了对立的两条路。 也许,从墨染天打败花圣白那一刻起,他们中的某一人心地就已经改变了。 所以才有了那后来的纷争动乱。 在白老大眼里,墨染天就个十恶不赦的人,不光抢走了白煞婆的信任,抢走了人心,还抢走了他的名誉。最重要的,他居然解散了白罗门,连他最后的容身之地都给毁了。 这……他花圣白怎么可以容忍。 其实,归根结底,他是嫉妒。 嫉妒墨染天的一身绝技,嫉妒他得了个如花似玉的妻子,有了响亮的名声和完美的家庭。 同他三兄弟凄惨的幼年相比,他实在太过幸运。他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一个人的人生怎么可以如此完美? 想到激烈处,白老大执棍的右手竟然开始发抖。 他单手趁势一招花枝乱颤挥向墨一,墨一自然翻身去躲,白老大精神激荡,眼神中突然多出的兴奋让墨一有些忌惮,不得不提高了警惕。 白老大接下来挥出的每一棍都带着劲风,如同灌注了全部内力一样,直逼得墨一连连后退。 终于,他一时大意,被他一棍打中后背,屈膝跪在地上,接着一个翻滚赶紧撤离白老大脚下。 蝎尾针的剧毒早就侵入肺腑,可能那才是真正让他关键时刻失利的原因。 此时,他再难压制那股腥气,喷出一口鲜血。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腥红的鲜血染红了面具下沿,染湿了他胸前衣襟,他高大的身躯跟着晃了晃,勉强才起来。 “看来还是我的寒霜棍硬些,哈哈哈……” 白老大龇着满口金牙,奸邪地大笑道。 突然,他敛起笑容,握紧铁棍,怒吼着又向墨一冲了过去。 木无人心中焦急万分,奈何毒素一直就近肺腑游走不定,他极力压制才勉强控制住,此时他根本没有余力去帮助墨一,所以他也只能干着急。 整个银火宗的人在冰冷石砖地上打坐调息,看见眼前此情此景,身下如坐针毡,想起来帮忙却又心有余力不足,不免自责慨叹他银火命数已尽,他们也要葬身于此了。 那金玉软甲固然坚硬,刀枪不入,可是终难挡那寒霜棍力劈山河之势。 受那一棍,墨一此时必然五脏振伤,蝎毒攻心,恐怕再无招架之力。 果然,那寒霜棍带着破空之势,如一条无影硬蛇一样缠绕盘旋,不多时已经将他缠绕进棍法乱阵中,乱了步伐,马上他便分别被铁棍击中腰腹,腋下,然后踉跄退后,跪在地上。 这下,白老大更加得意了。 他挑着眉毛,笑的龇牙咧嘴,满脸都是得意的怪笑,渗得人发毛。 他迈着大八字步,扛起棍子,一步步向墨一走去。似乎马上他就要把这待宰的羔羊杀掉剖开,以缓解他这么多年积压的仇恨。 就在他嘿嘿笑着,走到墨一身前,举起棍子准备一棍击在他头顶,送他去西天时。墨一竟然一个翻滚,从他身侧逃开,在他不远地方站定。 “好啊!还有力气!我倒想看看你能撑到哪时。” 话罢,他握紧棍子两步过来,这次墨一恐怕真的没了力气。 他连伸出去抢铁棍的手都是软绵绵的,脚步更是凌乱得不见一点章法。那白老大似乎早已没了耐性,懒得和他纠缠下去,一棍指向他膻中。 这是可怜的墨一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发出的惨叫。 大概他心脉肺腑一瞬间受到巨大冲击,已经剥夺了他的意志,所以他的喉咙无法控制地发出惨叫。 这次,他乖乖地双膝跪地,头也低下去,再不动弹。 魔宗所有人的心都跟着凉了。 所有人的双眼里都闪烁出泪光来。木氏兄弟紧闭上了双眼,似乎不愿见到这一幕。严尚酒贾和尚极力用男人最后的尊严和倔强来压制那要涌出的泪水。 白月英和崔梦眠早已泪成千行。 楚忘伤心欲绝,别过脸去不看。 继墨染天之后,墨一也终是没能逃过这一劫。这之前所有的辛苦都白费了,尽管大家苦心筹划,竭力防备,还是没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就在所有人心灰意冷,以为死期已至,再无生的可能,准备放弃运功,迎接地狱之时。 奇迹发生了。 白老大还在得意地一步步走向墨一,毫无防备。 他实在没想到,那墨一都已经受了自己那么多棍,还有力气反抗。 就在白老大走到墨一身前一步远距离之时,一只毫无防备的盈满内力的大手就伸了过来,一下子印在了他腰腹之上。 霎时间,他腰间腹中如同被灌了灼热的铁水一样热辣难忍,接着便是肚穿肠烂一样的巨大苦楚传遍了他全身。 白老大登时倒在地上不断呻吟。 低头一看,更是惶恐不已,眼中瞳孔都大了几倍。 众人也惊讶地看到,他腰腹间一片早已腥红糜烂,有掺着杂物的液体从破烂的衣服中流了出来。 鲜血和污秽流了满地,只看得人作呕。 白月英皱起眉头。那崔梦眠早扭过头去呕吐。 白老大尖叫着不断往后爬,一直爬到绿老二身边。 那红老三和绿老二见他那时如此绝情,这半天也颇感心凉,悄悄退到一边,冷眼观看。 此时,白老大受此重创,他们兄弟二人不忍坐视不理,只好扯下腰间布带给他包扎。 这时,墨一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了三花面前。 “解药呢?” 他问。 听他的语气,似乎没有伤重的痕迹,平静如常。 “什么解药?” 红老三还嘴硬。 不过,马上白老大服软了,马上回答:“解药我给你,让我们走!” 对于他提出的条件,墨一没有异议,立刻应诺。 “交出解药,你们就可以走。” “好!” 白老大马上伸手去衣服里去摸索。 当他拿出一颗药丸时,墨一便知有诈,马上退出几步。 果然,嘭的一声巨响,一阵耀眼火光过后,三花消失了。 墨一没有去追,仿佛拿不到解药是意料中的事。 三花走后,他的身子开始剧烈摇晃,几步不稳,倒在地上。 赵青沐找这个时机已经多时。此时她虽然中了毒,但是毕竟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动过,便积存了点气力。 她默默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青花剑,在那些前来复仇的人之列不露声响。 那些人有的修为尚浅,中毒之后昏倒在地。有的有点实力,依旧站在原地,却也因为知道自己中毒即将死去而不知所措。 报仇的事恐怕只有赵青沐一个人还记得。 秦文络一时分心思考这一切的始末,没有注意到身边赵青沐的动作。 回过神来,她已经去到墨一面前。 墨一一抬头,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接着,伸过来的一剑便要刺向他脖子。 秦文络一惊,马上赶过去抱住赵青沐,挡在她身前。 他猜出墨一这种人是无论如何不会让自己死的。既然别人要杀他,他必然要杀别人。 咻咻几片叶子飞出,钉入秦文络背上。 这是赵青沐没想到的结果。 二人站稳之后,她慌了。 五十九 逃出魔穴 二人站稳之后,赵青沐慌了。 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她恨的人她没能杀掉,帮助她的人却被她连累。 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他怎么样,石殿内的蜡烛忽然又被人熄灭了。 继秦文络之后,刘言长刚想趁乱去袭击楚忘。结果剑才刚从手中拔出,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黑暗中,他只觉有人在他后脑重重击了一下,他便失去了知觉。 蜡烛熄灭时,为了以防不测,秦文络故意将赵青沐扑倒在地,于黑暗中静静卧着。 二人身体叠加在一起,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胸前的起伏,可以谁都不敢出声。 他们知道,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只有老实待在原地,不弄出声响,才是保护自己最安全的措施。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原本杵在一旁看热闹的异族人乱了阵脚。他们本是来魔宗寻仇的,现在陷在别人的地盘,又面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们的同伙三花已经逃了,只留下他们,此刻,他们都因为不晓得还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而惶恐不已,只听得他们方向接连传来惨叫,然后便没了动静。 烛火明亮的时候,秦文络记得几道门的位置。现在,那些咸鱼杂碎被处理掉了,他猜测这个暗中出手的人马上就会把矛头瞄准他们两个行刺之人,所以他趁那些人惨叫之际抱起赵青沐飞快地从一扇门溜了。 之后的事,赵青沐便没了印象。 她只记得自己头脑昏沉,四肢麻痹,在秦文络怀里昏昏沉沉,不久就睡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一间客栈的硬床上。 她睁开眼睛,眼皮都是沉重的。身下的硬木床随着她一动还发出咯吱的声音。 周围床帐也都是洗的发旧的颜色,这个角度可以窥见的桌椅一角也是残破掉漆的。 很明显,这是间老店,说不定是那种山野之中开了数十年鲜有客人上门的荒店。 一起身,便看到秦纹络正坐在桌子旁,双目紧闭,双唇发白。 “你醒啦!” 他语声之中尽显憔悴。 “我睡了多久?” 她也同样不好受,喉咙发紧。 “有一天了吧!” 掀开被子,赵青沐想试着下床走走。这一动,她才发现自己全身酸痛,如同刚从万丈深渊爬上来一样,每一寸骨骼和肌肉都像是断裂后重组一样疼痛难耐。 她忍不住嘶地喊出了声。 “你不要动。你刚服过解药,身体里尚有余毒未清,还需静养。” “解药?什么解药?哪里来的解药?” 她只顾自己问,没注意观察秦文络眉宇间锁起来的痛苦。 他现在说话都很费力气,不得不说一句,喘息几口气。 “解药是秦家祖上可解百毒的赤蚕丸,不知道对那无花毒有没有效用,只能先试一试了。” “你脸色这么差,你没事吧!” 赵青沐即使身体难受,还是挣扎着要去秦文络身边看看他的情况。不过她只站起来一瞬,便重新倒了下去。 她倒下的一瞬间,秦文络很想去扶,但只是身形微微晃了晃便老实坐下了,他也是泥菩萨过江,说不定刚从椅子上起来他先倒地呢!所以他便重新合上双目,静静调息修养。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听到他没事,赵青沐心里的愧疚才减轻一分。 “对不起,我那时不应该冲动的,是我害了你。” 说着,她哽咽起来,看着床顶的大眼睛里开始渗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你不用自责,你掌握的时机是对的,出手的方向也是对的,只不过,咱们不走运而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本就是一个局,早就设好的一个局,我们从一开始就进了人家的圈套了。蜡烛是一个躲在暗处多时的人熄灭的,他突然出现,杀了那三个怪人的同伙的同时,故意放走了咱们。”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你是说,是那个人故意放走咱们的,他是魔宗的人么?” “十有八九是,我不确定。” “他为什么要放了咱们?” “我不清楚,不过,他似乎不是敌人。” 二人很想细究这个暗影人的身份,奈何余毒未清,头脑身体难受至极,只好就此停下,先休息。 一觉醒来不知已过了多久,赵青沐只觉眼前一片黑暗朦胧。 扭头看向床边,她看到了窗外隐约有一丝烛光。 昏黄光辉中有着秦的身影。他安静地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起一伏,有了略微的鼾声。 看样子,他睡得很熟。 黑暗中,赵青沐注视他的方向许久。 她不想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实在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这么多时日,都是他一个人在做所有的工作,探查,冒险,打头,而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废物一样的存在,忙没帮上多少不说,还拖累了他。 如今,还害得他中毒之外还中了墨一的银桥叶。 想到这里,赵青沐又是愧疚得难以入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他的身子动了动,终于醒来了。 “你醒了?” 秦文络很惊讶,自己才刚醒就被她注意到,好奇地转头问:“你没睡?” “你好些没?” 她似乎很急切。 “好多了,怎么?” “我们回江陵吧!去找我舅舅。” 赵青沐所说正是秦文络所想。一向不愿让家人知道去向的赵青沐这个时候提出回舅舅家,秦文络颇感惊讶,不过他马上点头。 这个时候,没有哪里是比她舅舅家更让人放心的了。 相信有了这一次的经历,她会有所成长。 不亲眼见识一下魔宗的厉害,她始终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或者他们的力量有多渺小。 有些事情,不是单靠一己之力就可以办到的。 “好,我送你回去。” 秦纹络眼里的疑问马上消失,回答道。 赵青沐冲着他点点头,眼里是一种别样的温柔。 不知是不是秦纹络看花了眼,他总感觉赵青沐的眼神相比于之前的凛冽多了层温柔。是一种不再单纯看向熟悉的人的温柔。 他心里很欢喜。 整顿一番,二人在第二天早上开始出发,去江陵。 六十 回返江陵(一) 六一 回返江陵(二) “魔宗出手残忍,能进入弦月洞的十有八九都死在了里面。不过,这一战,魔宗损失同样惨重,短时间内估计不会对中原造成威胁了。” “哎!可怜了那些死去的正派人士。” 孙愕叹息道。 “对了,孙庄主,晚辈有件事不明白还想请教庄主。” “什么事,只要我知道一定会告诉你。” “这次我们冒险闯进魔宗,听说了一件事不知真假。我们听墨一亲口说,那三花教觊觎魔宗的一本书因而进攻魔宗,并有占领中原的意图,孙庄主可知这件事真假?” 孙愕听了后,忽然陷入了沉思。 二十年前武陵山一战貌似他也听到了同样的一句话,只不过那时说这句话的是墨染天。他当时还很费解,不知墨染天这句话的来由。 后来,各派人手纷纷蜂涌而出,攻入魔宗之列,此事便不了了之。 如今,墨一说的也是这句话,孙愕不得不仔细思量这话的含义了。 如果这只是三花教与魔宗之间的纷争,那他魔宗为何要迁怒于中原,无辜杀伤那么多人。凭空加重魔宗与中原的矛盾,这种不理智的处事原则,不像是墨染天的所做所为。 虽说毓秀庄与二十年前的银火宗从无来往,但是怎么也对他墨染天年轻时的事迹多少有所耳闻。听别人叙述,他能博得白罗门的信任,自己创立银火宗,怎么也该有些头脑和见识的,不像是会做出那些事的人啊! 就像这次,魔宗的人劫了他毓秀庄的货这件事。莫非他偌大银火宗还会缺那点布料不成? 孙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你说的三花教,我知道的不多,但是银火宗的事我多少知道些。” 孙愕这便把年轻时候墨染天的作为大致给他们讲了讲。 秦文络听过后,心中更加确定了一些事情。 “如此说来,这三花教却实有问题。日后要着重小心这些人,这些人远比魔宗的人可疑,说不定武林这些动荡都是他们一手带起来的。” 孙愕不语,默默点点头。 五人说着说着便忘记了时间,反应过来时月亮已经爬上了西边厢房。 赵青沐他们抵达江陵时已是傍晚,进了毓秀庄舅舅的府邸,大厅上这一说话便忘了时辰。 此时,夜色已深,孙愕才想起二人撑船跋涉,现在该是还饿着肚子,赶忙吩咐后厨准备晚饭。 大厅上,光顾着叙述和秦文络闯魔宗的事,赵青沐忘了与孙若灵打招呼,孙若灵一进大厅时就已经面露不满。 从小到大,性格顽劣的她从来都是大架子,每次都是赵青沐主动和她说话。孙愕为这事没少说她,可她屡教不改,孙愕也没办法。 如今她与秦文络同行,一起南下去魔宗,又结伴回来,两人必定相处甚久,说不定还…… 这更加重了她的不满情绪。 所以她的脸一直拉的很长。 她总觉得赵青沐是个很心机的女人,利用秦文络替她报仇,说不准还是用美人计勾引的他。总之,她和秦文络在一起目的不纯。 晚饭期间疲于奔波此时劳累不堪的赵青沐匆匆吃了点饭便回房间睡觉,似乎从进大厅开始便没看见孙若灵一样。 孙愕陆绵知道两个孩子自小便这样,见面就吵三天便好,所以早就习以为常,也不提及,只是嘱咐赵青沐回房好好休息。 饭后,孙愕提议秦纹络出去走走,秦纹络体力好些没感到劳累便没拒绝。 和孙愕并行于江陵城灯火通明的街道,秦文络忽然有些思念家乡。 他忽然忆起了为数不多的几次,母亲韩昭云带他去街市上游玩的场景。 所以,他一路几乎无言。对于孙愕随口问的几句闲聊话也只是简单做出回应。 未走出一条街,孙若灵果然追了出来。 她怕是早就在等这一刻了。 “爹,天凉了,娘叫我给你们带了斗篷,还说让你们早些回去。”更新最快的网 孙愕一回头,看见孙若灵手里拿的两件斗蓬笑得合不拢嘴。 他刚想夸赞自己女儿长大了,变得懂事了,结果孙若灵把斗篷递上马上转身。 “秦纹络,你果然来了!看来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 她兴冲冲地道。 孙愕总算明白了孙若灵别有用心。 看来小女儿的殷勤是有目的的啊! 孙若灵再转头面对她爹时嘟着嘴满脸怨气,示意他赶紧离开。孙愕马上明白,找个借口便溜之大吉。 看来女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懂得谈情说爱了。孙愕迈着飞快的步伐,边走边窃笑。 孙愕离开了,气氛顿时尴尬好多。 孙若灵任性不饶人的快嘴和泼辣性子,秦文络不是没见过。此时他手拿着孙若灵给送来的斗篷正犹豫不决,不知所措。 说实话,他打心眼里不想和这姑娘交谈。 他喜欢的是赵青沐,心里除她以外,再容不下别人。 “是啊!青沐想回舅舅家,我便跟着来了。正好顺便来看看你。” 一听他来这的一半原因是为了看她,孙若灵心里已经激动的难以抑制。 她眉梢飞舞,嘴角不自觉列开很大弧度。 “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真的记着……不,我很高兴你记得你说过的话。” 不等秦文络有所回答,她马上道:“对了,那时我答应过你,我要带你逛遍这江陵城,我们现在去看花灯吧!” 说罢,她拉起秦文络的袖子便往江边跑。 她心里十分高兴,脚下生风,眼睛快笑成了月牙。 大厅时候,孙愕陆绵在,他们议论的都是重要的事,她无法插口,没有机会能和秦文络说上几句话。 现在她憋了一肚子的话,想把她离开临安,回到江陵所积攒的大大小小好玩的有趣的事情都说给他听。 秦文络本就是个脾气好有耐性的人,拒绝的话他很少说,此刻他虽有些疲乏,却也不忍扰了孙若灵的兴致和热情,为此他只是笑笑跟在后面。 转过几条街巷,他们在临近江边的一条热闹街市停了下来。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这里是江陵有名的一条花街,夜晚尤其绚丽,有卖花灯的有卖花的还有些首饰面具等小玩意。 六二 无题 进入热闹的花街,眼前是往来不断的人流和小贩的吆喝声,其中还有小孩子哭闹声和细声细语的讨价还价声。 秦文络想起了横山寨时候偷偷买下来准备送给赵青沐的那根发簪。 想到这里,他犹豫着伸手去怀中摸索。 还好,没有弄丢!他心里释然道。更新最快的网 此时,孙若灵已经跑到前面一个卖面具的小摊贩前,正招手要秦文络过去。 “秦纹络,你快过来!这个王老头又做了几个新面具,很好看呢!” 一旁的一个满脸皱纹慈祥温善的小老头正躬身拘谨地笑着。 他对孙若灵的不礼貌称呼并不生气,相反很高兴似的又从身后布袋里拿出了几个做工精致的面具。 看来孙若灵平时没少照顾他生意,所以他才对这老主顾如此客气,把压箱底的东西都翻了出来。 秦文络冲老头礼貌一笑,走上了前去俯身把这些悬在架子上的面具从上到下仔细地看了一遍。 “我要这个,老板,多少钱?” 王老头点头笑笑,看看孙若灵,还没张口她已经发话:“你喜欢哪个尽管拿,我送你!” 比着秦文络手里的狐狸人脸面具,她挑了个一模一样小点的。 “我就要这个吧!一共多少钱?” 她高兴地拿在手里把玩着问道。 王老头遵了她的指示,伸出四个手指头,又讪讪地笑了笑。 孙若灵解开腰间钱袋子,二话不说,直接甩给王老头道:“不用找了。咱们走吧!” 走在江边,晚风有些凉,秦文络忽然发觉,顺手披上了孙若灵拿来的斗篷。 二人沿着近水街道,边聊边走。 “我可真佩服你,居然敢去闯魔宗。” “我是为了报我父亲的仇,和青沐一样,若没有家仇,我们是不会去那种地方以身犯险的。” “你……和青沐表姐,是怎么遇到的?我记得表姐离家出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她还留了书信。” 孙若灵很想问他们相遇的过程,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她很想知道秦文络对赵青沐的想法,她心里期望着他们相遇只是一场巧合,他心里只把赵青沐当普通朋友对待。 “我们……我南下的时候偶然听说墨一会在十一月初七回魔宗祭拜前一任宗主墨染天,于是便只身前往,原是想和北墓派故交好友一同混进魔宗探个虚实,没想到没等来熟人倒遇上了独自一人的青沐。我怕她一个人会遇到危险,便和她结伴同行。” “这么说,你们……是偶然遇到的。” “对。” “这样就好,我还以为你们……” 秦文络听出了她言外之意,马上解释:“孙姑……孙小姐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才刚认识不久的朋友。” 他这样解释是不想给赵青沐带来负担。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和一个男子同行归来,他不说明的话很容易产生误会,这些他不得不解释。 听秦纹络如此说,孙若灵一颗心终于踏实了。 他们没有那种关系,那时最好不过的。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为了掩盖自己的喜悦,孙若灵飞快地把那狐狸面具扣在脸上。 面具下,她已笑开了花。 “我也很爱交朋友,不如,我也做你的好朋友如何?” 她摆弄着面具跳到秦文络面前,俏皮地道。 “当然可以,朋友自然是越多越好。” 话罢,他也带上了面具。 “那边,我带你尝尝江陵城里好吃的点心。” 孙若灵高兴得有点忘乎所以,直接拉起他的手就往街道尽头走去。 心中一种异样感觉充斥,他瞬间想起赵青沐温软的玉手。 但是,瞬间他又把自己拉回了现实。 兴许是他自己想多了,她今年才刚成年,用成年人的想法去揣摩猜度这个小姑娘,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接下来,秦文络像哄小孩子一样陪着孙若灵去了很多地方,他们去看江边看年轻姑娘们放花灯,去热闹夜市上逛小摊,还去了孙若灵常去的整个江陵城最高的那座阁楼顶上看星星。 出乎意料,孙若灵今天的话格外多,给他讲了很多江陵有趣的事还有自己从小到大做过的一些坏事。 秦文络听着这些不时大笑。特别是她打翻姑娘们的花灯和戏弄那些富家子弟的事。 一个姑娘能做出这些男孩子才做出来的事,倒让秦文络开了眼界。同时,他也开始觉得眼前这姑娘性格纯真,生性顽皮,也并不是那种刁钻邪恶让人讨厌的人。 因为夜间能去的地方有限,所以他们也只逛了小半个江陵。 在阁楼顶,看秦文络不住打哈欠,孙若灵这才想起来,他们今天才刚到江陵啊! 爹明明说过的,他和表姐千里迢迢长途跋涉,身心俱疲,此刻只怕早已累了,她这半天硬是拉着他转这转那…… 孙若灵脸上突然热的像火炉。 “对不起,我太高兴了,忘了你们才刚回来,这半天拉着你去那么多地方,你……早就累了吧!” 此刻,她突然乖巧起来,说话声音也小了很多,明显是在自责。 “没事的,我不累,只是有些困了。” “要不,我们先回去,你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我再带你出去玩。” “嗯。”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顶,往毓秀庄方向走去。 六三 无题 清晨,阳光透过窗隙洒下了一大片明亮,直晃到赵青沐的双眼,她才醒来。 她从床上坐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好久没有这么舒服地睡上一觉了,被子里温软让她久久不愿下床。 直到门口响起了孙若灵不耐烦的叫喊声。 “表姐,你起了么?你再不起来饭都凉了。” 赵青沐回想起来睡梦中貌似听了很多声这样的叫喊,看来孙若灵一早上已经喊了她不下三次了。 “若灵你们先去吃饭,不要等我了。” 孙若灵没有转身就走朝天翻了个白眼,嘴里不出声地说了几句不满的话。 大概说的是:爹还说我天天不早起,没个姑娘家的样子,看看她不也是,就知道挑我毛病! “爹娘有事一大早出去了,是秦公子,他非要等你,他不好意思,所以让我来喊你。” 孙若灵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不一会儿,赵青沐就出现在饭桌前。 孙若灵惊讶于她梳妆洗漱的速度,这么短时间她大理好自己,还这么利落整齐。 看着眼前换了身衣服整齐庄重的赵青沐,孙若灵心里声音道:好吧!这点就时间上你赢了。 如果赵青沐细心一点的话,就会发现今天的孙若灵扮相精致,换上了一身俏皮又可爱的粉色碎花短衫长裙。 可是,她多数时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心去注意别人。 秦文络倒是眼尖,见到她第一眼便送上了自己的夸赞,惹得孙若灵今天一天的心情都好好的,甚至没了和赵青沐赌气的闲心。否则她们两个这一天不知道要因为什么小事吵上多少次呢! 赵青沐虽然比她大,表面上当着舅舅舅母的面不会训斥,但是私下里绝对会把自己无端惹的气都找回来。 “青沐,你起来了,等你好久了。” 赵青沐面带微笑,坐在桌前回道:“其实你们没必要等我的。” “看看,你等她她也不领你的情,还不如我们扔下她早早吃完出去玩呢!这一早上我们说不定坐船都出江陵城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对于孙若灵说的半开玩笑的气话,赵青沐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回了句:“哟,若灵什么时候和你这位大哥哥这么熟悉了,你们才认识不到一天时间啊!” 秦文络赶紧打趣道:“青沐,你这位小妹妹着实可爱,昨天带我去转了很多地方。” 听到秦文络夸自己,孙若灵脸上马上爬上了一抹红晕。 “却实可爱,不过秦公子可要小心些,她生起气来,有时候也很气人呢!” 刚听到一句夸耀的话,赵青沐马上拆台,孙若灵脸上瞬间阴郁。 这女人果然心机,在外人面前一点情面都不给留。既然你对我无情,也别怪我对你无义。 “我是爱生气,没青沐表姐脾气好,可是要论起冷血无情来,我可就逊色了。记得表姐小时候曾经利用过一个张姓富家公子为自己去捉一只罕见的霸王蝶,结果害得那位公子险些从悬崖上掉下去,事后她见了那公子丝毫没有本分感激之心,反而从人家身边路过装作不认识。我记得没错吧!表姐。” 孙若灵突然说起这件事,赵青沐瞬间变了脸色。 “孙若灵,我只是说你脾气差些,我没揭你的短吧!你可以随便说我的缺点,为什么非要提这件事。” 赵青沐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大早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刚回到舅舅家,终于找到了点熟悉怀念的感觉,被她这一搅,心里顿时很不舒坦。 孙若灵也不甘示弱,继续说道:“你本来就冷血自私,是我说错了么?” 赵青沐心里怒火烧起三丈高,当着秦文络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好压在心里。 她咬了咬牙,硬生生把想要说出的难听话给吞了回去,出口的是:“好,我自私无情冷血,我承认,以后麻烦不要总拿这件事来损我。” 然后她用脚踢开椅子,转身飞快地走开,早饭也不打算吃了。 秦文络没想到姐妹俩开玩笑的话居然各自当真,平时能言善语见过很多大场面的他此刻竟然无法找到几句合适的话来调节这姐俩的矛盾。 他尴尬地坐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句话也插不上。 其实,赵青沐也不是真的在意这件事本身,毕竟这件事发生在小时候,那时候他们都还小。 她们两姐妹自由娇纵着养,比起那些受尽严谨约束的世家子弟要胆大活泼得多,因此对于那些憨憨的傻里傻气的公子哥便会一幅颐指气使的样子。原本只是稀罕霸王蝶那对又大又吸睛的翅膀,要那公子哥去捉蝴蝶,结果简简单单的一件事险些变成悲剧,这根本也不是她希望看到的,更不是她能预料到的。 后来她突然对那公子哥冷淡也只是要他以后不要缠着自己,冷静思考后的做出的决定而已。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还小,因此无法说都是她的错,但是赵青沐还是为这件事自责了许久。 赵青沐真正在意的,是孙若灵的性格。 玩笑开着开着就走了火,就和小时候一样,玩着玩着突然扬起了沙子,也不管别人的心情。 那种总是猝不及防就被泼一盆冷水的玩法,赵青沐一直很介意。 可是,孙若灵却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这点,屡次触及她的底线,各种不愉快的事她都不合时宜说着说着就抖了出来。 也不知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还是本就对赵青沐有意见处处针对。 所以从小到大,她们好在一起的时间从来都不长。 这次,偏偏又是在一个外人面前……她更无法容忍。 回到房间,她便怒气冲冲地开始收拾东西。她也开始耍起小性子来,因为受不了孙若灵,便想再次离开这里出走。 桌子上秦文络自然再也坐不住,马上去追赵青沐。边追边解释:“青沐,你别生气,你妹妹她不是有心的。” 孙若灵在桌边还在窃笑,她以为自己俘获了赵青沐的人,现在连他都帮着自己说话。 房门被别的死死的,隔着门只听到她房间里收拾东西的声音。秦文络在门外不断劝说,她始终不开门。 “青沐,你先别生气,若灵她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和她斗气呢?”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她。” “你别冲动,外面现在很可能还有魔宗的人,你可千万不能出去。” “谁说我要出去了?” “那你现在在干嘛?” “你走开,少管我!” 秦文络突然哑口。 她还没见过生着气的赵青沐,不过他也不想去触这个眉头。 他没想到自己突然卷入这姐俩的纠纷中去了,现在赵青沐生气连带上他了。 “青沐,你先消消气,我马上去给你带点好吃的点心回来。” 秦文络说完赶忙溜了。 另一边,孙若灵正在桌前局促地立着,见到秦文络回来眼神无主地乱转着。 “我……我不是故意的,其实你不用管她,一会儿她就好了!” 如此看来,孙若灵也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了些,现在还知道紧张。 “若灵,你这样说话很容易让你表姐伤心的,那件事毕竟她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也是嘴快,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不过,表姐她心眼小,多大点小事她也生气……” 秦文络突然很无语。 他不知事情的后续会是怎样,因此不敢妄下定论去说谁的过错。万一就像孙若灵说的,一会儿她们和好,他恰巧惹了其中一个岂不是还要遭殃。 当下,他选择中立,绕过这事,既不去当那个和事佬,也不当那个冤大头。 “这样,我们去给你表姐买点吃的,一会儿她气消了你们就能和好了!” 孙若灵皱了皱眉头,终是点了点头。 房间里,赵青沐坐在床边生闷气。她看着身边刚收拾好的行装,却没有拿起来马上走的勇气。一是她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二来没有和舅舅打招呼,她怕又让他担心。他现在因为魔宗的劫镖已经很心烦了,她不想再给他添乱。 六四 无题 正午,孙愕夫妇匆匆赶了回来。 一进大门,他自然要先去看赵青沐的去向。 来到赵青沐的门前,她房门紧闭,孙愕自知他不在期间又出了什么端倪。 通常她心情好的时候是不会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的。一定又是若灵这丫头惹到她了。 他一边想着等会好好问问那丫头,一边敲敲赵青沐的房门。 “青沐,青沐?你在吗?” “怎么了舅舅!” 房里传来赵青沐的声音,孙愕悬着的一颗烦扰担忧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你怎么和若灵他们一起出去玩?” 桌前正在专心练字的赵青沐瞥了一眼边上色泽诱人却没动一块的糕点,似乎心里还存有芥蒂,犹豫道:“舅舅,我想一个人静静,晚点再出去。” “好好,青沐高兴怎样都好,舅舅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话罢,孙愕放心地离开了。 转身,孙愕就找上了孙若灵。 彼时,孙若灵正在房顶上透过窗子缝隙观察房间中的秦文络。 “若灵,你下来,我有事问你。” 孙若灵一回头孙愕正皱着眉头瞪着她,心中一种不详的预感升起,她犹豫一下才跳了下来。 “干嘛?” 她没好气地问。 “你是不是又惹你表姐生气了?” 孙愕上下打量着她,想知道她是不是心虚说谎。因为她一说谎一紧张就会把手背到后面乱抓衣服。 孙愕没想到她久而久之已经改掉了自己的毛病,此时尽管心虚还是站的直直的,手也老实地垂在身侧。 “我没有啊!我这一上午就在屋顶晒太阳。” 看她说话义正言辞的,没有撒谎的迹象,孙愕便不再追究,转身去找陆绵商议要事去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这几日,各地的几家毓秀分坊采购原料总是出现乱子,他为此忙的焦头烂额,甚至都顾不得休息。 不一会儿,秦文络终于从屋里出来了,孙若灵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身边。 “我看见你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还写了一封信,是给谁写的?” 秦文络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双目间满是好奇,并没有恶意偷窥的意思这才说真话。 “我出来许多时候,一直没有给母亲报信,现在平安无事便想着回一封信叙叙近况。” “那你打算怎么把信送回去,毓秀庄有整个江陵最快的信鸽,用不用我帮你?” “不用了,谢谢你,我随便找个伙计把信送出去就好,一封家信而已,不需要这么麻烦。” 听他如此说,孙若灵也不好强求。 “对了,你表姐出来了么?也不知一盘点心能不能让她心情好些。” “不用理她,我爹刚从她那过来,不出差错的话,晚上她自己气就消了。” “你现在有什么事么?” “为什么这么问?” 孙若灵眨巴着大眼睛,神秘兮兮地凑上前去。 “我昨天偷偷去阿贵叔家的果园看了一眼,现在那里已经被打理完毕,干干净净的,非常适合玩躲猫猫,你去不去?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们孙家的轻功踏云梯可厉害了,用它来玩躲猫猫,谁都找不到,不信你来试试?” 秦文络刚想拒绝躲猫猫那种小孩子玩的无聊游戏,一听她会踏云梯便很想见识一番。 “我确实想见识见识踏云梯的厉害。” “好啊!我们现在就去。” 话还没说完,孙若灵已经拉上秦文络的袖子一溜烟从侧门出去了。 这一幕恰好被刚从外面抄近道回来的孙子齐瞧见了,他一时惊得合不上嘴巴。 这秦文络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来的?我才出去五六天时间,他怎么这么快就和若灵搞到一起去了? 青沐呢!不知他知不知道青沐的下落? 心里若干个疑问铺天盖地袭来,他差点把要向爹禀告的事给忘了。 转入内堂,他迎上了正准备出去找人商议压镖的孙愕。更新最快的网 “爹,我回来了,我去查了,那些人确实可疑,现在还不确定就是魔宗的人。” 孙愕听了驻足思考片刻,然后才说:“先不要查这件事了,当务之急要先解决镖局的事,再这样下去,谁还敢押咱们家的镖!” “爹,事情这么严重么?大不了关几家店面……” 孙子齐没说完,孙愕已经急得快要跳起来。 “关关关,你个猪脑子就知道关,你知不知道那是你爷爷亲手闯下来的基业,你随口一句话就可以关掉一家店,你可知你失去的是多少重要贵客和重要人脉?咱们毓秀庄之所以可以在江湖中走动,还不是因为各处都有咱们的势力,你……哎!” 孙愕一张老脸皱得像干瘪许久的丑橘,看着不争气的儿子心里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仰头叹息。 孙子齐见他爹真生了气,马上闭了嘴。 “爹,您消消气,我随口一说,您还真当真了!我这就去找总掌柜商量分坊的事,实在不行,过几天我各处亲自走一趟,先稳住他们。” 这孙子齐总算说了句成气候的话,孙愕满心的愤懑才稍减轻些。 “好啦!你赶紧去,少废话,多做事。” 话罢,他步履生风,离开了内堂。 本想问他爹秦文络的事,现在可好,先把他爹气了一顿。 孙子齐讨了个没趣,悻悻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他准备先洗漱一番换身衣服再出去。 刚走到后院,一抬眼,他看到了赵青沐。 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确定是赵青沐本人没错。他快步跑上前,抓着赵青沐的肩膀上下打量问:“青沐,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没事太好了,这些日子爹发了疯一样到处找你。” “子齐哥,给你们添麻烦了!” 赵青沐满脸愧意。 “不麻烦不麻烦,哪里的话,都是自己人,你没事简直太……太好了!” 孙子齐一激动,险些又要结巴。 “对了,我刚看到秦文络了,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和他一起回来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我和他去了魔宗一趟,然后一起回来的。” “什么,你们去了魔宗,太危险了,你们怎么逃出来的,快给我说说。” 孙子齐拉着赵青沐再后院的亭子里坐下,便开始听她诉说。 六五 踏云梯之妙 彼时,孙若灵正拉着秦文络去玩捉迷藏。 阿贵叔家的果园在城外,夹在几座山之间,那里地势有的险峻有的平缓,有些种着果树有些则是山林。 孙若灵孙子齐赵青沐他们小时候经常在哪里玩捉迷藏。 借助那里的地势,孙若灵可以在山林和山石之间快速移动,有时借助踏云梯的威力,她可以轻松地从山谷直接无声无息地跳到上面的大山石后去。 那时候,轻功略差的赵青沐没少吃这游戏的亏。 孙子齐经常和她一组,被孙若灵耍得团团转,在这果园之中找上半天也找不到孙若灵的影子。 这是孙若灵最引以为傲,最喜欢玩的游戏。 现在她想耍一耍秦文络,看看他是不是和他们一样呆傻,怎么都找不到她。 他们在最高一座山的山顶上停下来,这里可以清楚地瞧见几座山的地势外貌。 孙若灵指着连着的几座山道:“诺,这里就是阿贵叔家的果园,从这里到那里都是,你先藏,我找,然后轮到我藏,你在找我。”更新最快的网 游戏规则简单明了,孙若灵说完便转过身去。 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秦文络怔了一下才想起去找地方隐藏自己。 “我数十个数,然后就开始找喽!十、九……” 大致扫一眼这周围的地势,秦文络心里有了点数。 这虽然是个游戏,但依他一惯严谨的做事风格来说,游戏他也会很认真的。 更何况男子在女子面前永远都该保持一副强者为荣的姿态才对,这游戏他更不能败。网首发 跳下陡峭山石,身子旋转几圈,他稳稳地落在了谷底一片湿草地上。 “七、六……” 他知道,孙若灵虽然嘴里在数着数,耳朵可是机警地在听着他的脚步动向。 他现在踩在湿软的草地,能稍减轻些动静。 顺着谷底草地,他垫起脚跃着步子,几步绕到了另一座山侧。 这座山看来都是果树,枝丫整齐有被修剪过的痕迹,地上落叶杂草也被清理得干干静静。 这里都是矮树,如果藏在这就太危险了,而且她经常来果园,该对这里更熟悉才对。 想到这里,秦文络四周观察了一圈,发觉没有孙若灵的身影,便飞快地穿过果树丛,往另一边树林和高大山石方向奔去。 “三、二、一!时间到,我要开始找喽!” 话音刚落,她嘴角微扬,一转身嗖地往一个方向径直冲过去。 没有人会比她很熟悉这里的地形。 这里哪里地势高耸,山石林立,哪里被树林覆盖,哪里地势低洼,她最清楚不过。 来这里玩这个游戏的人看过大致地形后第一时间选择去哪里她都能猜到。 她去的那个方向,正是几座山中地势最险,树林最茂盛,最容易躲藏的地方。 秦文络看中的藏身之所,恰好就在那里。 不远处草木轻轻一晃,秦文络自知孙若灵已追了过来,马上他便从半山腰的一个山洞奔向山顶的岩石林里。 没等他跳上洞上面的落脚处,一个粉色身影已经飘飘然从他眼前落下来。 “哈哈,找到你啦!” “额……” “没话说了吧!输了就是输了,这次换我藏,你找。” 秦文络心道输就输了,一个游戏而已何必较真,便笑着点点头,跟她重回一开始他们站的那个山顶。 这次,她早早地站到离他很远的地方,看样子是准备在他开始计数的时候就去躲藏。 “我要开始数数了。” “嗯!” 她高兴地点点头,清脆地答了一声。 接着他便转身去数。 “十、九、八……” 身后无风也无声,看样子她已经藏到了远处。秦纹络心道。 “二、一,我来啦!” 话罢,他便转身。 这一转身,他险些脚下一滑,摔下山去。 孙若灵的俏脸就在他眼前,据他只有不到一寸远。 她是怎么做到的,悄无声息地就从远处过来,一丝风动都感受不到。 心里疑惑重重,加上突然的惊吓,他脸上立刻就变了颜色。 “你,你怎么没去藏?” 秦文络手早已摸到了腰间的紫金萧,踉跄着退后几步。 面前孙若灵笑得和个孩子似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哈哈哈哈,你胆子这么小啊!我刚就说了,我家的踏云梯很厉害的,哈哈哈……回去我要说给我哥听,太好玩了……” 秦文络惊魂未定,站直身子冷眼看着她许久不说话。 好险,刚才差点出手误伤了她! 他出来行走江湖久矣,像刚才这种情形他不是没遇到过,通常只会出现两个结果:一是他技低一筹被暗算,二则是他一瞬间扣动机关,放出暗针。不过多数时候都是他一招致敌。 刚刚孙若灵险些就被他伤到,她居然还笑得如此开心。 到底是个未出世的孩子啊! 笑够了,孙若灵终于直起了腰。她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个玩法。 “秦文络,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做到无声无息接近你的?” 秦文络轻轻点点头。 又是一声娇笑,她继续说:“接下来你来捉我,捉得住我我就告诉你。” 话罢,她转身嗖地从山石上消失了。 秦文络马上追上去。 只见孙若灵迈着轻灵的步伐,几个起落,便从这座山下去,攀上了另一座山。 不愧是毓秀庄不外传的绝顶轻功,这踏云梯施展起来竟不留一点声息。 别人在施展轻功之时,敛气凝神,汇聚内力于脚下,起步之时则免不得要带动脚下的气息,掀起一阵疾风。 而他毓秀庄的踏云梯恰好相反,施展轻功时轻若飞燕,脚步腾空向上,丝毫不带动一丝气流,因此跟在她们后面如果依据她们带动的气息来追逐很容易便跟丢了方向。 不知道这踏云梯的心法口诀是何等奇妙,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追了一段路,虽然不晓得这江陵的地形路线,但是秦文络隐约能看出他们这是走在返回毓秀庄的路上。 孙若灵知道他追不上自己,一边甜蜜窃笑一边往家的方向赶。 刚刚那咫尺之距,她几乎能感受到他面上的温度。她用这种恶作剧的方法第一次这样接近一个她喜欢的男子,现在她心里如吃了蜜一样甜润害羞。 很长时间她都不敢回头,怕自己的红脸给人家看了去。 快到毓秀庄门口,秦文络气力不支,一下子从半空掉了下来。 他捂住胸口靠在墙边不住喘息。 一种不好的感觉自心底升起。 难道赤蚕丸解不了无花毒的毒? 遭了,这么说,青沐的毒也没解。 怎么办? 他一时间有些慌张。 …… 片刻后,他终于镇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了大门。 天无绝人之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看来只能另寻解药之法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然能有这样的奇毒,那必然存在着解毒的方法。 不到最后一刻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六六 无题 后院里,孙子齐刚听完赵青沐叙述她和秦文络逃出魔穴的经过,正唏嘘惊呼他们此行之险。 孙若灵咿呀一声从天而降,着实又给他一惊。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孙若灵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那秦文络太厉害了,我用踏云梯回来的,他跟了我一路也没能甩下他这,看来咱们家这踏云梯也没外面传的那么绝妙!” “少胡说,是你技艺不精好不好!幸亏没让爹听到,不然你又要挨骂了。” “对了,孙若灵,你怎么又不走正门你,不怕娘也出来骂你?” 孙子齐突然从石凳上站起,责问道。 孙若灵一撇嘴嘟囔道:“你不说谁知道!” 赵青沐一见孙若灵立马别过脸去,明显是早上的气还没消。 “对了,秦公子也来了,你还没有见过他吧!” 孙若灵高兴地道。 话刚说完,秦文络从前院过来了。 “子齐兄,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秦文络恭敬问道。 “秦公子,不要客套,咱们也算是熟人了,这些繁文缛节该免就免了吧!听青沐说你们刚从魔宗回来,我真是替你们捏了把汗。不过,看到你们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两个人乍聚一起,自然有很多话要说,说着二人便在亭子里坐下。孙子齐嘱咐侍女拿来一壶茶,看样子二人打算要叙上一会。 秦文络马上从孙子齐口中知道了很多他离开之后发生的一些事。 原来,自蓝门发生惨案发生后,韩双玉一面派人寻找赵青沐,一面加紧与各派的联系。魔宗的人一直就没停止过在中原各派间挑事捣乱。 不光是毓秀庄,振龙镖局,飞鹰寨等都遭受过魔宗侵扰。也难怪十一月初七那天中原来了那么多人去讨伐魔宗。 毓秀庄没跟踪可疑的魔宗人前去横山寨,那时是遇上了更重要的事。听孙子齐说,他们忙着押镖补送货物于是便没了心力去追查魔宗的事,直到现在,他们还在为收拾烂摊子头疼不已。 秦文络对魔宗的事也只知道些皮毛,现在还不清楚确切真相,便没过多透露三花教的事。 两人交谈甚欢,逐渐忘了身边的赵青沐和孙若灵。 赵青沐走开几步,脸朝天,兀自发呆置气,就是不搭理孙若灵。 一旁的孙若灵刚得了蜜,心里正乐得开花,于是对赵青沐的气也消了。 见孙子齐和秦文络聊得正严肃,自己也插不上嘴,便蹭到赵青沐身边找话聊。 “表姐!表姐?” 孙若灵小声喊了两句,赵青沐装木头人听不见,也不理睬。 “小气鬼,糕点都给你买回来了还生气!那凌香斋的老板娘出了名的刻板你还不知道么?我苦苦排了一个上午的队好不容易才买到的……”更新最快的网 说到这的时候,赵青沐已心软。 桌上的糕点,她尝过,那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经常会让孙子齐早起排队去买。今天,她孙若灵居然亲自去买来给她吃,这已经是很难得了。 说实话,她心里很感动。 “你下次要是还这样,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赵青沐眼里露出笑意,语声却故意装得严肃。 “下次……我可不敢了,我还怕你去我爹那里告状呢!我看,在他心里你远远比我重要!” 孙若灵自顾自说着闲话,也不怕她爹听到骂她。 “胡说,你还小,你懂什么?你可是舅舅亲生的。再胡说,我就去告诉他,让他随便找人家把你嫁了!” 这是她们小时候开玩笑经常说的浑话,听到这句话孙若灵便知赵青沐的气已经全消了。 “表姐……” 她拉长声音娇嗔。 下面那句“不要把我随便嫁了,我要好好把江陵的男人挑一遍再嫁”由于有外人在,她不好意思说出口,便被一声娇嗔带过了。 女人的都是有直觉的,孙若灵这么粘秦文络,赵青沐能看出来她喜欢秦文络。 她们之间那么多年的相知相处,生气生过那么多场,早就有了些默契。 这次,孙若灵故意挑衅,不过是吃她与秦文络的醋,气她太过于靠近她的意中人而已。这些,赵青沐一开始模糊,现在也清楚了。 其实赵青沐心里何尝不想成人之美? 她自己是个身负家仇的人,自己能走到哪一步,能不能报仇,或者会不会死在报仇路上都是未知。现在就算秦文络心中有她她也无法给他个承诺和未来。 现在看来,他玉树临风,她虽有时刁蛮但也活泼可爱,他们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 她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而且,看孙愕这么娇惯孙若灵,这几天不给她禁足,说明他心里也很看重这少年。 想到这些,赵青沐突然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好了,我不生气了!我累了回房睡觉。”网首发 话罢,她转身走回自己房间。 这句话就是说给秦文络听的,让他知道自己不再生孙若灵的气,他们大可痛快玩耍,也不用再费心讨她欢心。 孙若灵现在达到目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晚间,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加上秦文络,热热闹闹地吃了顿晚饭。 孙愕很欣赏这少年,还把自己私藏的好酒拿出来款待。 六七 无题 一晃已经过了好多天,秦文络已经成了这毓秀庄的熟客。 孙子齐平日里没少带他出去结交好友。现在江陵城里与毓秀庄渊源颇深的几个世家子弟没有不认识秦文络的,日后他需要帮忙不用担心找不到人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孙若灵可是彻底黏上了她的大哥哥秦文络。 她很喜欢很依赖这个好脾气的大哥哥,可是她却从来不喊人家哥哥,更懒得去喊什么公子,直接称呼人家的名字。 白天她缠着他去这去哪,晚上也要在他周围打转,很晚才去睡。 一开始陆绵见了还不觉得怎样,渐渐地,孙若灵得寸进尺,愈加胆大,半夜居然去敲人家的门。陆绵终于看不下去了。 次日,她便被陆绵禁足,给关在房间里抄书。 姑娘家的,整日缠着人家男子,有些过于主动。孙愕可以放任不管,但陆绵实在是看不下去。 “一个姑娘家,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整天在外面跑……” 这是陆绵当着大家的面训斥时说的,真的是一点也没给她留面子。 秦文络头一次看到孙若灵眼泪汪汪的样子,那是被她娘带走时。 晚间,秦文络终于有了点自由的空间。 他走到赵青沐的房门前,轻轻敲敲。 “青沐?” “什么事?” 此时,赵青沐正坐在桌前看着赵岩冥被杀那晚凶手留下那张的纸,妄图找出些蛛丝马迹。 听到有人喊她,她快速收起纸张,问道。 “我想问问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这里不方便,我们出去说吧!” 赵青沐披了件衣裳,随秦文络出了门,从毓秀庄后院掠出去,直到江陵城隐蔽一隅才停下。 “无花毒果然厉害,赤蚕丸没有办法解毒。” 秦文络道。 “我已经猜到了,这几日我极力忍耐着不去提气运功,可是身体仍在慢慢地变得麻痹。这无花毒却实厉害,恐怕我们支撑不了多久了。” “先不要泄气,我听说怜人谷谷主一生研究药引,我们不如去找他帮忙,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众所周知,怜人谷主公孙闲,用药之所能,实如扁鹊之复生!怜人若干,救者二三。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救得了我们!” 赵青沐对着江陵夜晚硕大的月亮感叹道。 不知她是不是已心如死寂。父亲惨死,母亲不知所踪,自己身中剧毒,此时遇上这凄凉弦月散发的三分冷冷光辉,她心里一定十分难过。 恨复仇之无望,生命时日之无多! “赵门主和公孙闲乃是昔日故交,念在旧日恩情,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吧!” 赵青沐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秦公子误会了,公孙闲念在与我爹的交情一定会选择去救我们,可是他救不救得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难道说,公孙闲也解不了那无花毒!” 赵青沐怅然地再次点了点头。 “不去问一问,怎么知道他没办法解毒呢?我们不能这么快就放弃。说不定他有解毒的秘方,只是平时不轻易透露给外人而已。”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我听我爹娘说过,世上有三种毒无药可解,一种是西域驼铃花,一种是北疆寒毒草,然后便是这无花草的毒了!” “就算无法解毒,我们最终都会死,我还是想去试一试,万一有生的希望呢!” 赵青沐一转身,迎上的是月光下秦纹络坚定笃诚的目光,一下子她的冰冷失望心也随之化了。 她犹豫了好久方才点头。 看到她点头的那一刻,秦文络就像是看到了生的希望一样。 仿佛这一刻他希望救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生命。 他是真心希望他们都能活下来。 “我们明天就启程去怜人谷。” “可是,我舅舅那边要怎么交代呢?” “就说,你回蓝门拿自己的东西,有我陪同,你舅舅一定会放心的。” 赵青沐第三次点头,只不过这次,她两眼里不再失落迷茫。 …… 毓秀庄,孙若灵房间里,陆绵正拉长着一张脸训斥她。 “我这几天忙着应付庄内外的事,没时间管你,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成体统。姑娘家整天缠着一个外来男子,传出去你也不怕人家笑话!” 一旁孙若灵撅着嘴不吭声,一幅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她心道:小时候这也管那也管,现在我都大了还插手人家找郎君,不知道是谁的不对…… 可是,这些话只能想想,说出口的终是另一番话,不然她一定会吃点苦头。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约定,是他说会来江陵找我,让我带他到处转转的。” “你还嘴硬。人家那是客套话,你还真当真了!从今往后,他不来找你,你休要去找他,女孩子一点都不懂的矜持,你这样主动送门去将来没人会疼你爱你。” 陆绵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做母亲的有哪个不疼自己孩子。 这几天庄里发生的大事小事,她自有眼线,早知道个一清二楚。 她不是怕孙若灵继续缠着那个姓秦的少年,孙若灵的娇纵泼辣性子半个江陵的人都知道,就算传出去人家早也听得习以为常了。 她现在担心的是秦文络的心。 他久处江湖,现在是不是玩弄孙若灵的感情,或者只是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的,对未来的打算里根本没有她都还未知。 孙若灵还小,万一她越陷越深,而那秦文络对她并不曾产生感情,她岂不是白白在他身上浪费青春。 这些她一个大人看得出来,可是孙若灵未必能懂。 “那他要是主动来找我,是不是我们就可以继续一起出去玩了?” 孙若灵天真地问。 “如果他真的会主动找你,我自然不会拦着你不让你出去。” “好,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陆绵白了她一眼,再不出声。孙若灵知道她是默认了,眼睛立刻笑成了月牙。 六八 离愁 次日,秦文络和赵青沐各自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他们打算明日就去知会孙愕,把他们启程去蓝门的事告诉他们。 这日,孙若灵按照她娘的嘱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寸步不出,就等着秦文络自己上门来找她玩。 她以为这几日缠在他身边,他早已习惯了身边有她的日子。 可是她等呀等,从早上等到中午,从午间又等到晚上,侍女送来饭她不动,送来茶她也不饮,始终没能等来秦文络来敲她的门。 晚间,她终于想通了。 她娘说的不无道理。 她还太小,一切都是她以为而已。她只是单方面喜欢秦文络而已,并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看着窗前的月亮越升越高,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没有无礼地径直去向秦文络的房间,而是去了大厅。 大厅里灯火辉煌,果然他们都在。 见到孙若灵的那一刻,秦文络热情招呼:“若灵,一天都没看到你,夫人说你不舒服不想出来我们便没去打搅你,现在好些了吗?” 孙若灵眼里的光暗淡着,看着一旁的赵青沐,心有不甘,可是又无法表现出来。 果然,他心里只有他的赵青沐,从魔宗回来一直就是,我主动黏上他,他不好意思而已。一旦我不去黏他,他便又回到了赵青沐身边。 娘说的对,我这样下去,将来吃亏的必定是自己,说不定被他耍了都不知道。 “好多了,多谢秦公子关心。” 乍一听这“秦公子”三字还略有些别扭,秦文络愣了片刻,但马上他又恢复了笑颜。 “那就好。” “若灵这孩子,平时惯坏了,这些日子给秦后生带来的麻烦还请不要往心里去。” 孙愕接着说道。 “不会的,若灵还小,在下当她就如自己亲妹妹一样,自然不觉麻烦。” 这秦文络今日真是给她好好地上了一课。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样对她。 平日里明明百依百顺,和外面那些前来讨好他的世家子弟一个样子,可是怎么唯独他说变脸就变脸。现在,突然自己就成了他妹妹。 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错了? 难道,自始至终,这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眼里,这些都是过家家一样的把戏,他从来没当真过。他心里当真对她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 孙若灵眼里快要渗出泪水来,不过没受过委屈,生性倔强的她极力压住想要哭的冲动。 “对了,秦少侠,明日你们就要启程,要带的东西可都装备好了?” 孙若灵猛然支棱起耳朵来,她瞪着半含春水半含烟愁的大眼睛看着秦文络,只听他道:“已经准备好了,夫人放心,有我陪同青沐,这一路上该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什么意思?他们这是要走了?他们要去哪?赵青沐为什么还要秦文络陪同? 心里瞬间被若干个疑问填满,孙若灵已经顾不上去伤心。 “哎!秦后生何不多等几天,等我忙完庄里的事,和你们一起去,这样岂不是路上更方便些!” 孙愕叹息之余,似乎有些不同意赵青沐外出。也是,赵青沐出走这些时日,他做舅舅的急的吃不好睡不好,整天担心,现在好不容易她回来了却又要出去,他哪里会同意。 “舅舅,你放心,我只是回去拿回我爹留给我的东西,一拿到马上就会回来,不会待的太久。临安终究是蓝门的地盘,虽然现在是韩师兄代为管理,他与我自幼一起长大,他一定会照顾好我的,舅舅就不要再担心了。” 虽然赵青沐如此说,孙愕脸皱得仍像橘子似的。 许久,他才勉强同意:“好吧!你们路上可要多加小心,现在到处都是魔宗的人。” “庄主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孙愕夫妇又是一阵叮咛嘱咐,直到大家都有了困意,这才各自回房去休息。 这一夜,孙若灵无眠。 才刚熟悉她的大哥哥,现在便要分离,孙若灵心中万分难舍。 可是她又无法阻拦,更无法表达出来,直憋的心里难受。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她迫不及待从床上爬起来,溜到秦文络门前。 天才蒙蒙亮,她不好直接敲门打扰秦文络休息,只好一遍又一遍去偷看他几时开门。 第三次溜到他门口时,屋子里突然传出声音来。 “若灵,是你吧!” 接着房门打开,秦文络一身行装整齐穿戴,站在门前。 孙若灵眼神闪躲,有些局促,结巴着回答:“我来……来看看你起了没,怕……怕你睡过了时辰。” 秦文络浅笑一声,回答:“劳若灵妹妹费心了。” 想到马上要见不到她的大哥哥,心里顿时涌出一阵忧伤。但是,马上她眼里便恢复了平静,因为他说过,他们只是回蓝门一趟,很快便会回来的。 终于,太阳刚把光亮照到院子里时,大家都聚过来了。 行路之人都不喜欢吃早饭,孙愕也不强迫,只好早起来送他们一程。 说着话,他们便把秦文络赵青沐送出了门外。 “本想晚些时候带你去各地转转,看来要往后推了。” 孙子齐拍了拍秦文络的肩膀,有些遗憾地说。 “等我回来,一定与子齐兄好好去转转。” 秦文络答道。 秦文络微微颔首,答道:“庄主,夫人放心,很快我们就会回来。” “若灵妹妹,回来给你带些好玩的东西!” 孙若灵悲喜交集,最终还是高兴地点了点头。 “舅舅,舅母,若灵,你们保重。” 赵青沐险些就没忍住要流出泪水,急忙转身。 “青沐,记得早点回来。” 陆绵不舍地交代道。到底是自己眼皮下长大的孩子,陆绵也觉这孩子可怜,命途多舛,每每见她离去心中滋味很不好受。见她眼中噙泪,她也有想哭的冲动。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路上小心些,早日回来!” 孙愕嘱咐道。眼中尽是担忧惜别之情。 然后秦文络和赵青沐对视一眼,二人便踏着晨风离开。 刚行出几里路,赵青沐便抽泣出声。 说是几天就回来,可是那明明就是谎言。走之前那么留恋难过,还不是因为这场离别很可能就成了永别。 此刻,她最亲近的人也就是舅舅舅母了,自己又偏偏没那福气,连与他们生活在一起感受些家人温情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解不了无花毒的毒性,这一场分别真的就成永别了。 想到这里,她就难过得无法自拔。 六九 断桥之险 出了江陵城一处荒寂旷野,赵青沐收束脚步,停了下来。 她泪水模糊了双眼,已看不清前方的路。 秦文络知她此时必定难过已极,便想上前安慰。结果他刚走出几步便觉胸中淤堵烦闷,气血翻腾,瞬间一口鲜血喷出,不得已停下。 赵青沐一转身,发现他身形摇摇晃晃,嘴边挂上血迹,也顾不得擦拭自己的泪水,忙上前搀扶。 “你怎么了?” 她还带着哭腔,关切地问。 喘息片刻,秦文络回道:“我可能是毒素扩散,侵入肺腑。” 话罢,又咳出一口血来。 “一定是你这几日随若灵那丫头东奔西跑,消耗内力所致。” “不,不能怪她,之前我并没有发觉异常,还以为赤蚕丸早已解了那无花毒。” 放眼四周,没有可以歇脚的村落,赵青沐只好掺着他去路旁的一块大石头上歇息。 “怎么办?你还能不能支撑到怜人谷?” “我调息片刻,一会儿就好了。” 赵青沐便不再打扰,退到一边兀自发呆。想着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更新最快的网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之前被老道丢到山谷的事。 那日她醒来所见的那个面色惨白的男子,她总觉得那个人不寻常,似是位避世隐居的高人。 可是,要说他不寻常,她又无法说出他究竟不寻常在哪里。 一开始她怀疑过他的身份,以为他是魔宗的人。可是那男子那么羸弱,表情那样漠然,不露锋芒,没有魔宗人那种威煞之气,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却也会伸手搭救别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也不像坏人。 遐想间,秦文络已经调息完毕。 “青沐,我们走吧!” 赵青沐一回神,秦文络脸上稍稍红润些,看样子已压下毒性,恢复些许。 “你能坚持住么?” “咱们三日内一定要抵达怜人谷,否则毒性扩散与日俱增,多耽搁一天便多一分风险。” 他答道。 二人马不停蹄赶路,出了江陵水城,一路上路过河流山川,村落城镇,搭过马车,乘过小船,终于在第三天太阳落山前抵达临近重庆府的怜人谷。 怜人谷位于两座连绵险山之间,地势错乱,乱林丛生,若不是赵青沐小时候来过一次,依稀记得路,他们现在不知要绕上多少个时辰也不见得能找到那条正确的路。 迎着夕阳,二人双双站立一侧断崖峭壁之上。 “这里便是怜人谷的入口。” 赵青沐扫了一眼下面险要峡谷说道。 “这怜人谷地势果然险峻,隐蔽在这断崖之下,知道这里的人多,然而没有几个能顺利找到下去的路。” 秦文络踢了一颗石子下去。石子落下,却久久听不到回音。 看来这山谷比想象中还要深许多。 “我知道路在哪里,我小时候来过这里。” 话罢,她转身沿着崖边走出一段距离,然后在一处荆棘葛藤乱生处停下脚步。 “你跟紧我,不要跟丢,这里下去的路很复杂,稍有差错就有坠崖的风险。” 秦文络点点头,赵青沐前面走,他紧跟其后。 只见她先走近葛荆丛,抽出身后长剑一挑,便划开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空隙。 看样子这里果然是条经常过人的路。空隙四周藤蔓围起圈成一个圆圈,有新生的柔软枝丫偶尔从中间探出,细看之下能发现有断裂之处,可见是有人通过时擦到折断所致。 赵青沐先钻入空隙,然后一条窄窄的贴着峭壁凿出的路便现了出来。 小路迂回曲折,不一会儿二人又钻入了漆黑一片的崖中山洞中。 山洞里面透进一点点昏暗光线,隐约只能瞥见脚下踩得泛白石路的大致轮廓。 赵青沐纤瘦的身影一下子没入黑暗中,便消失不见。 秦文络轻轻喊了一声:“青沐?” 赵青沐知道他快要迷路,早在前方转弯处一个透光的石头缝隙处驻足等待。 “你再往前,我在这里。” 一转弯,果然她在前面。 “我记得这里有条岔路,其中有一条路是一个陷阱,时间过去太久,我实在记不清了。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放心,我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每次听他说有他在的时候,赵青沐就会格外安心。因为秦文络却实有这个实力。 这次依然。 面前有两条路,一条石路,一条满是漏洞,破旧的木板桥路。赵青沐转身选了那条悬空的旧木板桥走了上去。 她凭直觉认定那条木板路是因为谷底的人经常从上面经过,走的次数多,所以才更破旧。 可是,一向记忆力很好的她这次却选错了路。 木板桥很旧,每下去一脚对应的是一声惊险的吱呀声。桥面还很窄,两边脱离了崖壁,走上去惊险万分,心跳加速。 然而,他们提心吊胆,艰难保持镇静和平衡走过木板桥,尽头却没有路。 这明显是一条错的路,无奈他们只能折返。 然而,正当他们想原路返回时,更惊险的事发生了。 秦文络脚下的木板突然咔嚓一声,然后便从中间断裂,他身子剧烈摇晃,垂直掉了下去。 赵青沐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惊叫了一声。 还好,秦文络掉下时及时抓住桥锁,他才没有坠落深崖。 回过神来,赵青沐看到桥锁上秦文络一只被碎木板划破鲜血直流的右手,她赶紧上前,要拉他上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那时秦文络才刚抓稳桥锁不让自己掉下去,他甚至还没来的及告诉赵青沐这几块木板有诈,一抬头,赵青沐已经向他走了过来。 “别过来!” 他激动地大喊一声。 可是,为时已晚,赵青沐已经踩上了紧挨着的一块木板。 接着,咔嚓一声,她身子一晃,跟着也掉了下去。 那一瞬间,她又惊又怕,万念俱灰,便闭上了双眼。 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她惊呆了。 她在秦文络的怀中。 这时,她已无法在意男女授受不亲等等陈规烂俗,紧紧抱紧他结实的腰板。 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呼吸急促深重,看来没少用内力稳住自己抓紧桥锁的手。 突然,她想起了他那只鲜血淋漓的右手。一抬头,血正沿着碎木板和桥锁往下滴。 她顿时慌了!四下张望,想找办法上去。承受两个人的重量,继续这样下去他这只手岂不是要废了。 这时,秦文络突然说话。 “不要动,等下我凝聚内力,把你送上去。” 赵青沐不敢再给他添乱,老实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忽觉身子一飘,上升了一段距离。 半空中,她找准位置,借力桥边长锁,轻轻一垫脚,便落到了桥的一侧。 一转身,她吓的不轻,秦文络脸色苍白,口里流出了更多的鲜血,手指正在下滑,似乎马上就要坠下悬崖去。 情急之下,她拿出剑鞘,往前跌出几步趴在桥面安全的地方。 “抓住剑鞘,我拉你上来。” 好在秦脑袋还清醒,听得到这句话,他昏迷之际最后一刻总算是抓住了赵青沐伸过来的剑鞘。 七二 幽谷山洞 “你要去梁城?” “对,我要去拿解药。” “你一个人,路上恐怕不安全,不然我让常浅和你一起去吧!” 公孙闲喊了一声常浅,外面三个弟子中,一个身材高大,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应和一声走了进来。 赵青沐犹豫片刻,答道:“也好,如此就麻烦常大哥了!” 高个子常浅性格纯直,连连回答不麻烦。 公孙闲见赵青沐从崖上下来一身便衣早已刮得破烂不堪,身上又是斑驳血迹,样子十分狼狈,心疼之余便想让她先歇息几日,换身衣裳再启程去梁城。 赵青沐没有拒绝,答应先住几日。 此时,得知秦文络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靠公孙闲的银针和药浴还可挺上一段时间,她便有了点时间,心里也终于放松了些。 晚间,她沿着溪水上行,找了个没过腰深的水潭好好把自己洗了一番。 回到客房,又找了件公孙闲差人给准备好的衣服穿上,便吹灭了蜡烛,准备躺到床上好好睡上一觉,缓解这几日内的疲惫。 就在蜡烛被熄灭的一瞬间,嗖地一声从窗外飞进来一把匕首。 这匕首带着破空之声,划破了窗纸,一下子贴着赵青沐的眉毛飞过,带着一张纸扎到了墙壁上。 赵青沐心一惊,马上握住剑柄。 同时,外面响起了常浅的粗犷声音:“什么人?” 接着又是一阵急促脚步声。 看来常浅带了几个人,出去追那个夜投匕首之人去了。 那个人行踪暴露,此时该逃走躲避常浅等人去了。这可是怜人谷公孙闲的地盘,一旦被抓到,他绝对不会好过。 赵青沐重新点起蜡烛,发现了墙上的那张纸。 再仔细聆听,确定周围无可疑声音,这才敢走进匕首,去取那张纸来看。 烛光下,她认出了那张纸上的字迹。 那是老道的字。 纸上写着:丫头,你还记得我么?我知道哪里有赤蚕丸。还记得上次你酒醒之后的那个地方么?去找他,他有解药。无花毒毒性发作缓慢但是毒性强烈,你去梁城一趟回来他早没命了!快去吧!他还在那里。 赵青沐看过后,决定马上动身。 直觉告诉她,老道说的话应该不假。 上次,他说把自己放在魔宗的人经过的地方,她顺利到了横山寨。 她和老道虽然萍水相逢,但是老道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而且他没有要使坏的动机。 赵青沐决定按照纸上所说,马上动身。 她先找来纸笔,留下一封书信,告知公孙闲自己提前动身,带上一个火折子,拿上自己的东西便出发了。 怜人谷上去的路虽险,但已经走过一次的赵青沐对此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带了火折子可以看清前路的她很容易就爬上了谷顶。 踏着月色,她走上了去那个地方的路。 她虽不知道那个山谷叫什么名字,但是到镇子上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这里属于重庆府的管辖范围。根据她记忆中走出的路程和大致的地形,她可以推断出,那神秘男子所处的山洞应该就在这里东南不远的地方。 这里多山谷溪流,群山环绕,最适合隐居不过。 此刻,她不好奇那个男子的身份,反而对老道士好奇起来。 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在怜人谷,又是如何得知秦文络身中无花毒,性命垂危的? 赵青沐百思不得其解。 就这样一路奔一路想,群山峡谷之间她娇细身影不断穿梭,不一会儿便到了那日她酒醒的那个幽谷。 又站在了那日她出来的地方,她站在谷顶往下看,心中犹豫不定。 那个男子那样冰冷,不知他得知自己是来求取解药后会不会出手相救? 那日他亲口说过,这里是他的地盘,如果下次再敢闯进来,他会豪不犹豫杀了自己。 真想知道,他是不是那种一点情面都不讲的人?还是说,他也会心软,放自己一马,并拿出解药。 想来想去,赵青沐一纵身还是跳下了山谷。 不管怎样也要试一试才知道,不试的话,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落到谷底,还是那条浅溪,还是那片长满藤蔓杂草的陡峭石壁。 她凭借记忆,找到了掩盖洞口的那片藤蔓,在几处凸起的石头上借力来到近前,然后拿剑鞘剥开缠绕的山藤,洞口立刻出现。更新最快的网 她站在洞口向内张望,只见里面一片漆黑。 她记得这里面是一条暗道,暗道连接的便是她醒来的那个房间。 从洞口往里走,会遇到一扇门。 那扇门里面有机关,那日她亲眼见男子手触到了不知哪里,门才被打开。现在,她在门外,若想要进去,恐怕要想些办法。 她走进密道,点燃火折子,一面走一面在墙边仔细查看摸索,想找出可以开启石门的机关。 只怪她太过投入寻找,没注意到身后刮来的一丝微风。接着,突然地她脖子一凉,一把冰凉冷匕首抵在了她脖子动脉处。 心里一惊,手中火折子便掉到了地上。 “你是谁?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一个浓重浑厚的声音问。 赵青沐马上听出是那个男子。 可是,这次他的呼吸声时有间断,很不平稳。 看样子,他似乎是受伤未愈。 “你受伤了?” 赵青沐没回答他的问题,而问起他的情况来。 她一开口,男子马上认出她是谁。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么?下次见到你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话罢,黑暗中男子动了杀机,拿着匕首的手往前送了一寸。 赵青沐能感受到他突然用力的右手,知道再不反抗,他恐怕真的要下杀手,便向上弹出青花剑剑鞘叮地一声拦下匕首,一闪身从男子左面逃了出去。 黑暗中,男子拿着匕首追上赵青沐,与她在狭窄密道里打了起来。 身负重伤的他明显不支,几招下来便呈现出弱势,赵青沐一个不小心,便当胸一掌将他打得踉跄退后,靠在墙壁上粗重喘息。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是你要杀我,我才……” “少废话,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后续他还要说什么,可是气血不济,昏了过去。 赵青沐看着他靠着石墙慢慢倒下去,歪倒在地动也不动。 她站在原处,观察许久,唯恐这又是个陷阱,一旦她接近他便突然出手,杀她个措手不及。 半晌,见他还是不动,赵青沐这才敢慢慢接近。 “喂,你没事吧!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她试探着靠近他,在他旁边蹲下,并摇了摇他的身躯。 见他还没有反应,她这才胆子大起来。 借着洞口透过来的昏暗光线,她踢走了他身边的匕首,然后捡起自己掉下的火折子。 点燃火折子,她才看到嘴旁满是血迹,比上次更惨白的男子的脸。 顿时,她满心歉疚,后悔自己出手没轻没重,失手伤了个本就重伤在身的人。 她突然想起他当时开门时的手势,便去看他的手。 果然,在他的食指有一枚精致黑石打造的戒指。 这戒指火光一照散发淡淡金属光泽,看外形不像普通的戒指。她便给摘了下来,学着他的样子拿着戒指沿着石壁滑动。果然,在靠近石门的位置,有一个和戒指外形一样的凹槽,戒指顺利嵌了进去,然后石门便打开了。 里面还是她来过时的样子,还是那张石床,明亮的烛光,壁画,石桌石凳,棕橱纱帐。 她转身折回密道,来到男子身边,用尽全身力气,把他一点点从密道拖到了床上。 然后,合上石门,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七三 条件 石室内,烛光摇曳,床上墨一睡得很熟,面容安详。赵青沐给他擦拭了嘴角,给他盖好了被子,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胸前有规律地起伏。 她心里不安又急切,想快点拿到解药,又不忍扰他休息,只好拿出耐心来等待。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直等到她自己在石凳上犯起困来,他才有了动静。 墨一睁开眼睛,怔了片刻,然后马上去摸索自己的匕首。 当然他没能找到自己的匕首。 再一扭头,他发现地上坐了那个试图在自己危难之时杀了自己的女人,他立刻紧张起来,忙起身要动手杀了她,以绝后患。 可是,他忘记了自己的情况,刚要起来,便被一种贯穿整个身心的巨大痛苦折服,无奈地又躺了回去。 “你先不要动,你伤的很严重。” “你想杀我只管过来,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 此言一出,墨一方才想起,在魔宗的时候自己带着面具,未曾以真面目示人,没出差错的话,现在他应该还没暴露自己。 这样的话,他则不必担心会死在她手里。 因为她都不晓得他是谁。 再回想刚才自己所为却实太过冒失,他没暴露自己,她没认出自己,自己为何要下杀手,去杀一个不认识的人,何况自己现在还这么虚弱。 “谁知道你闯到这里来,目的是什么?” “莫非你是被怕魔宗的人再来杀你,所以才这么警惕,这么敏感?你放心,魔宗这次被一个来自西域的叫什么三花教的教派重创,损伤严重,一时半会对中原还构不成什么威胁。” 赵青沐自作聪明,还以为他是个吓坏了胆的藏匿多时的受害者,于是好心为他解释外面近来发生的事。 “原来这段时间外面发生了这么多事!” 墨一装作才知道的样子感慨道。 交谈一会儿,赵青沐确定他无大碍,只需静养便可恢复,这才决定把老道信里的内容说给他听。 “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自己目的之前,她先探探他的身份以确定是敌是友。 墨一想了想,马上给自己编了个身份出来。 “我叫玄木,家人都被银火宗杀害了,为逃避追杀,无处容身才在躲这里住了下来。” “果然,咱们都是同道中人,我父亲也是被魔宗墨一杀害的。看来咱们面对的是共同的仇人。”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青沐,我爹是赵岩冥,一个多月前被墨一杀害……” 她怕自己想起以前的事忍不住哭出来,话到这里便止住。 “对了,我有件事想求你,这也是我这次来这里的目的。” 墨一好奇地打量她一眼,问:“什么事?” “我有个朋友中了那无花毒,现在生命垂危,我是受一个道人的指点才找到这里,他告诉我你有解药。” 墨一想起了那日蜡烛熄灭前挡到她身前的那个男子。 她要救的,估计就是他。他们那时是一起的。 再一听她口中的道人,他马上猜到是谁。 “我可以给你解药,但是我有条件。” 墨一没有犹豫,直接回答。 赵青沐乍一听他肯拿出解药,高兴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什么条件,我答应你。” 墨一嘴角微扬,心道:真是天真!我还没说是什么条件,你就直接答应,万一我说要你的命呢! “我的条件也不难,只要你……” …… 怜人谷 答应了墨一的条件,赵青沐马不停蹄,踏着月色,把解药送达怜人谷。 她是从大门进来的,跟苏伯打了招呼,准备说几句话就走。 她先来到秦文络的房间,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她在他床前驻足许久,似是有很多话想说,却又无法说出口。 怔了怔,她拿出腰间的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扶起秦文络然后给他服下。 月光透过窗缝,洒在他干净英俊的容颜上。看着他熟睡的面容,勾起赵青沐很多回忆。 她想起了莲塘小桥上再次遇到他那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想起了他携自己从又是毒舌又是暗箭的沼泽林穿行时的情景,想起了他带自己夜宿野庙,脱掉自己又湿又肥大鞋子抱着她走路,清晨醒来看到那双合脚鞋子的温馨…… 渐渐地,她发现她竟然对他那么依恋。 她忍不住又让泪水湿了衣襟。 上天总不会怜悯无辜的好人,她很想继续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可是,偏偏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完成。 深夜,公孙闲才刚准备歇下,窗外突然响起赵青沐的声音,他连忙穿衣服开门。 “公孙叔叔,青沐还有件事想求您。” 公孙闲还没问她为何突然不辞而别,她却先开口。看她急切的样子,似有很重要很紧迫的事要说,公孙闲也不好打断,只好答道: “青沐只管说,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 “叔叔,我已经拿到解药,刚刚给他服下了。现在我答应了人家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办法继续留在这里照顾他,如此还要麻烦叔叔。” 顿了顿,她低下了头,脸上隐约可见道道泪意。 “等他醒来,麻烦叔叔转告一声,青沐走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叫他不要去找我。” 外面月色溶溶,照耀得谷内银辉遍布,可是,入她眼却满是悲伤。 …… 公孙闲宅子里朴素宽敞的客房内。 秦文络昏睡了五天五夜,经公孙闲药浴扎针,一番折腾之后,总算除去毒素,在第六天早上醒转过来。 七四 清醒与真相 一睁眼,最先传入大脑的是遍身的疲惫和肺腑的痛苦。 他用力地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以适应眼前的环境,好思考这当下的一切。 恰巧这时常浅端着药碗进来了。 他看到秦文络醒过来诧异一刻,马上激动问道:“秦公子,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五天五夜了。” 秦文络只觉头昏脑涨,眼前这人又陌生又奇怪,他根本不认识他,他却如此热情。 “你是……这里又是哪里……” 他揉着脑袋边问边思考之前的经过。 “这里是怜人谷,我是谷主的二弟子常浅,是赵姑娘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他突然忆起,下谷过程中自己毒入肺腑,二人险些从断桥掉下的事。 他记得自己万念俱灰之际,将发簪交于赵青沐并说了那些真心话。 然后,他突然着急地问:“青沐呢?她在哪里?” 常浅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师父说过,那赵姑娘只说要好好照顾这位秦公子,自己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要他不要想着去找她。 这二人看来关系不同寻常,应该是对情侣。想她央人去救他的时候哭得梨花带雨的,看起来两人感情相当的深。 如今,赵姑娘毅然离开,并留下那样的话,大概意思应该就是两个人已经分手,要断绝关系吧! 他虽然是个粗人但是心细,如今这秦文络大病初愈,身子还很虚弱,如果直接告诉他赵青沐已经离他而去,不知他会急成什么样子。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暂时先瞒一瞒。 万一他知道自己被甩了伤心过度,一不小心死在这里,不光他没尽到照顾病人的责任,师父也可能会被人埋怨。 于是,常浅临时好心,编了个慌:“赵姑娘有事出去,说是过几天才回来,秦公子还是好好修养要紧,不然她回来该着急了!” 一股暖流顿时充盈心间,他甚至忘却了身上的疼痛。 “她真的这么说?” 不知他是昏了几天头脑不清醒不相信自己活着,还是不信这周围的一切人和事,非要再问一遍。 常浅看着他充满希望光彩熠熠的两眼,心里都跟着难受。但他还不能露馅,只好继续说谎:“当然了!赵姑娘非常担心你,但是自己又有要事,临出去时再三吩咐要我照顾好你。她可真是个好姑娘!” 这会儿从门外飘来的一丝冷风让他真切感受到这世间的温度,他终于有了点还活着的感觉。 她所说的要事应该是去毓秀庄报讯去了。他们出来的时候说的是回蓝门,其实是来怜人谷求解药的。 对了,无花毒的毒性不知解没解。那时他毒入肺腑奄奄一息,不知怎么到的谷底,现在昏迷这么多天,乍一醒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不知自己是否已经从阎王手底下逃脱出来。 “这位常大哥,你可知我体内的毒解了没有?” “当然解了!是赵姑娘拿来了解药给你服下,配合师父的药浴扎针,你才醒过来的。” “青沐拿来的解药?她去了梁城?” “应该是吧!反正她是拿来了解药,不然的话……” 他几句话便和人家熟络,说着说着便有些要失去礼数。好在他及时收口,才没让自己显得失礼。 “原来是这样,那真的辛苦她了,梁城距离这里这么远。” 脑中马上浮现出韩昭云见到赵青沐时的情景,不知为何他心里格外暖。 母亲的为人他最清楚不过,她一向对自己人严苛,但是对别人却格外热情。 他能想象出她听到自己中毒时着急的神情,也能想象出见到赵青沐时眼中的欣喜。 “秦公子,药放桌上了,你趁热赶紧喝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常浅看他陷入深思许久,自己放下药碗便出去忙自己的事了。 喝过药,他睡了冗长一觉,到次日他才有了下床的力气。 甫一下床,他第一时间便去拜谢公孙闲。 大厅上,公孙闲很赏识眼前这年轻人,二人畅谈许久。 他虽久不出谷,但是他的三个弟子还是会定期出谷采药买东西,外面的传闻他还是多少知道些的。 梁城这第十四代吹箫人,近年来江湖上小有名声,他也曾听说过。 在谷中小住些时日,他的身体渐渐恢复,很快就到了他要出去的日子。 赵青沐还是没有回来,他等的十分着急,总想着出去看看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这日,怜人谷大厅之上,一番道谢过后,秦文络终是问到了赵青沐。 奇怪的是,公孙闲没有直接告知,而是来回踱步。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思虑许久他方才启口: “说实话,赵家与我公孙闲有很深的渊源,凡是赵家所托,我公孙闲必定尽全力去做。这次赵姑娘拖我照顾好你,我必不能让她失望,所以不得已对秦公子有所隐瞒,还望秦公子不要介意。” 听他这话,秦文络已猜出一二,倒不是说他猜到赵青沐是出了什么事情,直觉告诉他赵青沐明显是离开了他。 “公孙谷主救了在下,在下只有感激之意,谷主但讲无妨。” “青沐走之前交代过,她有很重要的事去做,不会回来了,她要你不要去找她。” 很重要的事,不要去找她…… 很明显,她又去了魔宗,秦文络不会猜不出她的想法。 她与那墨一实力差距悬殊,她再去魔宗,岂不是去送死。 想到这,秦文络更加压制不住想要去找她的决心。 当下他便决定离开。 “既然青沐这样说了,我也不便去找她。” 然后,秦文络躬身一礼,继续道:“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谷主的照顾,谷主大恩,日后秦文络必当报答,眼下在下出来许多时日,家母心里一定十分担忧,如此便不再打扰谷主。” 公孙闲本想挽留,转念一想,他人已痊愈,又要回梁城,他也便没理由强留。 “老夫本想留秦公子多住些时日,如今秦公子还有家事,便也无法挽留,这里有为秦公子准备的盘缠,还请公子不要推辞。” 话罢,常浅拿着一身衣服和一个钱袋子走了进来。 秦文络再次道谢,告别公孙闲等人,便带着盘缠踏上了出谷的路。 七五 误认 一眨眼,赵青沐已经陪着这个叫玄墨的男子过了三天。 这三天,他无法下床,她只好照顾起他的日常起居来。 一开始,她满心不情愿。想她堂堂蓝门千金,自幼虽不至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也是娇生惯养,万人注目长大的,这种照顾别人的事,她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做。 但是,他弄成这样,与自己那一掌也有不可分的关系,她自然也难辞其咎。 晚间,她按照他的吩咐去他的药室拿来了药丸给他服下,他便睡去了。 这几日,赵青沐拿着他的戒指,在山洞里几个密室来回穿行,几乎快要摸清了这里的构造。但是仍旧有几个黑洞洞的房间她没机会或是胆量不够,始终不敢进去一探究竟。 见玄墨已经昏昏睡去,她好奇心起,想着这是个好机会,便拿着戒指悄悄溜出去,准备去那几个房间看看。 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好奇,不光好奇他究竟一个人在这里平时都做什么,也好奇这里除了藏药藏书的阁室,还有多少间不知用来做什么的阁室。 墨一的房间有两个门,一个是可以看到的门,也就是通到外面密道的那扇石门,另一道门则藏在棕色橱子后。 她等了很久才等到他睡熟打鼾,然后她才蹑手蹑脚地推开橱子,把戒指上的开门磁石嵌进门上凹槽处。 门缓缓转动,渐渐地出现一条黑漆漆的密道。 这条暗道便是通往药室的,她这几天没少在这条暗道穿行,因此她也见了暗道内的几扇通往别处的门。 现在,她正打算进这些门里看看,看看里面有多少房间,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回头望一眼,玄墨仍在熟睡,她一闪身进了暗道。 吹着火折子,她沿着暗道往前,进入了其中一扇门内。 跳跃烛光下,光线忽闪不定,她马上环顾四周,挨着点燃了周围几盏蒙着一层灰尘的蜡烛。 看来这个地方他不常来,积了这么多灰尘也不打扫。 蜡烛点燃,整间密室亮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棕色壁橱,上面放了各种各样的箱子。 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一些女人穿的衣服,看色泽质地就知定非凡品。 再打开另一个箱子,是些饰品,珍珠耳环发簪之类。颗颗珠子光润圆滑,色泽莹亮,看样子也是同类中的极品。 再打开一个箱子,是几本书,有庄子的《逍遥游》,《诗经》之类。 这些她也偶尔读过几本,见之便觉亲切,于是悄悄拿了一本揣在怀里。 其余的箱子,她没来得及翻看,怕玄墨醒来找不到她心里生疑,拿了那本书赶紧悄悄回到他身边。 回到房间,玄墨还在床上安睡,被子一角掀起,他的纤长手臂晾在了外面。赵青沐想到他孤身一人住在这里无人陪伴无人照看,这么可怜,不忍他再受凉,于是走近前把他的手臂放回被子里。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重新盖好被子,她起身刚要走,却突然被他一把就拉住。赵青沐惊恐之余,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整个被玄墨拖进了被子里。 “不要,不要离开我……” 玄墨口中喃喃地道,眼角滑下了一滴泪水。 “喂,你干什么,放开我,你认错人了……” 赵青沐连连挣扎,越想挣脱出去,却被他搂得更紧。 额头猛贴近他的脸,赵青沐一下子被他炙热的皮肤给烫到了。 原来他是发烧了,怪不得行为这么反常,还把她错认成别人。 她这下再不挣扎,反正她力气小,也挣脱不开他强劲有力的大手。 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她心跳加快,脸马上红了起来。 他身上的香味可真好闻……不,不可以乱想…… 她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保持理智,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病人因病做出的异常举动,切不可想入非非。 不知缘何,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这个男人虽然外表看起来冰冷强悍,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实际上他的心是多愁善感的。 世间上好多这种人,因为外界的种种,不得已要给自己打造一副铁甲,武装好自己,避免被人侵袭。可是,他们越是要伪装自己,自己的心就会变得越加空虚寂寞,变得脆弱,一旦遭受强硬打击,便自溃得一发不可收拾。 玄墨好似就是这种人。 他那时一定很怕失去那个人吧!不然现在他也不会抱得这么紧,怕失去。 想着想着,困意上涌。连日来的奔波劳顿,为他外出采购药材食物,自己也没休息好的困倦一下子全都上来,她也再招架不住,昏昏睡了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一睁眼,她吓得惊叫一声,卷着被子滚到石床另一边。 眼前的男子正赤裸着上半身,头枕着手,以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她。 他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那眼神像是在说:原来你也和外面的那些女人一样,见色起意…… “你醒啦!这一觉睡得可好?”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为什么……为什么……” 她惶恐得张大嘴巴,抱着被子,忘了自己下一句要说什么。 “为什么不叫醒你对不对?” “我看你睡得这么死,不忍心,想让你多睡会。况且和我这样的人睡在一起,你并不吃亏吧!” 玄墨瞟了她一眼,自顾自悠然说道。 赵青沐脸红成了番茄,赶紧解释。 “你别误会,刚才你认错了人,硬拉住我不让我离开,我挣脱不过,才……你不要把我想像成那样……” 玄墨嘴角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心里暗道:都是成年人,还装什么装。 但马上他的笑又消失,他忽然忆起,自己睡梦之中貌似见到了胡翎妃,他的母亲。 梦境中,她还是年轻时候那样的美,迈着雍容的步伐,自花丛中携着蝴碟而来,衣袂飘舞,宛若天仙。 他一下子又回到小时候,一下子扑到她的怀里,用力抱紧她不让她离开。 他刚刚可能是把她错认成母亲了,所以她才又那样的反应。 “如此说来,是我多有冒犯,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他想了想,答道。 误会解释清楚,赵青沐自也不用再紧张,她马上把被子还给他,匆匆下床,二话不说开门便走出密室,去外边透风。 七七 忘川台 一眨眼,又已过了十几日。 这十几日来,赵青沐与这个男人起居都在一间石屋子里。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和秦文络在一起的日子。 同样都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同样都是不得已为之,心无杂念。不同的则是身边的人以及当前的情况。 人家都说未出阁的女儿不该怎么怎么样,不该与男子住在一个屋檐下,不该有密切接触等等。 她笑了。 如果一开始就被这些世俗的繁文缛节束缚住,那她现在岂不是要寻死觅活的以证自己的清白之心? 这些破规矩放在生死大恨上能算得了什么? 现在还有什么比报家仇宗恨更重要的? 这日,连绵的细雨裹挟着冬日的丝丝寒冷降了一整天,她披件玄墨拿给她的青袄站在洞口处,神思游离许久。 …… 一晃,赵青沐已然失踪了十几天。那边的秦文络大病初愈,马不停蹄赶回北墓派。 北墓派位于巴州附近,与梁城比邻。 二十多年前,秦治带着梁城吹箫人的名号响亮武林时,北墓派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只因韩昭云还没有加入它,没有带给它实质性的作用。 秦治一死,韩昭云心灰意冷,之后便带着未出世的儿子销声匿迹。 那时,她刚被好姐妹洛逸伏点通,远离让她伤心的故地,找个新的地方生活。 刚进入北墓派的时候,韩昭云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闷闷不乐的,甚至险些影响到腹中胎儿。幸亏一直致力研究药草的洛逸伏一面给她开导鼓励一面给她对症下药,这才保证了吹箫人血脉的传承。这也是后来韩昭云离开梁城,幽居北墓,一心协助洛逸伏发展北墓的原因。 一面是为了报恩,固守北墓,另一面也是为了自己的未来。此刻,她早已和北墓派融为一体,成为其根深蒂固的一份子了。 站在北墓派墓灵宫最高处忘川台上,秦文络看着眼前这片山水相映,草药遍地的故土,心中感觉很踏实,很惬意。 他自幼在这里长大,熟悉这里每一寸地方。而不远处,隔了几座山的梁城,他却分外陌生。 他的记忆中,韩昭云没有去到过那里,反而那里的祖父偶尔造访,带着一些他根本不熟悉的亲戚。 再之后,他开始苦修秦治留下来的吹箫绝技,整天练弄那把他爹拿过的紫金萧。 从他成年开始,他便应母亲之愿开始在江湖历练闯荡,逐渐为探查魔宗做准备。 终年在外面漂泊的年月,让他早已习惯了外面的风吹雨打,餐风露宿,也让他沉淀出一颗处事不惊,四海为家的心。 此刻,他回来了,站在这忘川台上,心中少了一种久别之后的激动。 突然,身后出现了脚步声,他耳朵动了动马上转身。 “娘,你怎么来了,这里风大。” 他转过身,就迎上了韩昭云沧桑又看空一切的目光。 岁月何曾饶过可怜人? 韩昭云没有多少皱纹白嫩的面庞上一直是一种凄凉的表情,见到儿子回来也没能给她带来多少惊喜。 台顶风一过,她花白发丝几缕随之飘舞。 “这次出去可有什么收获,打听到什么么?” 她语气冰冷问道。 “娘,这次出去却实大有收获,但是,说这件事之前,我想再跟您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还是那件事?” 看来此前她们已经进行过一场谈话,貌似母子之间谈得不是很愉快。 韩昭云语气僵硬,眉间积起一片阴霾。 她不喜欢她委以重任的儿子,秦家后人,还没报杀父家仇,先谈起儿女私情来。谈情说爱也就罢了,居然谈得命都不要了。 “我说过了,这段时间没人来过,更别提向我讨赤蚕丸救你的人!纹络,你还没说你为什么把救命的赤蚕丸给了别人,我想知道原因。” “娘,我……” 他结巴了一下,眼珠几转,明显是在想借口。 “我也是迫不得已,那个人很重要,她不能死……” “她不能死,你就能替她去死?” 韩昭云音调上扬,心里的火早烧上了三丈高。 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轻易把命浪费在别的地方。命只有一条,是秦治唯一的后代,更是她赐予的,尤为珍贵。 “娘,她是蓝门赵岩冥唯一的一个女儿,她爹惨死,她娘生死未卜,凶手还没找出。而且这件事跟魔宗有很大关系,他爹身上还有线索,在弄清真相之前,我不能看着她死。” 说着,秦文络掏出了身上携带的从赵岩冥身上扯下来的一块带血的布。 “这是什么?” “这是从赵岩冥尸体上扯下来的,沾染他血液的布料。我怀疑他爹的死是有人栽赃嫁祸。”网首发 “栽赃嫁祸?不可能,她爹的死就是魔宗的人一手造成的,证据确凿,毋庸置疑。我北墓派虽足不出门,隐居巴州,但也是有眼线的,外面发生什么我都知道。” “魔宗的人,只知道杀人,丧尽天良,恶事做尽,就算我们杀不了他们,总有一天他们也会遭到报应,尤其是那个白月英……” 说到白月英三个字的时候,韩昭云脸上已经不能仅用愤怒来形容了,她的双眼里露出满满的杀气。 秦文络知道此时不是替魔宗辩解的好时机,只好把心里想说的话暂时压下。 韩昭云对魔宗的恨,远不止是杀几条人命就能抵消得了的。当初中原号召各派与魔宗会战,抱的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决心,可见中原武林对魔宗的恨。 在亲人惨死,妻离子散,家庭破碎的残酷现实前,这些人早被仇恨和血性蒙蔽了双眼,任何可以证明魔宗无辜的证据也就变得微不足道。 大家需要的是把坏人铲除殆尽,以解心头恨,很少有几人还记得要先弄清真相。 韩昭云的恨,就和多数被害死亲人的人一样,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 “娘!” 秦文络轻轻喊了一声,走上前去握住了韩昭云的手。 韩昭云顿时眼光温和多了。 漫长时光最后支撑她挺过来的,除了未报的仇,就是秦治唯一的血脉了。 “您先别激动,我慢慢给您说。我这次出去先去的临安。听到赵岩冥的死讯第二天我就赶过去暗中调查,后来我顺利混进蓝门,目睹了赵岩冥的尸体,打听到一些内幕。从赵岩冥身上的伤来看,他像是伤在熔炎掌下,然后被自己的青花剑刺死的。” “那之后,我混进了魔宗,恰巧赶上十一月初七墨一回宗祭奠墨染天。那一天,很多江湖上有名的门派都去了,杀戮十分惨烈,死伤严重。也是在那一天,我见识到了真正的熔炎掌。孩儿记得真切,赵岩冥身上的伤虽然和熔炎伤很像,但是亲眼目睹墨一熔炎掌的威力后,我才发现,二者大有不同。 我打探过,真正的熔炎掌是一种把内力汇聚于手掌,配合墨染天独门心法,将汇聚的内力变成一股强烈如同烈火的气流,从手心里散发出来,打入敌人体内,燃灼后造成极大杀伤力的。所被熔炎掌击中,内脏一定都是破碎不堪,有焦迹,且很难复原痊愈的。而赵岩冥尸体明显是被强力震碎的,根本没有发现细微的焦痕。” “孩儿总觉得,赵岩冥的死并不简单,他那么强悍,不可能轻易就被别人打伤,变为被动,最后被被人拿自己的剑刺死。我刻意取了他沾血的衣服,想验证他有没有被暗算中毒。” 一席话让韩昭云明白了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此时再恨魔宗,一旦有了证据,也不敢轻易妄下定论。 哪些人最该死,她还是有分寸的。刚刚那番话,实在是她气急之下说出的。她较之洛逸伏,算是比较开明的,因为她还讲理。 如果真到对魔宗剑拔弩的那一天,能听进他们的话,听听对方的理,听过之后再决定是否下手,做到这点的恐怕只有韩昭云了。 “我让你出去查魔宗这一战后都死绝没有,你查这些有什么用?” “娘,这只是一部分,我还有要说的。” “那天,不光中原去了很多门派,西域也去了很多门派。其中有个三花教,十分可疑。听墨一说,三花教的人意欲扩张地盘,入主中原。所以,我怀疑是他们从中做鬼,栽赃嫁祸,挑拨中原和魔宗的关系。” “只凭魔头一面之词,你也信?” “不,我也还不敢信,所以拿着东西回来让您定夺。” 韩昭云叹了口气,转过身面向眼前连绵群山,入眼一片渺茫。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去查清这块血布是否含有奇毒。怜人谷谷主公孙闲都查不出的毒到底是什么样的毒?我还真是好奇。” 她道。 “还有,这次,三花教的人出手阴险,不光用了无花毒,还用暗器设计陷害墨一,那墨一身中剧毒,又受了重创,估计这次必然难逃一死。白月英和魔宗剩下的人当时都在场,都中了那无色无味的无花毒,没有赤蚕丸,他们也活不了多久。” 这对于韩昭云来说可是个好消息,果然她听到这里,眉眼间立刻现出喜色。 “哼!那是哦他们罪有应得。纹络,我还是不放心,我要你找到那送桑人的脑袋带回来给我,只有我亲自看过我才会相信。” “孩儿知道了。” 秦文络应声答道。 七八 再返临安 望川台上,秦文络思绪越飘越远,飘到了他思念的赵青沐那里。 他回想那日断桥之上自己临死前说出的那番话,那些擅自做出的决心。 他嘴角出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确实有些意气用事。 每次出来韩昭云定会嘱咐自己带上赤蚕丸,以防各种不测。他清楚母亲报仇心切,仍视儿子的命如珍宝的心情。 母亲如此重视自己,可他自己却轻易滥用自己的命,把解药给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可是,她又怎算不相干的人…… 可若说相干,他们之间又有何联系? 那日,他报着必死的决心,不光险些把秦家血仇和赵岩冥身上的血布等一切待寻真相带入地下,还险些辜负了母亲悉心栽培,最终只为救一个人。如今,被救的那个人却一走了之,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留下,还不让他去找自己。 他好奇自己舍弃一切换来了什么。 …… 北墓派地下炼药室 墨绿苔藓爬满的一条湿润发霉石路,两旁是长满各种药草树木,布满嶙峋岩石的陡山。 这条路辗转通向地下一座暗城,这座暗城便是北墓派的枢密所在。 北墓所有的珍贵奇药都藏在这里,秦家祖上遗留下来的赤蚕为避开外人耳目,也养在这里。 沿着这条苔藓路一直往前,马上就会深入到一片墓地之中。 那是一座废弃已久,到处爬着地蔓苔藓,立着几座孤坟的一片墓地。 不说这里地处深山老林,少有人至。就算有误闯进来的人,来到这片坟地,入眼皆是湿暗阴晦,过不了多久也会因为身心不适而马上离去。所以北墓派把关键地设在这里十分安全。 秦文络来到墓地中央,逗留片刻,于心里慰问一下最先葬在这里的英灵,然后才去开密道入口那暗门。 他虽不信鬼邪,但总因北墓占据这里心怀愧疚。 暗门设在一面苔藓墙壁之中。 他伸出手,轻推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门便缓缓打开。 走进漆黑暗道,不一会儿,他到了一间宽大明亮石室中。 石室中间,一个乌发白皙,相貌端庄的中年妇人正在石榻上打坐。 这便是洛逸伏。当年拯救韩昭云母子的人。 “你回来了,见过你母亲没有?” 妇人双眼微启,打量一眼秦文络。 “见过了。” 秦文络颔首,行了个礼道。 “你这次出去,确实收获不小,听说还收货了美人心。” 说到这里,妇人嘴角泛起一丝嘲笑。 “洛姨,我那是……” “不必解释了,你娘早说过了。我知道你的为人,不到万不得已,你是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的。” “洛姨果然懂我,我不能让那个人死,是有我的苦衷的。” “她是蓝门赵岩冥的后人,她活着,如果有一天事情水落石出,她说出的话才最有信服力,你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洛姨。” “你可知道你这样做跟你报仇毫无关系,你这样做更像是为魔宗余孽开脱!” 洛逸伏突然睁开了眼睛,锐利的光直指秦文络。 “洛姨,我知道白月英固然可恨,可是我不想把无辜的人牵连进去。” “无辜?魔宗的人无辜?你这句话对得起武陵山一战死去的中原正派人士,对得起你爹么?魔宗的人犯下杀孽,罪恶滔天,你居然说他们无辜!哈哈哈……” 洛逸伏从石塌上起来,冷冷地笑着。 秦文络对洛逸伏的过往知道的甚少,韩昭云也不让他打听。他只知她与魔宗不共戴天,却不知具体缘何结下深仇。 而她一直与母亲相依为伴,互相扶持着度过最苦最孤独的日子,所以她对于他们母子有着很大恩惠,他从来不敢顶撞。 此刻,他只有把心里的话压下,安静听她说。 “血布上的毒,我会帮你查清,但是你不要忘了你该做的事。” 洛逸伏留下这句话,悠悠地走进了一道门内。 秦文络原地站了许久,思考了很多东西。他知道那种深深扎根于内心的恨,是不会因为他的一两句话便能消散的。 他该做的事,无非就是提着白月英以及墨一等人的人头来见她。 可是,没弄清真相之前,他怎么下得去手。 现在,他心中清晰地知道,他接下来该去查探魔宗那些人是否真的已经死了。 如果都死了,虽有些冤枉,但也最好不过。他不用被良心谴责,直接从他们的尸体上割下头颅提走即可。若他们没死,他便要继续查这件事的真相。 洛逸伏答应他去查血布就一定会帮他查清,这下他总算放心。 告别母亲,秦文络再次踏上了东去的旅途。 这次,他先去了趟临安。 魔穴之乱以后,这件事很快便被传开,横山寨魔宗藏匿的巢穴也马上被天下人知晓。 一时间,临安城里众说纷纭,议论的都是十一月初七那日发生的事。 路过一家喧闹酒馆的时候,秦文络还是依照以前打听消息的习惯走了进去。 酒馆里越是喧闹,聚集的人越多,就说明又有人在透露消息。 一脚刚迈进门去,已经有粗犷声音压过叮当碗筷和吆喝议论声传入耳中。 “我们兄弟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闯个魔宗有什么难的?那天我们兄弟五个从魔宗入口一路杀进去,一直痛快杀到焦黎殿前,魔宗那些废物拦我们不住,于是派出了楚忘来对付我们,那楚忘,去年……” 他刚说到去年,下句想说去年就与他交过手,听到了身边同伴的一声咳嗽,便马上改口。 “那楚忘,早就听说是个厉害角色,十分难对付,那天一见却也不怎么样。手里那本金书看着微风,实际上不过是摆设,我们兄弟足足和他周旋了一炷香时间,打得不分上下,后来若不是他退到了焦黎殿里面机关遍布的暗道里,我们兄弟早把他拿下了。” 秦文络一抬头,便从人群中看到了那个口喷唾沫,牛吹得满天飞的苍松门弟子。 秦文络不觉眯起眼睛笑了。 那日,他们兄弟五个明明被楚忘教训得十分狼狈,现在居然敢把自己美化成英雄高手,脸皮之厚,啧啧! 秦文络找了个角落坐下,招呼小二来几个小菜伴酒,准备继续往下听。 “这么说,几位兄台不光胆魄超出常人,功力更是了得,来来,在下敬几位一杯。能遇上几位,实在是在下的荣幸。” 一个束发年轻男子恭敬地举起酒杯,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下。 “几位看着不像本地人,不知几位仁兄来此地有何贵干。” 一旁有人问道。 “我们兄弟几个奉家师之命,受蓝门韩堂主之邀,共同商议攻打魔宗的事。”网首发 其中一个绿衣服替代回答。 这人相对于刚才那个明显沉稳得多,说话都是厚重冰冷的。 “这么说,十一月初七那天,没能将魔宗斩草除根?” “听人说,那天突然杀进来个西域的什么三花教,残忍至极,他们刚一出现,便悄悄施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无花毒,听说当时在场的人无一幸免都中了那种毒。那天之后,虽然众人给魔宗的人造成重创,但是也折损了中原很多人。侥幸逃出来的没一个能活过一个时辰,而魔宗的人不知是否已经死绝。那三花教的人前后施了两种毒,估计魔宗的人是凶多吉少了。” 说这话的人在角落,声音传过来时已跟渺茫,待众人把目光投过去想要寻找此人时,只能见一扇半开摇晃的窗子,人早已不知去向。 “别听他胡说,那日进入焦黎殿里面根本没有几个人,确实有人施了毒,不过不是外人,而是魔宗的人。他们本就不想让前去杀他们的人活着出去。” 又有绿衣人愤愤地说。 “前几天有人去了横山寨一次,听说那里现在严防死守,要想进去比之前难了不知多少倍。猜的不错的话,那魔头墨一和他的爪牙们还活得好好的。哎!可怜了那些被他们害死的英雄豪杰……” “可恶!魔头一日不除,中原一日便不得安宁。” …… 秦文络自始至终坐在角落,安静地品着酒菜,不发一言。 果然如他预想:现在所有的矛头依旧指向魔宗,他们没做过的事也都扣在了他们头上。这明显是有人故意引火烧他们的身,栽赃嫁祸。 要弄清真相已是不易,想要替他们开脱,简直要比登天还难。 七九 废屋相聚 蓝门内外此刻已聚集了大小门派,很多武林人士。 大堂上,一直到前面台阶空地,挤满了各地奔赴而来商议除魔大事的人,一时间,场上人声鼎沸,喧哗不已。 许久,待韩双玉出现,吵闹声才减轻些。 “韩堂主,你终于来了!” 众人眼里只见韩双玉,身后的孟长济莫从之马萧等人皆被视作空气。马萧不觉什么,孟长济莫从之脸早拉的驴脸一样长。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谁会关注蓝门其余几个堂主面色如何,孟长济也只能把气憋在心里。 韩双玉大致看了一眼,便已清楚都来了谁。他当时心下大喜。 那飞鹰寨,九头镖以前眼里只有赵岩冥,现在赵岩冥一死,横山寨魔宗一行损了几元大将,现在也不得不来蓝门找他求合。 果然,有些人吃硬不吃软,只有亲自领教过魔宗的厉害,见识到自己势单力薄之后,他才会乖乖来向大家靠拢。 此刻上来搭讪的便是飞鹰寨寨主褚付寻。他身后跟着他的得弟子生孟开等三人。 此时,他脸上再无得意,只有不知所措和急迫。 神鹰四爪如今少了一个,他便再也笑不出了。 “褚寨主不要着急,这些事我都已经听说了。神鹰四爪,实力不菲,江湖上小有威名,相信寨主座下弟子不会这么轻易就被魔宗的人杀害的。” “哎!虽然还没有见到阿凡的尸体,但是最近总听说一些风言风语,说他已经死在魔宗里面了,老夫这些日子寝食难安,只想快些南下一趟,去看看是否真如传闻那样。” 褚付寻还没说完,一旁一个肥壮秃顶男人搭话。 “哎!九头镖虽然不及褚寨主的飞鹰寨名声响亮,这些年在我们小九的带领下,也还没有衰落。真没想到,那日一别,竟然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她那么聪明灵动的一个女孩子,从孩子起就担起了大人的担子……” 这个中年男人说着竟然眼泛泪光,不顾形象哭了起来。 “事情还没有个定论,还没有证据说他们已经死在魔宗里了,周总镖先不要伤心,说不定他们只是被魔宗的人抓了,过不久就会被放出来的。” 韩双玉马上安慰。 接着那几个绿衣服苍松门弟子也上前来,开始倾诉自己那日所见所遇。 接着,西沙帮,乌鞘门柳烟阁的人也相继上前拜会蓝门这准门主韩双玉。 不光这些人,此前单与毓秀庄交好的泉州鱼盐富贾张书假,福州船业大头李满等人经孙愕引导,也来向蓝门靠拢。 不一会儿,来晚一步的振龙镖局龙固也带着马家四兄弟到场。 远远地,韩双玉便问候:“龙总镖也来了,幸会!马大哥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龙固微笑示意,不发一言。仿佛他来也只是受人之托,走个过场而已。 韩双玉与马老大两人双眼一对视,礼貌微笑外藏了很多信息。似乎双双在庆祝。 “韩堂主近来可好。孟堂主,莫堂主,马堂主,哈哈哈,好久不见!” 马老大不忘问候。虽与几个堂主仅一面之缘,但处事老练的马老大还是很好地照顾到了所有人。 “上次,为贵派找寻门主千金没能帮上忙,真是惭愧。我们弟兄几个,拉上龙叔父,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到场,韩堂主放心,日后铲除魔宗我们必然尽力!” 一转身,马老大见到了涕泗横流的周总镖。 一个光头精壮大汉此刻哭的像个娘们,一点形象不要,这一幕看起来实在想笑。马老大险些失态。 不过,他还是好心地安慰了几句。 “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周总表不要担心,稍等待些时日,待大家准备好,便一起杀进魔宗,解救所有被魔宗囚禁起来的人。” “魔宗那些余孽也蹦跶不了几天了!很快他们就会见识到中原人的厉害!” 底下又有人跟着起哄。 “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不好听,但是,我还是要说。” 突然,一个方形脸中年人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到这些人近前。 一时间,众人纷纷投来目光,想知道他要说什么。 “十一月初七那天,大家杀进了魔宗内部,聚集在一所石殿之中,不知是谁暗中施毒,所有在场的人均已中毒,后来,有部分人撤离,离开石殿。但是,他们究竟有没有活下来就不得而知了。据可靠消息,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奇毒,一旦中毒必死无疑。” 不远处,秦文络乔装打扮,混入人群中,耐心听着他们的谈话。 方脸男人话刚说完,周围已经起了质疑的声音。 “你胡说什么?有证据吗?” “会不会说话,不知道褚寨主和周总镖弟子亲人还不知下落,你这样说是何居心?” “小道消息而已,大家不要信!” 反对之声潮水一样涌来,方脸男人不得不就此打住。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再过多透露消息,告辞!” 男人对着韩双玉抱拳一礼,转身就走。 “这位兄台且慢,何不先到后堂休息,有话稍后再说。” 韩双玉看得出此人必有些来头,想留下后叙。 但是貌似男人并不想与他有过多交集。 “不必了,在下也只是受人之托,来传个口信,告辞!” 话罢,他两步便下了台阶,再一步便消失无踪。 放眼一望,来的这些都是上次闯入魔宗的那些门派,大大小小不少人,但是没有什么关键人物。他觉得继续留在这里也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趁方脸男人未走远之际,赶紧跟上。 出了天目山,男人北行了几里,脚步突然慢了下来。 他知道身后有人跟踪,便起了心思。 果然,转过一个路口,男人突然从天而降,落到秦文络身后。 一把长剑突然抵在了他脖子上。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 男人冷冷地说。 “我……这位大哥不要误会,我没有什么坏心里,我只是想知道,与蓝门交好的燕京刘言长是你什么人?”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人,你究竟是谁?” 男人满脸不可思议,急于知道这个人身份,剑不知不觉又往前递了一寸。 “方便的话,请这位大哥带我见一下刘叔叔,不用我解释一切就清楚了!实在不相信,你可以绑着我去。” 方脸男人知道秦文络武功不弱,真动起手来他未必是对手。现在有个台阶下,总比两人闹翻,他反过来拿剑指着自己去找刘言长要好看些。 “不用了,跟我来!” 男人收起长剑,头也不回往前越出几步。 “这位大哥如此就相信了我,不怕有诈?” 男人只顾行路,并不理睬。 秦文络嘴角一扬,跟了上去。 路过一个小村,绕过一片树林,在一个废弃的屋舍内,秦文络见到了毫发无损,精神百倍的刘言长。 “刘叔叔,果然是你!” 见到秦文络那一刻,刘言长简直感觉不可思议。 “是你,青沐呢?” 他仔细把秦文络打量个遍,想知道他从魔宗回来有没有事。他也想知道赵青沐有没有事。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刘叔叔放心,青沐服用过赤蚕丸,毒早已解,现在已无大碍。” “对了,刘叔叔,我还想问你,那日,凡是进了石殿中的人都中了那无花毒,你是怎么解毒的?” 刘言长突然眼神复杂,开始感慨起来。 “哎,那日青沐贸然出手,你替她挡下暗器受伤离开后,我也想趁机偷袭楚忘取他人头回去复命。可惜我功力不济,修为不够,剑才刚拔出,还没接近,已被他起身制住。接着他点了我的穴道,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横山寨外面的荒草丛中了。至于我是怎么出来的,毒又是怎么解的,这些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并不想要我的命。” 秦文络听过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同时不可思议还有自己这边,赵青沐去了哪里,为何不让他去找她,他的毒又是怎么解的,这些都是谜。 “如此说来,魔宗的人目的并不在杀人,他们的目标很可能只是那三花教。” “我也是这样想的,你回想一下,咱们进去的时候,他们并不是见人就杀,而是有选择地杀人,他们一再后退,直到把人引进石殿,让三花教现身。” 秦文络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刘言长也不是好坏不分的人。这些难得他看得出想的到。 其实这些,他一早就想到了,他就是想知道魔宗的目的才冒险进去的。 现在,总算知道的人又多了两个。 两个,他突然想到引导自己过来的大哥还晾在一边。 “对了,还要谢谢这位大哥,若不是他出现,我还真不知道您在这里。” 说着,秦文络对着方脸男人一礼。 “忘了介绍,这是我家护卫,刘桩,还有两个,带着人先出发去前面等着了。” 刘桩还是冷着脸,不发一言,微微低头还了个礼。 “秦少侠是如何看出,他是我的人?” “他腰间的剑和刘叔叔的一样,都是独特的花纹剑鞘,图案一模一样,见过您那把剑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哈哈,亏得秦少侠细心慧眼。” 三人就着破屋桌子旁坐下,将魔宗一别之后的事互相叙述。 一眨眼,天便黑下。于是三人当即决定,现在破屋住一夜,次日启程。 八二 地上掉落的 一本书 谷顶往东二里,一片遮天密林内。 赵青沐和玄墨一人一边,笔直而立,已经做好了开打的准备。 一阵风拂过,掀起了玄墨和青沐的衣摆。 玄墨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似乎根本不把她即将使出来的招式放在眼里。 “出手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能耐?” “我可警告你,你刚才的眼神已经触怒我了,我可不会因为你是个病人就手下留情。” 赵青沐此刻眉头紧锁,一脸严肃,以证明自己绝不留情的态度。接下来,她势必会出全力,来证明蓝门剑法的奥妙和不可撼动的武林第一剑宗地位。 “放心,我就算只剩下四成功力,对付你绰绰有余!” 玄墨嘴角一扬,仰着头高傲答道。 “话可别说太早!” 赵青沐话音未落,拿着剑一步越了过去。 咻!一剑贴着玄墨的右耳呼啸而过,赵青沐落稳后,反手又是一剑砍向他头颅。 玄墨弯腰躲开后,接着又是紧密一剑打了个旋儿,回锋刺向他肋下。 招式之紧密,身姿之灵活,玄墨相信她是下过苦功夫的,而且赵岩冥自创的剑法确有他厉害之处。 若不想办法从她设的剑阵中游离出去,恐怕不出几十招,他便会变为被动,变成她的猎物了。 再厉害的剑招也必有它的破绽,天下间没有一种完美得无可挑剔的剑法,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所谓万物相生相克,便就是这个道理。 何况,如果猜的不错,她这剑法学得太早,招式记得太过生硬,缺少了一些适合自己的,适合当下情景的变通,导致她出招太过套路,太过明显。 这样一来,任谁都能看出她这是准备好的一个陷阱。知道是陷阱后,谁还会按照她的路数走? 玄墨假装不晓得这一切,暂时先进入这剑局。 赵青沐接连使了十几招,发现他居然乖乖上当,当下心里大喜,暗道:以为他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这么容易就入了我的局,看我一会儿不笑话他。 突然一剑从玄墨脚踝擦过,他踉跄一步,险险避开,然后一个转身立定。 “我小看你了!” 玄墨背着手,从容地道。 只见气息一点没乱,面容淡定,不像是占了下风的人该有的表情。 “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赵青沐脸上越来越得意。 “不!” 玄墨果断拒绝,然后迈出步伐,向她冲了过来。 不晓得他怎么想的,不认输罢了,反而还敢主动进攻。 赵青沐心说既然你非要领教我的厉害,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也只好给你点颜色看看了。 她便提起剑也冲了上来。 玄墨手里没有武器,这半天都是空手抵挡躲避,此刻他仍然以手为剑,伸手便点向赵青沐身上要穴。 当先一指,他先点向赵青沐腰间,赵青沐自然回剑拦截。更新最快的网 一剑拦开玄墨的手,接着他又一指往她肩膀点去,赵青沐马上闪身回避。 接着,玄墨分别指向她小腹,肋下等穴。 赵青沐自他这次出手开始便有些手忙脚乱。 以指力玄墨怕出手太重,冲撞她经脉,于是慢慢地他变换为掌,均平内力,与她周旋。 玄墨虽身材高大,但步法自如,自赵青沐身遭游走疾快如风。他现在才用了四成内力,如果他开全力,只怕会像鬼魅一样。 渐渐地,赵青沐有些迷失方向,摸不清玄墨的出招路数。 他出手快速,明明是对准一个方向的一掌,出手又随之变换方位,而且,他这击不中,马上会接上另一招难以猜测琢磨的招数。 招数之巧妙,是她所没见过的。她虽涉世未深,但是此种怪异招式,她猜江湖上该是少见的。 遐思间,一掌已向着她小腹而来,她忙抡圆剑拦截。结果,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不等她拿剑的右手有时间变换方向,她右手已被抓住,剑向外送出半米,胸前衣服里的东西掉了出来。 刚才那一掌明显就是幌子,攻击是假,引她扬手是真。她不扬手侧身,衣服里藏着的东西怎么会掉出来。 顿时,二人同时停手。 胜负早分出,玄墨也玩够了。现在该好奇她该作何解释了。 地上是一本《管子》,静静躺在脚下,散发迷一样气息。 管子?她看这个干什么?研究治国,军事,五谷,地势,水利? 玄墨皱着眉头乱猜。 她想干嘛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竟然跑那个房间去了!这让玄墨有些恼。 他的山洞可是个宝地,里面不光藏了钱财,珍贵药品,他父母的遗物,还有一些他自己爱好的东西。 他平时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乱动他的东西!他的干叔叔来了,也只是在里面的客室和几个固定地方走动,有的房间他进去了也不敢动里面的东西。 这次,要不是他眼尖,看见她宽大衣服里隐约塞了东西,这本书可就被她拿跑了。 “拿我书干什么?女人研究那些有用?你又不参政。” 玄墨冷冷地道。 “我只没看过,好奇,谁知道那是本那样的破书!” 玄墨心中冷笑不止。破书?这可是他父亲的遗物,以前他父亲可是借助这本书和《山海经》寻找一些风水宝地来着,她居然说这书破…… 什么都不懂,瞎说! 还有,她这……挺得理…… “下次没我允许不准私自拿我的东西,不然……”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顿了顿。 他又拿出了自己一宗之主的架子,他忘了眼前这可不是他能随意差遣打骂的宗内子弟。 “不然,我不帮你报仇了!” 想了想,他如此回答。 也就这个能起到威胁她的作用。 “我下次不拿了,现在我有了戒指,可以随意出入,又不无聊,当然不会乱翻你密室里的东西了。” 一句话暴露了自己的行径,她不知不觉脸红了。毕竟在别人地盘上乱翻别人东西可不怎么礼貌。 “那就好。” “你的武功太差了!想杀魔头还差十万八千里,好好想想你该怎么提升自己吧!这样的身手,就算给你机会接近墨一,你也杀不了他。” 玄墨话罢,捡起书揣在怀里,一拂袖子大步徜徉离开。 赵青沐怔怔望着他的背影。 有一瞬间,她觉得他有种不俗的王者气质,仿佛他生来就是众人之上的领导者,不应该隐居在这幽僻之地。 八三 三花脚下 刘言长眼下忙着回去复命,便只在破屋与秦文络叙了一晚,第二天便早早上路回燕京了。 通过交谈,秦文络知道魔宗此次遭到重创,短时间内必然会躲避起来休养生息,而他们再想拿楚忘的人头还要另寻他法。 这对他来说也是个好消息。 此次事出有因,不能拿到楚忘的人头,罪不在他,所以他大不必担心,暂时可以放心回去与家人小聚一段时日了。 破屋一别,秦文络继续在临安观察蓝门的动向。同时他也在打探赵青沐的下落。 一家酒馆内,他打探到:如今,四方势力渐渐往蓝门靠拢,太子终于坐不住,遣人来慰问。 这对于韩双玉来说更是锦上添花,是个大好消息。 解决完自己家的烂摊子,孙愕急匆匆地赶往蓝门,去秘密会见太子。 他不直接去毓秀庄召见孙愕,而是让他千里迢迢来蓝门,更是向天下宣告了如今蓝门韩双玉的重要性。 果然,他这些时日不断努力拉拢势力终于起了成效。 当晚,他不仅见到了太子,得到他的赏识,还被太子赏赐了个夜行护卫的职位,地位堪比太子身边的亲信守卫。 秦文络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震惊。 不知青沐有没有听说这件事,万一她也知道了,那岂不是晴天霹雳。 赵岩冥半生的心血,现在就这样被韩双玉光明正大地取而代之了,他是何居心现在还未表露出来…… 秦文络不禁担忧起武林的未来。 中原这边攻打魔虽已成定居,但现在因为畏惧魔宗的实力,加之造成损失需要恢复,因此短时间内该不会有什么动作。 现在他很好奇西域那边的动向。 上次三花教被魔宗重创,那三个老家伙现在是生是死,躲在了何处,会有什么动作还未知晓。他便有了西行的想法。 韩昭云在这边有固定的联络人,他本不必再次久留,于是次日他便收拾好行囊踏上西行的旅程。 一路上,他走过水路,行过山路,骑马越过片片草原,干旱沟壑,寸草不生的土石山,穿过沙漠。按着打听来的方向,走了很多天,直到自己带的水全部消耗完之后,他才停下。 此时,他已被那入眼即是昏黄的无边沙漠搞得快要迷失了自己。 他走了很远才找家店住下,直觉告诉他他是干加缺水导致的虚脱,出现了幻觉。 喝了很多水,好好睡过一觉,他才恢复。 来到这异国他乡,听着他听不懂的异国话,吃着陌生的饭菜酒水,他很不习惯。 晚间,温度有所下降,空气中不在燥热,他才敢出去见识一下这别样的大漠风光。 迎面而来的一阵风带来几粒风沙,打在他脸上不痛不痒,他随手去摸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开始干裂的皮肤。 他想起那三枝老花干裂如同丑橘的皮肤,暗暗感叹这地方生存的不易。 次日,因为语音不通,他连比划带纸上画的,很久,终于向店家打探到了他要去的最接近三花教的一个小镇。 沿着脚下被无数西行经商往来的人踩出的沙漠中一条难得没被覆盖淹没的大路,秦文络骑着用玉佩换来的另一匹马很快来到了那个小镇。 这个小镇远处,抬眼即可隐约望见多座矗立的石窟尖顶。网首发 石窟被风沙掩盖,模糊不清,看起来神秘莫测,多座石山之间道路必然曲折易设埋伏,猜的不错的话,三花该隐匿其中。 眼前的这个小镇,处在石窟外围,这个时节不时出现点枯黄绿色,想必有些水源,所以它得以延续存在这么多年。 进入小镇,他终于望见了几个穿着不同店家等人的中原人。 小镇常年被风沙侵蚀,到处破败,呈现灰蒙蒙的颜色,街上来往行人从面皮来看很容易便分出哪些是外族人,那些是当地人。 走在其中,入耳也有了些能听懂熟悉的语声。 挑了家大一点的客栈住下,他便吩咐小二把马迁到后院喂食。 大一点的热闹的地方都好打探消息,这是他们这些人一惯的做法。尤其是初到这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地方,先做一些调查怎么也好入手他以后要做的事。 一连住了半个月,直到他的皮肤晒得有些变黑,他还是没能打探出什么来。 这有点像他和赵青沐在横山寨时的情况。 他要找的人明明就在这里,那么明显,可就是大家谁都不知道。也不是闭口不谈,闻则远之,从他问过的人表情和他后续追踪的情况来看,他们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不知道。 他更好奇了。这三花老贼比魔宗的人还要奸诈,居然可以做到住了这么多年脚下的人对他们一无所知。这也是能耐。 他秘密观察了许久,没有找到三花露出的马脚。于是便开始向人打听远处那几座石窟。 出乎意料,不光另西域诸部闻风丧胆的三花教他们不知道,就连那几座石窟,他们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据他们虽说,那几座石窟,自他们祖辈生活在这里的人时期就有,这些年他们偶尔也会进入其中采些食材辅料。在他们眼里,那石窟平平无奇,除了岔路太多容易迷路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他们这一说,秦文络更好奇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打探的消息究竟是不是真的,或许他重金买来的消息一开始就是错的。或许找的人不靠谱,打听的都是口口相传,早不知真假的消息。 可是,他再三确定过的消息,也会是假的?一个人能打听错,十个人也能错? 不可能。 他当下便肯定了自己。 错的一定是眼前的人和事。 这一定是他们设置的障眼法。 想他一个十恶不赦的邪教,怎么会把自己藏匿的地点大肆宣扬出去,让仇家直接找上门? 当然越是临近他脚下,他越要藏匿起自己的狐狸臭味,防止被人嗅到追踪而来。 秦文络嘴角一扬,心里有了思路,大摇大摆走回了那家客栈。 (最近这些年,武侠看得人少了,但是我不认为武侠已经没落,上一代人,别说八零后,就是九零后也就相当多的人喜欢武侠小说,那些金庸古龙的小说一直有人看,也有人入了坑,跟着写,也有人写出了小成就。只不过这些人大多数出于爱好,出于真心,并没当成职业,所以不会到处拉人找出版商出版。没有推广,纯当兴趣,所以也就知道的人比较少。但是,少可不意味着没有,意味着没落。一旦哪一日武侠之风再次掀起,武侠必然再次登上顶峰!不管别人信不信,我信!我小时候,我的父辈舅舅辈就开始看金庸古龙。现在他们看起了军旅题材,不是不爱了,而是很少再能进入视野,一旦有了好的作品,当然还会忍不住再看。我是九零后,喜欢的东西题材十分广泛,但是对武侠仍保留着不敢说超乎寻常也十分浓重的热爱。要说,武侠没落,我打死也不信!或许在某些角落,它正以适合自己适合时代的方法滋长着,武侠永不灭!谢谢!) 八四 响亮的一耳光 一眨眼,从他离开横山寨已经过去快要近两个月了。 这期间,他经历了很多很多。 他险些死掉,后被救下,修养些时日。回到北墓,又去了趟临安,遇到刘言长。 之后又启程西行。 如今又在这里呆了半个多月。 现在入眼大多是黄沙和昏红日光,他早已忘记了真正的时间日期。大致推算,中原大部分地域现在该是万物进行复苏的初春时节了。 初春时节,还是有些冷的。 每年元旦的时候,韩昭云会在显眼的地方绑上几缕红色,以表示那是个欢喜的节日。 他见过外面过这个节日时的情景,远比北墓派的热闹。可是他从来不敢说不敢怨。 这些节日对于父母健在,家族团员的人来说是个欢聚一堂,喜庆的节日,可是对于一些家人不在,心在漂泊的江湖人来水也就无足轻重了。 可是这边似乎根本不知这个节日,只是一惯地进行着他们原本的生活。 客栈里,每天都会有来往的各种人。这里的店家常年和各种人打交道,于是也会说一些其它地方的话。就比如中原话,他知道的就很多,得益于这里常年不断的中原客人。 秦文络的很多消息便是从他那里重金打听得来的。 这日,他照常早早起来,去二楼靠窗的地方一边赏着外面壮阔无垠的景色一边喝盅小酒。 听说最近可能会有一场风暴,所以他老实待在客栈,等风暴过去再启程去探那几座石窟。 酒刚递到唇边,下面一个熟悉的语声让他大吃一惊。 下面一个熟悉稚嫩的声音说了一句:“小二,来碗面,来叠牛肉,来叠小菜,快点,饿死我了!” 一口酒差点喷出,结果酒盅一歪,还是洒在了衣服上。 这是孙若灵的声音! 她怎么到这里来了?她来这干什么?她和谁来的? 心里顿时起了无数个疑问。 秦文络向下一探头,发现除了她自己,再无别人。 这家伙自己一个人背了个行囊,穿了身男人衣服,脸上黑一道黄一道的,看来一路上也没少受罪。 他有些想笑,还是忍住了。抓起几粒花生塞进嘴里,他心道:且先看看她要干什么吧! 面和肉一端上来,孙若灵饿虎扑食一样开始吞咽。 看她这吃相,该有三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眨眼间,风卷残云,桌上一片狼藉,碗已经见底,菜渣满桌,肉也只剩一片。 就在她打着饱嗝加起最后一片牛肉时,突然一颗花生自上而落,嘣地砸在她脑瓜上,弹了一下后吧啦一声掉到桌子上。 她抬起浑圆脑瓜好奇地向上看了一眼,一张混着沙土和油腻的小脸乍看之下十分滑稽。 眼珠滴溜溜把上面扫了一圈,没发现可疑人,孙若灵便低下头,开始伸懒腰,掏行李,找铜钱。 嘣! 又一粒花生,准确无误地打在她脑瓜上,掉到了桌子上。 这下她不高兴了! 姑奶奶长这么大,从来都是我戏弄别人,还轮不到别人来戏弄我,让我抓到哪个孙子我非不扒了他的皮的! 她心里愤愤地想着,嘴里开始大声嚷嚷。 “谁?哪个孙子不长眼睛?出来,别等姑奶奶抓你出来!” 说着,她站起来,开始沿着楼梯一个个搜寻楼上的人。 目光瞥到一个熟悉的侧脸时,她眼中突突一阵酸涩加感动。 “秦……” 还未等她泪眼婆娑地喊完他的名字,他早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唇边。 她识相地闭了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结了账,上楼去找他。 坐到他对面时,她抹了两把眼泪,又高兴地呲起了牙。 “我就知道,那老头没骗我!” “哪个老头?” 秦文络喝下一盅酒问。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他告诉我说我有个朋友在这边,还告诉我路线,我就跟过来了。” “这你也信?还有,你不在家待着出来跑什么?一下子跑到这么远地方,经过你父母允许了么?” 孙若灵突然面对被这么多问题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一下子怔住了。 提到她父母,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然后,她撅着嘴不情愿地叙述了自己来这的经过。 原来,秦文络和赵青沐离开毓秀庄之后,毓秀庄便一直烦扰不断。 一面是魔宗的人多番搅扰截货。大到价值连城的玉石珍宝贺礼,小到押送到一些小庄的未经上色的布匹原料,他们都要抢劫。 另一面则是韩双玉渐渐拉拢过多势力,太子都站在了他那边,导致他不得不随时听候蓝门差遣。如今毓秀庄的地位与日具下,接到这道纸谕的时候可把孙愕气得不轻。 虽说打劫的是不是魔宗暂且不知,但是太子这不理智做法他就已经颇感不平。 那几天,孙愕火气格外大,经常拿不懂事又不听话的孙若灵出气。 而孙若灵趁父亲这些日子忙得焦头烂额,母亲回了娘家找人援助,没人顾得上管他,便夜夜换装从后院跳墙逃出去,到外面闲逛。 碰巧有一日,孙愕去后院房间找东西,一转过亭子正碰上一身酒气男子装扮的孙若灵。网首发 这下,他把他积攒多时的怒火一并发泄出来。 什么不知检点,一个姑娘家的,以后谁还敢要,居然还喝酒,是不是去找男人鬼混了,是不是已经不是姑娘身之类的难听话骂了一堆。 期间孙若灵还了嘴。孙愕本就郁闷,喝了不少酒,酒劲一上来二话不说直接甩过去一个响亮的大耳光。 啪的一声,深夜里引来了一群下人。 她从小到大哪受过这样的气!心说娘都没打过我,你竟然打我。于是不顾侍女的阻拦,收拾东西连夜出了家门。 孙愕只当她是气话,还放出话来道:让她走,走了之后以后再也别想进孙家的门。 她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还是她娘陪同去的临安。 如今,她孤身一人,满面泪痕,背着包袱站在江陵城外凛冽的冷风里,一时竟然不知该去往何处。 她自然最先想到的是孙子齐。 可是他哥自从子承父业开始便忙碌不断,一年没有几天是在家里,如今就连她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的毓秀坊。 再一想,她便想到了秦文络。 八六 探巢 这天夜里,一场风暴自远方悄无声息地到来,吵醒了熟睡中的大部分人。 窗外突然出现卷帘拍打门框的声音,秦文络猛一睁眼,翻身下床。 他忙去敲孙若灵的门,提醒他风暴来了,准备着做好逃离的准备。 各个房间的呼噜声变少,偶有翻身压到旧木板床的吱呀声,可是却没有听到开门声。 住在这的人大多对此见怪不怪,任凭外面狂风呼啸,沙石击打房顶,仍旧窝在床上不为所动。隔着门偶尔还能听到阵阵鼾声。 二人从房间出来,坐到楼下空桌子上,开始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一会儿,小二打着哈欠从里面走出来了。 “二位,不用着急。小灾不用跑,大灾躲不了!这会离天亮还早着呢!不如回去睡会,天亮了,风暴就该过去了。” “小二,听你这话,这场风暴并没有多大杀伤力,你是如何得知的呢!” 小二神秘一笑,回答:“客官,这您外行了!我们靠听!” “听?” “对,就是靠听。动静太大的,不等你反应,我们早就提醒大家躲起来了!这场风暴由远及近,它的‘动静’本来也不怎么大,所以你看,几乎没有人会在意。” 秦文络这才知晓那些人面临风暴还能躺得如此安心的原因。 看来这些人来沙漠次数多了,早对这风暴的动静有所熟悉,所以此刻他们不出门也能知道外面的情况。更新最快的网 果然,这场风暴只延续了一天,次日,天上便放了晴,黄沙便落了下去。 打开门,外面仍和以前一样,远处还是乌蒙蒙的,看不见风和鸟兽的痕迹。不同的是,黄沙飞舞够了,天空更加蔚蓝,现在能感受到炙烤的烈阳。 是个出行的好天气! 秦文络当即决定,去一趟石窟。 此前,他要安置好孙若灵才行,她一定不能跟去。他要去的地方凶险未知,她一个女孩子家,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和她父母交代。 借着带她出玩之便,秦文络给她买了几块当地特产酥糖,在糖粉之中掺了点迷药递给她,打算让她熟睡一觉。一觉醒来,他估计已经从石窟回来了。 这样,既没耽误他办正事,也没让她冒险。 当秦文络把和着迷药的两包酥糖递给孙若灵时,她欣喜得两眼放光。 “尝尝吧!这里的特产,羊奶酥。” 孙若灵高兴地接过,一点也没怀疑,当即便打开其中一包,捏起一块在糖粉里滚一滚送进嘴里。 “嗯,好吃,又奶又酥,太好吃了!” 看着她吧唧吧唧吃了好几块,秦文络放心多了。 不一会儿,药劲儿上头,孙若灵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去。 秦文络伸手一接,揽住她肩膀。 左手一抬,她这个人轻飘飘被他抱起。 看着她熟睡,秦文络自言自语道:“若灵,对不起了,我要先去办件很重要的事,你先睡一觉,醒来我就回来了!” 把她抱回客栈,放到床上,他便带上自己的东西急匆匆出了门。 秦文络前脚刚走,孙若灵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 此时的她面容冷淡,和刚刚还傻笑的她判若两人。 她瞥了桌上没吃完的酥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随后拿上自己的剑,马上跟了出去。 几座石窟看起来近,实则很远,秦文络不停歇奔了大概一个时辰才抵达石窟脚下。 临近石窟,空气突然变得湿润起来。附近植被很多,看来附近是有水源的。 眼前一条笔直的大路突然分成了若干条小路,各自通往石窟山之间的夹隙。 秦文络原地立定,思索片刻,择一条小路走了进去。 远远地,孙若灵默默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然后跟着他也走了进去。 沿着这条小路往前走,不久就绕到了另一条小路上,然后,周围复始,在这些岔路之间徘徊。 秦文络发现了这一点,便不再继续找路。 路很可能只是个障眼法,这三花教很可能是把自己的老巢安置在哪个石窟里或者地底下,然后把门设置在隐秘的地方。 外人来到这首先只会想到找路,门便变成了次要,由此他们巢穴的入口便会更安全。 想到这,他开始于怪石和山体之间摸索。 说不定,入口就藏在石头裂缝间或者山上的石窟里。 远处,孙若灵看着他一会儿飞上一会儿跳下,一会儿钻进石窟一会儿于石头间摸索,她很是奇怪,又不能上前,只好继续躲在暗处观看。 足足找了又一个多时辰,他在一个有不明显的地方终于发现了些端倪。 果然,这些老狐狸把老巢藏在了这里。 他们极尽小心,生怕人发现,进出时踏到的那块沙石,久而久之上面土质变得松软。然后,再出去时就会留下脚印,于是便会下意识抹去。 也正是他们经常抚平自己的足印,所以才让这块覆盖一层沙土的沙石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他得意地攀上那座山,跳进石窟,果然,嗤的一声他滑下一个土坡。 之后,他便落到了一口枯井之中。 上面的细沙成束落到他头顶身上,他一边拍打一边向四周观望。 枯井中只有上面透进来的一点光线,四周昏暗得无法看清,他便拿出火折子引燃。 靠近井壁,他看到了上面的图文和暗门。 正当他要扣动暗门旁的机关时,嗤的一声,身后掉下一个人来。 突然的一瞬间,秦文络像受惊的野兽一样马上拿出紫金萧做好防备。 他的后背都是冷汗,火折子早被熄灭,借着昏暗的一丝光线,他蹲在角落不出声冷静观察。 若是那几个老贼,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他心里暗香。 可是,掉下来的这个人静静的趴在地上,突然就失去了动静。这让他很好奇。 莫非这老贼刚回来还不知道家门前站了个人? 就在他准备吹萧洒过去几根针让老贼尝尝时,一声熟悉“哎呀”让他顿时放松了戒备。 “是你?你怎么跟来了?” 秦文络万分好奇,现在已经忘记了自己一惯仁爱的大哥哥语气,直接用“你”来称呼。 孙若灵被他这一说话吓得不轻,她没想到秦文络还在这里,她以为他早已进入下一个地方去了。 马上,她便听出秦文络的声音。 “我……” 听她犹豫的语气,她还想解释什么。 “你不是已经昏过去了么?” 此刻,他也顾不得自己擅自施迷药是不是不对。 “我还要问你呢!急着弄昏我,自己到底要干嘛?” 现在她反而问得理直气壮。 “幸亏我爹平时嘱咐我,出去一定要带解药茶,不然这回真被你算计了!” “解药茶是什么?” “就是醒酒解迷药的茶,用很多种药材熬制的,十分有效,我一直用它来和人打赌喝酒,千杯不醉。” 她说得异样冷静,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欣喜。 认识这么久,秦文络一直把她当孩子来看,没想到她居然暗藏小心思。现在又用大人的口气和他说话,秦文络开始觉得她有了变化。 不知是因为和她相处时间不长,还是根本就认识过她的为人的缘故,他总觉得她不是眼里所见的那种单纯的孩子。 八七 变装 就在二人说话间,暗门处传来女子说话声。 秦文络第一时间捂住孙若灵的嘴,把她拖到井壁一丛枯草后。 她顿时闭嘴,心扑通扑通乱跳着乖乖地贴着他站好,不再出声。 不一会儿,暗门便打开了,从中出现两个迈着妖娆步伐的身影。 光线昏暗,看不清二人面容,只能瞥见两件麻灰大斗篷下若隐若现的长腿和胸前白花花的一片。 其中一个声音抱怨道:“哎!不知道这白老大还能不能撑过去。” 另一个身影顿了一下,马上斥责:“闭嘴,小晴,你也不怕被圣主听到把你丢进胡狼窝去!” 那个小晴明显不高兴了,哼唧几句,扭过身右脚一踏井底便升了上去。 接着,另外那个女子叹口气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秦文络心道这是个好机会,放开捂住孙若灵的手,一垫脚也跟了出去。 两个女人未走出几步,只觉一只大手猛地在自己脖子后敲了一下,当下便眼前一黑,双双倒了下去。 这时,孙若灵也跟了出来。 “你打昏她们作什么?” 她话里夹杂一丝醋意。 尤其见到眼前两女人四仰八叉的,胸前腰腿大大裸露着的情景。更新最快的网 穿成这样明显是为了勾引男人,不要脸,坏女人! 她在心里一边骂一边去看秦文络的表情。 秦文络对此早已见怪不怪,非但没有回避眼神,反而弯下腰去脱她们的衣服。 孙若灵这下更难以忍受了,她几步越过去挡到前面。 “你住手!” 见秦文络一脸茫然,她继续道:“我知道你想扮成她们的样子混进去,脱衣服这种事,让我来!” 他欲哭无泪,明明是想看她们肩上露出的一点花纹,被她误认为这样。也罢,脱下她们的衣服换上混进去倒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风险,不失为一条好计策。 秦文络起身,嘴角一扬,回道:“好吧!那就劳烦你了!” “不用你劳烦,你只要不要再把我一个人丢下就好。” 她一边抱怨着嘟囔一边已经解开了一个女子的斗篷。 斗篷一拿开,孙若灵看到了这个女人的面容。 而秦文络则看到了完整的花纹图案。 果然是美女!好美好美的一个美女! 再解开另一个斗篷,同样又是一个美女。 两个这样美丽的女子,怎么会跑到那三个丑男人老窝里,心甘情愿地做他们的属下? 秦文络无比好奇。 接着,他便在她们肩头和耳后脖子处花纹找到了答案。 那是一道血色的如同闪电一样的纹路,自肩膀顺着脖子绵延而上,直到耳后,那些四散开去的枝杈才隐隐消失,像是隐进了血肉皮下。 乍看之下,那花纹如同血色刺青一样绚丽壮观。可是他知道那是一种剧毒,号称夺面花的剧毒。 这种毒一开始被种在肩膀之下,随着年份的增长,它会向面部聚拢,向一朵花一样盛开滋长。 直至长到脸上,它的毒性才开始发作,那时,花纹所蔓延的地方皆会糜烂发臭,中了这种毒的人下场都很凄惨,不光是因为毁容散发恶臭被人嫌弃,还会承受着巨大的恐惧和痛苦。 唯一一种能减缓毒发的办法便是定期服用解药。 好一种牵制人的阴狠招数。 真恶毒! 抓来这么美的女子牵制她们只为满足自己的兽欲,这种事也就他们三个做得出来。 孙若灵见他神思游离,以为他乱想什么想入非非,马上不悦。 “你转过头去,不准看。” 秦文络一回神,见她气冲冲的模样,马上给她解释了这两个女人身中奇毒的事。 听过之后,孙若灵更加为她们惋惜。 惋惜过后,她回到现实,打量秦文络几眼,问道:“你确定要穿上他们的衣服么?” 秦文络看着那薄如蝉翼的轻纱,鲜红料峭的露腰又露胸的短褂,还有那一移动便会露出大腿的裙子,他嘴唇抽搐一下,马上摇头。 “我只是需要她们的斗篷!” 他道。 “我看悬,这两出来的都是美女,咱们不扮像点怎么以她们的身份混进去。” 她眼珠一转,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嘲笑你的,以后出去我也不会提这件事。” 秦文络看着她的怪笑,满脸阴霾。 扮女人这种事,他这辈子还没干过,想想就觉得难受。 半推半搡,极不情愿,他被孙若灵强行脱掉了自己衣服,换上了一身女人衣服。网首发 他一个大男人哪里做过这样的事,几乎都是孙若灵协助完成。 他不得不承认,他低估了孙若灵。 这样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无论是做事头脑还是动手能力,几乎不低于他遇到的那些江湖老手。 他满脸不情愿,孙若灵却乐得合不拢嘴。 肚兜他怎么也不肯穿,硬是被她要挟着穿上,道理一套接一套,比他爹讲给她时说的都详细。 什么你不远千里来这里还不是为了这么重要的事,如今到门前了你不能因为这一步浪费掉以前的努力,万一她们发现,日后加强戒备,再想进去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她这话一激,秦文络不得不乖乖就范。 肚兜短褂,裙子,轻纱外衣一应俱全,全套穿上。 他的皮肤很白,露出腰和胸前完全不输女人,奈何大男人怎么说也有腿毛,无奈长裙之下套上了他自己的裤子。 照着那女人的发髻,孙若灵解下他的发冠,胡乱绕了一通,总算完成。 之后,她乖乖给自己穿上了另一个女人的衣服。 孙若灵生的本来就很俊俏,年纪尚小的她穿起这样的衣服来虽说有点不伦不类,但也别有一番韵味。 这一点,秦文络只敢在心里说给自己听,不敢说出来让她知道。 两人把自己的衣服胡乱给她们套上几件,便把她们捆起来堵上嘴,丢到了很远的一座山后。 终于结束了换装,二人对视一眼,比较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两个女人恰巧也是一高一矮,从外表上看,只要他们遮住脸,几乎不会被认出来。 孙若灵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纹络,你……很有做女人的天赋,哈哈哈哈。” 秦文络不理睬,拿出刚才从短褂中掉出的一张纸看起来。 那是张写着药材,剂量和地址的纸。 猜的不错,那白眉老贼重伤之后至今未愈,仍旧需要药物来养伤,所以才会派这两个女人外出买药。 “上面写了什么?” 孙若灵笑够,凑上前去和他一同观看。 八八 可怜女子们 “这是张药方,写的都是药材,那老贼看来病得不轻!” “老贼是谁?对了你还没说你来这是做什么呢!” 秦文络忽然想起,这孙若灵贸然跟来,对即将面临的人和事还一无所知。 “我来这查一个叫三花教的西域教派,听说他们平时挑拨离间,坏事做尽,所以我来看看是不是这样一回事。” “一定就是!你看刚才那两个姐姐脖子上那道血色发散状的毒印,就知道是有坏人给她们中下什么用来牵制她们的毒。”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一路上,秦文络对自己的穿着十分介意,迈出的步伐也小了很多,总是拿宽大斗篷把自己挡个严实。 站在药材铺前,两条穿着裤子又套着长裙的腿原地立了许久,他竟忘了该先迈哪条。 铺子里柜台前站立多时的掌柜的见门口立着二人许多时候不进店,却又不走,不知为何,于是边打算盘边不时张望。 他扭捏的姿态,惹得后面孙若灵不时窃笑。 最终还是她出马,拿着药方顺利买到了药材。 二人拿着药方,折回镇上,买好相应的药材,又回到了枯井暗门前。 这次,秦文络毫无顾忌地按下了暗门开关。 门乍开,一条阴暗石阶路马上呈现出来。迎面飘过来的湿润冷空气让他们同时打了个寒噤。 不只是因为他们现在穿得少,还夹杂着一种未知的恐惧。 三花那么厉害,魔宗那么多长老和墨一都不是对手,他一个人带了个不如他的女娃子,他又怎能不怕。 可是,怕又怎样,都进来了,退出去按她说的岂不是前功尽弃? 再者,那三个老贼一个重伤一个中毒一个看似很弱,现在他们又不是勇夺,走的智取的路线,万一不成功还有退身的余地,这还有什么可怕的? 想到这,他大步迈了进去。 孙若灵捂着嘴再一次窃笑,乖乖跟着往前走。 看着他高大又“窈窕”的身影,她心里一种难说出的感觉。 那是一种喜欢却又暧昧的感觉。 明明眼前就是自己喜欢的人,现在穿得这样滑稽,她该觉得好笑才对。可是,当她笑过之后,她居然欣赏起他的另一番美感来。 她还是喜欢粘着他,不管他变成哪种样子。 沿着暗道往前走,不一会儿便到了一个偌大的地宫前。 地宫前没人看守,他们从中大摇大摆穿过,接着便到了一处黑水池子前。 才刚来到水池前,已经有人过来搭讪。 是一个和刚才敲晕那两女人年纪差不多大的一个女人。 相同的是肩上的血色花纹,不同的是这个女人没有披着斗篷,穿得反而更为暴露。 “你们怎么才回来,三圣主都喊了好多遍了!” 女人再没多说什么,厌恶地瞪了他们一眼,拿过药包转身怒气冲冲地走入了旁边一个石雕大树后。 女人刚走,身后又传来个女人的声音。 “你们两个,圣主这几日心情不好,需要人时刻陪守,你们还不快去洗漱,换身衣服赶紧去服侍圣主。” 话罢,这女人扭着纤腰走进了另一棵石雕大树后。 他们相视一眼,跟了上去。 绕到树后,他们才发现那里原来藏着一道门。 水池前面一共三颗偌大的石树,看来每棵树后面对应都有一道门。 最先接过药包那女人猜的不错该是去煎药了。而刚才指引他们去洗漱的女人该是带着他们去换衣服。 进入这道门,果然水气氤氲的,其间还夹杂着洗浴香料的香气。 再往前可以看到一扇扇半幽闭的雕花木门。 孙若灵好奇地往里面瞥了一眼,与一个眼神魅惑,稍上了些年纪的女人对上目光。女人回了她一个戏谑似的表情,让她毛骨悚然,赶紧转过头不再去看。 门缝里时常瞥见衣带不全的女人,再躲避不想去看,眼角余光也难免会瞥到。秦文络顿时觉得这里空间那么逼仄,窘迫,他恨不得马上转身,原路返回。 可是,耳旁又响起了孙若灵那句话:这次失败了以后再想混进去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他一咬牙,立即打定主意,继续往里走! 偶尔迎面还会遇到几个表情哀伤或挂泪痕的女子。 秦文络突然惋惜起这些女子来。 他以前打听过,那三花圣主会从中原很多小镇抢走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不光是中原,这里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些女子八成是三个淫棍掠夺而来,或作仆人或发泄兽欲所用。 可怜这些女子,突然的遭遇让她们偏离了原本的生活轨道,自此与亲人别离,落入魔爪,任他们玩弄。 能存活下来的估计早被折磨得失掉志向,成为傀儡,不再有光明和希望。应该还会有一部分不堪这样的屈辱轻易放弃自己生命的女子。 这里简直比青楼还可怕!不,还比不上青楼,那里那些无家可归被收留的女子争气一点还可以凭借自己的一身本领,或卖唱或卖艺为生,而这里的女子别无选择,除了习得一手好的床上技艺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这几个老贼必须死! 他心里那个厚重严厉的声音道。 孙若灵见他半天不吱一声,以为他在为陪侍的事烦恼,她知道他怕被认出来,于是马上找别人顶包。 眼前恰巧路过两个姿态放荡的看起来早适应了这里的女子。 孙若灵学着刚才对她们颐指气使的女子那语气和强调。 “喂,你们两个,圣主需要人陪侍,你们还不赶快换身衣服赶紧去!” 她话刚说完,两个不大的女子对视一眼,竟信以为真马上跑回自己房间去准备。 在这里,果然“圣主”二字是带着极高威慑力的,只要是圣主的命令,没有人敢不从。 孙若灵龇着牙暗笑,她找到了一个关键时刻很好用的招数。 秦文络回过神,也对她这招感到意外。 二人把这里打量一圈,发现这里四周是女人的房间,中间有个清澈的水池,水池边围了轻纱,摆了果盘。 是不是瞬间就想起纣王的酒池肉林了? 嗯,很像,超级像!看来这三个老贼还挺会享受,一边抱着美人,一边饮着美酒…… 踏马他们他挺会玩,可苦了这些女子。 孙若灵早开始在心里诅咒这些淫棍早些见阎王。 九十 不可以发生 白雾还未消散,他急忙原地坐定运功排毒。 他以为白雾可能又是什么剧毒,结果调息了一会儿他才发现,那不过是用来唬人的迷香而已。 看来那妇人的目标明显不是他。而且貌似他也没有多大危害,不然,那妇人早把他解决了!根本不会留他活口。 她抓来这么多女子,虽不知为了什么,但是可以看出,她更对女子感兴趣。 或者说,她可能更对破坏别人的事更感兴趣。 确定他自己一定没事的同时,他突然发觉到孙若灵正陷入一种巨大的危机中。 从妇人宫殿中出来,周围出现了些异样。 刚才三两在外面游荡徘徊的女子忽然都不见了! 他顺着来时的路走了一遭,发现各个房间的门大大敞开着,就连石树后面他们来时经过的那道暗门也敞开着。 他心里很慌,但是尽量稳住自己,不让自己乱了阵脚。 进入妇人房间,掳走孙若灵前后不过一盏茶时间,这些女子若要同时消失,也得有条非常近的暗道才行。 这期间他一直在妇人房间里,她的房间距离那些并排的雕花门还有很远一段距离,且不说孙若灵关好门,外面几乎无法听见这边的动静,就是听见他们交手时那细微的动静也不该那样安静才是。 这些人一下子都消失了,就像是她们都有翅膀一样同时飞走,悄无声息。 太不可思议! 他还是不相信她们能长翅膀,所以他决定再出去看一圈。 绕了一圈,再次回到灰黄宫殿前,他终于发现了些端倪。 宫殿大门外,一片黑漆漆湿润岩石上,用手触摸可以感觉到一处凹陷。 若不是他灵敏的嗅觉在这里嗅到了一股特异的花香,他还不能发现这片黑岩的不同。 这片岩石上多出的一处凹陷正好是一只手掌的大小。 猜得不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她们离开的出口了。 他毫不犹豫把手掌放在上面,一用力,黑岩便塌陷下去。接着,一扇石门转动起来,露出一条暗道。 他赶紧顺着暗道进去。 暗道迂回曲折,不一会儿便把他引到另一个宫殿前。 秦文络站在这个地宫前,犹豫了一下。 这个地下宫殿和刚才那个外面陈设大不相同,外面立着几只长着大嘴,面相凶恶的石兽。还未进去便能感觉到一种血腥杀戮的气息。 和刚才那边不同的是,这里四下静悄悄的,他躲在暗处许久,也不见殿门有人进出。 难道刚才那妇人并没带着孙若灵来这里? 那她会去了哪里? 但是,既然来了,不妨到里面看一眼,正好趁机摸清这里的结构,逃跑时心里便有了大致的路线。 他张望几眼,悄悄从殿门溜了进去。 进入宫殿里,先入眼的是一丛跳跃不断的鬼火。鬼火跃动,光线更加忽明忽暗。四壁上画着青面獠牙的怪兽和赤身裸体的女们时隐时现,看不清细节。 正前方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暗道。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他犹豫着走进暗道,不久又看到两面颜色不同的门。 站在这里,他开始好奇,三花圣主不应该是三个人么?怎么现在这地宫里只有两扇门?那三人之中的另外一个住在哪里? 他推了推一扇门,门没有反应。再一会儿,门内隐约传来几个女子说话声,他自知继续待在原地会被发现,眼前有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于是原路返回,躲到到殿门口石兽后面。 这时,几个女子刚从殿门出来。 秦文络从石兽后可以瞥见这几个女子身影。三个高挑身材,两个面庞圆润。三人的穿着和大多数人一样,都很大胆,酥胸外露出一半,下半身仿佛只有一层轻纱。其中有一个圆脸少女头低垂着,似乎脸上还挂着泪痕。 身旁一个高挑女子边走边安慰:“三圣主这几日心情不好,小珠儿,你不要放心里去,你想想平时圣主对你多好。” “对啊!三圣主平时最疼爱小珠儿了。” “一个破杯子而已,哪有咱们小珠儿重要,等圣主气消了,他一定会万般讨你关心的。” “对啊!几句训斥而已,你就不要伤心了!” 那个叫小珠儿的,听了这些安慰心情似乎并没有好转,而是心事重重地说道:“三圣主一定是听到地宫里又来了个姑娘,喜新厌旧,急着去见新姑娘,所以故意甩我脸色……” 说着她悠悠地又哭了起来。 身旁的姑娘们马上又乱了阵脚,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在圣主地盘上又怕被路过的人看见传瞎话,于是马上拉着小珠儿往出走去。 一定是那妇人散出去的消息! 新来的姑娘,这已经两年没添新姑娘了,这说的新姑娘除了刚被掳走的孙若灵还会是谁? 可孙若灵被掳到了哪里?他急得心里发慌,却又没有方向。 待他好容易稳住自己,欲去别的地方转转,寻找孙若灵的消息,又有几个女子从里面出来。网首发 “你说这新来的姑娘长什么样子?竟然连圣姑都用‘美若天仙,沉鱼落雁’来夸赞她!” 圣姑? 这个人是谁?江湖上怎么没有听过。 秦文络好奇。 继续往下听,那几个女子又道: “切,我看也就是寻常货色,每次圣姑带回人来都要夸赞一番,什么瑶池绝色,什么仙姝降世,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词,我都听腻了!” “我看未必,圣姑并不是每个都有过夸赞。” “比如说我……” 气氛顿时变得略僵。 有人嘴角窃笑,有人黯然伤神。 突然有人打破了安静,问出了秦文络也想知道的问题。 “你们知道新姑娘在哪里吗?” “照例,圣姑带回人来都会先安置在旧殿进行一番洗礼,洗礼过后才送去依次让三位圣主过目。” 突然一阵叽喳窃笑。 “不知道哪个圣主会最先看上!” “如果是个处子,诱惑力更大……” 越往下越不堪,秦文络都想捂起耳朵不听。 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九一 冰晶石窗子 跟着几个女子出去,回到妇人的宫殿,秦纹络担心孙若灵有有什么闪失,于是当即决定下手,问出旧殿位置。 几个女子接连出了石门,最后一个马上要迈出石门时,秦文络突然欺近,狠狠在她脖子后敲了一下。待女子身子一软倒下去,秦文络马上把她掳到了殿前石兽后。 他绕着石兽转了几圈,终于又在最右边石兽侧面发现一个残破暗室。 他抱着穿着不堪的女子进了暗室,一路上目光直视前方,丝毫不敢在女子身上停留。 关上暗室的门,外面暂时没有动静,秦文络在女子身上点了几指,女子慢慢醒转。 才刚睁开眼睛,女子便想张口大叫。可惜她才张开口,就发现自己已经失声,任凭她怎样喊嗓子里都发不出一点声音,想动,两腿却又动弹不得。她急得眼里快渗出泪来。 直到迎上秦文络英俊的面容,她才安静下来。 大概是这里很久都没出现过如此赏心悦目的少年,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直。 “老实点,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了你,不然……” 他亮出一柄锋利的随身匕首。 女子乖乖地点点头,不再试图挣扎。 “你只需要点头摇头即可,然后带我去一个地方。” 女子好奇地看着他,再次点点头。 “你的主子是谁?是那个圣姑?” 女子摇摇头。 “那就是那三个老家伙喽!” 女子眼神闪躲地点了点头。 “可怜了,一朵鲜花插在一堆牛粪上。” 慨叹完,他继续问:“你知道旧殿在哪里么?” 女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方才知道她们刚刚的谈话他尽数听了去。 女子这次想了想,方才点头。 秦文络能看出她眼里的犹豫,只是不知她为何犹豫。莫非,那旧殿地形十分险恶,或是住了什么十分凶憎的人物? 解开女子腿上的穴道,她揉了揉酸痛的腿,缓缓站起来,看了秦文络一眼,才转身出去。 秦文络跟在后面,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以防女子使诈。 再次回到妇人的宫殿,四周还是静悄悄的,不知刚才说话的女子们都哪里去了,也不知她们是否发觉已经少了个人。 女子回头看他一眼,贴着那片黑岩向左走去。 跟着她,马上走入一片黑漆漆乱石丛中,绕来绕去,她们又来到一个经过长时间湿润空气和盐分锈蚀,已经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铁门没关,留下一条刚好可以经过一个人出入的缝隙。 她们一前一后进入,才刚走上碎石路,已能听见娇俏语声。 他知道让女子进去会露出破绽,便在她背上一指,让她昏睡过去,抱到石头后藏起。 慢慢接近声音传出的地方,他悄悄进了一间老旧但灯火明媚纤尘不染的浴室。 浴室很大,水气氤氲,隔着几扇透着摇曳烛光,画着山水墨梅的屏风,他隐约看见了猩红纱衣的妇人。 妇人歪倒在卧榻上,静静看着一旁女子们摆弄一个一丝不挂,娇俏的小人儿。 中间的水池正冒着热气,水气笼罩了所有人的视野,再隔一层屏风,他看不太清。 猜得八九不离十的话,应该是孙若灵没错。 正当他想一步跃进去抢人时,心头一阵猛烈震颤,随后是一阵撕裂的剧痛。 遭了,果然中毒了! 刚刚那白雾,果真有毒,疏忽了。 正当他痛苦难忍时,妇人说话了。 他以为自己败露了,刚拿出紫金萧来,却发现妇人这话是对女子们说的。 “给她洗干净些,一会儿换身好看的衣裳!啧啧,这小脸俊的,有几分我年轻时候的姿色!” “她哪里及得上圣姑万分之一,她只不过是个山野丫头罢了!” “哈哈哈……是野蛮了些!” 看来她们并没发现自己,还好! 他心里侥幸道。 两个女人洗漱一番,将孙若灵从水池里捞出来放到床上,开始一层一层给她穿衣服。 他躲在屏风后,一边运功压制毒性一边看她们到底要干什么。 穿好衣服,又有两个女子把她扶到妆镜前,开始一笔一笔给她画眉,勾唇,盘发。 许久,这项工作总算完成。 他在屏风后面早出了一头冷汗。 还好,毒性暂时压制住,他有了点回旋的余地。 一会儿抢到人,二话不说直接跑!他余下的力气做到这点应该不难。 装扮完毕,只见妇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一声“送去吧!”一行人便自这浴室消失。 这些人总算还留点良知,对待一个小姑娘没有做得太过分,好歹穿了好几层衣服。 他心里稍有些宽慰。 顺着这些人消失的方向,秦文络马上跟上。 又是一条黑漆漆的暗道,通往一处残破地宫。 这次,连门都没见到,他便直接进了一个破败宫殿。 一路上,所有的暗门仿佛为迎接他一样,一扇都没有关,都是敞开的状态。 这时候,孙若灵的安危要紧,他也顾不得想太多,便直直进去。 来到一个幽暗房间,房间里一扇晶莹透亮的冰晶石窗子吸引了他的视线。 他忙凑过身向窗子里面看去。 这一看,他不由地一颤。 透明窗子里是另一个精致房间。 粉帐轻纱,明烛檀桌,还有各处贴满的山水字画。 看起来不像是三个老贼应该会住的房间,可是,那白老大明明就坐在地上的桌子旁。 床上,粉妆黛眉,娇颜正盛的孙若灵正合着眼,安静地靠在床边睡着。 她像是睡得很沉,还不知自己深处险境。 那三花是出了名的老淫贼,无数少女被撸到这里来成了他们的奴隶,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孙若灵落在他的手里,一定不会被善待。 不,绝不可以让她落到这老贼的手里。 想到这里,他忙运功,准备打破这面冰晶窗子,救她出来。 一掌击到窗楞边缘,他愣住了。 这冰晶窗子不知用何种材料制成,他提起八成功力打出的一掌下去,竟然未撼动分毫。 再欲击打窗子,身后一只细软温柔的手已经摸上了他的背。 接着一声闷哼从他嘴里发出,他的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来。 “别乱动,你后背的骨头已经断了几根,再动,我就用内力振断你全身的骨头。再说,你中了我的毒,白花费力气在这上面,不留点力气逃跑么?” 红衣妇人又拿出长指甲的大手在他背上摸索,他不得已只好停手,伺机而动。 刚要开口讲话,一股血液已经喷了出来。 “怪我,来晚了一步,不然你也不会这么狼狈。” “静静看着吧!看着你的心上人,就这样落到这个老家伙手里,马上她就会变得一丝不挂,她那散发诱人气息的处子胴体,马上就会呈现出来,你应该还没有看过吧!” “哈哈哈,更精彩的还在后头……”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她的奸细怪笑传入他的耳朵,异样刺耳,他忍不住别过头去。 她以为他不顾性命闯进来,是因为趟在里面的孙若灵是他心上人。 看来她误会不浅。 但是现在只能将计就计。 这女人,不光恶毒,简直有病。 不知道她是不是以前被人抛弃过,这么喜欢拆散别人。这个带窗子的密室说不定就是为那些苦命的鸳鸯准备的,她把一对对恋人抓来这里,让男人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凌辱折磨…… 变态! 不知道有多少受不了那一幕幕的男人最终含恨惨死在这里。 此时,他却异样冷静。 不只是因为即将被凌辱的不是他的爱人,还因为他久经世故沉淀出的一颗冷静的心。 九二 妇人的泪 妇人站在他身后,将他牢牢按住,一同看向里面。 此时,他更好奇的是,白老大在里面行房,就她算在外面能看得下去,白老大在里面当真不受影响? 再者,这两个房间仅一墙之隔,这边他们说的话难道白老大不会听了去? 白老大是真不知道这个房间的存在还是装不知道? 直到孙若灵醒来,白老大张嘴说话,秦文络才知道,原来这两个房间之间是隔音的。 里面他们说的什么外面听不到,同样,外面他们说了什么里面也听不到。 这两个老家伙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格局?明明互相就可以看到彼此,却如同陌生人一样。但说他们陌生,却又不像,同样在这地宫里,他们之间必定有某种关系互有牵连。 猜不透! 此时,他即使想救去救孙若灵,也没那心力。事已至此,不如拿出些耐心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许能找到一丝契机。更新最快的网 虽然就这样看着对孙若灵来说抱有一丝愧疚,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无法。 不知为何只觉告诉他,孙若灵是不会遭到毒手的。 心中这样想,便也能静下心来。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孙若灵,闭着眼安静的孙若灵。 以往的她总是一副高傲任性模样,下巴都是翘起的,不怎么以正眼示人。只有和他说话时,他才能看到她的正脸。 但那也是暗藏锋刃的一张脸,表情是灵动的,是尖锐的,眉眼再好看,也像有毒的曼陀罗一样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现在,她却是另一副样子。 非常安逸,非常柔软,有些女孩子初长成的青雉和独特的魅惑。 特别是那双第一次见到的低垂的眉眼,他看了也忍不住要感叹:好美!如果她一直是这样子的不知要迷倒多少王孙公子。 可是,美丽的姿态没能维持多久。接下来,他便看到孙若灵甫一醒来,乱抓衣服的景象。 透过透明窗子,他可以看到她渐渐变红的脸,惺忪的目光,还有拉掉衣服露出的香肩一角。 他突然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妇人一眼。 “你下药了?” “怎么?心疼了,不急,慢慢看,好戏还在后面呢!” 见秦文络着急,妇人更为得意,她用戏谑的语气回答。 待她完全醒过来,看见地上坐着的白老大时,目中先是一惊,然后才颤抖着往床里蜷缩。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秦文络呢?” 说完,她才发觉身体发热,心里像爬进千万只蚂蚁啃咬一样奇痒难忍。 接着她意识到了危机,马上四下里打量这陌生的房间,想找到门逃出去。 然后,她突然看到那扇透明窗子,以及窗前秦文络那张淡定的面孔。 她忽然大声哭喊:“秦文络,秦大哥,救我!我讨厌这个老家伙!” 刚一离开床,她便倒了下去,接着是更加难耐的燥热,奇痒。 她不得不扶着床,想重新站起来,想走进些,想让秦文络听到她的呼喊。 “秦纹络,你听到了么?救救我啊!我讨厌这个老家伙,我不想……” 她不住的哭喊,声音却越来越小。 心里的那股燥热,蚂蚁啃食般的痛苦已经让她快要丧失意志。 她抬头忘了一眼依旧淡定观看的秦文络,心里开始绝望。 她开始拼命拉扯自己的衣服,散去燥热,让自己好受些。 脱了一层外衣,中衣被她从中间扯开,露出里面隐现一角的粉红肚兜来。 少女身形初成,刚聚拢起来的双峰将肚兜鼓起,露出胸前一点粉。同时,裙摆散开,露出她两条雪白长腿。 秦文络这才意识到危机,他被妇人按住的身子微微动了动,一回头,再次狠狠瞪了一眼妇人。 妇人稍一用力,把他按在窗子旁,示意他静静看着,不然她现在就要了他的命。 他只好转过头。 渐渐地,孙若灵开始失去神智,她靠在床边开始哈哈大笑。边抓自己边笑。一爪下去,胳膊几道血红印记,再一爪,腿上又是几道红印。 秦文络认出了,这是一种阴阳交合的毒药,此时,如果没人能与她交合,她便会奇痒无比,乱抓自己,直到自己血流干,心跳停止。 真是恶毒! 他还真是小看了这妇人,最毒妇人心,这妇人的心简直不能光用恶毒来形容。下作,淫邪…… 他斜睨妇人,咬紧牙齿,心里暗暗骂道。 转头再看,那白老大坐在一旁,静静打坐,丝毫不理会眼前的美人自己折磨自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秦文络当即出手反抗,不顾断骨之痛。 一掌猝不及防地从妇人脖子袭来,妇人侧头躲避。 二人顿时分开,再一掌,掌风顺着妇人发髻呼啸而过,妇人恼羞成怒,反手一掌将他推到在地。 地上突然多出一片腥红,秦文络正歪在一旁擦嘴角。 突然,妇人从窗里看到了什么,便停下来凑到窗边。 秦文络不解地看着她的面容从怒慢慢变为呆滞,像是有一种柔情暗藏,难以诉说。 他也跟着艰难地站起来,凑到窗边。 结果他更惊慌了。 他看到白老大突然靠近孙若灵,把她抱到床上,便开始脱她的衣服。 脱完了外衣,脱中衣,脱完了中衣,脱肚兜…… 不一会儿,地上堆满了孙若灵身上穿的衣服。 同时,他的肺腑痛得更厉害了,另他忍不住抽搐起来。冷汗如雨,沿着他的耳后成束留下。 可是,他却无法打破那层窗子,去救孙若灵。 妇人忽然开始哈哈大笑。笑够了转过头来,严重含泪问道:“这滋味如何?心爱的人被人凌辱,自己就守在一旁,却一点也帮不上忙,哈哈哈……” 他很想告诉她,她误会了,里面不是她心爱的人,自己也不会难过,只不过有种对不起他父母期望,对不起自己一惯能保护所有人周全的大哥哥形象而已。 不过,他确实有些惋惜,任何一个人都会惋惜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一个老头子欺凌。 此外,他还有些挫败感,想他行走江湖多年,多少欺诈陷阱他见一眼便能躲过,而这三花教的老巢,他没能逃过。 他的英名可能到此为止了。 很可能,他的人生也就到此为止了! “就恨你们这些登徒浪子,见一个爱一个,身边有这个,还在想着那个,现在如何,她很快便会受尽屈辱,饮恨自杀,而你很快也会与她在黄泉路上汇合,哈哈哈……” 妇人眼里全是泪,不知缘何她泪流满脸。她为何哭,哭的是什么,他想不透。 难道是替他和孙若灵再哭,还是哭她自己,她自己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他昏死过去之前,耳旁一直是妇人这句话萦绕,眼前也总是妇人那张皱纹丛生泪痕遍布的脸闪现。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再也无法得知。 九三 一桌酒菜 寒冷说散就散,马上谷底便复苏出一片荧绿。 来这里多时,赵青沐全凭刻在石头上的印记记着时间。 如果她没有漏算的话,今日该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 这些日子以来,玄墨给她指点了一些她剑法上的不足。还给了她一本心经来看,要她自己提升内功修为。 有时,她也会跑去偷看他练功,妄想偷得一招半式,结果每次他都会甩下她,换个地方练功。 直到她开始认真研究那本心法,她才发现那本叫《涅修心经一卷》中内容的玄妙。 她记得她刚接触剑法时,他爹告诉过她,想要学好一套剑法,不能只学招数,还要领会其神。领会其神后,还要提升自己的内功修为,这样才能完全算是完全掌握了这门剑法。 十八岁的时候,赵岩冥本想传授她蓝门内功心法,可是那时她还小,连最基本的二十一式穿花剑都不熟练,所以传授心法的事只能往后推。 哪知这一推,便推到了现在。 赵岩冥一死,蓝门藏书阁估计早被韩双玉等人翻了个底朝天,那些重要剑谱心法怕是早被他们翻阅过了。 以后,蓝门剑法恐怕要易主了。 拿着《涅修心经一卷》,不知不觉她想到了父亲和蓝门的事,接着眼角便开始湿润。 再想那些也成了过去,时间不会重来,只是徒增伤心而已。 她一抹眼角,再次打起精神,重新研究起那本心经来。 看着看着,她便入了迷。 刚开始看的时候,这些文字简直像是玩笑。哪有一本内经会让人打乱气息游走的顺序来修炼内功?那不是会行叉了气,自己伤到自己? 幸亏她没傻到边看边练,练那不完全的心法。 直到翻到后面,她才略微领悟到这本书的含义。 原来这本书只是整部真经的入门篇目。一卷只是叙述些经脉行气的小循环。 她试了一遍,中途是有些冲撞难受,但是结束的时候方才显现出这方法的实用和奥妙来。 一圈游走过后,她明显感觉到内力充实了许多。不光膻中下腹盈满内力,就连她的四肢百骸好像都重新复苏一样,充满了劲力。 她起身练了一套剑法。剑刃所指,无论草尖还是树枝,还未触及便被整齐削断。 这是她之前所达不到的境界,所以严尚酒才会奚落她人不行,所以她连马老四都不是对手,所以一直就以个废柴样的人存在。 这次,她看到了自己进步,终于看见些希望。 下次再遇见秦文络的时候,估计她就可以独当一面,不用他来保护自己了。 想到这里,她手中的剑挥舞得更利落了,身姿也变得轻巧多变了,挥剑产生的威力也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再进步。 远处,玄墨拿着一壶酒,坐在树杈上看着此情此情不觉嘴角现出笑容。 看到要杀自己的人一点点变强,将来杀死自己的几率变大,于是他很高兴? 怎么可能,他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 如此好的一枚棋子,他该好好利用才是。 周围一片草木在这大好春天皆成了凋零模样,赵青沐浑然不觉,自上空舞出最后一式后帅气落下。 “不错,进步如此神速,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我!” 突然的夸奖让赵青沐红了脸,她低头笑着。 “谢谢你!” “‘你’这个称呼是不是该改改,好歹我传授了功夫,按理你该叫我一声师父才对!” 赵青沐脸已红透。 她接受不了这个只比她大了八九岁的人口口声声让她喊师父的行为。要做她师父,年龄起码要大她两轮,和她爹差不多才对,他还太年轻。 再说了,他虽然厉害但也不是特别厉害,不然怎么还能伤成那样,被她一掌击倒。 说白了,她还是不服! “做我师父,要我承认你十分厉害才行。现在的你,在我见过的人中还不算是做厉害的。” “哈哈……你的意思是,等我打赢了那个最厉害的人,你才会认我做师父?” 赵青沐没回话,默默点点头。 找这么个借口,还不是不想认这个师父。 玄墨可以看出来,于是不再强求。 “好,一言为定,等我打赢了那个人,你一定要乖乖回来做我徒弟!” 说完这句话,玄墨拎着酒壶,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开,没留给赵青沐反悔的余地。 她不反对玄墨私自做出这个约定,但是也不想就这么心甘情愿做他的徒弟。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并不是什么坏人,可是她们之间还是有座大山横亘,既无法越过去成为知己,也无法就地划清界限。 那是一座若有若无的大山,或许她都说不准是否有那样一座大山存在。 但是他们之间就是有着什么,像是一种双向的推力,把两个人向分散的两边推。 但是,他们之间也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暧昧。 有时,她也很希望日子就这样一成不变地继续下去,继续留在他身边,感受着他的冷漠和孤独,接受他的指点,一点点进步。 那是一种很愉悦很踏实的感觉。 日落西山,鸟雀归巢,她才往山洞方向归去。 一开门,她看到石桌上原本的花瓶杯盏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桌好菜,还有好酒。 这山洞里这么简陋寒酸,连个煎药的锅都是她从外面偷回来的,哪里冒出来的杯盘碗箸? 她十分好奇。 饭菜还是热乎乎的,酒也是冒着温热气息的! 他是怎样做到的? 赵青沐满脑子问号,看着饭菜发呆。 然后,她又被桌上的两只碗和两双筷子吸引住视线。 这是,共进晚饭的意思? 她回想来到山洞的这些日子,才发现他们至今为止还真的没好好吃过一顿饭,甚至没有一起吃过饭。 现在,气氛突然变得温馨,她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以前,她有家人的时候,是和爹娘一起吃饭的。在舅舅家,和舅家亲人一起吃饭。那些都是她从小到大关系密切的人,所以一起吃饭时不觉得什么。 如今,和玄墨一起吃饭,她总觉得有些别扭,迟迟不肯动筷。 “吃吧!算是你进步的奖励!” 原来是指望我报仇的希望变大给出的奖励。 赵青沐这才知道他这顿饭的居心。 不过,她还是欣然拿起了筷子。 九四 醉话 玄墨不知她会喝酒,一壶酒旁边只放了一个杯子。 赵青沐挽起袖子大吃特吃,吃得酣畅淋漓,吃到兴致处,突然拿起玄墨的酒壶倒满一杯,猛地灌了一口。 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玄墨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要去夹菜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 这是干邪子用药酒,烧千岁,浮玉春等以一定比例勾兑的特制酒。是为玄墨总是受损的身体兑制而成的。 他积郁成疾,练功走火入魔,身体早就千疮百孔。这种酒给他提供温度,药力,活化他淤滞的经脉,修复他冲撞的脉络,使他才得以控制身体恶化,所以他一直离不开酒。 赵青沐不知这酒非同寻常。一口急急咽下去,腹中立刻灼烧起来,如同吞下了一个火球。 其实在拿起酒杯之前,她给自己做了很多功课。 她心里一直积压一些愁,积压许久,所以一直以来她活得并不畅快。 如今遇见了这个非常厉害又愿意传授她技艺的人,她现在真的很开心很满足。所以一高兴她便想起了上次喝醉时那种轻飘飘的,畅快舒适的感觉。所以她才有勇气拿起那壶酒。 这个人,她十分感谢,十分珍视,她心里有很多想对他讲的话,平时讲不出口,现在借着酒劲是个好机会。 一口灼烈过后,是遍身的舒畅,精神的松弛。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这是大概是她第二次喝酒。不,不算小时候,这是她第二次喝酒。 小时候和孙若灵偷喝过几回她忘记了,那种刺鼻子的烈味她经过上次和老道一起吃饭时重温过一次。现在再尝这味道不再难受,而且似乎味道要比上次淡些。 她的粉脸正在变红。 她只感觉灼热异常,并没有被酒劲冲昏头脑。一口甫尽,她拿起酒壶又灌了一口。 接着,又是一口。 玄墨没来得及阻止,他的酒壶顷刻间就见了底。 只见她高高举起酒壶,底朝天晃了晃,然后方才想起酒壶的主人。她不好意思地冲玄墨笑笑。 不愧是千杯不醉赵岩冥的女儿,赵青沐也有那惊人的海量。 一壶下肚,她竟然没醉。 不,不是没醉,是喝的快,酒劲还没上来。 难得今天她高兴,她自身又有这海量,不妨让她喝个痛快。 玄墨转身去去密室,又装了一壶出来递到她面前。 这次,他给自己拿了只杯子,倒满一杯,小酌一口。 “好酒量,会喝酒的女子,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是么?那你见过的女子不多吧!不只我,若灵也喝过,我们小时候就敢偷着喝酒,我爹说过,成大事的人都会喝酒,所以他从来都不反对我们喝酒。只是我娘,她总是拦着,她说我们还小,喝酒伤身体……” “哦?难得你爹不反对。” 不提到他爹还好,一提到他爹,那一夜的惨事便又浮现在她眼前。 马上,她眼眶一圈便红了起来。 “我爹,多少武林豪杰尊崇的对象,是中原武林的骄傲……我好想我爹,我娘失踪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酒劲儿这会才慢慢上来,她眼前有些晕眩,自顾自说起话来。 玄墨不知她这是醉了,也没了解到她的心静,还补了一句:“你爹死后,没有派人去找你娘的下落么?” “根本不用去找,找到杀我爹的魔头墨一,我娘就找到了。就是他,杀了我爹,把我娘掳走,害得我家破人亡……” “不用着急,很快你就可以手刃魔头,替你爹报仇了。” “真的!” 赵青沐眼里光彩熠熠,满是激动。 玄墨不言,点了点头。 之后,她的脸更红了,额头开始有汗冒出。 她心里有些感动的话想对他说,可又有点不知从何说起,怎样开口。 想了许久,接着酒意,她才说道:“玄墨,谢谢你!” 玄墨一口酒停留在口中,竟然尝出一丝甜意。 他有些怀疑,是前几日这酒勾兑时出了差错,还是此时他也有些醉意。 “为何谢我?” “要不是遇见了你,我对复仇也不会充满希望,我的人生更是迷茫,找不到方向。” 他很想用以前他一惯冷淡的做事风格来对待她,直接虚伪地回答一句:不必谢我,我和你有着同样的目的,都是为了杀魔头。 想了想,他出口的却是:“你若真想谢我,就好好修炼心法,将来把害了你家人的凶手全都杀光!” 赵青沐抬起头来,泪光莹莹地看着玄墨,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我敬你一杯!” 咕嘟一声,她一口饮下。 “我以为从那之后我的人生除了报仇,就只剩下报仇,没想到,我还能遇到你。” “说实话,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是同一种人,有着忧愁,有着恨,心中很苦,却还要继续活下去……” “玄墨,你知道么?你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有你在,我才有勇气,有动力……” 她迷迷糊糊地说了很多话,玄墨静静地倾听着,默默地饮着酒。 他还是头一次被别人当成亲人,这种感觉很暖,很舒服。 他想起了白水河畔的小彤,每次离开时她那依依不舍的眼神。 小彤便是他的亲人,虽然她长大过程中他一共也没去过几次,但是,打心里小彤就是他妹妹一样的存在。 她小时候,他会带些小礼物送给她,而她则会吵闹着缠着他抱着他的腰不让他离开。 那种感情他很留恋,很思念。 而眼前这女子于他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说是亲情,但是又不很像。说是陌生,但却早熟悉了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若是分离……他可能不想分开。 直到赵青沐呢喃着握上他的手,他方才回神。 “这枚戒指,我很喜欢,如果哪天我离开了,请允许我带上这戒指,以后我无处容身,还可以回来……” 玄墨看着她握着自己的手,把玩那枚戒指,不阻止,脸上也没愠色。更新最快的网 许久,他唇边绽放一丝笑容。 原来是喝醉了!怪不得这么多奇怪的举动。 君子不能与喝醉的人计较!否则我这好不容易传开的君子称谓岂不是虚名?虽是魔君,起码也是君子! 他静静地看着她握着自己的手,头慢慢沉到桌子上,渐渐起了鼾声…… 九五 三花往事 不知昏睡了多久,迷蒙中睁开眼睛,遍身酸涩的感觉让秦文络忍不住呻吟出声。 他挣扎着坐起来,第一眼看到的人让他心中一颤。 白老大双目微合,正盘坐在他对面。 “醒了?” “你把孙若灵怎么样了?你们简直就是疯子禽兽,她还是个孩子……” 一张口就是谩骂,白老大眉间出现几道竖纹。 “早知道我就不该手下留情,让你们去地下做一对没命鸳鸯。” 听他话里有话,秦文络这才肯放下恼怒,静下来听他怎么说。 “我见过你!” 白老大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秦文络的眼神不像有敌意。 秦文络知道他为何这样说。 那日赵青沐出手刺杀墨一时,是他替她挡住了那些叶子。 由此,他敢断定,白老大误认为他们也是墨一的仇人。仇人的仇人,那自然是朋友,既然是朋友,他有有何理由要下杀手? “没错,那日我也在场。我们妄想趁机杀掉墨一,可惜没能得手。” “你们和那小魔头有什么过节?” 他这是在探我的底,那我只能将计就计。 秦文络怕引起他怀疑,不暇思考,马上回答:“我父母死在魔宗手里,当然要找他算这笔账。” 果然,听到他这个回答,白老大沟壑纵横的老脸布满笑意。 “这个女娃娃,不是那日和你一起的。” 秦文络方才想起孙若灵,急忙向四周看去,发现她并不在这个房间,他才安分下来。 “对,这个是她妹妹,我们此行就是来找她的。” “她并不在这里!我正想问你,你们的毒是如何解的。” “我找她就是为了问她我的毒是怎样解的,我昏死之际,她救了我,现在她却不知去向。” “你认为她为了给你找解药,会来这里?” “哈哈哈……” 白老大抬头大笑。 他此时已猜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去横山寨的时候,这里有人来过,我猜的不错该是那个老家伙。他趁我们不在,抢走了解药,至于你们的毒,该是那个老不死的替你们解的。你要找的那个女子,并没来这里。” 秦文络顿时松了一口气,满面畅然。 白老大有些不明白,他自己来这里以身犯险九死一生,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一定,听到别人没事,倒显得如此放心。那个女子的命比他自己还重要? “看来,我来这里纯属多余。无端叨扰,不求前辈谅解,任凭前辈处置,但求前辈对另外同行女子手下留情,她是无辜的,她父母还在为她着急。” 白老大嘴角一咧,问道:“你怎么确定那姑娘还活着?” “晚辈只是猜测,虽然她已不是完璧之身,但是凭她的姿色,还不至于……” 白老大再次仰头大笑。 秦文络一脸不解。 “你也以为我是老二老三那种货色?” “那姑娘没怎么样。” 白老大说完这句话,径直向里面一个房间走去。 秦文络没有追上去再问。他知道这种人虽然凶残无道,但还是说话算话的,他既然说了没怎么样,那孙若灵必是没被怎么样。 秦文络静下心来暗中调息一周,发现身体里余毒已清,当下心中颇喜。看来白老大没打算要他的命,说不定他活着对他还有利用价值。 另一个房间里,妇人瞪着一双恶毒又期盼的眼睛看着还昏睡着孙若灵的身体。 “你们再仔细检查一遍,她当真还是姑娘身?” 两个女子七手八脚地又在她衣服里摸索一阵子。 “回圣姑,当真如此。” 听到如此回答,妇人眼中又多了些惆怅,不知是喜是怒是哀。 此时,白老大突然进门。他不以目光直视妇人,只是看着远处烛台,悠悠地道:“樱蛾,你这又是何必呢?我早说过,这些女子我一个都不喜欢。” 妇人一扬手,屋里几个女子识相地退了出去。 妇人眼中又开始渗出泪来。 “你不喜欢女人,为何还要救她?” “她是无辜的,我不能看着她死!” “无辜?哈哈哈……花圣白,你眼里还能有无辜的人,真难得……你杀了多少人,难道还怕多这一个,那些人难道不无辜吗?” 白老大顿时无语作答,顿了顿,他才回答:“红蛾,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不能看着你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你的青春,你该走了!” 听到走这个字,妇人身子一怔。 她的语声开始颤抖。 “花圣白,你欠我一条命,我不能就这样走了。” 白老大目光淡定,似乎自始至终心情就没有过一丝波澜。 他道:“放心,命是你的,等我杀了小魔头,彻底灭了他银火宗,斩草除根后,一切安定下来,我会把这条命还给你。” 妇人彻底崩溃了,她积泪成束,不断从脸颊流下。 “你当真这么狠心?对自己都这么狠?” 之后,妇人开始无措,眼神闪躲,脚步也开始摇晃。她踉跄走到白老大面前,低下头,语声也软了下来。 “不,我不走!这里能延续至今,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我要留在这里。三花教能发展成今天这样,我功不可没,你凭什么要我走……” 妇人满脸委屈。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在做这样的事了。” 妇人不回答,眼泪仍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往下掉。 白老大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出了房间。 许久,妇人擦掉眼泪,高抬起头,又恢复了往常盛气凌人的气势。 “醒了还不起来,继续装死不怕我真把你变成死人?” 一句恐吓过后,孙若灵马上从床上爬起来。 “哼!看我好戏?我这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妇人正欲上前挖她双眼,她不躲不闪,反而悠悠答道:“你这样是换不回他的心的!哪个男子能忍受除自己心上人以外的女子。你这是在逼他。” 啪! 孙若灵给自己换来了一个耳光。 她只被他爹打过,心中自然不服气,但是现在命都在别人手上,她咬咬唇,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妇人凶巴巴地说。 “你喜欢他不告诉他,却总是逼他,他也很难受。” 多么直白简单的道理,她居然还没有一个小姑娘活得透彻。 她苦笑一声,满面戚然,眼泪便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你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你知道什么……”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二十多年前的事又浮现眼前…… 九六 谢樱蛾 谢樱蛾记得他初见花圣白那天。 那时,墨染天身在西域,花圣白还在白罗门。 那日,墨染天召集白罗门所有子弟于通天台,准备秉承白煞婆的遗愿,解散白罗门。 通天台上自然人声鼎沸,叫嚣声不止。反对者为首的便是花圣白等人。 谢樱蛾那时只是白罗门内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弟子,若不是宗门被灭,她也不会加入白罗门。她没有什么选择立场发言的权利,只是默默躲在人群角落里,看着他们高声振呼,不断喊着:“白罗门不倒,薪传万世!” 通天台上,刚继任门主的墨染天意气风发,满面冰霜,似乎如一根钢柱一般丝毫不为人声撼动。 不久,花圣白自上降落通天台上,手拿一根寒霜棍,面带杀气。 “墨染天,你当真要解散白罗门?” 他寒霜棍直指墨染天,语气冰冷,似乎得知答案后会马上动手,毫不留情地杀了他。 墨染天早已等候他多时。此刻他蓦然站起身,淡淡回答:“这是师父的遗志,我怎能不遵从!” “师父临死前只有你一人在场,她说了什么,谁都没有亲耳听到,仅凭你一面之词,不足为信!” “你这是在怀疑师父?” “不,我怀疑的是你!” 墨染天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你怕是觊觎这门主之位,意图逐鹿中原,怕我解散白罗门,扰了你的好事吧!” “墨染天,你休要信口胡言!我是不想那么多以白罗门为家的人此后没有归所。” “话说的冠冕堂皇,你心里想的什么你以为别人不知道?” “墨染天,少废话,你还不是因为想和胡翎妃那个妖女私奔,所以才做出这样忤逆师门的事!师父她老人家创建白罗门,不光是为寻找涅修心经的继承人,更是为了西域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你知不知道,你解散白罗门就是毁掉了他们的庇护所。” “哈哈哈……花圣白,你若把那些歪心思稍微挪一些用到正途上,你也不至于被师父放弃。我今日要解散白罗门还不是因为你利益熏心!是你暗中纠结其它门派,意图占领中原,让白罗门卷入到这场纷争中。师父即便在世,不解散白罗门,日后为形势所迫也都会沦为你的傀儡!怪不得她死前立下这样的遗嘱。”网首发 “还有,今日你这样逼我,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你的私心。我做了门主,继承了师父所有绝技,包括涅修心经最后一卷。就因为这心经的最后一卷,我才能赢你,你不甘心,对不对?” “墨染天,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劲风呼啸,寒霜棍直指墨染天面门,他却丝毫不惧。 “你早就想动手,何必要找这样的借口,简直多此一举!” 墨染天拿出了袖子里的短剑。 “好,今日就算杀了你,我也不会让你就此解散整个白罗门!” 话音甫落,花圣白一步跃起,抡着棍子向墨染天头上砸去。 墨染天只后退一步,便让他打了个空。 那时的花圣白还年少,个子虽不及墨染天高大,身形小巧灵活,气质不俗,眉目深刻,一眼便勾起了谢红蛾的情意。 谢红蛾痴痴地望着花圣白的身影在台上墨染天身边周旋,几番打斗下来,他明显不敌。 看着他渐渐占了下风,她在台下紧张得紧咬嘴唇,握紧拳头。 后来台上涌入了很多花圣白的帮手,很多白罗门的内门高手。他们试图用武力逼迫墨染天交出白煞婆的功法秘籍,阻止他遣散白罗门众人和他们的权利。 可是,最终他们还是失败了。 花圣白还是草率了,那时他年轻气盛,以为单单靠自己一腔热血以及白罗门众人反对的呼声,就能让墨染天放弃他的一意孤行。 结果,他败了。 不只是他,他们所有参与到打斗中的人,都被墨染天废掉了武功,七横八竖地倒在血泊中。 满地殷红,可见墨染天出手很辣,心念坚决。看来他是注定要用蛮力就此斩断白罗门与中原的纠纷。 墨染天丝毫没有留情,硬是断了花圣白全身的骨头,让他成了个废人,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凄怆地倒在地上。 他终是没能阻止墨染天点火,焚毁整个白罗门。 墨染天就那么背着火光迎风离去,带着众人的愤恨的目光,还有不舍……走得意气风发,走得坚定决绝…… 台上,花圣白死前生平头一次哭的涕泗横流,不顾形象。 谢樱蛾能看出,花圣白不光是因为他自己的私心。 男人若是哭,那一定是因为心里难过到极点。 他哭的不只是他一身武功被废的不甘心。 想他自幼带着两个弟弟倚靠白罗门长大,他早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习惯了有他有师兄弟们的日子,习惯了把这里当成家。 他一把火烧了他的家,他以后可就无家可归了,就和她一样,他怎能不伤心。 那白煞婆也真绝情,宁愿不要白罗门也要阻止他们东进入主中原。 他是错了,携带私心,打起了白煞婆的秘籍的主意,妄图扩大自己的势力,他是该受些惩罚,但是也不该这样惩罚他。 谢樱蛾看着他,同样哭得满面泪痕。 现在,他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同党信任,失去了白罗门,失去了他的家…… 而墨染天却携着一身绝技和密集去和心上人汇合,两人一起过起神仙般快活的日子…… 到后来,白罗门内所有人四散而去,投奔他方。渐渐地,火熄灭了,人也都走了。 所有人都抛弃了花圣白。 昔日热闹繁盛的白罗门如今一片宁静,灰烬被风吹起,飘落各处,更觉凄凉。 谢樱蛾终于鼓足了勇气,走近台上枯坐的花圣白。 “你还没走么?还在这里干什么?” “我想跟着你!” “跟着我能怎么样?我不过是个手下败将,什么事也做不成的废物罢了!” “你不是,你只是暂时迷失了方向,找不到自我而已。我和你一样,同样很恨那个人……” 花圣白头一次见到谢樱蛾姣好的面容。 那时,她双瞳里那一汪清澈深深打动了他,在他最失落最孤独的时候。 他的人生自那时找到了希望。 后来,谢樱蛾带着他,带着老二老三,找了个栖息所。不止为他接上了全身的骨头,还把自己宗门疗养内伤复原的心法拿出来给他用。 不仅如此,她还帮他拉拢外人,集结势力。 那之后,江湖中出现了一个三花教的教派。 为何是三花? 谢樱蛾不想以自己的身份加入三花教,因为她喜欢花圣白,想做花夫人,做做他身后的那个女人。 “我以为陪着他,帮他达到他所有的目的,他就会开心,就会对我产生依恋。可惜,我终究是错了!他一意孤行,后来更是变得变本加厉,一心只在乎墨染天怎么去死,全然不顾我的感受。后来,没有办法,我只能偶尔找些女人来分散他的心力,想看看他是不是喜新厌旧,只是对我薄情而已。结果我又错了,他对我找来的女子根本不感兴趣,不管我找多少个,最终都是送进了绿老二红老三的房里。他依旧是空心寡欲,只对练功上心……” 谢樱蛾现在急需个倾吐的对象,也顾不得她陌生人少年人的身份。 她悠悠地把她认识花圣白的过程到现在,全部都说给她听。 孙若灵现在变得异常乖巧,不发一言,静静聆听。 她发现这个阿姨也挺可怜,独守空房这么多年,眼前就是心爱的人,却不在他心里。 她设想了一下,被秦文络忽视的感觉,只是想想便觉得难过不已。 这个阿姨却已默默忍了那么多年! 九七 心灰意冷 “既然你喜欢他,当初为什么不说出来,一拖就拖了这么多年。” 谢樱蛾泣中带笑,答道:“你怎么会懂?有些事不说出来他也会懂的。他若是不正面回答,那便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可我看他的眼神,他明明也在乎你啊!说不定他等他做完了自己的事,他便会回来找你了。” “哈哈哈哈……孩子就是孩子,还是太天真!喂!我今天心情好,和你多说了几句,你可别以为你是什么重要人物。等我哪天心情不好,就把你送到老三房里去,他生性放荡,最喜欢你这样白嫩泼辣的姑娘了,哈哈哈……” 谢樱蛾突然变脸,让孙若灵头皮一紧,忙闭了嘴。 完了,她心道。 现在她才发现刚刚那老头人比这毒妇人要好,起码没拿她怎么样。这妇人才恶毒,捉自己给自己下药,想要那老家伙强迫她。 但她马上又红了脸,心里又羞又怒。 老不死的,看了我全身……等我日后出去,非不带人端了你的老巢,把你们一个个拿刀割用水烫,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能是被孙若灵那偶然一句话开导,谢樱蛾此时心里开阔许多,脸上带着笑意出了房门。 她前脚刚走,后脚白老大进房,一把拉起她就往出走。 她一边反抗一边叫嚷:“老家伙,放开我!你要带我去……” 哪里二字还没说完,白老大已封住了她的哑穴,将她扛起。 “你再不闭嘴,我真把你扛进老二老三房里。” 原来是在救自己,孙若灵心里总算平静下来。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可是她还是在挣扎。 他毕竟看过自己身体,她是绝不会跟他走的。 正想着,白老大已开始解释,大抵他也是怕她误会。 “你那时中了那婆娘的毒,我若是不点了你穴道,把你衣服脱掉,给你疏通经脉穴道,你恐怕早抓花了自己的脸,或者被积聚的热毒烧得迷失了心智。” 孙若灵这才知道白老大那时是在救她。 她很想问白老大是带自己去哪,但无法出声只好忍着。 “跟你一起来那个少年……” 白老大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白老大一提,她想起那时窗前冷漠观望的秦文络来。 那时,她那么无助地哭喊,那样惊恐,那样着急,可他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丝毫没有给出反应。 那时,她的心都凉透了。 那时,她涌起很多想法。 他心里只有赵青沐一个人。 他其实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那些热诚只不过是装出来的,他实际上非常虚伪。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 他为了赵青沐可以去闯魔窟,以身犯险,他是绝不可能拿出同样的心情来对待自己的。 孙若灵,多情这一点,你和刚才那老妇人一个样子,都很犯贱!更新最快的网 她想得心里发狠,想得咬牙切齿。 这下可好,她已被人看光光,以后,他一定更加嫌弃自己。 这种人,当真可怕,无情。 她自顾自想着,也就安分诸多。 一晃,白老大带着她出了地宫,来到外面世界。 她见到了满地的黄沙和蒙着一层尘的天空。 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废弃破屋,白老大解开了她的穴道。 “你刚说那个少年,怎么了?” 她开口第一句就问秦文络,还有那时她哭着向窗子后的少年求助时的样子让白老大猜出了他们的关系。 看样子这女娃还挺痴情,自己脱险不忘问一问少年。 “没怎么!放心,他没事,一会你们自会相见。” 这两个女娃和这少年究竟什么关系,白老大懒怠猜测,此时只暗自窃笑。 孙若灵看出他眼含笑意,知他是在嘲笑自己情痴,此时还在为他担心,便刻意掩饰自己,冷着脸道: “呸,我才不要和他汇合,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我以后再也不要见他了!” 这女娃娃如此气大,说出这样的话,白老大想起那时情景,想到少年立在窗前不闻不问,便将事情大概猜的八九不离十。 白老大心道如此正好。刚还犹豫要不要放你们双双回去?现在看来倒不用废那个心。 那日同那少年一同前去的女娃很可能与前来偷药的人有关系,那少年如今在我手里,不愁找不到那女娃和那老不死的。 如今正值用人之际,那少年偏巧与魔宗有节,看他头脑机智,有些身手,留下他自己所用,不失为一条良策。 而且,此刻这女娃娃竟因误会说不想再见少年,不用我把你们分开,自然最好不过。 白老大心道。 他还以为她会寻死觅活的,现在看来他想多了! “唔!” 白老大作深思状,似乎很赞同孙若灵的话。 “这样也好,我送你回中原,回到你爹娘身边,找个好人家嫁了,以后不要再出来乱跑。这里的事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全都忘了的好,千万莫要再想起来。日后如再遇到,我只会把你当陌生人,你如非要报那窥得你身体之仇对我拔刀,我自把你当仇敌对待,也绝不会手软半分。还有那少年,反正你已对他心灰意冷,你们自此便一刀两断,以后再无瓜葛。既然已无瓜葛,就不要想着找他了。” 孙若灵乍一听白老大这话,耳中如遇雷鸣,嗡的一声,脑袋霎时间一片空白。 这话虽出自白老大之口,却如秦文络将身在此一字一句亲口说出一般,痛彻她心扉。 那时她被人剥去衣衫,他于窗前冷眼相看,已让她心寒意冷,如今他又借这老头之口说了自己的心思,她当真是万念俱灰,心如死寂。 如何她敢断定一刀两断,再无瓜葛是秦文络的意思,全在她自己胡乱猜测。他既然那时可以冷眼旁观,后又躲起不见,那必是早有分别之意。如今他要借白老大之口转述,而非出面诉说,那必是怕自己再纠缠的过。 他避而不见,其意在何,多么明显,还要亲口去问? 她大好年华喜欢的第一个人,这还没有开始便草草以悲剧结束,她心中愤懑无处诉说,无处释放,只化作两眼泪水,从脸颊簌簌落下。 秦文络,你不喜欢我你可以当面说出来,何必要用这种方法要我难堪? 你既然喜欢赵青沐,直接说出来岂不是爽快,何必瞒到现在? 对,赵青沐,他是不是已经找到了赵青沐?对,他一定已经与赵青沐汇合,他们正一起伙同那地宫里的人商议着攻陷魔窟的事。他们嫌自己继续留在那里碍手碍脚,于是找了这么个方法让自己难堪,回去之后无颜见人,以后便再也不会乱跑出来,再也不用给爹爹添乱了…… 越想越离谱,越想越深入,孙若灵此时已忘记掩饰,忘记擦拭自己脸上的泪水。 白老大看着她开始抽动的背影暗自发笑,心道:哈哈,小娃娃,果然好骗,居然上当了,我这就送你回去,省的你再捣乱。 伤心哭了许久,孙若灵终于颤着声音说道:“老头子,我要你马上送我回家,我想我爹娘了……” 听她自己说要回去,白老大自然乐意相送。 “你自己走还是我带你走?” 孙若灵回想刚刚白老大将自己扛在肩上,他那嶙峋突兀的肩骨硌得自己腰间生疼,顿时连连摇头。 “我自己会走!” 话罢,她先一步出破屋,掠出数丈。 白老大看着她先出门,怕她乱跑出了差错,对那少年不住,以后无法让他心甘情愿帮忙,便一步跟上,掠到她前面带路。 九八 破屋和火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奔行了数个时辰,直奔出大漠,到达初见水草的土原地带,二人才在一个无人荒村角落找了间废弃屋子停下来休息。 “你先休息会,我去找些吃的来。” 孙若灵依然背对他,不答话。 白老大以为她还在为之前的事恼怒,不再理会,径直出门。 殊不知,孙若灵此时正琢磨暗杀白老大的事。 黄花大闺女无故给人看个精光,她不可能咽下这口气。现在无法折回去杀了那妇人,只等日后有机会再报下药羞辱之仇。但眼前这老头此时对她放松戒备,她若要杀了他,是有很大可能的。 白老大出去之后,孙若灵便开始再破屋中搜索可以手刃老头儿的武器。她全身上下的衣服被妇人的下人给换掉了,随身携带的匕首,指头般粗细的精钢轻软长锁也给收走,她现在手无寸铁,要杀老头有些困难,但是她不灰心,非要在破屋中翻出什么利器来才行。 整个破屋本来就老旧得摇摇欲坠,布满蛛网,她却非要乱翻乱看,不一会儿,满屋尘土飞扬,她身上也挂了很多断续蛛丝和灰尘。更新最快的网 翻遍了破屋中的妆奁橱柜,厨房也被她翻个底朝天,终于在一块霉迹斑斑的案板下翻到一节断裂的刀片。 她举起刀片看看,发现上面只是生了一层薄薄铁锈,刀刃尚且锋利。嘴角扬起一丝坏笑后,她飞快地把刀片藏在衣袖中,然后回到破屋大厅中坐下静等老头归来。 恰巧这时,老头提着一袋包子回来。 正好,吃饱了有力气杀你! 她暗道。 “饿么?吃吧!吃饱了歇一晚,明早继续赶路。” 白老大没功夫细究她一身脏污是做过什么导致的,反正完完整整给送回去,对得住少年便好。 他把包子递了过去,目光不过多在她身上停留。 孙若灵不语,接过包子,拿起一个狠狠咬了一口。 她已饿的饥肠辘辘,一口下去,包子汁陷顿时喷溅出来,沾了她满嘴。 白老大见她吃相狼狈,知冷知饿,方知她还没像世间那些痴情怨女一样因为见不到心仪少年而神魂游离,迷失自我,心里稍有些欣慰之感。 看她吃得急怕她噎着,白老大顺手把水壶递给她。孙若灵眼皮抬也不抬,也不说声谢谢,拿过便咕嘟咕嘟灌了几口。 出于拆散他们的愧疚之感,白老大不去计较她礼不礼貌,只当这是弥补。 夜色渐深,寒气来袭,白老大在破屋大厅之中拢起一堆柴火,顿时屋内暖洋洋的。 孙若灵吃饱喝足,一歪头倒在柴草堆上便开始呼呼大睡。 夜半,她一醒来,转身便去搜寻白老大的身影。 柴堆已快烧尽,借着微弱火光,孙若灵看到了白老大枕在摇摇欲坠的房梁上的矮瘦身影。 白老大虽睡在不及他背宽的房梁上,却躺得十分稳固,看样子身手该是不弱。见他身上此起彼伏,鼾声不断,想必睡得很熟。 她心道:这是个绝好时机,趁这老头睡熟,在他毫无戒备,混然不知的情况下出手,绝对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她白日里装得那样乖巧,只把恨意加在了秦文络身上,这老头哪里会猜到她对他竟然有了杀心。 孙若灵慢慢从柴草堆上爬起来,草堆哗啦啦响了几下。白老大双目紧闭,鼾声不断,似乎没有被那细微的声音惊醒。 孙若灵脚步比猫还轻,悄悄来到桌子前。她抬头望了一眼这破屋的结构,心道只要踩上桌子,从柱子上一借力她便可一刀刺入白老大脖子,那时他便一命呜呼了。然后,在他只剩一口气的时候告诉他这是报还他看了自己身体之仇的过。 如此,她二人之间的恩怨自此便一笔勾销。等杀了这老头,她日后带足人手端了那淫窝。至于秦文络,相信他不是那种瞎三话四的人,他与自己无仇定然不会出去乱说,那么这件事便可告一段落。 这样想着,孙若灵便如自己臆想一步越上桌子,转身踩上柱子举着刀片便往白老大脖子处刺去。 刀片刚要递到白老大脖子前时,白老大双目突然睁开,只轻蔑地瞥了孙若灵一眼,便翻了个身,落到地上。 孙若灵大惊之下,送出去刀片的手臂未及收回,只好双手攀附房梁,再去瞧老头的动静。 这时,白老大布满皱纹的嘴角微微勾起,手里一颗不知何时捡起的石子已弹发出来,向着横梁最薄弱的地方撞去。 还没等她有时间反应,哐啷啷几声房屋倒塌杂音夹杂着她的失声惊叫响彻几间破屋。 待灰尘落定,白老大绕过砖块瓦砾断木,一步步走到夹在几根交错搭在一起的梁木间的孙若灵。 白老大不知动了拿根梁木,竟然能让破屋倒塌得如此巧妙,正好把欲行不轨的孙若灵给夹在其中动弹不得却又不伤她分毫,可见其老谋深算,功高深不可测。 破屋中那堆碳火上压上了梁木,正在慢慢燃烧,不大一会火舌已起了两尺高。 火焰离孙若灵只有一丈远,而且有蔓延过来的趋势。火光下,孙若灵落了满脸尘土,狼狈不堪,正试图从梁木中挣扎出来,一歪头,瞥见火光心中更是急迫万分。 她心道:我可不想死在这里!我还有大好人生没有享受,家里还有父母等着我回去团聚,他们也一定不想我就这样被烧死,死在这荒凉地方…… 想到这里,情之所至,她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一抬眼,老头正在她正前方不远处静静看着她,她哭得更大声了,边哭边说:“我错了……呜呜……老前辈,我错了,我不该对你起杀心,我真的错了,你快放我出来吧!” 白老大听她这么凄惨地呼救,没有立即动手掀开木头救她出来,反而笑吟吟地盯着她看。 孙若灵眼泪掉个不停,混着脸上的灰尘泥土,留下一道道泥痕,比之她之前任性高傲样子差之十万八千里。 白老大温淑女子见得多,此时见这烈性小妮子此时也有求饶时候,有趣得很,同时也是报复她不计自己救她的恩反下杀手的行为,便静静地看了许久。 眼见火已经烧过来,白老大丝毫没有救她的意思,她自己被压住动弹不得,眼泪更是不住地掉。 “老先生,老前辈,我真的错了,你救救我吧……呜呜……” 她哭得声音沙哑,已快要绝望,白老大还是不为所动。 看来这老家伙是铁了心要她死,她突然后悔起来。都怪她起了歹心,人家明明好意相救,她却要杀人家…… “老先生,我错了,你救了我,我不该不识好歹……” 她话还没说完,身上的木头已给挑起来几根,接着她整个人被从木头中抽了出来,给放到远处空地上。 她在木头中被压了许久,脚已经酸麻,刚一落地晃了晃身形才站稳。 再一抬头,白老大背着手若无其事站在她前面。 她顿觉面上无光,低着头乱抓衣服不知所措,眼泪也顾不得擦。 “这只是个小小的惩戒,再有下次,我就把你丢蛇窝里去。” 她低着头默认,不发一言抽泣着。 九九 试探 白老大毁了他们的歇脚处,他们只好露天度过下半夜。好在那堆火越烧越旺,直至把整个房子烧为灰烬,火焰不断给他们温度,他们后半夜在那低洼近水处也没觉得怎样冷。 又赶了几日路程,白老大终于送孙若灵回了江陵。 那夜之后,孙若灵安生好多。她知道自己那点实力要杀老头还差得远,索性就放弃了杀他的念头。 再者,人家只是无礼而已,罪不至死,况且他还救了她,她这样恩将仇报却是她的不对。 走在江陵城熟悉街道上,她反复思量,始终觉得心怀愧疚,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老前辈,我……之前我做的不对,您不要放在心上,我……该谢谢您救了我才对!” 她从小到大道谢的话说得不多,因此说出来有些拗口,断断续续的。 白老大已明白她的意思,接过话道:“道谢的话大可不必,我救你也是看在那少年的面上。救了你他才会不会埋怨我,心甘情愿地替我做事。你已经到家了,记得我说过的话,咱们就此作别,再见只会是敌人,你不出手我也会出手!你走吧,我也该回去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老头语气决绝冷漠,没有半分玩笑意思,话罢转身便走,孙若灵一时半惊半怔,立在原地许久。 之前他还说再见只是陌生人,现在改为敌人,想必他是改了心思,在她说出自己家在江陵之后,要断绝关系才那样说的吧! 也对,三花这个教派近几年才进入中原各派视线,虽井水不犯河水,但也被视邪教为各派不容,他于他们自然便是仇人。日后仇人相见,必定不会留情。 她刚说那几句不过是客气话,他还当真了,可笑! 日后,不等他先出手,她必定会连同爹娘亲手把他眼睛挖出来报那日之仇。 想到这,她顾不得一身的狼狈样子,不管路人不时投来的诧异目光,几步越到房顶,准备往毓秀庄方向奔去。网首发 刚要迈步,身后又响起白老大的声音。 “等等,你留下一封信再走。” 孙若灵诧异至极,心里打着鼓从房顶退了回来。 她很怕老头突然反悔要下杀手。 但是之后,白老大带着她进了间字画店,她心情才放松些。 再出来时,她片刻也不敢停留,唯恐他反悔,飞快往家的方向奔去。 转过几座连绵的屋宇,她瞥见了自己家,顿时热泪盈眶。 带着一肚子的委屈难过,她没走正门,从侧面高墙一跃而入,第一时间进了她娘房里。 午间正在房中小憩的陆绵忽见自己女儿出现在眼前,满脸不可思议,忙从榻上起身。 孙若灵喊了声娘,一头扎进陆绵怀中,久久啜泣不停。 …… 白老大一连消失几日。 这几日被关在白老大地宫里的秦文络度日如年心神不宁。 他既担心孙若灵的安危,又想出去查看赵青沐的下落。可是,那妇人这几日时时徘徊他门外,似乎正是受那白老大之托特意看着他,令他寸步难行。 他尝试着趁妇人不在时偷偷溜出去过,可是地宫暗道错综复杂,他只绕了几个弯便迷失方向,最后还是被那妇人给擒了回去。 他想起那日妇人所施白色毒雾的厉害来,不禁暗暗发抖后怕。加之他还不清楚孙若灵是安是危身在何处,只好暂时放弃逃跑的念头,一边调息恢复功力一边等待白老大回来。 白老大为何突然消失,孙若灵怎么不见,为何不放他出去,难道留他有用处……好多疑问一直徘徊在他脑海,挥之不去,导致他睡也难安,食也难安。 终于,一日他睡醒后,白老大出现在他面前。 白老大第一句话便是:“那姑娘我已送回江陵,你再不用担心她。” “真的?” 秦纹络问。 白老大早猜到他会这样问,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 秦文络接过纸一看,顿时心绪烦乱。 纸上写的是:秦大哥,我已安全反回毓秀庄,你不用再挂念我。 署名孙若灵三字下笔甚重,似是愁绪万千恨意缠绵。 做客毓秀庄多日,孙若灵曾拉他到自己房里玩耍,见过她练字帖的秦文络不会识不得她的笔迹。 她这句话总感觉没有说尽,还藏了很多。 她为何不把想说的话全都说尽,想嘱咐的事都讲出来,而是话说半句? 为何不用再挂念?为何不讲那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是临别时太过匆忙,白老大在一旁看着无法写出来?是白老大威胁?是羞于启齿还是另有原因? 秦文络很琢磨不透。 “她再没说什么?” “嗯!” 白老大回答。 既然她不愿写下来,那必是另有原因,此刻他人在白老大手里,有些话还是想办法逃出去,日后见了她再问的好。 想到这里,他马上换上一幅安然神态。 “前辈,晚辈贸然打扰于礼不周,可是现在我总觉得前辈有继续留我做客的意思,还请前辈告知。” 白老大不说话,转身走向门外,说道:“你跟我来!” 秦文络见他不言原因,而要带他去另一个地方,想了想才跟上。 出了房门,在暗道中走了许久,绕了很多弯路,秦文络跟着白老大来到一面厚重的铜墙前。 突然,从白老大的身旁开始有劲风出现,吹得他衣衫猎猎飞舞。 秦文络不明所以,怔怔地看着他双手按在墙上,额头上青筋暴起,周围劲风掀起细微灰尘朦朦胧胧,接着铜门冉冉升起,现出里面黄色萤石的明亮光线来。 轰隆隆石门声戛然而止,铜门停在半空,白老大拍拍手上灰尘,两手背负身后,说一句:“进来吧!”便先一步踏进铜门。 秦文络知道白老大留他一命必有原因。一切未见分晓前白老大不会贸然取他性命,更不会暗藏机关来害他,便大着胆子跟着进去。 一进门,是一面依着石壁凿刻的布满方格的墙壁。墙壁内每一方格有序地摆满了一卷卷竹简。 秦文络走进石壁,发现一卷卷竹简保存完好,有时长被翻阅磨损的痕迹,但是却不致被虫蝇和湿气腐蚀残破败坏,心里不禁惊奇。 看来这些都是些贵重书简,所以才被保管得如此完好。 马上,他便对这些竹简中的内容感到无比好奇。白老大难道喜爱读书,还是喜欢研究古人留下来的东西?是与两兄弟志趣不合,没有共同话题,所以自己独居,独自研习一些诗文? 正胡乱猜测间,白老大以为他对这里面的武功密卷产生兴趣,开始得意大笑。 “哈哈哈哈……是不是对老夫这里的武功密卷很感兴趣,想不想挑一卷学学?” 白老大这么一说,秦文络才知道这里的竹简都是什么。 当下,他心里产生一种抵触的感觉。 我秦家怎么说也是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门大派,武功虽不涉猎广泛,不能取百家之长,但是也独占一门,让很多领教过得武林高手崇拜敬重。 这白老大可能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然也不会拿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武功密卷来诱惑我…… 突然,白老大几步抢过来,伸手便要去抓秦文络肩膀。秦纹络心下大惊,忙闪身躲避。 白老大见他躲闪得还挺快,更来了兴致想与他多过几招,探探他的虚实,接着拳掌如风,快速向他攻去。 白老大招数变换繁多迅速,秦文络快要应接不暇,情急之下为躲避他自身后袭来的一掌,一弯腰衣服里的紫金萧给他摸了去。 当下,白老大拿过萧和他拉开距离。 二人同时怔住。 “你是秦治的什么人?” 二十年前秦治战场上伏击金人的英勇事迹白老大身在吐蕃无法得知,但是武陵山一战,那把明晃晃杀人无数的紫金萧他绝对记忆犹新。 那一战,杀到最后之时,白老大等人都已现身,他们中很多人葬身秦治手下,这把萧他不会认不出。 白老大马上心生戒备。 这么巧,在我的地盘上遇到了仇人的后人,看来不能让他活着出去……等等,他那日明明是奔着小魔头去的,他们明明是去找魔宗报仇的……莫非他还不清楚当年发生的事? 白老大你好糊涂啊! 那一战,赵岩冥带领的中原武林各大高手和墨染天带来的魔宗人大打了七天七夜,战至最后,赵岩冥把墨染天引到很远的地方决斗,剩下的人除少数几个得以逃脱,其余都中了他们早设好的埋伏死去了! 这件事他们做得几乎天衣无缝,除了他们西域几个教派之外,谁能知道?如此猜测这个少年是不是显得太过杞人忧天…… 想到这里,白老大不禁哈哈大笑出声。 一百 掩饰 “你笑什么?” “我笑,如今大敌当前我正好需要帮手,老天却给我送来了一个帮手,少年,不如入我门下,一起为你死去的父亲报仇如何?” 他一眼便能认出这紫金萧。果然,白老大和二十年前那一战有关系。 当今武林,能认出这紫金萧的没有几个,大多都是那一战中见识过这紫金萧威力的人。 “我不会拜入你门下的!我是梁城人,自有我梁城祖辈武学技艺要传承,加入你们岂不是离经叛道,违背祖宗遗训了么?再说我娘也不会同意的!” “梁城人?哈哈哈……说得好听,早就名存实亡了吧!二十年前,秦治一死,梁城吹箫人这个名号江湖上便在江湖上消失了!” “我们秦家只要紫金萧在就仍在延续,至于名号什么的,我们根本不在乎。” “哦!原来是这样。” 白老大眯起眼睛,用挑衅的语气道。 秦文络知道他话里酸意,浅笑不再说话。 想着前几年他在沙禅院出手让紫金萧的威力再现一事,他大概还没听说,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小看他梁城秦家。 “这样,我们合作如何?我三花教也不是执意要招揽你,只是留你作为贵宾,共同商讨计策对付咱们共同的敌人,秦少侠意下如何?” 秦文络心念数转。 他明白白老大用意,若他执意不肯和他合作,他极有可能会下杀手。以他的功力对付白老大,就算他不玩毒尚且勉强,还不如暂时以客自居,非但不致死还能讨些便宜。暂时留在这里,说不定还能找出白老大一些破绽,以后对付他便更有把握。 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 缓兵之策,过日后另寻脱身良策倒也不错。 秦文络为表诚意不暇思索,马上便答:“那便要多打扰前辈!” 白老大顿时喜笑颜开,连连回答:“哪里哪里!” 白老大未知他真实身份之前本想试探他有没有想学西域各派武功的心思,哪知一出手试探出他秦治后人的身份,接着,带他看白罗门涅修心经二三四卷的想法便就此打消。 万一轻易让他知道二十年前武陵山一战有他三花教,他必然会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那时,他的报复大计,连同其余各派入主中原的大业便岌岌可危。 跟随白老大出了藏有密卷的密室,秦文络便再思考那些密卷的来处。 那些应该不是中原各派的各家绝学,他们若是丢了自己门派的武功密卷,虽不会到处宣扬说自己家丢了东西应该也会暗中派人去找。 如此便可猜测,那些应该是吐蕃诸部被捣毁吞并的教派留下来的密卷宝藏吧! 三花教如今能有这样的实力,定有些不为人知的行径,这些竹简正好就是证据。 怪不得这些年来西域很少有像白罗门,三花教,沙禅院,波若寺那样有名的门派出现。很多门派定是被三花教铲除异己时给除去了。 “秦少侠,老夫这地宫简陋,不如二弟三弟那里奢华,但是清净得很,除了樱蛾之外几乎无人敢踏进来。秦少侠不嫌弃可以与老夫一同居住,我会另外给你准备房间。若秦少侠喜欢美酒女色,也可以做客老二老三那里。” 秦文络一听那美酒女色,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晚辈还是做客前辈地宫比较好,晚辈同前辈一样,喜欢清净。” 白老大听他如此回答,不禁对这少年更为满意。 晚间,白老大给秦文络找了间雅致的房间,他便在这住下。 他隔壁是白老大房间。这老家伙很可能是怕他跑了,就把他放在隔壁方便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白老大离开后,秦文络坐在床边思考许久。他左思右想,想的都是些逃跑的办法。 一想到这些个老家伙都擅长用毒,他脊背尽是寒意。 万一自己中了什么自己都未发现的奇毒,跑到半路毒突然发作,那他岂不是死得很不值,非但赵青沐没找到,死前可能连韩昭云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还是不逃的好!奈住性子待在这里,说不定能有点别的发现,说不定会找到他们藏解药的地方,带些解药出去。 如此,他才安心住下。 次日一大早,两个衣着诱惑的侍女端来早饭茶水。 住处简单,饭菜却不简单。 四色精致小菜往桌上一摆,白饭点缀,配上几样糕点和茶水,这桌子都跟着有品味了。 侍女一直徘徊在房门外,直到秦文络吃过早点她才敢进门把碗盘拿走。 他见过那些女子背地里嬉笑自然的样子,哪知此刻来到他面前,女子们却都拘谨起来。他便晓得,这三花教里面定然是有些规矩的。这些女子应该是各司其职,各有分工。网首发 他吃过饭后便去敲白老大的门。 早上再见白老大,他的面色要比昨日白得多。 那日,他出手将墨一打得丢了大半条命,他自己也受了那一掌肚破肠流。他自己伤还未好,昨日又开铜门又出手试探自己,旧伤复发,他应该不好受。 昨日他安置好自己便赶快回到自己房间,如此急切想是去运功疗伤。 “前辈何故脸色如此惨白?” 他知道原因却明知故问,因为他不想心思太过细腻,太过缜密被白老大怀疑居心。 “老夫最近感染风寒,身体不适,不打紧。” 他同样搪塞。他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未复原以致被人趁机戳了软肋,所以硬撑也不要被人看破。 “前辈,晚辈贸然来访,不去拜访另外两位圣主恐怕不妥,前辈可否带我去问候几句。” 得知秦文络想拜访老二老三后,白老大自然乐意带他前去。 “哈哈哈……难得秦少侠有心结实二弟三弟,老夫这就带你去。” 二人出了白老大的旧殿,出了铁门,绕过乱石丛,来到那片黑色岩石前。 白老大本也不想掩饰,伸手嵌进凹陷处,引发石门转动,接着二人进入暗道。 暗道迂回曲折,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一座前面立着几只长着大嘴面相凶恶石兽的宫殿前。 秦文络不敢说他来过这里,不敢说他曾见到过鬼火,画着裸体女人和怪兽的墙壁,也不敢说他来到过那两扇并列的怪门前,只差一步他就进入到里面去了。 此刻他在后面,装着打量未知事物的样子,亦步亦趋地跟着白老大。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那两扇怪异大门前。 一百零一 拜访 这两扇门不光是颜色怪异,更怪异的是它们的形状。 这是两扇同为月牙状,互相对称,合起来是一个大圆的门。有点像经常设在园林里的月洞门。 但是,哪有两扇颜色不一样的月洞门呢?看起来不会太怪么? 这两种颜色正好是红色和绿色,这让秦文络马上想起了他们眉毛的颜色。 那日他便猜出这两扇门对应的便是那老二老三的住处。 白老大站在绿色那一半门外,伸出右手,五指箕张,然后扣到了门上。 接着,门像自己有了生命一般,开始缓缓移动。 秦文络对此并不好奇,因为他看到了,门上他五指按住的地方微微下陷。想必两扇门和黑岩处那道暗门是一样的,都连有巧簧机杼,自有运作之理。 进入绿门,眼前又是曲折得看不见尽头的暗道。 走了很久,路过很多岔路,不知各通往什么地方,终于到了一个比旧殿小了点的殿门前。 秦文络抬头,瞥见殿门上面连着石壁一只诡异的绿色蟒蛇石雕。石雕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出自某个能工巧匠之手的佳作。 看不出,那绿眉毛还挺有自己品味。 走进殿门,可以看见各处都有些镂空雕饰和精致花纹。 空落落一处地宫院落,四周摆放了照明萤石,只中间一只吐水蟾蜍石雕稳当当坐着。蟾蜍两眼散发出淡绿光芒,乍看之下有些诡异。 越走进蟾蜍石雕,越可清晰听见水声。 这地方有水在秦文络意料之中,只是这绿眉毛的地宫距离地面不过两三丈距离却已有水流出,这让他难免吃惊。 沙漠地带就算有水也要在地下深若干丈之下,这里却有流到地面上的水。定是有些汲水装置在运作。他猜测。 待他走进蟾蜍去看之时,方才明白一二。 这吐水蟾蜍嘴里有一根竹管,水流正是从管子里流出来,流经蟾蜍嘴巴,再挥泄到它脚下的水池里的。 蟾蜍脚下的水池里有很多细小空洞,水落下之后则由孔洞渗入地下。 石雕蟾蜍体型很大,肚子鼓鼓,猜得不错的话,内部应该有抽水排水的构造机杼,不然它如何能把下面的水抽到上面来呢! 不用动用外力,自然而然就让水自己上来,这种机关装置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绕过蟾蜍,沿着脚下碎石小路,二人走入一扇嵌在石壁上的暗门中。 暗门没设机关,伸手一推即可进入。 路过几个房间,经过几个摆满石雕样品的壁橱,穿过几座屏风,二人进入绿眉毛的房间。 此刻,绿眉毛正在榻上打坐。 见到二人,绿眉毛双眼半睁,接着又合上。 “老二,我带了个人见你,是我的客人,他住在我那,以后见了他可不得无礼。” 白老大话说得像是绿眉毛欠了他一条命似的理所当然,果然他一句话过后,绿眉毛两道眉毛挤得更近了。 “老大,你这话是不是见外了,你的人我什么时候动过,别说男人,就是女人我也是一根头发都没动过。我可不是老三,从没无礼过。倒是你,那日害我中了火浴蝎的毒,现在我连这地宫都走不出去……” 秦文络回忆那日情形,这绿眉毛被毒针穿体而过,是被白老大坑得很惨。 “老二,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只要每天服一次樱蛾找来这药,坚持个一两年,定会药到毒除。只是……苦了你了,只能窝在地宫里,不见光日。” 解药已找到,绿眉毛本没有再责怪大哥的意思,只是单纯因为他那句见外的话恼火而已。如今见他大哥因为自己一时过失再次怅然懊悔,不禁有些后悔。 “大哥,我没有怪你,我……” 他急得站起身来。 白老大上前一步,把他按回榻上,语重心长地说:“咱们三个命途多舛,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就,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绿眉毛感动得两眼含泪,默默点了点头。 好一副感人画面,若你们都是好人,我也便跟着落泪,只可惜你们一群恶人,死了别人只拍手称快。 秦纹络暗想。 绿眉毛的宫殿人迹稀少,只偶尔有几个侍女端着药水茶水路过,想必他现在全力压制毒性,没时间心力去享受美人美酒,不然的话,他这里不至这样清冷。 白老大说过,他和老三一样货色,想也知道他对于美色也是来者不拒的。 出了绿眉毛的宫殿,白老大带着他进了那扇红色的门。 一进红门,还未走到红眉毛的寝殿,远远便闻到一股胭脂与酒气混合的刺鼻味道。 白老大闻到后马上变了脸色。 什么人什么品味,那红眉毛的宫殿果然和外面那些巨商富贾一个样,俗不可耐。 宫殿外暗金色飞檐,椽柱上也是绘金饰银,壁上是些淫色荡画,各种妩媚多姿,衣着裸露的女人,或躺在浴池,或腾云天边,旁边还有男子做着挑逗的动作,让人看了倍感不适。 进入殿门,明亮如昼的房间里画壁雕椅,玉盏金樽,锦纱丝帐,细软方毯…… 还未进入红眉毛房间,就已有嬉笑声传入耳中。 “咯咯咯……三哥真坏……” 一声娇俏魅惑女子声音传来。 接着便是红眉毛阴阳怪气的声音:“啊呀呀呀……小乖乖你过来,不要跑……” 秦文络听得心里发毛直想作呕,白老大脸已阴沉得要下雨一般。 噔噔噔…… 白老大压着怒火在老三房门外敲了一阵。 “谁呀?” 里面红眉毛不耐烦地问了一句,语声里尽是恼怒,似乎对来打扰他美事的人颇感厌烦。 “我,开门!” 白老大低沉着声音回道。 里面顿时叮当刺啦一阵杂乱声音。像是不小心打翻酒壶果盘,又像是在急忙穿衣服,拉开纱帐。 不一会儿,红眉毛已穿好衣服,打开了房门。 一开门,他的头顿时垂了下去,似乎他已料到马上要面临一场劈头盖脸的训斥。 “我说过,现在时机特殊,我和老二身负重伤,整个三花教就你一个还能打架的人了。你不勤练武功,尽躲在屋里做些苟且之事……哼!那日,真恨不得让你替老二挡那些毒针。”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白老大一番话还没说完,红眉毛噗通一声跪下,口里喊着:“大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马上去练功。” 说完,他马上回房拿起熔岩棍,再不敢看角落里缩成一团的美人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往外走去。 还未走出殿门,白老大一声呵斥,他乖乖回来。 “我今天带了客人来,你不认识认识?” 一听客人,红眉毛想起他这半天尽顾低头,忘了大哥还带了人来,当即欣喜地往白老大身边看去。 “莫非,大哥天竺的美女客人们来造访了?” 红眉毛淫色荡漾的眼睛马上迎上了白老大冷若冰霜的眼神。 “哼!混账,满脑子里装的都是女人,我看你早晚会死在女人的床上。” 骂过之后,红眉毛顿时安分诸多。他老实地站到一旁,不再张口,他已经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老三,这是我的客人,日后待客要按照礼节,切不可无礼。” 秦文络刚想说不用如此,把我当空气最好,还没说出口,红眉毛已经换了一脸严肃面容回答:“谨遵大哥命令!” 话罢,他郑重地对秦文络抱拳行了个礼。 “这位兄台,在下花圣丹,幸会!” 秦文络见他刚才还一副散漫样子,此时如此正经,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不表露,抱拳回了他一礼。 “梁城秦文络,幸会。” 白老大见三弟如此拘谨,居然一揖到腰,搞得客人也跟着拘谨起来,当即哈哈大笑着拍拍二人肩膀道:“哈哈哈……以后都是自己人了,用不着这么客气,哈哈哈……” 一百零三 船行 愁思 一百零四 送信 而另一边,蓝门早已万事准备妥当,只待魔宗前来。 这几日,莫从之日不饮酒,夜不深睡,就怕他松懈的空档,魔宗人闯进来。 可是,这样严加看守了几日,蓝门内外一点动静没有,这让他倍感奇怪。 莫非魔宗的人根本没想过来蓝门报复,莫非那封信本就是个幌子?莫非这是韩双玉的一个计谋,这是他的调虎离山计,他要借此行杀了二师兄? 莫从之越想越觉脊背发寒。 一转身,见到韩双玉正温言温语地嘱咐弟子看好大门,他和蔼的模样让他又消除了自己多余的心思。 难道是他想多了,韩双玉并没有他想的那样坏,魔宗的人没打算近期来,而是暗中筹划,准备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真要那样的话,他现在不应该乱想乱猜,而是该好好防守才是。 想到这,他马上从大堂出来,坐到屋顶监视着周围的一切。 子时过后,韩双玉又来嘱咐莫从之,要他先去休息,不要累坏身体。 二师兄四师弟走后,这几日都是他们两个坚守。韩双玉为人体贴周到,怕他累到,子时一过便让他去休息,待到白天他去休息莫从之再来替他。 这日夜里,思绪万千,莫从之回到床上辗转反侧,怎样也睡不着,躺了一个多时辰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 夜深凉如水,群山静赖,只有山风拂动树林的飒飒响声。 莫从之从绝壁堂出来,漫步下山小路中,忽觉说不出的舒服。可能是几日来绷紧神经,心神劳累,所以特别贪图这暂时的闲适。 忽然,远处一声细微的枝叶翻动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本能地躲到路旁树林后静静观察。 本以为是夜间出来觅食的野兽,忽然发现人后躲到隐秘的草丛中去了,莫从之刚要从树后出来,却听见这东西又摇动一片枝叶。 一路顺着它弄出的声音追去,莫从之竟然来到了蓝门群殿中靠近最东面的启星殿墙外。 远远躲在一棵树后,莫从之瞥见了一个漆黑人影。 那个人影似乎并没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回头看了一眼,一翻身即入墙内。 莫从之没有跟着他进去,而是贴在墙上,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一听,他吃了个大惊。 里面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没事不要来找我,容易被人察觉!” 这是韩双玉的声音,和他相处了十几年的莫从之不会听不出来。 此刻他万分好奇,韩双玉为何深夜会见一个人?这个人又是谁? 只听一个声音沉厚的女人回答道:“我这时候来自然是有急事。” “什么事,快说!” “孟长济马上就要返回蓝门,圣主要你抢在他回来之前把他解决掉。” “我不是说过么?时机未到,不得轻易动手,怎么我的话你没有传达给圣主?” 女人顿了顿,继续道:“圣主当然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他也有他的计划,你这边迟迟没动静,他那边就无法继续下一步……你应该知道继续拖下去的坏处!” “回去告诉圣主,这件事我自有分寸,让他不要太过着急。” 女人打量几眼背对着她的韩双玉,冷哼一声,转身掠出墙外。 听到他们对话的莫从之仍旧不敢出声,只是心跳得厉害。 韩双玉居然要杀二师兄,这是件震惊人心的事。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韩双玉性格极端到如此地步。师父死后,他们最多也只能想到依照韩双玉的性格,他会用计把他和孟长济马萧三人驱逐出蓝门,除去威胁他门主之位的对手。哪知他狼子野心,最后居然联合外界人一起谋害自己人。 这该怎么办?二师兄现在身处险境,自己还不知道。要不要写封信告诉他? 莫从之心跳得越来越快,当下便做了决定,回房间写封密函暗地里通知孟长济。 此时返回绝壁堂的莫从之再无心思去欣赏路上的皎月和宁静,只一心奔回自己房间。 淡黄烛光下,他拿起笔准备起书。 突然他感觉时间异常紧迫,眉间冒出了汗珠,手也跟着抖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定自己不安的情绪,梳理好自己的思路,便开始下笔。 “二师兄,我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韩双玉果然狼子野心,居心不良。他竟然联合外人,准备用非常之手段取得门主之位。二师兄,你在外面一定要多加小心,确保自己的安全,昨夜我亲耳听到他和一个女人商议要杀害你……” 莫从之只顾写信,没注意到窗外的脚步声。 正写到此处,忽然韩双玉的声音隔窗传来。 “三师弟,这么晚了你还没睡么?” 他心中一阵震颤,脊背上冷汗涔涔,两手颤抖着慌忙把纸压到书下,把笔立好。 “没……还没睡,这几天忙着防备魔宗,有点劳累,起来泡壶安神茶。” 他没想到韩双玉会这么突然到来,没缓过自己的心绪,一张口竟有些结巴。 “哦!师弟放心,有我在,魔宗的人是无论如何不会得逞的。我见你房间亮着过来看一眼,没什么事的话我便不打扰你了,你早些歇息吧!” 莫从之应了一声,韩双玉的脚步声便远去了。 他擦了把额头的汗,脚下一软,坐在了椅子上。 明明欲行不轨,暗地里做了龌龊之事的是韩双玉,可莫从之却要紧张万分。他用力一锤桌子,要紧牙齿,愤愤不平。 只恨他和孟长济平时为人低调,行事本分,没有心机,也没有为以后自己的发展提前布局,多拉拢人脉,结果现在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结果,现在连命都受到了威胁…… 他心中忧愤叠加,久久不平静。 次日,天还未亮,他便带着写好的信进了临安城。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刻意换了身便衣,遮住口鼻。 从一条小巷出来,他沿着人少的晨路找了家店走了进去。 那是家刚开门的酒馆,掌柜的似乎还没睡够,趴在柜台上直打哈欠,小二勤快地擦着桌椅,没发现门口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待他擦完一条长凳,转身看到人他才懒洋洋地瞧了莫从之一眼,道:“客官,这么早,来点什么?” 莫从之犹豫片刻才回答:“小二,我这里有封信,你能不能帮我找个武功高腿快的人,帮我送过去?” 说着,他把一堆碎银子丢在桌子上。 小二一见银子,眼睛都亮了,马上放下手中的抹布,凑到他身边。 “客官,您说,送到哪?小的一定给您办妥。” 接着,莫从之交代了一个孟长济一定会经过的地方,交代了穿着什么样衣服的一群人,要把信交给谁等等。 大致就是要店小二找人留意观察蓝门的人,遇到之后直接把信给孟长济。他没明说给谁,只是要那人把信送到蓝门领头人中个子高的那个人手里。 他猜到韩双玉此时已起了疑心,不敢用自己身边的人,怕被跟踪,所以绕个远出来另外找人。办完这件事,他快速折回绝壁堂,脱了衣服继续睡觉,装作他从来没出过门一样。 网首发 一百零六 深渊 笑够了,孟长济道:“别装了,你们根本就不是魔宗的人!” 他捂着肩,面色惨白,血流从他指缝间流下,看样子他已有些不支。 人群中有人反驳:“我们不是魔宗的人,那你给我们说说,我们到底是谁?” 孟长济瞥一眼众人,不屑道:“鼠辈,不配被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是谁的人!今天不管我能不能杀出去,我都要你把这句话给花钱收买你们的人,就说我孟长济不怕死,就怕他坏事做多了死都不得好死!” 话罢,他怒吼一声,目眦尽裂,扬起长剑对准身边一个人就是一剑。 猝不及防的一剑顿时刺得那人肚破肠流,周围人见状,互相使了个颜色,眼中马上现出浓重杀气。 …… 一番厮杀过后,最终倒下的是孟长济。 最后,致命一剑割断了他喉管,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倒下了。 那个穿着火焰文黑衣,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人在他身边蹲下,凑到他耳边,在他临死之际说了几句话,只见孟长济双目瞪得很大,像是很激动却又无力再回应一句。 …… 马萧带人往北行进十几里,回头见后面没人追上来,便知他们已经安全,于是停下来休息。 他们一行人去时三十几个,如今只剩十五个人。 这十五个人经历一场厮杀,每人或多或少都受了点轻伤,此时坐在地上心情沉重地包扎伤口。 “四堂主,你说二堂主会不会有事?” 这是孟长济碧水堂弟子,他此刻忧心忡忡,似乎料到孟长济已遇不测。 “放心,二师兄是我们师兄弟四人中练功最勤奋的,就连悟性最高的大师兄也只能和他打成个平手,就凭那些魔宗弟子,想取二师兄性命,还差得十万八千里。” 有马萧这句话,这弟子还是放不下心,面上依旧愁云密布。 直过了两三个时辰,日头已经西斜,孟长济还没有追上来。 这次,蓝门所有弟子都坐不住了,一起央求马萧回去看看出了什么状况,看是不是孟长济被魔宗的人抓走了。 马萧经不起众人央求,只好违背二师兄命令,绕条路折回。 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就怕遇上魔宗的人设下埋伏。 好在他们兜兜转转,从另一条路折回安全那两座山之间,没遇上魔宗的人。 回到他们一开始交锋的地方,众人顿时被眼前出现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地上躺着很多死去的蓝门弟子和魔宗人,孟长济瞪着双目,横尸一片草丛中。 看他临死前的表情,似乎心有不甘。 马萧顿时哭嚎起来,身后十几个同门跟着哭出声音。 哭够了,马萧和这些弟子找了棺材,趁夜将孟长济运回蓝门。然后又吩咐弟子将那些死去的蓝门弟子尸体运回。 没过几日,一则消息在江湖传开。 什么蓝门碧水堂堂主孟长济南下折返途中遭遇魔宗人,为掩护同门先走,自己被魔宗人设计害死等等,尤其是魔宗人设计杀害孟长济一环,传得神乎其神。 孟长济本来厉害非凡,蓝门三年一次的试剑大会每次唯一能和韩双玉打成平手的,只有孟长济。而他为人低调,做事不张扬,一直被很多同门看好。 也就是赵岩冥一时看走了眼,才把大部分事交给韩双玉去做。他若是肯稍稍关心些门内事物,也不至看错韩双玉。 孟长济父母早逝,自幼和妹妹寄养在舅舅家,他长到九岁时,舅舅家贫困潦倒,听说蓝门正在广收门徒,于是便送他来试试,看能不能入蓝门,找个出路,将来不求做什么济世英雄,只求能混个温饱。 没想到,来到蓝门后一眼便被赵岩冥看上,还收做内门弟子。 就在孟长济为自己有了安身之所高兴不已,一切看似尘埃落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他的妹妹却走失了。更新最快的网 像是晴空中的一道霹雳,直击他心,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郁郁寡欢,整日沉醉舞剑,不能从悲伤中走出来。 这之后很多年,孟长济一面勤奋练功,料理自己手中事物,一面暗中查找自己妹妹。 可惜,他未能找到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死去了。 如今,赵岩冥已死,孟长济又命丧魔宗手里,去接孟长济尸骨回乡安葬的舅舅心中自是万分难过。 整理孟长济遗物的时候,他的眼泪就没止住过。 蓝门门口作别的时候,他红着眼圈对送行的韩双玉莫从之马萧等人哽咽道:“各位,长济生前受你们照顾,老朽感恩不尽。” 他擦了把老泪,正待在往下说,韩双玉已接过话来。 “孟师兄待我们如同亲兄弟,孟师兄的舅舅便是我们的舅舅,舅舅节哀!孟师兄生前万般照顾我们,此刻我们只惭愧没能报答他。舅舅放心,魔宗的人作恶多端,今日他们杀了孟师兄,改日我定会带上整个蓝门将他魔宗一举铲平。” 韩双玉脸上不自觉又淌下两行清泪,看得身后诸多同门也跟着哭泣。 “舅舅,日后我们一定会亲手将杀害孟师兄的凶手千刀万剐!” 莫从之已哭的肝肠具断,说话时下巴都是颤抖的。 马萧脸上也有泪痕,此刻他低着头一眼不发,看样子心情沉痛。 孟长济的舅舅看着这些少年一个个如此重情重义,心中感触良多,一遍遍轮流拍着他们的背安慰。 “长济今生能遇到你们这样的师兄弟是他的福气,他今天见了这一幕,一定会欣慰着登上极乐的。好吧!你们就送到这里吧!让我带着长济回去好好安葬吧!” 话罢,孟舅舅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转过身又对抬棺的队伍说了句,“咱们出发吧!”这一行人便踏上了回乡的路。 看着孟舅舅离去的身影,莫从之眼泪如泉奔涌。 他现在都没心情去追究那小二有没有把他交代的事办好,他找的人有没有把信交到孟长济手上? 光是孟长济死去的噩耗已将他打击得没了希望。 接下来的路只剩了他一个人,身边的人还可不可以相信? 原本他们只以为韩双玉会为了门主位置将他们从蓝门挤走,没想到他这个人居然这么心狠手辣,竟然不顾那么多年同门情谊痛下杀手… 下一个死的是不是就是他?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此刻那股巨大的孤独无助和对孟长济的依恋已经盖过了自己的怕死心情。 他只觉自己陷身一片巨大陌生又黑暗的深渊里,前一步后一步都是无尽的恐惧和危险…… 一百零七 狐朋狗友 消息很快传到了孙愕的耳朵里。 孙若灵很快也知道了这件事。 从沙漠回来后,孙若灵像变了一个人,再也不轻易出去乱跑,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练字写画。 蓝门碧水堂堂主孟长济被魔宗人杀害的事还是她偶然路过大堂听来送信的人说的。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心中也跟着气愤。 不知为何,她从西域回来脾气就变得暴躁不已,不光见谁都有气,想到那些可恨的不平之事心中更是倍感仇恨。 所以她才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练字写画,慢慢调和。 外面那些狐朋狗友偶尔也会遣人来送信,邀请她出去玩,可是大多都被她拒绝了。 这日,她收到一位老友来信,主动跑出去,溜到她们常聚集的酒楼去找他们汇合。 江陵把酒问风楼 孙若灵穿着一身男装,不走正门,脚踩栏杆,一翻身即跃入二楼最东边一个单间。 房间里,一群年轻男女正围坐桌前,举着酒杯相互拉扯劝酒。 孙若灵翻窗而入的一瞬间,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纷纷扭头看向突然到来的这不速之客。 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将她白了一眼,道:“姑奶奶,你可来了,叫你你不出来,给你写信你也不回,要咋样?” “姑奶奶最近心情不好,不想出来!” “哟,前一阵子是谁扬言要自己组建斩魔队伍,为此还大肆招兵买马,可处打听身手不凡的人。一开始兴师动众的,哥几个上了心,可没少东奔西跑的给你费心,你倒好,说没影就没影,话也不留一句……现在好了,那些慕名而来的哥们找我要说法呢!” 少年身背一把弯刀,坐在桌前依旧刀不离身,看样子像是有点能耐。不知孙若灵是从何处拉拢的这个人。 “我说了,是我心情不好,又不是我放弃了这队伍。” 孙若灵拉起桌子旁一少年,自己坐下,拿起酒碗给自己倒了一碗,一仰头一饮而下。 见她面色始终阴沉,弯刀少年稍微收敛了些,语气放缓,道:“那,姑奶奶,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人找得怎么样了?” 弯刀少年环视桌子一圈,以眼色示意孙若灵:“诺,差两个,剩下都在这了!” 孙若灵把桌前的一干人等打量一遍,答了句:“还可以。” 实际上,她也是第一次见见这些人,他们实力如何,她也不清楚,但是她还想装出一幅老江湖的样子不想被人说黄毛丫头不识世面。 一桌人见她态度语气如此傲慢,立刻不满,已有一个三十几岁中年男人冷哼出口。 “哼!我道是哪位豪杰?原来是个黄毛丫头。” “小子,钱我们晚点还给你,这活我不干了。” 挨着男人的是个眉眼上挑,下巴尖瘦的少年。 接着便有个鼻下汗毛茂盛,皮肤黝黑的女人跟着回答:“没想到你赵甸这么不靠谱,竟然找个丫头来耍我们,我们看错你了!” 坐在桌旁的男女一时都有了怒意,纷纷摔下酒杯,准备起身离去。 “各位!等下!” 孙若灵强压心中慌乱,喝了一大口酒后大声道。 “各位既然能来到这里,便说明都是与魔宗有着血海深仇的人,在下虽涉世未深,但是同你们一样,对魔宗恨之入骨,也希望自己能脱离长辈,另有一番建树。出来混,能多认识几个人是好事,日后行动时也能多个帮手,在座各位,如不嫌弃就请举起碗,一起干一杯!” 众人多数在外漂泊惯了,什么场面也都见惯,他们最受不了富家子弟拿些钱财故弄玄虚或者骄里娇气,或者颐指气使。如今见到孙若灵满眼诚恳,言辞真切,举止丝毫没有富家子弟的娇气,反而有种久经江湖的豪迈,不由得纷纷投来敬赏的目光。 接着,他们其中有几个站了起来。虽然没有举起酒碗,神色间以显示出对孙若灵的肯定。 “小姑娘,没想到你还挺爷们的啊!冲你这决心和态度,我们倒是愿意带上你,日后共同讨伐魔宗。” 那个三十几岁男人坐在凳子上道。 他一句话过后,面前的碗便被倒满,站着的人也才敢端起碗来,看来这个人说话是有分量的。 孙若灵本想自己组建一支队伍,没成想,反被被人收拢。 她想,自己孤身一人,让背弯刀的少年赵甸找了好久的同伴,他都没能找到。如今好容易有了一伙人要带上她,她也顾不得谁做老大谁说了算等等,直接便答应。 “大丈夫一言九鼎,说一不二,既然说要带上我,你可不能反悔。” 她举起酒碗一干而尽,然后倒控酒碗,用眼神示意男人把眼前的一碗酒也饮尽,便是对自己的话做出承诺。 男人哈哈大笑几声,笑声响彻整个酒楼,然后便举起酒碗,一扬头饮尽。 孙若灵捡到了便宜一样,得意得嘴角不住上扬。 突然赵甸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你也不怕他把你卖了,你知道他是谁么?见第一面就如此相信他。” 这话从赵甸嘴里说出来不知是醋意还是挑逗。 男人再次哈哈大笑。 “小姑娘,放心,斩龙戟——郑才不会糊弄你!那位赵兄弟也请放心,郑某已有家室,不会跟你抢你的小情人,哈哈哈……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来这里的,你怎地不放心起我来了!” 赵甸忽然红了脸,不再说话。 孙若灵回头瞥一眼赵甸,心道你才不是我小情人。 “各位,给小姑娘报一下名讳吧!以后都是自己人了!” 接着,就听眉眼上挑下巴尖瘦少年答道:“要钱要命——瘦子冯丁。” 那个泼皮肤黝黑的女人原来叫“黑皮虎”黄姨,擅长使两把剪刀。 还有腰别阔刀的司马凳。巧舌如簧善于搬弄是非的周举人,那是这群人中唯一的一个文人,也就是他书生气多些。 还有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这里面也就郑才冯丁黑皮虎三人身手算的上上旬,剩下皆是些混子。 孙若灵能遇上他们也是运气,前人参与二十年前一战殉难,后人便继续秉承他们遗志继续将绝技传扬下来,一边磨炼一边为报仇奔走各方。 如今,孙若灵加入这群人,不知以后会发生些什么?也不知孙愕会作何感想! 一百零八 暗星帮一 赵甸第一次见孙若灵的时候,也是在这酒楼。那时,她正聚集一群狐朋狗友在同样这个房间喝酒。 他路过这喧嚣单间时,见一个十几岁小姑娘正大放厥词,说什么从今以后她要自己招兵买马,组建自己的队伍,将来有一日和魔宗碰上时,一定要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让他们瞧瞧中原人的厉害。 处于好奇,他拿着酒壶便在门外驻足多听了一会儿。 那时,秦文络带着赵青沐出发去蓝门不久。她见赵青沐已经开始为报仇在外闯荡历练,自己也不甘心当个笼子里圈养的鸟,便也开始出去外面喝酒交友。 里面聚集在一起的人一看就是些江湖上游手好闲混吃混喝的混子,满口吹着牛皮,手里连几件像样的兵器都拿不出来。 赵甸靠在门口喝酒偷笑。 不料他一口酒没喝下去反被呛到,咳嗽不止。 屋内孙若灵一回头见门口眯着笑眼嘴角扬起,酒洒胸前的赵甸,心中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门口那位仁兄,有什么好笑的事,不防进来和我们兄弟几个说说,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赵甸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屋内几个杂鱼他还不放在眼里,便举着酒壶徜徉进屋。 “我是觉得出来行走江湖,没有点看家本事,也拿不出件像样兵器,不好意进你们这屋。” 一桌子人见他身后背着弯刀,笑眼不住打量他们身前身后,桌上桌下,便知他这话是针对他们,顿时一个个面色铁青,再难笑出口。 “你这话什么意思?” 已经有个胡渣邋遢瘦子少年伸出干瘦胳膊指向赵甸。 旁边有个衣带勒不住肚子的胖子压下了邋遢少年的胳膊。 “这位仁兄看样子身怀绝技,不介意的话,露几手给兄弟们开开眼界如何?” 赵甸微微一笑,回答:“这里地方小,一不小心咋了老板的东西只会让这位姑娘面上过不去,不如我们出去外面,互相切磋一下如何?” 胖子和邋遢少年相视一眼,点了点头,看样子动起手来该是有几下子。 “那好,你带路,我们马上就去。” “好!” 赵甸回答完,转身就出了门。 孙若灵很想知道这背着弯刀的少年究竟有多大能耐,他前脚出门,她后面紧紧跟上,就怕他半路溜了。 屋子里的人接连跟上孙若灵出去,渐渐只留下胖子和邋遢少年。 二人边收拾自己随身带的帽子酒壶边拖延时间。 待屋内没人时,瘦子邋遢少年道:“大哥,你说这家伙厉害不厉害?” “不知道,要动起手来才能知道。” “动起手来不就晚了么?万一咱们打不过他,以后岂不是没法在这片混了!” 啪! 邋遢少年头上挨了一击。 “说什么丧气话,你怎么知道咱们一定会输,打过才见分晓。” 胖子训斥道。 二人出了酒楼,跟着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不一会便到了城外一处近水泥地。 赵甸挑了这么一个地方,明显是另有居心。大概他想看这吹牛二人被打得满身是泥的狼狈样子吧! 这一行人三三两两错落而立,把赵甸和胖子瘦子围成一个圆。 胖子和瘦子二人面露凶光,还没开打先拿出气势来。 赵甸从背后拿下弯刀,拔出刀,把刀鞘留下,却将刀滚进布条里缠个严实背回身后。 这一幕看得胖子瘦子有点懵。 “喂,什么意思,打架自然要亮出家伙,你把刀收起来干什么?难道我们兄弟还怕了你的弯刀不成?” 话罢,胖子从周围刚才一起喝酒吃肉的一个兄弟腰间抽出他的长剑握在手里。 “我拿剑你拿刀,这样你心里平衡了吧!” 瘦子明显不会使刀,见二人拿上家伙,马上退到一旁。 “我看着你们打,一对一,公平,免得你说我们欺负你。” 胖子似乎正有此意,也对自己身手比较自信,便没阻拦瘦子退出。 “不必劝我,我就用这刀鞘,你们随意!” 胖子只想快点打,解决掉他继续喝酒吃肉,没想太多,回答完“好”之后,拎着剑便冲赵甸冲了过去。 只会几招三脚猫功夫的胖子哪里是弯刀赵三圆后人的对手,没几招,胖子便跌了个狗啃屎趴倒在泥坑里。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瘦子见状,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大声叫喊着“这人是来砸他们场子的”要剩下的人一起上,一时间,周围的弟兄们一拥而上。 赵甸只凭一把刀鞘,忽而闪身,忽而下顿,忽而转身,忽而平削,不一会儿,这帮围上来的弟兄就一个个被他放倒在泥地里。 再看赵甸,这半天一边和他们周旋,一边挑干净的地方反击,现在抱着肩膀往旁边一站,身上都是干净的,没沾上一点泥污。 赵甸那利落的身手深深烙进孙若灵的心里,她拍着手掌大喊一声:“好!”之后便拉着赵甸套近乎去了,留下那群哼哼唧唧的败将在泥地里打滚。 那之后,赵甸便成了孙若灵外面那些狐朋狗友中的一个。她又开始隔三差五趁孙愕不在家,陆绵忙碌,没人管她的时候偷跑出去,找赵甸和他商议拉拢人组建队伍的事。 起初赵甸只当这是过家家哄小孩子玩的把戏,并没放在心上。经常随便给她找些混子充数骗酒喝。 他是为了等人才在这里暂留一段时间,遇上这不同于其它女子的孙若灵,觉得有意思便和她多说了几句话,后来没想到她居然是江湖上鼎鼎大名毓秀庄的千金。更新最快的网 孙愕自二十年前一战因伤致残之后,便把只要精力用作经商,逐渐地孙家追魂锁威名便几乎淡出了江湖人视线。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从她口中,赵甸得知毓秀庄进来饱受魔宗侵扰,孙愕为此头疼不已。蓝门没了赵岩冥,他便少了一座靠山,渐渐地毓秀庄的地位正在与日具下。 蓝门现在韩双玉当家,从他做出的种种决策来看,他似乎并没把毓秀庄放在眼里。 这他也有所耳闻。 而年幼尚不懂事的孙若灵只把这些都归结到魔宗身上,小小年纪已开始把除魔大任往自己肩上担。看她一碗一碗列酒灌下肚,声音正逐渐变得沙哑,赵甸也替她感到心酸。 赵甸便有意想帮她一把,便准备拉她入他们暗行帮。日后她有事,他们也能帮她一把。 暗行帮本是由一些行事低调,身怀技艺的江湖高手组成的,二十年前一战他们也有参与,并且折损了很多高手。现在这只帮派不知如何被谁再次复燃,只知道现在又渐渐浮出水面。 可以知道的是赵甸也是其中一员,并且他来这江陵,正是要和帮中一位主力见面。 一百零九 礼物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山谷中花草遍地,美不胜收。 赵青沐已习到了心经第二卷。第二卷没有文字记载全靠墨一口述。 第一卷在墨一指导下,她已练得炉火纯青。 万事开头难,第一卷她已经完全领悟,那么第二卷练起来该是如鱼得水才是。 她心里沾沾自喜,练剑时招式便开始轻浮起来。 远处正暗中观察她的墨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骄兵必败!对于一惯严谨认真的墨一来说,他最见不得身负娇气的人。 眼前赵青沐一招写意剑法的“浮生望月”仰头挥出,霎时间地上的草木沙尘被掀得满天飞舞。 如果不了解武学剑法,光看她挥出的剑气气势如此庞大,这般惊人内力,普通人见了必会赞不绝口。 真没想到,墨一给她的心经竟然这么厉害,只练了一卷,她只感觉自己短时间内内力暴涨,遍身劲力充沛,现在一剑可以扎进石头数寸。 她终于不是那个拿着好剑却被说不行的废物了。 而在墨一眼里,她的出招凌乱不堪,意在显摆劲力,每一招本来可以杀敌致胜的招数此刻却因为满心娇气剑走偏锋。这让他恼怒不已。 他少时修炼了涅修心经一二三卷,第四卷还没来得及练,银火宗便遭遇一场劫难,无奈之下他只好带上余下几卷随干邪子逃跑。 那时走的太匆忙,他没发现怀里揣的只有心经的一五六卷。 没有第四卷,他便无法修炼第五卷,第六卷,不能全部习得心经,他便无法修炼接下来变换莫测杀人于无形的熔岩掌法和墨染天留下的其它武功。 无奈之下他铤而走险,硬是找了一种内功心法顶替心经第四卷,然后再去修炼第五卷弟六卷。 结果,他却是内功修为猛增,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那时干邪子直夸赞他说下一步他就要和干邪子打成平手了。 可是,问题也就出在那时。 他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地和干邪子找了个地方比试内力。待掌力刚触及干邪子时,突然下腹丹田和胸前一股气息鼓胀乱窜,突然便破体而出,伤了他心脉。 干邪子只道是他第四卷心经修炼时出了差错,也就是俗称的走火入魔。 这些年,他便一直徘徊在继续修炼心经和调息弥补自己之间。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几度走火入魔,直弄得自己遍体鳞伤,他却依然不肯放弃。 他知道,抢回心经是不可能的,他过不去三花老贼那关。但是,他也不能放弃修炼,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 于是,他一边修炼一边遍寻四方找那些仇恨三花教的同道之士。 这些年,他过得有多艰辛,可能只有懂他的人才清楚。 他自己历尽艰辛,刻苦练功,为了提升自己宁愿铤而走险,而她…… 却把练功当成儿戏,随心所欲,一点也不认真。 高手过招,每一招都暗藏凶险,马虎不得,哪能如此散漫。 墨一自然看不惯。 赵青沐正痴痴挥剑,乱斩花瓣之际,突然一颗石子准确无误地击在她剑上,巨大冲力直接让她在半空翻了个跟头,退出很远距离才停下来。 “你……你干什么?” 她脸上刚刚还满是得意之色,现在却满是怨气。 “我还想问你,你这是在干什么?时间紧迫,大敌当前,教你练功是要你杀敌之用,你可好,拿练功当儿戏。你可知这心经多少人磕破了头求我我都不给他们机会修炼,你倒好,用来戏耍,你这是看不起我教你的心法么?” 原来是生气她不好好练功。 对待练功果然和他爹一样,铁面无私。 知道了原因的赵青沐马上重新拿好剑,重新舞出一式写意剑剑法。 这次,墨一终于从她剑法中看出了些蓝门剑法的独到之处。 可是,旁观之余墨一也在深思,这套剑法用来对抗三花老贼是稳操胜券。但是,他们最擅长的可是用毒。赵青沐枚这棋子即使功至大成,暂时只能用作缓兵之计,还不可当成主力。要想有十足的胜算,彻底铲除三花,还要另寻些办法才行。 赵青沐压着心中怒火,愤愤地舞完一式,墨一拍手叫好。 “这才有点蓝门剑法的样子!” “刚才我不过是想激你,让你专心练剑而已,你不要多想,也不要误会!你报仇心切,我又何尝不是。”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 墨一听出了她话里的怒意,突然想起干叔叔说过的话。 女子温柔心细,最听不得别人生气呵斥。越在意的人,他的看法便越重要,有时那个人的一句话甚至可以影响她们一生。 现在,他无非就是那个她在意的人。 他忽然反思起自己来。 他是不是过于刻板,过于严厉,让人讨厌? 然后,他忽然又想起干叔叔的话:一旦你惹了人家,不要担心,准备个她喜欢的小礼物,不出一日,她气就全消了。 赵青沐正噘嘴生闷气,心道:你还不是我师父,我怎样碍着你什么事了?我练功期间偷偷玩会怎么了?干嘛这么凶嘛! 一转身,玄墨突然消失,不见影子,她心里又急又气。 讨厌,不是来盯着我练功么?人呢?这就走了,那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练下去…… 胡思乱想间,她又练了一式,这次使出浑身解数,将写意剑这一式凌厉之处尽自己努力发挥到极致。 回剑收手时,玄墨果然折回来了。 短短一炷香时间不知他躲到哪里偷看去了,再见到他之时,他手背在身后,赵青沐则脸上泛红。 她自然是气还没消。更新最快的网 因为生气不想看他,眼神无处安置时,余光瞥到玄墨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走到距自己一步之遥时,玄墨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了赵青沐眼前。 那是一把襄着稀有黑色宝石的短剑,非常精致,看样子价值不菲。 “送你的,用来防身不错。” 赵青沐眼中一亮,想起了在哪里见过和这个类似的一把短剑,一时想不起来。不知为何,收到这礼物时,心中竟然无比欣慰,索性便不再去想。 “这是送我的?” “嗯。” 赵青沐接过短剑,别入腰间,谢过之后转身跑开了。 玄墨站在原地满心不解。 她不喜欢?还是她还在生气?为什么不回答我一句就跑开了? 赵青沐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跑开,当时只是觉得脸热得很,再不离开恐怕会露出囧相,所以便匆匆离开。 这柄短剑,不如发簪漂亮,不如花灯神往,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比收到任何一份礼物都要高兴。 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上一次,她收到秦文渡的发簪时心里也没有此刻这般欣喜。 一百一十 两把玄铁剑 晚间,赵青沐躲在自己房间里反复玩弄那把短剑,同时努力回想自己印象中那把类似短剑。 想了许久,她突然从床上坐起。 她想起了那把短剑,那魔头墨一当初就有一把短剑,那把短剑上面也镶有黑色发着暗淡光泽宝石的玉石。 但是,她想了想,再看看自己手里这把,又发现了两把短剑之间的很多不同。比如,长度就不同;宝石颜色也不同,她这把上面还点缀了几颗彩色宝石;再者,剑鞘花纹似乎也不大一样。 反复思索,她突然觉得自己想法多余。这是在怀疑玄墨么?他明明那么痛恨魔头,收了他的礼物反过来揣测他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直想到自己眼皮打架,困意遍身,她终于抱着短剑睡去。 玄墨深夜里难以入眠,躲在满是他父母遗物那个密室里,坐在椅子上把玩自己那把一直以来随身携带的短剑。 这把短剑他一直寸步不离带在身上,赵青沐贸然闯进山洞时他拿出来威胁过她,后来他被打伤昏倒,短剑不知去向,他醒来后找了许久,后来偶然在密道重新找到短剑便及时收了起来。 这把是他爹留给他的,他尤其珍视。 而他送给赵青沐那把短剑,则是他爹为他娘胡翎妃找有名剑师,比着墨染天那把打造的另一把玄铁短剑。 两把玄铁剑,同为一位剑师所铸,无论是做工下料都堪称完美,无可挑剔。 他刚才趁赵青沐练剑之时回山洞里找礼物,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另一件比这短剑还要显得有诚意,拿的出手的东西。 送书,她喜欢看得绝不是他父亲收藏那些;送衣服,那都是他母亲穿过的,不妥;送银桥叶,傲雪梅,不行,那等于直接告诉她他是墨一,她非不一剑杀了他或者找他拼命;送花?不行!她又该哀叹个没完……想来想去,墨一还是决定送她那把玄铁短剑。 实用,雅观,大方,名匠打造,送的出手! 只是,别被她认出来和他那把是一对就好。没关系,到时候撒个谎,就说这种短剑在大理十分常见,几乎人手一把。 想到这,他笑着点了点头。 但是马上,他的耳朵便开始发热。 我把母亲那把随身短剑送她了!那可是母亲的遗物啊! 再者,两把剑是一对,本该留着送给日后与我同床共枕之人吧! 我怎么能把玄铁短剑送给她,我以后又不一定和她在一起。 万一她知道我的身份,可是会杀了我的人啊! 怎么办?现在要回来还来得及么?她会还我么?可以么?不会显得失礼么? 墨一生平头一次因为这些问题失眠一整夜…… 次日,他早早守在赵青沐房门前。 赵青沐带着困意早起准备出去找吃的,一推门撞见他在自己门口,顿时清醒过来。 “你怎么在我门口?” 墨一没回答她的问题,直奔主题:“那把剑你喜欢么?不喜欢的话……” 后边几个字“可以直接还我”还没说出来,赵青沐便腼腆着笑答:“谢谢你,我很喜欢。” 话罢,她因为有些不好意思,马上奔出了暗道。 墨一原地怔了好久。 剑没要回来,奇怪的是他心情挺好,好像他本来也不想收回这短剑似的。 三月朝阳冉冉上升,树林里一片湿润柔和,赵青沐开始练剑。 墨一照常躲在远处偷偷观察。 他等了很多天,就等她练会心法,再集合自身剑法,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他很想把她训练成自己下一个中用的棋子。 于是,心中不免要焦急。 终于,她学完了心经第一卷,内力有所突破。 果然他没看走眼,她还是很有潜力的。 但是,她荒废时间玩耍确实触怒到他。 他这个人对自己要求十分严苛,自己曾练功练到断臂不自知。所以他便见不得别人拿上乘内功心法斩花瓣捉草叶。 今日,见赵青沐已经起剑,索性不再偷看,直接来到她身边,亲自督导。 赵青沐吃了一惊,手里长剑伸出去之时抖动一下,导致剑招偏了半寸。 “如果你面前的是你的敌人,你现在已经死了。你知道你偏这半寸意味着什么么?” 她自然知道。偏的半寸说不定错过的就是敌人一条命,真正高手过招,一点都马虎不得。 她不说话,接下来舞出招式更卖力更狠厉了。 墨一自幼在魔宗接触墨染天身边的各大高手,也会跟着他们学各种兵器,他于剑自然不陌生。且天下剑法大同,蓝门的几套剑法也不离剑道主宗,他自然可以看出赵青沐剑法中的疏漏处。 由此,他有资格指点赵青沐。 赵青沐听了他说出的几点自己剑法上的不足,马上心服口服。 她以前自己总是达不到赵岩冥的舞剑的境界,今天看来皆是墨一口中所说,她以前内力不济,即使悟到了剑法的奥妙自身也难达到。更新最快的网 如今,她内力大增,自然不能按照以前的办法去练这剑法,她也该与时俱进才对。 于是,按照墨一的指点,她很快步入正途,剑使得更加得心应手。 午间,她舞得累了,坐下来休息,墨一亲切地拿来手帕,还拿来水壶。 她心里有些愧疚。 昨日她还因为他贸然弹开自己的剑,训斥自己而生气,今日他举动如此亲和,她心情有些复杂。 许久,她理解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收了人家礼就该报答人家,人家好好督导你练功,该虚心受教才是……不该生人家的气,不然也忒不识好歹。 转念一想,她对玄墨的好感消失了大部分。 好有心机的男人,腾住处,教心法,送礼物,其实是为了帮他报仇而已……人家是有目的的对你好,不要想多了。 她刚点燃的小惊喜瞬间荡然无存。 不过,能有这样一个高人不厌其烦地教导自己,也算是自己的福分,不该在奢求一些额外的东西了吧! 想到最后,她还是笑了。 一百一十一 聚与离本无甚差别 很快,玄墨便把心经第二卷口述形式传授给她。 她于心经的研究可说是很有天赋,一点就通。 第二卷过后,她的功力再上一层。 看着她在树林里舞剑如闪电如飓风般轻快迅捷,剑招越来越稳越来越狠,墨一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才是剑宗该有的样子! 她若是真有那心力,毅力,不骄不躁,静下心来潜心练习,几年内达到赵岩冥生前达到的水平不是不可能,因为她有心经的帮助。 可是,现在就差那第四卷。 如果能有完整的第四卷心经,不光她剑法能登顶,他也能弥补自己,在创新高,登峰造极。到那时候,什么三花教,什么中原,哪里还有他的对手。 那时,他即使不用澄清墨染天的冤,用武力也足够让所有人闭嘴。 可是,他终究是个深谋远虑,不做白日梦的人。 他知道,现在还不确定她是否能为自己所用,贸然把全套心经传授给她只会引狼入室。 所以要一步一步来,慢慢告知她事情的一切,慢慢让她明白,她存在的意义。 接下来,该是送她进银火的时候了。 这枚棋子,很快便会发挥她的作用。 他要好好培养,以后用来对付既刁钻又好色的三个老家伙。 这过程可能漫长,可能会很费心神,可能会很辛苦,会呕心沥血……可是,总算没丢失希望! 晚间,墨一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宴和好酒,只有他们两个人。 酒过三巡,墨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青沐,我想送你进银火宗,你是否愿意?”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赵青沐顿时激动得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我当然愿意。” 这么久以来,带着家仇宗恨,她活着就是为了杀魔头,如今她自然不会放弃进入魔宗的机会。 “时机差不多了!下个月,我就把你送进去。” “你怎样送我进去?” “这个你不用担心,银火宗每年都会暗中广发银帖招收宗众。还有,各长老招收的新徒弟都会送到主宗来,到时我会给你腰牌信物,你只需按我说的做就好。” 赵青沐喝得有点高,晕醉之际,迷迷糊糊回答了个好,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次日,一觉醒来,她已经在自己房间床上。旁边墨一正背对她站着。 “你醒了?跟我走吧!” “现在就出发去横山寨?” “事不宜迟。” 她不再多问,拿上自己的剑起身从床上下来。 …… 二人一路南下,直奔横山寨。 这条路,赵青沐记得,她上次孤身一人走过一次。 而玄墨对这路更是熟悉。 当然,这条路是他告诉赵青沐的,他怎能不清楚。 路上,玄墨交代了她很多。 譬如,墨一不喜欢美色,别想用美人计,他还讨厌被别人打扰等等。 交代了她会怎样进入银火宗,进去之后怎么做。 还交代了银火宗里很多长老脾气也很古怪,不好相处,没事不要乱跑乱窜等等。 赵青沐一一记下。 到横山寨外围一片莲塘的时候,玄墨最后嘱咐道:不要轻易出手,你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要定期向我汇报你打探到的信息,我会为你寻找合适的时机。 话罢,玄墨从怀中掏出一本书,交给赵青沐。 “这是心经第三卷,独自一人的时候拿出来练习,要小心些,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赵青沐伸手接过,揣在怀里,又问道:“万一我有事,怎么联络你?” 玄墨伸出细长白皙的手,指向莲塘边一棵挂了白缎的柳树,答道:“你把你要说的话写在白缎上,我就会知道。” 赵青沐抬眼望向柳树,不禁惊讶道:“这柳树好奇怪,上面为什么会悬上这么多白丝缎?” 玄墨刚想解释,忽觉不妥,便住了口。 他自大理来这横山寨落定,本就知道这里的习俗。 这棵悬着白丝缎的柳树本是男女定情时证明心意的通灵树,传说只要把对爱人想说的话写在上面,神明便可知道,然后就会保佑这对恋人幸福美满地度过余生。 他们一路南下,风尘仆仆,最先抵达的便是这里,赵青沐问他的时候,他没多想反手便指了这棵最显眼的树。 见玄墨不回答,赵青沐也不再追问。 但是,她要明确她发出的讯息是否有效,是否能被他收到,便问:“这里系的都是白色丝缎,你怎么能认出哪条是我系的?” “你可以把你那条系在树的最上面,并且坠上一颗石头,这样我也好找。” 赵青沐点点头,面色凝重地望向莲池碧水。 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上次起码还有秦文渡给她保驾护航,他武功了得,她无后顾之忧。 这次,她只能靠自己了! 两人在莲塘前背对背站了好久。 两人各怀心事,都不说话。 她则满心忧虑,同时也有些不舍之感牵绊自己。 相处的这几个月,玄墨像她的亲人一样,一直伴她左右。她尤记得自己几次睡在桌子上被他抬进被子的情景,也记得他拿来的药酒和美味菜肴的情景。 还有,他与她面对面坐着,给她口述心经内容时语声的舒服。还有他连夜背写心经第三卷内容时那认真严谨的侧脸。 还有,他石室里一直萦绕鼻间心头的那股兰香…… 这一切,她都怀念。 玄墨对此则无太多感触。 玄墨是他,墨一也是他。 从一个自己身边离开,再去到另一个自己身边,本无甚差别。 他现在需要想的该是怎样才能避免让她认出自己,还有如何拿出确切证据告知她一切真相,如何让她把矛头指向三花教。 许久,赵青沐开口了。 “我走了!” 玄墨没说什么,轻轻道了声:“嗯。”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玄墨缓缓扬起了嘴角…… 一百一十二 沉火潭 赵青沐按照玄墨所说,来到沼泽林外围,一直等到日头下垂,夜幕来临,月上梢头。 临近子时,她站在沼泽林西南一角高声喊道:“银火弟子玄沐,受鬼长老之命,特来投靠银火主宗。” 他叫玄墨,她自然要改叫玄沐。 这是银火分宗弟子来投靠主宗的主要方式。通常他们会拿着对应长老赐与的腰牌,然后在子时前来到沼泽林等候,等有银火弟子出入时由他们确认身份并带入。 上一次,她和秦文渡侥幸混进去,历经重重险阻,才能混入其中。那时,正赶上四方围攻之乱,银火宗没有大肆缉查内鬼。 这次,银火宗经此一役,估计早该加强防守,就算她有胆子再混进去一遍,怕也没那命顺利出来了。 不过,她有玄墨的帮助,想进去很容易。 赵青沐高喊了两声,沼泽林里静悄悄的,没人回应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回想上一次进入沼泽林在里面遇见的种种,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依旧历历在目,她不敢贸然进去,于是在外面继续等候。 那条直通银火内部的暗道连接的是一处废弃房屋,她知道在哪里,可是她绝不能从那进去。 如今,她是以一个新人姿态重进银火,那自然要有新人的样子。 终于,又过了一刻,沼泽林里窸窣有了点声音。 那是守夜巡逻路过的弟子。 “银火弟子玄沐,受鬼长老之命,特来投靠银火主宗。” 赵青沐把刚才的话又喊了一遍。 这时,突然从林子里冲出来两个人。 他们步伐诡异,踩得位置也让人难以摸索,只见顷刻间他们便出了林子。 二人蒙着避毒面巾,一左一右站在赵青沐身前,开始谨慎打量她。 “腰牌呢?” 一人问道。 赵青沐立刻拿出腰间早准备好的腰牌,递给他们看。 两弟子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再瞧一眼腰牌上刻着的“鬼”字,这才敢确定。 “真的是鬼长老!” “你跟我们来吧!” 话罢,一人当先打头向另一方向飞去,另一人看了一眼赵青沐,嘱咐她一声跟上,同样跟着前面那人去了。 赵青沐认得出,那是暗道出口那个废弃院落。 看来他们并没起疑心。 她心里庆幸。玄墨果然厉害,不知从哪搞到的腰牌,又搞来这么一套话,一试就通。 来到破院中,跟着他们进了破屋,不一会儿他们便进入银火宗内部,从外塘林边那座孤冢中出来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暗道内自有巧妙机关运作,两个弟子点燃的蜡烛在他们出来前那一刹那,被不知从哪吹过来的歪风瞬间便给吹灭。 这次,她没被里面的歪风吓到。 沿着外塘林边的泥路行走,一个弟子突然闲聊起来。 “鬼长老现在可好?他已经有一阵子没回来了!” 赵青沐心头一凛,恐怕说错话引起他们怀疑,想了想才答:“鬼长老目前并无大碍。只是上次十一月初七那一战后面目受创,现在正由名医治疗,应该还要一阵子才能回来。” 幸亏上一次弦月洞里魔宗与三花教大战时她也在场,发生了什么比较清楚,所以她现在才能答得上他这问题。 “哦!我们也听说了,那一战鬼长老脸上挨了一棍。” 这弟子正欲往下说,可是语声里渐渐露出笑意,便及时住嘴。 旁边一人早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二人马上咳了咳,正色道:“既然鬼长老不在,我们就带你去见楚先生吧!” “对了,你刚回来!有些事你要知道。上一战之后,宗内元气大伤,还未彻底恢复。现在听说中原各派正集结人马,准备偷袭咱们,所以楚先生吩咐过,各处一定要加强防卫,严加巡守,对一切妄图伤害咱们宗的势力必定要彻底铲除,不留活口!你明白了吗?”网首发 赵青沐点头答道:“明白了。” 三人踏过莲塘那座隐蔽小桥,经过长廊,进入外垣门,迈上台阶。 月光下的石阶反射着淡淡白光,旁边轩屋楼阁小园曲桥精致气派,迂回萦绕。上次来这里时情况特殊,没时间欣赏,如今在这澄净月光下,这里的一切竟然如此美轮美奂,如进仙境一般。 她注意观察过,台阶上的血迹早被冲刷干净,四周也有修缮过的痕迹。 看来住在这里的人是很爱干净,很注重这里环境的。 赵青沐边遐想着边跟着二人沿着石阶向左一转,走入一条石径。 接着,三人便来到一扇轩窗下。 窗纸上的锦簇花纹清晰可见,屋内燃着蜡烛,光线忽明忽暗,时而跳动。看样子住在里面的人子夜还未入眠。 一个弟子敲敲窗边,轻轻喊了一句:“楚先生,您睡了吗?” 里面楚忘和蔼的声音马上传出:“没有,什么事!” “鬼长老的弟子来投靠,如何安置,请先生明示。” “宗主马上就回来了,先让她去看守沉火潭吧!” 魔宗里面弟子心知肚明,禁地沉火潭在山的另一面,就是个处死叛徒的深水潭。 看守沉火潭可是最没前途的职位。那里只有料峭的山风,冰冷的潭水,潭水下成群的鳄鱼和被鳄鱼吃剩下的人的骨架。 看守沉火潭的人,既不能靠杀敌留下点财物宝贝,也不会因为看守的好获得赏赐,宗内弟子凡是手脚健全的没人愿意去。 楚忘把这弟子放在沉火潭明显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也对,那七叉鬼上次脸上挨了一棍就跑,一点不把大家安危放在眼里,只顾自己逃跑,就连解药还是他差弟子挺着厚脸皮回来要的…… 如此让人笑话,不知廉耻,心中没有大义的人,他的弟子能好到哪去?不过,他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估计银火宗内这些长老早都习惯了。碍于他多次斩杀西域鼠辈有功,有功劳有苦劳,因为功力不济,丢了脸面,临阵脱逃保命,这做法也是人之常情,所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两弟子却想的是,鬼长老虽没违背宗训,却也不咋地道。如今这女弟子回来投靠,把他手下弟子安置下来没轰出去已经是楚忘很给他面子了。 两个弟子偷笑着带着赵青沐去了那禁地沉火潭。 要想从山的这一面去到另一面,穿过焦黎殿连接的弦月洞是最近的一条路。其实,那只是给外人看得障眼法而已。 银火宗本宗弟子都知道,银火宗内虚虚实实,各派派来的卧底弟子一批又一批,要想保全自己门派不受外人侵扰,就要瞒过他们,把他们玩弄掌内。 所以,很少一部分人知道真正的路哪些。 上一战,银火宗内奸细该死的死,该逃的逃,现在剩下来这些才是真正的银火弟子。 这两个更是自始至终追随楚忘的众多心腹之二。 两人带着赵青沐下石阶,右转进入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 房间内凌乱拜访许多东西,借着月光看不清楚,只隐约看见他们摆弄了几件物什,然后转动桌旁一盏烛台,一扇门便开启。 进入门内暗道,兜兜转转,不一会儿他们已从山的另一面出来,来到沉火潭。 沉火潭边上,有个之前看守的弟子住过的石室。 两个弟子把她领到石室,细心嘱咐一番,让她不要乱跑,说这里周围设有很多遍布机关毒物的迷宫暗道,进去便无生还可能。 之后二人便离开。 一百一十三 卧室 石室里久无人居住,充满了潮湿的霉腐味。 赵青沐哪里住过这样的地方,捏着鼻子在里面徘徊许久也没找到一块干净的能坐下的地方。 她开始怀念起玄墨的山洞来。 那里虽然是个山洞,依着原有的地势而建,没有什么特别细致的改动,但是住起来却十分温馨,环境也简单雅致。 而且玄墨爱干净,屋内只要他经常出现的地方都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因为他经常打扫擦拭。 怀念有什么用,再怀念也比不上她报仇的事要紧。 挣扎了好久,她终于下定决心动手打扫。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这是她接近墨一的第一步,她必须要在这里住下来,适应下来,以后再找机会下手。 在床边扯了块布下来,拿到潭水边沾湿,然后她开始到处擦拭。 先擦桌子,擦完桌子再擦櫈子,之后又是床边…… 潭边半山腰上,两个送她进来的弟子磕着瓜子笑道:“嘿嘿,不错,给咱们省事了!” “什么给咱们省事了,那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 “你这么说也对,楚先生只是要咱们安置好她的住处,又没说要咱们打扫,完了之后给她添点被子什么的就行了,不算咱们失职吧!” “对,对!” 两人看她忙进忙出,撸起袖子干活干的挺起劲,不忍打扰,一直边看边嗑瓜子。 直到她擦得差不多了,他们才赶快去买被褥。 一番打扫收拾过后,石室终于有了点人住的样子,赵青沐也终于有个干净的地方能坐下来休息了。 她坐在櫈子上不断垂着自己酸痛的背和腰。 刚坐下不久,送她进来那两个弟子拿着很多东西进来了。 他们一股脑把东西都堆在床上,交代道:“这都是为你准备的,是不是很感动!银火宗对待弟子亲如家人,不管是主宗还是分宗弟子,回来了就是一家人,从不怠慢。今后你可要恪尽职守,好好看护禁地沉火潭,不要让万人踏足。” “嗯!” 赵青沐点了点头。心里却骂道:狗屁的一家人,邪派魔宗还有一家人之说,笑话,等哪一天铲除你们魔宗,你们自己人组团去地底下做一家人吧! 不过,讨厌他们归一码,见好就收又一码,这破地方还真需要他们送来的东西来布置一番,她才能住得下。 待两人一走,赵青沐马上开始布置。 她先把她撕扯得烂掉的床帐换掉,扔掉旧床单被褥,铺上新的,把新绣花枕放在床头,再给桌子铺上新桌布,一切几乎就差不多了。 转了一圈,她发现房间里少了个妆台。 看来以前住这的是个男人,每天起来只需要去潭水边洗一把脸,日常梳妆便结束了。 这时,她已累得什么都懒得想,只想倒头大睡,一头歪倒床上便呼呼睡了起来。 直睡到次日午后,她才悠悠从床上起来。 刚起来,她就被眼前出现的人吓一跳。 还是那个昨日带她进来,给她买来被褥的人,只是这次来的是其中那个矮点的。 “你可真能睡!我都来半天了,要你来守禁地的,不是要你来睡觉的。” 赵青沐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马上就被他手里拎着的饭菜香味吸引了。 “我太困了……” “哎,算了,你是新来的,过几天适应了就好了,饿了吗?吃饭吧!” 说着他把饭菜给打开摆在了桌子上,然后他就出去了。 等她吃完,他又进来把碗碟收走。 日复一日,一日两餐,每天都是这两人交替来送饭送水。 他们也有别的职责在身,虽说不是很忙,但是每日要来照看这新来的姑娘,还要用对待上宾的礼节,这让他们有些猜不透。 二人不禁互相抱怨:“你说她是什么人啊?为什么楚先生要我们如此细心照顾她?” “说不定是楚先生的女儿。” “别胡说,咱们自打进宗门就跟随楚先生,他有没有妻子还有谁比咱们清楚。” “嗯,楚先生单身了这么多年,没有妻子,不可能凭空多出个女儿,会不会是他亲戚的女儿?” “你怎么就光从他身上乱猜呢!” “难道是别的长老的女儿?她是鬼长老门下的,莫非是鬼长老的女儿……” 二人面面相觑,接下来的话不再继续往下说。 他们大概是想说:鬼长老那么丑,他女儿也太漂亮了。 正当二人相对无言,憋着笑想入非非时,他们头上传过来一句话,声音十分熟悉。 “怎么,没事可做么?在这里闲聊!” 二人一听是宗主的声音,不禁大惊失色,赶紧起身,从半山崖壁上向下一跃,很快消失在暗道门口处。 二人在暗道中一边走一边拍着胸脯压惊。 “吓死我了,宗主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知道,他不是一年到头都不回来一次么?” “天知道!幸亏咱们溜得快,不然,要遭殃。” “你说会不会是宗主的女儿?” “你特码……有完没完!” 二人从暗道出来,直下了台阶,出了外垣门,见到有路过的同宗弟子,这件事才打住不谈。 墨一在山腰崖壁上向下看了一会儿才离开。 下面赵青沐也不傻,知道站着守禁地累,搬了个櫈子坐在潭边,边往潭水里丢石子打发时间边想象着遇到墨一之后的事。 这几天,她沿着潭边走过很多圈,发现这所谓的禁地不过就是个一面靠山的深水潭罢了。 她怎样也想不明白,这样个水潭也能叫禁地?这地方除了水潭里有鳄鱼和一些骨头架子之外,不知道还能有什么? 难道是让她来守这里的亡灵? 她不信鬼神,不信玄学,当然不信这里还有亡灵。 莫非这里还另有洞天?不然这禁地的称呼岂是白叫的。 她决定白天装模作样在外面值守,夜里偷偷去别的地方转转看看,说不定还能有些发现。 (若是金老的书中人物门派都能直接拿来用多好!搁这害得自个儿想……) 一百一十四 武林风声 银火宗主回宗是件大事,因为墨一时长不回来。 而他在外面时几乎无人知道他人在哪里。 他刚回来,只不过去沉火潭看了一眼,行踪被两个弟子发现,接着他回来的消息马上传遍整个银火宗。 看来那俩弟子嘴挺大。 不多时,严尚酒白月英就带着靳八简柔和素澜素渺几个弟子来到焦黎殿前,请手执判官笔的四大护卫进去禀报。 那四大护卫分别是书风、画雨、写秋、描寒。 他们是墨染天安排在墨一身边护他长大的四个暗侍,从小便悉心培养,传以精深武功。原本他们该是寸不离身的在墨一身周才是,可是心思缜密的墨一却只有自己一人才是最安全的。所以平时他们便被安置在焦黎殿里守卫弦月洞口。 接着,他们便进了焦黎殿。 墨一早在东边房间等候。 甫一进门,墨一立即起身,严白门下弟子立刻躬身行礼。 严尚酒调侃道:“恭迎宗主回宗,有失远迎啊!” 白月英则抱臂撇嘴道:“宗主可真沉得住气,你可知外面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言语中颇有怒意。 墨一自知这节骨眼上总玩消失不妥,于是谦逊地赔礼道:“墨一失职,还请两位长老原谅。” 严尚酒突然哈哈大笑道:“白长老,你总欺负自己人,就会吓他!” 白月英红唇一抿,眼中露出一种对小辈的关切怜爱来。 “我怕咱们宗主一心练功,忘了咱们银火宗的事。” “好了好了,别逗他了,快说正事吧!” 严尚酒道。 接着白月英便说了近些日子发生的,各处有人假扮银火宗弟子杀人栽赃的事。 这些事几乎所有银火宗的人都听说了,如今白月英又重复一遍,是说给与世隔绝的墨一听的。 “不光是福州泉州附近有这样的事发生,前几日还听说蓝门的碧水堂堂主孟长济也死在咱们手里,这简直荒唐!经十一月初七那一战之后,楚先生早吩咐过外面的弟子要他们都隐蔽起来,没命令不得随意走动!咱们银火宗一向宗纪严明,几乎没有人会如此忤逆,不用查也知道是西域那帮鼠类在作祟!”网首发 白月英越叙述越愤怒,眼口皆要喷出火来。 严尚酒马上接道:“白长老先不要动怒,说不定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白长老弟子这趟走的是西域,所以有些事你可能还不知道。据我的弟子靳八简柔在临安探听回来的消息,蓝门孟长济和韩双玉在赵岩冥死后一直就处于面合心不和的分立状态,这次孟长济的死,我觉得有可能跟韩双玉有关。” 白月英门下弟子白面书生素澜马上反驳:“蓝门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但是蓝门弟子一直没传出过什么纠纷,一向和睦得很,要说他们之间会相互残杀,没拿出证据之前还不可信。” 见素澜插嘴,简柔自然看不惯:“白长老还没说话,你插什么嘴?” 通常长老说话,弟子是不准打断的,但是白月英为人素来不受规矩束缚,一直是想说便说,心直口快,所以她教出来的弟子也是这般。 严尚酒笑笑道:“无妨!果然是白长老弟子,为人爽朗,心直口快!前些日子蓝门聚集了中原很多帮派,商议来横山寨寻找十一月初七那日参战未归的门内弟子,这件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试想当今世界格局,银火宗被视为邪教,中原武林如此团结,上下一心,若说他们之间会有内讧,也是口说无凭。我看这件事不必过早定论,还是要找到证据才行。当务之急,该是先找出冒充咱们的那些鼠辈,问问他们到底是何来路才是?堂堂银火大宗,不能任由他们败坏名声,多填烦扰!” “严长老说的是!” 白月英颔首表示赞同。 墨一一直耐心听着,跟着点头,直到最后才发表自己见解:“这些日子,我也在暗中查探,虽然我没有可靠证物,但是我觉得蓝门那韩双玉绝非等闲!” 才刚对这事有些清晰思路又被打乱,白月英不解。 “宗主何出此言?” “蓝门遭次巨变,中原霸主地位岌岌可危,外有西域和银火宗两面威胁,整个门派上下早六神无主人心涣散,纵使他韩双玉有勇有谋,坐怀不乱,如今各派找上蓝门商议攻打魔宗,他也该有所顾忌才是!毕竟他只是个学艺未成,未达登峰造极的门徒罢了!可他如此自信,居然开始为攻打咱们做起准备来,有点让人匪夷……难道他自视有敌得过我的实力?还是说,他背后有人!” 墨一一出此言,白月英和严尚酒同时陷入沉思。 “看来以后不得不小心这个人。靳八简柔,你们以后专门负责盯紧他,看他是不是暗中联络其它教派,查查他背后的人!” 严尚酒说完,靳八简柔马上答是。 白月英也忽觉这件事不简单,马上吩咐素澜素渺:“素澜素渺,你们以后西去之时也要留意那里的中原人,一有什么事马上回报我。” 素澜素渺也赶紧答是。 四个弟子领命退下之后,正赶上甄和尚领着两细长和尚永仓永海风风火火进来了。 路过时他顺口问了句:“宗主回来了?” 似乎不是很相信墨一这时候会回来。 靳八简柔点点头之后,他才更加确信,于是马上晃着肥胖身躯进殿。 身后和尚对出来的靳八简柔素澜素渺相视后礼貌一笑,随甄和尚匆匆便进去了。 进入大殿东边房间,看见白月英严尚酒也在里面,甄和尚马上招呼:“二位长老也来了!正好,我也来汇报汇报,最近我在东南打探到的消息。” 接着甄和尚说了泉州地界富商张书假,福州船业大头李满等的动向。 反之严尚酒也把临安西域的动静转述给他。 银火宗内主管外面风声的也就是这三个长老了。 而至于楚忘,木氏兄弟,他们消息更为灵敏,有些事甚至比墨一都有数,他们怕人多口杂,所以一直只和干邪子交流信息。表面上他们对宗内的事漠不关心,不闻不问,其实他们调查的结果更为透彻。 看着他们又开始重复刚才的话题,墨一颇为头疼。只是面具下,大家看不到他的表情而已。 他这次回来,其实是因为她的加入。 他还没来得及问候一声,问问她适不适应这里的生活,问问她他们送来的东西她可用得惯…… 一百一十五 误会? 终于,三个长老商议完毕,将弟子分派出去继续查探,他们也退出了大殿。 墨一终于得了些清静。 出了焦黎殿,他便想沿着暗道直接去沉火潭。 想了想,他觉得不妥,便又退了回去。 殿外四个护卫看着他出去又进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满脸好奇。 过一会儿,里面传出声音来。更新最快的网 “书风,你把近日来新入银火宗的弟子都给我叫来,我要一个个过目。” 书风领命回道“是”,便下了大殿台阶。 剩余三个更加愕然。 他们躲到一旁开始小声议论。 “你们说宗主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刚刚三个长老可是来过,似乎商议了要事。” “不可能吧!有事的话宗主早下命令了。” “是不是要排除奸细?” “排除奸细这些琐事,宗主以前从不过问的。况且银火弟子即便回宗也要出示信物,进来时已有人例行检查。” “对啊,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还问你们?” “宗主此时排查细作,莫非近日来风声又紧了,中原各派攻打银火提前了?” …… 三人议论着,只见开始有人接连进入外垣门,在台阶上排起了队伍。 赵青沐自然也在其中。 她正在午睡,被人喊起来自然满脸不悦。此时听闻要由宗主亲自过目,吓得顿时清醒,忙用黑巾遮住了面目。 不一会儿,焦黎殿前已聚集了大批黑衣火纹的弟子。 墨一从容地踏出焦黎殿,开始自阶上向下走,边走边审视这些新人的脸。 见有人拿黑巾掩面,书风不耐烦地喝令:“摘下面巾!” 听到喝令的人马上用手扯下面巾,他们大概是巡守弟子路过沼泽林顺手带上的无心之举。 而赵青沐则犯起了愁。 她怕墨一将她认出。她上次可是趁人之危要行刺他来着。 她的心开始疯狂跳动。 怎么办?玄墨可没说有这一环节,这可大大出乎他们意料。 惊慌之余,她握紧了自己剑鞘,只待自己一暴露的时候拔剑而起,杀出一条撤退的路来。 玄墨,这次对不住你了,辜负你的一番期望…… 她在心里懊悔地默念着。 可是,她独自紧张了许久,墨一路过她身边时却一步也未停留。 这让她侥幸之余倍感惊喜。 难道他没认出我来? 太好了! 一定是时间太久,他将我忘记了,或者那日,他重伤之际根本没能看清我的样貌。 把所有人检阅一遍之后,墨一踱步回了大殿。 见没有可疑细作,书风便遣散了这些新来的弟子,让他们各回各处,各司其职。 赵青沐所守禁地非常重要隐蔽,她的行踪自不便被人察觉,所以先躲到接近她出来那个房间的附近等待。等人都走光了,她再折回暗道。 眼看着人渐渐走出外垣门,她绕回那个房间。 进了房间,按照那二人所教,她移动了一些摆件的位置,最终才去转那个烛台。 烛台转动,暗道出现,里面已经安全,她便走了进去。 这是她独自一人走这暗道的第一次,凡是第一次难免会有些紧张,一路上她迈的每一步都提心吊胆。 转过几个弯路,某个转弯处一过来,她更是惊得心快从嗓子里跳出来。 前面直直地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墨一?他怎么在这里?他不是没认出我来么? 心里无数个问号同时出现。 她的手脚开始发冷,打颤。这暗道这么窄,动起手来她可没法发挥出她的全部实力,再者,就算她发挥出全部实力,她能敌得过魔头墨一? 想着想着,她后脑勺也跟着发凉,牙齿也开始打颤。 “你……你……你是……谁?” 她过度紧张,话都无法说好。 接着她便去拿腰间的剑,可是太过惊吓,拿过剑拔都没能顺利拔出来。 终于她成功抽出长剑,剑指墨一。 “快说你是谁?少在这吓我!” 剑抽出,她底气也足了些,话也顺畅了。 墨一转过身来,还是最初见到他那副样子:带着面具,手里把玩一柄短剑,头扬得高高,一幅天地不怕的样子。 “我是谁?你不知道么?你们不是才刚见过我么?” 赵青沐早吓得魂不附体,嘴里问得什么哪能顺着正常逻辑来。 “哦……哦!那你到这里来要干什么?” 她满脸慌张,像做错事被发现的小贼,不用人家问自己先显形了。 “哈哈……你好记性!你可记得那日我重伤后是谁趁机要刺杀我?” 赵青沐再也无法装下去,握紧长剑道:“我……我……” 她下句要说的是: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还没等她说出来,墨一突然上前。 出乎她的意料,她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墨一走过哪些地方,一回神,手中长剑已被他夺下。 “你……还我剑来!” 她转过身怒吼道。 同时,她嗅到了他路过自己身边时身上散发的香气,那是一种菊花的香气。 果然是她想多了,他自带的是另一种香气。他与玄墨只是有些特点重合而已,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人。 不只香味不一样,说话语气,发型,身形,脾气也都不一样。玄墨比他温柔得多,虽然他有时严厉…… 墨一拿着她的剑开始打量。 “果然是一把好剑,你想用这把剑杀了我么?” 墨一扭头用一种异样眼神看她道。 透过面具眼洞中看他的眼神,她感到一种陌生,一种深不可测,一种恐惧。 “我……不可能的,上次,是误会!” 赵青沐也不笨,见墨一没有杀她的意思,便试试和他周旋看看,看能不能让这件事有回转的余地。 “误会?我倒想听听,这是怎样的一个误会?” “我杀你未遂,你反伤我同伴,我们之间的帐已经一笔勾销。这件事我认错人在先,我向你道歉。” “哦?” 墨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更加对这事感兴趣了。 “只是伤了!你同伴,他没死么?他在哪里。” “没,他后来……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该问我为什么认错人才对!” 赵青沐突然发现他话里的异常,心道:这人好奇怪,问没用的话干嘛? “好,我先问你为什么会认错人?” “那是因为……” 她忽又结巴,眼珠乱转,快速找借口。 “因为我后来又找到我爹了。一开始我以为是你把我爹抓走了,便带着同伴来这里找你要人,哪知道后来回家看到我爹完好无损地坐在屋里,我才知道我错怪你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如此也好,解了我的冤屈,我该谢谢你才是。” “谢什么,不用客气,以后你对我好点,拿出对待上宾的礼节来对待我就好了。”网首发 编了这么个谎,赵青沐以为把墨一骗得团团转,自己还挺得意,殊不知,墨一已经要笑破肚皮。 那把青花剑一看就非凡品,墨一难道不会拿走她的剑打听来路,查她底细? 她自己一着急,全然想不到这点。 “好,今后我就用银火宗对待上宾的礼节来对待你,哈哈哈……” 墨一把剑交还给她后,边说这句话边沿着暗道徜徉而去。 赵青沐独自在暗道中怔立许久。 总算没露出马脚,就此度过一劫,她拍着自己心口安慰道。 一百一十六 与鳄争锋 墨一深知自己一回银火,马上便会有一麻烦等着自己。可是,这次中原各派要攻打魔宗,这是已注定好的事,即使他不回来,该发生的还是会照常发生。 这次,他心里记挂了一个人,所以要提前回来。 赵青沐突然被墨一识破,属实惊吓不已,回到自己住处尚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平息。 她亲眼见过墨一与三花教的老头厮杀,见识过他身手的厉害。三花教的人出手阴险毒辣,墨一也绝非善类。那日,即使透过面具,众人也能看见墨一冷郁且杀气腾腾的眼神。 他一旦出手,同那些没有感情的杀手一样凌厉,狠绝。 直到自己奄奄一息,快要无力反抗,他都能博得一线生机,可见他的生存意念,他的野性,都是常人无法理解,难以达到的。 这里的墨一,裹挟在那一身黑色锦衣之下,带给她一种异样的疏远恐惧之感,叫她不敢面对。 或许有一天,赵青沐有机会拿剑堂堂正正站到他面前,她都没那勇气直面他周身散发的锐气。 坐在床边思索够了,她搬着她的櫈子来到潭水边,继续往湖水里丢石子看里面的几条鳄鱼游来游去以打发时间。 就这样安闲地过了几日,她也渐渐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送她进来那两人陆续给她添了妆台,新衣橱,也明确告知她看守禁地还有几项任务。 其中喂食鳄鱼也是一项。 他们还和她开玩笑,若是隔半月不喂鳄鱼,它们会自己上岸来将她吃掉。 赵青沐信以为真,大受惊吓,忙问她房间的门坚固不坚固,能不能挡得住鳄鱼的攻击。网首发 二人听过摇摇头哈哈大笑着离去。 此后赵青沐更是提高了警惕,就连夜里睡觉时也不敢睡深。 那二人明知岸上洒有除鳄香,鳄鱼闻了远离都来不及根本不会接近,还刻意戏弄赵青沐,明显是有意恶作剧使坏。 在外面时间久了,赵青沐想家的心情也不在那样强烈。 其实,某一时刻开始,她就已经没了家,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所以她心里那份对家的思念,早成了对过去的思念,永远也回不去了。 如今,她只是单纯把这戏思念归结到母亲孙燕那里,盼望可以有一天可以找到她,与她团聚。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静籁无声。 月亮从山的另一面转过来,倒影在水面上,映射得潭水清明澄净。 潭水里的鳄鱼白天被她喂食过了,吃饱后它们便犯懒躲了起来。此时,它们似乎也沉醉在这月光中了,老实地不知爬在哪里,安静得不出一点声音。 之前便有沿着禁地摸索一圈的想法,如此明朗月夜,四下里清晰可见,巡守弟子去了外面,其余弟子大都找地方休息去了,这可是个到处转转的好时机。 赵青沐突然来了兴致,在装废弃物的箱子里翻找到一根绳索,蒙上面巾,便蹑手蹑脚地出了自己住的石室。 她先沿着沉火潭转了一圈,除了一面靠崖壁的地方水深她过不去,另外三面她仔细地找了一遍,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接着,她轻轻一跃,跳上了崖壁。因为崖壁都是些不稳固的石头,她内力教之前大有长进却仍然有限,跳上去的距离只不过几丈,攀在不稳固的石头上,若想继续上去,便只能借助绳索。 接着,她一扔钩子,绳索便跟着飘了上去。只听静夜里一声细微的钩子搭住石头的声音,接着她面前的绳索便牢固了。 她攀上绳子,再往上也方便得多。 借助绳子,赵青沐找了个宽阔些的落脚处,抓紧绳子一扬,带钩子的一端重新回到她手里。 然后她用这方法在崖壁上开始探索,钩子固定住,她便沿着绳子上来下去,仔细翻找这崖壁上的每一处空隙。 她就像一只长着强壮后退的蚂蚱,也像一只抓着蛛网的蜘蛛,攀附一条绳子跳来跳去,荡来荡去,爬上爬下。 摸索了大概有大半夜时间,直抻得腰酸背痛,胳膊腿快要没知觉,她才停手。 从崖壁上下来,她又累又痛,眼皮还直打架,不得已,她只好把绳子放回箱子,身子往床上一趴就没了动静。 这一觉,她睡得相当舒服,直睡到次日中午,她都没有要醒的意思。 次日晚间,她照常又在月光下行动,去那片崖壁上摸索。 就这样摸索了半个多月,这片沉火潭四周草丛石头堆和那片山崖峭壁近水部分都快被她找遍,也没找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渐渐地,她开始灰心了,这禁地可能真的就是个幌子,只是养鳄鱼的地方。 这夜,赵青沐思母心起,难以入睡,便搬了櫈子去水边发呆。 这沉火潭位处崖底,地方不大,但也不小,算起来大概有方圆半里大小,几丈许深。 她还是不明白这里被叫做禁地的原因,或许要等到有一天她能接近墨一,能亲口问他之时,她才能知道为什么。 夜深,几只鳄鱼或许是又躲到了水边草丛,或是潜伏在岸边朽木中,不出一点动静。 百无聊赖之中,她绕着水边开始走动。 不知怎的,她竟开始想念起秦文渡来。她想起有他在的那些个月夜,他带她过沼泽,躲暗箭,脱下她湿漉漉的鞋子…… 想着想着,脚底下一滑,竟然踩进了水中。这一踩不要紧,水面上弄出了动静,几只鳄鱼纷纷向这边游来。 它们以为是投给它们的食物,马上过来争食。 如果她在自己住的山洞石室前那一片来回走动还不怎么打紧,她百无聊赖之际,不知不觉竟然走过了界限,走出了除鳄香划出的范围。 一只脚陷入潭水,还未及拔出,已有一只鳄鱼游过来咬住了她的裤管,拖着她向深水处游去。 本没防备的赵青沐身子一斜,突然被拉入水中,自己也吃了一大惊,忙踢腿挣扎。 可是,没入水中的她惊吓之余早忘记了自己的一身功力,也忘记了腰中长剑。 马上,她便被拖入了几丈深的水底。 无论她怎样挣扎,她始终敌不过常年在水中游动善水的鳄鱼。一只鳄鱼将她拖入水底,接着便有另一只游过来撕扯她的衣衫。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孙燕的影子以及墨染天凄惨的死状,还有那封信。她心道:我绝不可以就这么死了,我还有大仇没报,我娘一定还活着,我要找到她…… 如此想着,她的两手便盈满了内力,一边用力拽回自己被鳄鱼咬住的衣服,一边找机会用脚踢用手掌击打鳄鱼。 那几只鳄鱼早饥饿多时,如今遇到这到口的猎物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咬住她的衣服将她拖入潭底后,便开始疯狂啃咬她的躯体。 一只咬住了她的胳膊,被她一掌拍开,接着便有一只咬住了她的大腿。待她用脚猛力一踢那只鳄鱼脑袋,将它踢得退出一丈多远,又有一只冲了上来,欲咬她面目,她自当举两掌去击。好容易击退了这只,最先一只被打晕的此时又清醒过来。 收到血腥气味刺激的鳄鱼马上活跃起来,杀伤力倍增。 而赵青沐本就不善水,求生的本能让她溺水之前拼尽全力与鳄鱼争斗并一点点向月亮方向游去。 慌忙逃命挣扎中,她随身带的青花剑掉入水底,她也不知道。 从上面看整个沉火潭中间不停有水花激荡,隐约有鳄鱼的尾巴摇摆露出水面。 渐渐地,水花越来越小,看样子赵青沐正在下沉,已快用尽了力气。 就在此时,突然从上面越下一道身影来,如一阵疾风,如一缕黑烟,又如一只瞄准猎物的鹰,径直插入水中。 黑影甫一潜入水中,登时便东向一掌,西向一掌,拍开了两股巨大水花,击走了两只鳄鱼。接着,他抱起赵青沐,嗖地冲出水面,掀起一股巨大浪潮,整个沉火潭马上水花飞溅,波纹阵阵,一轮弯月被搅得碎光点点,宛如散落一地的碎瓷片。 之后,几只受伤的鳄鱼争相逃窜,纷纷爬出水面,躲到潭边半人多高的草丛后,再无动静。它们怕是也惊得不轻,怎的投喂了食物却不叫人下嘴…… 一百一十七 除鳄香 抱着赵青沐从水里出来时,她的衣衫早被鳄鱼撕得破烂不堪,露出白皙晶莹的皮肤来。 可惜白皙的皮肤一离水,马上就从鳄鱼咬出的伤口中流出鲜红的血液来。 还没回到她住的石室,她的血已流得遍身都是,流到了黑衣人的身上。 回到石屋,黑衣人马上去脱她湿透且破烂的衣服。 刚褪到肩下,露出葱白滑嫩的肩膀和细长的脖颈,墨一马上陷入到犹豫之中。 非礼勿视!男女有别!我不可以看。 可是,不给她脱掉湿了的衣服,即使给她包扎好伤口,也会有很大风险会脓化。而且,穿着湿衣服,着了凉,岂不是让病情更严重,雪上加霜? 想了想,墨一还是决定给她脱掉身上的衣服。 脱到最后,她遍身再无衣物。 只因为她身上伤口太多,自肩膀到腰间,自大腿到脚踝,几乎每隔不到十寸便有一个齿痕。那鳄鱼嘴本来就大,牙齿遍布,咬到她纤细娇嫩的身躯上自是如此伤痕累累。 墨一想起了住在山洞时,她误伤自己,守在自己床边给自己擦拭脸颊,喂自己药水的情景蓦地心间一暖。 如今,她竟然也沦落到需要自己照顾。不知这是不是上天给他的报答的机会。 他在几个箱子和妆台抽屉中翻了好久,终于翻到几瓶闻起来还不错的金疮药。 拧开瓶子,他将药粉各处倒了些,准确细致倒在她身上的伤口上,不落一处。更新最快的网 之后,他从帘帐上扯下几块布条,将她左肩腰间,还有大腿上几处创口较深的地方缠裹起来。 整个过程,赵青沐全然不知,她正发热昏睡中。 在水里时,她拼死与鳄鱼搏斗,直到呼吸耗尽,意识模糊…… 梦中,她见到了孙燕,也见到了赵岩冥,但是他们却被围在一群鳄鱼中间。 她惊慌不已,只道是他们一家好容易才团聚,绝不能送进鳄鱼嘴里。于是她开始拼尽全力反抗,击打鳄鱼,想从中杀出一条路来,救爹娘出去…… 醒来的时候,她一蹬腿,痛得呻吟出声。 接着,她的胳膊,大腿,腰间,脚踝,到处都传来一阵阵刺痛。 “不要动,刚上药,浸过水的伤口乱动只会流更多血!” 她旁边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墨一。 此刻,她不惊恐,亦不好奇。 因为她已被遍身撕裂般的剧痛折磨得快要失去心智。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偶然路过!” “好巧,不过,要……谢谢你!不然……我今天可就没命了!” 她动了动脑袋,侧眼看着地上櫈子上从容坐着的墨一。 “不用谢!你是我银火宗的人,银火宗是不会让自己人无端送命的。” “多谢宗主!” 她突然想到自己和他的身份,马上改口。 隔着面具,她能看到墨一的眼神中有一种诧异,但那只维持了一瞬,马上他便转过头去。 这句话如是出自别人之口,便也平常,但是一从赵青沐嘴里说出来,他感到很不适应。 “你叫什么名字!” “回宗主,我叫玄沐!” 听了这回答,墨一心内更是不平静。 我叫玄墨,她便叫玄沐,这是跟了我的姓,成了我妹妹了!这家伙当真是算上我那一份,来找银火宗报仇来了。 我该笑她太傻,太单纯还是称赞她讲义气,重情义呢! 墨一心里苦笑不得。 但是一股股暖流却开始在心间流淌。 我很早便没了父母,也没有兄弟,这么多年,孤苦伶仃,磕磕绊绊,靠着几个恩人的相助,艰难地过来了。 如今,突然多了一个妹妹,非但不排斥,竟有点喜悦之情。 他嘴角微扬,继续问道:“你家里除了你父母之外,还有别的亲人没?” 赵青沐有些惊讶他何故这样问,但转念又想,他可能是见我诚实想招我家人进来,便回答:“我还有个哥哥,叫玄墨!” 果然,墨一听到这话后目光有些激动,竟从櫈子上站了起来。 “玄墨,好名字!有机会我倒想见见这个人。” 他口里念着这话,迈步走了出去。 “你好好养伤吧!这几天先不用看守沉火潭,我会找人替你。” 快到门口时候,他又嘱咐一句。 墨一走后,赵青沐绷紧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不知为何见到他总是有一种紧张压迫的感觉,呼吸时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 接着,她微微一动才发现,自己身上好像穿的很少……她咬紧嘴巴不让自己吼叫出声。 人渣!畜生!没老娘同意谁叫你脱我衣服的?刚想赞颂你见义勇为,重情重义,不愧为一宗之主,你竟然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 她心里大骂墨一,气得俏脸通红,奈何全身上下大大小小伤口几十处,一动便是撕心的痛…… 墨一知道她躺在床上行动不便,便唤来个女弟子送饭送水,照顾她的日常。 最初的两天,她当真动也不能动,全靠女弟子扶起她喂食喂水。 蓝门乃中原武林第一大门派,赵岩冥做事最讲江湖规矩。赵家人自打她记事开始便主仆不分,因此赵青沐从小到大就养成了独立习惯。别说端茶递水,就连洗衣做饭,赵家人大都自己完成。 而赵家也很少有仆人,天目山北赵家庄上,若大宅院,常年人迹稀少,冷冷清清也是这个缘故。 从小独立长大的赵青沐,即使后来进入蓝门,和师兄弟一同受教,也从没被人当姑奶奶的伺候敬畏过。 而当有人如此照顾自己时,她竟然有诸多不适。 好在弟三天,她便可以自己活动手臂,再不用人喂饭。 挨过了十几天备受折磨的日子,总算她能来回走动了。可她却悲哀地发现,一直以来带在身上睡觉也不离身的的青花剑不见了。 极有可能是那时与鳄鱼搏斗时掉进了水潭里。 一种恐惧难过自责漫上心头。 一定要想办法潜进水底,找到那把剑。 …… 脚刚能沾地时,赵青沐竟心生很多感慨,其中一项便是:下次一定不要招惹那些鳄鱼。 再次站到沉火潭前,赵青沐思绪万千。如何再次潜入水底,如何将鳄鱼引开,能否找到自己的剑……各种问题不断涌出,她却没有解决的办法。 一直细心照顾她的女弟子见她瞧水面竟有些痴了,便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一不小心掉进水里才弄成这幅样子的?” 面对潭水兀自感慨的赵青沐知少女是在和她讲话,便转过身礼貌笑道:“对。” “这些天多谢你了!要不是你……” “不用谢,宗主吩咐的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少女清脆的声音答道。 “其实,你可以翻翻你房间里的旧箱子找些除鳄香来洒在岸边,这样那些鳄鱼就不敢靠近了!” 赵青沐听到这恍然大悟,怪不得这里会有人住,不怕被鳄鱼吃掉,亏她还煞有介事,提心吊胆地度过这么多天,原来对付鳄鱼自有妙招。 等那两个人过来飞不好好质问他们,明明他们就知道除鳄香的事,非要绕个圈子戏弄我。 赵青沐谢过并送走女弟子后,立刻回到自己石室去翻找除鳄香。 一百一十八 失而复得的青花剑 在几个乱箱子中,赵青沐翻找许久,终于找到了几瓶外面粘着“除鳄香”纸条的棕色瓶子。 找到瓶子那一刻,她欣喜得差点跳起来。 有了这除鳄香,她再也不用怕那些凶残的鳄鱼了。 子时一过,她从石屋中溜了出来,四下里看了几圈,确定没人后,便开始挥洒除鳄香。 她先沿着石屋前的岸边挥洒,洒完岸边洒水里。棕色的粉末一入水便融化,然后散发出一种山草的香气。水里的鳄鱼一嗅到这种香气,马上便开始躲避,慢慢向另一面靠拢。 这除鳄香果然有效用,她高兴的咧开嘴角,走入水中继续挥洒。 临安城近水,其中遍布湖泊水塘,赵青沐自幼在那里长大,虽说不善水但也识得点水性。 驱走了鳄鱼,她便开始游向潭水中央,边游边挥洒,直至游到对岸,将几只鳄鱼完全驱逐出水。 几只鳄鱼可怜巴巴地躲进岸边草丛,被除鳄香吓得一点也不敢接近。 驱走鳄鱼,赵青沐便开始下水摸索。 这次下水,她才晓得这沉火潭为何会得来这样个名字。 沉火,沉火,不如说是沉血沉尸。 从上面一层看,整个水潭水质清澈,不泛杂质,水深数丈,只能看到漆黑一片水底,充满了神秘色彩。 那日与鳄鱼搏斗,情急之下她没有注意,今日一下水中方才发现,水底满是深红淤泥与森森白骨。 这里究竟丢掉过多少尸体,或是处死过多少活人,竟然把水底都染成了红色。 起初,刚摸到红色泥沙时,赵青沐胃里隐隐作呕,直要将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 但是为了青花剑,她硬生生将那种感觉压下,闭紧口鼻,然后把头抬高,慢慢伸出手去红泥沙中摸索。 她回忆着之前自己被鳄鱼拖入水中的位置,然后顺着线路开始,摸索一阵便露出水面透口气。如此反复,一直持续了近半个时辰。 夜里的水很凉,她才大病初愈,身体本就欠佳,如此又浸在水中这么久,又被混着尸泥的泥沙熏得心里作呕,她只觉手脚发软,昏昏沉沉,不得已她只好出水,回岸上歇息。 岸上不时有微风袭来,带来一丝丝暖意,对比水中冰冷要舒适得多,她竟有点贪恋这温度。 但是,青花剑还在水底,她不能让她爹留给她唯一的遗物,象征蓝门门主地位的信物就这样沉入水底,永不见天日。 她想起了蓝门,想起了赵岩冥生前的心血,此刻就像那青花剑一样,正在缓缓下沉,马上便要沉入泥土中最深处。 她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如果说一开始她就做个软弱无能的小女子,摒弃江湖恩怨,专司儿女情长,嫁人生子,不过问世事也就罢了。如今她已选择拿起青花剑,走上这条复仇路,那么赵岩冥的冤死,蓝门的兴衰荣辱,今后便都与她息息相关。她再无可能置身事外。 想到这,什么水凉,什么尸体杂质又能怎样?她毅然决然回到水里,继续闭气在水下搜索。 过了快一个时辰,从她刚落水的位置,到潭水中心,她几乎快要把这大片水底摸遍了,也没有找到青花剑。 她从水里探出头来,大口呼吸,仔细地洗净手上和身上沾染的污泥,同时想象那些青花剑的可能。网首发 说不定是掉在水底后被鳄鱼不小心撞击到了别的位置,也可能是水波带动,青花剑掉落到了水底石头缝隙。 她吸足一口气,又翻入水中,继续在水底摸索翻找。 此时她已忘了自己身体才刚恢复,也忘记了水里的寒冷,满脑子就只有要找到青花剑的念头。 不知又过了多久,直摸索到月亮西斜,她已累得精疲力竭,游到了就近靠近山崖的位置停下来歇息。 山崖近水面处正有块大石头,她一爬到石头上坐下,马上便闭起了眼睛。此时她已没有力气,也管不得身上有没有沾上脏污。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脑袋里无数个疑问开始循环出现:不可能啊!怎么还没找到,我已经搜索得够仔细的了,甚至是铺有厚厚污泥的石头缝隙我也伸手进去探过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找到青花剑。 休息一会儿,她从崖底一跃,又钻入水中。 脚下踩到几颗松动石头,她很好奇,便蹲下身子去摸索。 这一摸索,她受惊不小。 那哪里是圆滚滚会移动的石头,那明明是几个人的头骨散落在水底。她从石头上落下,进入水中,踩到水底便踩到了这些头骨上。 手指插入头骨眼孔部位,摸到一排整齐牙齿时,赵青沐全身的汗毛都在水里立起来了,她惊吓之下丢掉了头骨,便向石壁靠拢,想重新爬上上面那块她先前歇息的大石头。 但是,手刚摸到石壁,她转惊为喜——她摸到了一把剑。 水里居然有剑,那一定是青花剑吧! 她一喜之下用力一提,想把剑从水里抽出来。可是她用力,竟然没能成功,剑还在水里。 她皱着眉头凑近石壁,想知道为何她不能将剑抽出来。 蹲下,顺着剑身摸去,她好像明白了。原来这剑是被石头上巨大的磁力给吸附住了,牢牢粘在石壁上,抽也抽不动。 然后,她一提内力,运劲过手,手掌便充满了几倍力量。接着她再一用力,便把剑从石壁上拿了下来。 出了水面,仔细一看,她愣住了。 这不是她那把青花剑,而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可能是被处死在这里或是被丢进这里的尸体随身携带的,一把普通铁剑而已。 同时,她开始好奇,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块巨大磁石,还被藏在了水下。 看来自己的剑十有八九也是被吸附到这块磁石上了。 她不甘心,又回到水里,开始继续在那块石头附近摸索。 拿上来一把又有一把生满铁锈的剑,错了一次又一次,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赵青沐找到了自己的那把青花剑。 拿回自己的剑,她马上把剑系到了自己腰间。 上了岸,天边也已现晓色,水里的除鳄香也快散得差不多了。 晨风阵阵,吹得她遍体生寒,水中温度都要比岸上的要高,她打了个寒噤,搓着肩膀忙往石屋走去。 看着她在水里翻腾一晚上,墨一收起酒壶,也离开了崖壁上他常倚着的那块石头。 一百一十九 再进焦黎殿 回到石屋,赵青沐在床上辗转反侧,身体虽然又酸又累,却没有要睡下的意思。 她总感觉那块大磁石在水里并非偶然。 试问这禁地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块磁石而无人知?这么大一块磁石,摸起来表面光滑无棱,不像是天然行成,倒像是刻意打磨出来的。 这禁地在水里放这么大一块磁石,未免有些蹊跷,赵青沐决定有时间再下水一次,仔细探探。 睡了一觉,吃过女弟子送来的饭,赵青沐照常搬了櫈子到外边装模做样守起潭来。 待到晚间,四下无人之时,她又重复昨日步骤,像潭水中洒了大把除鳄香,把几只鳄鱼驱赶至外围草丛。 这次,她径直游向那崖底磁石旁。 她吸足一大口气,一头扎进水里,游到磁石旁边开始摸索。 在水中视线模糊,她无法看清磁石的细致样貌,但也能看出大致。 那是块与山崖自为一体的巨大磁石,就像一口嵌在灶上的大锅露出的底部一样,又乌黑又光滑。 磁石牢牢嵌在崖壁,与周围石头融为一体,若不是因为颜色不同,具有吸力,根本猜不到它是一块独立的磁石。 赵青沐又沿着磁石四周摸索半天,想找找看还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或许这里藏有什么机关,也或许这里有通往别处的暗道也未可知。 她一边找一边摸索。 太过于专注寻找,赵青沐没注意到身后已游过来一道黑影。 突然,她腰间搭上了什么东西。 她心一惊,没来得及叫喊出口,身子已被一双手拖住,突然冲出水面,向上升去。 原来她是被悄悄潜入水下的墨一给拖出了水里。在水里时,他一只手携住她腰,一只手拖住她腿,只稍稍用力一踏一块石头,便将赵青沐从水里带出来了。 墨一裹挟着她,落到山崖半腰一块大石头上。 二人全身湿透,宛如两只落水鸡,谁都无丝毫娟秀英俊可言。 墨一把赵青沐放到石头上,便开始盘问:“你在水里干什么?还洒了那么多除鳄香,赶走了我的鳄鱼。” 他的眼神自面具孔洞传来柔和许多但是赵青沐的心依旧在颤抖,他的语声再柔和听在赵青沐耳里也像质问。 “我的剑掉在水里了,我想拿回我的剑!” 她两只眼睛像小鹿般晶莹点点,眼神闪烁不定,明知是在说谎却让人不忍责备,心神荡漾。 墨一的心情已经有了变化。他不敢再看她的眼,只好专过身去问话。 “是么?我看你的剑已经找到了,下次别再下水了,不然引来鳄鱼可没人救你第二次。” 私自洒了大把除鳄香,深夜里不睡觉去水里摸索,她已逾越了规矩,加之赵青沐本就忌惮墨一的实力,此时她心里狂跳,早吓得失了魂。 她强压心跳,回了句“我知道了”。 这一夜在水里冻了半天,现在被人抓包,她本来就够受折磨的了,哪知墨一这时又突然加了一句:“我看你不笨,不如今后就跟着我,做我的护卫如何?” 赵青沐更是一颗心跳到了嗓子里。 墨一缓缓回身,瞧着她两只睁得硕大的眸子,里面星光点点,充满了不可思议。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为……为什么?” 她结结巴巴地问。 当然是防止你像老鼠一样不安分乱跑乱窜。墨一心道。 居然被她误打误撞找到了沉火潭地宫暗门,这女子忒也能耐,不得不调开她。 “因为……各大门派马上要来攻打银火宗,我需要人保护!” “你那么厉害,还要别人保护?” 赵青沐没过脑子便问出这话,一张嘴她马上后悔,用手捂住了自己嘴巴。 “再厉害的人也需要帮手,怎么?当我的护卫,你不愿意?” “不……不是。” 赵青沐连连摇头。 完了,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我深更半夜在水里摸索的目的已经暴露,他知道我要做什么?还是说这块磁石果然有玄机? 还是……他是怕我被鳄鱼吃掉,真的是在担心我!上次,就是他把我从鳄鱼嘴里救出的,如此凭空去猜测他别有用心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想着想着,赵青沐的脸便开始泛红。 “既然你同意了,回去收拾东西,明日就搬来焦黎殿。” 墨一留下这句话,便带着她下了山崖,回到石屋前空地上。 然后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赵青沐独自一人在夜晚的微凉风中呆立许久,心里不断重复他说过的那几句话。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握紧了自己的长剑,暗暗想道:也好,正好给我大把的机会让我杀了你。 回到石屋,赵青沐把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东西都翻了出来。 秦文渡送的发簪,她一直带在身上,算是她记着他那一份心意吧! 开门磁石戒指,玄墨送她那把精致短剑,还有他亲笔写出的涅修心经第三卷,以及母亲生前常用的一把梳子,此时在她面前一字排开,整整齐齐。 这便是她从北到南,一直随身携带的所有东西,每件她都尤为珍视。 马上她就要换住处了,她全部的家当都在这里,要搬家也很容易。 次日一早,早早就有她没见过的两个玉树临风,手拿判官笔的人站在她门外侯着。 两人一左一右,笔直站立,赵青沐一开门,两人同时礼貌说道:“宗主请我们来接姑娘移驾,东西都拿好了么?” “这么快?” 书风,画雨两护卫相视一笑,身手搭在她胳膊上,不等她回答,掺上她左点一脚,右踏一步,在石壁上借了几次力便向上升了十几丈。 这两个人看样子内功在她之上,两带一居然这么容易就攀上了这陡峭山崖,若日后打起来她绝不是他们对手。银火宗里面的人果然不可小视,看来以后要多加小心才行,能智斗就绝不硬拼。 不多时,三人从背面半山崖壁绕到山的正面群殿来。 两护卫掺着赵青沐的胳膊,稳稳落在台阶上。 “姑娘请!” 书风微微颔首,扬手示意赵青沐走上阶去。 赵青沐迟疑片刻,本想问:宗主为何要我做他的护卫,转念一想这是墨一在身边无人时做出的这决定,此时问他二人,他们也未必知道,便没问出口。 赵青沐顺着台阶向上走,两护卫则在后跟随,不一会儿三人就来到焦黎殿前。 来到殿前,赵青沐突然驻足。 她对这里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大战时。 上次,焦黎殿是由银火宗全体长老合力开启的,启动时那机杼乍乍作响,里面有多少机关暗器运作,她想都不敢想。 况且,这焦黎殿坐落在这群殿中央,里面连接重地弦月洞,本就作为整个银火最重要最厉害的一道防御,是银火宗最有说服力的一个存在。 它的构造怎会简单,它又怎会不危险? 如今,再次站到焦黎殿前,赵青沐满心顾忌。 之前进入银火宗的时候就听人说过,焦黎殿里面机关重重,不论多厉害的人物一闯进焦黎殿立刻会射变成筛子。 上次侥幸,他们后入焦黎殿,先有人躺过机关,做了肉墙。 而现在…… 虽然她此时已是银火弟子,不会受到里面机关暗器的伤害,但是那种对未知危险的恐惧,她总无法消除。 直到书风开始催促:“姑娘怎么还不进殿,宗主在里面已等候多时。”赵青沐才迈出脚步,走进殿里。 网首发 一百二十 满天花雨 “你终于来了!” 一脚刚踏入大殿,墨一的声音已传入她耳中。 她的心剧烈颤动一瞬,抬起头来盯着坐在殿前喝茶的墨一。 一瞬间,她产生了错觉,这声音她竟如此熟悉,竟和玄墨的有些像。 她忍住了自己要拔剑冲上去挑开他面具的冲动。 因为马上他说出的一句话又让她听出了二者的细微不同。 “东西都收拾好了?” 墨一自她身上打量几眼,见她只带了自己一个人,其余行囊盘缠之类都没带,忍不住要问。 “收拾好了!” 她一心于他是不是玄墨这问题凝神思考,不知不觉竟忘了礼数,自己却不自知。 还是身后跟进来的书风提醒:“对宗主回话不得无礼!” 不等赵青沐反应,墨一已替她说话:“都是自己人,不用多礼。” 书风见宗主对一个新来的弟子如此包容,不仅未经考核授与她护卫之职,此时更是替她说话,心下不禁猜测起女子的来历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来。 莫非宗主看上了她?还是她来历特殊? 墨一见书风总是不经意间对新护卫露出些严厉来,怕引起她的不适,马上将其打发走。 “书风,没事的话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嘱咐给新护卫。” 书风识相地答“是”退下,偌大大殿便只剩了墨一和赵青沐二人。 “玄沐!” 听到墨一喊自己名字,赵青沐精神一震。 “你可知这焦黎殿里机关密布,危险丛生?” 赵青沐难掩心中紧张,开口便答:“我知……”更新最快的网 想到自己之前进来时是作为银火宗敌人而来便马上改口:“我不知道!” “知道也无妨!你知道的不过是些皮毛。你可知,这银火宗本是有名机关术士合力打造修筑的,这焦黎殿乃是整个银火宗的重要核心门户,其复杂精细程度更是前所未有!你脚下踏出的每一步都有无数巧簧机杼在运作,踏错一步,随时可能毙命!”网首发 赵青沐心头一凛,停在原地不敢再轻易踏出一步。 墨一说的这些,她自然能猜到,也曾见识过,只是不知他此时说这些是有何意。 顿了顿,墨一继续道:“我知道,此前你因机缘巧合曾进来过,能毫发无损地闯进弦月殿里也算是那些人有点能耐!但是我也要告诉你一声,那日是我有意引三花老贼进入弦月大殿,所以关闭了一部分机关。若是开启整个焦黎殿的机关,就是有十个中原武林,也会死在这里。不光是焦黎殿,银火宗里面还有若干暗道,密室,哪一处不是杀机遍布……” 赵青沐已听得毛骨悚然,心中全是自己误踩机关致伤致残的画面。 见赵青沐吓得脸已经变了色,墨一不再吓他,说出了自己的意图:“要做我的护卫,一定要知道摸清机关的门路,知晓开启关闭这些机关的方法。” “我要怎么做?” “你需要先知道这些机关的位置,然后避开。” 墨一突然发现,如果口述的话太过繁琐,可能还要告诉她运作之理,不如亲自教她走上几遍,这样她更容易掌握。 突然,面颊袭来一阵夹着香气的清风,墨一已来到她身后。 “记住你走过的位置!” 墨一携住她两臂,带着她已迈出一步,落到一块方砖之上。 赵青沐知道他是在告诉自己通行这大殿的步法,定不会有暗器袭来的危险,索性大起胆子来迈动步伐。 墨一带着她一会儿东点一步,西跨一步,再加几个转身,便过了大殿中那一片方砖。 “这是其一,叫漫天花雨。” 一会儿,他又用另一种方法走了一遍,告诉她:“这是其二,叫春风送暖。” 接着,便有第三第四种方法。 外面的书风画雨悄悄掀开帘子向里面张望一眼,瞧见此情此景,缩回脑袋交谈道: “我怎么没见过还有这种走法?宗主并没教过咱们啊!” “是啊!怎么还有名字?以前咱们走的时候不是只有那些可以踩哪些不可以踩么?” “你没看出来,宗主是看上这姑娘了!” “原来如此……” “别乱说,小心被宗主听去。” 还是描寒稳重,不乱说话,他马上制止,四人才停止乱猜。 待走过约七种步法,墨一又道:“我教你的这些都不是用在焦黎殿的,你只需记住,日后定有大用。” 赵青沐不明其意,只先点头答是,等日后再作分析。 她猜测这银火宗里面用来藏匿的地点必然很多,她先学会这步法,将来待墨一先去躲藏,她善后之时必然要用到。 学完了这些步法,墨一吩咐她住在偏殿,以后作为他的贴身护卫常伴其左右,赵青沐只好应了。 她心里权衡再三,只道是我先潜伏在你左右先设法取得你信任,待你对我完全没防备时我再杀你,简直易如反掌。 待进入东殿时,墨一随口嘱咐些细小机关触发位置,赵青沐不禁皱起了眉头。 虽说那东殿不小,足有她房间四五个那样大,但是各处设有机关的摆件位置就有二十几处。 她心道以后要是住在这里,不小心误触了哪一个机关,引发了一堆暗器,她岂不是大仇没报先死在了自己手里,那该多冤。 马上她便提出自己的要求:要我做你的护卫可以,我不要住在这里! 谁知墨一听了她的话不恼反而微微一笑。 “你可以不住在这里,住回你的沉火潭,但是若是我有事叫你,你能瞬间来到也可以,否则你也没有必要做我的护卫!” 赵青沐一听她若不应这是要赶她走的意思,赶紧改口:“我要住在这里。” 墨一眼底出现一丝诡异的笑,转过身往外走去。 “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出去做你自己的事,我回来前你一定要及时回来。”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你可就要机敏一点了,最好是多关注我的动向,不过,我一般天亮前就会回来。” 这句话说完,墨一已经走出了大殿。 赵青沐还想多问几句,便跟着追到东殿门口。结果,他人早已消失。 大殿里布满杀机,森气凛然,赵青沐自然不愿多待片刻,马上也跟着出去。 刚走到门口,早有书风伸出一枝笔将她拦住。 “喂,你到底是什么人,怎敢对宗主如此无礼?” “我叫玄沐,刚从分宗回来。” 话刚说完,一枝笔带着杀气向她脖子处袭来,她只好侧身躲避。 判官笔在她脖子处一转,笔头便换了方向,转而刺向她肋下,赵青沐忙伸手格开,再一伸掌去攻击画雨胸前。 画雨见她来势凶猛,内力深厚,忙闪身躲避。接着赵青沐抽出腰间长剑,带着剑鞘与他周旋。 精铁判官笔与赵青沐随身携带的另一把长剑叮当碰撞,不过盏茶时间,二人已拆了几十招,不相上下。 书风见赵青沐来者不善,马上挡在二人中间将他们分开,停止打斗。 “姑娘身手不错,不知师承何人?” “我没有师父,我的功夫是一个陌生人教的。” “这……” 书风还待要追问她的来历,写秋已经插话道:“你们别闹了,她现在已经是宗主护卫,和我们职位并列,我们没有质问她的权利。” “宗主封她做贴身护卫,一定有他的道理,咱们不可枉自揣测。” 描寒道。 接着书风点了点头,画雨这才收回自己的笔,低头对赵青沐道:“小小切磋一下,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赵青沐回礼道:“不必在意。”转身便下了台阶。 四人望着她的背影,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有一说一,这姑娘不弱!” 这是画雨刚刚跟她交手后的感想。 “废话,弱的宗主会让她做护卫?” …… 一百二十一 火毒掌 接下来的几日,赵青沐便在大殿住下,白日里墨一在时便跟着他到处溜达,晚间独自一人便拿出心经练上一会儿。 她开始在银火宗里展露头角。 一时间“宗主旁边多了个女护卫”这一说法很快便在宗内传开,人人也识得了她的大致样貌。 墨一似乎是为了刻意彰显她这个人的存在,特意给她量身定做了一套衣服。 黑底棕花,领口绣着云纹火焰,腰间束着暗金腰带,配以金丝绣花高底靴。赵青沐第一次穿着这身衣服,即便是蒙着面,众人也能猜出面巾之下不俗的容貌来。 闲暇之余,墨一还会带着她来到沉火潭边,亲自传授她一些功夫。 蓝门本是剑宗,于剑大有造诣,可是一旦剑脱了手,那可是如鱼离了水,对于一个专修剑道的人来说那可是大大不妙。 于是,墨一教了她两套掌法。 他并未告知他教她的是什么功夫,只道是危难之时,自会有用。 赵青沐并没多问,心道:他说的不无道理,我现在只会用剑,一旦剑离了手,高手面前就跟个废人无异,多学一招日后便多分保障。 她当然乐意去学。 沉火潭边,二人对坐,墨一讲述这套掌法的要领。 “要学这套掌法,首先要有根基,我看你内功深厚,倒也够到了门槛。” “这掌法以毒为辅,所以必须要熟悉一些常用的毒。” 接着,墨一拿出了几种常用的毒,其中有墨染天修炼毒掌用的炙火,雀蓝,绛草,风舌,苦蛛五种剧毒。网首发 “这五种毒草是我爹寻遍昆仑山才找到的五种剧毒毒草,因此便衍生出了五种具有不同杀伤破坏力的掌法。炙火草毒性刚烈,只要一经接触立刻会腐蚀人体,血肉化水,中毒者不论功力有多深厚都难以抵挡它对皮肤经脉的腐蚀。雀蓝草毒性绵柔似水,却能快速渗入人体,阻塞经脉,阻断内力的运行。绛草,风舌性寒,即是炙火草的解药,本身又具寒毒,可以凝结中毒者局部血液骨肉致伤致残。苦蛛是我爹带回并一直饲养的一种昆仑山湿寒地带的一种剧毒蜘蛛,这种蜘蛛的毒沾之马上扩散全身,一盏茶时间不治则亡。” 赵青沐暗暗思索:只知银火宗是魔宗,与正派本不是一路,没想到居然也是玩那种阴损招数的邪派。这和三花教又有什么区别? 看着眼前一字排开的五种毒物,赵青沐紧皱眉头。 这些毒不会一碰就立刻毙命吧!万一她练功时不小心沾到,那岂不是死得轻率? “万一我不小心碰到,那……” “放心,再你没完全掌握这几套掌法之前,你是不会接触到这些毒物的。” 墨一收起这些毒物,转而念起掌法的要诀来。 “我先要教你的是一种出其不意的掌法,叫火毒掌,对应的毒草你应该能猜到。” “炙火草,你用来对付白眉毛的也是那一招对不对?” “你很聪明!” “当时你为何非要用炙火草,你直接放苦蛛不是更简单而且不用冒险。” “呵呵!这回你反倒不聪明了!花圣白内功深厚,且不说我能不能将偌大一只苦蛛毫不察觉地送到他身上,就算送到他身上,他内功深厚,苦蛛一经爬动他必然会发现。这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苦蛛栽培本就不易……炙火草研磨成毒粉,细微不易察觉,只要他沾到一丝,便也会立时中毒!” “这……”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她一时哑口,不知该如何对答。看样子她还是见识太浅。 “但是,这火毒掌施发出来也有风险!” 赵青沐见墨一语气一变,立刻竖起耳朵来听。想那比苦蛛更有效的炙火草居然也有弊端? “这虚张声势实则玩毒的火毒掌能不能真的打中他,就看练火毒掌的人的修为造化了!万一用内力催发的毒素被他以更深的内功反催回来,那岂不是反过来被自己的毒害了?这些剧毒即便是沾到衣物上,施毒者也会马上中毒,不及时服用解药的话很快就会惨死。” 赵青沐嘴巴微张,已被这火毒掌的复杂程度吓得魂离。 “你还是先随我学这套掌法吧!其它的一概不要想。只要你认真学掌握窍门,是不可能让自己中毒的!” 墨一忙安慰道。 赵青沐自知自己这点见识实在太过浅陋,与其问东问西,发表拙见,不如脚踏实地先好好练功,有点实力再说,便顺从地点了点头。 接着,墨一给她诉说了这掌法的路数以及施掌方法来。 赵青沐按照墨一所教,一招一式开始练习。 这墨一也是个一丝不苟极严厉之人,他打出的每一氏要求赵青沐必须原样打出,不然这一式就会重复十次数十次…… 她突然想起了玄墨,她练功时他也是如此,对待每一招每一式都力求完美精致,只不过玄墨会生气,会吓唬人,而墨一始终带着面具,看不清他是喜是怒,只是凭直觉能感觉出他的严厉。 停下来休息时,赵青沐便寻思: 这火毒掌之所以有了自己名字,而不是依靠炙火草便随药草名字,原来另有它自己一番道理。 这是依据炙火草本身特性量身打造的一套掌法。炙火草性烈,刚猛,若想发挥它最大的效用,须当以深厚内力将其打入敌人心脉要穴,还要择巧时,也就是寻找对的时机,出其不意,让对方毫无防备,丝毫没有抵抗,让毒素直抵经脉要塞,这样才能一击致胜。 而这掌法自然会以避为长,以退引进,保护自己的同时让敌人放松警惕寻找合适的时机。 赵青沐接下来在练习这套掌法时很快便明白了它的要领。 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上次墨一本来有把握一击将白眉毛致命的,只是那时他已气力衰竭,实在无法再起身半尺,否则那时他一掌击中的便不是白眉毛腰腹,而是他的心脏。 而从墨一的出手来看,他心里似乎对他们有着很深的恐惧,总是怕自己有事,因此采取保守战略,一直以自保为主,所以他才会那么被动。 看来他一直以这掌法见长。 从沉火潭出来的时候,楚忘拦住了他。 “你为什么要把银火宗掌法教给一个不相干的人?” “楚先生放心,我自有道理。” 楚忘知道他的为人,他说有他自己的道理那便是,况且他才是银火宗的宗主,老宗主传下来的东西他有资格决定传谁。 墨一说了这话,楚忘自不便多说什么,转而岔开了话题。 “听说中原武林要在六月十五集结人马,攻打银火宗!” “我已经听说了!” “你可有对策?” “我等着看场好戏!” “什么好戏?” “楚先生莫急,很快便知晓。” 一百二十二 小茸 在三花老贼的地宫小住一些时日,算算时间已快立夏。 短短时日,秦文渡已成了这地宫里的上宾。 闲来无事,他会在谢樱蛾的宫殿附近溜达,从那些美女口中套些话,也会偶尔光临花圣杨花圣丹的住处拜访。 那个曾被他敲晕威胁问路的女子他打探过,本叫小茸,是伺候二圣主花圣杨的侍女。 这日,她和那几个侍女回寝殿之时再次撞见了秦文渡。 路过他身边,几个女子不由得加快步伐。待秦文渡走远,他们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秦文渡嘴角一扬,装作不知道路过她们身边。 “小茸,你确定这个就是那天绑架你的人?他可是圣主的贵客啊!” “不会错的,就是他。” “你的意思,他就是那日闯进这地宫的贼?” 小茸似乎也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但还是深锁着眉头点点头。 “圣主知道这件事么?” “想必大圣主早已经知道了。” “人家既然已经成了这里的贵客,小茸你不是也没什么事么?我看你就不必把这件事挂在心上。” 一个年级较大的姐姐道。 小茸想了想,这姐姐说的也不无道理。那日整个沁芳厅因为闯入了外人闹得沸沸扬扬的,又听说新来了个姑娘,虽然大部分人没见过那个姑娘,也不知道都闯进来过什么人,但是后来多了个贵客,猜也能猜出这贵客兴许就是那闯进来的人。 事情发生在沁芳厅和旧殿,圣姑和大圣主都没有下令追查这件事,她们如今又何必再多生事? 小茸再次点点头。 一行人各自去做各自的事便由此散开,小茸也回了自己房间稍作休息。 现在还不到用饭时间,所以便得了点清闲时间。 刚进入自己房间,反手关上自己的门,四周的空气里流动着一丝陌生的气息,小茸的汗毛马上竖了起来。 果然一转身,她看到秦文渡坐在自己桌子旁正给自己倒一碗茶。 “又见面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是谁?” “我是你们圣主的贵客,你不知道么?” “我……当然知道!可是……” 她很想说,可是那日你偷偷摸摸闯到这地宫里来是什么目的,你究竟是谁我都还不知道。 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口。他是圣主的贵客,这话由一个侍女来问终究不妥。 “可是什么?” “没什么!” 小茸把脸扭到一边,似乎不愿意与这不速之客过多交谈。 “现在来我问问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既然做了你们圣主的客人自然不会做出对你们圣主不利的事,我只是单纯的好奇。” 小茸睁大眼睛,满眼都是对他这话的不解。 “你好奇什么?” “你们可都是圣姑抓来的?” “我不是。我小时候在外面迷了路,险些饿死,是圣姑带我回这里,给我口饭吃让我活下来。” 她说到小时候眼里忽又被悲伤填满,隐隐约约要渗出泪来,足可见幼时的心酸。 “那时我沿路乞讨,却每有一个人愿意给我一口饭吃……幸亏我遇见了圣姑,不然我也不会活下来。” “你可记得你小时候发生的事么?” “我只记得我有个哥哥,那时我太小,印象很模糊,我已经快要忘了他的样子了!” “听你这么说,这里的女子也不全是被胁迫留在这的了?” “大部分都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怎么会是胁迫的呢!就像我,我不留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你就没想过去外面的世界?或者回到你哥哥身边?” “我……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更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就没想过出去?” “我是不会出去的,除非圣姑有命令!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是不会帮你如愿的,你想做出对圣主不利的事对不对?”网首发 秦文渡斜睨了小茸一眼,笑道:“你想多了!就算我有想做的事,凭你一个小小侍女,还帮不了我什么,带走你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对了,你们的圣姑把你们带到这里来就没有别的目的,没有强迫你们做一些你们不愿做的事。” “我只是个做杂务事的侍女,我的职责只是做好我分内的事就好,至于别人,我也不太清楚。” “你整天伺候二圣主,他就没有对你做过分的事?” “你不要挑拨离间,二圣主……他虽然有时会对我动手动脚,但他绝对是个君子,只要我不愿意,他是不会强迫我的。” 小茸说这话的时候,脸已经开始泛红。看她倔强的样子,她对她的主人还挺衷心。 “哦!这样啊!” 秦文渡便不再继续往下问。 他本想如果这花圣杨做了什么丧尽天良残害少女的事,日后他定会找他算账。 如今,这三个老家伙中除了花圣丹做过些祸害少女的事,另外两个还算有些德行,待到哪一天讨伐他们之时,这残害少女的罪行便不用对他们两个追责了。 “这里这么多女子我偏遇见你,那便是有缘,我既做了这里的贵客,于主人是可以讨得几分薄面的,姑娘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就住在旧殿。” 秦文渡留下这句话,起身便走出门外。 这毕竟是沁芳厅,是圣姑的地盘,不宜久留,他已在这坐了有一盏茶时候,再待下去被人撞见终归是不好的。 秦文渡走后,小茸关上门,心绪许久不能平静。 她很少会回忆有关自己的事,总听其她姐妹谈到她们自己的经历。她们中有的是和家人走散的,有的是被父母逼婚,情急之下逃走被圣姑带回的,还有的是幼时被人拐卖,被圣姑救下的,还有的经历了很多磨难,流落至此的…… 每每谈到家人,她都会很失落,因为她体会不到被父母兄弟疼爱的那种感觉。她一记事,就已经在这个地宫里了。 从小,她便学各种事情,什么洗衣做饭杂务事要学,女红要学,功夫也要学,还要读书识字。 唯独她没学过的,就是感情了。 亲情她没拥有过,圣姑虽然是她的恩人,可是她对圣姑始终是一种敬畏之情,甚至还不及姐妹间的温情。 而对异性的感情,除了对圣主的敬畏崇拜,便是那日初见秦文渡之时的欣喜了。 她承认,那种不由自主的心动便是喜欢,她一眼见到秦文渡时便被他深深吸引,所以那时她几乎不作什么反抗,任由他押着自己带路。 一百二十三 三花使者 这日,花圣白收到使者的一封信,早早便出了自己房间。 住在隔壁的秦文渡有哪一天不是竖着耳朵听着他的一举一动?花圣白刚一出门,他便悄悄跟了上去。 花圣白是沿一条不常走人的暗道出去的,秦文渡跟在后面,为了不让他发现,跟他格开很远一段距离。 刚跟到一个暗道转角,身后一个沉厚的女声问道:“你要去哪?” 这声音不就是刚刚闯进白老大房间那人的说话声? 秦文渡一回头,出现了一个蒙着面的纤腰女人。 这女人刚给白老大送了一封信,怎么信带到了,人还不走?现在又出现在这里。 “我……偶然进入这条密道,正在找回去的路。” “少骗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踪圣主!” “你又是谁?为何会在这里,我还想知道是不是你在跟踪花圣主?” “你……少胡说八道,我是三花使者!” 一句话便已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女人话一出口,忙要掩起自己嘴巴。转念想道:反正已给他知道了,再紧张也没用,不如吓唬吓唬他让他闭嘴。 “我可警告你,我的身份你知道便知道了,不可说给别人,就算是这地宫里的人也不能知道,否则……” 秦文渡刚还想这是什么人如此神秘,最多也不过是个传信的,如今她这么一说,他便产生更大好奇心来,以后他非弄清楚这女子身份不可。 “否则怎样?” 秦文渡故意要戏弄戏弄她,便问下去。 “否则,我当然会杀了你灭口。” “啧啧,我说你这杀心也太重,我只不过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就要杀我,那我看了你的面容你岂不是要将我粉身碎骨?” 女人一听他这是在刻意叫板,面巾上面的两条柳叶绣眉立刻拢起。 “臭小子,少跟我来这一套,想死提前说。”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女人立刻举起了手里的家伙。 密道里光线恰好射到她上半身,秦文渡看清,那是一柄两股钢叉。 夹杂粒粒尘埃的朦胧光线中,钢叉尖端散发着幽幽荧绿,看样子是涂了一层剧毒。 “这位大姐,说实话,我不想看你面目,我还不想死,所以您可不可以放下兵器,咱们有话好好说!” 女人冷哼一声,“算你识相,姐姐我也不跟你计较。” 她便收起钢叉,别在腰间。 恰在这时,秦文渡一个转身,趁她收起钢叉时一个转身从她身边掠过,顺手摘走了她的面巾。 女人大惊之下,慌忙抬手去遮自己面容。 可是面巾被摘掉一刹那,秦文渡已经看到了她的大致面容。 好美的一个大姐姐,虽然看起来比自己大上好几岁,容颜保养得赛过十几岁少女,可见这姐姐用在保养皮肤上的功夫并不比功夫少。 “臭小子,你……” 女使者气急败坏地喊道。 她眼里又急又气,直要冒出火来。 “姐姐不要生气,我和姐姐开个玩笑,怎地姐姐长得这般美却不让我看一眼,是不是太过小气了?” 秦文渡手里拿着面巾晃来晃去,想引使者来抢。 女使者知她一过去抢,自己便会再次被他瞧见面容,便依旧守在原地遮住面孔,一动不动。 女使者见自己露了面容,很可能他日后会认出自己,坏自己大事,留下一句“臭小子,等哪天我在跟你算这笔账”,一转身便从暗道拐角处消失了。 秦文渡追上前去,终是慢了几步,女使者已经消失不见。 说也奇怪,这暗道整体坚固封闭,根本没有通往外面的门户,也不知这女使者是用什么方法离开的。 想必这女使者经常走这条暗道,对这里每一处机关都了若指掌,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从暗道消失。 秦文渡料想自己轻易也寻不到这暗道隐秘的机关,再者离开多时会有眼线去白老大那里打报告惹他怀疑,马上便往回走。 往回走的时候,秦文渡就在想:这姐姐起码有三四十岁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女人还这么在意自己面容被人看了去? 还是说她的夫君太过严厉,不让她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她要遮住自己面目? 难道,花圣白是她夫君? 越想越离谱,想到后面秦文渡的脑袋自己先摇晃起来。 不可能,谁都可能是她的夫君,除了花圣白。白老大眼里没有女人,平日里不近女色,就连圣姑谢樱蛾苦苦守候他这么多年,他都未曾心动。 这些都是他在沁芳厅和那些女子打探来的,在这里,这些早不算是秘密,他一问便能知道。 想着想着,他忽又想到一个去处。 那是这整个旧殿他最好奇的一个地方。 今日,这白老大不在,是个去探一探的好时机。 他嘴角一斜,脚下快步向那藏有竹简的密室奔去。 白老大的旧殿本就人迹稀少,大白天他来回跑也没人会注意,何况他是这三花教的贵客,就算是有人看见他到处闲逛乱窜也不敢阻止。 来到密室大铜门前,秦文渡陷入了深思。 那日,他见白老大开这扇铜门前,先是把手放在铜门之上,然后便开始运转内力。 他是运转内力想把铜门向上抬起还是用力催动开门机关,机关触动再引得门被打开?他一无所知。 不管他梁城还是母亲北墓,都没有研究巧簧机杼之术的精英能将,因为没接触太多,所以他自然于这门上的机关运作之理一窍不通。 此时他只能凭自己记忆直觉试一试了,不然光看着也猜不出这开门之法。 他学着白老大的样子把手放在铜门上,找准位置,然后开始发力。 他先用力向上拔门,门丝毫不动。 他便开始向其余三个方向发力,试图找出开门的方法。 结果,门还是纹丝不动。 这下他又陷入了沉思。 莫非是我的内力不够,无法产生那么大的推力? 他重新试了一遍,用自己八成的功力,结果和他预料的差不多,门还是纹丝不动。 这次,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便不再乱用蛮力。 他开始在铜门上摸索,试图找出一些空隙暗格之类。更新最快的网 那日白老大做出推门的姿势可能就是个障眼法,做样子给他看的。说不定人家手掌下早以内力推动了某些暗格凹槽,触发了开门机关,才使门打开的。 可惜,在门上摸索许久,暗暗向下打出真气,他也没能找到什么凹槽暗格之类。 直到外面有了脚步声,他才不得不停止摸索,溜出暗道,回到自己房间。 果然,白老大回来了。 一百二十五 家传之宝 三花地宫女子穿衣本就暴露,此时的小茸衣领偏低,露着肩头和胸前大片粉白,白鹅长颈,如玉如脂。 秦文渡一眼斜过去,竟看得心动。 男人爱美丽的女子,那是天性,更何况眼前又是粉白娇嫩,楚楚动人的美女。 心中突然出现赵青沐落寞的身影来,秦文渡马上回神,忙退后一步转身。 “对不起,我失礼了!我本意是去观察这香粉,不小心……” 往下他不欲再说,因为越说反而显得他越做作,与其越描越黑,不如就此住口。 他知道小茸不是那种轻薄之人,本不会歪曲事实,但是他终归是正派作风,还是要表明自己。 小茸把衣领往上上提了提,心中自是娇羞窃喜各半,面颊也染上一层晕红,不觉别过脸去。 “没事的,我不会放在心上。” “没想到圣姑居然用这种方法跟踪我,真是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她长了十双眼睛!” 秦文渡为缓解气氛的尴尬,刻意岔开话题。 小茸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正常人只有一双眼睛,圣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长十双眼睛!” 秦文渡见小茸笑得这样开心,方知她果真没在意刚才的事,见她后又咯咯笑个不住,始觉她纯真烂漫,是个没有心机的单纯女孩子。 刚才却是冤枉她了!她只是个侍女,专心侍候客人,而他非要怀疑她是细作,还拿刀威胁,这样做大大不对啊! 秦文渡心中惭愧。 原来他以为我受圣姑指使,是来监视他的,怪不得他会那样对我,还说了那一番话。 幸好他没讨厌我,不然我真不知该以何种样心情来伺候他。 小茸心里得了宽慰,此时一片开阔,不知不觉笑得十分开心。 笑够了,她才想起圣姑的话,打从她接受圣姑的调教开始她就被告知:地宫内所有秘密不得告诉外人。 如今,她自做主张把这流踪荧香的秘密告诉秦文渡,万一圣姑知道了会不会责罚? 想到责罚,小茸忽然感觉周遭空气都凝结了,充满寒气,毛骨悚然。 她突然一脸害怕,对秦文渡说道:“公子,我对你说过的话,你可不可以装作不知道,三花教的秘密是不可以外传的,万一圣姑知道我把这秘密告诉你了,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秦文渡微一沉思,回答:“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捻过小茸指间的流踪荧粉一点,然后涂抹在自己身上。 “这样就好了!” 眼见两只流踪荧蛾马上寻着香气扑到秦文渡身上,小茸眼里重新现出笑意。 “多谢公子!” “不用谢,你帮了我的忙,我该谢你才是。我叫秦文渡,你可以叫我名字!” 小茸摇摇头,“在这里,你是客人,我们不能直呼客人名字,我还是呼你为秦公子吧!” 这里本就规矩颇多,自己若为她轻易破了规矩,定会引起别人怀疑。秦文渡见她这样说,便不作声默认。 “小茸,我有件事想求你帮个忙!” 小茸忽然抬起头来,满眼好奇。 “秦公子是有什么事么?为何用到‘求’字?” 秦文渡忽想到小茸为人忠诚老实,若直说他想进铜门内她必然不会答应,转念便想了个办法。网首发 “我有件东西一不小心不知落在了哪间密室,我想让你帮我摆脱这蛾子,进去找一找?” 小茸听了连连摇头:“不可以,这里的密室严谨外人进入,别说公子您,就连我们平时也不让进去。这个忙小茸恐怕帮不得您了,还请公子原谅!” 秦文渡倒也不急,马上补充:“你多心了,我那日随大圣主去的也不是些重要地方,昨日我还见几个侍女进去取东西呢!只是我落下的乃是家传之宝,不便被外人看见,所以便想自己去寻,寻得了那是最好,不负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看好那宝贝!寻不到,那便是我自己不孝,连祖宗的东西都看不好……” 说到后面秦文渡着重几声叹气,叹进了小茸心里。 她见秦文渡丢了家传宝贝,好生凄凉悲哀,也不想打消他找到宝贝的唯一希望,犹豫片刻便回答:“秦公子可记得东西落在哪间密室?” “那日,大圣主带我辗转进入过好几个密室,具体掉在哪里我也记不清了,不知是不是落在旧殿一个藏有米酒的密室还是别的地方。那日大圣主带我去看酒室,说道‘这是我珍藏的好酒,秦少侠想喝便来喝,不用客气’,我那时准备将怀中一块美玉拿出来献给圣主,一定是那时,将自己的家传宝贝一并掏了出来……哎!怪自己糊涂!” 他再次叹气,满脸愁容。 小茸看他短短一会儿功夫哀叹数次,足见那宝贝的重要,又想不过是个酒窖,并非什么重地,他去寻寻又不打紧,便想答应他帮他的忙。 刚要答应,忽又想起,他是这里的贵客,圣主既然说想喝酒便喝,酒窖他自然可以随时进入,为何还要求别人帮忙,又问:“公子,酒窖你想去便去,大圣主也答应过的,你为何还要别人帮忙呢?” “若真是落下酒窖还好,万一不是落在那里,而是落在别处,我到处去寻,如此虚张声势会不会被人误会?况且大圣主此时又不在,圣姑于我又很生分……” “是啊!圣姑追踪流踪荧蛾时见你各处密室里乱转,是会生疑的!” 秦文渡见小茸上了道,心道:很好! “你若能帮我的忙,让我摆脱这流踪荧蛾,好好找找我的家传宝贝,那我秦文渡这辈子也会报答你的恩德!” 话罢,秦文渡深深一揖,以表谢心。 他想,我如此虔诚,她不会不信了吧! “我,我可以答应你……” 秦文渡一听,暗中偷笑,心道:已成一半。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可以动圣主的东西,即便是你进入了密室,也不可随意乱碰乱动!” “我一定记着你的话,放心,我现在被困在这地宫,想跑圣姑也不会放过我的,况且我对密室里的东西本不感兴趣,若不是家传宝贝落在里面,我是不会进去的。” 有了他的保证,加之他贵客身份,圣主都信得过他的人品,她一个侍女又有何理由怀疑。 如此,她便应了这事。 一百二十六 红桑 赤蚕 有了小茸的帮忙,他算是没了后顾之忧。 其实除了小茸,谢樱蛾还有几个眼线盯着秦文渡,他能感觉到。 所以,即便是有小茸帮他,他还是本着做戏要做足的想法,先把那几个眼线骗过去。 他虽没见到谢樱蛾把流踪荧粉洒在他身上,但是可以顺藤摸瓜,猜到这香粉是提前洒在他衣服上的。 他一直穿的那件,是必然不能再穿的,因为好多香粉已经渗入到衣服里,但是他该换哪件,哪件是没有涂抹这些粉末的呢? 他拿着自己房间里的几身衣服一时没了主意。 看来还要问小茸才行。 把小茸喊到房间,秦文渡问:“小茸,我怎么才能摆脱这些蛾子?” 小茸皱了皱绣眉,想了一会儿才答:“这香粉怕是不易除去,而且你的房间洒满香粉……不然,我给你找身衣服吧!秦公子先不要着急,现在还未到晚饭时分,各处都有人走动,恐怕正有人盯紧你,待入夜人少,我自会把衣服送来。”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秦文渡细思一番,心道也是,嘱咐小茸一番要她将拿来的衣服藏在斗篷里不要让人发觉,后便谴她去了。 临近子时,小茸拿来了一身衣裳,通体遍黑,是她从一个身材高大姐姐那里偷来的夜行衣。 秦文渡穿上,让她守在自己房里,带上火折子便从房门出去了。 夜深,他穿一袭黑衣,与地宫里各处黑暗融为一体,若不是内功精深之人便不易察觉。很快他绕过守夜巡逻的女子,来到了铜门前。 上次他用蛮力,怎么也打不开这铜门,也尝试找出些控制机关的凹槽来,但也无果。这次,他决定用些不一样的方法。 他再次把两手放在白老大放过的位置上,然后运转真气。这次他巧妙运用真气,让掌中真气一股一股分方向打入铜门内部, 说来也巧,铜门内部就像有弹簧一样,他一股真气进去便能隐约感觉里面有细微东西在震颤,若是几股真气同时打进去那种细微动静便被淹没。 他忽然想到,好个狡猾的白老大,他那日故意摆出那么大阵仗,似拿出九成功力来开这道门,其实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人知道他的真实目的罢了。 猜得不错的话,他是悄悄往铜门内输送真气,然后振开里面的机关,之后门才被打开。 秦文渡试了几次,分别以一股股真气打入门内上下左右几个方向,试了几次门没有动静向上推也无法推开。他知道开门之法定然与里面的细小弹簧有关,便换了方法,这次以两股真气冲撞其内部,终于在他巧妙误碰之下,门内细微的卡拉声通过铜门穿到他手掌。 此时,他向上一推,门居然隆隆地开始上升。 幸亏没人巡逻到这里,这隆隆的开门声便没被人发现。 待门开到半身高时,他一蹲便从门下钻了进去,进去之后,门自动合上。网首发 里面有萤石照耀,他又见到了那面依着石壁凿刻出的摆满密卷的方格。 上次,白老大用话激他,他没翻这些竹简。这次他突发奇想想看看这都是些什么密集,白老大居然想用这些密集招揽他。 他随手翻开了左上角一个竹简,借着正好能看清的淡黄萤石光亮,他最先看到了“黄天教内门拳法”。 黄天教?不是早就隐退江湖不问世事了么?怎么他们的拳法密集在三花教里? 接着他又向右翻了几本,有“均会堂四十八路钩法”“澜沙洞笑问剑”等等。均是西域已消失数年门派不传之秘。 看来这些门派突然从江湖上消失,其中种种一定与三花教有关。 再往右,他拿起一卷,打开一看,是种针刺纹身之法。他很好奇,这夹杂在这些武学密集中的一本纹身法门书籍是怎样出现在这里的?他仔细翻阅这竹简每一页,想找找看有没有署名门派或者著书人名字,结果,他从头到尾,把这竹简内容几乎看了一遍,也没有看到一丝有关著作者的信息。 这书讲的是教人以指定研磨好的药草,与墨汁搅拌均匀,调作染料,然后取银针蘸染料以独特手法在皮肤上刺出字迹或图案,然后图案便被永久保存,一生不朽,直至此人入土化为泥肥…… 再往右,是“药头陀”和“毒瘾公”的练药治毒之法的书籍。 药头陀传闻是西域有名的炼药王,与毒瘾公正好相反,一个善于救人,一个却善于下毒害人。 本以为二者只是传说中存在的人物,没成想居然真的有此等人物。 再往右翻,恍然间,他瞥到了石壁上一条若隐若现的缝隙。 当下他便心生好奇,这里是否还藏有一间密室。 在几排竹简下摸索一阵,他忽然摸到了一个四四方方凸起的石块。他用力按了下去,霎时间石壁移动开来。 马上一条漆黑暗道显现出来。 他引燃火折子,走进暗道,不一会儿来到一扇半开的门前,门里面隐约透出银白光线瞬间吸引了他,他忍不住走进去看个究竟。 一进门,他大吃一惊。 是一间摆满白色荧光石的大石室。 里面一圈圆形台阶中央生长着一颗又矮又粗的大树。 大树枝杈繁多,长满了暗红色的叶子,凑近些,可以听见刷啦啦咔哧哧的细小声音。 这不是我梁城的红桑树么?是专门用来养殖赤蚕的。 红桑树喜阴,喜欢红沙土,只能种植在不见阳光的地方。 这里怎么会有红桑树? 再走进些,果见其中有几只啃食桑叶的赤蚕在其中爬动穿行。 怪不得,这三花老贼施毒有恃无恐,原来他们也练就了可解百毒的赤蚕丸。 他们哪来的赤蚕,哪来的养蚕练蚕法门?这可是我梁城不传之秘。 二十年前的很多事再次涌上他心头。虽然那时他还没出生,但他隐约感觉出,二十年前必然发生过很多事,他爹的死,赤蚕的流出,其中一定大有关联。 怪不得这老贼一面招揽我一面对我暗中防备,看来他确实心里有鬼。 绕过红桑树,他进了与这石室相连的一间练药室。 里面捣杵研钵,药罐瓷碗一堆,还有一面墙上立着个放着药草的架子,看样子都是制毒练药所用。 另一面墙上立着个橱子,上面瓶瓶罐罐放了若干。 秦文渡凑上前去,见其中一排小瓶上写着“金创药”“烫伤膏”等等,另一排小瓶则写着“砒霜”“鹤顶红”等等,大概是一些毒的成分药引。 他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标有“赤蚕丸”的药瓶,心中不禁纳闷。再沿着橱子木板间的缝隙看去,似乎这木制橱子也藏有暗格,于是开始在木板侧壁开始摸索。 不一会儿,一个木板下方的凸起被他寻到,他轻轻一按,一扇暗格被打开,露出里面几个蓝花瓷瓶来。 凑近一看,兰花瓷瓶上写着“赤蚕丸”。 秦文渡大喜,心道没成想在这也能寻得自家解药,天助我也。 他取出其中两个小瓶,倒出里面所有的药丸,为了防止白老大发现,他翻找了几个毒药瓶子,找了对应数量,颜色接近的药丸塞回去,然后关上暗格。 秦文渡猜测,这里必定还连着其它藏有白老大秘密的密室,可是时间有限,若离开太久,恐小茸那边有变,于是马上原路折回。 铜门从里面打开也是一样的方法,秦文渡向外望一眼,见无人经过,知此时夜深,巡逻的人也回去睡了,便安心地折回自己房间。 回到房门,见门口处再无小茸,当时心里一阵惊疑,推开自己房门时暗暗握住了紫金萧。 房门一开,小茸知是秦文渡回来,马上翻身从床上下来。 “小茸,你怎么在我床上?” 小茸满脸娇羞,赶快解释她是如何听见外面有人过来巡逻,怕秦文渡自己偷溜去别的地方被发现自己急中生智又是如何躲进他被窝,如何翻身弄出些床的吱呀声打消巡逻队疑虑的。这些一说出来,她立时如释重负,松了口气,仿佛被秦文渡误解要远比被人发现她帮助外人要更难堪。 秦文渡听过嗤笑出声:“没想到,小茸的心思还挺多,日后你若是跟着我,一定是个好帮手!” 小茸听过,小脸立刻又红了。 “公子可找到你丢的东西了?” “还没有,不过我想起掉在哪里了,明日我定能找到。” “公子,你可要小心些,不要被人发现。” “放心,我一定会小心,小茸好心帮助我,我怎能给你添麻烦。” 小茸看着秦文渡眼中充满感激,心里自然美滋滋的,一切恐慌担心也随之消失了。 一百二十七 坦王爷 有了法子摆脱流踪荧蛾,秦文渡便自由了很多。 他不仅可以在深夜随意游逛地宫不被谢樱蛾发现,甚至可以自行到地宫入口,甚至是短时间偷溜出去。但是,这都只能在深夜,白日里耳目众多,他也不敢轻易犯险。 这日深夜,所有人都睡熟,秦文渡穿着那身黑衣潜到地宫入口,本想瞧瞧外面的久违的整个月亮,舒缓被地下阴暗湿气腐蚀的压抑心情,却无意中有了新发现。 他从枯井上去,躲到石窟里,警惕地想外张望。 恰巧这时,白老大从外面回来了。 他的身影秦文渡不会认错,只见他奔行到石窟入口十几丈外便挺住了脚步,不远处突然飞过来一个人。 这人一身劲装,蒙着头脸,腰间别着镶金弯刀,脚踩皮靴,与这沙漠酷热节气装束截然不同。 他的出现不过一刹那,也就在一眨眼之间,身法快得让人吃惊,可见内功更是非凡。 他一出现,花圣白立刻上前施礼拜问。 “坦王爷此番亲临鄙府,不知有何贵干?” 王爷?秦文渡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他突然醒悟,这花圣白莫非与金人有联系?看这人的打扮装束,明显就是从大金国远程而来。 金人一直对大宋虎视眈眈,他们用兵力强压宋朝,总是无法战胜,难不成他们想联合西域褚部,暗地里对宋朝不利。 他生来无羁无束,不愿为世俗政治所累,但他终归是宋朝子民,他怎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正在他义愤填膺之时,坦王爷开口了。 “听说你这次被那小魔头伤得不轻?现在恢复得如何?” 月下无法看出坦王爷年龄,但是从他说话的声音来看,比之花圣白要大了几岁。 花圣白道:“已无大碍,王爷放心!” “那就好,日后入主中原,铲除余孽还都需要你的帮忙,那时候中原便是我们的天下了。你助我报了赵岩冥杀我兄弟的仇,我也会助你铲除魔宗,一帮到底。” 花圣白道:“上一次,杀小魔头未成,这一次恐怕他早已有所防备,加之二弟负伤未愈,三弟不成气候,攻打魔宗日期将近,还请王爷派人援助。” 坦王爷片刻没有说话,似是正犹豫中。 “我军与宋军对垒,怕是不能明目张胆南下多派与你人手,这样,我派阿石和拓古前来助你如何?他们你是见过的,应该能帮上你的忙。” 这王爷本就功高盖世内力深厚,能让白老大如此谦恭之人武功必定和他相仿,他身边的人身手自然不俗。 果然白老大答道:“能得两位力士相助,是我的荣幸,多谢王爷。” 这王爷马上答道:“白兄莫要如此客气,你我二人不是认识一天,我早把白兄当成自家兄弟,只是白兄还一口一个王爷,叫得如此见外。” 看来这王爷也不是清高之辈,也尚礼贤下士之风。 可能是花圣白不想与他过分亲近,便仍以君臣之礼待他。这白老大为人奸诈,口不言,心念已数转,很可能他是有别的目的。更新最快的网 “王爷乃千金之躯,哪能与我等凡夫俗子相提并论,原谅圣白不敢冒犯。” 他这话意思大概是:你我二人本是有利共谋,我的目的是白煞婆的心经和私藏之宝,你的目的乃是南下占领宋地,事成之后各分东西,再无瓜葛,谁还会跟你攀亲论故。 秦文渡心中猜想。 果然,白老大马上说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对了,王爷,我遣人送给您的梵文拓本,您可已找人译好?” “拓本我已收到,但是懂梵文的人暂时还未寻到,只怕还要过些时日……” 花圣白眼底一丝鬼笑一闪而过。 “哦?王爷莫要着急,慢慢去寻,我这边也在寻找懂梵文之人。要不是我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攻打魔宗上,我早译出了拓本的内容。” 听他们的对话,这拓本是什么东西?秦文渡很好奇。 白老大为何要将拓本交给这王爷去译?那拓本上有什么重要秘密么? 正当秦文渡深思不解时,白老大提到了近日几起与魔宗有关的事。 白老大又将近期魔宗的动向说与王爷听,后又邀他进地宫做客,却被拒绝。 那人道:“我此番特来看望你的伤势,既然你已无大碍,我也便放心。眼下我还有很多事,需得回去处理,便不多逗留。这个你拿好,留作与阿石拓古联络之用。” 白老大接过一个金光闪闪的巴掌大圆牌。月光下看不太清,秦文渡只瞧到了那圆牌大概,上面似乎有着字文,中间似乎还有孔洞。 白老大称这人王爷,他必是完颜氏族人。白老大与金人勾结,暗中谋划铲除魔宗和中原各派,当真阴险邪恶至极。 他见二人有了分别之意,听得王爷说到“我回去告诉他们来这里的路,你好好接应”方知这王爷马上要离去,他转身跳进枯井,赶快回到地宫。 回到自己房间,脱下衣服,差走小茸,他马上翻身上床,作熟睡之状。 白老大回来第一时间马上去了谢樱蛾那里。 此时沁芳厅一溜房间皆们呼叫紧闭,娇鼾微响,白老大一路悄然穿行,寂静无声。网首发 进了谢樱蛾宫殿,各处暗淡寂然,唯独她寝房的灯还亮着。 白老大来到他门前,抬手轻敲,唤了声“樱蛾”,门内马上响起脚步声。 门一打开,谢樱蛾仍是红衣加身,没有更衣睡下的意思。 “怎么才回来?” “路上遇到完颜王爷,说了几句话,所以晚些。这些日子,地宫可有什么异常,那秦文渡……” 谢樱蛾朝天翻了个白眼,道:“每次你就知道问别人,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些日子怎么样?哼!放心,你的人很老实,一直哪也没去,待在这地宫。” “樱蛾,让你费心了,我花圣白这辈子欠你太多,只有等来世……” “哼!算了吧!这些话我早听腻了,没什么事你回去吧!我也该睡了。” 话罢,谢樱蛾气哄哄地转身回房,重重关上了门。 白老大叹了一声气,抬起沉重脚步便走向旧殿。 路过秦文渡房间,他刻意停下来倾听片刻,隔着门,白老大能听到他翻身的声音。 门口白老大驻足片刻,便回了自己房间。 秦文渡如释重负,心道:幸好他没起疑心。但是月下那个金人王爷却让他久久不能忘怀,能让白老大臣服的人,内功不知该有多高,而且又是个金人,武功路数猜都难猜,今后有金国和西域两方联合,中原危在旦夕。 魔宗只是一个突破口,一旦没了银火宗,他们便少了一个大敌,日后南下更是有恃无恐。 秦文渡思来想去,久久不能入眠。 一百二十九 自sha “回圣姑,是阿霞的衣服。” “去叫阿霞过来!” 不一会儿,个子高大的阿霞过来了。 “阿霞,你的衣服怎么会在客人的房间里?” 只见刚还一脸疑惑的阿霞登时变了脸色,她悄悄地偷瞄小茸一眼,见小茸满脸泪痕,更是颓丧。 再看圣姑,一脸威严,目中迸火,当下她的两腿便软了,扑通一声跪下。 “圣姑,阿霞不敢撒谎,是小茸,小茸从我那里借走的,说是给隔壁高个子姐姐夜间外出穿。” 谢樱蛾似乎早已猜到如此结局,她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笑容,一步步走向小茸。 待快要走到小茸跟前时,她冷冷问道:“你还不招么?” 自打秦文渡一走,圣姑派人把她抓到这里来那一刻,小茸心里早做好了自杀谢罪的打算。 此时,她默默掏出了麻灰斗篷下藏了多时的匕首来,口里道一句“圣姑恩德,小茸只有来世再报了”,之后便举着匕首往自己脖子处刺去。 躲在远处观看多时的秦文渡哪会亲眼看着她寻死,马上捡起地上一块石子掷出。 不等匕首碰到脖子,只听叮的一声,小茸右手虎口处一阵发麻,匕首掉落在地。 “出来吧!” 谢樱蛾微微侧头,冲身后道了句。 之后,秦文渡从容地从一根柱子后走了出来。 “秦公子,你不是已经走了么?”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小茸忽然泪如雨下,心里一阵酸楚,一阵欣慰。 “对啊!已经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谢樱蛾也跟着重复这句话。 从她嘴里说出来完全变了味道,众女都听得出来,她这是刻意讽刺。 进入这地宫里的人要么为三花教所用成为这里的一份子,要么便横着出去。谢樱蛾答应他走,他一定是活不长了。 “晚辈也想走,可是一想到自己出去也是孤身一人无聊的很,不如留在这里,这里这么多美女……” “哼!果然男人都一个样!” “这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谢樱蛾转过身对小茸说。 秦文渡一回来,小茸本是又惊又喜,此时圣姑又不追究她的过失,她自然十分欣慰,谢过圣姑后马上回去自己的房间。 “这件事暂且搁置,谁也不许多说一句,都散了吧!” 众女接令纷纷退下。 待众人退下,厅前只剩了谢樱蛾和秦文渡二人,她才问:“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中剧毒?” “晚辈就知道前辈不会这么轻易便放了我。” 这时,白老大也走了过来。 “怎么,秦少侠对老夫这地宫很留恋是不是,也对,住了这许多时日想必也有了感情。” “是啊!前辈对晚辈可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就连侍女都格外贴心,晚辈怎能不留恋?” “哦!既然这样,秦公子看上了这里的侍女,那便送与你便是。” “真的,大圣主如真能将侍女送给晚辈,晚辈感激不尽!” “哈哈哈哈……” 见花圣白笑够了,秦文渡才进入正题:“圣主要攻打魔宗,晚辈才疏学浅不知要怎样帮助圣主?” “梁城绝技,吹箫暗器,一发毙命,百发百中!这可不算是疏浅之学,秦少侠过谦了!” “秦家祖上是享有盛名,可惜到了晚辈这一代,人才寥寥,几近凋零,晚辈于祖辈技艺传承不精,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哈哈哈,没想到秦公子为人竟如此谦逊,倒教老夫令眼想看。后生可畏啊!” “那魔头墨一有白煞婆一套心经辅助,虽然年纪尚浅,功力恐怕不在我之下。上次我们兄弟三人合力也没能取得他性命,反而被他弄得元气大伤。那小魔头不仅武功高强,为人更是狡猾。” “这次,中原各派攻打魔宗,于咱们来说是个好机会。老夫请来了两个高手,加上老夫部下三窟八洞各部人手,剿灭魔宗,势在必得。秦少侠只需在必要之时,协助老夫一把即可,不会令少侠犯险的。” “能帮上前辈的忙,是晚辈的荣幸!” 见秦文渡答应帮忙,花圣白喜笑颜开。 晚间,秦文渡又住回了自己房间,依然是小茸被派来服侍他。 一切虽然和之前一样,但是这次回来,他明显能感觉到小茸的异常。 送来晚饭,小茸敢要退出门外,却被秦文渡一把抓住。 “小茸,对不起,差点连累到你!” 他道。 只见小茸却直要挣脱他的手。 “秦公子,你是贵客,我是侍女,我们本就有身份之别,我身份低微,你本不必向我道歉的。” 秦文渡见她说话有疏远自己之意,忙追问:“发生什么事了么?是不是圣姑对你下了什么命令?” 只见小茸连连摇头,眼圈开始泛红。 “小茸一生一世都将在这地宫里,公子生来自由,无拘无束,与我本不相同,若哪天我不再服侍公子,就请公子将我忘了吧!” 秦文渡突然心里一酸,更加不想放开她的手。 她本是个苦命女子,没有过父母亲人的疼爱,没有见过外面世界的繁华,如今将一生一世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秦文渡只觉心中无比难过。 他是无论如何不允许这件事发生的。 “小茸,你放心,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小茸趁他手中松动抽出自己的手赶忙跑开。 门外她捂紧自己的嘴无声哭泣。 刚才她万念俱灰准备拿匕首自尽之际,心中想的全是他。可是当他突然出现那一刹那,她却后悔了。 那时她就在想:都是我,就因为他记挂着我所以才会回来!若不是因为我,他早已逃脱了这里。 小茸就在门外,秦文渡没有追出去安慰。 他知道,花圣白谢樱蛾那关不过,他再多说什么也是徒劳,只有等六月十五那日到来,四个老贼贼婆都出动,他才有机会。 看着桌子上丰盛的菜肴,他拿着筷子犹豫许久。 毒已解,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会在下毒……反正我有赤蚕丸,暂时中了他们的毒又如何,还未攻打魔宗,他们是不会轻易让我死了的。 一百三十 三分天下 自孟舅舅来接孟长济尸体回乡安葬已过了半月有余。莫从之大致算算,孟长济早已入土安葬,舅舅也早发丧完毕了。 蓝门为表痛哀,举白旗,各处悬白灯,燃白烛三日。 深夜莫从之坐在桌前拿着孟长济生前常看的一本书发呆。 他一边心痛情如手足的兄弟惨死,一边回忆着那日发生的事。 那日清早,天还没亮,他偷偷出去,来到那间酒馆,准备质问小二,他那封信是怎么回事,究竟找的什么样的人,到底有没有送到? 从小巷出来,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出现:“三师弟,你是不是在找这封信?” 莫从之心里一惊,脖子变得僵硬,回头时犹如生锈。 脖子慢慢后转,韩双玉的身形一点点进入他视线里。 “大……大师兄……” 他的声音颤抖,语气里满是恐慌。 “信……信,怎么……会在你手里?” “我还想问你,信中把我叙述得那么不堪,从之,我当真是那种狼子野心居心不良之人,我居然会联合外人杀害自己同门师兄?” “是……啊不……不是……你……” 莫从之心中惊恐万分,已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他仿佛已经见到了自己惨死的模样,他很怕韩双玉会马上动手。他武功不如韩双玉,只要他起杀心,他必死无疑。 “哈哈哈……” 韩双玉忽然笑了起来,一步步走向莫从之。 他知道如果韩双玉想杀自己,即使他跑也未必能跑得掉。 莫从之僵在原地。 韩双玉一步步走到他身边,手里扬着信。 “三师弟,你若是那样想我,可就大大地错了,我九岁入蓝门,和你们一起长大,蓝门就是我的家,师父几位师弟就是我的家人,我怎么会对家人下毒手呢!对不对?” 他轻轻抱住了莫从之,像个和蔼的长辈一样给与小辈关怀。 被他抱住的莫从之却心跳如雷,大气不敢喘,只怕下一刻便有一把利刃插入胸膛。 可是,等了许久,并不见这把利刃。 突然耳边传来韩双玉温柔的压低了的声音。 “师弟,那日晚间,你在墙外偷听到了我们谈话对不对?” 莫从之突然瞪大了瞳孔,狡辩道:“不,没有,我没有……” 韩双玉突然抬起了一只手。 一种未知的危险笼罩莫从之身周空气,他甚至不敢呼吸。仿佛下一刻韩双玉就要一掌探入他胸前,直振得他心肺具裂,筋断骨折。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那只手抬起来,只是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好师弟,说实话!听见了也无妨,反正师父死了,大师兄也死了,蓝门之中,已没有我忌惮的人了!你呢!是无法给我造成威胁的……日后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不要把这些事说出去,你是不会有事的!” 韩双玉笑着放开他,将那封信撕碎,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之后,韩双玉是何时离开的,是怎样离开的,莫从之全然不知道。 他只记得,自己回过神来时,身周一个人都没有,那条本就少有人走的街道空旷无比。只有地上洒满了撕碎的纸片,被一阵风吹得飘向各处。 回过神来,那本泛黄书皮上竟然滴上泪渍来。 蓝门位于天目山脚下,群山相连,入夏清凉无比,惬意舒适。可莫从之坐在房间里心里不住发寒,就如寒冬之际坐卧雪中一样。 他开始怀念小时候,师父督促他们兄弟几个练功时的情景。那时候,师父还年轻,师母抱着小师妹,远远地看着他们笑。 那场景,真的很温馨,那时候,他感觉自己是在一个大家庭中,是家中的一份子。 如今,这偌大蓝门竟仿佛成了空壳,没有一个人是他熟悉的。所有人都蒙上了另一幅嘴脸,都变成了陌生的模样。那些曾发生在这里的美好回忆,竟然都像是梦中发生过的事,现实中一点真切的感觉都体会不到。 想起韩双玉,他又恨又怕,却无可奈何。 他心里不平,却更懦弱。 他只知道伤心难过,抱怨愤恨,却不敢和韩双玉拼命。 韩双玉也正是知道他这弱点,所以才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外面深山之中,韩双玉正会见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使者道:“韩堂主不是很不欢迎我的到来么?怎么现在倒主动约我见面了?” 韩双玉笑道:“使者大驾光临,韩某怎么会不欢迎?先前失礼之处还请使者见谅。” “知道失礼就好,本宫几时曾受过你们这些俗人的气,真是气煞人也!” “哈哈!谁叫王妃有福不享,非要来趟这趟浑水!” “还不是怪坦王爷,他自己俗事缠身,对这里放心不下,便派我来这里,还非要我对外宣称是什么三花使者!” 这王妃虽然和坦王爷年纪差不多,但是话语娇俏,长相年轻,身形窈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王爷是怕你身份败露,对你不利吧!” “哼!他要真关心我,就不会让我来这里。” 韩双玉一时不好再多说什么。 知道王爷这么多秘密的人必然是他的心腹。很明显,坦王爷是让自己人来监视中原的一切动静,即便他身在万里之外也能知晓。 “这次,我找使者,其实是有事要转告大圣主。” “什么事?” 使者竖起了耳朵,此时正经起来,不在抱怨。 “六月十五,攻打魔宗,使者应该知道这件事!” “对,此事我早听说了。” “我这边已和中原各派约好,六月十四准时在横山寨汇合。不知圣主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圣主这边已开始联络三窟八洞各部人手,时间一到立刻赶往横山寨。” “那就好,这一次,务必要把魔宗铲除干净。一来我将代表蓝门重新建立微信,让中原各派安心靠拢。二来圣主也少了心头大患,可以与王爷共谋大业……” “那时,可少不了韩堂主,不,韩门主的协助。将来问鼎中原,三分天下,少不了韩门主那一份。”网首发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山林之中二人阴恻恻的笑声不断回荡。 一百三十一 归来生变 住在焦黎殿,每到深夜,赵青沐想到过往种种,蓝门惨变,她总有拔剑的冲动。 外面卧榻,墨一就歇在上面,她曾光着脚小心走到门口,偷窥他的一举一动,也曾想拔出剑,一剑送他归西。 可是,她还是忍住了这份冲动。 她太自不量力了,若是真动起手来,她连一半胜算都不会有。 她回想着墨一教她的两套掌法,路数一看就不像名门正派之风,可是她已经学了。 若是日后传出她染上邪风,与魔宗划为一类怎么办? 赵青沐擦擦眼角,自己安慰自己道:我是为了报仇,我也是不得已。 他那么强,站在他身边,她都会因为害怕而战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说不定学了他的功夫便能找到克制他的法门,日后对付他更有胜算…… 这样想着,她才有了继续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睡在外面的墨一怎会不知她的一举一动。 这么多年,除了他隐身的秘密山洞外,外面就没有一处他能安心睡觉的地方。 此时他斜卧在大殿之上,看起来像是在睡觉,实则睁着眼睛在想事情。 她偷看自己,想杀我是一方面,好奇也是另一方面吧! 与陌生人隔墙而睡,她总该好奇点什么才是。 马上,六月十五,各派就要来围攻我宗…… 这件事是他最不愿去想最不愿面对的事,可是他终究还是要去想,去思考,去部署。 他不能坐以待毙。 三花教中白老大恐怕已恢复全部功力,那老二花圣杨虽然没完全恢复,但是也不可小看,那花圣丹虽然不济,施毒手段不得不防…… 上次围攻,他们遮遮掩掩,一部分是因为收到消息以为我要回来祭拜父亲,想不引起我注意趁机偷袭。另一部分则是三花教暗中放出消息说我宗有若干财宝秘籍,很多人怕消息扩散引更多人垂涎,因此只带了部分人手。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这次,银火宗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天下间已没有人不知银火宗的位置。 只怕这次凶多吉少啊! …… 六月初 中原各派已接到消息,将于六月十五围攻银火,需得在约定日期前抵达横山寨。网首发 一时间,南下各陆路水路上往来都是江湖各路好汉。 迫于蓝门韩双玉发出帖子的压力,毓秀庄也不得不派人手南下。 各派都将此番大战视为正与邪的殊死之战,主将纷纷出马,并发出告示,以示决心。 孙愕迫于压力,不得不亲自前往,陆绵三番阻拦未果,无奈之下自己也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同去。 夫妻本是同林鸟,一人战死何必独活另一人? 江陵大街上也纷纷贴出告示:六月十五,横山寨,毓秀庄广集各路英雄共伐魔宗! 这些日子父母忙着南下除魔大事,顾不上看管孙若灵,她便又偷跑出来,和赵甸在外面鬼混。 看到这篇告示的孙若灵站了许久,盯着看了半天。 “喂,你等的那个人他什么时候到啊?” 她虽看的是告示,问的却是与告示内容无关的话。 赵甸看一眼告示的内容又看看她,有些好奇,答道:“她没说我怎么知道?看样子你爹要南下,你去不去?” “我一定要去!” 孙若灵回答得异常坚定。 “你爹你娘让你去吗?” “不让我去我偷着去,他们又不会知道!” “姑奶奶,算了吧!你还是回家画你的王八去吧!你知不知道横山寨有多危险?上一次中原各派死了多少人你知道么?对了,蓝门的孟长济你该认识吧!他也是被魔宗的人害死的。” 赵甸说了一大堆,毫不留情面,想吓得她自己萌生退意。 孙若灵眼珠转了转,似有些犹豫,过了会答道:“我就要去。” 赵甸望着天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他还有没说出口的话,他心道:姑奶奶,你可是毓秀庄的千金,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爹追查到我这里,我可怎么交代?暗行帮可是个不能出名,不能被众人知道的帮派,如今我拉你进来已是冒了被她逐出帮内的大险,我可负担不起后果…… “你要是怕我拖你门后退,我可以不跟着你们去,我自有我自己的办法。” 孙若灵撅着嘴道。 赵甸已听出她这话里的威胁之意:你不让我去我也去,到时候是你弄丢我,我爹一样会找你要人!谁叫你惹上了我。 赵甸无计可施,只好先答应。 “行,我让你去,前提是你得听我们的话,不可轻举妄动。” 孙若灵听他答应让她跟去,瞬间乐开了花,她清脆地答了一声“嗯”,挽着赵甸的胳膊便要拉着他大吃一顿去。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走我带你去吃顿好的!” 被她硬拖着,走路姿势奇怪的赵甸嘴上说着别拉着我,别人看着不成体统,心里却希望能一直被她拖着。 江陵城很多人都认识孙家泼辣任性的二小姐,因此她拖着的人也会进入众人视线。 他倒不介意被人围观议论,他心里美滋滋的。 晚间,很长一段时间在外替孙愕料理毓秀各坊的孙子齐回家了。 他甫进家门,见到父母,第一句话说的便是:“爹,我也要去!” 孙愕陆绵自然知道他说的要去是去哪里。 “不行!你给我老实待在家里,替我照看生意!” 孙愕老脸一沉,生气地道。 陆绵也跟着劝阻:“子齐,听你爹的话,乖乖在家等着,看好你妹妹,不要让她乱跑,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孙子齐还不不放心,他圆脸通红,大概是心急加担忧,既怕父母有事又怕父母不在家中突生变故。 “爹娘,此行凶险万分,我担心你们……” 还没说完,孙愕已上前抱住了他,陆绵也上前轻拍他的背。 在他们眼里,孙子齐毕竟还是个孩子,让他独当一面是有些牵强,但他早晚要有接管毓秀庄独立的一天,早做练习也是必要的。 “子齐,你放心,爹娘不会有事的,这次各派共同攻打魔宗,做足了准备,加上又有西域各派的加入,剿灭魔宗势在必得,你就不要担心我们了!倒是你,我们不在你一定要打理好毓秀庄,等我们回来!” “子齐,你也不小了,爹娘终归有一天要老的,你总有一天是要挑起担子的。” 孙子齐紧紧抱住爹娘,眼泪不住落下,哭得像个几岁孩子。 这是爹娘第一次离开家,离开他。 每次都是他出门,做一个短暂的告别,听爹娘的嘱咐。 这次,也该他嘱咐爹娘了。 他该长大了。 “爹,娘,你们可要早些回来,我一定照看好毓秀庄的。” 和赵甸吃过晚饭,翻墙回来,拿着牙签剔着牙晃晃荡荡路过大堂的孙若灵朝天翻个白眼,默念道:“没出息,挺大个人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不嫌丢人,又不是不回来了!” 扔下这句话,她便回了自己房间。 幸亏声音小,没被大堂内的三人听见,不然她被抓到外出又会被痛骂一顿。什么姑娘家不知羞耻整天和一帮男人混在一起,什么一点大家闺秀样子都没有,什么不学琴棋书画罢了,也不好好练功…… 一定是那些她听了无数次的陈词烂话。 孙子齐回来的晚,晚饭备得晚些,一家人围坐饭桌已是月上树梢。 孙若灵不敢说她偷溜出去已吃过晚饭,只得换了衣服乖乖坐到桌前。 孙愕面前摆了一大壶酒,还没开始吃,桌上先一片阴沉气氛。 孙子齐眼圈红红,许久不发一言。陆绵一脸忧色,既担心孙子齐无法担起家中重任又担心调皮的孙若灵出去乱跑。 唯独孙愕,自己先自斟自饮起来。 一碗酒下肚,他突然对孙若灵说:“若灵,我们要出趟远门,你在家可要老实待着,不要让我很你娘担心。” 孙若灵心道:你们要去哪我早知道,到时候我也会去,只不过不跟你们一路罢了! 她嘴上回答得却安分:“爹你放心,我除了这江陵城哪也不去。” 孙愕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孙若灵,今听她这么一说突然很高兴,连连称赞:“若灵长大了,也开始听话了,哈哈哈……” 饭桌上这才有了点喜悦的气氛,陆绵也展开了眉头。 “爹,你放心,我会看紧妹妹的,她想乱跑也跑不了!” 孙子齐突然也现出笑颜。 “爹,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好给你们好好准备准备。” “不用准备了,知道你今天回来,东西我们都备好了,明日启程。” “这么唐突,不等几天再走?” “不行啊!早点去和各派汇合,好商议怎么攻进魔宗去,晚了会落下话柄……” 孙子齐再不多问。 江湖上这些事,有诸多规矩,他不便插嘴。 晚饭一家人吃的很高兴,孙若灵表现得异常乖巧,让父母大为欢心。 次日一早,孙愕夫妇便踏上了南下路途。 一百三十二 乌鞘门 蓝门此番南下可谓是兴师动众,满城都在议论这件事。 告示一经贴出,立时便有江湖人士前来投效。 韩双玉莫从之马萧三人整装完毕,带着一众蓝门精英弟子也于次日踏上南下征途。 莫从之自从信被韩双玉截获,被他温言威胁暗示后,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带着几个弟子跟在队尾,满脸愁容,闭口不言。 马萧默默掉到了队伍,走到莫从之身边,支开了周围几人,然后低声道:“大师兄都跟我说了,是你误会他了。杀二师兄的是魔宗的人,不只是我,当时逃出来的还有好多人都知道。” “那日,我们被一众魔宗弟子围困在两山之间,敌众我寡,眼见我们就要全军覆没,是二师兄,他心生一计,极力要我们先走,自己留下来断后,我和周围的几个师兄弟自然不同意,可是二师兄执意要我们走,还放出威胁的话,不得已我们只好先行一步,之后……哎!” 马萧长声叹息,似乎为那日自己的做法感到自责。 这时,身后有听到马萧说话的弟子也过来插话:“四堂主描述得不错,那日我也在场,若不是危难之极,大家也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我入门早,年纪虽比你们大,但是武功却是大大不如二堂主,二堂主提出自己要垫后时,我们一开始也不同意,但是转念一想与其大家一起死,不如让一部分活下来。加之二堂主功力高强,是我等所不能及的,便同意了二堂主这决定。” “我们先逃出了包围,马上躲到安全的地方休整等待,本以为二堂主会带着余下的师兄师弟杀出重围,却不成想……” 说到这,这个年纪大的师兄也开始眼泛泪光。 马萧见他语声哽咽,自然不免要引起大家的感伤,马上接道:“我知道你恨杀了二师兄的人,我们又何尝不是,咱们四个从小跟着师父习武练剑,与师兄弟们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二师兄的死,我们也是悲痛欲绝。不过,咱们还是要认清现实才对,明明是魔宗的人杀了咱们众多弟子,可不能这个时候起内讧啊!” 莫从之心中愤然,奈何身边都是韩双玉的人,无法开口说真话。 许久他才缓缓张口:“四师弟,你误会了,我没有怀疑大师兄,都怪魔宗,是他们杀了二师兄,自然要找他们报仇……” 他双目无神,说话也变得木讷。周围人只道他是思念二堂主伤心过度所致。 一行人行了一日山路,不久便与振龙镖局龙固汇合。 那马家四兄弟自也跟随南下,远远地便见那身穿黄褂大腹便便头发飞乍的油腻大汉马老四跟在最后,他前面是马老二马老三,马老大没有跟随南下,显然是有事留在庄里。 韩双玉走在最前,路上与龙固交谈甚欢,偶尔谈及莫从之也是轻描淡写带过,只说他是思念二堂主过度,不宜打扰。 一路上,陆路水路交替,一行人一会儿纵马一会乘船,两日后开始顺湘水而下。 湘江边上便是乌鞘门所在,船行水上,远远见前面几只小船停滞不前,似是有所等待。 不一会儿,一只小船往韩双玉和龙固的乘船靠拢过来。 两船相距丈许,船蓬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来。 男人看起来和韩双玉年纪相仿。韩双玉三十五六,面庞白皙,年轻英俊,如同二十几岁翩然少年。男人比之韩双玉稳重纯熟,相貌堂堂,却也不显比他大多少岁。 这人韩双玉识得,上次各派前往蓝门商议除魔之事时他也曾到场,这是乌鞘门掌门卢岳风。 “听闻韩堂主近期南下,在下便在此等候。” 卢岳风拜会道。 “不知卢掌门在此等候,路上耽搁了些还望卢掌门海涵。” 韩双玉马上上前礼貌回应。 “哈哈,韩堂主为人谦逊,不愧为我辈楷模。” 韩双玉马上向龙固引介:“上次事出突然,未得引介,这位便是乌鞘门卢岳风卢掌门。” 三人简单寒暄几句,便进蓬里坐下闲叙。 “早听闻卢掌门七岁使枪,八岁用刀,十五岁时已会用十几种兵器,当真不世天才!” 这是韩双玉用来称赞卢岳风的话。 他一向善于吹夸所有江湖上有实力的人,倒不是他自己实力弱,而是想听得别人同样般吹嘘自己而已。 只听卢岳风道:“韩堂主年纪轻轻就已掌握蓝门所有剑法,小门主之称名副其实,相信魔宗一除,门主之位非韩堂主莫属啊!” “韩堂主心系武林,危难之际坐怀不乱,带领大家共赴魔宗,这份担当足以让整个中原臣服,门主之位更是万众所向。” …… 莫从之和马萧的船就在其后,只见莫从之望着水面,突然嘴角牵起一丝无声的笑。 听着他们互相吹捧,莫从之只觉好笑。 孟长济没死之前四人身为堂主,同进同出,如今二师兄一死,他韩双玉已摆起了架子,他这是自封门主了? 果然,人都是善变的。或者他本就是那种有野心的人,以前时机不到不表现出来而已。 二师兄到底是不是他杀的,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师父在天有灵绝不会让他继续得逞的。 莫从之恨恨地想。 马萧知道莫从之望着水面还是在想孟长济的事,便也不得不提醒他。 “三师兄,过去的就都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在难过也无济于事,人要往前看,咱们将来都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的人怎么能一直陷在小事中。” “你看,大师兄如今风光无限,咱们跟着他,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日后岂不是大有前途,我倒不觉得眼前都是坏事。”更新最快的网 是啊,孟长济只是过往云烟,与韩双玉作对注定要消失,而他现在最好是依附韩双玉,日后才能有所发展。 他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心道:前一刻还说什么情同手足,现在就换了嘴脸。虽然不知道你马萧是不是也参与了谋害二师兄的计划,但是从你说出的这句话足以看出你人情淡薄,重利轻义,你和韩双玉果然都是同一类人,狼狈为奸。 如今,暖穴变狼窝,他也不得不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是啊!人死又不能复生,大丈夫顶天立地,怎么能拘泥于这些琐事……” 马萧见他终于看清眼下局势,不由得替他高兴。 识时务者为俊杰!三师兄此刻想通是件好事。 前面船上,三人互相夸赞之后才开始进入正题,商谈近期魔宗的动向来。 一百三十三 各路南下 若不是上次去蓝门赴会,在临安城吹过一次牛被人知道,苍松门到现在恐怕还是个不为人知的小门派。 掌门周应自诩名士,喜欢精美剑招,因此开创的剑阵剑招花里胡哨,华而不实,虽引得江湖一众人士慕名而去,能以打架见长,逢打必赢的弟子却是一个也未出现过,倒是出了一众吹牛皮的能人。 周应见中原各大门派纷纷发出告示将前往魔宗,自己虽不是享誉整个江湖的大派,但近来也小有名气,如此除魔大计,怎少得了他的一份力?便带着五个得意弟子,一路也往南行去。 坐在华丽马车里的周应正闭目养神,忽听八字胡弟子问道:“师父,都说魔宗里有无数珍宝密集,我们每次连人家的门都进不去怎么办?” 周应正在小憩,听到弟子如此问,便懒懒答道:“还不是因为你傻!咱们苍松门精美绝伦的剑招怎么能用来对付魔宗那群脏污贼人?自然要智取。” 他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打不过非说人家魔宗脏污。 恰巧这时,一直与苍松门要好的西沙帮三个壮汉骑着快马赶了上来。 西沙帮与苍松门本不熟络,但近来苍松门上次从魔宗逃出,经几个弟子一阵胡吹也吹出了些名声,西沙帮与之遇上也不得不拜会一番。 马车里的周应远远听得马匹嘶鸣之声,又闻十几匹快马围着自己马车停在,当下心里大疑。 马上,外面便传来一声粗犷的问候声:“西沙帮东北舵主杨继,拜会周掌门。” 周应忙掀了帘子出来,见是西沙帮的人,马上抬手抱拳:“杨舵主,幸会幸会!” 正赶上正午太阳热辣,一群人便钻进路旁林子,饮水歇息畅谈。 西沙帮帮主自二十年前战死之后,帮中四个分舵各掌其事,遇到大事则共同商议决断,这么多年一直和睦,便也没有再选帮主。网首发 这次为了给死去的西南舵主乔钟报仇,余下三个分舵舵主全部赶往魔宗,准备与魔宗一决生死。 西北东南两舵主分别于周应招呼过后,几人就苍松门五弟子从魔宗逃脱之事进行一番吹捧,之后才进入主题。 “十一月初,我帮乔舵主未交代原由,深夜带了十几个人便往南行去,直到过去大半个月,我这边接到消息说是魔宗重现江湖,现在盘踞在横山寨周围,江湖几个门派暗中围攻,却未能攻破……那时,我才知道乔舵主可能已经遇险。后来,大家一齐去蓝门找韩堂主商议南下寻人,带回的却是乔舵主的尸首。哎!早知道他是去攻打魔宗,我们三舵说什么也不会让他自己去的!” “事已发生,杨舵主节哀。我们苍松门之前也接到消息说是墨一回宗,是围攻魔宗的大好时机,所以才派五个弟子前去。” “周掌门接到的是谁的消息?可是听几个身穿异服之人说的?” “这……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听有人这么透露,说了魔宗藏匿的具体位置,还说了墨一回宗定在十一月初七,那时我也不知消息可靠不可靠,所以派弟子前去探探虚实,并让他们小心行事。”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后面那句“还说魔宗内藏匿了大量抢掠来的珠宝和武功秘籍”被他省去不说,因为他不想让人知道他们也是为了钱财秘籍去的。 “哎!乔舵主这人哪都好,为人诚实,心思缜密,就是总爱把担子往自己身上揽,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们商量,独自一人就去了……看看到头来自己却送了命。” 看着杨继摇头叹息,周应和几个弟子皆不道破。 魔窟里藏有财宝秘籍,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谁会傻到到处宣扬。那乔钟明显是想独吞宝物,这杨继还被蒙在鼓里,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为何而死。 早在十一月初,三花教的人便买通了大量人手,四处散播消息说是魔宗内藏有财宝秘籍,墨一会回宗祭拜墨染天,是杀他的大好机会。收到消息的人大部分怀有私心,想抢占钱财便铤而走险,自行前往,结果都成了三花教的棋子。 …… 飞鹰寨提前出发,此时已到了横山寨。 寨主褚付寻提到赶到,找了家客栈住下先打探起了消息。 孟开于一茶馆偶然听得几个中原人议论些魔宗的事,便把他们说的内容禀告给了褚付寻。 客栈外一个隐蔽角落,孟开四下观望几眼,见没人后方才开口。 “寨主,罗凡的死可能有蹊跷。他可能是受了奸人挑唆勾引。” “为什么?” “弟子听说,十一月初有人私下里散布消息说是魔宗内藏有大量钱财武功秘籍,引得很多人争相前往,罗凡必是为此才不打招呼,自行带人前往魔宗。” “是魔宗的人放出的消息么?” “弟子不知。” “哎!阿凡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是不争气,他不想想魔宗就算是有钱财宝物,是他这种身手的人能拿到的么?” “此时距离六月十五各大门派汇合还有十几天,你继续留心打探消息,及时向我禀报。” 孟开答了声是,身影马上消失于树林。 …… 九头镖由周总镖带领,南下途中露宿野外树林,晚间升起一堆篝火,一群人猎了几只野味就地围坐,边吃边交谈。 眼望火堆,周总镖又想起了义女阿九,不禁泪眼婆娑。 “可怜的阿九,都怪干爹,若不是干爹贪财,看上了魔宗里有财宝,也不会害你惨死……” 一口野味停在嘴里,周总镖咽也咽不下去,开始哽咽。 “干爹,你就别自责了,咱们九头镖里属阿九身手最好,这次又是她自告奋勇非要去,不能全怪你。” 袁鹤安慰道。 “依我看,你该找那些乱放消息引咱们去魔宗的人算账,要不是他们放出这消息,也不会引那么多人送死,明明咱们都不是魔宗人的对手……” 周总镖恍然大悟,扔掉手里的野味,肥壮身躯嗖地站起。 “对……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都怪那些乱放消息的人……” 他油腻的嘴里默念着。 一百三十四 暗行帮二 孙愕夫妇已出发两日,孙若灵早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她不住地问赵甸:“你等的人到了没?什么时候出发?”直问得赵甸心烦。 终于这日,赵甸在经常放鸽子联络的客栈收到了来信,他要等的人终于到了。 他衣服没来得及换,径直奔赴见面的地点。 江陵城外碧波之上,一挺竹筏飘在水面,前站一个束发利落的中年女人,尾站赵甸。 “大姐,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急死我了。” “哦?是你急还是跟你一起的小丫头急?” 女人轻轻嗤笑出声,挑逗地问道。 “大姐,你听谁说的,什么小丫头?” “你小子还装算,你黄姨都跟我说了,说你这段时间天天领着个小丫头在街上晃悠,行啊,臭小子,有点能耐。” 赵甸脸马上通红,急忙争辩:“大姐,你别听黄姨胡说,那是毓秀庄孙愕的二女儿,她是有求与大姐,所以才缠着我。” “好了,别解释了,逗你呢,你还当真了。” “大姐,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我看各派都已经出动,咱们算是晚的。” “咱们又不是去打架,去那么早干嘛?记住,咱们的身份不能被别人知道,你小子嘴可得给我闭紧了。” “大姐,我知道,我不会乱说的。孙若灵……那丫头虽然被招揽进来,但还不知道她进的是什么帮派呢!”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好,你做的很好,暂时先不要告诉她,日后有机会再说不迟。” “嗯。” 赵甸点点头。 “大姐,这次各大门派攻打魔宗,你说墨一能不能逃过此劫?” 女人陷入深思,许久才回答:“但愿他能逃过此劫吧!这次中原各大门派均派出人手,西域那几个老贼必然会到场,完颜坦与三花教关系匪浅,恐怕也不会坐视不理。这次,他怕是凶多吉少……” “咱们要不要帮他一把?” “你可真是热心,人家虽然凶多吉少,又不是死路一条,况且人家也没让要咱们帮忙,咱们干嘛自作多情。” 赵甸搔搔后脑,转念一想这次去魔宗的都是些厉害角色,他们这点实力自保都难还想替人人喊打喊杀的魔宗翻盘,简直是妄想。 “大姐,你住哪?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住客栈?郑哥也住在那里。” “我才不去,我自己会找住的地方,我怕打扰你和那小丫头……哈哈哈,快去准备,晚上与城南汇合出发!哈哈哈……” “这么快,你不住一晚……” 赵甸话还没说完,女人轻轻一点竹筏,在几个船蓬上点了几脚,带着一阵笑声已经从岸上消失。 赵甸只觉脸上发热,顾不上给自己降温,马上也离开了竹筏,上岸去通知其他人。 他们一行人四海为家,身上带到东西不多,收拾起来不费事,所以他最先去通知孙若灵,给她多留时间,他想的是女孩子家出门必然要精心准备一番。 赵甸翻墙进入毓秀庄,来到孙若灵窗前时,她正焦急地坐在桌子前跺脚。 赵甸贼一样溜到她窗前,学了声猫叫,孙若灵眼睛一亮,马上便知是赵甸来了。 当下她便开门,让赵甸进去。 每次赵甸都是一声猫叫过后,乖乖去墙外等着。没她命令赵甸不敢进她闺房,也不敢在她家逗留。 这次,孙若灵在门前冲他勾手示意他进来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眼花。 “原来女孩子的房间是这样子的!” 他四下打量着道。 “快说你来干什么,是不是你等的人到了?” 孙若灵没好气地问。她已经等得早失去了耐性。 “对啊!大姐到了,让我们收拾东西晚上出发。” “真的?” 孙若灵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抓住赵甸的衣领问。 “真的,姑奶奶,你快点收拾你的东西去吧!晚了该被落下了。大姐是个急性子,她可不会等人。” 孙若灵听完,二话不说,马上去翻自己衣橱妆奁。 不一会儿她已经捆好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装了随身换洗的衣服和盘缠。 “你站这别动,我去换身衣服!” 扔下这话,孙若灵去了里面一个房间。 赵甸生平第一次进入女孩子闺房,本来心里就已砰砰乱跳个不停,现在听她又要在隔壁换衣服,心跳得更厉害了。 待孙若灵出来的时候,她已成了另外一个人。此时的她束发带冠,长衫翩然,已然成了一个英俊少年。 拿上包袱,孙若灵带着赵甸偷偷溜到墙根,趁人不注意双双翻出墙去。 走在江陵城熟悉的大街上,孙若灵竟从心底生出一种留恋之情。 这感觉说也奇怪,她自幼在这长大,见惯了这里的一切,如今要出门去远方,竟也会怀念留恋这片地方。 明明她只是与这里短暂分别一段时间,心里却如再也见不到这里一样不舍和难过。 赵甸见她不说话,便也不出声,默默跟随她直到二人走入一家饭馆。 此时天色尚早,她打算先填饱肚子,免得空腹上路难受。 晚间,江陵城各处掌上灯火,大街小巷一片明亮。赵甸和孙若灵马上赶到城南与大家汇合。 一出城,绕过几座山坡,沿着段芸欢留下的记号,不一会儿便见一群人聚集在一片空地之上。 站在最前的是一个双手抱臂背对众人的女人。 大家东张西望,似乎都在等人,女人却动也不动,目视前方,似是在思考什么。 赵甸拉着孙若灵站在最末,指着大姐悄悄说道:“这个是咱们大姐,叫段芸欢,你也跟着叫大姐就行了。” 孙若灵垫着脚歪着身子努力想看清这大姐的样子,却被乱晃嘈杂的人群挡的严实,哦了一声只好作罢。 “大姐很厉害吧!” “那必须,非常厉害,十个我也打不过她一个。” 孙若灵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下巴抬老高的赵甸,心中猛生敬畏。 过了一盏茶功夫,只见大姐终于转过身来,扫了人群一眼,问道:“人都到齐了么?” 底下人纷纷回应:“齐了,都齐了!” 当下,斩龙戟郑才,黑皮虎黄姨,瘦子冯丁,司马凳和周举人,还有其它多位能人异士都及时赶来,并高声回应着。 见人已到齐,她道一句“那大家都跟紧我,咱们即刻出发”,之后眨眼间便奔出老远距离。 好厉害的轻功!比毓秀庄的踏云梯有过之而无不及。 孙若灵跟在赵甸后面暗暗赞叹。 暗行帮行事低调,不为人知,因此走的也是些偏僻山路。白天找隐蔽处休息,夜间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