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晚风还温柔》 chapter1 倪宝嘉第一次见到周文棠,是在榕城。只是那个时候,倪宝嘉还不知道,他就是米粒口中的周文棠。 chapter1 参加完葬礼,已是七号,连日来的绵绵细雨,在这天难得放晴,就连这几日来被那股阴郁的气氛裹挟的窒闷感也随之烟消云散。 用完午饭后,芝姨让表妹唐晓晓带她到附近转转,说她来的这几天,就闷在这屋子里,怪没趣的。 唐晓晓小倪宝嘉两岁,两人许久没见,这几日的相处虽然让那点多年不见的疏离消解不少,但两人之间还是有些微妙的隔阂,毕竟她们到现在还没有对方的微信。 倪宝嘉在小学的时候,和唐晓晓玩得倒也好。后来上了中学之后,两人的关系倒是渐行渐远了。倪宝嘉在长辈口中是口口相传的好学生乖孩子,学习成绩优秀,向来无需长辈过多的操心。而唐晓晓便是她的反面教材,高中还未毕业,便辍了学,中途复学又辍学,最后参加了春季招考,又改变主意不去念大专,和她的那些朋友早早的进入社会。 唐晓晓这会捧着手机,一面拿着手机发信息,一面心不在焉地问她:“姐,你想去哪儿玩啊?” 倪宝嘉还未出声,芝姨已接口说:“带你姐去附近的石厝教堂转转,。” 芝姨说这边有一座石厝教堂,是榕城最早的基督教堂,建于1856年,有一百多年的历史。风景挺好,大多游客来榕城,都会上这石厝教堂看看。又说她来得巧,刚好十二月,这会银杏树都变黄了,是最佳观赏期。只不过这座教堂,不允许外人进入,只能在栅栏外参观,偶尔运气好,或许会碰上教堂开放的时候。 唐晓晓撇撇嘴,不以为意道:“一个破教堂,有什么好看的。” 话是这般说,唐晓晓最后还是陪着倪宝嘉一块到石厝教堂。只是唐晓晓待了还不到五分钟,就被一通电话叫走。 唐晓晓拿着手机,看着倪宝嘉,试探道:“姐,你一个人逛可以吗?我朋友有事找我。” 她也不是七八岁的小孩,逛个景点还需要人陪。宝嘉也看得出唐晓晓不怎么喜欢同她待在一起,她点点头:“你有事就先走吧。” 昨晚下了一场雨,银杏叶子被雨打湿,湿漉漉地黏在平铺齐整的灰色石砖路上。 倪宝嘉一个人,毫无目的闲逛起来,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也许她运气好,会碰上教堂对外开放。 想来那天倪宝嘉运气不错,走过一个拐角,黑色的铁艺大门开了一扇,仿哥特式建筑风格的百年老教堂映入眼帘,印证了她的预感。 也就是在那天,倪宝嘉见到了从教堂走出来的周文棠。 凛冽的十二月天气,已经有几分薄凉,南边的湿冷是能砭骨的。 那天周文棠穿了件薄薄的灰色西装,里头是白衬衣,并不是很正式,他衬衫扣子开了两颗,可以看见脖子里隐隐若现的一条红色绳子。 他手肘处的西装布料蹭上了白色的浮灰,但他并未察觉,拿着手机,心不在焉地讲着电话,眉目间一点懒散,嗯了一声,说:“陪老太太来榕城转转。” 那端不知说了什么,他紧接着发出了一声轻笑:“想什么呢,只有我一个人,还能有谁?” 倪宝嘉上前,同站在单车后的小哥要了一杯冰滴纯咖。小哥抬了下头,面露几分为难:“不好意思,最后一杯咖啡,被这位先生买走了。” 周文棠从电话里分了点神出来,他侧目睨了眼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眉眼秀气的姑娘,他笑了下,说:“拿给她吧。” 他那一眼很淡,只是略略滞留片刻,便收回了视线,继续讲着电话。他一只手抄在西裤口袋里,姿态有点放松,对着电话那端的人道:“还没完了?” 声音很淡,但可以听得出来,他多少有些耐心告罄。 以倪宝嘉的性子,那天她是断然不会接受这样一杯咖啡的,但她却鬼使神差地接受了。 倪宝嘉道了谢,紧接着抬头看着他:“多少钱,我转给你。” 这时周文棠已经讲完了电话,他把手机放到西裤口袋里,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没多少钱,就当我请你了。” 他语气如常,没有一丝轻浮之意。 倪宝嘉又再次道了声谢。 周文棠却笑了起来,同她攀谈道:“你是c大的学生?” 这所教堂附近,就有一所211大学,他大概把她当成来这里闲逛打发时间的学生。 倪宝嘉摇头,渥着手中的咖啡,壮着胆子问了句:“你是来做礼拜的吗?” 周文棠摇了摇头,说不是,只是陪家里的老人来转转。 “那你信这个吗?” 周文棠似乎被她挑起了兴致,笑笑看她一眼,把问题抛给了她:“你觉得我看着像信这个的?” 他态度散漫,看不出对宗教有一丝一毫虔敬的意思。 倪宝嘉斟酌着措辞,说他看着不像是,又伸手虚空点了点他领口里隐约瞧见的一段红绳,几分唐突道:“你脖子里佩戴的是玉佛吗?” 周文棠并不觉得冒犯,只是带着几分深意打量她,然后翘翘嘴角:“小姑娘,好奇心怎么这么重?” 倪宝嘉眼皮一跳,无端觉得脸热。 周文棠似乎看出她的局促,他轻笑道:“下次有机会见面,再告诉你。” 后来,倪宝嘉独自观看石厝教堂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走马观花地匆匆走了一遍,等回到芝姨家时,芝姨和倪母在客厅聊天,见她在玄关处换鞋,倪母问她逛得怎么样,倪宝嘉也只一句潦草的不错二字应答。 芝姨不见唐晓晓的身影,问了句:“晓晓呢?” “晓晓朋友找她,她晚点回来。”倪宝嘉解释。 芝姨叹了一口气,看向倪母:“还是宝嘉这孩子乖,哪像我家这个,就是一个不省心的主儿。” 倪母打圆场:“晓晓这不是年纪还小,过两年也就懂事了。” 芝姨忧心忡忡:“还小,这都十八了,也没个长进的,我看她一辈子就这德行了。” 倪宝嘉回到客房,她把咖啡杯放在桌上。冰滴纯咖入口,舌尖缠到一丝苦涩。倪宝嘉是嗜甜的人,受不得一点苦。可她却一反常态,把那杯尝不到一丝甜味的纯咖喝完。 倪母推门进来,看了眼杯子上的咖啡,稀奇道:“你怎么买咖啡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喝这个?” “今天突然想尝一尝。”倪宝嘉几分心虚。 倪母倒没在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她打开行李箱收拾着衣物,一面叮嘱宝嘉:“你等会订两张机票,我们明天回北京。” “芝姨不是还要我们多住两天吗?”倪宝嘉转头看倪母。 倪母道:“你爸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没个人管着,估计一包烟一天就抽完。” 倪母这话多少有点夸张了,倪宝嘉弯了下嘴角:“妈,你别冤枉爸爸了,他才不会这么没节制呢。” 倪父是c大的教授,和倪母两人琴瑟和鸣。倪宝嘉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两人为了什么事红过脸。倪父唯一的嗜好,便是抽点烟。虽然烟瘾有点大,但还不至于一天抽一包分量。 倪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行了,是我想你爸了。” 倪宝嘉问:“那我订明天几点的飞机票?” “两三点。”倪母回头,叮嘱她,“你看下在这个时间段的航班,订一班。” 倪宝嘉订完机票,手机里进来一条信息,是她舍友米粒发来的,说想她了,又问她何时归京。 倪宝嘉看了眼那杯咖啡,无端想起先前那个男人说的,下次有机会见面,再告诉你。中国这么大,960万平方公里国土面积,14亿人口,他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倪宝嘉深吸了一口气,给米粒回:“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 在第一章再重申一次,此文的北京城是架空,莫和现实中挂钩。唯一是现实中的城市,只有榕城哈,有福之州哈。 chapter3 转眼便到了圣诞节,圣诞节过完没几天,便是元旦。 十二月末,节假日气氛浓厚。康皓组织社员到近郊的雾山滑雪,摘去倪宝嘉和康皓这两个人头外,只有不足十人参加。其实也情有可原,毕竟三天的假期,情侣都有各自的安排,哪里乐意腾出时间来参加社团活动。 倪宝嘉拉来米粒凑人数,一拨人早上八点在学校南门集合,乘大巴出发到雾山。人来得少,大巴座位稀稀落落的,看起来还没有老年旅游团来得热闹。 那大概是康皓担任滑雪社社长以来,做挫败的一次社团活动。 米粒挨着倪宝嘉坐,悄声说:“怎么就来这么一点人啊?” “可能大家有事吧。”倪宝嘉含糊道。 米粒点头入捣蒜,嗯嗯两声,便拿着手机在大巴上,和人组队打起游戏来。 米粒玩了一路,到了雾山,仍然神采奕奕。倪宝嘉有些佩服她过人精力,要让她在大巴上打三个小时的游戏,她这会估计早已晕头转向,胃里七荤八素了。 米粒收了手机,先一步跳下大巴车。 倪宝嘉稍微落后几步,跟后头追上来的康皓,并肩往滑雪场去。 康皓两只手插在裤兜里,朝她一笑,说:“谢你了,给我面子,还特意拉来舍友凑人气。” 倪宝嘉轻声解释:“不是,她自己也想来玩。” 倪宝嘉有点滑雪基础,小的时候倪父度假时,带她玩过几次。米粒说让倪宝嘉教她,宝嘉怕自己半吊子的水平,万一把人给教坏了,摔出个好歹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倪宝嘉叫来一个教练,帮忙指点米粒几下。米粒是个颜控,见教练长得不错,倒是也有几分兴致,高高兴兴跟着教练到初级滑道练习。 倪宝嘉其实今天生理期,只在中级滑道玩了两个来回,过个瘾,便躲回室内的热饮店里。 倪宝嘉点了杯热牛奶,刚喝了口。玻璃门被推开,进来两个女生,也是滑雪社的社员。两人看见倪宝嘉,汪茵茵朝她打了声招呼:“宝嘉,你不滑啦?” “有点冷,稍微休息一会儿。” 汪茵茵说:“确是够冷的,刚才滑了几次,可把我摔惨了。” “你还说你会滑呢。”苏娅道。 汪茵茵:“唉呀,这不是好久没滑了吗,一时手生,等会就好了啦?” 两人点了杯奶茶,在倪宝嘉对面坐下。 苏娅突然说:“哎,茵茵,你知道吗,陈师姐好像和那个周先生闹掰了。” 倪宝嘉渥着马克杯的手指微顿,听到汪茵茵问:“谁告诉你的,不过最近确实在学校里挺经常碰见陈师姐的。” “林师姐和我说的呀,林师姐和陈师姐是一个宿舍的,说有天晚上听到陈师姐在打电话给那男的,后面好像还哭了。” 汪茵茵摘了毛线手套,稍显理智道:“跟这种人,人家哪里是真心实意待你啊,不过是玩而已,反正......” 苏娅:“反正什么?” 汪茵茵语调上扬,最后下了判词:“反正人家最后也不会娶你呀。” “你说得这么理智,不过是没那个机会罢了。”苏娅咬着吸管,拿糖衣炮弹作诱饵,“要是真有个机会让你跟那样的人谈个恋爱,你会不愿意吗?” 汪茵茵支支吾吾,看了眼窗外,最后垂下眼帘,底气不太足道:“那还是可以谈一谈的嘛。” 两人旁若无人当着倪宝嘉的面,八卦陈师姐的感情生活。最后苏娅似乎才意识到跟前还有一个倪宝嘉,她抬了抬脸,盯着宝嘉,模糊问了句:“要是你呢,宝嘉?” 倪宝嘉一时不得要领,略带几分迷茫问:“什么?” “要是你,你愿意和那样的人谈感情吗?” 倪宝嘉犹豫了片刻,含糊道:“我不知道啊。” 苏娅似乎有些失望她的答案,撇一撇嘴:“哎呀,说说嘛,我又不会取笑你。” 倪宝嘉想,她倒是愿意呀,不过她人都见不到呢。 只是倪宝嘉没想到,她和周文棠的下次见面,会来得那么快。 倪宝嘉从雾山回来后,便收拾了玩心,开始准备接下来来各科的期末考。她不喜欢临考前,抱佛脚,所以那几天,倪宝嘉成天泡在图书馆,复习各科笔记。 倪宝嘉那天复习得有些入了神,错过了食堂的饭点。她只好去图书馆附近的咖啡馆,打算买块小蛋糕,填饱口欲。 倪宝嘉微微俯低一点身子,看着擦得锃亮的玻璃柜里,陈列着块块精致的蛋糕,一时苦恼于不知该选择哪块好,没有注意到身后渐近的脚步声,直到一道柔和而低沉的声音响起:“原来你是京大的学生?” 倪宝嘉拢住两侧的垂下的长发,下意识回头。她面色都亮了几分,脱口而出:“是你啊。” 周文棠点一点头,打量起跟前的这个姑娘。 她穿着齐脚踝黑色毛呢吊带裙,里头是薄薄的贴身红色高领毛衣,脚下一双黑色皮鞋。长发披散在肩膀两侧,人也显得高挑纤盈,肩膀上挂一只白色的帆布袋,棉麻布面鼓鼓囊囊,里头应该是书本,掂着份量不清,有些许学生气,但她肩颈绷成一条平直的线条,没有丝毫驼背含胸的迹象,像一只盈盈高傲的天鹅。 周文棠猜测,她大概是从小学过舞的。 周文棠伸手指了指她的帆布袋:“刚下课?” 倪宝嘉摇一摇头:“不是,我刚在图书馆复习。” “还没吃晚饭?” 倪宝嘉不知为何,像上课开小差被老师逮到的学生,几分局促,抿着唇嗯了声。 周文棠笑一笑,倪宝嘉深吸了口气,抬眸看向他:“你还记得你在榕城说过的话吗?” “记得。” 倪宝嘉鼓足勇气:“那天你请我喝了一杯咖啡,要不今天,我也请你一杯吧。中国这么大,我们能够再次遇见,也是有缘,你说呢?” 倪宝嘉觉得她有点像路边搭一个摊子,便替人算命的老先生,满嘴胡言乱语。倪宝嘉说完,停了下来,等他回答。 拒绝或者接受,全看老天的意思。 周文棠看着她,不出声。 倪宝嘉原本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心境,这会竟又打起鼓来,她正准备落荒而逃时,他大概不忍心看她这么干杵着,目光瞟向她:“下次吧,我今天约了人,下次换我来请你。” 倪宝嘉从店员手里接过一块抹茶蛋糕,周文棠约的人来了,是法律系的沈峤之,沈老师。 倪宝嘉心里无端松了口气,她下楼时,听到沈老师问他,是不是京大的学生,他比他这个当老师的都门儿清。 倪宝嘉听到他哂笑了声,语调有点不经心:“那天在榕城碰到的姑娘,没想到是你们学校的。” 接下来,两人再说什么,倪宝嘉没有听清。 倪宝嘉出了咖啡馆,一路走回宿舍。 她坐在书桌前,小口小口地吃完那块抹茶蛋糕。倪宝嘉把塑料盒扔到垃圾桶里那一刻,才后知后觉到,他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没有自己的电话,下次怎么请她呢。 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罢了,她竟然还为此跃跃欲动了好一会儿。 倪宝嘉其实对和周文棠再次见面,多少有些不抱期望。就像她和昔日同学,在街头碰见,惊喜有之,嘴里说着下次再聚,但那只不过是一句客套话,还够不到上称的份量。而她和周文棠的关系比昔日同窗情来得更浅薄一点,说到底不过是偶然撞见两次的陌生人罢了。 除非,除非他真对她有那么一点兴趣,不然他们两人是绝无可能再次相见。 夜里,入睡前,倪宝嘉躺在床上,把两人第二次见面的,他说的话,他的神情,细细琢磨,分析。就像在做一大道晦涩繁杂的阅读题,翻拣了半天,越发觉得心凉。 那点飘忽不定的心思快要搁浅时,倪宝嘉再次碰见了周文棠。 倪宝嘉那会准备复印几份材料,刚好碰上学校便利店的复印机坏了,她便转变主意,打算去附近的学生街复印,顺便一道把晚饭解决了。 而周文棠来京大,找沈峤之说点事情,车子临要出校门,周文棠看见了几步远的一抹身影,侧脸轮廓有点眼熟。周文棠把车子开近了点,还真是她。 周文棠眉头微挑,忽然想起还欠这姑娘一顿饭。 倪宝嘉那个时候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直到那辆车子跟着她开了好一段路。倪宝嘉才发觉,她下意识回头,就撞上前挡风玻璃窗后,周文棠的眼神。 那个眼神怎么说,有点像在守株待兔。 倪宝嘉停下脚步,周文棠探身,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说:“上来,我送你。” 他语气平常,好像两人相熟很久。 倪宝嘉也就迟疑了那么一秒,便俯低身子,钻了进去。 倪宝嘉关上车门,拉过安全带,规规矩矩的扣上,然后转头看向他:“你今天来京大是有事吗?” “你觉得是为了什么事?” 倪宝嘉拿捏着分寸,半是玩笑道:“总不至于是来找我的吧?” 周文棠仔细看了她两眼,饶有兴趣道:“为什么就不能是来找你?” “其实你压根就没想起来京大找我吧?” 周文棠微怔,为她的直白坦率,他确实没想起这么一桩事儿。他笑了笑,问:“怎么说?” 倪宝嘉伸手指指南门:“你这不是准备出校门吗?” 周文棠会心一笑:“我确实忘了,要不这样,你还没吃晚饭吧,我请你一块吃晚饭?” 倪宝嘉也不扭捏:“好啊,这次不会请我吃街边小吃吧。” “这次请你吃贵的。” 他这么说,像是在诱哄小孩。 其实倪宝嘉起初还是有几分紧张,但那一天,她像是初上台的话剧演员,没有半点专业功夫,凭靠一股气吊着,她表现的大方得体。 这个时候,倪宝嘉是确定周文棠对她是有那么一点兴趣的。因为他问起了她的名字,倪宝嘉吃着瓷白碟子里一瓣鹅肝,那骨瓷碟子干净的能映出她的面容来。倪宝嘉拿起一角餐巾,擦了擦嘴角,说她叫倪宝嘉,又说:“你可以叫我宝嘉,我同学都这么叫,除了我父母。” 他挑一下眉,配合地问:“你父母是怎么叫的?” “叫叠字呗,总不能我这么大了,还叫我宝宝吧?”她顿一顿,“所以他们都叫我嘉嘉。” 周文棠点点头,说:“你的名字挺好听的。” 其实倪宝嘉想说你的名字也好听,但话刚要溜出口,她便意识到什么,硬生生的拐了个弯,问他:“那你呢,你叫什么?” “周文棠。”他说。 那顿饭吃得倒还算和谐,用餐结束后。 周文棠甚至还周到地打包了一份甜品,让她带回宿舍。倪宝嘉的手落在小腹上:“我今晚已经吃得很好了。” 周文棠勾起唇角,往她手覆盖的地方瞥一眼,说:“那就带回去,给你舍友尝一尝。” 那晚,周文棠开着车,一直送她到宿舍楼下。 这个时间点,车外不少学生经过,有只言片语的笑传进车里。 倪宝嘉解开安全带,踌躇了片刻,偏头看向他,慢慢问:“我们下次还能见面吗?” 话音刚落,倪宝嘉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其实那个时候,倪宝嘉是有点紧张,也许他看出了她不如面上那样自若胆大,他牵起嘴角,缓缓地点了点头。 倪宝嘉像是当堂测试,拿到满分的学生,高高兴兴地推开车门下车,又似想起了什么,回头,语气轻扬地叮嘱他:“你开车注意安全。” 那块樱桃奶冻最终入了米粒的口腹:“宝嘉,这樱桃奶冻挺好吃的,你哪里买的,我明天也去买一份。” 倪宝嘉打开衣柜,拿上衣服,含含糊糊道:“别人请我吃饭,在餐厅打包的。” 米粒追问哪家餐厅啊,倪宝嘉说了个名字,米粒惊叹:“请你的是个土豪啊,那家餐厅,人均四位数起步的。” 这么贵的吗? 倪宝嘉关上了卫生间的门,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浇在身上时,倪宝嘉才想起自己完全把复印资料的事抛之脑后了。 倪宝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洗完澡出去,头发还未擦干,她便问米粒关于投资学考试的复习资料打印了没。过两天,投资学有个当堂小测。 米粒呆住了:“你不是说你去打印,顺便给我打印一份吗?” 倪宝嘉顿了下,讪讪道:“我忘了,不知道学校的打印机修好了没,要不我现在去复印?” 米粒:“算了,太晚了,我们就将就用电子版的复习吧。” 那一晚,倪宝嘉和米粒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看pdf版本投资学资料,排版有些乱,一个字紧紧挨凑在一起,两人看得既吃力又无非专注。 米粒扔了手机,夸张道:“这资料要是看完,我的视力铁定又要上涨。” 所以当晚,两人看了没一个小时,便熄灯睡下了。 chapter4 自那日和周文棠见过后,倪宝嘉便一直在等周文棠的电话。 但这通电话一直到1月5号晚上十点才打来,那天,米粒生理期,肚子不太舒服早早就睡下,所以那晚上她们宿舍还未过零点,便熄了灯。 倪宝嘉已经洗漱完,准备睡下了。 熄了灯的宿舍里,她的手机屏幕忽然震动起来,倪宝嘉怕吵醒米粒,几乎在电话铃响起第一声时,就按了接听键。 那端是周文棠的声音,有些懒散:“这么快就接通了,我以为你会拒接?” 倪宝嘉忽然面色微红,小声解释了句:“我刚好在看手机。。” 他似乎听出了她的声音的不对劲:“怎么声音这么小,睡下了?” 倪宝嘉:“不是,我舍友睡着了。” 接着,倪宝嘉听到他说:“看来我这通电话打来的不是时候。” 倪宝嘉抿了下唇:“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请你吃夜宵。”他顿一顿,“不过时间好像有点晚了。” 他话还没完,倪宝嘉便直接打断:“不晚,还没过门禁的点。” 其实倪宝嘉撒谎了,还有半个小时便过了宿舍的门禁,然后她听到他说:“那你下来。” 倪宝嘉一愣,傻傻的问:“下去哪里?” 周文棠说:“我在你宿舍楼下。” 倪宝嘉说不上来那一刻心情怎么样,像是涨潮的海水,一鼓一涌。 她对着电话那端,轻声道:“好,那你等我一会儿。” “不急,慢慢来。”他最后说。 倪宝嘉关了手机,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梯。从衣柜里找出一身衣服,在黑暗中囫囵套上。期间她犹豫过,是不是要搽点口红,好让她气色看起来更好些。 最终,倪宝嘉还是选择素面朝天的去见他。 周文棠的车子就停在宿舍楼外侧的小道上,倪宝嘉刷卡出去时,宿管阿姨喊住了她:“还有二十分钟就过门禁,等会就进不来了啊。” 倪宝嘉点一点头,说我知道,我晚上不回来了。 身后是宿管阿姨的一声长叹:“现在这些孩子呀。” 语气里似乎暗含了几分怒其不争的意思。 周文棠那天心情不太好,白天,他抽空回了一趟他父亲那里。虽然近几年来,周文棠和周柏青的关系有所好转,但打心底周文棠还是不怎么愿意回周家。碍于他外祖母的意思,毕竟进今儿是他继母是生日,装装样子也得去点个卯,周文棠这才开车来了一趟。 是惠姨来开的门,周文棠拎着车钥匙,问:“我爸呢?” “在厨房忙着呢。”惠姨说,“太太想吃周先生做的清蒸鲈鱼,周先生正给做呢。” 堂堂大集团的老董,席着围裙,在厨房洗手羹汤。 闻言,周文棠嘲弄地翘翘唇角。 周端阳从楼上下来,瞧见周文棠,诧异地一挑眉:“哟,今天什么日子,把你这尊大佛给吹来了。” 周文棠手抄在裤兜里,语气是一贯的漫不经心:“这不是你妈生日,我来送个礼物。” 饭席上,周文棠自然不免虚与委蛇一番。 周端阳转着眼睛,说:“哥,外头那车是你刚提的吗?看着不错。” 这弦外之音,周文棠哪里听不出来:“你喜欢啊,喜欢,你就拿去开。” 周端阳拿着酒杯:“这多不好啊,毕竟你刚提来没几天呢。” 这时,他继母窦惠娴出声:“别老是要你哥的东西,没大没小的。” 周文棠把车钥匙抛给他:“没事,惠姨,左右不过一辆车而已,有什么关系。” 周端阳稳稳接过,从善如流道:“那谢谢哥了。” 从周家出来,周文棠接到了谢眺的电话,让他出来玩。 周文棠抽了根烟出来,含在嘴里,问他在哪。谢眺报了个地址,周文棠开车过去,他开的是周珩的那辆灰色法拉利,车载出风口里挂着个摆件香薰,味道甜腻。 周文棠皱了下眉头,直接摘了,扔向窗外。 谢眺看到周文棠的车,稀奇地问:“怎么不开你刚提的那辆呢?” “给周端阳了。”周文棠淡声道。 谢眺咂了咂嘴:“那臭小子,你家老头不是挺宠他呢,直接让老头给买一辆不就得了。” 周文棠嗤笑了声:“不过一辆车,我犯得着下老头的脸?“ “便宜那臭小子了。” 周文棠那天手气不太好,几乎每局都是输钱。谢眺咬着烟,调侃他:“你这刚送出去一辆车,这会又在牌桌上当散财公子,行不行啊?” 周文棠有些意兴阑珊,又玩了几局,看时间快过九点了,便推了牌,说要走。 谢眺觉得扫兴,试图挽留他:“今天散的这么早,还不到零点呢,有劲没劲?” 周文棠捞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拍了拍谢眺的肩膀:“你自个慢慢玩着。” 周文棠出了会所,却一时不知道该去那里。 坐了车,抽根烟的功夫,脑海里忽然浮现那张白皙文秀的面孔,小心翼翼地问他,下次还能不能见面。 周文棠把车开向了通往京大的方向,车子停在宿舍楼下。 红色外墙的宿舍楼,隐在黑暗里,每扇窗格子都透着光。周文棠拿出手机,给倪宝嘉拨了一通电话。 等了十来分钟,才看到一抹纤瘦的身影从拐角出走了出来。 周文棠轻轻鸣了下笛,那姑娘霎时便望了过来,瞪圆了眼睛,见是他,她又粲然一笑。 倪宝嘉走近,就着半降的车窗,同他搭话:“原来你车子停在车里呀。” 周文棠扬扬下颌:“上车。” 倪宝嘉点点头,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周文棠偏头问:“这个时候出宿舍,没问题?” “没问题啊。” 话音落下,倪宝嘉指腹触碰到一枚温润的物体,她下意识捡起来,这才看清手里的东西,是一枚猫眼耳饰。 倪宝嘉脸上的神色透着古怪:“这是谁落下的?” 周文棠先是望了眼她的脸色,到底是年纪轻,情绪容易外露。他笑了笑,故意逗她:“你觉得是谁落下的?” 倪宝嘉抿一抿唇,如实道:“大概是你女朋友情人之类的吧。” 周文棠轻笑,伸手指一指她手中的那枚耳环:“这车是我弟的,所以你问错人了,我也不知道这个耳饰的主人是谁的?” 倪宝嘉脸色稍霁,很轻很轻地哦了声。 周文棠把车子开车校门,倪宝嘉握着手机,问他:“你和沈老师是亲戚吗?” 周文棠摇一摇头:“发小。” 倪宝嘉哎呀一声,吞吞吐吐道:“你们看着不大像能成为朋友的人?” 周文棠饶有兴味地瞅着她:“哪里不像,是气质,还是相貌?” 倪宝嘉迟疑片刻:“气质吧,你们看着就不像一条道上的人。” “我是什么道的?杀人放火这事,我可做不来,我是一个秉公守法的良好公民。”他说得诚恳。 她狡黠地眨眨眼,然后扔下一句话:“那我今晚上你的车,是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周文棠是这个时候对她起了兴趣的,他笑了一下:“你这么牙尖嘴利的,你男朋友吃得消?” “我没有男朋友的。” 周文棠一愣,不知是恭维还是敷衍:“是吗?你这个年纪的女孩,不该没人追?” “你行情这么差的吗?”他最后一句话带了点调侃的意思。 倪宝嘉信口胡说:“我行情就是这么差,要不,你帮我介绍一个?” 周文棠望了望她,伸手拨了拨她披在肩头的发尾,翘翘唇角:“我给你介绍?你认真的?我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可算不上什么好人。” 倪宝嘉想问那你呢,算是好人吗?但她只是弯弯唇,说:“那算了吧,我等着呗,总会碰上有缘人。” 周文棠那天不知哪个神经抽错,顺着她的话,半真半假道:“那你看看,我算是有缘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再二更一次,多多留言呗。 chapter5 倪宝嘉心跳慢了半拍,小声说:“我哪里知道啊,要不我们去寺庙算一卦看看?” “小小年纪就这么迷信了。”周文棠斜睨了她一眼,戏谑道,“还大学生呢?” 倪宝嘉面上一热:“那总归还是信一点吧。” 前方的车流有了松动的迹象,周文棠轻笑了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将车子缓缓开了出去。 车子开了一段路程,倪宝嘉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米粒打来的,她半夜起床上厕所,发现倪宝嘉不在宿舍,这才打了这通电话。 倪宝嘉随便扯了个借口:“我家里有点事,我回去一趟。” 米粒关心问:“不是什么大事吧?” “没什么,只是小事而已。” 那端米粒打个哈欠,倪宝嘉顺势道:“你快睡吧,我明早就回学校。” 倪宝嘉挂断电话,周文棠问:“你舍友打来的。” “嗯,她醒来发现我不在宿舍,给我打了通电话。”倪宝嘉转了话题,“你要带我去哪里吃夜宵呀?” “怎么,怕我卖了你?”他扬了扬眉头。 “不怕。”倪宝嘉摇头,“你刚才不是说,你是一个秉公守法的良好公民嘛?” 周文棠似笑非笑:“我说什么,你都相信?” 倪宝嘉点一点头,几分天真道:“是啊。” 周文棠仔细看了她两眼,似在辨别她说这话是哄他玩着,还是真心话。但她的表情过于纯粹,周文棠看不出一丝人工造作的痕迹,便当她说的是真话。 吃宵夜的地方,是在一个青石板的巷子里,纯木和灰色石砖砌成的两层小楼。廊檐下挂着红灯笼,在夜里透出一点薄薄的灯火,幽深静谧。 周文棠虽说请她来吃夜宵,但他自己却不吃,点了一大堆食物,看她在解决一碗馄饨,他今晚有些过于安静淡漠,倪宝嘉猜想他今天的心情大概算不上好。 倪宝嘉摘下手中的发绳,把头发随意扎成一把,好方便进食。 他始终不动筷子,倪宝嘉抬了下眼:“你不吃吗?” “不饿。”他说。 倪宝嘉一张脸垮了下来:“那我也吃不完这些呀。” 她的表情似乎愉悦了他,周文棠露出了浅浅的笑意,说:“我又没逼着你全部吃完,吃不完,就放着。” 倪宝嘉原本想说那也太铺张浪费了,但转念又想这话说出来,未免也太破坏他的胃口,虽然他今晚看上去也确实没什么胃口。 周文棠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他吸着烟,声音有些模糊:“觉得我太浪费了?” 倪宝嘉轻轻点了下头。 周文棠:“就这一次,我大半夜地开车带你出来,绕了大半个北京城吃顿夜宵。总不能一碗馄饨就打发你,指不定你回去后,背地里又要怎么偷着骂我一番。” “我才不会。”她脱口而出。 周文棠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不明,漫不经心地问:“不会什么,不会偷着骂我?” 倪宝嘉找补:“我本来晚上夜宵吃得也不多。”其实她晚上,大部分是不吃夜宵的。 “那是我的错。”周文棠往后一靠,“下次我就记得了。” 倪宝嘉最后只动了一碗馄饨。 两人从巷子里头出来,倪宝嘉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白色紧身毛衣,这会夜里温度低,难免觉得几分冷。 周文棠低眉瞧了她一眼,脱了身上的西服,松松地搭在她的肩上。倪宝嘉肩膀一沉,下意识扭头看他。 周文棠手指微曲,不轻不重敲了她的额头一下:“看什么,你不是冷吗?” 他自顾自往前走,身上一件黑色的衬衣和灰色西裤。 倪宝嘉敛了心思,快步追了上去,同他并肩。 两人的影子倒映在灰白的墙上,像是一出默片皮影戏。 “你不冷吗?” “我一个大男人,总比你扛冻。”他说,“你穿着吧,别再冻感冒了。” 他的衣服过于宽大,穿在她的身上,倒是衬得她十分娇弱,跟个小孩似的。其实她也真的算小,毕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周文棠又扯了扯她的袖口:“怎么穿这点就出来了。” “我怕你等太久,就随便套了件。” 周文棠沉默了下,眸光微动,为她的话。大多数女人,只要多给一点眼神,便拿腔拿调,不让他等上个半个钟头,便不让他见到人。 也只有她例外,周文棠拿手背碰了碰她的脸:“着什么急,我又不会跑了。” 倪宝嘉觉得被他伸手触碰过的那块皮肤,似乎像火烧般,直烫到心底。 两人上车,周文棠抬手看了下腕表:“这个时间点,宿舍是进不去了吧?” 倪宝嘉抿着唇,点一点头。 周文棠询问她的意见:“是给你订个房间,还是怎么的?” “你送我到石景山附近吧。” 倪宝嘉在石景山附近有一套单身公寓,是她父母在她高中毕业那年,给她置办下的。 周文棠送倪宝嘉到小区楼下,倪宝嘉原本以为他就送到这里,不想他还下了车,对上她困惑的目光。 他淡淡笑了下:“我送上去,大晚上的,不安全。” 倪宝嘉其实想说这小区治安管理挺好的,生人一般进不来,毕竟出入小区,还得出示身份证。但她却很乐意,周文棠送她上去。 她双手拢在西服袖子里,语气轻快地应一声好。又觉得这声好,未免听着几分甜腻,又恐让他窥探到一丝天机。 她侧头去看他,好在他神色如常,并没有听出什么。 电梯停在十二层,两人前后脚走出电梯。 倪宝嘉低头输密码,等她输完。身后传来一声哂笑,她转过脸,周文棠伸手指一指门上的密码锁,说:“你这密码太简单了。” 倪宝嘉小声解释了句:“我对数字这方面记性不太好。” 周文棠挑挑眉:“那怎么不安指纹锁?” 倪宝嘉像是才意识到这世上还有指纹锁这玩意,她恍然大悟的一声对哦,愉悦了周文棠。 他眉头微动,说:“完蛋了。” 倪宝嘉下意识抬头:“怎么了?” “我怎么看上了一个傻子了?”他轻飘飘道。 倪宝嘉不满地嗳了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拍他的肩。却他被反握住了胳膊,他腾出另一只手,点点她眼下的青影,声音低了下来:“快进去休息,你的眼下都有黑眼圈了。” 倪宝嘉低着头,温顺地应了声好。 倪宝嘉关上门,心潮还是难以平复。 为他那一句,我怎么会看上一个傻子。倪宝嘉当然知道这话不能当真,就像先前那句,你看我算是有缘人吗?他这样的人,自然深谙调情的手段,这话不过是眼下的气氛使然。倒也不是说他存心如此,调情对于他来说,已是一种本能。 倪宝嘉第二天,睡过了头,自然错过了第一节课。 米粒给她打了将近十通电话,倪宝嘉醒来接通的时候,到底几分心虚。 米粒说:“刚才点名了,宝嘉,你被郑教授点到了。” 郑老师是计量经济学这门课的老教授,以教学风格严厉出名,对于缺勤的学生,只要被点到一次,期末考的成绩,就得做好被挂的准备。 倪宝嘉冷静了几秒,消化了这个消息,她认命道:“行吧,我准备下学期的补考吧。” 倪宝嘉挂了电话,去洗手间洗漱后,便直接打车回到京大。在车上,她给周文棠发了条信息,大意是他害她这个好学生第一次逃了课,计量经济学这门成绩大概悬了,也不知道这个学期的奖学金还拿不拿得到。 周文棠给她回这条信息时,是中午十点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在教室里,从桌肚里掏出手机,看到了他的信息。 周文棠:那需不需要我跟你们学校的主任打声招呼?” 倪宝嘉吓了一跳,顾不得讲台上的教授往这里瞥来的目光,拿着手机给他回:那倒不是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一更啦。 chapter6 课间,周文棠打来一通电话,倪宝嘉拿了手机,躲在厕所的单间里接了这一通电话。 他在那端问:“那奖学金有多少?” 倪宝嘉背抵着隔板,语气特意放轻:“干嘛,你要给我吗?” “我这不是害你迟到了,总得意思意思表示些什么?”他说得冠冕堂皇。 倪宝嘉柔声说:“算了吧,无功不受禄。” 周文棠听到抽水的声音,皱了皱眉:“你在哪?” 倪宝嘉侧头瞥了眼,角落里要要满溢出来的垃圾桶,她一只手捂着鼻子,勉为其难道:“洗手间。” “不嫌有味吗?” 倪宝嘉犹豫两秒,如实说:“还真有点。” 话音刚落,打铃声响起。 倪宝嘉说:“我要去上课了。” “去吧。” 周文棠挂断了电话,对上谢眺饶有兴致的目光,他说:“你刚才和谁讲电话呢?” 周文棠没有回答,拿起桌上的烟:“找我什么事?” 谢眺耸肩:“就我们刚交的ipo申报材料的事儿,审批那块一直下不来,你不是叫证监会的邬老一声叔,帮我个忙,给咱叔求个请。” 周文棠低头点烟:“谁让你当初硬要啃这块骨头的?” “现在啃都啃了,总不能让我吐出来了吧?” 周文棠打发道:“行了,等着吧。” 事情谈妥,谢眺眉眼轻松,将架在圆桌上的腿收了回来,倒是有心情八卦周文棠先前的那通电话:“刚才和你打电话的,是个女的吧?” “有你什么事?” 谢眺勾起嘴角笑:“行,我不问。” 倪宝嘉回到教室,米粒推推她胳膊:“和谁打电话呢,还神神秘秘躲到厕所去。” “这不是教室太吵了吗?”倪宝嘉打开书本。 米粒托着下巴,盯着她看了两眼,最后盖棺定论道:“我觉得你最近有事瞒着我。” “哪有什么事啊。”倪宝嘉翻开书本,随口搪塞道。 米粒:“你就跟我打马虎眼吧。” 一月二十号,学校正式开始放寒假。 倪宝嘉的好友焦娇从英国回来,高考毕业后,倪宝嘉选择上国内的大学,而焦娇的父母却安排她出国。其实倪宝嘉的父母也询问过宝嘉的意见,问她是否有出国的意愿,还让她不必担心留学费用。但宝嘉多少有些小女儿心态,更愿意留在国内。 这几天,倪宝嘉一直和焦娇泡在一起。 焦娇原本就朋友多,到英国留学后,社交圈更是拓宽了不少,而这里头的狐朋狗友,大都家境不错。 焦娇打来电话,说晚上带她去参加一个局子。 倪宝嘉靠在床上。提不起半点兴趣,说:“绕了我吧,姐姐,我这两天都没着家,我爸妈该有意见了。” 焦娇不死心,还在撺掇:“今晚特好玩,你就来吧。” 倪宝嘉长叹一口气,焦娇见她不为所动,开始打感情牌:“寒假一结束,我又得滚回英国了,真不陪我出来玩吗?” 倪宝嘉觉得头疼,松口说:“好,我晚上陪你出去。” 焦娇:“宝嘉,你太好了。” 倪宝嘉提醒她:“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 焦娇说得好玩的地儿,是一处私人会所,看着挺隐蔽的地儿。 倪宝嘉说:“我们进的去吗?” 焦娇:“周端阳带我们进去。” “周端阳是谁?” “一个有钱的祖宗,他追过我一阵子。”焦娇语气几分自得,“不过我没答应。” “为什么,长得太丑吗?” 焦娇摇摇头:“不丑,挺好看的。就是吧,没什么能力,一个不学无术的绣花枕头。” 倪宝嘉:“你也太刻薄了。” 焦娇笑嘻嘻:“我就是当着他的面这样说,他也不会恼,不过他人脾气挺好的,当朋友还不错。” 倪宝嘉没有多想,随着焦娇进入会所。焦娇带着她往二楼的包厢去,两人走上长廊,刚好碰见焦娇口中的周端阳。 他穿着件蓝色牛仔外套,露出一截白色衬衣的下摆,下身是松垮的牛仔裤,寸头的发型,他嘴叼着根烟,看到焦娇:“来晚了啊,等会自罚一杯。” “没问题。” 周端阳的目光落到倪宝嘉的脸上:“这妹妹谁啊,生面孔。” “我闺蜜。”焦娇又补充了句,“别招她哈,人有男朋友了。” 周端阳拿下嘴里的烟:“放心,难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你不知道吗?” 倪宝嘉忽然想起了周文棠,心想他也有个弟弟,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位,但她又觉得不该这么巧。 焦娇推开包厢的门,里头空气混浊,倪宝嘉挑了个比较角落的位置,刚坐下,一个戴着黑色渔夫帽的男孩,递来一杯酒:“妹妹,你是焦娇的朋友?” 倪宝嘉拿起酒杯,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在室内还带这个渔夫帽,不嫌暗吗?她喝了口酒,弯唇说是。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眼,有些轻佻:“第一次来?”。 倪宝嘉心不在焉,扯了个谎:“来过几次。” “看着不像呀。” 焦娇打完招呼,走了过来,伸手摘下那人的帽子:“别调戏我姐妹呀,二东。”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娇娇姐。”二东涎皮赖脸,“我这不是看你姐妹一个人坐着,怪无聊的,过来和她说说话,解解闷呗?”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那倒不是用,我们什么交情呀,哪里用得着谢这个字。” 焦娇:“滚,去泡别的妹子去,别打我闺蜜的主意。” 周文棠接到他家老头子的电话时,刚从一个酒局出来。司机给他开了车门,周文棠坐了进去,他扯松了领带,扔到一旁的座位上,听周柏青在那端问他:“端阳在不在你那?” 周文棠摇下了点车窗:“没有,您找他,打电话不就成了。” 周柏青:“今天是他外公的忌日,这小子一天没见到人影,打他手机也是关机。你打个电话问问谢眺他们,端阳在不在他们那里,让他赶紧回来一趟。” 周文棠给谢眺去了通电话,谢眺说:“这我不知道啊,我让人问问,等会给你回个电话。“ 周文棠抽完一根烟,接到了谢眺的电话,说周端阳在他场子里玩着呢。末了,又问周文棠:“这小子又惹了什么事?” “没什么,今天是他外公的忌日,他给忘了。” “我操,周端阳也是心大。”谢眺幸灾乐祸,“那他外公可不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收拾他。” 周文棠今晚没插科打诨的兴致,淡声道:“挂了。” 谢眺哎哎叫住了他:“哥哥,我那事儿,怎么样了?” “过两天就给你批下来。” 谢眺:“谢谢您嘞,改天我做东,请你吃饭。” 周文棠嗤笑一声:“我缺你那顿饭,别最后让我给你擦屁股就行。” “您放心,我有分寸。”谢眺应声道。 周文棠撂了电话,吩咐司机开车去谢眺的会所。 他今晚喝得有点多,在车上眯了三十分钟,等到了地方,酒意倒是散了不少。周文棠推开车门,让司机在楼下等会。 周文棠进入会所,便直接上了二楼,他给周端阳打了一通电话,这会倒不是关机的状态,但依然没人接通。 周文棠推开包厢的门,里头乌烟瘴气的,一室语笑喧阗。 周文棠直接开了包厢的顶灯,有人骂了句:“操,谁开的灯?” 周端阳扭头,看见了门口的周文棠,换上一脸殷切的笑容:“哥,你怎么来了?” 屋里的人霎时都安静了下来。 周文棠没理会这一屋子的目光,语气不太耐烦:“今天什么日子,你忘了?” 周端阳这个时候都喝蒙了,哪里记得起来,他鹦鹉学舌地问:“今天什么日子啊? “你外公的忌日。” 周端阳这会就像智力有障碍似的,愣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这句话的重量,他面色白了几分:“操,我真给忘了。” “赶紧回去。” 周端阳:“哥,爸没发火吧?” “你现在回去,兴许还能有些回缓的余地。” 周端阳丢下这一大帮子狐朋狗友,拿了外套,就摔门而出。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该走,还是留下来。好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发了话:“你们继续。” 包厢里复又热闹了起来,周文棠也是这时才留意到,包厢里还有个熟面孔。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接下来就等入v的时候二更啦。 chapter7 倪宝嘉跟着周文棠出了会所,两人上了车。 倪宝嘉刚坐了进去,便觉地臀下压着一条东西。她低头,昏暗的视线里,是一条黑底银色暗纹的领带,她伸手要去拿。 周文棠已先一步拽住了领带的另一端,倪宝嘉配合地轻轻抬了下臀部,他就势抽出了领带,随意绕成一团,塞到驾驶座椅的收纳袋里。 不知道为什么,倪宝嘉觉得这个抬臀的动作,莫名有点羞耻,就听到他低声说:“你和端阳认识?” 倪宝嘉摇了下头,轻声解释:“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他。” 周文棠:“那怎么会来这里?” “我朋友和他认识,说今天挺好玩的,特意带我来玩?” 他挑了下眉,眼角含笑:“那好玩吗?” “没见到你之前,是没什么意思。”倪宝嘉故意顿一顿,“不过现在见到你了,我算是来对了。” 周文棠耐人寻味地看她一眼:“嘴这么甜,今晚抹了蜜了?” 倪宝嘉却不接这话,问他:“你今晚是喝酒了吗?” “怎么,酒味很浓?”他淡淡反问。 她皱了皱眉:“你一身烟酒味。” 他扯扯她的袖口:“还好意思嫌弃我,也不闻闻你身上什么味?” 倪宝嘉低头嗅了下,刚才包厢里喝酒抽烟,她的身上也被侵泡出一股子烟酒味,比他身上的味道更甚。 倪宝嘉不太好意思:“好像确实是我身上的味道更重些。” 周文棠喉咙溢出一声笑,看着她的眼睛:“是送你回去,还是你想再玩会,和你朋友一块走?” 倪宝嘉看了看他,迟疑片刻,最后深吸了口气:“你送我回去吧。” 周文棠吩咐司机开车,倪宝嘉拿出手机给焦娇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先回去了。 路上,倪宝嘉状似随意开口:“你和你弟弟看着不太像。” 周文棠勾起嘴角,散漫道:“那是自然,毕竟不是同一个妈生的。” 倪宝嘉被噎了下,表情微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文棠侧眸瞧她一眼,见这姑娘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他笑了下:“你在想什么呢?” 倪宝嘉神色有点谨慎:“我是不是戳到你的伤心事了?” 周文棠一直靠着也不太舒服,他换了个姿势,避重就轻:“你说呢?” 倪宝嘉敛下眼眸:“那我请你吃饭,向你赔罪吧。” 周文棠戳破她的心思:“你想请我吃饭,就直说,何必兜这么一大圈子,以我们的关系,难道我还不愿意陪你吃一顿饭吗?” 倪宝嘉心道,那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你说说啊。 但她知道这话不能问出口,问出口,不仅破坏眼下的气氛,多少也有点自讨没趣。 倪宝嘉被戳穿了心思,也不慌,反倒借着由头逼问他:“那你去不去?” “去。”周文棠笑着说,“不能不给你面子,不是?” 车子停到小区门外,倪宝嘉推门下车,朝他挥挥手:“那我走了啊。” 周文棠坐在车里,跟她笑了笑。 倪宝嘉关上车门,还未走两步,车窗忽然摇下,他喊住了她。倪宝嘉几步走到车窗前,微微俯低身子。周文棠探身,伸手拨开她脸上的一绺发丝:“今天带你玩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倪宝嘉说:“你猜是男的,还是女的?” “猜对了,是有奖励,还是怎么?” 倪宝嘉却端起姿态:“等你猜对了,再说吧。” 然后她施施然起身,冲他摇一摇手,脚步轻快踏入夜色里。 周文棠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了声。 倪宝嘉拿出钥匙开了门,倪父和倪母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她进来,倪母说:“今天,这么早?” 倪宝嘉挨着倪母坐下:“这不是怕我晚回来,你们担心吗?” 倪母轻拍了她胳膊一下:“那前几晚,怎么不怕我和你爸担心呢,玩到凌晨一点才回来。” 倪父出声:“嘉嘉也有自己的朋友要联系,你也别管太多。” 倪母瞪了倪父一眼:“这会你又唱白脸了,那谁前两晚,女儿没回来,又不敢睡着。” 倪父神色有些难为情:“你这人,好端端地提这个做什么?” 倪宝嘉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是米粒发来的信息,告知她已经可以查期末成绩了。 倪宝嘉心里一咯噔,为她那门计量经济学担忧。倪宝嘉在京大的公众号里,输入自己的学号,查了成绩,一门门科目浏览下去,目光凝住,计量经济学那门出乎意外地拿了高分。 倪宝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几分奇怪。不免浮想联翩,但又觉得不可能,毕竟两人也才是见过几面的交情,他不至于为她做到这份上。 米粒又问她计量经济学那门成绩如何,倪宝嘉把成绩表截了图发给米粒。 米粒看完后,评价了句:郑教授今年是良心发作,给自己晚年积德吗? 倪宝嘉失笑,米粒又发来一句:不过不用挂科,也是好事啦。 倪宝嘉陪父母坐了会儿,又回到房间洗澡。洗完澡出来,焦娇打电话来找她,醉醺醺地问她人跑哪去了? 倪宝嘉一阵无语:“我给你发信息,说先走了,你没看到吗?” 焦娇倒腾了下手机,然后大着舌头说:“看到了。” 倪宝嘉皱眉:“你这是喝了多少,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现在准备回去了,我打你电话,就是想问你件事。” 倪宝嘉突然有些心虚:“什么事啊?” “我突然想不起来。”焦娇似乎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倪宝嘉顺势道:“那等你明天醒酒了,再问我吧。” 周文棠直接让司机将他送到他外祖母那里,这个时间点,老太太已经睡下了。周文棠刻意放轻了声音,回到自己的房间。 喝多了酒,这会酒意上头,人多少有些不舒服。但周文棠也不愿意大半夜的叨扰周妈,自己去卫生间冲了把脸,衣服也没换,便将就着睡下了。 翌日,周妈醒来,想起昨晚来他这屋收拾卫生,屋子还开着窗。冷不防见到周文棠长手长脚地躺在沙发上,连床被子也没盖着,哎呦了一声:“我的祖宗,你昨晚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这老婆子。” “我这有手有脚,快三十的人了。大半夜回来也就回来了,还吵醒你做什么,又不是腿脚不便。” “这一大早的别讲这晦气话。”周妈打开衣柜,要给他拿一床被子,“还说呢,快三十的人,晚上睡觉也不会盖床被子,这窗户还开着呢。” “您别忙了。”周文棠伸手到西裤的口袋里,拿出了烟盒和打火机,“我这就准备起了。” 周妈是周文棠他外祖母嫁入贺家后来的,也算是看着周文棠长大的,虽说她是负责伺候老太太的日常饮居。但周文棠也没把周妈当外人看,就跟家里的长辈一样对待。 周妈直接抢走了周文棠的烟:“一大早的抽什么烟,去洗漱洗漱。我这会下楼去弄早饭,过会,老夫人醒了,你陪着老夫人一块吃点。” 周文棠在床上又赖了会儿,这才起身。他身上的衬衫和西裤经过昨晚的□□,这起了几道褶皱,是得换一身。 这衣柜里也备着他的衣服,周文棠拿了一套,进去卫生间换洗。 等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下楼时,老太太也醒了,见到他,便瞪了他一眼:“昨晚回来,怎么也不叫醒我们,周妈说你昨晚直接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 周文棠来到贺老夫人的跟前:“这不是打算让你睡个好觉。” 贺老夫人道:“昨晚喝酒了吧?” 周文棠握着老夫人的手:“我这衣服都换了,您还能闻到?” 贺老夫人:“昨晚你爸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她打到我这儿来。你又招惹你老子不痛快了?” 周文棠整个人放松地靠着椅背,吊儿郎当道:“哪是我啊,我最近安分着呢,是端阳那小子惹着他了。” “端阳怎么了?” “昨天他外公的忌日,他玩疯了,忘了个一干二净。” 贺老夫人皱皱眉,轻轻哎了声说:“这确实有点不知轻重了。” 周文棠眼里浮现一层薄薄嘲讽的笑意:“管他呢,反正是他们的事儿。” 贺老夫人叹了口气。 刚好此时,周妈从厨房出来,喊两人上桌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6 19:43:03~2021-06-11 21:2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噗呲 2个;阿哲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深蓝的永恒 4个;噗呲 3个;35058562、yinglinzxd、小肥子、mimanchi.、之之111、柿柿如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manchi. 22瓶;槐序十七 20瓶;annika 13瓶;我爱芭蕉桑 10瓶;晚风 9瓶;香椿 8瓶;何以致区区、小玺今天要早睡、35058562、yi 5瓶;时生、狗不理包子、hae 4瓶;小肥子、铁甲小宝、张小小小新 3瓶;可乐爱喝快乐、skye-、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壹壹妈、深蓝的永恒、哈哈 2瓶;-31kniafjl、綺綺、七彩沙漠、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9 过完年后,周文棠按照以往的惯例,都会陪他外祖母小住几天。看得出来周文棠来得这几日,贺老夫人心情不错,还过问起他的私人感情。问他和京大的小姑娘谈得怎么样?要是人姑娘不错,带回来见见。 周文棠剥了颗软糖,塞到老夫人的嘴里,笑问:“您说得哪一个?” 贺老夫人说:“还能哪一个?还是你又换了,我告诉你,你可别祸祸人小姑娘感情。” “您扯哪去了,我向来和她们是好聚好散。”周文棠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递给老太太,“不然你打个电话去问问,看看你孙子我,有没有祸祸她们感情?” 贺老夫人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一句实话,只叹了口气:“也老大不小,是该考虑个人情况了。” 周文棠翘着嘴角笑。 晚间的时候,谢眺打来一通电话,喊他出去。 周文棠道:“你是不是又和老太太说了什么?” “哪里的话,我前两天去看咱外婆,他不是打算给你介绍相亲对象。我这脑子一转,便替你挡了回去,就说你现在和京大的一个姑娘谈着呢,感情挺好的。”谢眺顿了顿,“虽然你和陈斐妮掰了的事儿,我还没跟外婆实时跟进一下。” 周文棠皱了下眉:“下次别在老太太面前说这些。” “行行。”谢眺说,“那你晚上来不来?” 周文棠模棱两可道:“再看。” 周文棠住在老太太这一周里,倪宝嘉倒是给他发来一条信息,说她今年走运,虽然阴差阳错逃了郑教授的课,但好险并没有因此而挂科。 周文棠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给她发了一句恭喜。 小姑娘性子直来直去,竟然埋汰他的回复有点敷衍。 周文棠勾着唇笑,那天他也是闲来无事,好脾气地给她拨了通电话:“那你看,这态度还算敷衍吗?” 倪宝嘉抿着唇,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然后问一句:“你现在在干嘛?” “陪老人家。”他随口说。 倪宝嘉特懂事道:“那就不打扰你,陪老人了。” 倪宝嘉挂断了电话,焦娇刚好推门进来,说:“你那天晚上跟谁走了?” 倪宝嘉装傻充愣:“跟谁啊?” 焦娇白了她一眼:“少跟我来这一套啊,原本我醉酒那天就想问了,后来酒醒了也就忘了,也是刚才看倪打电话才想起来。” 焦娇坐在她旁边:“那天你不是提前走了,我朋友看到你上了周端阳他哥哥的车,你和他哥认识啊?” 倪宝嘉的眼睛躲避焦娇的目光:“见过几次而已。” 焦娇苦口婆心:“你少跟人走近,周端阳他哥挺厉害的,私生活也乱。” “这话都是周端阳跟你说的吧?” “也不算是,和周端阳玩的时候,偶尔会听到几句关于他哥的事。”焦娇说了两句,见倪宝嘉没什么反应,她拧着眉头,“听到了没?” 倪宝嘉按着手机,点点头:“知道了。” 周文棠那晚还是去了谢眺的场子,除了谢眺外,沈峤之也在场。 沈峤之一般很少来这种场合,周文棠挑了下眉,他刚在牌桌上坐下,就听到对门的沈峤之问:“你那天去京大,找邹主任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周文棠拿过放在茶几上的烟盒,“不过是有点事需要他帮忙。”。 沈峤之自然能猜到,大概又是为了哪个姑娘的事儿。周文棠这人虽然感情作风乱,但确实算得上一个好的情人。 沈峤之说:“是为了上回咖啡馆的那个?” 谢眺听了一耳朵,一知半解:“什么事儿啊?咖啡馆的哪个?” 周文棠捡了果盘里的花生,扔了一颗到谢眺的身上:“有你什么事儿啊,屁大点的事都要凑上一脚?” “这我不是关心你吗,你看要是外人,我连问都未必愿意问上一句。”谢眺不正经道,“我的新嫂子又是那一位?” 周文棠含着烟,将手头的牌打了一张出去,没搭这一茬。 还新嫂子,八字都没一瞥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谢眺提了倪宝嘉,周文棠从谢眺场子里出来,坐上车时,无端想起了她还欠自己一顿饭来着,拿出手机给倪宝嘉拨了通电话,等了许久,电话才被接通。 周文棠调问她那顿饭何时兑现,她在那端支支吾吾,周文棠皱了眉:“不太方便?” 倪宝嘉低声说:“这两天确实不太方便。” 周文棠意兴阑珊道:“不方便啊,那就算了。” 倪宝嘉听出他语气里不对劲,隐隐有种预感,要是她拒绝这次见面,两人也许再无交集。她想了想,最终不忍心道:“那你来接我吧。” 倪宝嘉报了地址,又说:“是你要见我的,吓到你了,我可不负责。” “怎么了。”周文棠还笑着问,“几天不见,难不成你还换了张面孔,不成。” 周文棠车子停在小区门外,没开进去。这是倪宝嘉的意思,说怕邻居看见了,说不清。 周文棠偏偏还要逗她:“怎么就说不清了?” 她似乎忍了又忍,然后深吸了口气,低声说:“我这不是怕她们误会你是我男朋友吗?难道你想被误会啊?” 周文棠沉默了下。 倪宝嘉领会这沉默里的意思,倒也没戳破,她不甚高明地转移了话题,又问他等会想吃什么,能不能点东西到酒店去吃啊。 周文棠故态复萌:“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了?” “不是你,是我见不得人了。” 等倪宝嘉上了车,周文棠才明白过来,她那句是她见不得人是什么意思。 她裸露的手背上可以看到一片密集的红色斑点,虽然颜色淡了不少,但看起来仍旧惊心,倪宝嘉破罐子破摔:“是你要见我的,倒你胃口可怨不得我?” 周文棠拉过她的手,扯起袖子一看,手腕处红色斑点不少,他又把袖子拉回去:“过敏了?” 倪宝嘉精神恹恹地嗯了声。 “你吃什么了?” 倪宝嘉声音低迷:“吃药吃过敏的,前两天有点肠胃炎,便去小区的诊所开了点药,给吃出过敏了。” “看了医生了吗?” “看了。” “还是那个医生?” 倪宝嘉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登时变了脸:“我傻吗?我哪敢再去呀。其实我这人挺胆小的,摔过一次跟头后,就会长记性的。” 周文棠抬抬下巴:“是那家诊所吗?” 倪宝嘉点了下头,周文棠作势要下车,倪宝嘉伸手拉住他:“你要干嘛啊?” “找人理论理论,哪有把人给治过敏的。” 倪宝嘉叹了一口气:“求求你绕了我吧,我这两天都没睡过好觉呢。” 周文棠关上车门,转过头看着她:“那找个地方睡觉去?” 倪宝嘉抬了下眼,眼里泄露出几分惶惶然,周文棠似乎很乐意见她这般明明几分畏怯却硬撑着的模样。他心情很好,伸手碰了碰她通红的耳朵:“你想什么呢,开个酒店让你好好睡一觉,不做什么。” 倪宝嘉脸色发烫,毫无信服力的为自己辩解:“我又没有乱想什么。” 周文棠轻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2 18:22:21~2021-06-13 15:11: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卿卿、柿柿如意、噗呲、深蓝的永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以致区区、小玺今天要早睡、晚风 5瓶;猫耳朵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10 周文棠找了家酒店,也没去前台办理手续。 倪宝嘉跟着他进入电梯,说:“不用办理手续吗?” “不用,这酒店的老板是我熟人。”周文棠侧了侧脸,从她进电梯开始,便一直低着头。他大概弄懂她的那些小心思,他故意逗弄她:“怎么一直低着头,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偷情来着?” 倪宝嘉半羞半恼地白了他一眼:“你才偷情呢,哦,你不会结婚了吧?” 周文棠肩膀抵着轿厢壁,闲闲道:“你看到我戴戒指了,还结婚,我结没结婚,你难道不清楚?” “不就是有那种人吗?”倪宝嘉不以为然,言辞凿凿道,“摘了婚戒,出去装单身,蒙骗小姑娘的么。” 周文棠有些被气笑了,他反问:“你看我像是这种人?” “那倒不是。”倪宝嘉话锋一转,又说,“即便你戴着婚戒出去,大概也有姑娘往你跟前凑吧?” 周文棠勾起唇角:“这是恭维我呢,还是埋汰我?” 倪宝嘉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我哪敢埋汰你啊,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倪宝嘉这话不假,毕竟他的背景和样貌摆在那里,前仆后继的女人自然不会少。 这会电梯门开了,又有客人进来。 倪宝嘉顿时偃息旗鼓,往他身边凑,拽拽他的袖子,低声说:“你帮我挡一下。” 周文棠低头瞧她,笑了一声:“刚才在我跟前,不是挺厉害的,这会见到生人,就装乖了?” “我怕吓到人。”倪宝嘉扬起脸看他,“要是把人吓出个好歹,算谁的? 周文棠扯扯嘴角,他稍微侧了下身体,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倪宝嘉被他挡在电梯的角落,触目可及,便是他宽厚的背。他看起来高高瘦瘦的,这会一下子这般近,他还是有男人该有的体格,不至于过健硕,是刚刚好的那种。 电梯行至顶层,两人前后脚出了门。 周文棠输入指纹,领着倪宝嘉进了屋里头:“你想要吃什么?我让人送上来?” “我不饿,而且我现在也只能吃些清淡的,就更没胃口了。” “那这顿饭先欠着。”周文棠脱了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 “你会缺我那一顿饭啊?” 周文棠盯着她,语气真假难辨:“缺,怎么不缺,这账你可牢牢记好了。” 倪宝嘉轻轻切了一声。 当晚两人是真得什么都没做,规规矩矩地躺在一张床上。 倪宝嘉忽然想起他脖子上的那条红绳,她抬眼往他领口里看,今天倒是没看见那条红绳。 周文棠留意到她的视线,抬了下眉:“怎么了?” 倪宝嘉:“上回在榕城,你不是说下回见面,告诉我你那条红绳里挂着是什么吗?” “就单单一条红绳而已,没什么别的物件。” 倪宝嘉好奇问:“那为什么要戴一条红绳在身啊?” 周文棠靠着床头,嘴里咬着根烟,声音含糊:“七岁那年生了场大病,高烧不退,差点就过去了。家里老人信这玩意,找了高僧来,便有了这么一根红绳佩戴在身上,后来身体也就慢慢好了。” 他三言两语揭过,倪宝嘉却听得心颤,抿抿唇,小心翼翼道:“要不,你还是老老实实戴上吧?” 周文棠斜睨了她一眼,揉了揉她的手,语气甚是不经心:“怎么,怕我死了?” 倪宝嘉故意说:“我是怕你今晚万一有个什么,那我可说不清了。” 周文棠叼着烟,微微笑了下:“你当我是病秧子呢?” 话音刚落,周文棠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谢眺打来的。 倪宝嘉掀开被子下了床,去卫生间洗漱,不小心打碎一只玻璃杯,那端谢眺耳朵尖,听到了:“哥,你屋里有人啊,那就不打扰你的好事了。” 周文棠把手机和烟盒随意丢在被面上,光着脚到卫生间门口找人:“人伤了没有。” 倪宝嘉蹲在地上,手里包着纸巾捡玻璃碎片,转头睨见笔直的西装裤筒下,他裸露的脚背,微微蹙眉:“你把鞋穿上啊,兴许地板上还有玻璃碎片呢。” 周文棠伸手牵她起来:“别收拾了,我等会让人来处理。” 倪宝嘉把手里用纸巾包裹的玻璃碎片扔到垃圾桶里,又说:“这要不要赔啊?” “不用。”周文棠没当回事儿,“要赔也是找我,赖不到你身上。” 倪宝嘉不满道:“你不要小看人啊,一只玻璃杯,我还是赔得起的好吗?” 周文棠笑了笑:“我可不敢小瞧你。” 周文棠叫了客房服务,让人上来收拾卫生间的玻璃碎片。倪宝嘉见有外人在,不大好意思,溜到阳台吹风。 等人走了,她才回到室内。 周文棠觉得她多少还有点小孩子气性,他解了衬衫扣子,她忽然问:“你脱衣服做什么?” “去洗澡。”周文棠神色自若地答。 倪宝嘉脸颊飞上一抹红晕,清了清喉咙,又睨见他光着脚,掩饰道:你怎么不穿拖鞋?” 周文棠:“懒得穿。” “要是卫生间的玻璃收拾不干净呢。”倪宝嘉折身去鞋柜里拿了双新的拖鞋,扔到他脚边,“你还是把拖鞋穿上吧。 周文棠看她一眼,把脚套入鞋里,调侃道:“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照顾人的天赋?” 倪宝嘉不理他。 周文棠洗了澡出来,快过凌晨一点。 两人上床歇下,一躺下来,倪宝嘉便觉得身体开始发痒,特别是手臂那一块。她背对着他,缩成一团,轻轻地去抓手臂。 似乎动静吵醒了他,他在黑暗里问:“还没睡着?” 倪宝嘉轻轻地嗯了声,声音带了几分烦躁:“手臂有点痒。” 周文棠坐了起来,他靠着床头,捞过她一只手,在黑暗里摸了摸她的手腕内侧那片皮肤,低声问:“这里?” 倪宝嘉低低嗯了声,然后便感受到他的手指,在她手腕上轻轻挠了挠,力度很小,但还是舒缓了不少。 入睡前,卧室里的窗帘都拉上,房间昏暗寂静。这会压根就看不清他的面容。他很规矩,说给她挠了一会儿,也不占她便宜,手指就流连在手腕内侧那一块皮肤。 倪宝嘉有些愧疚:“要不,我还是去沙发上睡吧。” “就在这睡。”他声音有点困顿,“不是说,今晚让你睡个好觉,你快睡吧,我给你挠一会儿。” 倪宝嘉闭上了眼睛。 倪宝嘉不知道她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快十点了。周文棠没在卧室里,倪宝嘉下了床,到客厅去找人。 倪宝嘉又折回到卫生间,打算先洗漱一下。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脸上倒已看不出过敏的迹象,只是手臂和大腿依稀还有红色的斑点。 倪宝嘉洗漱完,外头传来开门声,估计是周文棠回来了。倪宝嘉探头一看,他已经换了一身西装,不是昨晚的那套。 倪宝嘉说:“你今天有会议吗?” 周文棠轻描淡写:“刚才和人谈了点事情。” 倪宝嘉没有多打探,去找她手机,一时想不起昨晚放哪里了。她找了一会儿,还是周文棠在沙发夹缝里找到的,他捡出手机,刚要递给她。 这时,手机响了一下,是收到信息的提示音。 周文棠没想窥看的意思,但偏偏瞥见了那一闪而过的字眼。 倪宝嘉接过他递来的手机,看到康皓发的来一条微信消息,约她今晚去看电影。 “还说行情不太好,这个约你看电影的又是哪一位?”他语气玩味。 倪宝嘉下意识抬头,他眼里倒是不见丝毫愠色,脸上挂着一层薄薄的笑意。 倪宝嘉心里莫名沉了几分:“我学长。” 周文棠漫不经心:“他是不不是在追你?” “没有吧。”倪宝嘉拿着手机,故意举重若轻般地问他,“那你觉得我要不要去?” 周文棠盯着她看了片刻,无声地笑笑:“你想去就去,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宝嘉过敏的原因,本人亲自经历过。 晚上因为身体发痒,两夜都没睡好,就好想有个人给抓抓哦,所以想出了这个情节...... 评论起来呀!!感谢在2021-06-13 15:11:25~2021-06-14 23:2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ee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柿柿如意、噗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妹芬芬 20瓶;、 ?。安若 15瓶;晚风、我爱芭蕉桑 5瓶;5215504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11 倪宝嘉事后想起那句话,也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有些可笑。毕竟两人什么都没发生,他哪里会在乎,她跟谁去看电影这种小事。 倪宝嘉是在周文棠开车送她回去的路上,给康皓回了条信息,答应同他一起去看电影的。 周文棠今天还是默契地把车子停在小区门口。 倪宝嘉此刻早已收拾好心情,她朝他笑笑说了声再见,便下了车。 周文棠坐在驾驶座里,看着她,点了点头。 倪宝嘉回到了家里,她爸妈不知道去哪了,没在家里。倪宝嘉拿了套衣服,去浴室洗了个澡。 周文棠把车子开出去,接到了谢眺的电话,喊他晚上来玩,说他包了影院,晚上一块看电影去,沈老师也会来。 “怎么好端端的,想起去看电影了?” 谢眺说:“笙笙电影刚上映,我这不是贡献点票房吗,来不来?” 周文棠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谢眺刚换了个女友,是娱乐圈的当红小花旦。周文棠今天也没什么事做,便没推脱:“等着。” 周文棠去的时候,谢眺看了眼他的身后,说:“就你一个人,昨晚那个姑娘呢,怎么不带来?” 周文棠皱了下眉:“人有事。” 谢眺来了兴致,打探道:“这姑娘也是京大的?” 周文棠神色不太耐烦:“查户口呢,你这是?” 谢挑觉得这位爷,心情看着好像不太好,谢眺直觉今天还是少惹他为妙。 倪宝嘉洗完澡出来,她妈妈回来了,问她昨晚上哪儿去。 倪宝嘉面色如常地应对,说焦娇找她有点事,她就在焦娇家里睡下了。 倪母不觉有异,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妈妈还以为你交男朋友了,不愿意告诉我们。” “怎么会?”倪宝嘉搂着倪母的肩膀,宽慰她,“我交男朋友了,一定会告诉你们的,还要你们给我把关呢。” 倪母这才展露笑颜,问她早餐吃了没。 倪宝嘉推说吃过了,其实她没什么胃口。 先前在酒店,周文棠便要带她去楼下的餐厅吃早饭,倪宝嘉只是愣了下,然后低声说:“我想回家了。” 周文棠拿烟的手一顿,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深,噙着一抹笑容问她:“生气了?” 倪宝嘉摇摇头,一脸无辜道:“没有,我只是想回家洗个澡而已。” 末了,她又倒打一耙,补充了句,“你不要多想啊。” 周文棠盯着她,笑了笑,无意戳破她拙劣的演技。他拿起放在桌上的钥匙,说送送她。 倪宝嘉十分懂事道:“你要是有事,还是去忙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他微微一笑,体贴道:“早饭也不陪我吃,让我送你回去,总不至于还拒绝?” ...... 倪宝嘉和康皓约了七点场的电影,六点的时候,倪宝嘉临要出门,康皓发来一条信息,问需不要过来接她。 倪宝嘉说自己打车到影院就好,不用他费心再跑一趟。等倪宝嘉出了门,到小区门外,却看到康皓站在路灯下。 他手插在裤兜里,冲她一笑:“刚好,我家也在这附近,就顺道来接你。” 倪宝嘉几分意外:“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还没五分钟。” 康皓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在高中的时候便考了驾驶证,家里也给他买了一辆二十来万的小车。两人上了车,康皓手握着方向盘:“我买了《翡翠年》这部电影,你喜欢看吗?这两天在微博上的热度挺高,要是不喜欢,我们换别的。” 倪宝嘉刷微博的时候,也看到过不少电影博主在推这部电影,她说:“可以,我也正想抽个时间去看呢。” 康皓似乎松了口气。 四十分钟后,康皓把车停在地下车库,他扫了一眼对边的车辆,说:“嚯,今儿这商场,豪车还挺多的。” 倪宝嘉也顺势看了一眼,她对车牌没什么概念,许多牌子也记不住,但这里头停放着那辆黑色的轿车,倪宝嘉还是认得出来,是德国的一个豪华汽车品牌。 周文棠今天就是开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送她回去的。 两人乘坐电梯,直达到顶层。他们这场的电影,已经开始陆续检票。 康皓去取电影票,倪宝嘉买了爆米花和可乐,在检票口等康皓。检票口在楼下一层,还得乘坐扶梯下去。 倪宝嘉等了五分钟,康皓才取了电影票回来,两人各取一张,让检票员检了票,这才走进晦暗的长廊。 地下铺着厚厚的一层地毯,踩上去没有声音,所以可以听到前面的一个姑娘的抱怨声,大意是说她明明订的是巨幕影厅,怎么给换成了2d影厅, “大概是哪个有钱公子哥包了吧。” “那么有钱,怎么不干脆包场得了,包一个巨幕影厅算什么本事?” 倪宝嘉听得啼笑皆非,心里想的是包一场巨幕影厅,大概也不是一笔小钱吧? 周文棠八百年没进影院,这还是从国外留学回来后,头一回进这样的场所。 他仰靠在红色的软椅里,全程没在看电影,玩着手机。谢眺跟个拉皮条似的,包了影厅不说,还带几位姑娘进来,扬言要是电影不好看,也有个姑娘陪着说小话解解闷。 周文棠身边坐着个姑娘,看着年龄不大,顶多也是二十出头。是电影学院的小姑娘,吕笙的学妹,那姑娘吴侬软语,说自己叫邱嘉凝。 周文棠似乎这时才提起了几分兴致,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哪个佳?” “就嘉奖那个嘉。”那姑娘说,“你知道嘉奖是哪个嘉吗?要不,我写给你看吧。” 周文棠伸出手掌,那姑娘低着头,伸出手指在他掌心里一笔一划,那认真模样仿佛在练一场书法。末了,她两只手握着他的手掌,都快抵上她胸前那收拢的丘壑,说:“周先生,这下你总该记得我的名字了吧?” 周文棠寡淡地点点头,抽回了手,心里想的是,原来跟倪宝嘉是同一个嘉字。 周文棠电影看到一半的时候,接到了周柏青的电话。无非窦惠娴上回提的那位罗小姐,已经和人家人约好见面的时间,让他后天记得去某个西餐厅,别忘了。 周柏青慎重其事,好像那位罗小姐是什么世所罕见。周文棠觉得好笑,敷衍地说了声知道,又说:“您要没事,我就挂了,忙着呢。” 周文棠撂了电话,身边坐的姑娘就凑过来:“您这样的,还需要家里安排相亲对象呢?” 周文棠吸着烟,饶有兴致地瞧着她:“我这样的,是哪样的?” “你看着就不缺女人啊。” 周文棠忽然觉得眼下这场对话甚是无趣,他拿起旁边软椅上的外套,拍了拍跟前头的谢眺,说先走了。 吕笙见周文棠还未看到一半,便说要走了,面上多少有些过不去,小声抱怨了句:“他怎么就走了呀?是嫌弃这电影,他看不上?“ 谢眺揽一揽吕笙的肩膀,不走心地安慰道:“他就这样的人,能在这里待四十分钟,算是给你面子了,宝宝。” 倪宝嘉和康皓电影看了一半,康皓的手机便响起来。在这安静的观影环境,不免招来几道白眼。 康皓调了静音,顺势挂断了那通电话,便将手机放回裤兜。一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倪宝嘉瞥到来电显示,备注名是斐妮。 倪宝嘉压低声音:“要不,你还是接了吧?” 康皓看了她一眼,似在犹豫,良久后,他低声回:“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倪宝嘉在黑暗中,点了点头,看着康皓低着身子,穿过一排座椅,然后走向出口。 五分钟后,倪宝嘉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康皓发来的,语气甚是抱歉,说他有事先走了,让她到家后给他发条信息。 倪宝嘉回了个没问题,便拿起放在身侧的斜挎包,轻手轻脚走出影厅。 康皓挑的这部影厅,倪宝嘉其实不怎么感兴趣,碍于康皓在场,所以她尽量忍住拿出手机打发时间的欲望。 视线暴露于光亮之中,倪宝嘉有一瞬间不适应,她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便看到从另一个影厅出来的周文棠。 周文棠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然后他笑了笑,朝自己走近,说:“电影散场了?” 倪宝嘉摇一摇头:“没有。” “那怎么出来了?”周文棠又问,“那个陪你看电影的学长呢?” 倪宝嘉说:“他有事先走了?” “这什么人啊?”周文棠口吻随意,“请你看电影,半路把你撂下了?” 倪宝嘉深吸了口气,语气有些不自知的迁怒的意味:“是我让他走的。” 周文棠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仍旧好脾气地笑了笑,温柔地道:“我送你回家?” 倪宝嘉再次坐上那辆黑色的保时捷,心绪一时有些复杂难言。 其实在学校里,她也听说过关于陈斐妮和康皓的只言片语,大意是陈斐妮有天喝醉了,给康皓打电话有意复合。康皓拉黑了她的号码,陈斐妮不依不挠,打给了康皓的舍友。为了让舍友免于打扰,康皓只好将陈斐妮拉出黑名单。 学校里,不乏也有好事者将两人能不能复合这桩事儿,拿来下注。 倪宝嘉起初觉得康皓不一定会答应复合,但今晚看来,康皓并没有面上表现的那样冷漠,他对陈师姐到底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倪宝嘉觉得她和康皓是同一种人,康皓今晚会邀请她看电影,大意也是想借她来摆脱陈师姐。他们两人今晚来看这场电影,大概都是出于同一种默契。 但偏偏康皓接了陈斐妮的电话,而她上了周文棠的车。 周文棠今晚话很少,也没怎么开口说话。 倪宝嘉心里也有几分挫败,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染上毒瘾的人,心知这瘾并不深,还不够养鱼的量,狠狠心也能就此戒断,但就是狠不下心肠。 周文棠今晚倒是没把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一路开了进去,停在她的家的单元楼下。 倪宝嘉解开安全带,客气地道了谢。 周文棠只是瞧着她,倪宝嘉伸手要去推开车门时,另一只手臂忽然被握住,她下意识回头,望着他。 两人目光对视,在这沉默的间隙里,周文棠手指贴着她手腕凸起的尺骨,轻轻地揉了揉,低声说:“以后你想看电影,别找别人,我陪你去。” 倪宝嘉抿了抿唇,心里想的是,那你是只会陪我一个人吗,但她没有问出口。她犹豫了片刻,只是点一点头,说:“好啊,那你不要忘记了。” “我记性又不像你那么差。”他揶揄道。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那章,就周四早上八点更了哈。 感谢在2021-06-14 23:23:41~2021-06-15 14:5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曼、柿柿如意、噗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玺今天要早睡 5瓶;hae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12 那晚过后,倪宝嘉和周文棠的关系算是确定了下来。 倪宝嘉后来在车上,问起周文棠,那天是他包了巨幕影厅吗? 周文棠吸着烟:“我给谁包场?我这一阵子,身边又没别人,你是知道的。” “那是谁啊,这么大手笔?” 他薄唇轻启,说了一个名字:“谢眺,。” “这个谢眺也是你的发小吗?” 周文棠点点头:“改天带你去见见。” 周文棠把车子停在单元楼下,倪宝嘉不敢待太久,怕被邻居撞见,到倪母跟前嚼舌根,她说:“我先上楼了。” 周文棠松了手,放她下车。 倪宝嘉一步三回头,进了单元楼。 她乘坐电梯上楼的这几秒,心里有些微妙的不平静。 倪宝嘉拿出钥匙开了门,焦娇从她卧室出来,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八卦:“看电影回来了呀?” 倪宝嘉说:“你怎么来我家了?” “来找你呀。”焦娇一把揽住她的胳膊,低语道,“老实说,刚才送你回来,开保时捷的那人是谁?” 倪宝嘉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倪母,推着焦娇进了卧室,她关上门,也没打算隐瞒焦娇:“你认识的?” “我认识的?”焦娇坐在床尾,抱着膝盖,“谁啊?” 倪宝嘉深深吸了一口气:“周端阳他哥。” “你真和人在一起了?” 倪宝嘉往后靠着门板,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眸,底气不太足地嗯了声。 焦娇皱眉:“所以你那天和阿姨说,在我家睡下了,是不是和周端阳他哥在一起了?” “是,他那天来找我。” 焦娇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小心翼翼道:“你们睡了?” 倪宝嘉否认:“没有。” “他难道不行?” “应该不是。”倪宝嘉解释了句,“那天我过敏,他大概也没什么心情。” 焦娇抚额,看她的眼神犹如看待一个傻子,最后她轻叹了一口气:“算了,随你吧,要是觉得玩不过他,记得及时结束。宝贝,这个游戏没你想得那么好玩。” 倪宝嘉想她没想玩呀,也没图他什么,真只想和他待在一起。但她知道这话要是说出来,大概要惹人发笑的,也许连周文棠都不觉得她纯粹。 隔天傍晚的时候,周文棠开车来接她,说带她去谢眺的场子玩玩。 倪宝嘉似想起了什么,问了句:“沈老师也在吗?” 周文棠看了她一眼,笑笑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倪宝嘉静了一瞬,如实说:“毕竟他是京大的教授,总觉得和你一起出现在沈老师面前,有些不太自在。” “这有什么不自在的?” 他哪里会懂得她那些晦涩的心思,也许她跟他讲了,他还会觉得她小家子气,倪宝嘉摇摇头,说:“反正你不会懂的。” “所以这不是想向你讨一个答案吗?”他玩笑道,“你要是不想撞见他,我打个电话,让他别来了,不就成了。” “那我成什么人?”倪宝嘉警惕地看了眼他放在中央储物盒上的手机,“你可别打啊。” 周文棠还不至于真去拨这通电话。 倪宝嘉也就放下心来,手机进来一条微信,是康皓发来的信息,大意是对昨晚中途放她鸽子的事耿耿于怀。 倪宝嘉:真没事,陈师姐还好吗? 良久后,康皓回了她的那条信息:我和斐妮复合了。 倪宝嘉:那很好呀。 康皓:也只有你会这么说了。 倪宝嘉能体会到康皓言语里的自嘲的情绪,但她觉得没什么,喜欢就在一起,又没有杀人犯,违背世俗道德,又有什么好在意。 就像她,周文棠的那句以后你想看电影,别找别人,我陪你去,但也仅限于此了。她觉没所谓啊,反正她也没想跟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这种人,结婚了,也不是安分的主儿,她哪敢奢求什么。 她所求的是,不过是风花雪月不等人,要献吻便献吻的当下而已。 车子开了一路,倪宝嘉一路都在捧着手机,低头回信息。 周文棠戏谑:“坐在我车上,还跟别的男人聊天?” 倪宝嘉无知无畏道:“反正我也没事做,打发时间打发时间,你别吃醋啊,我们只聊聊天,又不做什么。” “还真跟男人聊天?”周文棠听了发笑,“还是那个请你看电影,半路放你鸽子的那位?” 倪宝嘉点一点头,眉眼弯弯说是啊。 周文棠觉得这姑娘是脑子缺根弦儿,还是心太大,他不由多看了她两眼:“你一点儿也没生气?” “我又不喜欢他,怎么会生气”倪宝嘉说,“再说昨晚他放我鸽子,不过是因为他前女友找他复合。现在他两和好了,我也算是阴差阳错促成了一桩姻缘。“ “你语气倒是挺自豪的。”周文棠伸手拿走了她的手机,按黑了屏幕,“别人的女朋友未必有我这么大方,你还是少跟人走近。” 倪宝嘉心里想的是,你哪里是大方啊,你只是没多在乎我而已。 车子停在会所门口,这地方倪宝嘉算是第二次来了。 典型的法式建筑,其实也是一处教堂,但如今保存下来的这栋黄白色小洋楼,只是教堂的一部分。后来又被作为中英交换战时情报的场所,经过历史的沉浮,几代人的重建和修复,才使这处旧址保留至今,虽然已有不少变化,但还是能窥探到一丝旧貌。 早些年,这块旧址也是关着,也是近两年才开放的,但并不招待外人,只是作为谢眺和周文棠他们消遣的场所。 那次谢眺放了周端阳进来后,还被他家老子骂了一顿,扬言他下次再胡乱放人进来,便收了他的钥匙。 谢眺是真冤枉,他不过是看在周文棠的面子上,放周端阳进来玩一次。谁知道,他还喊上他那群狐朋狗友。 周文棠把钥匙丢给门口的服务人员,拉着倪宝嘉下了车。 倪宝嘉上次来得匆忙,也没这么多注意。这会才发现一楼还是咖啡馆,倪宝嘉说:“你们真会在这里喝咖啡吗?” 周文棠讥笑一声:“喝得少,不过是谢眺弄来,糊弄他老子的。” 他又说:“你要想喝,我让人给你泡一杯?” 倪宝嘉下意识道:“不了,我不喜欢喝咖啡。” 话音刚落,倪宝嘉这才意识到失言,她抬头去看周文棠,周文棠也窥探了她这话里的玄机,他顿一顿,低眸瞧着她,玩味道:“那那会在榕城,你怎么还跟我抢那杯咖啡,成心的?” 倪宝嘉心口猛跳,随便扯了个借口:“我那时不是刚好口渴吗?” 她又说:“而且那会不是你主动让给我吗?” 周文棠笑笑:“我总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抢咖啡杯,别人见了,当我欺负小孩。” “我哪里那么好欺负啊。” “哦,是吗?”他话里多了几分意思,“哪改天让我见识一下。” 倪宝嘉未参透他话里的意思,轻声问:“见识什么?” “见识一下,你是好欺负,还是不好欺负?”他特正经。 倪宝嘉这才琢磨过味来,她面上一热:“你们脑子里是不是尽想这事儿啊” “男人不想这事儿,那才是坏了事。” “怎么坏事?” “要么是他不行,要么是他对你没意思。” 倪宝嘉故意问:“那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他笑一笑,然后低下头,俯在她耳边,低声说:“要不今晚让你见识一下,我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宝嘉为啥不喜欢吃咖啡,还去买,懂吧。就是想和文文搭话,谁想到剩最后一杯咖啡,文文还让给她了。 感谢在2021-06-15 14:56:29~2021-06-16 21:4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纱俐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曼、噗呲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柿柿如意 2个;嘻嘻嘻嘻嘻、大曼、mimanch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噗呲 10瓶;大曼 5瓶;zxb、嘻嘻嘻嘻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13 他的气息落在她耳边,倪宝嘉莫名觉耳热,她动了动唇,正要开口,楼梯口传来一道声音:“哥,怎么不上来呀?” 倪宝嘉下意思抬头,只见二楼的平台上,站着一个穿着休闲款黑灰色印花西装的男人,里头是一件圆领白t恤。右耳上还戴着耳钉,看上去有些混不吝,年龄倒不算大,至少看着比周文棠年轻。倪宝嘉估计他顶多就大自己两三岁这样。后来倪宝嘉才知道谢眺有二十七了,只是他穿衣风格偏潮款才让她造成这种错觉。 他的目光在倪宝嘉身上来回打量了几眼,不大正行道:“哟,这位是新嫂子啊?” 倪宝嘉对他言语里的嫂子二字没什么反应,只是对那个新字莫名有些不太舒服。但她没有表现在面上,只是冲着楼梯上的男人微微笑了下。 周文棠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俯身在她耳边,为两人介绍:“谢眺,就是那个包了巨幕影厅的二世祖。” “哥,不兴这样的,在新嫂子面前,给我点面子。” 谢眺又冲倪宝嘉道:“嫂子名字真好听,嫂子想喝什么,咖啡,奶茶,还是果汁?” 倪宝嘉想谢眺也许压根就不想费那个脑细胞来记住她的名字,干脆一个嫂子指代得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换新嫂子呢。 周文棠挑眉:“你是打算搞邮集,都弄上了奶茶了?” “那不是有姑娘喜欢喝,我也没办法呀?”他摊摊手,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状。 周文棠嗤笑一声,牵着倪宝嘉的手,走上楼梯。 谢眺又说:“哥,前几天窦阿姨是不是给你安排了相亲对象,那位是不是叫罗小姐。” 倪宝嘉神色微变。 周文棠掀眼看他:“你消息倒是挺灵通?” “那位罗小姐跟吕笙认识,你那天放人鸽子了吧,罗小姐那样温柔娴静的人,竟然在微信里连发了三条朋友圈,都是骂你的。”谢眺倒也不避着倪宝嘉,握着手机,幸灾乐祸,“你要不要看看,人都骂你什么了,我转发给你。” 周文棠兴致缺缺:“不用。” 原本周文棠也没想去,为这事儿,前天半夜,老头子还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周文棠懒得接,后来老头子也作罢。大概他心里也明白,他的小老婆介绍的能是什么好人家,毕竟连他爷爷都没点头同意的事儿,这不是瞎折腾吗? 周文棠推开一扇门,里头传来推麻将的声音。 胭脂色的墙面和白色墙顶,桌椅清一色都是棕色,整间屋子都是偏暗的色调,倒也显得几分雅静,贴墙还摆着一架老式脚踏钢琴。 倪宝嘉倒不觉得他们这群人里头,会有弹钢琴的,估计又是充门面用的。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周文棠听,周文棠笑了下,告诉她:“谢眺会弹一点。” 倪宝嘉有些讶异,觉得他那不无学术的样子,倪宝嘉是真没法想象他坐在软凳上,规规矩矩弹钢琴的模样。 周文棠瞥她一眼,说:“别小瞧人,他得过舒曼国际音乐比赛第七名。你要是想听他弹,我改天让他给你弹一曲?” “算了吧。”倪宝嘉摇摇头,“我没有多少音乐细胞。” 周文棠轻笑:“巧了,刚好我也没有,那我们算是妇唱夫随了,还是夫唱妇随?” 倪宝嘉不搭这一茬,说:“不过我虽然没什么音乐细胞,小时候,我妈还是让去练过舞的。” 周文棠微眯了下眼,意味深长道:“看得出来。” 倪宝嘉偏头问:“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脑门上也没贴着练过舞三个字啊?” “你走路的姿势。”周文棠说,“身板挺得特直,一看就像是从小练过舞蹈的。” 倪宝嘉想起以前的事儿,不由说得有些多了:“我练舞的时间都在周末,有时候我懒得去,就装不舒服。我爸爸挺疼我的,也就不让我去了。” 周文棠勾唇:“看不出你还这么懒?” 倪宝嘉靠近他几分:“你就没有这些时候吗?” 周文棠陷在沙发上,想起他七八岁的年纪,大概都是在他母亲和父亲歇斯底里的争吵中度过。现在想起来,都头疼。 倪宝嘉还在追问:“没有吗?” 周文棠伸手去拿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送到嘴里含着,他说:“都是糟心事,你想听,说来还破坏你心情,多得不偿失。” 倪宝嘉看得出他不愿意多谈。又想起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想必像他们那样高门大户,也有许多不能同外人道的污糟事。 倪宝嘉转移了话题,小声说:“那你回答我另一个问题。” “什么?” “你怎么不去见相亲对象?你家里人不会生气吗?” 周文棠吸了口烟,乜了她一眼:“有你这颗珠玉在前,我还费那个劲去见什么罗小姐张小姐的。” 倪宝嘉倒没有当真,她笑一笑,语气笃定:“你肯定对那个罗小姐没什么兴趣。哪里是和我有关,你别把我当小孩哄啊,我才不往自己脑门上贴金呢。” 周文棠倒是没有被看穿心思的局促,他指腹碰了碰她的脸,低声说:“嘉嘉,看破不说破,懂不懂?” 谢眺在麻将桌上,瞅见沙发上的两人低头说话模样,出声喊周文棠来玩,又看向倪宝嘉,客气地问了句:“嫂子,文哥能借会吗?” 周文棠掀眼看她:“想玩吗?” 倪宝嘉摇摇头:“你去吧,我玩会手机。” 周文棠让人给她弄杯果汁,便往牌桌去。席位上的一个女人,下了牌桌,把位置让给他,但她没走远,扯了张椅子,挨着周文棠坐下。 倪宝嘉看了一眼,低头回复焦娇的信息. 焦娇问她在哪儿,说过两天她就要回英国了,这两天抓紧时间聚聚。不然这一去,又是个把月见不着了。 倪宝嘉: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去了。 焦娇说她原本租的公寓,房东突然不租了,并且赔付她两倍的违约金。她得早点飞去伦敦,重新找住处。焦娇又问她在哪儿。 倪宝嘉咬着唇,在输入框里打字:我和周文棠在一起。 聊天界面沉静了将近五分钟,焦娇才发来一句:他是不是都不用工作,天天来找你? 倪宝嘉替周文棠说话:他倒也没有天天找我,年后,我们总共才见了不到三次。 焦娇嘲讽她:你还掰着指头数着呢,我看你是完了。这种极品睡一睡就行,别想那些不着边际的啊。 倪宝嘉:我知道啊,我也没想别的。 焦娇回了个敲脑袋的表情,颇为恨铁不成钢的悔恨模样。 周文棠没有玩得太晚,快十点了,便下了麻将桌。 谢眺拿过一罐啤酒:“这嫂子不是在这儿陪着,你这么早,就不玩了?” “得送她回家。” 谢眺吹了声口哨,目光落到倪宝嘉的脸上,怪腔怪调道:“嫂子还有门禁啊,哥,嫂子还是乖乖女啊?” 谢眺话音落下,刚才坐在周文棠旁边的女人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哼笑,声音不大,但倪宝嘉可以听见,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碍了他们的兴头,甚是识趣道:“你想玩,可以再玩会,我不着急回去。” 周文棠拿起放在青绿色麻将桌上的手机,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指:“走吧,送你回去,要是晚了,你爸妈找我算账,怎么办?” 他最后有些轻浮道:“不能带坏小孩啊。” 倪宝嘉翻了他一眼,拿了外套,同他一块走出包厢。 周文棠今晚来接她的时候,倪宝嘉便说了她今晚得在十一点之前回家。又说前几日,她和焦娇每天混到快凌晨一点才到家,她爸妈有了意见。 周文棠今晚找她出来,也没打算同她做些什么,真的只是带她到谢眺的场子玩玩,顺便让她看看那个包了巨幕影厅的二世祖长大什么德行。 所以这会快到十点,他言出必行,送她回家。 倪宝嘉上了车:“其实你真不必因为我,这么早就散场。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周文棠伸手捏了捏眉心,说:“也不全是因为你,我明天有个会议。” 倪宝嘉点点头,鼻尖嗅了嗅:“你身上有香水味。” 周文棠手肘撑在车窗上,凝视着她,嘴角噙着一抹弧度,慢悠悠问:“你想说什么?” “刚才坐你旁边那女的,是谁呀?” 周文棠摇头:“不认识。” 倪宝嘉不大信,一瞬不瞬盯着他:“人挨你那么近呢。” 周文棠降下点车窗:“真不认识,谢眺喊来的。你要是不喜欢她挨着我,下次就有点眼色劲儿,自个来我身边坐着。” “那要是我不在呢?” 周文棠眼角含笑,给她出主意:“要不改明儿,你往我身上贴个条儿得了。” 她故意问:“那要写些什么?” 他有意顺着她的心思说:“就写倪宝嘉专属,你看行不行?” 他言语虚虚实实,倪宝嘉轻轻地嘁了一声:“我才不当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6 21:47:55~2021-06-18 08:1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ee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乐爱喝快乐 6瓶;綺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15 倪宝嘉想说你哪里会怕,但她面上只是演技精湛地笑了下,说:“我现在挺喜欢你,目前还没有想和别人在一起,你放心啊。” 周文棠牵起嘴角笑了笑:“晚上还有课没?” “没有。” 周文棠说:“我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陪我一块吃点?” 倪宝嘉看他,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有点发白:“你不舒服吗?” 他点了下头,声音有点淡:“胃不太舒服。” “那去医院看看吧?” 其实周文棠前两天就胃不太舒服,刚毕业那几年,他刚进入集团,为了让那些老一辈的股东诚心服他。那一阵子没少昼夜颠倒,一日三餐向来没个准数,也就有了这富贵病。 有一次胃出血被送进医院,他外祖母被他吓怕了,出院后,便让他在那老宅子住了半年,周妈给他精心调养着,后来这毛病倒是没再犯。 应该是这半个月在香港忙的,人一松懈下来,病就找上门。 倪宝嘉说:“那你还能开车吗?” 周文棠:“可以。” 倪宝嘉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算了,我还是找代驾,万一你路上痛得厉害,出了事故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都这样了,还有闲情开她玩笑:“你倒是挺惜命的。” “我不能让我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倪宝嘉说,“他们养我这么大,多不容易。” 周文棠调了下座椅,好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阖了下眼皮:“你说的是。” 两人等了将近十五分钟,代驾才到。 倪宝嘉陪着周文棠坐到后座,代驾问去哪里,倪宝嘉随口道:“去京大第三医院吧?” 周文棠说:“不去那儿,去积水潭。” 倪宝嘉看向周文棠,困惑道:“为什么不去京大第三医院,离这边距离也近啊。” 周文棠靠着椅背:“那里有熟人,我没什么大问题,应该拿点药就差不多了。” 倪宝嘉不再多说。 等到了医院,医生看过后,倒没有周文棠想象中的乐观,拿点药就完事,还得挂水。 倪宝嘉说:“你要开个病房吗?” 周文棠:“哪有那么金贵,在输液大厅就行了。” 有护士过来,给周文棠挂点滴。他脱了西装外套,又去解袖口处的扣子,将袖子折起了两道,方便护士给他扎止血带。 倪宝嘉看着针孔穿入他的皮肤表层,轻轻蹙紧眉头,放轻了声音问:“疼吗?” “你没输液过?”周文棠挑眉。 倪宝嘉抿了抿唇:“还真没有。” 护士给他输完液,便抱着托盘离开。 倪宝嘉说:“你饿吗,这医院对面就有家粥铺,我去给你买一份吧。” 周文棠摇摇头:“你买来了,我现在这样也不太方便进食。” 倪宝嘉轻声说:“这不是还有我吗。” 闻言,周文棠拿眼瞧着她,倪宝嘉被他看得分外不自在,狠狠心道:“算了,我不管了。” “我又没说什么?”周文棠手臂搭上她的椅背,难得示了弱道,“你去买一份吧,我这会还真饿得受不住了。” 他炙热的鼻息落在她耳后,倪宝嘉起身,想把原本抱在怀里他的西装递给他,周文棠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推回去:“你穿着出去,这会外面下雨,夜里气温低。” 倪宝嘉这才注意到外面起了雨:“可我也没有雨伞啊。” 周文棠伸手招来护士,极自然地道:“你好,我女朋友想要出门一趟,你们这边有多余的伞能借一把吗?” 那护士看了看倪宝嘉,又去看周文棠,露出个笑容:“可以的,你稍等片刻,我这就给你取来。” 护士离开,倪宝嘉低声说:“谁是你女朋友啊?” 他勾唇:“不然我要怎么说?” 倪宝嘉却不再作声,等护士拿了伞回来,她道了声谢,便接过出了门。 雨并不是太大,但确实还是有几分料峭的寒意。 倪宝嘉把伞斜斜靠着墙角,她低头套上那件面料舒适的黑色西装,然后打开雨伞,踏入这微寒的雨夜中。 倪宝嘉没有陪人在医院看病的经历,这还是头一回,感觉不太糟糕,兴许因为对象是他,又或者是因为他刚才随口的一句我女朋友。 虽然她知道这女朋友,不过是他们这样的人说给外人听的,没有什么更深沉的含义。 倪宝嘉买了粥回来,周文棠靠着椅背,拿着手机回复信息。他垂下眼睑,眼皮上那道褶皱便淡了不少。 倪宝嘉拉过一张蓝色的塑料凳,把刚买回来的白粥放在上头,她拿手指轻轻捏了下耳朵。 周文棠收了手机,偏头打量她,她低垂着眼眸,神色专注地揭外卖盒上的透明塑料盖。周文棠留意到她手指有点红,皱着眉问:“烫到了?” “我怕粥会凉掉,就单手抱在怀里,一路抱回来了。”她不太在意道。 周文棠愣住了,然后握住她的手指,抚了扶她的指腹,跟瞧傻子似的看着她:“怎么这么傻,这才几步路,哪里那么快就会凉了?” 倪宝嘉却不接话,把透明的勺子递给他:“你快喝吧。” 周文棠接了过来,抬了下眉:“没给你自己买?” “我不饿。” 周文棠低着头,因为他身高的缘故,这样将就着一只塑料凳喝粥,多少有些不太方便。倪宝嘉瞧见他眉心微皱,便两只手端着那碗白粥,以一个合适的高度,方便他进食。 “这样捧着,你不累吗?”周文棠说,“放下吧,别人看见还当我欺负小姑娘。” 倪宝嘉看着他握着透明勺子的手,说:“就权当报答你上回夜里给我挠痒的事了。” 周文棠翘翘嘴角,没有说什么,只是喝粥的速度快了几分,一勺一勺送到嘴里,吃相仍旧文雅。 等周文棠输完液,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 雨也停了,只是地面仍然是深色的水渍。周文棠输了液,这会精神瞧着倒不太差。 倪宝嘉手里拿着他的药袋,听到周文棠说:“今晚就别回学校了。”倪宝嘉回头看他,明知故问道:“你想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他侧过脸看她:“怎么,不愿意?” 倪宝嘉忽然发现,他其实也不像京大学校论坛里那些人说得那样遥不可及,她眼前的周文棠才是真实的,在屋子里不喜欢穿拖鞋,生病的时候,也喜欢有个人能待在他身边。 倪宝嘉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毕竟你也算是个病人,那我今晚就陪陪你吧。” 周文棠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再叫代驾,是周文棠开的车。 倪宝嘉给米粒发了条信息,说晚上就不回去了。 米粒像猫嗅到了鱼腥味,立即便回来一条信息:“你这夜不归宿的,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倪宝嘉攥着手机,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周文棠,想他算是自己男朋友吗?她收回视线,给米粒回了条:差不多。 米粒:怎么就差不多了,难道你们还处于暧昧阶段。 倪宝嘉想周文棠这样的人,会安分于作她的男朋友吗?她都不敢想,其实她眼下的心境和小时候站在橱窗前看到一个精美昂贵的玩偶别无二致,明知买不起,但是多看几眼也是好的。 倪宝嘉把手机丢入包里,转头看向窗外。 周文棠今晚倒是没带她去先前那家酒店,而是回到了他的住处。但透过屋里的摆设,可以看得出,他应该很少在这住。 周文棠脱了鞋,也不去拿鞋柜上的拖鞋,径直解开手上的腕表,丢在茶几上。他扔的力道没控制好,腕表又掉落在地上,他也懒得管,便阖眼靠在棕色的真皮长沙发上。 倪宝嘉问:“烧水壶在哪?” 周文棠睁了下眼,声音有点沙哑:“应该在厨房的柜子里,你找找。” 倪宝嘉走进厨房,从橱柜里找到烧水壶,她清洗了两遍,然后装了半桶水,接通了电源。 倪宝嘉出去的时候,周文棠正在说电话,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端大概是他的外祖母,他坐直了身体,神色放松:“我这特意不去第三医院,还是让人给瞧见了。外婆,是不是这北京城的几家医院都被你安了眼线。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发烧,去拿点药。我身子骨好着,您就别瞎担心......” 倪宝嘉去坐那张单人沙发,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厨房里传来一声滴响,是水烧好了。倪宝嘉放下手机,起身要去倒水。 周文棠刚好挂断了电话,手指松松握着她的手,语气颇为不满:“你一直往厨房跑做什么?” “热水烧开了,我给倒点水。”她挣脱他手,“难道你不吃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早放了啊。 还有说一下文中的北京城是架空的,唯一真实的城市是榕城,石厝教堂也是存在的。 请再看一遍我文案的排雷哈,宝嘉和文文都是人精,宝嘉不是傻白甜女主。 感谢在2021-06-18 22:13:03~2021-06-20 11:4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ee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曼、噗呲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深蓝的永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ishfan、mimanchi. 10瓶;小玺今天要早睡 3瓶;charlotte、hae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16 周文棠紧皱着眉头,这才一点一点的舒展开来,他说:“我都忘了这事。” 倪宝嘉去而复还,拿了杯温水出来。周文棠背后垫着个抱枕,伸手去拿西裤口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揭开烟盒,拿了根出来。 倪宝嘉蹙眉:“你生着病呢,还抽烟。” 周文棠手里拿着一支烟,漫不经心道:“哪个医生说的,胃痛不能抽烟?” “我说得,行不行?” 周文棠抬脸,盯着两秒,他将那支烟完好地推回烟盒,说:“行,我听你的。” 倪宝嘉说这话时,倒也没觉得他真会不抽,眼下他真听了她的话,她反倒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意思。 她把水杯递给他:“你赶紧把药吃了吧?” 周文棠吃完药,倪宝嘉又说:“我等会睡哪间房?” “你想睡哪间?” 倪宝嘉顿了下:“要不,我睡客房?” 他瞧过来,言语轻浮:“我把你骗回家,就是为了让你睡客房的?” 倪宝嘉不出声,周文棠言语半真半假:“陪我一起睡主卧,不然我夜里要是胃痛起来,还得起来去敲你房门。” 倪宝嘉倒不觉得他夜里还会胃痛,只不过是他诓她的话而已,但她没有戳穿他。 周文棠洗完澡出来,见倪宝嘉贴着床沿躺下,他绕到她跟前,低声问:“不怕半夜滚下来。” “我睡相很好的。” 这话周文棠是信的,上回两人同床共枕一夜,她一个姿势保持到天亮。睡前什么样,醒后还是什么样,周文棠就没见过睡觉如此安分的人。 他掀开她身上的被子:“躺进去,分我一点。” “你就不会往另一侧上床吗。”倪宝嘉往里侧移了下身子,给他留出一大半的床。 周文棠瞥她一眼:“躲那么远做什么?” 倪宝嘉拉了下被子:“我明早还有课,你这儿离京大快要一个小时的车程,明天得早起。” 周文棠在她耳边说了句:“嘉嘉,今晚我还是个病人,就算你想,我也有心无力了。” 倪宝嘉脸颊发烫,她低声狡辩:“我又没想。” 周文棠轻轻笑了下。 倪宝嘉真恼了:“你别笑了。” 周文棠伸手搓弄了下她的耳朵,调戏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 倪宝嘉干脆闭上眼,装听不见。 周文棠抬手关了床边的壁灯,卧室暗了下来,倪宝嘉听到他缓缓道:“我明天送你去学校。” 倪宝嘉咬了下唇角,犹豫:“算了,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 “一个胃痛而已。”他混不在乎,“又死不了。” 休息了一夜,周文棠的面色已恢复正常。 倪宝嘉也就没有推却,让他送自己回学校。周文棠把车开进她的宿舍楼下,放她下去。 倪宝嘉从车上下来,倒是没想到会碰到从宿舍楼出来的陈斐妮。 倪宝嘉脚下一顿,形容不太上来她那会的感觉,大概她的脸色很难看。陈斐妮好似没看见车里的周文棠,朝她点了下头露出个浅浅的笑容,然后便目不斜视地离开。 倪宝嘉回到宿舍,米粒和钱雪还在睡觉。她放轻了动作,拉开椅子坐下。 米粒被闹钟吵醒,爬下床,见倪宝嘉在卸妆,用气声说:“你回来了啊。” 倪宝嘉很轻很轻地点了点头。 米粒:“改天带我们见见你男朋友呗。” 倪宝嘉觉得米粒出了一个难题,她目光躲闪,舔舔唇说:“他可能不太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 “他工作有点忙。” “是个社会人士啊。”米粒福至心灵,嗓门不由大了几分,“不会是那个请你吃人均四位数餐厅的有钱公子哥吧?” 这时钱雪的床铺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气。 倪宝嘉和米粒识趣的噤了声。 倪宝嘉和康皓因为上回的事儿,两人反倒没有因此而生分,关系拉近了不少。 康皓发来信息,说这周末是他的生日,问她还愿不愿意来。 倪宝嘉:都有谁。 康皓:滑雪社的成员就请了你一个,还有我舍友,斐妮的舍友。 倪宝嘉:好,不过你说得太晚,我可能没时间给你准备礼物。 康皓:你人来就行了,我哪敢要什么礼物,上回看电影放你鸽子,我还怕你拉黑我了。 倪宝嘉能看出康皓对这事始终抱有歉意,自从上回他放她鸽子后,两人偶尔聊起天来,他总会提这桩事儿,然后便慎重其事同她再道一次歉。 倪宝嘉为打消他的歉意,只好回:其实那天的电影,我也没那么喜欢,你不用觉得抱歉,你走后,我也跟着走了。 康皓玩笑地回:你这么说,我倒是松了口气。 倪宝嘉笑了下,收了手机。米粒倾过身来,一脸八卦:“你在谁聊天啊?” “康皓。” 米粒被这个名字吸引了注意力,说:“康学长好像和陈师姐复合了?” “他们是和好了。” 米粒转着笔尖,小声嘀咕了句:“康学长心也真大,他真得一点儿也不在意陈师姐做的事嘛?有的人还说康学长捡破鞋。” 倪宝嘉皱了皱眉头,觉得这话未免也说得太难听了。 米粒觑见她的脸色,也就没再往下说。 康皓生日的那天是在周六,吃饭的地点是在学生街附近的一家主打云南菜的餐馆。这家餐馆开了有十年,消费水平也不高,但菜是做得好吃。 一般这附近的大学生,有什么聚会活动,都会安排在这里。倪宝嘉大一的时候,和米粒焦娇她们头一回宿舍聚餐,就是在这里吃的。 倪宝嘉到包厢的时候,其实已经有点晚了。她以为她是最晚一个到的,却没想陈斐妮也还没到。 康皓的舍友,对康皓和陈斐妮复合的事颇有微词,眼下见已经等了二十分钟,早已不满说:“陈大小姐到底什么时候能来,要不,皓子,我们先点餐吧?” 康皓那样好脾气的人,脸色也不太好看,招来服务员点菜:“她应该堵在路上,我们先吃吧。” 陈斐妮是在他们吃了一半的时候,才姗姗来迟的。她一进来,便在康皓脸上轻啄了口:“到时临时找我有点事,所以耽搁了一会儿,你没生气吧?” 康皓摇摇头,握住她的手让她坐下。 陈斐妮也是这个时候才睨见斜对面的睨宝嘉,她有些讶异:“宝嘉也来了啊。” 倪宝嘉面对陈斐妮的时候,总没来由的心虚。倪宝嘉想大概是前两天,陈斐妮撞见过她从周文棠车上下来的缘故。 倪宝嘉朝她笑笑,叫了声陈师姐。 陈斐妮笑起来,她的嘴角有两个凹下去的酒窝,很甜地对她说:“你别叫我师姐啦,叫我斐妮就好了。” 倪宝嘉点头,轻轻嗯了声。 用完晚饭,陈斐妮又客气说刚才让他们等久了,为了给大家赔罪,等会她请大家去唱歌。 倪宝嘉五音不全的人,自然是扮演拍手听歌的观众。 陈斐妮特意给康皓唱了一首情歌,歌声媲美于原唱歌手。 陈斐妮唱到原来我们和爱情曾经靠得那么近时,倪宝嘉手机进来了一通电话,是周文棠打来的。 周文棠给倪宝嘉拨电话的时候,是在谢眺的场子里。 其实这么晚了,他也不愿意喊她出来。她前一周跟他打过招呼,说她最近有一场考试要应对,她准备得挺久,让他这几天先不要找她。 周文棠也就答应了,她看起来不是那种玩心重的姑娘。周文棠也不愿让她荒废学业,毕竟学生嘛,就该好好读书。 是谢眺提起了她,问周文棠:“怎么不带嫂子出来玩,我这里还有两箱樱桃,等会让嫂子拿一箱,这樱桃还有缓解痛风的效果。” 周文棠吸着烟:“她这个年龄,哪有痛风这毛病,你别瞎咒她。” 谢眺说:“那总有抗衰老美颜的作用吧,不然怎么还有那么多女孩喜欢吃这玩意?“ 周文棠懒得听谢眺鬼扯连篇,也就半推半就地拨了这么一通电话,其实也有点想见她了。 电话甫一接通,周文棠便听到那端颇为嘈杂的背景音,接着她似乎换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周文棠皱着眉:“你在哪?” “在ktv。” 周文棠嗤笑了声,淡淡说:“你说让我别找你,你要准备复习,这会又跑去ktv玩去了?” 倪宝嘉轻声解释:“我朋友的生日。 ” “你哪门子的朋友?”他语气不太好。 倪宝嘉抿了唇,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电话里的忙音。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放了哈,没有二更。感谢在2021-06-20 11:42:41~2021-06-21 09:2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ee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深蓝的永恒、柿柿如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ishfan 5瓶;猫耳朵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17 包厢门被里头的人打开,倪宝嘉握着手机,偏过头看了眼。 陈斐妮柔声问:“在打电话呢?” 倪宝嘉点头。 陈斐妮友好地说:“我要去洗手间,你要一起去吗?” 倪宝嘉在想陈斐妮这话是否有别的意思,接着陈斐妮就会心一笑,说:“我那天看到了你从周先生的车下来,你是和他在一起了吧?” 倪宝嘉没说话,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和陈斐妮见面,对倪宝嘉来说就挺不自在的。 陈斐妮似乎没有这样的感受,神色如常地和倪宝嘉提及周文棠这个人,她说:“他人挺好的,但就是不太长情,你懂吧?” 倪宝嘉看她一眼,语气波澜不惊:“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陈斐妮却笑了笑,也不再多说。 倪宝嘉想起刚才的那通电话,没有再进去包厢,给康皓发了条短信,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这边,周文棠挂断了电话,谢眺便问:“嫂子不来了?” 周文棠凉声:“你管她来不来?” 谢眺见周文棠这样,挑了下眉,纳罕道:“哥,你不会真喜欢倪宝嘉了吧?” 这是谢眺第一次不再称呼倪宝嘉为嫂子。 周文棠揿烟的动作微顿,喜欢吗,倒也谈不上。就觉得这姑娘挺贴心的,挺会照顾人的,和她待在一块,也挺舒服的。 谢眺原本对这个倪宝嘉就没什么好感。他们这样的人,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她不过是千万中的一个,算不上什么。 但眼下见周文棠这般态度,谢眺想,这倪宝嘉大概不能小瞧。 周文棠在谢眺的场子待到快凌晨,才让司机来接他。 司机问他去哪里,周文棠沉默了片刻,随口道:“回南郡。” 其实这半年来,也就上回,他因为胃病带倪宝嘉回了一次南郡后,也就没再回去过。今晚司机问他去那,他冒出了句回南郡,说完后,自己倒是愣了下。 直到车子开进小区的入口,周文棠看到路灯下那抹纤瘦的身影,他这个对宗教没什么信仰的人,心里冒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这大概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周文棠让司机把车停下,他摇下车窗,对着窗外的人道:“在这站着做什么?” 倪宝嘉上前两步,低着头说:“来找你啊。” 周文棠挑挑嘴角:“不陪你朋友过生日了?” “早就结束了。” 周文棠笑了声:“所以这会想起我来了。” “你不是生气吗。”倪宝嘉看着他,“我就过来看看你。” “我要是不回来了呢?” “那我就等呗,地老天荒我也等着。总有等到的一天,不是吗?” 她话说得好听,有那么点孟姜女哭长城的滔天的情意。 周文棠这会气早就消了,他推开车门,往里侧坐了点,说:“上来。” 倪宝嘉钻了进去。 周文棠吩咐司机开车,然后才问她:“什么时候考试?” 倪宝嘉转过脸看他:“其实今天早上刚考完,我原本想着明天来找你的,没想到你今晚给我来了电话。” 他凉凉一笑:“所以还是我坏了你的好事了?” 倪宝嘉低声说:“我又没有这么说。” “今晚是你哪个朋友的生日?” 倪宝嘉未避免再生是非,便说:“你又不认识,就是一个学姐的生日。” 他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没再多说。 其实倪宝嘉接到周文棠的那通电话,是有点开心的。至少证明两人没见面的这一周里,他倒也没有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倪宝嘉又说:“其实今晚接到你的电话,我还是挺高兴的。” “高兴什么?” “至少这一周,你没有把我抛诸脑后了啊。” 车厢内没有开灯,唯有街上的昏暗的路灯泄进一点光线,但借着这点薄薄的光亮,周文棠睨见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出来,她是真开心。 周文棠又觉得她未免太好哄了点:“你要求这么低?” “我不过是摆正自己的位置而已。”倪宝嘉又说,“要是我要求高了,你倒是觉得我得寸进尺了。” 周文棠觉得她也太通透了点。 他仰躺在椅背上,淡声说:“你倒是拎得清。” 司机把车停车库里,周文棠想起后备箱里还放着两箱樱桃。他先前从谢眺场子离开的时候,谢眺硬要放在他车上的。他想着她这么瘦,多吃点水果也是好的。 周文棠说:“想吃樱桃吗?”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 周文棠让司机去后备箱拿一箱樱桃送上楼:“有人送了谢眺几箱樱桃,他让我给你拿两箱。” 倪宝嘉说:“我和他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他做什么要送我樱桃,好奇怪啊。“ 周文棠好笑地瞅着她:“人送你吃的,你还不乐意了?” “也不是啦。”倪宝嘉抿起唇,“我以为他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叫我一声嫂子,其实心里不怎么愿意搭理我。” “你怎么尽把人往坏处了想,他没你想得那么不好相处。”周文棠又看了她一眼,“你心里是怎么想我的?” “能怎么想啊。”倪宝嘉含糊其辞。 周文棠握着她的手指,没有追问。 司机把一箱樱桃放在餐桌上,便识趣地离开。 倪宝嘉找来一把小刀,沿着封口划了一道,樱桃个头挺大,红紫色,颗颗饱满。 周文棠走了过来:“个头还挺大。” 倪宝嘉挑挑拣拣:“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啊。” “给你舍友分一分,也就差不多了。” 周文棠随手捡了颗,正想尝尝酸甜,就被这姑娘伸手拦了下来,她不由分说拿走他手里的那个樱桃,佯怪道:“还没洗呢,你怎么就拿去吃了。” 倪宝嘉打开水龙头,将那颗樱桃放在水下,细致清洗了一遍。等差不多了,她才递到他唇角:“现在吃吧。” 周文棠的目光安静地望着她,笑一笑,说:“你还真挺适合娶回家。” 倪宝嘉心下一跳,垂下眼睑,柔柔道:“那你娶我呀。” 周文棠也似真似假地问:“你们那边的彩礼怎么算?” 倪宝嘉也不当真,同他玩笑:“算了吧,我妈妈大概不同意。” “说说看,我哪里让你妈妈看不上眼了?” 倪宝嘉舔舔唇:“大概是年龄吧。” 周文棠呵笑了声。 倪宝嘉又说:“你放心啊,我不嫌弃你老。” 她刻意咬重老这个字。 周文棠笑看了她一眼,也不跟她一般见识:“你说得我跟一只脚要踏入棺材的年纪似的。” 倪宝嘉也拿了颗樱桃洗净,送到嘴里,说:“你帮我谢一下谢眺吧。” “谢什么?”周文棠无所谓的口吻,“反正他放在家里也是放着,我们这还是帮了他的忙。” “他是你发小,又不是我的。”倪宝嘉说,“我还是得跟人说一声,不然他要觉得我这人不太懂事了?” “你小小年纪,打哪儿学得这么面面俱到?” “客气点总是好的啊。” 周文棠扬着眉:“怎么就不见你对我这么客气?” “你想我对你客气啊?我要是对你客气的话,今晚就不该在这里了。” 周文棠低了下头,她刚才吃了颗樱桃,不知怎么吃得,嘴角沾上了点樱桃的汁水。周文棠指腹抚上去,轻轻地擦拭两下,却没什么效果。 他打开水龙头,指腹沾了点水,再抹上去,那汁水倒是被擦干净。只不过他力道没有个轻重,刚才擦拭过的那块皮肤泛起了红。 倪宝嘉小声说:“有点疼。” “那我给你赔个罪。” 倪宝嘉嘴唇动了动,正欲问他怎么赔,他便低下了头,遮住她眼皮上的光线,嘴唇覆上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千万之一只是夸张手法,莫当真哈。 然后目前先让宝嘉哄哄,过几章就是文文哄啦。感谢在2021-06-21 09:26:16~2021-06-22 08:2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噗呲、lee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深蓝的永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肥子 8瓶;綺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