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杀手偏爱种田》 001 陆霜霜 江湖中有一名叫“剑指江湖”的杀手组织,听闻是那杀手头目天生反骨,偏爱与全江湖作对,所以取了这么个嚣张至极的名字。 那头目名唤“召邪”,非男非女时男时女,武功高深莫测,更是杀人如麻。 有传言称,她不开心就会杀人取乐,开心了又要杀人庆祝,听闻那祁山就是用被她所杀之人的皑皑白骨堆砌而成的。 不过这大魔头太过嚣张,竟杀到了朝廷重臣头上,引起朝中百官不满,遂由朝廷牵头号召,天下群雄纷纷响应,将祁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都说多行不义之必自毙,召邪心狠手辣至极早就引得她手下之人不满,竟有人里应外合给她下毒,走火入魔的召邪终被朝廷和江湖群雄剿灭于祁山山巅之上,抛尸于山崖之间摔了个粉身碎骨。 至此,大快人心 “啊切啊切啊切” 陆霜霜鼻子一痒,忍不住连打了三个喷嚏,扯下田坎边的葡萄叶擦了擦流出来的鼻涕,骂了声“靠” 谁他娘的在骂老子 旁边田里除草的陆明娇仰头大笑,“哈哈哈哈,明天肯定是个大晴天。” 农村有句古话,“狗打喷嚏天要晴”,陆明娇这是明目张胆的骂陆霜霜是狗。陆霜霜转头在葡萄叶上捉了只最大的圆头大青虫,扬手就给陆明娇送了过去。 “无敌猪儿虫内功八十层攻击” “啊” 陆明娇这辈子最害怕这种软软呼呼的东西,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在田地里连滚带爬。陆明娇她娘一看她踩死了好几颗大白菜,举着镰刀就朝着她骂了起来。 “你个挨千刀的,踩死多少菜了,小命还要不要了” 陆明娇立刻就吓得不敢动弹了,恨恨地朝陆霜霜甩了八十个眼刀。 陆霜霜笑得四仰八叉,等笑够了,又拿起镰刀下了田里除草。 刚刚就是风儿吹得太过于舒爽,居然让她靠在田坎上就睡着了,还做了个不太美妙的梦,不过这并不能影响陆霜霜的心情,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麻利的将田里的杂草除尽,然后用锄头松了松土,将茄子幼苗一个一个移栽进坑里,然后浇水施肥。 “霜霜,你种的什么呀” “茄子,你家呢” “我家种的辣椒。” “茄子炒辣椒呀。”陆霜霜想了想,这可是个好菜呀,扯着嗓子朝陆明娇她娘喊:“宋婶,等我的茄子成熟了,咱俩家换着吃呗。” 宋婶虽然以前不怎么待见陆霜霜她爹,但这孩子没什么心眼,为人手脚又勤快又麻利,是把干活的好手,她爹都死了大半年了,这孩子硬把自己照顾的妥妥贴贴。街坊邻居看她孤苦无依的怪可怜,平日里也挺照顾她的,便扯着嗓子回了句:“好,你自己要吃就到咱地里摘。” “谢谢宋婶。” “客气啥。” 劳作了一天,陆霜霜看着天色也差不多快黑了,简单的收拾了一番,背上背篓准备收工回家了。陆明娇非的吵着跟她一路,两人路过池塘边停下,互相使了个眼色。 陆明娇朝着宋婶喊:“娘,你先回去,我跟霜霜洗洗镰刀。” 宋婶:“好,注意安全。” “知道了。” 见宋婶走远了,陆霜霜和陆明娇赶紧四处张望,见四周没人立刻脱下鞋袜,卷起裤腿就下水去了,三月份的天气还有些寒,刚一下水陆明娇就忍不住嚎了一嗓子,陆霜霜赶紧捂住她的嘴。 “嘘小声点,别被村长听见了。” 陆明娇赶紧连连点头。 这块池塘是村长家的,里面养了不少鲫鱼,陆霜霜隔三差五的就要来捞上一条,这事儿被陆明娇撞破后,害怕被告发的陆霜霜用一盘鲫鱼汤才给她封了口,从那以后,孤胆神偷就成了雌雌双盗,一个堵一个捞,效率高了一倍不止。 陆霜霜眼疾手快,不过一刻钟就抓了三条,瞅着两个人吃也差不多了,陆霜霜将鱼悄悄藏在背篓里,然后拉陆明娇上岸,两人在裤脚上蹭了两下脚,赶紧穿上鞋袜,开开心心的回了陆霜霜的家里。 陆霜霜的家在陆家村最边缘靠近云岭山脚下,是村子里最偏僻的一户人家,因为陆霜霜她爹陆阳是个猎户,为了上山方便便把房子建在了这里,但是她爹半年前上山打猎不慎掉进了陷阱,又被捕兽夹夹住了腿,等陆霜霜找到他时已经失血过多而亡了。 虽然陆阳在村子里人品不好,大家都不怎么待见他,可还是帮着陆霜霜办了葬礼。 起初村民们也是不待见陆霜霜的,因为她不是本地人,是一年前陆阳上山打猎时救回 来的,陆阳本就是个浑人,以至于四十多岁了还没个媳妇儿,原本最开始陆阳是打了主意将她养大了给自己留着当媳妇的,谁知道陆霜霜第二日醒了就到处宣扬自己是陆阳在山上偷偷养的女儿,一开始还没人信,后来传的人多了也就都信以为真了。 陆阳见这情况也说不清楚了,便真的认下了这个女儿,让村长帮着上报镇里,给她入了户籍,取了名字叫陆霜霜。 那时不过才十四岁的陆霜霜就已经展现出惊人的体力,挑水洗衣做饭下地劳作无一不是做得顶呱呱,陆阳也开始觉得自己捡了个宝,慢慢的就过上了舒心的小日子。 谁曾想不过半年后就一命归西了,留下了陆霜霜一个人。 陆明娇轻车熟路的将三条鲫鱼拿出来倒进鱼缸里,除了一条翻了肚皮,另外两条仍然活蹦乱跳的。 “霜霜,死了一条怎么办” 陆霜霜正生火做饭,头都没抬一下,“捞出来,今晚上消灭它。” “好嘞” 陆明娇将鱼捞了出来,刮干净鱼鳞,又用水冲洗了两遍,然后将鱼放在菜板上,等着陆霜霜来处理,她可杀不来鱼。 陆霜霜将饭蒸上,见陆明娇站在一旁等着她杀鱼,骂了声“没用”,举起菜刀就麻溜的给这条鲫鱼开膛破肚了。 陆明娇看得头皮发麻,嘟哝着:“杀鱼也太血腥了吧。” 陆霜霜白她一眼,这养尊处优的也太像个小姐了吧。 002 杨家村 杀鱼算什么血腥,更血腥的她都见过。不过陆霜霜可没打算分享给陆明娇知道。 陆霜霜厨艺是相当的好,不多时就做出了两菜一汤,凉拌鲫鱼c春笋炒腊肉c青菜淡汤。陆明娇看得都快流口水了,赶紧去盛饭,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霜霜啊,你一个人住真是太幸福了,想吃什么吃什么,不像我,家里的肉都是我爹和我弟弟的,只有做饭时偷摸能尝上两口,我也好想一个人生活呀” 陆霜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陆明娇,摇了摇头,“就你这样的,一个人过只怕早就饿死了吧。” 陆明娇叹了口气,难得没有反驳陆霜霜,陆霜霜是陆家村里最优秀的孩子,连男孩子都没办法比,本来以为陆阳死了,陆霜霜活不下去,村长还准备给她说门亲事的,谁知道人家第二天跟没事儿人一样,拿了陆阳的弓箭就上了山。 大伙怕她出事儿,纠结着要不要上山去寻她,结果隔天一早她就拖着五只山鸡c两只野兔回来了,打猎手法一流,比陆阳也不遑多让。 就这样,陆霜霜一个人过了半年,小日子却是越过越好了,日日都有肉吃,陆明娇很庆幸自己跟她关系好,才能隔三差五的来蹭个饭。 陆霜霜见她情绪难得低落,忍不住问:“你这是咋了出什么事儿了居然想一个人过” “唉,我娘想给我说亲。” 陆霜霜“哦”了一声,又问:“说亲不好吗” 陆明娇提起这事儿心里就不舒服,忍不住爆了粗口:“好个屁,我娘想把我许给杨家村那傻子” “那傻子不是挺好的吗,听说有五头牛,十亩地,你嫁过去就能天天吃肉了。” 陆明娇嚷道:“那是吃肉的问题吗,那是个傻子啊傻子” 陆霜霜见陆明娇气急败坏的样子,也不忍心再逗她了,劝到:“要不你在回去跟你娘说说呗,说你不喜欢傻子,喜欢聪明的。” 陆明娇颓废的跌坐在椅子里,“没用的,那傻子给的聘礼多,我娘想着刚好能给我弟弟攒着娶媳妇,这事儿估计没辙了。” “你要是不喜欢,不如直接上门去找他,敞开天窗说亮话,让他别在纠缠你不就好了吗。” “还能这样” 陆霜霜看着她眨了眨眼,“为什么不能” 陆明娇一拍大腿,激动得跳了起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反正我们两个村就隔了两个山头,我要是直接去找他说清楚,那不是啥事儿没有了吗” 陆明娇一把抓住陆霜霜的手,含情脉脉的说:“霜啊我就你这一个朋友,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陆霜霜抽了抽嘴角,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我明天还得种茄子” “我帮你种” 陆明娇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装满了期待,毕竟是自己出的馊主意,陆霜霜也不好拒绝,便点头同意了。 “霜霜,你太好了” 陆明娇在陆霜霜脸上亲了两口,然后转身就跑了出去。 “霜霜,我回去做准备明天一早来找你,对了,今天你洗碗” 看着满桌子残羹剩菜,陆霜霜肠子都悔青了。 将碗洗了,房间打扫了一番,陆霜霜将房门落了锁,然后洗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陆明娇就偷摸上陆霜霜家门口摇门了,陆霜霜见了她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见她是个女的,差点就一巴掌呼出去了。 扰人清梦等于挖人祖坟。 陆霜霜一脸不爽,陆明娇屁颠屁颠的给她穿衣服叠被子,拿出给陆霜霜藏的鸡蛋剥好,亲自递到她的嘴边。 陆霜霜看着陆明娇如此有诚意的伺候,总算是消了气,身上揣了把镰刀就陪着她去了杨家村。 两人翻了两个山头陆霜霜到是仍然神清气爽,陆明娇却已经累得走不动道了,后悔怎么没赶个牛车,好赖也不用吃这份苦啊。 陆霜霜趁着她休息,取出镰刀竟然在山上挖起了春笋,陆明娇忍不住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霜霜啊,你上辈子一定是一头牛转世的。” “那你上辈子一定是一头猪转世的。” 陆明娇指着陆霜霜气得发抖,但实在太累了,也没什么力气怼回去,只好作罢。 最后还是陆霜霜连拖带拽的将人拉到了杨家村,结果一打听,杨家那傻子为了下聘礼,恰好牵着牛去县城里卖了,两人扑了个空,陆明娇说什么都不愿意走了,陆霜霜没办法,只好去村里租牛车,让她自己在村民家里等她。 “阿婆, 这村里谁家有牛车呀” 那阿婆指了指西边,“村西的杨伢子家里就有,这两天正好在村里做生意。” “谢谢阿婆。” 陆霜霜朝着西边的杨伢子家里去,中途又问了两户人才找着地方,看见院门口确实停着两辆牛车,就进了院子。 陆霜霜左右观望了一番,这院子修的确实气派,规模算是杨家村里最好的了,陆霜霜一想到自己家里的茅草房,顿时心里有几分嫌弃了。 看来得挣钱修房子了。 正想着,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飞了出来,因为脖子上缠着一条铁链拉着,那东西直接摔在了院子里,刚好趴在陆霜霜的脚下。 陆霜霜吓了一跳,起初还以为是条狗,定睛一看,竟是个人。 那人躺在地上也不动弹,陆霜霜害怕他死了,蹲下身子拍了拍他,那人微微仰起头来,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布满了绝望和心如死灰。 是个少年的模样,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虽然脸上脏兮兮的,但能看出来是个长得极好看的少年。 这时门里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脸凶神恶煞,手中牵着少年脖子上的锁链,张口就骂道:“妈的晦气,本来看着有几分长相居然是个短命鬼,害老子白忙活一场,做了个亏本买卖。” 男子走到院子里,这才看见陆霜霜,以为她是村里谁家的姑娘,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滚滚滚,瞎看什么热闹。” 003 救人 那男人拉了拉手上的铁链,地上的少年被拽着往回走,了无生气的模样就像拖着一条死狗。 “你这样拖会把他拖死的。” 男子本来心里就不畅快,又被陆霜霜多管闲事,当下就更不爽了,“老子干什么要你多话,你要是心疼,就让你爹娘来买了他,十两银子老子便宜卖给你。” 男子本来就是这么一说,谁知道陆霜霜真的接话:“太贵了,要死不活的样子哪儿值十两。” “嘿,我说你这丫头,你还真跟我讨价还价呢。” 陆霜霜白了男子一眼,“你这货不好,还不允许别人还价不成” 那男子一听这话,倒真觉得陆霜霜像个买卖人,语气也稍微和气了些,“你再看看,这可是个极品货,长得可漂亮了,头先可是卖了一百两,若不是生病了,十两谁搭理你。” “这能活过一天吗,你别想坑我。” 那男子一看陆霜霜不上当,也确实不想将人砸在自己手上,这少年好看是好看,不过染了病,难说能不能活过今天,本来要买他回去做儿子的那户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退了货,平白让他损失了不少两银子,他这一气愤,所以才揍了这小子几下。 “要不这样,姑娘你让你父母来,我跟他们谈。” “我父母可来不了,来了能吓死你” “瞎说,这杨家村里还有谁能吓得到老子的。” 陆霜霜伸手指了指天边,男子跟着望去,天上除了几朵白云啥也没有,就问:“你让老子看什么” “西天啊” 靠男子骂了声晦气,这他娘的真见了,他是得被吓死。 男子也不想跟陆霜霜瞎扯,这人当然是能卖赶紧卖,万一死了,就一个子儿都收不回来了。 “你说,你能出多少” 陆霜霜在怀里掏了掏,几个口袋加起来也就二十个铜板,还是提前准备的牛车钱。 男子当时就怒了,他妈的没钱还来伢子买人,玩儿呢 见男子转身就要走,陆霜霜忍不住喊道:“我再加一包春笋怎样刚挖的” 男子走得更快了,陆霜霜本以为没戏了,谁知道那男子拿了张纸出来就让陆霜霜签字画押,陆霜霜一看,竟然是卖身契。 “麻溜的,盖完章把钱和春笋留下,把人带走” 陆霜霜刚按完手印,男子立刻将买卖契和少年的卖身契递给陆霜霜,给少年解开了脖子上的锁链,吆呼着她赶紧带着人滚,生怕再晚一秒那少年咽气了自己还得想办法拖出去埋。 陆霜霜还没提租牛车的事儿,就已经被扫地出门。 看着奄奄一息的少年已经昏了过去,陆霜霜摸了摸口袋,身上也没钱了,看来只能将他背回去了。 背着少年回到与陆明娇分开的地方,陆明娇见她背着个人吓了一跳,等陆霜霜将这件事的经过讲完,陆明娇虽然对于没有牛车要自己走回去一事有些难过,但想到还是救人更为重要,也不提什么脚疼,跟在陆霜霜身后赶紧回陆家村。 陆霜霜走路走得飞快,即使是背着一个人仍将陆明娇落下了好远,陆明娇一边骂着陆霜霜不是人,一边疯狂的在后面追,等回到陆霜霜家里时,陆明娇已经成了废人一个,脚底血泡都磨出了好几个。 陆霜霜将少年放在陆阳曾经住的那间屋子的床上,立刻将他扒了个干净,开始检查他身上的情况。 脖子上有被铁链磨出来的伤痕,右手小臂骨折,腹部和腿上都有严重的擦伤,并且少年还发着高热,浑身烫的出奇。 陆霜霜瞅着这少年也是可怜的很,不知道这一路是遭了多少罪。 罢了,人都带回来了,总不能见死不救了。 陆霜霜走出房间果然见陆明娇坐在院子里大喘气,朝她说到:“阿娇,我今晚要照顾他,就不招呼你了,你自己回家时记得给我把院门带上。” “你自己能行吗要不要找大夫” “能行。” 这十村八里的就只有一个大夫,等那大夫来,少年只怕都被陆霜霜埋严实了。 “有事儿就来我家找我” 等陆明娇走了,陆霜霜打了一盆清水,先给少年身上的伤口清洗干净,用自己酿的青梅酒给他消了毒,然后敷上药膏。少年全程处于昏迷状态,就算是消毒都没有半分反应。 陆霜霜估摸着也就是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症状了,今夜若是过不了,就真得升天了。 陆霜霜将少年拉了起来,脱掉鞋子也跟着上床,右手顶着他的后背,闭目调息片刻,一股寒凉真气便缓 缓输进了他的体内。真气游走于少年的四肢百骸,替他一遍又一遍安抚周身的炙热。 约摸到了后半夜,陆霜霜方才收手,将真气安抚于丹田之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息。 陆霜霜将少年放平躺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高热虽然已经降下去了,但他的情况仍然不够乐观。 陆霜霜将面巾打湿,又为他擦了一边身子,重新换了伤药,然后轻轻为他盖上被子,担心他下半夜会高热反复,陆霜霜也不敢离开得太远,索性把堂屋里的椅子搬了进来,就缩在椅子上睡了。 天光破晓,晨辉通窗口照了进来,刚好全打在少年的脸上,少年纤长的睫毛微微动了两下,等到习惯了这光亮,少年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满目光明。少年以为自己真的升天了。等看清楚房顶上的稻草,和周身传来的疼痛,少年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陆霜霜被动静惊醒,见少年醒了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已经不烫了,陆霜霜庆幸自己这一夜可算没有白折腾了。 少年从醒了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陆霜霜,陆霜霜只是看了一眼就沦陷了,真是太好看的一双眼睛了,当然,长得也好看。 陆霜霜昨晚给少年擦脸的时候就发现这少年真是好看的不像样,远山如眉,鼻梁如峰,朱唇皓齿,虽然年纪还不是很大,却已经能看出一副俊朗不凡的脱俗之姿了。 “想喝水吗” 少年微微点了点头。 陆霜霜给他倒了一杯水,轻轻将他的头扬起来一点,然后缓缓喂了进去。 “还要吗” 少年又点了点头。 陆霜霜又喂了两杯,直到一壶水见了底。 004 白瑾 “我去打点水,你先躺一会儿。” 陆霜霜为少年捏好被角,然后去井口打了两桶水回来,突然想着水缸里还有两条鲫鱼,便生火熬上了鱼汤。 陆霜霜将鱼汤盛好,端进房间时,那少年仍然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许是太久没吃像样的东西,闻着鱼汤的香气,少年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两声。 少年立刻红了脸,眼神有些闪躲。 陆霜霜笑道:“先喝点汤吧,有助于你恢复。” 陆霜霜将汤放在嘴边吹了两下,不烫了才给少年喂下,一勺又一勺的喂着,突然见那少年眼中闪着晶莹,随后一颗豆大的眼泪就一颗接一颗的落了下来。 “是太烫了” 陆霜霜立刻放下碗,赶紧给他倒了一杯凉水,少年并不喝,只是一直落着泪。 陆霜霜猜想他莫不是被自己感动的 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慰道:“不用这么感动,反正以后也得下地干活还我救命之恩的。” 少年抽抽泣泣了两声,说了一个“好。” 这是少年说的第一个字,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是很好听。 陆霜霜将剩下的鱼汤都给他喂了下去,自己吃了剩下的鱼肉,因为汤熬得太久,鱼肉已经不成样子了,陆霜霜在鱼骨堆里也没扒拉出两块好肉,最后还是倒掉了。 “我出去一趟,走得不远,你有事就叫我。”陆霜霜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对了,我叫陆霜霜。” 少年又答了声“好。” 陆霜霜对他是真心实意的,他能感觉得到,他辗转了几户人家,有人一开始也是真心实意的拿他当儿子,可发现他断了手,发着烧已经奄奄一息时,就将他退回去了,在乡下,发烧到这么严重,基本是救不活的,谁也不想花这个冤枉钱,可是陆霜霜不嫌弃他。 陆霜霜去菜园里摘了三颗番茄,剥了两颗大白菜,然后绕路去了村东口的村长家。 村长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精力充沛的老人,天天竟琢磨着怎么让村民们过上好日子,跟隔壁杨家村的村长暗暗叫着劲儿。 村长正抱着小孙子举高高,见陆霜霜过来了,连忙招呼着她坐下。 “丫头,怎么有空想着过来了有什么事儿需要爷爷帮忙吗” 陆霜霜放下背篓,从怀里掏出在杨伢子那里签的买卖契和少年的卖身契递给村长看。 “村长,你帮我看看,这东西有用吗” 村长刚拿着就震惊了,险些没抱住自己的小孙子,“你这丫头去买人了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不多,二十个铜板买的。”陆霜霜将事情的经过讲给村长听,当然隐瞒了去杨家村的真实原因,只说是去挖春笋。 村长听完倒是淡定了下了,不过也不是很赞成。 “丫头,杨伢子是县丞的远房亲戚,他那里的人九成都是从流放塔里偷出来的,县丞给帮着改了户籍,然后让杨伢子倒卖进山里的,你看看,这个孩子的户籍上盖的黑章,他拿着这个户籍根本出不了永安县的管辖。” 陆霜霜只当那少年有可能是被人拐卖的,没想到竟然是罪犯。想到那少年柔柔弱弱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犯了什么事被流放到蜀州的。 不过这户籍出不了永安县估计也是害怕他们逃出去吧,若是被人知道自己以权谋私贩卖罪犯,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那孩子现在可还好” 陆霜霜点了点头,“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就是身上还有不少伤,得养一段时间。” “那就好,既然买回来了就让他在村里住下吧,以后你也有个照应,不过你得把他看好了,可不能让他跑了。” “放心吧,他既然是罪犯,跑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村长点了点头,十分赞同。这个生意能发展起来,主要还是一部分的罪犯自己也心甘情愿,与其在流放塔里做一辈子苦力,天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挨鞭子刑罚,不如被卖去一个好人家,至少吃穿不愁,也能平安顺遂过完后半辈子了。 “你把他的户籍给我,明儿个我去镇上将他的户籍落到你的名下。” “多谢村长。” “客气啥,上次还没谢你的野鸡呢。” 上次村长家媳妇儿生二胎,就现在村长怀里抱着的小子,陆霜霜刚好上山去打了两只野鸡回来,想着平日里村长对她多有照顾,就送了一只过去,没想到村长一直记到现在。 告别了村长,陆霜霜径直回了家,在柴火堆里捡出来一块木板用柴刀劈成了两块,然后将陆阳的旧衣服裁成了布条,进到房间时,那 少年安静的躺在床上,只是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痕,应该是陆霜霜走了,他又哭了一场吧。 想起卖身契上的名字,陆霜霜问道:“你是叫白瑾吗” 少年点了点头。 若是如村长所说,应该犯罪的白瑾已经被县丞找了个原因报了死亡,然后给他落了个永安县的户籍吧,居然连名字都没有改,这县丞真的可谓是胆大包天了。 “我先给你把手接上,断了有些日子了,骨头已经长歪了,得先拧断再接上,有点疼你忍着点。” 白瑾神色不变,似乎毫不在意,对他而言,这种疼痛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陆霜霜将被子掀开,露出他的上身,白瑾这才看到自己居然一丝不挂,虽然腰上和腿上都缠着布条,但是那啥还是等于没穿,他高烧烧的迷迷糊糊的,浑身上下又动弹不得,倒是一直没注意到这点。 陆霜霜正握着他的右手专心的检查骨位,神色如常,但他却觉得羞愧难当,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怎么这么烫呀” 发现他的异样,陆霜霜摸了摸他的额头,以为他高烧又复发了,赶紧打了盆凉水进来给他擦身体,这不擦还好,这一擦白瑾更是羞愤难当,被一个女的看光了就算了,如今还被摸光了,只觉得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我没事。” 白瑾艰难的开口,眼神闪闪躲躲不敢看陆霜霜,陆霜霜手下一停,突然想到什么。 005 看热闹 “你该不是在害羞吧” 被陆霜霜说中,白瑾立刻闭眼装死,他没脸见人了。 陆霜霜笑了两声,将被子给他拉上盖好,打趣道:“放心吧,我对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没兴趣,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的。” 陆霜霜趁着白瑾假睡,握着他的右手臂一用力,直接将长歪的骨头拧断,又一用力,在给他接上,然后用木板定型缠好。 白瑾牙关咬的死死的,疼得全身冷汗淋漓却一声痛呼都没发出来,他将痛,全咽下去了。 陆霜霜见他太过痛苦,实在是不忍心,便给了他一手刀,直接将人给劈晕了。 “睡吧,睡着了就少些痛苦了。” 趁着白瑾睡着的间隙,陆霜霜去厨房做了午饭,炒了糖醋白菜,本来想炒个番茄炒鸡蛋的,结果发现家里已经没有鸡蛋了,甚至连米也没剩下什么,以后家里得有两个人吃饭,米粮都得多备一点才行。 陆霜霜将番茄去皮,切成薄片,然后撒上白糖腌着,趁蒸米饭的时间,将陆阳留下的猎弓拿出来,重新换了弓弦。将四支箭头放在磨刀石上打磨了一番,然后装好,准备今天下午进山打猎。 等白瑾悠悠转醒,陆霜霜给他盛了一碗饭喂他,因为全身都疼痛难忍,白瑾并没有什么胃口。 陆霜霜将糖霜番茄端出来喂了他两口,白瑾竟十分喜欢,一连吃了好几块。 “下午我要进山去打猎,我不走太远,大概一个多时辰就能回来,你一个人可以吗” “嗯。” 他虽然现在全身都疼,但是知觉已经恢复了不少,脚就算不能下地,但是也能动弹了。 陆霜霜还是有些不放心,将夜壶放在了白瑾的床下,白瑾见状脸上又是一红,陆霜霜纳闷,怎么有这么爱害羞的少年。 背上背篓,拿上猎弓,陆霜霜就进了山里,因为蜀州的深山里毒虫毒蛇众多,一般的农户是不会深入的,像陆霜霜这样十五岁的姑娘一个人就敢往深山里钻的还是独一份儿。 若是有人此刻跟在陆霜霜身后,一定能吓得魂飞魄散,那个一脚踩在树干上然后纵身飞上枝头的身手,真的是一个乡村野丫头能拥有的 陆霜霜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树丛之中有些微声响,立刻从身后抽出一支箭,在枝头上一个跳跃转身,拉弓放箭,一气呵成。 箭尖破空而去,听得一声鸡鸣,草丛中的野鸡就一命呜呼了。 云岭山的外围也就只有一些山鸡和兔子,在想猎到值钱一点的野兽就得进深山里去,不过陆霜霜不放心白瑾一个人在家里,猎了三只野鸡就打道回府了。 回去时就看见陆明娇扒拉在院门口往里面偷看,陆霜霜拍了拍她的肩膀,做贼心虚的陆明娇当场吓得尖叫。 “霜霜,你想吓死我呀” 陆霜霜推开院门进去,陆明娇也跟着进去。 “你鬼鬼祟祟干嘛呢” 陆明娇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见你不在,不敢进去嘛,毕竟你家里现在有男人了。” “你来得正好,我猎了三只野鸡,你帮我问问宋婶,能不能用鸡蛋换换。” 陆明娇接过一只野鸡,朝陆霜霜笑到:“这是稳赚的买卖,我娘肯定会答应的,我这就给你拿鸡蛋去。” 陆霜霜看着背篓里剩下的两只鸡,一只留着给白瑾补身体,另一只托村长拿到镇上去换点米回来吧。 白瑾如今的身体状态,她注定不能离开太久的。 进了房间,陆霜霜第一时间去看了看白瑾的情况,见他鼓着一双大眼睛盯着窗外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总算是没有再哭了。 不多时陆明娇就提着十二枚鸡蛋过来了,不过是在院子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陆霜霜接过鸡蛋问道:“你要进来坐会儿吗” 陆明娇头摇的像只拨浪鼓,低声道:“那可是个陌生男人,你跟他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对名声不好。” 陆霜霜倒是没想到,一个穷乡僻壤的村子里,对女子的名声还看得这么重。 陆霜霜想着自己已经又看又摸了,只怕是没有名声可言了,倒也不甚在意。 陆明娇悄悄问:“霜霜,你该不是打算跟他成亲吧他一穷二白,看那样子也做不了什么农活,你可别糊涂啊” 陆霜霜白了她一眼,“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跟他成亲我有病吗” 陆明娇放心道:“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第二天就两级反转了,陆霜霜的打脸来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第二 天一早,陆霜霜蒸了三个鸡蛋,自己吃了一个,给白瑾吃了两个,然后就背上背篓去地里种茄子去了,头些天还剩了两排幼苗没种,陆霜霜打算今天一气呵成。 刚收拾好出门,就见自己院子外面围了不少人,都是街坊四邻的叔叔婶婶们。 陆霜霜一时有些茫然,忙问:“大家这是做什么” 宋婶跟陆霜霜关系比较好,第一个上前,往她怀里又塞了二十个鸡蛋,一脸笑嘻嘻的说:“还没恭喜霜霜呢,新婚快乐呀” 陆霜霜一双眼睛瞪的老大,不明白这又是哪一出戏。 后面的邻居也跟着一个一个上前送礼,像宋婶这样送这么多鸡蛋的极少,后面大部分都是送什么半碗盐,两勺猪油,两颗白菜之类的,不像来祝贺,倒像是来看热闹的。 “霜霜啊,一眨眼就成了大姑娘了,你爹在天之灵一定会十分欣慰的。” “霜霜,趁着年轻多生两个白胖小子,有什么不懂不会的,来找你朱婶。”朱婶挤眉弄眼的,笑得陆霜霜莫名其妙。 村里有名的杨媒婆好不容易挤了进来,拉着陆霜霜的手就埋怨道:“你这孩子呀,终身大事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也不跟你杨婶说,要不是昨天回娘家,听人提起你这丫头去杨伢子那里买了一个夫君回来,大伙现在还蒙在鼓里呢,杨婶本来还想着给你说亲,你倒是自己闷声干大事了。” 这杨媒婆的一席话让陆霜霜彻底明白了,合着杨伢子拿她当了活招牌啊 006 骂街 “我听说那人不咋样,一身的毛病,既然要买,你这丫头怎么不挑个身强力壮的呀,姑爷人呢,快喊出来给大伙看看。” 陆霜霜此刻很不爽,不仅是因为杨伢子四处说她买了夫君的事,更因为这群闲出屁来想看她笑话的女人,这群人里也没几个是真心来祝贺的,大部分应该都是在杨媒婆的鼓动下来的,毕竟陆家村还是第一次有人买夫君。 陆霜霜此刻的脸上黑的像锅底,七嘴八舌的声音吵得她头疼,顿时忍不住爆了粗口:“你们一天尽爱背后嚼人舌根瞎比比,我买了夫君又怎样,没买又怎样跟你们有半个鸡毛的关系吗还有你,杨媒婆,我认识你吗你有那闲情逸致不如多回家犁两亩地,这什么玩意儿,盐巴猪油也好意思送出手,什么礼轻情意重,我看你们就是左脑大右脑小,说起话来像傻屌,我家夫君英俊潇洒,是你们这群傻屌能看的都给老子滚” 陆霜霜骂起人来气势十足,一瞬间就将一众大妈大婶给震慑住了,那杨媒婆也没想到陆霜霜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能有这么大的脾气,本来就是在家闲着没事儿上门看笑话的,结果自己反而成了笑话,一时脸上五颜六色的好不精彩。 其他街坊四邻的见陆霜霜真动怒了,也自觉的没理,纷纷拿回送的柴米油盐,灰头土脸的走了,倒是宋婶和几个平日里跟陆霜霜关系比较好的婶婶婆婆一时呆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好。 宋婶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霜霜啊,我们是真以为你成亲了,不是来看笑话的,你信婶婶。” “就是就是,我们就是单纯的想来祝贺你。” 陆霜霜当然知道她们是真心的,有谁能拿着二十个鸡蛋和年前刚弹的棉絮来看热闹,见她们紧张的模样,陆霜霜顿时气就消了一半。 “我知道几位婶婶是真心的,我没生你们的气,我是气那杨媒婆。” 宋婶:“那杨媒婆就是一天唯恐天下不乱,嘴碎得厉害,这次也怪我们轻信了她。” 宋婶看了看屋内紧闭的房门,压低了声音:“不过,霜霜丫头,你这到底是怎么想的,接了个陌生男人回来,以后这十里八村的可没人敢娶你了,你说说你,唉” 陆霜霜本来之前还没想过这么多,不过经杨媒婆这一闹,顿时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反正她这辈子是不可能嫁人的,与其让别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不如自己把自己嫁出去。 陆霜霜道:“我喜欢白瑾,他以后就是我的夫君了,不过婚宴我们不打算办。” 反正白瑾的身份也是假的,倒是算不上谁比谁吃亏。 另一个婶婶劝道:“丫头,你可得想好,我听杨媒婆说他身体不好,活不久,你得多为自己着想。”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他身体弱是弱了点,我强啊” 宋婶嘴角忍不住抽搐,陆霜霜那确实强,不管是做事儿还是骂街,那都是一把好手。 “那这贺礼你可得收着,就算不办婚宴也是叔叔婶婶们的一番心意。” 陆霜霜最后拗不过她们,还是收下了鸡蛋和棉絮。 送走她们,陆霜霜回到屋内,刚好见白瑾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想来是刚刚外面动静太大,将他吵醒了。 “抱歉啊,把你吵醒了,我出去一趟,你接着睡吧,等我回来给你换药。” “陆姑娘。” 陆霜霜还是第一次听见白瑾喊她,转过头来问:“怎么了” 白瑾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真的喜欢我吗” 说完白瑾一张脸都快红到了脖子根了,陆霜霜不假思索:“喜欢啊,不喜欢我救你干什么。” 白瑾生的确实十分讨喜,不仅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长得也十分好看,不然陆霜霜这样的铁石心肠当时也不会想出手救他。 白瑾先是一顿,然后咬了咬下唇,犹豫一番后仿佛鼓足了全部的勇气,才轻声说到:“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 “愿意什么”陆霜霜追问。 “就就是愿意跟你成亲。” 陆霜霜一拍大腿,“你说这个呀,你愿意当然最好了,不过你就算不愿意也没用的。” 白瑾一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现在确实没有资格说不愿意。 不过他不讨厌陆霜霜,虽然现在也不喜欢她,但是她救了他,如果需要他以身相许来报答,他愿意。 陆霜霜让白瑾躺好,然后自己提着昨天打的野鸡去了村长家里,村长今天要去镇上,顺便帮白瑾落户的事情,幸好她来得还不算晚,刚好赶上村长出门。 “霜霜啊,你怎么来了” 陆霜 霜将野鸡递给村长,“村长,能再麻烦你一件事儿吗” “是要去镇上换东西吗”村长将野鸡接了过去,正准备放背篓里,陆霜霜道:“不是的,我是想麻烦你帮忙办一下我和白瑾的婚书。” 村长手上又是一抖,野鸡差点没握着。 村长语重心长道:“丫头啊,你真要跟那小子成婚可想清楚了他可是个罪犯” 陆霜霜没说像白瑾那样的能犯什么大罪,能有她恶贯满盈吗 “没关系,他人挺好的,我就要跟他成亲,还希望村长能帮帮忙。” 村长叹了口气,陆霜霜现在也没亲人在世,若是她实在喜欢,那小子也能安分守己的话,倒也不算什么大事,索性他们这小乡村里也没那么多门第之分。 村长勉为其难道:“好吧,如果你想清楚了,我帮你去办。” “我想清楚了,谢谢村长,这只鸡就当作谢礼了。” 陆霜霜说完就转身跑了,村长看着手里的野鸡,还是放进了背篓里,“这孩子不容易,还是给她换点米回来吧。” 回了家的陆霜霜还是背上小背篓去地里将茄子种完了,吃过午饭给白瑾重新换了药,也许是知道现在自己已经算是陆霜霜的夫君了,白瑾虽然还是有些害羞,但不像之前那么拘谨。 007 晒太阳 白瑾抬头,能看见陆霜霜为他换药时专注的目光,阳光掩映之下,她的侧颜忽明忽暗,虽然穿着最朴素的衣衫,头发简单的扎起来,粉黛未施,但她的小脸白里透红,朱唇不点而赤,一双大眼睛散发着自信与坚强的光芒,即使眉毛没怎么修整也完全影响不了她的美丽,甚至还给她增添了几分俏皮可爱,虽然不及倾世美人但也绝对算得上清丽佳人。 白瑾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陆霜霜,一时看得有点呆了。 “再看可就得给钱了。” 白瑾这才回过神来,一想到自己竟然死盯着陆霜霜看,脸上又是一红。 陆霜霜哈哈笑了两声,打趣道:“你可真是可爱。” 这么容易害羞又不会武功的少年,到底能犯什么罪被判了流放之刑,陆霜霜一时也有些好奇了。 不懂就问,陆霜霜直接开口道:“白瑾,你是被人拐卖的还是从流放塔出来的” 原本还在羞愧中挣扎的白瑾顿时冷静了下来,眼帘微微下垂,伤感之意顿时从眼中倾泻而出。 陆霜霜没想到一句话能让他这么大反应,一时也有些后悔了。 “算了算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流放塔。” 还真是流放塔,村长说的果然没错。 “能说说是为什么吗我不信你能犯罪。” 白瑾苦笑不已,“连一个刚认识不到三天的人都不信我会犯罪,可我的至亲却觉得我会。” “这么说你是被陷害的” 陆霜霜何其聪明,单凭这一点就猜出了白瑾很可能是蒙冤受难。 白瑾果然点头,“二哥想要争夺家产,便设计除去我,给我安了个罪大恶极的罪名,若不是我的书童以命相救,我只怕早已经死在了大牢里。” 陆霜霜沉默了片刻,发出感叹:“果然什么兄弟都是不能信的。” 她又何尝不是被自己最亲的人出卖的。 “那你想过回去报仇吗” 白瑾摇头,“如今报仇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牵连更多无辜的人罢了。” 陆霜霜瘪了瘪嘴,白了白瑾一眼,“没出息。” 白瑾低头不语,经过了这么多事,让他明白如今能平淡的活着就很好了,有些东西他本无意去争,所以真相到底如何也不甚重要。 至于这个仇,他已经没有能力去报了。 茅草房内本就阴郁,如今两人都忆起往昔的伤心事,气氛就更显得压抑,陆霜霜不得不转移话题,“你腿能动了吗要不要去外面晒晒太阳” 人跟植物是一样的,植物见不到阳光会奄奄一息,人整日被关在狭小阴暗的地方就会胡思乱想。 白瑾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正大光明的晒太阳了,经陆霜霜这么一提,还真有点想了。 陆霜霜去柜子里找了一件陆阳的旧衣服给白瑾换上,换的时候很小心,尽量不碰到他的伤口。 穿好后陆霜霜先拿了把椅子放在院子里,然后在上面垫了一个厚厚的垫子,回到房间时白瑾正挣扎着要起身,不过牵动到腰部和手上的伤口,一时疼的满头大汗。 陆霜霜上前直接将白瑾打横抱起,丝毫不费劲儿的将人抱了出去放在椅子上,白瑾自认自己也不算轻了,陆霜霜抱着他就像抱着一只猫儿一般轻松,着实让他大受打击。 “你力气真大。” 陆霜霜笑道:“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我力气要是不大,怎么把你从杨家村背回来的,那可是十几里山路。” 白瑾震惊不已,“你背我回来的” “不然你以为你自己长了翅膀飞回来的吗” 当时白瑾已经陷入昏迷之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本来还以为自己被关起来的地方跟这里是同一个村子,原来中间隔了这么远。 “谢谢。” 白瑾看着陆霜霜,十分正式的道谢,陆霜霜能看到他的眼中的真诚实意,心中也涌起一丝喜悦。 “这还差不多。”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之间多了一份妙不可言的默契。 一整个下午两人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白瑾昏昏欲睡了几次,陆霜霜则一直在做鸡笼。 以前她嫌养鸡麻烦,所以都是用山上打的野鸡去找村里的其他人换鸡蛋,如今家里多了个长期营养不良的人在,还是自己养两只鸡比较方便。 万一她进山几天,也不至于饿死自己。 陆霜霜的家是一间茅草屋,看上去年久失修的模样,里面倒还算干净,进了大厅左右 各有一间屋子,穿过中堂,后面就是厨房和茅房。 陆霜霜一直觉得这房子住着不够舒服,特别是见了杨伢子家那算得上恢宏气派的院子,就更对自己这家嫌弃上了。 陆霜霜计划着等白瑾身体好一点,能自己行走后就进云岭的深山里去打一点名贵的野味儿拿去镇上或者县城里卖,然后攒个二三十两银子找几个工人把房子重新修整一番,这般计划着,陆霜霜竟然对小日子有了点盼头,做起鸡笼来都虎虎生风。 黄昏时分,陆霜霜将剩下的那只野鸡炖上了,再炒了两个菜,然后将桌子搭在院子里,两人一边赏着日落,一边吃着晚饭,一派闲暇悠哉。 村长敲了敲门,见两人都在院子里就直接进来了,见着白瑾的第一眼也是吓了一跳,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气质清贵俊俏的小公子,当下也明白为什么陆霜霜会出手救他,这丫头果真是看脸的。 “村长快坐,吃过饭了吗” 村长招了招手,“我吃过了,丫头别去折腾了,我就是来给你们送婚书和大米的。” 村长说着将野鸡换来的半袋大米放在桌上,又从袖口里掏出盖了红色印章的纸,上面分别写着户主陆霜霜和白瑾喜结连理的字样,然后是白瑾的卖身契,陆霜霜和杨伢子签订的买卖契已经上交到镇上的衙门备案了。 从这一刻开始,两人就正式成了名义上的夫妻,村长说了两句祝贺的话就起身告辞了。 看天色也挺晚了,陆霜霜就没留,等村长走了,两个人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婚书,一时间有些尴尬。 008 教训 “咳咳,那个,看完我就收起来了” “嗯。” 白瑾转移开视线,轻声答应。 他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婚书,他曾经也幻想过自己将来会娶一位温婉贤淑c德容兼备的女子为妻,看了看陆霜霜忙碌的背影,虽然是跟温婉贤淑c德容兼备半点关系也没有的农家女,但是心地善良c勤俭持家,还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白瑾觉得,妻子是陆霜霜也没什么不好的。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白瑾身上的外伤这几天已经慢慢开始愈合了,只是右手还上着夹板动弹不得,但是也不能每次吃饭都让陆霜霜喂他,于是白瑾就开始锻炼起了左手。 陆霜霜将一碗红豆和一碗绿豆倒在一起搅和,然后放在白瑾面前让他用筷子一颗一颗选出来,白瑾刚开始还信心满满,不过在无数次的失败后逐渐平心静气下来,慢慢的一颗一颗夹。 刚开始陆霜霜还在想找点什么事情给他打发时间,有了夹豆子的事情后一碗差不多能让他夹上一整天,陆霜霜不得不佩服白瑾的毅力和耐心,换作是她,估计早就摔碗了。 这日,陆霜霜又给白瑾倒了两碗豆子,让他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练习,自己带上十文钱去找了村里养鸡的村民。 自从陆霜霜买了个男人的消息传遍了村里,有些人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善,路过村里时总爱对她指指点点。陆霜霜也不当回事儿,一个村里也就几十户人家,谁家吵个架都能让人议论几天,更别提她这破天荒的第一人,等她们谈个十天半个月的新鲜劲儿也就该过了。 等着陆霜霜买了五只小鸡仔返回时,在溪口的矮桥上碰见两人正拦着陆明娇,正是杨媒婆的一双儿女。 “好狗不挡道,陆峰,陆芳,你俩给我让开” 陆峰冷哼了一声,一只脚跨在中间,“我妹没说让你走,你着什么急。” 陆明娇转头看向另一名趾高气昂的女孩,不耐烦道:“陆芳,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芳:“不干什么,就是听说你跟陆霜霜那个贱人关系好,所以想找找你的麻烦。” “霜霜哪里得罪你了” 陆霜霜躲在旁边的树后面,也忍不住纳了闷,自己好像重来没跟陆芳两兄妹说过话,不明白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陆芳骂道:“那个贱人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我娘,我现在就要为我娘找回场子,听说你跟她关系最好,就从你开始” 陆霜霜骂了杨媒婆的事儿全村都传遍了,暗地里都说她死鬼要账,活该不过杨媒婆家里算得上村里数一数二的富裕,大家也就只敢在背后数落两句。 陆明娇心里骂了两句陆霜霜,自己作死还非拉她下水,正想着怎么脱身才好,就见陆霜霜背着个小背篓走了出来。 陆明娇大喊:“霜霜,快跑” 陆霜霜充耳不闻,正大光明的走了过来,陆峰陆芳对视一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陆霜霜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陆芳阴阳怪气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买了个野男人的陆霜霜啊,你不在家守着你那短命鬼,还敢四处乱跑。” 陆霜霜眼神都没给她俩一个,径直就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对陆明娇道:“你傻站着干嘛” 见陆霜霜过来,陆明娇底气也足了几分,“这不是被狗拦了道嘛。” “理那玩意儿做甚,走吧,中午我做辣椒炒肉。” 陆明娇一听有肉眼睛立刻就放了精光,连连点头,“好啊好啊,这几日没去你那里,你不知道我都多久没沾荤腥了。” 说着两人就准备离开,陆峰陆芳两兄妹哪儿肯罢休,陆峰大吼一声“站住”然后就冲上去要抓陆霜霜。 陆霜霜哪儿是那么容易就被人抓住的,她若是不愿意,这俩就是找来全村的人也别想碰到她一片衣角。 陆霜霜本就站在桥边,错身一让,陆峰扑了个空,顿时就一头栽进了溪水里。 还好溪水不深,陆峰折腾了两下就站了起来,指着陆霜霜大骂:“陆霜霜,你有本事别走” 陆霜霜皱了皱眉,“最近村里野狗越来越多了。” 陆明娇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看着两人走远,陆芳气得跺脚,她哥还在水里扑腾,她一个人不敢找陆霜霜的麻烦。 等着走远了,陆明娇拉着陆霜霜说到:“唉,霜霜,你可知道她们都在背后怎么说你吗可难听了” 陆霜霜不以为意,“怎么说的” 陆明娇看她一眼,有些说不出口。 “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什么贱人c耐 不住寂寞之类的吧。” 陆明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的她们难道当着你面说了” “村里的女人骂人不就那么几个词儿嘛,有什么难猜的。” 陆明娇一想,还真是这样,乡下女人没念过书,骂人的话都是代代相传没什么新鲜的,哪儿像陆霜霜,骂起人来绘声绘色。 陆霜霜也没将这些当回事儿,回到院子时,正巧看见篱笆外有几个小孩儿扒拉着从缝隙偷看院子里的白瑾,一见陆霜霜回来了,立刻撒丫子跑了。 陆霜霜皱了皱眉,看来修房子一事势在必行了,这篱笆一点隐秘性都没有,这几日已经不知道多少人来偷窥过白瑾了,这感觉让陆霜霜很不舒服。 等老子换成两米高的院墙,我看你们怎么偷看哼 “我回来了。” “辛苦了。”白瑾抬头朝陆霜霜说到。 陆霜霜心里一甜,这种感觉还真是不错。 等陆霜霜进了院子将小鸡仔放进鸡窝里安顿好,也不见陆明娇进来,陆霜霜走出去一看,那家伙正贴着门框害羞。 陆霜霜敲了她脑袋一巴掌,没好气道:“你干嘛呢” 陆明娇激动不已,两眼冒着花痴:“好俊啊,霜霜,你可真有眼光,这十里八村找不出更俊的了。” “那是当然,话说你到底进不进来” “进进进。” 009 设计新房 陆明娇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目光就没离开过白瑾,不小心踢到碎石险些摔个狗吃屎。 陆霜霜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厨房做饭去了。 “你好。”白瑾微微一笑朝陆明娇打招呼。 陆明娇一阵呼吸困难,险些窒息而亡。结结巴巴道:“你你好。” 白瑾本来想招呼她坐下的,谁知道陆明娇一溜烟就窜进了屋内,直奔厨房。 陆明娇喘了两口气,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跑过这么快。 “霜霜啊,你可得把你这夫君藏好了,这要是出去抛头露面,可不得被人给惦记上。” “你瞎说什么呢。” “我可没有瞎说,那陆芳就是出了名的花痴。” 陆霜霜冷哼一声,“她也配” “那倒是,这十里八村也就只有你陆霜霜能配得上那公子了,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过这公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你把他留下不会有麻烦吧” 陆霜霜切菜的手一顿,随后不在意道:“没事。” 白瑾现在的户籍还算黑户,以后要挣钱免不了经常出入县城里,这是得想个办法才行。 陆霜霜做好饭,将院子里的桌子又搬回了室内,虽然表面上不在意,但是心里还是不怎么愿意白瑾被人像看猴子一样观摩。 陆明娇刚开始面对白瑾还有些拘谨,不过看得多了渐渐就免疫了,对她而言,白瑾娇弱得连风都刮得走,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不是她的菜,她喜欢身强体壮彪悍如牛的,这样她就能偷懒不用下地干活了。 吃过饭,陆明娇这次没甩手就跑,乖乖的替陆霜霜收拾碗筷,一边收拾,一边唉声叹气。 “唉,霜霜啊,以后我可能就来不了你家蹭饭了。” “出什么事儿了吗” “那杨傻子明天就要来我家提亲了,到时候订了婚期,我就不能再四处乱跑了。” 陆霜霜一本正经道:“那他真是做了一件好事,能给我省不少粮食了。” “霜霜,你坏死了” 陆明娇气急败坏,一抹布就朝着陆霜霜飞了过来,陆霜霜伸手接住,淡定的放在一边。 “那傻子不就是你喜欢的身强体壮类型吗,那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可是他傻傻呀” 再有钱再厉害也不能改变他是个傻子的事实。 “傻点不好吗,你这么笨,若是嫁个太聪明的,岂不是日日被人家玩弄于鼓掌之中。” 陆明娇一顿,觉得陆霜霜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不过总觉得这话听着不怎么顺耳呢。 “更何况我可听说那杨傻子可不傻,只是反应不够快,为人比较憨厚而已。” “当真”陆明娇有些怀疑陆霜霜是不是在给她挖坑,不傻的人能出那么多聘礼娶她 “你明天见见不就知道了。” 挖坑老娘才没时间给你挖坑呢,有那闲工夫不如陪陪自己的亲亲夫君。 听陆霜霜一言,陆明娇也深觉得有道理,若是明天见他不傻,她就乖乖嫁人,若是个傻子,她就是逃婚也不会让她爹娘如愿。 想卖女儿养儿子,没门 将陆明娇打发走,家里总算是清静下来了,陆霜霜从灶坑里扣了块烧焦的木炭,找个块木板写写画画。 白瑾见陆霜霜鬼画葫一样乱七八糟的涂鸦忍不住问:“你在画什么呢” 陆霜霜眉头都快拧到一起了,苦着一张脸道:“我在设计新房子呢。” “有困难吗” “不知道将厨房和茅厕修在哪儿,我想将茅厕单独辟出来,但是又不想离房间太远,夜里不方便。” 白瑾看了眼陆霜霜的设计图,也不怎么看得懂,但是不妨碍他理解她的想法。 “可以在主室后面修一个回行廊道,这样就可以将厨房,茅房和卧室都连接起来。” 陆霜霜顿时眼前一亮,又在那木板上挥舞了两下,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还是你聪明,这样就可以满足所有的需求了。”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白瑾发现陆霜霜的家占地面积其实很大,如果要重建的话,可以顺便再扩建两间客房,院子也有很大的调整空间。 “霜霜,炭笔给我,我帮你画吧。” 陆霜霜神色一动,想到白瑾曾经也是有书童的富家子弟,描画肯定是比自己拿手的,立刻重新找了一块干净的木板递给他。 白瑾问道:“对房子还有其他什么要求吗” 陆霜霜站起身来在院子里比划道:“这里这里,要建一座凉亭,然后主卧室你睡那边可以再多加一个书房出来,然后后院就按照你之前的提议就可以。” 画到书房时白瑾手中一顿,原来在她的计划里还给自己留了空间,白瑾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流滑过,下笔如有神,聚精会神的描绘起了他们以后的住宅。 白瑾画的设计图相当的完美,不仅考虑到了占地面积的可使用性,还考虑到了房屋内的家具摆设大小。 看着图稿,陆霜霜欣喜不已,拿着木板就跑去了村长家,白瑾怎么也没拦住。 陆霜霜将图稿拿给村长预估,修一座这样的院子大概会花多少钱,村长看着陆霜霜有些为难,最后艰难的伸出五个手指,还是最低价。 陆霜霜又飞一般的跑回自己家里,从床底下的暗格里掏出了自己的私房钱,来来回回数了三遍,也只有二百三十一枚铜钱。 一直觉得自己吃喝不愁的陆霜霜,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其实很穷。 看陆霜霜一脸颓废的模样,白瑾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挨了陆霜霜一记眼刀后,又不得不将笑意憋了回去。 “霜霜,等我右手好了,我可以替人抄书写信补贴家用,不会让你一个人这么辛苦的。” 这村里基本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抄书写信这种事估计也轮不到白瑾一个外地来的头上。 若说来钱最快的办法也不是没有,陆霜霜不由得思考起重操旧业的可能性来,那可是日进斗金的买卖,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这双手,连纤细都不算的手上布满了黄色的厚茧,一瞬间仿佛又看见了满手的鲜红,陆霜霜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010 狼?和狼! 第二天一早,陆霜霜是被白瑾的一声惊呼吓醒的。 以为白瑾是不小心摔着了,陆霜霜一个翻身就冲了出去,结果就见他站在大门口一动也不敢动。 “白瑾,发生什么事了” 白瑾指了指院子里多出来的一团红褐色的东西,毛绒绒的,尾巴上有一层又一层棕黄色的环纹。 “九节狼怎么到这儿来了。” 陆霜霜嘀咕着走到院子里去,白瑾立刻就抓着她的手臂,吃惊道:“什么狼” 这地方怎么会有狼出没,那不是太危险了吗白瑾承认,他有点害怕了。 陆霜霜失笑道:“九节狼不是狼,它只是叫这个名字,本性是很温顺的动物。” 白瑾打死不信,狼怎么可能温顺。 “可能这个名字太吓人了点,不过它还有另一个名字。” 陆霜霜说着将九节狼抱了起来,小家伙腿上受了伤,看齿印应该是黄喉貂的杰作。 陆霜霜将它抱到白瑾的面前,花花的一张小脸耷拉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哀鸣,看上去可怜极了。 “村里的人一般都叫它闷墩儿,傻傻的像只笨猫。” 陆霜霜将它放在桌上,然后去白瑾的房间里拿了药膏和碎布条,为它清理包扎了伤口,小家伙仍然没精打采的,看样子失血过多得好好养上几天了。 白瑾见它真的不咬人,也壮着胆子凑近了些,见它缩成毛绒绒的一团,就和普通的猫狗差不多样子,牙齿也没有狼那么锋利,这才信了陆霜霜的话。 白瑾问:“这种动物不怕人,受伤了都会往村子里跑吗” “那倒不是,估计是被天敌逼得走投无路了。” 九节狼一般生活在深山里,有固定的活动范围,很少会亲近人的村子,如今被逼到云岭山外围,被迫向人类求救,难道深山里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陆霜霜这般想着突然有些蠢蠢欲动,若是能在山里猎到一头老虎或是金钱豹,那可就值钱了,新房建设岂不是指日可待。 白瑾若是知道陆霜霜此刻脑海中危险的想法,估计能吓疯,真应了那句“财迷了心窍”。 将九节狼安顿好,陆霜霜又给它喂了两颗鸡蛋,然后多做了几个小菜给白瑾煨在灶台上,换了身便利的衣服。 “白瑾,我去山里看看,不会进腹地,大概入夜就会回来,饭菜都在灶上,饿了你就自己先吃不用等我。” 白瑾将陆霜霜送到院子门口,嘱咐道:“你小心些,我晚上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陆霜霜抿着唇,强忍着不让自己表现的太过喜悦,以免让白瑾觉得自己也犯花痴,故作矜持道:“好,你快回去吧,自己在家小心些,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白瑾狂汗,自己好歹也算堂堂七寸男儿,怎么在陆霜霜的嘴里就变成了三岁稚童。 陆霜霜若是知道白瑾的想法,一定会说他连三岁稚童都不如呢,在村里,三岁的孩子都已经能帮着家里喂鸡扫狗屎了,你能吗 白瑾:好吧,我不能。 陆霜霜从小路进山,山道并不好走,陆霜霜的体力已经是常人的数倍,一个时辰也不过走了十几里地,平素打点野鸡野兔的陆霜霜差不多就在这附近,不过今日她并没休息,而是继续向深入。 再往前走了约摸一个时辰,陆霜霜渐渐发现了些许不同,平日里这个地方偶尔能看到猴子c岩羊和野鹿这样食草类的动物,今天却一头也没看见,感觉像是都藏了起来。 陆霜霜本想登上山壁上的一块大石,谁知爬了一半就听到周围的草丛里传来窸窣的动静,至少从两个方向传来,陆霜霜立刻施展轻功跃上了石头,拔出一支箭将弓拉满。 草丛中渐渐露出两双贪婪的眼睛和声声低吼,两只成年的灰狼慢慢向陆霜霜靠近,虎视眈眈的将她包围。 陆霜霜忍不住骂了声“靠”。 虽然她也知道狼是群体动物,但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里会有狼 狼的领地性极强,一般捕猎都不会妄出自己的领域,可这里离狼群的活动地应该还有四五十里吧,狼族领地已经扩张到这个地步了吗经过云岭外围头目陆霜霜大姐大的同意了吗 陆霜霜观察了一圈,发现在她侧面的石壁处的那头狼明显比另一只健硕一些,应该就是头目。 擒贼先擒王,陆霜霜直接将箭尖对准了那头狼,双眼微眯,杀气凛凛,宛如常年刀尖舔血的暗夜杀手,声息内敛不动声色的等待着给予它致命一击,那伏击的模样哪儿还有半分在田坎地里种菜除草的德行。 动物 天生能感知危险,陆霜霜的杀意隐而不发,目光如鹰如隼一般凌厉,原本后腿微曲准备扑咬的头狼突然犹豫了。 许是看准了陆霜霜并没有那么容易成为它们的口粮,甚至还有伤亡的可能性,头狼最后选择了撤退。 一声嚎叫之下,另一侧的狼也悄然隐退在草丛之中。 陆霜霜收起弓箭,忍不住扭了扭肩膀,因为保持拉弓的姿势太久,肩膀都有些酸了。 虽然陆霜霜很有把握能一击射杀头狼,但不清楚周围还藏着多少,其实她并不敢贸然发动攻击。 狼这种动物聪明c团结c勇猛,关键是数量还多,能杀一头两头三头,却杀不了十头二十头。 在周围调查了一会儿,陆霜霜发现方圆这二三十里应该没有其他狼群了,可能那两头狼是单独迁移出来的,下次遇到,可能就不会轻易放过它们。 出来一趟也不可能空手而归,陆霜霜想到白瑾用炭笔画新房图纸的模样,想他这样的书香门第公子应该是离不开笔墨纸砚这些东西的,便打算抓几样值钱一点的东西回去,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刚刚放跑的两头狼是最值钱的,不过麻烦在不好搬。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寻它们,后背靠着的山壁上隐隐发出“嘶嘶”的声音和一股难闻的腥味儿。 陆霜霜唇角微勾,仿佛看见白花花的银子正向自己靠近 011 上门挑事 白瑾这些日子一直跟陆霜霜待在一起,即使她每天都有不少事情做,两人偶尔也会互相聊聊天,第一次陆霜霜离开这么久,白瑾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突然有些不习惯了。 他右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行走的步子不能跨得太大,不然会扯着伤口,于是乎他一步一步的挪到鸡笼旁,用左手抓了几片菜叶丢进去,五只小鸡仔原本蜷缩在一起睡觉,一见着口粮来了,前赴后继的冲上去就啄啄啄。 白瑾本想学着陆霜霜将小鸡仔们放出来活动活动的,但是想到自己目前的状况怕是放鸡容易抓鸡难,只得作罢了。 白瑾坐在院子中间,抬头看着天边云卷云舒,日光洒在身上一片和煦,回忆起曾经金尊玉贵满盘珍馐的日子仿佛是上辈子一般遥远,如今脑中最清晰的,只剩下在流放塔开山凿石的艰苦和被倒卖的绝望。 眼前仿佛出现了陆霜霜那张淡笑嫣然的脸,她的一言一行都肆意随心,开心了就笑,不开心了就骂人,如此纯粹不加掩饰的女子,活出了曾经他最渴望的坦荡。 白瑾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刚刚的伤感荡然无存,可能再过不久,那些好的坏的,自己都会逐渐忘记了吧。 “陆霜霜,你个贱人给我出来” “快出来” 院门外传来一阵叫喊的声音,白瑾本意不想理会,毕竟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见生人,但是门外那几人似乎不肯罢休,又喊了两嗓子,白瑾本打算出去看看,听得一声巨响,然后院口的一扇木门就被踹开了。 陆峰和陆芳没能在陆霜霜手上赚到便宜心有不甘,思来想去一夜,还是咽不下这口恶气,便约了自己在杨家村的两个表兄一起,上门来找陆霜霜的不痛快,反正陆霜霜在陆家村里也没亲戚帮衬,真揍她一顿陆峰也不担心有人上他家里告状。 四人在门口叫了半天门也不见人开门,那杨家来的表哥就不耐烦了,直接一脚将院门踹开,大大咧咧的进了院子。 见着站在院子里的白瑾,四人都是一愣,虽然白瑾右手缠着绷带,但那张英俊出尘的脸格外引人注目,特别是陆芳,一双眼睛当时就直了。 陆峰拍了拍自己没出息的妹妹,“妹儿,快擦擦口水,你丢不丢人。” 陆芳丝毫没理陆峰,独自看得出神。 白瑾道:“几位是” 那踹门的大表哥是个火爆脾气,立刻就扯着嗓子嚷:“我们找陆霜霜,你快让她出来” “霜霜进山打猎了,暂时不在家里。” 那二表哥立刻吹了个口哨,调侃道:“哟,都喊上霜霜了,叫这么亲热呢,你就是她买的男人吧。” 白瑾沉了沉脸,有些不悦,被人买卖总归不是件光彩的事。 二表哥道:“看看,生气了,生气了。” 陆峰见陆霜霜不在,也觉得扫兴,拉扯了二表哥两下,劝着:“既然陆霜霜不在,我们就先走了,等她回来再找她麻烦。” “别啊,陆霜霜不在,她那小相公在啊,妻债夫偿啊。” 见大表哥和二表哥不肯罢手,陆芳顿时从花痴里清醒了过来,拦在白瑾身前。 “大表哥,二表哥,你们别动他,他这样子不抗揍,我们不是说好了只找陆霜霜的麻烦吗” 大表哥冷哼一声,“表妹该不会是喜欢上这个病秧子了吧” 陆芳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她自幼喜欢长的好看的,陆明娇说她花痴好色是一点没说错。 二表哥:“这病秧子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了张好看的脸吗,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表妹你真没眼光。”我这么英勇帅气的站在你面前都看不见。 陆芳急道:“我不管,反正就是不能动他。” 那大表哥素来听陆芳的话,虽然心里也不痛快,但也不能真惹自己妹妹不开心,拉了自家二弟一把,就准备退出去。 恰巧这时陆明娇怒气冲冲的过来找陆霜霜,身后还跟着杨家来提亲的傻子杨佑。 陆明娇不耐烦道:“你跟着我干什么,离我远点,我是不会答应嫁给你的。” 杨佑耷拉着一张脸,明明是人高马大的汉子,一时看上去格外憨傻。 “为什么呀,我我已经提亲了,你现在是我的我的妻子。” 陆明娇见他话都说不利索,心里更加烦躁,立刻加快脚步,也没注意到院子里什么情况,险些就撞上了出来的大表哥。 陆明娇是见过陆峰和陆芳的表兄弟的,一见他们从陆霜霜家里出来,立刻就警觉了起来,“你们干什么呢” 大表哥冷哼一声,“管你什么事儿,不 想挨揍就少管闲事儿。” 陆明娇顿时就萎了,三个男的,她是真害怕了。 大表哥正得意,只觉得面前突然暗了下来,抬头一看,杨佑那傻高个将陆明娇挡在身后,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也萎了。 杨佑虽然说话不利索,人也呆呆傻傻的,但是从小就比一般的孩子长得高大,与他们三个一比较,足足高出了一个脑袋。 那大表哥推了推陆峰,赔笑着说了两声“误会,误会。”就赶紧撒丫子跑了。 等跑远了陆峰忍不住问:“大表哥,咱们三个人呢,怕他干什么” 那大表哥鄙视道:“打架也要看对手啊,那是个傻子,打起架来不要命的。” 曾经跟杨佑掰手腕被拧断手的事大表哥是绝对不会说的。 等三人跑远了,才想起来陆芳还留在陆霜霜的院子里呢。 陆芳两只眼珠子恨不得长在白瑾的身上,那眼神中的露骨让白瑾十分厌恶,本想回房间去,却被陆芳拦住了去路。 陆芳:“小公子,我叫陆芳,你叫什么名字呀” 白瑾沉默。 “你是被陆霜霜买回来的吧,我听村里人说了。” 白瑾还是沉默。 “那陆霜霜就是泼妇一个,她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你跟我讲,我帮你教训她。” 白瑾继续沉默。 “她如果对你不好,你要不考虑跟着我吧,我向陆霜霜把你买过来怎样” 白瑾:不在沉默中毁灭,就在沉默中爆发 012 怒拒花痴 白瑾曾经也是知礼重教的世家子弟,从小知书达礼没人能挑的出一丝毛病,这么温良恭俭让的一个人此刻也忍不住火冒三丈。 白瑾问陆芳:“姑娘可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吗” 陆芳刚想回答就被白瑾打断:“想必是不知道的,擅闯男子住宅视为无礼,当着人家夫君的面辱骂发妻视为无德,对陌生男子污言秽语视为无耻,虽说姑娘是农家女子,但也该向我娘子那般知轻重c懂礼节c注德行,如此放浪行径,与荡妇何异” 陆芳虽然听不懂白瑾前面叨叨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不妨碍她听懂了最后几个字,一时间觉得又羞又臊,一张脸涨的通红,眼睛里也蓄满了泪水。 陆明娇见白瑾那般娇娇柔柔的模样本来还担心他在陆芳手里吃亏,谁曾想文化人骂起人来杀伤力也是杠杠的,果然这十里八村只有陆霜霜配得上他,这叫什么对,臭味相投 陆明娇讽刺道:“还不走等着丢人吗,还是骂你的话没听够” “你” 陆芳看着陆明娇鄙视的眼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哀怨的看了冷若冰霜的白瑾一眼,转身跑开了。 陆明娇朝白瑾竖了个大拇指,“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牛” “让姑娘见笑了。” “没见笑没见笑,骂的好。” 杨佑突然横在两人中间,也是一副哀怨的样子看着陆明娇,然后转头恶狠狠的瞪了白瑾一眼。 陆明娇害怕他把白瑾吓到,赶紧安抚道:“你也很棒,你也很棒。” 杨佑这才开心的笑了。 陆明娇捂了捂额头,顿时觉得这傻子太难缠,时不时的就要犯傻,不过想到刚刚那么有男子气概的保护她,心底也渐渐有了些改观。 陆明娇问:“霜霜不在家吗” 白瑾:“嗯,去山里了。” “那我来的不是时候,就先回去了,对了,你小心些陆芳这个女人,她心眼小而且蛮横,你刚刚那么骂了她小心她报复你。” “多谢,我会注意的。” 趁着两人说话这会儿时间,杨佑自发的去安装坏掉的木门,那栅栏门本就不牢固,杨佑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它加固的,竟是比之前好开合了。 “多谢这位兄弟。”白瑾向杨佑道谢。 杨佑嘿嘿傻笑两声,就当接受了。 陆明娇实在不忍心让他在白瑾这么完美的人面前丢人现眼,拉着他就告辞了。 白瑾不想让陆霜霜担心,这件事也就自己藏在心里,没打算告诉她。 看着天色渐晚,夜幕愈渐漆黑,除了房间里的一盏煤油灯忽明忽暗,四周安静得犹如鬼魅。 白瑾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在家过夜,虽然心里有些恐惧,但是又害怕陆霜霜找不到回家的路,一直将大门打开,时而吹进来几缕寒风,惊得白瑾打了几个哆嗦。 或许是看出来白瑾的害怕,九节狼贴心的蜷在他身旁,有个活物在身边总是能让人安心不少的。 约摸丑时三刻,白瑾等得有些焦急了,此刻也顾不上害怕与否,总担心陆霜霜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起初还能安慰自己山路崎岖难走,天色晚了所以走得慢点,如今已过凌晨,却是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白瑾拿起一件外衫披上,在柴火堆里抽出一根木棍做拐杖,一瘸一拐的就准备出去寻她。 外面风大,根本拿不了油灯,白瑾只能靠昏暗的星光杵着木棍慢慢在地上摸索着前进。 “霜霜,霜霜” 白瑾一边喊着陆霜霜的名字一边向前走,走出约十来米,突然听见路旁的丛林中有轻微的响动,白瑾转过头去只觉得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又喊了一声“霜霜”。 草丛中发出一声低吼,一个黑色身影一晃而过,快如闪电,白瑾吓的连忙后退,脚下踩到一片腐叶,当即重心不稳向地面摔了下去。 白瑾发出一声惊呼,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白瑾,是我。” 听到陆霜霜的声音,白瑾心中一喜,睁开眼来看着陆霜霜熟悉的轮廓只觉得提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也许是太过紧张,一时都没发现两人目前的姿势有多暧昧。 陆霜霜担心的问:“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外面太危险了。” 白瑾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有些担心。” “担” 陆霜霜本想说,担心我干嘛,我这么牛叉,突然反应过来白瑾这是在关心她,一时高兴得合不拢嘴,心里跟捅了蜜罐一样甜。 “我没事 ,晚上村里不太安全,我们先回去吧。” “好。” 陆霜霜本想扶着白瑾走的,但见他每走一步都格外吃力,害怕他再摔倒,陆霜霜直接一手搂着他的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这样的姿势太过于暧昧和丢人了,白瑾一张脸顿时羞得通红。 “霜霜,你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陆霜霜笑道:“等你伤好了求我抱你我都不抱了。” 陆霜霜的霸道首领范儿还是让白瑾不得不屈服。 陆霜霜抱着白瑾边走边说:“你以后晚上可不要出门,晚上村里有很多小动物出来觅食,大喊大叫容易引起它们的注意。” 白瑾听话的点了点头。 回到家门口,远远就看见九节狼一只爪子扒着门框,直起身子盯着他俩看,确定不是敌人,又自己一瘸一拐的挪回窝里。 陆霜霜突然觉得这小家伙还有看家的本事,养好以后倒是可以留下来。 九节狼:我靠自己的本事得到了一家之主的认可,以后有吃不完的鸡蛋c水果和竹子,从此走上狼生巅峰。 将白瑾放在椅子里,陆霜霜这才取下身后的背篓。 白瑾见那背篓沉甸甸的,估计装了不少猎物,本想帮她拿出来整理一番,一打开背篓盖子,一坨盘在一起的五颜六色的死蛇瞬间让他鸡皮疙瘩从头麻到脚。 讪讪的将盖子放下,默默的在椅子上坐好。 陆霜霜仿佛没看见白瑾的异样,一边倒了杯水,一边跟他说着今天的奇遇。 013 进县城 “我就说山里出了什么动静,你知道是什么吗居然来了几头狼,啧啧,个头还不小,如果能猎杀,估计能换不少钱。” 提到狼,白瑾看了眼一旁睡得冒泡的九节狼,那么可爱的小东西,真的要杀掉吗 不得不说,白瑾误会了,以至于之后见到陆霜霜扛着两头灰狼的尸体回来时,吓得整夜不敢入眠。 陆霜霜觉得肚子饿的难受,本想去下一碗面条,却发现灶台上给白瑾留的晚饭一口也没动,低声骂了句“傻子”,然后生火将饭菜重新热了一遍。 将饭菜端上桌,白瑾已经有些昏昏欲睡,陆霜霜将碗筷推过去,劝到:“先吃两口再去睡吧。” “嗯。” 本来还困意阑珊,闻着饭香肚子又忍不住来了精神,两人很快将饭菜消灭干净,等陆霜霜洗完碗筷出来,白瑾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陆霜霜看着白瑾的睡颜在烛火下跳跃,真是俊俏得动人心魄,暗骂了自己一句“鬼迷心窍”,然后将他抱到了床上。 白瑾真是太瘦,今天见的那几头狼里最轻的估计都比他重,明天去县城里卖完猎物,陆霜霜决定得好好买点补品回来给他养养。 给白瑾盖好被子,陆霜霜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白瑾醒来打开房门又是一惊。 地上铺着好几头黄喉貂的尸体,九节狼正站在它们身上手舞足蹈,看得出来陆霜霜为他报了仇这家伙有多开心。 然后旁边铺着昨晚白瑾看到的死蛇,白天光线好,那目视冲击力更大,五颜六色的花纹,看得白瑾鸡皮疙瘩从脚又麻到了头。 “啪”的一声,将房门关的死死的。 昨天陆霜霜坐在石壁下休息,听到身后传来“嘶嘶”的声音,知道身后有蛇靠近。 这深山里的蛇都不是善类,十之八九是有毒的,而越有毒的蛇卖的价钱越好。 陆霜霜慢慢掏出腰间的砍刀瞄准机会,转身一刀劈过去,朝她射来的那条毒蛇顿时就被一刀两断了,蛇头挣扎了一刻钟,就消停不动了。 陆霜霜一看,竟然还是条银环蛇,这可比普通蛇值钱,可是尸体不完整,然后她就顺着石壁后面找了一圈,最后在一处阴暗的石缝里端了蛇窝。 一共四条,若不是她艺高人胆大,其他人估计就交代在那里了,所以说啊,猎户也不好做。 陆霜霜知道白瑾害怕,将猎物清点好放进背篓里,然后才敲门喊他出来吃早饭。 煮的是酒米鸡蛋羹,陆霜霜碗里还是一个蛋,白瑾是两个。 吃完陆霜霜说:“我待会儿要去县城里卖猎物,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没有,你早些回来就好。” 想到昨夜白瑾摸黑出去寻她,陆霜霜点了点头,“放心吧,今天一定天黑前回来,别怕。” 白瑾:我那是担心,不是怕 送陆霜霜出门,白瑾又挪步去喂了鸡,然后闲坐了片刻,发现太过无聊,又慢悠悠的开始打扫房间和院子。 农村的笤帚都是糜子穗扎在一起的,白瑾细皮嫩肉的没用多久就把左手磨得通红,不过他也没放弃,找了块碎布包着,将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 陆霜霜本来是打算拿到镇上去卖的,不过想到镇上识货的人少,而且她想买的东西镇上也不一定有,便搭了陆二牛家的牛车进永安县城里去卖。 牛车走得慢,而且在山路上也颠簸得厉害,陆霜霜想着等新房修好了,下一步就得买辆马车,不求高配置,但求实用。 你问她为什么不去镇上或县城里生活 不不不,咱们霜霜只想享受田园生活,远离城市喧嚣,亲近大自然。 牛车一直走到快晌午才到了县里,陆霜霜跟陆二牛打了声招呼,一个时辰在原地等她,然后背着背篓去找了县城里最大的贸易商行。 陆霜霜也是诸多打听才在县城东街最偏僻的地段找到一家专收动物皮革的商行。 “聚宝商行。” 陆霜霜抬头看了商行的名字,确认无误后走了进去。 不愧是县城里最大的商行,内里货架上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皮革c驼绒c鞋帽c锅碗瓢盆c笔墨纸砚等等应接不暇。 陆霜霜进去以后立刻有小厮过来招呼,态度十分亲切。 “姑娘,需要买点什么吗” 陆霜霜道:“你们店里收野物吗” 那小厮道:“收呀,姑娘要卖什么” “三只黄喉貂,还有四条蛇。” 小 厮眼前一亮,立刻招呼陆霜霜进内堂休息,然后给她上了杯茶,虽然算不上什么好茶,但是小伙子的态度让陆霜霜很满意。 那小厮让陆霜霜等着,然后去后院请他们掌柜,陆霜霜趁着这个时间将背篓里的东西一一摆了出来,方便待会儿验货。 陆霜霜的耳力极好,远远的就听到有人来了,其中一人似乎很不耐烦,说:“你小子现在还分不清貂的品种呢,黄喉貂又不是紫貂,一两银子一个,你收了给钱就是了。” 那小厮唯唯诺诺开口:“掌柜的,她还有蛇呢,您最近不是说要收蛇胆吗” 掌柜的冷哼一声,不屑道:“我那是要收毒蛇胆,菜花蛇我可不要,对了,隔壁菜馆子应该收。” 那掌柜的说着转身就要回后院去,陆霜霜打开房门露了个头出去,喊到:“掌柜的,两条银环蛇,两条金环蛇你收不收” “什么” 那掌柜一声惊呼,胖乎乎的身体因为急刹险些没站稳,晃悠了两下就急步到陆霜霜面前。 “姑娘,你刚刚说什么蛇” 陆霜霜把门打开,原本用来待客的楠木桌面上摆的密密麻麻的,看着瘆人得厉害。 但是那掌柜的却是眼前一亮,上前看了又看,确实是金环蛇和银环蛇,剧毒无比。 掌柜的立刻换了副面孔,对陆霜霜笑的那叫一个亲切。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呀” “陆霜霜,陆家村人。” “陆家村那不是靠近云岭山,姑娘家里是捕蛇的” “那倒不是,就是不太会捕蛇,所以下手没个轻重,全给弄死了。” 掌柜的吃惊道:“这些蛇全是姑娘抓的” 陆霜霜点了点头。 014 白瑾被拐 掌柜的险些站不住,现在的姑娘都这么生猛了吗这可是剧毒的蛇啊,一连还抓了四条,这不是闯蛇窝了吧。 陆霜霜也不想跟他耗时间,直接问:“掌柜的,到底收不收” “收,当然收,四条蛇一共二十两,姑娘你看怎样” 陆霜霜虽然面上不显,心里着实吃了一惊,以前陆阳说过,毒蛇比普通的蛇值钱,却没想到差距能这么大。 陆霜霜故意冷着脸,装出很不满意的模样,“这可是四条,差点要了我的命,才二十两掌柜的该不是看我是小姑娘,讹我的吧” 那掌柜的赔笑道:“姑娘哪里的话呀,咱们聚宝商行开了几十年了,那名声你上外面打听打听,从来都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见陆霜霜一脸不乐意,掌柜的一跺脚,狠心道:“最多二十三两,已经不能再多了,这蛇已经死了一日了,送到蜀州还不知道蛇毒能不能用,所以已经是最高的价钱了。” 陆霜霜见掌柜的也不像做戏,而这个价钱也确实不低,也就答应了。 最后加上三头黄喉貂,一共给了陆霜霜二十六两银子。 掌柜的赶紧派人将蛇送去蜀州,这才回来继续招待陆霜霜。 白瑾是个文人,平日里肯定喜欢写写诗作作画看看书什么的,陆霜霜便在店里买了一套笔墨纸砚,三本游记,再给白瑾买了两身新衣服和两双鞋,一共就花出去四两银子。 笔墨纸砚贵得出奇,让陆霜霜又是一阵肉痛,不过想到白瑾会开心,还是花的挺值的。 陆霜霜又顺便去买了两斤猪肉和一只鸭,这才回了跟陆二牛约定的地方。 话说回昨天陆芳被白瑾骂哭的事儿,陆芳和陆峰的父亲在镇上做点小生意,家里条件算得上数一数二,杨媒婆又是个惯会宠孩子的,所以陆峰从小就是村里一霸,穷人家的孩子见了他都得绕道走,陆芳更是被养的娇纵任性不可一世。 在白瑾那里受了气,她怎么咽的下去,回去跟自家哥哥和两个表哥一哭诉,立刻就准备打上门找白瑾的麻烦。 不过陆芳是真喜欢白瑾,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要看他挨揍自己又不忍心,思来想去就想出个损人不利己的主意。 陆芳决定让三个哥哥将白瑾抓回来,趁着父亲母亲都不在家,将他关起来,反正都是买来的黑户,村里镇里也没人会为他出头。 只要白瑾答应以后跟她,她就出钱从陆霜霜手里把他买过去,若是不答应,就饿他两天,总会乖乖就范的。 三个哥哥经不住陆芳的苦苦哀求,也就答应了,一大早打听到陆霜霜搭了牛车去县城,几人就觉得是机会来了。 陆峰和两个表兄弟正大光明的上了陆霜霜家里,白瑾正打扫完坐在院子里休息,就见三人怒气冲冲的进来。 白瑾心生警惕,后退了两步,却哪儿是他们三个的对手,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被人打晕了。 再次醒来时,四周黑漆漆一片,白瑾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知道自己手脚都被捆了起来,骨折的右手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 他不知道陆峰他们绑他想做什么,难道是用来要挟陆霜霜正想想个办法脱身,就见房门被打开,陆峰他们三人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陆芳。 陆芳今日为了见他特意去打扮了一番,学着镇上的姑娘梳了个发髻,还戴了首饰,衣服也是今年过年才裁的新衣服。 陆芳站到白瑾的面前故意摆了两个姿势,撩了撩头发,可是白瑾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让她备受打击。 那大表哥原本是有些喜欢自己表妹的,见她一副讨好的模样心里觉得难受,见白瑾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心里更难受,当即就发了脾气,上前揪着白瑾胸口的领子,凶神恶煞的说道:“臭小子,我表妹对你一片真心,你什么意思” 白瑾直视他道:“在下是有妇之夫,不会对霜霜以外的人有意思。” 说完还看了陆芳一眼,眼神中带着浓浓的鄙视。 陆芳心里一凉,害怕白瑾又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一双眼睛里蓄满泪水。 大表哥扬手就要给他一拳,被陆芳制止。 陆芳转头看向白瑾,哀怨道:“公子,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能不能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家条件很好的,不用你下地干活,我会比陆霜霜对你还好,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 白瑾仍是一脸冷若冰霜,这种被女人绑架的感觉让他格外不爽,即使是被上了镣铐在流放塔里做苦力都没现在这么难受,仿佛咽下了一百只苍蝇一样恶心。 “我不需要,你死了这条心吧。” 白瑾的回答让陆芳伤心欲绝,大表哥再也忍不住一拳就挥到了白瑾的脸上,白瑾闷哼了一声,忍着没叫出声来。 陆芳见他唇角溢出一丝血迹,有些心疼,将大表哥推了出去,走之前仍不死心的说:“我会去找陆霜霜谈价钱的,只要她同意,你早晚都是我的人。” 随后房门被关上,屋内再次暗了下去。 脸上的疼白瑾并不在意,只是听到陆芳最后的那句话,他的心里有一丝动摇了。 他不知道他在陆霜霜的心里是什么分量,是不是足以让她拒绝陆芳开出的条件,他们本就是冒牌夫妻,陆霜霜看上去也不像很喜欢他的样子,若是后面的白瑾不敢再想了。 他只知道,若是他再次被人放弃,他可能真的会活不下去了。 陆明娇昨日没见到陆霜霜一直觉得不安心,也不知道白瑾有没有跟陆霜霜说陆峰他们上门欺负他的事,本想着今天再去一次,结果进了院子发现空无一人。 陆明娇喊了两声,房间里也没有人回答,进去找了一圈,果然一个人都没有,突然看见院子里倒下的木门,昨天临走时杨佑明明修好的,而今日坏得如出一辙,陆明娇顿时反应过来恐怕是出事了。 015 教训 陆明娇在村子里一打听,才知道陆霜霜去了县城了,算时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便想提前跑过去通知她,刚跑了两步就遇上坐在牛车上的杨佑。 杨佑昨日刚回了杨家村,今日又想见陆明娇,傻子就这点好,为人直白,因为想见陆明娇,所以他就驾着牛车又来了,谁知道刚好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她。 “娇娇,娇娇” 陆明娇真是这辈子没觉得杨佑有此刻这么招人喜欢,赶紧挥手答应:“我在这里,傻子,不是,杨佑,快带我去县里。” 杨佑也不问干嘛,一把将陆明娇拉上了牛车。 “娇娇你坐好,我马上去。” 一扬牛鞭,杨佑吆喝着牛儿就跑了起来。 陆明娇遇上陆霜霜是在距离陆家村十几里的地方,杨佑驾车驾得急,两头牛儿险些撞在一起。 “阿娇,你怎么在这里” 陆明娇急道:“不好了,白瑾出事儿了” 陆霜霜一听白瑾出事儿了,立刻就紧张了起来,忙问:“怎么回事” 陆明娇将昨天的事情和今天去她家里的事情全部原原本本的说了,也说了怀疑白瑾被陆芳他们拐走了的猜想。 陆霜霜越听脸越黑,眼神中偷着一股阴冷让陆明娇怀疑自己面前的人还是不是那个陆霜霜。 陆霜霜将自己给白瑾带的礼物递给陆明娇,然后十分冷静的说了一句:“谢谢。” 陆明娇还没回话,只觉得眼前一阵罡风吹得自己睁不开眼,风过后,眼前哪儿还有陆霜霜半个人影。 陆霜霜选了捷径的小道,一路施展轻功在林中穿梭,被她借力踩过的竹子,无一例外都留下了裂纹,陆霜霜此刻就像一只出击的猎豹,凌冽而危险。 陆霜霜没有回院子,而是直接去了陆芳的家,高高的院门被她一脚踹开,将屋内的几人吓了一跳。 率先闻声出来的是大表哥,他经常来陆家村,曾经远远也是见过几次陆霜霜的,但眼前一脸煞气的女人让他一时不太确定是不是她。 “白瑾在哪儿” 陆霜霜看着他,声音中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低沉而隐忍。 大表哥一瞬间觉得此刻惹怒她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举动,结结巴巴说:“我我不知” 话音未落,大表哥只觉得自己胸口一疼,整个人就飞了出去,落到地上整个心肺都在疼。 后面出来的陆峰和二表哥见状吓得不轻,赶紧上前查看他的状况,一看自己的哥哥被人揍成这幅德行,二表哥当即炸了毛。 “我要杀了你” 陆霜霜轻松握住他挥来的拳头,微微一用劲儿,一声脆响格外清晰,随后是二表哥的嚎啕惨叫。 陆峰和陆芳何曾见过这么彪悍的陆霜霜,此刻哪儿还敢乱动,早已经吓傻了,陆霜霜走到他们面前,两人直接吓得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陆霜霜微微躬身,在他二人耳边说道:“你们知道陆阳是怎么死的吗” 陆阳是陆霜霜曾经的养父,村里人都以为他是上前打猎时不小心掉进捕猎坑里被猎夹夹住腿失血过多而死的,不过陆峰看到陆霜霜此刻含笑的唇角,知道真相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陆霜霜看着他们恐惧的表情似乎十分开心,笑道:“你说说他,好好做我的养父不就好了,非要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趁着我睡着了想要非礼我,所以我就将他两只手都折断了,然后将他拖到捕猎坑里,当时他拼命的求救,对,就是你们现在的这个表情。” 陆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而生,一直蔓延至心底,直到自己大小便失禁了才发现,那不是寒气,是恐惧。 “说吧,白瑾在哪儿” 两人哆哆嗦嗦哪儿还有半分理智,陆霜霜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火了,好歹应该先把白瑾的下落问出来再吓唬他们的。 这时门口传来“唧唧”两声,陆霜霜转头正看见九节狼朝着自己挥手,陆霜霜跟着它绕过后院,在角落的柴房里找到了白瑾的下落。 白瑾此刻正思考着陆霜霜会不会因为钱将他卖给陆芳,就听的一声巨响,房门碎成两块,然后一个窈窕的身影背着阳光如神祇一般向他走来。 是陆霜霜。 她满眼柔情,替他擦去唇边的血迹,温柔的问:“疼吗” 白瑾摇摇头,笑道:“不疼了。” “抱歉,我来晚了。” “不晚。” 你来的刚刚好,在我最期待的时候出现了。 陆霜霜给白瑾松了绑,拦腰抱起他,白瑾有些 抗拒,挣扎了两下。 “霜霜,我想自己走。” 陆霜霜看到他眼底的坚持,将他放了下来,见他缓慢挪步仍挺直的背影,陆霜霜突然才发现,她一直忽略了他也是一个有自我尊严的男人。 白瑾在前面走着,九节狼在他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而陆霜霜则跟在他们俩身后。 当白瑾看到满院子哭的哭,嚎的嚎,发抖的发抖时,回头疑惑的看了陆霜霜一眼,不明白她到底对这四个人做了什么,能把人折腾成这样。 陆霜霜耸了耸肩,一副不知道,别问我的模样。 白瑾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好人,至少现在的他不是,他头也没回的出了陆家的院子,对于他们现在的境况,没有一丝同情。 陆霜霜走在后面,扫了他们一眼,四人立刻抖得像筛糠一般。 丢下一声冷哼,拂了拂衣袖走了。 回了自己家,陆霜霜立刻让白瑾在床上躺好,伸手就要解他的衣衫为他检查伤势,白瑾握住陆霜霜的手,吓得不知所措。 陆霜霜失笑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白瑾赶紧解释:“我没事,真没事,伤口没裂开,右手也没事,真的。” 陆霜霜眯了眯眼,完全看穿了他此刻的慌张,不过见他执意不肯,也就没强求,检查了他的右手无碍后,放弃了剥他衣服的决定。 白瑾暗中忍不住松了口气。 等陆霜霜出去了,白瑾这才自己拿出药膏擦了擦腰上和腿上的伤口,顺便抹了抹脸上。 他如今除了这张脸还能见人,其它可谓一无是处了,可不能将这张脸毁了。 016 感动 陆明娇和杨佑紧赶慢赶回来,先去了陆芳家里,院子里一片混乱,杨媒婆哭天喊地的命人找大夫,周围看热闹的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陆明娇这辈子没见过陆峰和陆芳这么丢人的模样,看来陆霜霜着实将两人收拾的不轻。 若是换做以前,陆明娇还有心情嘲讽两句,此刻都不忍心进去看他俩笑话了。 来到陆霜霜的家里时,陆霜霜正坐在院子里等她,一见面就问:“我的背篓呢” 杨佑立刻取下背篓递给她。 “多谢。” 陆明娇上前拉着陆霜霜的手臂,兴奋的问,“霜霜,你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收拾他们的一打四你受伤了没” 陆霜霜道:“我没事。” 就凭这样的垃圾还不够她热身,一根手指头就能收拾得服服帖帖。 “我刚去看了,那叫一个惨,而且不管杨媒婆怎么问,他们都说是自己打架打的,你的名字半个字都没提,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威逼而已。” 陆明娇竖了个大拇指,佩服不已,“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来招惹你了。” 陆霜霜冷哼一声,都被揍成这样了还敢来挑衅她的话,那就是真茅坑里打灯笼,找死了。 陆明娇眼神有些怪异,凑近陆霜霜耳边小声问:“白瑾没事儿吧陆芳没对他做什么吧” 陆霜霜白了她一眼,“陆芳若是对他做了什么,此刻你就应该在参加她的葬礼了。” 陆明娇点点头,那倒也是。 白瑾真出了什么事,陆芳绝对会被陆霜霜大卸八块。 两人一直说的兴起,倒是忽略了一旁站着的大高个。 陆霜霜打量了杨佑,模样生的很普通,笑起来傻乎乎的挠头,但是一双眼睛一直盯着陆明娇看,看得出来十分喜欢她。 “阿娇,不给我介绍介绍” 陆明娇脸上一红,扭捏道:“哎呀,介绍什么呀,他就是个傻子。” 杨佑也不生气,嘿嘿笑了,“我叫杨佑,杨家村放牛的。” 陆霜霜看着他俩的互动,觉得陆明娇好像对杨佑也不似曾经那样厌恶,小丫头的心思果然善变。 白瑾自己擦完药,披了件外衫走了出来,朝陆明娇和杨佑道谢:“多谢两位两次出手相助,白瑾铭记于心。” 陆明娇大手一挥,豪迈道:“说那些干啥,就凭我和霜霜的关系,帮你是应该的。” 陆霜霜使了使眼色,陆明娇立刻会意,“对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聊,你们聊。” “两位慢走。” “不用送了。” 陆明娇拉着杨佑离开,陆霜霜让白瑾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将背篓放在他面前,在白瑾惊讶的眼神中,将笔墨纸砚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在桌上。 “喜欢吗”陆霜霜问到。 白瑾抚摸着宣纸和几册书籍爱不释手,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喜欢,可是得花不少钱吧” 提到这个陆霜霜更开心,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白瑾。 白瑾握在手中掂了掂,眼睛都瞪大了。 “那貂这么值钱吗” 陆霜霜摇了摇头,“不是貂,是蛇,听掌柜的说,蜀州有人重金收购毒蛇,越毒越贵,等两天我再去一次山里,再端个蛇窝,修房子的钱就齐了。” 白瑾闻言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不赞成道:“太危险了,我不放心,还是打点没毒的猎物吧,现在有纸笔,我也可以画画抄书卖钱的。” 知道白瑾担心她,陆霜霜脸上笑开了花,不过心里却没有一点要放弃冒险的想法,富贵险中求,她虽然厌倦尔虞我诈的江湖,但骨子里剑走偏锋爱冒险的意识可还残存着。 为了不让白瑾担心,陆霜霜忽悠道:“好,那以后不抓毒蛇了,打点野兔野鸡就好。” 现在先安抚好白瑾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 陆霜霜又将给白瑾买的衣服和鞋子递给他,陆阳毕竟是个死人,长时间穿他的衣服不吉利,更何况他的衣服也委实配不上白瑾的身段。 在陆霜霜的催促下,白瑾将新衣服换上,虽然是普通白色的布衣,却生生让他穿出了清矜贵出尘的感觉。 陆霜霜心里暗暗得意,果然她的眼光是最好的。 陆霜霜的一番作为让白瑾狠狠感动了一把,心里默默下定决心,以后要共同承担起家里的劳作和养家的责任,不过这一切都得等他将手伤养好。 本来蜷在一旁的九节 狼见陆霜霜从背篓里拿出不少好东西,也跟着上前来凑热闹。 陆霜霜将他提起来,目光与自己平行,表扬道:“小闷墩儿今天干的不错,没白给你吃那么多鸡蛋。” 陆霜霜从背篓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它,九节狼立刻就双手抱着放鼻子前闻了闻,然后开开心心的找了个地方啃得嘎嘣脆。 “这小家伙通人性,看着又挺机灵的,我们就养着吧。” “听你的。” “那得取个名字,不能每次都闷墩儿闷墩儿的叫它,叫什么好呢小黑小花” 好像都不太好听,陆霜霜望天,取名字什么的太费脑子了。 白瑾道:“它不是叫九节狼吗,那就叫小九好了。” “小九也不错,那就叫小九。” 陆霜霜摸了摸小九的脑袋,开心道:“以后你就叫小九了。” 陆峰陆芳这件事差不多就在平静中结束了。受到陆霜霜恐吓,四个孩子吓得闭口不提陆霜霜的名字,杨媒婆虽然不信他们自己打架能打成这样,但也追问不出什么,只好教育了几句,然后找大夫为他们治伤。 从那天开始,陆芳也再不敢对白瑾有什么非分之想,在田里看见陆霜霜也都会绕着走,十分有眼力劲儿。 日子平淡的过了几日,白瑾腰上和腿上的伤口大好,已经能正常的行走了。 陆霜霜为白瑾搭了一个简易的书桌,闲暇时白瑾就在书桌上练练左手字,偶尔帮着喂喂鸡打扫打扫卫生。 有一日陆霜霜出去种菜,白瑾本想在家里将午饭做好,让陆霜霜不那么辛苦,结果生火时险些将房子点着。 当陆霜霜飞奔回家看着一脸漆黑的白瑾向自己阐述罪行时,陆霜霜就决定这辈子也不让他下厨房了。 这仅剩的茅草屋若是被他烧了,他们就只能露宿街头了,不过修新房的事情却是势在必行。 017 狼来了 “霜霜,你在想什么” 白瑾端了壶水出来,就见陆霜霜坐在院子里发着呆。 陆霜霜叹了口气,转头对白瑾说:“我在想那块新地种点什么好。” 陆霜霜自从成了陆阳名义上的女儿,除了继承了他的茅草屋,同时还有两块地,虽然不是很大的面积,但是农作物也够陆霜霜一个人过活了。 多了白瑾以后,陆霜霜就将旁边的荒地也拓了出来,跟自家的那两块地连在一起。 昨儿个刚去把地翻了,但是还没想好种点什么。 自己的两块地里已经种了茄子和番茄,陆明娇家里种了辣椒和白菜,陆霜霜想着自己再种个不一样的,到时候就可以吃上五种菜,于是就在苦瓜c南瓜c豆角c土豆里面犹豫。 白瑾见她平日里做事风风火火的,如今能被一块地为难这么久,也觉得有些新奇,就搭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 “霜霜比较喜欢吃什么就种什么好了。” 陆霜霜为难道:“可是我都喜欢呀。” 白瑾一噎,想了一下,接着说:“要不然今年种苦瓜,明年种南瓜,一年种一样” “对呀,我也都没想到。” 陆霜霜觉得这是个办法,每年轮流种菜,岂不是可以将所有菜都种一遍。 说着就进屋里去拿了把砍刀出来,苦瓜是要爬蔓的农作物,必须提前在地里搭上架子。 陆霜霜去院子旁边的竹林里砍了一棵竹子,削了枝蔓拖回来,然后将竹竿削成一条一条的竹片。 小九起初见着陆霜霜拖着竹子回来,还以为是给它带的口粮就咬了两口尖端,老的硌牙,不满意的对她比划了两下。 陆霜霜拿了竹片吓唬它:“去去去,要吃竹子自己去竹林里找。” 小九叽叽哇哇了两句,看模样委屈极了,转身跳到白瑾怀里求安慰。 白瑾觉得这小东西越来越有人性,可爱得很,摸了摸它的头,安慰道:“等我手好了,我带你去找竹子。” 小九舔了舔白瑾的手,小脾气顿时就没有了。 “狼来了狼来了” 突然院外传来一声急呼,陆霜霜心中一紧,第一时间想到了山中多出来的那几头狼,莫不是那狼下山来了 陆霜霜转身拿上弓箭,对白瑾说:“你呆在院子里不要出去。” 白瑾点点头,嘱咐到:“注意安全。” “好。” 等陆霜霜走了,白瑾对着小九呢喃:“是你的小伙伴来找你了吗” 小九若是能说话,一定会大声辩驳,不,不是我的同伴,我没有吃人的同伴,我也不想它们来找我 陆霜霜出了院子反手将院门关好,寻着刚刚那呼救声过去,在田坳里找到了一名一脸惊恐的青年男子。 陆霜霜的家在云岭山脚下,上山的路就在她家附近不远,所以平日里有村民上山拾柴挖蘑菇之类的都要从她家门口路过,这名中年男子陆霜霜是见过几次的,平常也就是点头之交,只知道是村里人。 那男子见到陆霜霜就跟见到亲人一样,拽着陆霜霜的手大喊:“快去告诉村长,山里有狼,狼下山了,我大哥还在山上,快派人去救他。” 陆霜霜安抚道:“兄弟,你先别慌,告诉我到底什么情况,有几头狼,在哪儿遇到的” “我们只看到两头,大概距村里十里路的距离,我们被狼发现了,我大哥让我先走。”那青年男子情绪太过紧张,拉着陆霜霜鼻涕眼泪齐飞。 “求求你,你快让村长找人去救他,晚了我大哥会没命的。” 陆霜霜将手从男子手机抽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先别慌,赶紧是去找村长,我去救你大哥。” 那青年男子慌得一批,忙道:“你一个小姑娘,你去救什么呀,只能白白送命,现在应该去找村长召集人手。” 陆霜霜没说话,站起来转身就朝着山里去了,那青年男子在身后大声喊她,陆霜霜充耳不闻。 青年男子见陆霜霜是认真的,当下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必须得快点去找村长,不然他大哥和这个小姑娘都会有生命危险。 连滚带爬的起来,陆明泽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鼓足勇气往村长家跑去。 陆霜霜这一刻是真的有点后悔了,第一次遇上那几头狼的时候就应该将它们射杀,留它们一命反而给村里带来了麻烦。 比起上次见到它们,明显它们的活动轨迹在往村子外围靠近,这可不是件好事。 云岭山外围经常有几个村的 猎户或村民上山活动,若是遇上狼群,只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陆霜霜朝着陆明泽说的方向一路飞奔,约摸走了八九里路,就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和几声狼的低吼声。 顺着血腥味,陆霜霜翻过一块石堆,见到了正捂着手臂奄奄一息的男人,他对面有两头狼正慢慢向他靠近,锋利的牙齿上还沾着血迹。 陆明德此刻心如死灰,知道自己即将成为这两头狼的盘中餐,这辈子想过自己将来会有无数种死法,却独独没想到会死于狼口。 眼见着其中一头狼纵身一跃向自己扑来,陆明德闭上了眼睛,等着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 “嗷” 一声惨叫。 陆明德睁开眼,只见一支利箭正好射中跃起的那头狼的喉咙,箭尖刺破狼的后颈,直接射了个对穿。 那狼倒在地上挣扎,另一头狼立刻冲了上去查看自己同伴的情况,见它凶多吉少,转头露出獠牙对准了陆明德身后。 陆明德转过头去,便见陆霜霜站在他身后不远的石头上,拉开手中的大弓瞄准了另一头狼,那神色凌然,如一名久战沙场的战士。 陆明德大喊:“姑娘小心。” 话音刚落便见那头狼仰天嚎叫一声,声音震耳欲聋,随后朝着陆霜霜冲了过去,速度极快。 陆霜霜一箭射出,被它灵活的躲开,踩在石壁上借力,弹跳而起,向陆霜霜张开血盆大口。 陆霜霜并不慌张,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向那头狼冲了过去,趁着它纵身而起瞬间,陆霜霜从它身下掠过,拉弓射出第三箭。 018 白瑾生气 箭尖破空而去,射进灰狼的肚皮,发出“刺啦”的声响,随后灰狼狠狠砸在地上,鲜血横流。 两头狼都倒在地上挣扎,不过一刻钟,纷纷丧了命。 陆霜霜走到男子面前,发现他左手小臂已经没了,伤口呈撕裂状,想必是被其中一只狼咬掉了。 撕下男子衣服的边角将伤口缠住,简单给他止了血,不过效果并不是很明显,还得赶紧回村里找大夫才行。 “你还好吗” “多谢姑娘。” 那男人脸色苍白,声音十分虚弱,陆霜霜扶着他站起来,一步一步向山下走。 走了二里路,就看见村长带着村里八九个青壮年,手里拿着各种农具上山来了,带头的正是陆明泽。 那小子远远的看见陆霜霜和他大哥当即丢了手里的砍刀冲了过来,见他大哥左手小臂已经没了,立刻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陆霜霜听得头疼,立刻呵斥:“别哭了,快带你大哥去找大夫,失血过多会死人的” 陆明泽被吓得抖了抖,然后一抹眼泪,将陆明德背在身上,一同来的几个年轻人在后面扶着,赶紧回村里。 村长打量了陆霜霜一眼,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放心,问到:“山里真的有狼吗” 陆霜霜点头,“有两头,已经被我射杀了。” 村长闻言,眼珠子都要掉出眼眶了,惊讶到:“什么你真的杀了两头狼” 陆霜霜揉了揉耳朵,“村长,低调,低调。” 村长没好气道:“你这孩子,尽爱冒险,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向你爹交代。” 都死了八百年的人了,跟他有什么好交代的。不过陆霜霜知道村长是好意,也没反驳他。 “村长,让陆大伯陪我再进去一趟吧,我想把两头狼的尸体带出来,可以卖不少钱的。” 村长有些担心道:“周围有没有可能还藏着其他狼,会不会太危险了,钱什么时候都能挣,命可只有一条” “放心吧,我查看过,周围只有那两头狼的活动轨迹,应该不会有其他狼了,再说了,来一头我杀一头,来两头杀一双。” 见陆霜霜执意,村长喊来他的大儿子陆天陪着陆霜霜又折回去了。 当看着陆天和陆霜霜两人一人扛着一头狼回村里时,整个村的人都震惊了。 一来是震惊村子附近真的有狼,二来是震惊陆霜霜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居然独自射杀了两头狼,三来是震惊陆霜霜居然能扛着一头四五十公斤重的狼健步如飞,连大气都不喘,要知道陆天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力大如牛,连他都中途歇了两次,回到村里瘫坐了好久。 一时陆霜霜就成了村里的名人。 不过此刻的陆霜霜并没有空享受村民们的赞扬和恭维,因为她现在被关在门外了 原因是,白瑾生气了,特别生气,而且哄不好的那种。 当陆霜霜开开心心的将狼带回院里,白瑾就变了脸色,陆霜霜刚开始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开心的跟村里来看热闹的村民们说着话,毕竟好多人这辈子都还没见过真狼。 等着陆霜霜将村民们打发走了,自己凑到白瑾面前,向他描述当时的情景有多危险,自己有多厉害时,才发现白瑾脸色难看的厉害。 陆霜霜伸手摸了摸白瑾的额头,问到:“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脸色好难看。” 白瑾将陆霜霜的手拿开,偏开头也不说话。 陆霜霜有些急了,“白瑾,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疼了” 白瑾看她一眼,声音中带着不悦:“你答应过我不去冒险的” 陆霜霜一顿,没想到白瑾是因为这个生气了,一时还有些得意。 调侃道:“怎么,夫君是担心我的安危了吗” 白瑾神色一僵,狠狠的剜了陆霜霜一眼,然后丢下一句冷哼,独自进了房间,还把堂屋的大门关了。 想着白瑾这么关心她,还能对她发小脾气了,陆霜霜暗暗笑了好久,哼着小曲转头去整理两头狼的尸体去了。 等着夜幕降临,天也快黑了,陆霜霜就真的笑不出来了,因为白瑾,还在生气 被拒之门外的陆霜霜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一遍一遍的说着“我错了”,可是白瑾就是不开门。 陆霜霜第一次发现,男孩子生起气来真是太无理取闹了,都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消气,揉了揉肚子,这已经是它响的第七十二遍。 陆霜霜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咳咳咳咳” 陆霜霜捂 着胸口,假装咳嗽了两声,然后将小凳子推到,发出响声,自己则靠着门坐在地上,故作虚弱的喊:“咳咳,白瑾,快开门,我胸口好痛,好像是被狼踹的那一脚,我要不行了,咳咳” “嘎吱。” 房门果然被打开了,白瑾原本拉着脸想看陆霜霜在玩儿什么花样,见她真的坐在地上一脸颓丧,当下也顾不得生气了。 “霜霜,你没事吧” 白瑾一脸紧张,赶紧上前扶起陆霜霜,陆霜霜又咳了两声。 “白瑾,我胸口有点疼。” “我先扶你进去。” 白瑾将陆霜霜带进房间在床上躺好,关切问:“霜霜,还疼吗需不需要喝水” 陆霜霜摇了摇头,显得十分虚弱,白瑾有些慌了,埋怨自己怎么能将她关在门外呢,她刚与两头狼搏过命,自己第一时间没有关心她,还将她关在门外,简直畜生不如,恩将仇报。 陆霜霜也不知道白瑾此刻的心理活动,只是看他眉头紧皱,一脸的愧疚,觉得自己不能在逗他了,否则真会出事儿。 陆霜霜说:“白瑾,我冷,你能帮我盖盖被子吗” “好。” 白瑾将被子向上面拉了拉,陆霜霜趁机握住他的手将他向下一拉,白瑾整个人就趴在了陆霜霜的身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倩丽容颜,白瑾一时也慌了神,口中呢喃着“我,我,我”,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陆霜霜露出得逞的笑来,微微仰起头,靠近白瑾的耳边轻声说道:“夫君这样可不太好,你伤还没好呢。” 019 初吻 白瑾的脸“唰”的通红,剧烈的心跳声如同打鼓,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一种异样的感觉向他袭来,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陆霜霜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酥麻的感觉立刻拉回了白瑾的思绪,白瑾见陆霜霜眼底带着狡黠的笑意,立刻清醒过来,推开陆霜霜转身就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见白瑾落荒而逃,陆霜霜将脸捂在枕头里笑的停不下来。 终于笑够了,陆霜霜擦了擦眼角的泪,起身去了厨房。 白瑾这么一折腾,天都黑了,陆霜霜饿的不行了,也懒得再去做什么大餐。 生火,将锅里烧开了水,丢了两把面条进去,然后烫了几片青菜,在碗里加了猪油c盐和红油辣椒,做了两碗汤面。 起锅后陆霜霜又顺便给白瑾煎了两个鸡蛋,当作赔罪用。 陆霜霜敲了敲白瑾的房门,“白瑾,别生气了,快出来吃饭吧。” 屋里没有响动。 “白瑾,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可就破门而入了,到时候你” 房门立马被打开,陆霜霜见他黑着一张脸,又想到刚刚害羞的模样,顿时又忍不住想笑,不过害怕白瑾再生气,硬生生压了下去。 “快来,今天煮了面。” 将白瑾按在座位上,陆霜霜在他对面落座。 白瑾看了眼自己碗里的两个煎蛋,而陆霜霜碗里只有青菜,一时间又生不起来气了。 他知道每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陆霜霜总是优先紧着他,对他这么好的姑娘,他有什么资格去生气呢 白瑾将碗里的煎蛋夹了一块放进陆霜霜的碗里,陆霜霜本想说自己不吃的,但是看白瑾一脸严肃,又将话咽下去了。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吃着,偶尔能听到陆霜霜传出来嗦面的声音。 吃碗面,陆霜霜主动说:“白瑾,我们谈谈吧。” 难得见陆霜霜这么正经,白瑾点了点头。 陆霜霜坐在白瑾身边,拉着他的左手,白瑾条件反射的想挣开,突然发现挣脱不了,也就任由陆霜霜拉着。 “白瑾,我没你想象中那么柔弱,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的。” 白瑾承认他把陆霜霜当作普通的女孩子看待了,所以知道她独自一人与两头狼搏斗,会后怕,他心里也知道陆霜霜比一般人厉害,但是担心一个人的感情,是控制不了的。 陆霜霜接着说:“我保证,以后尽量不做太危险的事情,有什么事情也提前跟你说好吗能别生气了吗” 见陆霜霜态度如此诚恳,白瑾也不好再坚持,点了点头,算是不生气了。 陆霜霜将手拿开,却被白瑾反手握住。 “如果以后必须要去危险的地方,带着我一起。” 白瑾一双漂亮的瞳孔中仿佛闪烁着万里星河,熠熠生辉。 陆霜霜感觉心跳似乎漏了半拍,那性感的薄唇这一刻挑动着她的思绪,她向来不是个爱隐藏自己情感的人,于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吻了上去。 犹如蜻蜓点水一般,浅尝即止。 四目相对,然后两个人都傻了。 白瑾再一次落荒而逃,躲回房间了。 而陆霜霜摸了摸唇角,懊恼不已。 瞧瞧,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儿居然没有多吻两下,失策啊 这一夜两个人都失眠了。 第二天,陆霜霜顶着一副熊猫眼,早早的起了床,陆二牛已经驾着牛车在院子外面等她了。 昨天她就跟陆二牛提前打了招呼,自己要带两头狼去县城里卖,现在的陆霜霜可谓是村里的英雄,陆二牛自然千百个愿意,所以早早就来她院子外侯着,等着近距离观察灰狼的真面目。 陆霜霜将早饭做好,敲了敲白瑾的房门,“白瑾,早饭放桌上了,起床了记得吃,我先去县里卖狼,中午就回来。” 等白瑾听到牛车启动的声音,这才打开房门出来。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一时有些落寞,不过桌子上飘着香气的清粥小菜,又很快扫平了他的落寞。 聚宝商会的掌柜名叫朱成,曾经也是在蜀州做过几年大生意,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可当他看着陆霜霜扛着两头狼迈进他的店里时,他险些没砸了他手里的清瓷酒盏。 这都多少年没见过狼了 蜀州这地虽然有一处大山脉横贯南北,但是狼属实不常见,就算有谁见了,基本也就离嗝屁不远了,因为狼是群居动物,只要被它盯上,几乎就是 九死一生。 山中也曾有猎户猎到灰狼,不过一般都是猎到掉队的孤狼,像这样一次猎两头的概率,朱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 朱成亲自招呼陆霜霜在雅室里坐下,一张脸都快笑烂了。 “初次见面就觉得姑娘不是凡人,今日一见果真是虎胆雄威啊” 陆霜霜喝了口茶,白了掌柜的一眼,“拍须溜马的话就别说了,说说价钱吧。” “是是是。” 朱成先称了体重,两只均有五十公斤左右,是成年狼。毛色均匀有光泽,卖给蜀州那些有钱的老爷们做狼麾披风,绝对是抢手货。 朱成拨了拨算盘,仔细算了下成本和利润,给陆霜霜开了个价。 “两只,五十两。” 陆霜霜约摸估计了一番,这个价格只多不少。 虽说制成狼麾披风能值一两百两,但那其中的人力手工等等费用也是不菲,除开这些杂七杂八的钱,五十两着实算不少了。 “成交。” 朱成本来还以为自己得费一番唇舌,没想到这次陆霜霜十分耿直就答应了,欣喜之余,朱成赠送了陆霜霜七八本地理游记和故事杂烩。 临走时,顺便达成了长期合作的商友关系。 陆霜霜握着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曾经自己懒散度日,混吃等死,倒是没想到原来挣钱的过程这么快乐。 有了这五十两,加上上次卖蛇还剩下二十两,七十两已经足够她修出自己理想的新房子了。 不过应该还会有一些结余,陆霜霜计划着到时候再置办一些家具和日用品,从此乡村小康生活岂不是近在眼前 020 唐门 陆霜霜揣着银子,朝着永安县的西市走去,难得进一趟县城,总是要带点新鲜玩意儿回去的。 县城跟镇上不一样,镇上是每隔三天才有一次集会,然后周边村里的村民们会把要卖的蔬菜水果和鸡鸭鱼肉摆上市集兜售,也有什么扫把笤帚簸箕之类的手艺制品,但是县里的市场每天都是热闹非凡,门店酒肆林立。 陆霜霜在西市的长街上逛着,买了点蜜饯瓜子给白瑾带回去做零嘴,然后又买了两斤猪肉。 陆霜霜将猪肉放进背篓里,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卤香,陆霜霜顿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顺着香味来到一家“蜀香酒楼”门外,立刻有小二迎出来招呼。 “姑娘,打尖吗” 陆霜霜问:“你们店里飘出来的是什么味儿啊,这么香” 那小儿十分得意,解释道:“是我们店里的李大厨卤的一锅牛肉,刚出炉,姑娘要不要进来尝尝” 那味道太香,勾得陆霜霜心痒,不过想着白瑾还在家里等她回去吃午饭,也就没想在店里吃。 “给我来两斤吧,我带走。” “好嘞姑娘先进店里休息,小的这就去给您装好。” 陆霜霜在靠近门口的一桌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喝。 这时二楼突然传来一阵打砸的声音,随后就见一锦衣的小公子约摸十二三岁的模样怒气腾腾的下楼,也没注意到正上楼的一对男女,直接撞了上去。 若不是那男人见势不妙立刻将自己的妻子拉到一旁,只怕是得直接从楼梯上滚下去。 那小公子先是一慌,想伸手去拉,随后见两人没事,又丢不下面子道歉,骄横道:“别挡小爷的道” 那男人当即就要发作,不过被他妻子拉了拉衣袖,制住了。 小公子的一番作为立刻引起周围人的不满,那小公子怒视一周,其他人立刻低下头不敢言语,只因为那小公子腰间别着一把华丽的宝剑。 有人小声嘀咕:“别看了别看了,是唐门的唐蕴小公子,小心惹祸上身。” 其他人纷纷噤声,生怕惹这混世魔王不快。 可偏生就有这么个不怕死的。 唐蕴此刻心情极其不好,见到其他人如此惧怕他正有些得意,目视一周,坐在门口的位置居然有个村姑敢大咧咧的盯着他看,不知死活。 唐蕴走到陆霜霜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十足的恶劣:“臭女人,你看着小爷作甚” 陆霜霜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道:“看热闹,不成吗”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这小姑娘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居然敢在蜀州境内与唐家叫板 唐蕴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敢看小爷的热闹,我看你这眼珠子是不想要了吧” 敢在本座面前大言不惭,我看你这狗命是不想要了吧 换做以前陆霜霜肯定会如此回复,不过现在,她可没这心气儿了。 见陆霜霜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唐蕴当下就火冒三丈,右手手腕一翻,一个绿色的小瓷瓶就出现在手中。 唐蕴刚准备用毒粉给陆霜霜一个教训,就听得楼上一声呵斥。 “你个不孝子,想做什么” 二楼的围栏处站着一华服中年男子,眉目威仪的瞪着唐蕴,唐蕴手中一抖不敢再有动作,只是转身狠狠朝那中年男子吼道:“我做什么关你屁事。” 随后夺门而出了。 那中年男子气的一掌拍在围栏上,围栏顿时裂了条缝。 陆霜霜微微挑眉,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熟人。 蜀州唐门门主唐镇的大儿子,唐逸。 唐逸招了招手,立刻让手下前去追唐蕴,自己也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露面,急步走出店外。 等唐家的人都离开,周围这才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这唐蕴小公子是唐逸的私生子,一直养在永安县里,都十几岁了,好像还没去几次蜀州的唐家。” “为什么呀唐家不认他吗这小公子虽然脾气不太好,长得还是挺周正的呀” 另一人磕着瓜子凑近了说:“啧啧,还不是那唐家大夫人不许呗,这二夫人啊,就是个小门小户,听说长了一副狐媚像,上不得台面,曾经也是在唐家住过一段时间的,差点没被大夫人整死,这才将人安置在永安县里,那唐逸也就逢年过节来看看他们俩娘” 有人立刻对此感到同情:“这俩娘也太可怜了吧,那大夫人怎能如此专横。” “更可怜的还在后面呢,听说 那二夫人前两年就死了,但是小公子还是一直住在县里,就是怕回了本家被大夫人迫害” 众人都是一脸不可置信。 随后有人说:“那这唐逸来永安县估计是来接这孩子去唐家的吧。” 某人一拍桌子,“有可能,肯定是了” 刚嗑瓜子那大叔小声说:“那二夫人突然离世,不会就是大夫人下的手的吧唐门可是出了名的善用毒。” 众人互看两眼,一脸惊奇,仿佛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八卦越说越起劲儿,陆霜霜刚开始还觉得听着有点意思,后面越来越离谱渐渐也听不下去了。 拿上小二包好的牛肉,付了钱就出门去了。 陆二牛依旧在老地方等着她,见她大包小包的提着赶紧上前来接应,那点头哈腰的模样像极了小跟班。 陆霜霜难得大方,给他的车费钱多加了二十个铜板。 回了村里,陆霜霜率先回了趟家,自从上次白瑾出了事儿,陆霜霜就不太放心让他一个人在家里待太久。 推开院门见他正坐在院子里看书,那本书来来回回估摸看了七八遍了,陆霜霜不信他还能看得进去。 果然,听见院门“嘎吱”的声音,白瑾立刻就放下手中的书,上来接她手中的卤牛肉。 小九估计是嗅到了香味儿,也立刻从窝里跑了出来,跟在陆霜霜身后。 “怎么又买了这么多东西” “现在手头富裕,所以给你买了些村里吃不到的东西。” 陆霜霜将蜜饯瓜子之类的干货摆在白瑾面前,“尝尝,好吃吗” 021 工匠 蜜饯有四五个品种,酸酸甜甜的十分开胃,白瑾爱吃甜食,点头道:“很好吃。” “好吃就行,吃完再给你买,咱现在有钱了,想吃什么敞开了吃。” 小九在一旁看得着急,也不见陆霜霜喂它一颗,就自己悄悄伸出小爪子薅了一颗蜜枣塞嘴里。 甜甜糯糯的口感立刻就让小家伙爱上了,还想再伸爪子时被陆霜霜逮了个正着。 “你这小家伙,最近是不是长胖了” 陆霜霜将它抱起来颠了颠,果然胖了不少,这家伙自从伤口痊愈了,就常常偷摸出去觅食,偷了不少村民种的果子,回家了又每天要吃两个鸡蛋,也得亏是养在陆霜霜家里,不然一般人估计早恨不得宰了它了。 小九挣扎了两下,从陆霜霜手里挣脱,顺手用爪子抓了两颗蜜枣就一蹦一跳的跑了,那猥琐的模样让陆霜霜忍俊不禁。 陆霜霜将背篓里的其他东西一样一样腾出来,最下面的书籍一拿出来,陆霜霜感觉白瑾的眼睛都在发光似的。 白瑾翻了两页,发现是以前没看过的书,高兴的问:“是给我买的吗” 陆霜霜道:“是商行的掌柜送的,说这些书有些偏,不太受文人青睐,就送给我了,你喜欢吗” 白瑾点了点头,“这几本都是我没看过的,我很喜欢。” 说完白瑾就自顾自的看了起来,陆霜霜也不忍心打扰他。 偷摸瞟了一眼书名,江南水利疏通实记,我靠,这岂止是有一点偏,这都快偏到西伯利亚了,难怪卖不出去。 陆霜霜提上自己买的蔬菜猪肉进了厨房,然后生火将米饭蒸上。 拿出猪肉切出一小块肉,剩下的收进坛子里储存起来。 中午炒个青椒肉丝c凉拌青笋,再加一个番茄鸡蛋汤,然后将买回来的卤牛肉切成薄片盛好,丰盛的二人午餐就准备好了。 不过陆霜霜自认丰富的午餐根本提不起白瑾的兴趣,他吃得格外心不在焉,时不时的瞟一眼手里的书籍。 难得遇上白瑾感兴趣的事,陆霜霜也就随他去了。 吃完饭陆霜霜带着小九消食,先去视察了一遍自己的茄子,然后在田埂上绕了两圈,去了村长的家里。 自从陆霜霜杀了两头狼,村里人看她就跟看大英雄一样,村长也不例外,赶紧给她倒了杯水。 陆霜霜无奈道:“村长,咱还是跟以前一样就好。” 村长连连点头,笑的一脸灿烂,应道:“是是是,丫头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霜霜:“” 陆霜霜说明来意:“村长,我钱凑够了,想着手将我那茅草屋翻修一下,你帮我看看,村里有没有好的工匠,工钱好说。” 有钱就是有底气,陆霜霜感觉自己也有点暴发户的气势。 村长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为难道:“原本都好说,我们村里恰好有全镇最好的匠人,可是现在,恐怕接不了你的活了。” “为什么呀” “唉”村长叹了口气,“那人正是你昨天从狼口里救的陆明德,生生被狼咬掉一只手臂,若不是刚好孙大夫在杨媒婆家里看病,只怕凶多吉少了,他命虽然是保住了,恐怕以后是做不了工匠了。” 陆霜霜有些失望,虽然邻村也不是没有次一点的工匠,但隔得太远还得包管吃住,这也是个麻烦事儿。 陆霜霜问:“他有徒弟吗” 村长一拍大腿,“我把这事儿给忘了,他还有个弟弟,他俩出工都是一起,他弟弟修个房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陆霜霜一喜,连忙问了两兄弟的住所,带着小九就走了。 陆明德c陆明泽两兄弟无父无母,两兄弟相依为命二十几年,后来陆明德娶了媳妇,陆明泽也没搬出去住,两兄弟感情十分深厚。 陆霜霜找到他俩的住所后,在院门口敲了敲门,一会儿便有个二十好几的农妇出来开门,那女人眼眶肿得像颗核桃,应该就是陆明德的妻子。 “姑娘找谁呀” 陆霜霜道:“我找陆明德和陆明泽两兄弟。” 女人打量了陆霜霜一番,心想着让陆明德能多休息,便拒绝道:“明德现在不方便见客,姑娘要不过几天再来吧。” 见女人下了逐客令,陆霜霜挑明了身份,“我知道他手受伤了,还是我昨天救得他呢,嫂子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吗” “你是陆霜霜” 她已经从她丈夫的口中知道了救他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只是没想到陆霜霜会自己找上门来。 女人立刻给陆霜霜开了门,招呼着进家里坐。 陆霜霜说明来意:“嫂子,不用麻烦了,我是找陆大哥有点事,不知道他现在能见客吗” “能的,能的,刚刚已经醒了,妹妹随我来。” 女人将陆霜霜带到房间里,陆明德正靠在床头,看上去有几分怅然,不过精神状态却很好。 见到陆霜霜,陆明德也很吃惊,“陆姑娘” “陆大哥觉得身体怎么样” 陆明德笑道:“死不了,多亏了姑娘出手相救,等我身体好了,必定当牛做马报答姑娘恩情。” 陆霜霜摆了摆手,“报答倒是不用,都是一个村的,怎么可能见死不救,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需要麻烦陆大哥。” “姑娘尽管吩咐。” “是这样的,你看看这张图纸。” 陆霜霜从怀里掏出一张设计图,是买了纸笔以后由白瑾重新描摹的,比之前多了很多细节之处。 “我想修这样的房子,听说陆大哥是全镇最好的工匠,能帮忙审查一下吗” 陆明德看着图纸,眼前一亮,大为称赞。 “这图纸设计得妙啊,特别是这处回廊的设计,我曾在蜀州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子里见过。” 陆霜霜知道白瑾以前必定是宦官世家或是书香门第的公子,会有这样的设计,很有可能是他以前生活的地方就有这样的院子。 陆明德犹豫道:“陆姑娘想修这样的院子恐怕造价不菲。” 毕竟农村都是单院,能修出这样雅致的二进院子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022 施工 “你大概算算需要多少钱” 一说到修房子,陆明德就跟开了闸一样滔滔不绝。 “村里的墙都是用麦秸和泥浆糊成的墙,虽然也很实用,不过防水性不够,若是使用防水性好的材料就得用砂浆和油毡,加上涂墙的石灰,青砖,木料等等” 陆明德结合陆霜霜的房屋面积,算出来一个大概。 “保守估计,五十五两银子。” 其中还没算工人的工钱。 陆明德是已经默认自己要揽下这个生意了,为了报答陆霜霜的救命之恩,自然不能再开口问她要工钱。 不过陆霜霜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头先村长用麦秸和泥浆的材料给她算的都不止五十两银子,何况现在更换了更好的材料,她知道陆明德肯定想自己贴上一些好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陆大哥能接工吗” “我现在基本就是个废人了,不过我弟弟不比我差,让他主修我从旁协助,我们手下还有四个工人,这院子约摸三亩,大概五六十天就可以竣工。” “那需要我们搬走吗” 如果要搬走,陆霜霜和白瑾还得另外找住处才行。 陆明德说:“不用搬的,我们可以从后院开始修,边修边拆,等到需要拆主屋时,陆姑娘就可以搬到后院去住了。” “那倒省了不少事儿。” 不愧是全镇最好的工匠,能一眼看出来白瑾的设计图,还能想到最好的建筑方案。 “那我就回去等陆大哥的弟弟到时候上门来施工了。” “好,姑娘放心吧。” 陆霜霜走出房间,恰好在院子里遇到提着药包回来的陆明泽,那个昨天在田坳里哭爹喊娘的青年。 见到陆霜霜从他家出来,陆明泽只当陆霜霜是来看他大哥的情况,立刻向她道谢:“昨天多谢你救了我大哥,还没来得及上门道谢呢。” 陆霜霜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未来你会天天上门的,到时候再谢吧。” 说完陆霜霜就走了,让陆明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农村都有风水之说,大兴土木前都是需要敲锣打鼓放鞭炮的。 次日一早,陆霜霜还没起床就被屋外敲锣打鼓的声音吵醒了。 陆霜霜这辈子最恨人打扰她睡觉,怒气腾腾的出去,却见自己院子里站满了人,不由得愣住了。 为首的是陆明泽,正指挥着两个工匠放下一块大石头,石头上还缠了一朵大红花。 见陆霜霜出来,陆明泽立刻扯着嗓子喊:“户主取花万事兴咯” 陆霜霜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陆明泽拉着扯下了石头上的大红花,然后又是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震得陆霜霜头晕目眩。 等着仪式做完,陆明泽又吆喝着大家散了,然后转身就要走。 陆霜霜一肚子气没处发,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容易溜,抓着他的右手一拧,将人拽了回来。 “你小子干什么呢唱大戏呢” “松手松手,哎哟,疼” 白瑾见状立刻上前拉开二人,劝到:“霜霜,有事好好说,别打人。” 陆霜霜给白瑾面子,松开陆明泽,翘着二郎腿等着他解释。 陆明泽大眼瞪小眼,一脸懵逼,“陆姑娘,不是你说要修房子吗我这不是提前来放鞭炮庆祝开工大吉吗” 陆霜霜也不算真正的陆家村人,并不知道还有这些习俗,翘着的腿一收,顿时有些尴尬了。 白瑾也知道是他们理亏,立刻给陆明泽赔了不是。 陆明泽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大哥说了,陆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什么事都要依着她。”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更显得陆霜霜无理取闹。 不过陆明泽的动作确实挺快,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运来了不少沙石材料,在现在的房子后面搭了个架子,将前后院隔开,这样就能丝毫不影响陆霜霜他们的日常生活。 当然,噪音是肯定避免不了的。 因为工期比较赶,所以五个工人夜以继日的施工,吵的陆霜霜接连几日都没睡好。 这日,陆霜霜将培育好的苦瓜苗移植进新地里,然后将准备好竹片叉进土里,做好藤蔓攀爬的架子,然后去溪边挑水回来浇。 做完这全部的事,陆霜霜就地倒在田地不远的草坪上,扯了两片葡萄叶盖在脸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这么呼呼睡过去了。 这几天,陆霜霜几乎每天都是到地里来补觉的,小九有时候也会跟着过来 ,毕竟家里面响动太大,实在睡不好。 让陆霜霜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一切居然没给白瑾带来丝毫的影响,他就像是能自动屏蔽杂音一般,仍旧每天在院子里看书看得格外认真。 陆霜霜犹豫着,以后得想个办法将白瑾的黑户给改了,他这么喜欢看书,到时候送他去参加童试,若能考个秀才也好,到时候可以回村里当个教书先生,也总比现在无所事事的强。 陆霜霜白日梦正做的香甜,远远的就听见陆明娇那大嗓门在呼喊她。 陆霜霜翻了个身接着睡,打定主意不理她,陆明娇不肯放弃,两步跨过田埂,跑过来蹲在她面前。 陆明娇知道陆霜霜没睡着,伸手戳了戳她的腰,陆霜霜怕痒,立刻往旁边缩了缩。 陆明娇继续戳,陆霜霜继续缩,见实在避无可避,陆霜霜睁开眼怒视着陆明娇,恨不能一口唾沫星子喷死她。 “陆明娇,我看你是最近小日子过得太滋润了,信不信我去告诉杨佑,就说你曾经想过退婚” 陆明娇立刻捂了陆霜霜的嘴,左右互看,见没人听到才松了口气。 “你可别再提这事儿了,我们婚期都定了,让他听到不太好。” 陆霜霜微微挑眉,“你居然也知道怕了,小样儿。” “怕了怕了,真怕了。” 陆明娇叮嘱道:“这事儿可千万别告诉那傻子,他是个实心眼儿,要是生气了,可难哄了。” 陆霜霜双手抱胸,傲娇道:“这就要看姑奶奶的心情了。” 陆明娇抱着陆霜霜的胳膊蹭了蹭,撒着娇:“我们美貌如花的霜霜姑娘心地最是好了,一定不会做让闺蜜难堪的事儿,对吧” 陆霜霜白她一眼,没有反驳。 自己的小闺蜜,自己不宠着还能怎么办。 023 陆家来人 陆霜霜推开陆明娇贴在自己手臂上磨蹭的脑袋,问道:“说吧,你跑来干嘛如果是故意来打扰我补觉,我就揍死你。” 被陆霜霜一打岔,陆明娇这才想起来意。 “差点忘了正事儿,霜霜,你奶奶来了” 陆霜霜看着陆明娇一脸懵逼。 “奶奶谁奶奶” “你的呀” “我还有奶奶吗” 陆霜霜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她从出生就是师傅一手带大的,她师傅是一个深山里避世不出的世外高人,等她长到十岁那年,师傅就一命归西了,从此她在世上再无亲人。 她跟陆阳的相遇就更是奇葩,她躲在深山里疗伤的时候被陆阳发现了,陆阳哄她说他家有大鱼大肉,能养她一辈子。 而她当时也恰好需要一个藏身之处,想着村里总比山里好,就任由陆阳骗着下了山,不过陆阳独居了三十年,村里人对他态度都不是很好,就连他死了也没见有哪个亲戚前来祭奠的,那陆明娇说的奶奶又是何人 见陆霜霜不信,陆明娇解释说:“是我娘说的,那人就是你奶奶。听说以前你爹不学无术,你爷就将他逐出家门了,后来因为你大伯中了秀才,陆家举家搬到离镇上不远的地方去了。” 陆霜霜还一直以为陆阳是个孤儿呢,原来竟还有父母健在的。 陆明娇有些为难道:“霜霜,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可别伤心。” “我还能伤心” 陆明娇一想,陆霜霜这么铁石心肠的人,估计谁也伤不了她的心,也就没那么多顾忌。 “其实我之前就知道你还有家人在世了。” 见陆霜霜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陆明娇才敢接着说:“当时你爹刚去世,村里想着你无依无靠,村长曾去找过你的爷爷奶奶和叔叔婶婶,想让他们照顾你,不过最后村长是被他们赶出来的,说他们没有陆阳这个儿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明娇道:“因为当时陪着村长一同去的就是我爹啊。” 陆明娇的爹虽然重男轻女了一些,但是为人还是十分正直的,断不会编排假话造谣。 那这个所谓的奶奶,如今来找她曾经避之不及的“孙女”是为了什么呢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来干嘛的好吗 估计是听说她打了两头狼,现在又开始修房子,手头富裕了,所以想来打秋风 陆明娇偷摸跑来给她报信,估计也是怕她被他们的虚情假意所蒙骗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专门跑来通知我。” 陆霜霜站起身来,收拾工具,背上背篓准备回家去,家里还有白瑾在,她担心白瑾受欺负。 陆明娇跟在陆霜霜身后,担心道:“要不要我陪你” 陆霜霜有些失笑,“你陪我做什么” “吵架给你递水,打架给你递棍,撵人给你助威” 见陆明娇一本正经的样子,陆霜霜顿时被她逗笑了。 “这点小事你担心做什么,我能解决的,你快回去吧,新嫁娘可别掺和这些事,对你名声不好。” “可是” 陆霜霜打断道:“没有可是,快回去吧” 将陆明娇打发走,陆霜霜脸上的笑意顿收。 好的很,打秋风都打到老娘头上了。 白瑾骨折的右手恢复的很好,这两天已经拆了夹板可以做一些康复训练了,而白瑾拆了夹板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纸笔写写画画。 陆霜霜怕他旧伤复发,每日只允许他写半个时辰,这会儿白瑾就坐在院子里看书。 陆阳的娘姓陈,今年有五十有八,在陆家行事泼辣得很,不爱别人称她陆夫人,所以街坊邻居就都喊她陈老太太。 陆阳的大哥叫陆远,娶了陈氏娘家那边的表妹,名叫陈玥。 陈老太太和陈玥一路边走边聊,逢人就说自己是陆霜霜的奶奶和婶婶,之前家里出了事儿耽搁了,如今有空了来看看自己的孙女过得好不好。 村里年纪大的,有些人也是认识陈氏的,毕竟当年将陆阳扫地出门就是她主张的,这事儿在村里闹得挺难看的。 如今做出一副慈眉善目疼爱孙女的好奶奶形象,旁人表面不说什么,心里也知道这对婆媳在打什么主意。 陈老太和陈玥来到陆霜霜的院子门口时先仰头望了望后院的施工队,两人相视一笑,心中想着,陆霜霜有钱修房子这事儿果真是真的,然后也没打声招呼,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白瑾正在院中看书,因为杂音太大,也没注意到二人到来。 陈老太太提前打听过,知道白瑾是陆霜霜花钱买来的夫君。 买来的,就意味着是签了卖身契的,长得再好看那也是个仆人,向来在家中是低人一等的。 陈老太太见白瑾半天没有反应,就轻咳了两声,白瑾这才注意到院门口站着两个女人。 白瑾抬头问:“两位有事吗” 陈老太太见白瑾坐在椅子上连站都没站起来,多少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当即一张老脸就拉得老长,语气中也带着一丝挑剔。 “你就是霜儿买来的夫君” 白瑾没有答话,这种一开口就自视甚高的人,白瑾不喜欢。 陈老太太见白瑾不说话,气的将拐杖在地上戳出个窟窿。 “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吗” 白瑾皱了皱眉,一双漂亮的眼睛中布上一层厌恶。 “问别人之前不会先自报家门吗” 陈老太太被噎,当即火冒三丈,“你一个买来的奴才也敢对我大呼小叫,反了天了” 陈玥见白瑾一身气韵不似一般人,也怕自己的婆婆弄巧成拙,赶紧拉了拉她,递了个眼色。 陈老太太在陆家蛮横惯了,就是陆阳的爹也从来不敢跟她对着干,所以才让她养成了这么目中无人的德行,但她也不是蠢货,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将人给得罪死了,遂压下心头的不快,不再开口。 陈玥上前打着圆场,陪着笑脸说道:“想必你就是姑爷吧,我是霜儿的婶婶,这是她奶奶,我们是专程过来看她的,霜儿不在家吗” 白瑾听闻二人的身份,一时也有些吃不准,陆霜霜说她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亲人了,那如今这两人又是真是假。 024 指手画脚 见白瑾似乎不信,陈玥接着说:“是这样的,霜儿她爹三十年前独自搬出陆家了,后来我们也搬到镇上去住,所以逐渐就联系得少了。” 白瑾也不傻,陆霜霜独居了这么久都不见所谓的亲人出现,如今他们一开始修房子就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认亲了。 白瑾神色稍霁,回道:“原来如此,那两位先进堂屋坐会儿,霜霜一会儿就回来了。” 二人既然自报了身份,白瑾就不好将人撵出去了,怎么也得等陆霜霜回来决策。 白瑾给两人都倒了杯水,然后坐在离她们稍远一点的位置,这一对婆媳白瑾从心底里有些不喜。 那陈老太太从始至终也没将白瑾放在眼里,这种细皮嫩肉的娇娇柔柔的模样,就是专生的狐媚子,让她格外看不上眼。 喝了两杯水,陈老太太就等得不耐烦了。 “你去看看,霜儿丫头怎么还没回来。” 白瑾道:“霜霜在做正事,不便去打扰,老夫人再等等吧。” “你” 见陈老太太又要发作,陈玥赶紧拉了拉她衣袖,陈老太气的又一连杵了好几下手里的拐杖。 陈玥笑着说:“姑爷,要不你去找找霜霜,也不好让她奶一直等着不是。” 白瑾也扯着一抹浅笑,十分有礼的回复:“家中有客人在,主人怎好离开,岂不是失了礼貌。” 这话说的委婉,但是不妨碍陈玥理解话里的意思。 说好听点,她们只是客人,让她们单独待着显得不礼貌。 说难听点,就是根本没拿她们当自己人,防着她们呢。 那陈老太怎么会听不出来白瑾话里有话,当下就再也忍不住了,一掌拍在桌上。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们是霜儿的奶奶和婶婶,都是她的长辈,你一个买来的奴才,我还使唤不动你了是吗” 白瑾一惯好脾气,此刻也忍不住动怒。 就这跑别人家里来指手画脚颐指气使的模样,算哪门子长辈。 屋内气氛正剑拔弩张,陆明泽敲了敲门,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那个” 白瑾见到陆明泽,立刻收敛了怒气,问道:“陆二兄弟,有什么事吗是施工进程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陆明泽看了一眼上首坐着的两人,点头笑了笑,然后转头对白瑾说:“砌墙的石料下午送来,我是来拿货款的。” “陆二兄弟稍等,我这就去拿。” 白瑾径直进了陆霜霜的房间,在床下的暗格里拿了二十两银子。 家里藏钱的地方陆霜霜很早就告诉他了,白瑾很感谢陆霜霜的信任,平日里也不曾私动她的东西。 因为陆霜霜白日里要下地干活,所以这段时间买材料的银子几乎都是白瑾在操心。 白瑾将银子递给陆明泽,陆明泽小心翼翼的接下。 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白瑾给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看得陈老太太又是一阵心疼。 等陆明泽走了,陈老太太这才教训起白瑾来。 “你说说你们,这房子我看着挺好的,简单修缮一下就好了,非要花那冤枉钱重建,这得花多少钱啊” “好像是五十几两吧。” 陈老太和陈玥皆是脸色一变,白瑾的话成功的震惊到她们了。 在村里,平常人家自己都有种蔬菜瓜果,一年到头生活费也就在两三两左右,像陆家这种生活水平算不错的人家,一年也才花个七八两。 而陆霜霜修房子,一出手就是五十两,这简直就是败家呀 陈老太气不打一处来,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见她俩的表情,白瑾承认自己是故意说出来气她们的。 “你们这简直太败家了,你居然也不劝着点霜儿丫头。” 白瑾道:“霜霜是户主,我一个买来的奴才,怎么能插手户主的决定。” “可也不能任由她胡来呀,那买石料的钱,可还能退回来” 白瑾听闻此话,一双眼睛都震大了,这天下竟然还有这么奇葩的奶奶。 陈老太没觉得自己的话哪里不对,继续说:“这房子花个十两银子修缮一番就很不错了,那人收你五十两,就是在敲诈,你们年纪轻不懂,可瞒不过奶奶我。” 原本此次修房子陆明德两兄弟就出了不少力,这话要是被后院的匠人们听见,只怕能当场举着斧头冲进来。 “看不出来夫人也会修房子” 陈老太哪儿会修房子,不过就是心疼钱随口说说罢了。 陈玥也算是看明白了,能让白瑾随意支配这么多银两,只怕白瑾在这个家中地位不低,至少不是真当个买来的仆人,也只有她那眼高于顶的婆婆看不上白瑾。 陈玥笑着转移了话题:“姑爷跟霜儿成亲多久了可摆过喜宴了” 白瑾:“成亲一月有余了,霜霜喜欢清净,便不曾摆喜宴。” 那陈老太又不满了,插话道:“你们成亲怎么能喜宴都不办,这岂不是笑话,等明儿个我托人去算个日子,让你们把喜宴办了吧,刚好这房子还没建好,就到镇上办。” 陆霜霜刚走到院里就听到陈老太的话,不由在心中冷笑,办到镇上,岂不是刚好让她收了份子钱,打得好主意啊。 陆霜霜放下背篓,大步跨了进去,看见屋里的陈老太的陈玥两人,故作惊讶。 “哟,家里这是来客了吗夫君,这都是谁呀” 两人成亲这么久了,陆霜霜也只有在调侃白瑾的时候才会喊他夫君,白瑾顿时明白陆霜霜是故意为之,接着她的话就开始表演了。 “夫人辛苦了,先喝杯茶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 陆霜霜接过白瑾递过来的水,一口气喝完,然后拉着他的手摸了摸,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我夫君真好,真心疼我。” 白瑾唇角一抽,有些后悔跟她飙戏。 两人大庭广众的摸来摸去,让陈老太直呼没眼看。 “你们光天白日的怎能在人前这么,这么露骨” 陆霜霜瞟了一眼陈老太,疑惑道:“我在我自己家里摸我自己的夫君,管你什么事儿啊,再说了,你俩是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到别人家里来指手画脚” 025 唇舌交锋 和陆霜霜这语气一相对比,陈老太突然觉得白瑾对她们的态度简直好到让人感动。 陈老太立刻说:“我是你奶奶” 谁知陆霜霜直接顶了回去。 “我还是你大爷呢” 屋里三人具是一惊,还能有更尴尬的场面吗 还是陈玥反应快,赶紧将刚刚给白瑾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解释她们真是陆霜霜的奶奶和婶婶。 陆霜霜根本不在乎所谓的亲人,翘着二郎腿,又道:“你们是陆阳的娘和嫂子又怎样,跟我陆霜霜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 陈老太指着陆霜霜大骂:“你个不孝子果然跟你那死爹是一个德行” 陆霜霜也不生气,笑着点头说:“我跟他可不是一个德行,不过他跟你倒是像一个德行,果然不愧是母子。” 陈老太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跌坐在椅子里直喘粗气。 陈玥赶紧上前给她顺气,也忍不住埋怨陆霜霜两句:“霜儿丫头,我和娘好心来看你,你怎么能出言不逊呢,你这要是将你奶气出个好歹,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大婶,你莫不是有毛病吧,回去翻翻你们的族谱,上面可有我陆霜霜的名字她什么时候成了我奶了” “当年也是二弟犯了错,爹娘才将他逐出家门的,如今你若回来,自然是要将你的名字加上去的。” “别了,我陆霜霜可不屑有你陆家那样的亲戚,上赶着来别人家里指手画脚,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陆霜霜的话可谓句句难听,连陈玥最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就怕陆霜霜口无遮拦,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陈老太一口气顺过来,也明白陆霜霜不是那种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当下也懒得再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来,杵了杵手里的拐杖,立刻威严十足。 “哼,你这种粗俗的丫头也不配做我们陆家的孩子。” 这么容易就放弃了,陆霜霜可不信这陈老太能这么容易罢手。 果然,听得她接着说:“既然你不想认祖归宗那就罢了,但是你爹欠陆家的债一分都不能少,都得由你来还。” 陆霜霜挑眉,合着在这里等着她呢。 陆霜霜看着陈老太格外正经,问:“我爹他欠你们什么呀” 陈老太使了个眼色,陈玥立刻从袖中取出了一份明细递给陆霜霜。 陆霜霜看着手里的账单,明白她们是有备而来的,如果能认回陆霜霜,这东西当然就不存在,如果陆霜霜态度强硬,不愿意回陆家,他们也有第二种办法从陆霜霜这里拿到钱。 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陆霜霜看着纸上列出的花费,什么陆阳吃肉多少钱,买衣服多少钱,打爆同村小孩儿的头又赔了多少钱,等等乱七八糟的费用高达三十多两。 白瑾在陆霜霜旁边只是偷偷瞟了一眼就忍不住心惊,这一家子到底还是不是人了,这些钱也能算到陆霜霜的头上吗更何况好多费用一看就是假的。 陆霜霜却没白瑾这么生气,她一边看一边点头,看得格外认真,连陈老太和陈玥都觉得估计有戏。 陆霜霜看完以后笑道:“这字是陆远写的吧,不亏是秀才,字写的真好。” 前一秒还在夸赞,后一秒陆霜霜就反问:“不过上面写的什么呀” 陈老太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合着你不认字你还看得那么认真干嘛 白瑾不着痕迹的看了陆霜霜一眼,他是知道陆霜霜识字的。 陆霜霜将纸递回给陈玥,说:“劳烦这名大婶念念。” 陈玥拿着纸有些为难,她简单的字还认识几个,这满满一页她哪儿能都认识,求助的看了看自己的婆婆,陈老太也面露难色。 自古农村有几个女人识字的 陆霜霜笑道:“两位莫不是也不识字,不过没关系,我个人心善,断不会为难人的,大婶直接说说总价吧” 陈玥一喜,总价是他们一家子关起门来算的,自然她是知道的。 “总价是三十二两七钱。” 陆霜霜点头道:“零头就去了吧,总价算个三十三两如何” 陈老太立刻笑的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就依霜儿丫头的意思,三十三两。” 陆霜霜又说:“那商定好了,隔两天你们再来取钱吧。” 陈老太还没被高兴冲昏头,立刻问道:“为什么要隔两天取钱呢现在给我们,也免得隔三差五的又来打搅你们小两口不是。” 陆霜霜为难道:“现在可拿不出来,得等镇上 赶集的日子才行” “这是为何呀” “这不当集的日子买不了冥币呀” 白瑾一个踉跄,险些没从凳子上滑下去,如果不是顾忌外人在,真想给她竖个大拇指。 那陈老太顿时就冒了火,此刻也明白陆霜霜是有意在羞辱她们。 “混账,你竟敢咒我” 陆霜霜嘟着嘴委屈巴巴的说:“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呢,不是你说的我爹欠你们钱吗他这都死了,死人自然只能用冥币还债了呀,这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父债子偿,你爹欠下的债,自然应该由你来偿还。” “那由你这么说的话,我也想问问他是为什么欠债的,还不是因为你生了他,父母当行养育之恩,你生了他自然应该养他,那他花你的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你强词夺理” “我怎么强词夺理了,我爹可是十三岁的时候就被逐出家门了,这可是未成年,你们的所作所为跟弃养有什么区别,更何况,当年你们可是立了字据的。” 陆霜霜怼的陈老太哑口无言,当年陆阳在镇上跟亭长的儿子起了冲突,将人打断了一只手,亭长一家不接受和解,一心要让陆阳付出代价。 当时恰好陆远中了秀才,有大好的光明前途,若是被人抖出来秀才家人当街行凶,恐怕会对陆远造成不好的影响。 所以陆家人毫不犹豫就将陆阳舍弃了,并找了村长立字据为证。 陆阳吃了三年牢饭,出来时孑然一身,为了活下去,作奸犯科之事也没少做,俨然成了大牢的常客。 后来年纪大些了,才逐渐安分下来,做起了猎户。 026 扫地出门 曾经自己放弃不要的儿子,如今又舔着脸来上门要钱,还敢不敢再无耻一点 陆霜霜提到立字据公正这事儿,陈老太自然知道她肯定去找过村长了,如今她们处于下风,就不得不想陆霜霜低头。 陈老太抖了抖手,然后颤巍巍的坐在椅子上,眨巴了两下眼睛,立刻流出两行眼泪挂在脸上。 陆霜霜看得惊奇,只觉得这阿婆不去唱戏简直对不起她的演技。 陈老太此刻就像一个老来无依的孤寡老人,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当年那事儿是我和他爹做的不对,可还不是为了保全他大哥,亭长一家不肯罢手,如果不这么做,你大伯也会被牵连的。” 陆霜霜叹了口气,忍不住吐槽:“可惜三十年了,大伯还是个秀才。” 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这可真是遭报应啊。 陈玥也有些尴尬,当年陆家出了个秀才那耀武扬威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中了状元。 如今三十年过了,陆家仍然只有个穷酸秀才。 陈老太摸了摸眼泪,声情并茂的诉说着陆阳小时候的可爱,说自己怎么怎么不舍,听得陆霜霜连打了几个哈欠。 白瑾小声问她:“还是很困吗下午就别出去了,在家好好休息吧。” 陆霜霜点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每次不在,你都被人欺负,以后得给你配个保镖。” 白瑾不承认,“我哪儿有被人欺负。” 在陆霜霜的怒视下,白瑾只得承认。 “好吧,你不在我经常被人欺负。” “乖。” 陆霜霜摸了摸白瑾的脑袋。 陈老太眼里那个恨啊,自己表演得这么卖力,结果人家小两口去一边打情骂俏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霜儿丫头。” 陈老太喊了一声陆霜霜,然后步履蹒跚的走到她面前,哽咽着说: “如今你的两个堂哥也要娶妻了,家里实在负担不来,你看在曾经都是一家人的份儿上,帮帮你两个堂哥可好” 陆霜霜道:“我能帮他们什么忙啊帮他们娶媳妇儿不成。” 这没有十年脑血栓,都说不出这话来。 陈老太自动忽略陆霜霜的讽刺,说:“能不能帮忙周转一下,实在不行,就当是奶奶给你借的怎样奶奶给你跪下了” 说着陈老太就要往地下跪,得亏陈玥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了,还忍不住埋怨陆霜霜两句。 “霜儿丫头,你看看你都将你奶逼成什么样子了,你奶要是跪实了,你可是要遭天谴的” 陈老太立刻哭喊着:“可不能乱说啊,不能咒我孙女,霜儿最是孝顺了,怎么肯定会不管她奶奶。” 陈玥也跟着附和:“是媳妇儿的不对,不该这么说霜儿丫头。” 这一场闹剧看得白瑾格外闹心,此刻也不知道陆霜霜要如何收场,害怕陆霜霜心里难受,白瑾握了握她的手。 看懂白瑾眼里的担忧,陆霜霜朝他笑了笑。 有这种胡搅蛮缠的家人,陆霜霜真怕陆阳会气活过来。 “闹够了吗” 陆霜霜收起脸上的笑意,目视着两人。 陈老太还想再嚎两嗓子,陆霜霜一个眼神立刻让她噤了声,陆霜霜的眼中冰冷无波,与刚刚笑语嫣然的样子判若两人。 “陆阳三十年前就跟你陆家没了关系,我陆霜霜更和你们陆家八竿子打不着,你陆家的人是死是活干我屁事儿。” “说难听点,你陆家就是活不下去了,那也是自己作孽,怪不得别人。” “我这人向来脾气不好,跟我唱反调的,无一不是死路一条,你们若是想来挑战我的底线大可来试试,我绝对保证让你家那两孙子这辈子都没有娶媳妇儿的顾虑。” 陆霜霜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不是作假,陈老太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竟也被陆霜霜周身凌冽的气势所震惊。 她此刻也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太过心急,陆霜霜跟陆阳一样,都是从小在野兽嘴里讨生活的人,怎么可能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听懂了,就滚吧” 陆霜霜原本还有兴趣看她们闹腾,毕竟她自己也无聊得厉害,不过见白瑾是真的担忧她,一时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让这两人原地消失。 陈玥还想说些什么,这次却是被陈老太拉住了。 “霜儿丫头,我跟你婶婶就先回去了,以后再来看你。” 陈老太在陈玥的搀扶下,慢悠悠 的往外走。 陆霜霜扬声道:“诶,我养的狼呢跑哪儿去了” 两人一听这话,想起陆霜霜猎了两头狼的战绩,立刻吓得飞奔,连陈老太多年的老寒腿都能健步如飞了。 陆霜霜也是没想到,陆阳人死了居然还能给她找麻烦,也得亏她近来修身养性,脾气渐好,不然一早将人扫地出门了。 毕竟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白瑾担心陆霜霜以后会后悔,安慰道:“你奶奶年纪毕竟大了,以前有什么不对如今也知道错了,你如果” 陆霜霜打断道:“你不会是想劝我别跟他们计较,原谅他们当年的所作所为吧” 白瑾道:“我其实也没资格劝慰你,不过百善孝为先,既然老夫人对你爹也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情,作为子女替父亲孝敬长辈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白瑾生在钟鼎之家,自幼接受礼孝廉义,对陆霜霜这样决绝的做法是不怎么赞成的,但要她毫无保留的去帮扶陆家,他也是不赞同。 上慈才能下孝,做长辈的若为老不尊,儿孙也不能一味纵容。 白瑾觉得自己有些多事,毕竟是陆霜霜的家事,自己插手太多未免喧宾夺主。 陆霜霜却并不在意,甚至为白瑾能担心她而感到开心。 “我不愿意帮扶陆家跟我恨不恨她们没有半点关系,诚然陆家当年做事太绝,但陆阳也并不是没有错处的。” 陆霜霜看着白瑾的眼睛,平静的说:“我不待见陆家,是因为我根本不是陆家的子孙,当然,我也不是陆阳的女儿。” 白瑾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来村里也有一个多月了,但是除了陆明娇和杨佑,几乎没和村里其他人打过交道,也就不知道陆霜霜其实是一年多以前才来村里的。 027 赏花 村里大多数人一开始也不信陆霜霜是陆阳的女儿,只是陆霜霜在人前表现得太好,对陆阳一口一个我爹,大家才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些年陆阳坏事做尽,没少吃牢饭,用陆霜霜的话说,就是个人渣,他们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像父女,实际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 白瑾得知这一真相震惊得合不拢嘴,搞了半天自己的担心都是瞎操心。 陆霜霜笑道:“所以下次那对婆媳再来,你直接给我挥棍子将人赶走就好。” 白瑾乖乖的点了点头。 陆家的陈老太和儿媳被陆霜霜赶出去的事儿不过一个下午就传遍了村里,有人说陆霜霜铁石心肠,自己的亲奶奶都能说撵就撵。 也有人说陆霜霜干得漂亮,那阴奉阳违的陆家就不该对他们客气。 这件事儿也不过在人们的茶余饭后抖出来说了两三天,人们就渐渐抛于脑后了,因为不久永安县就发生了一件更适合茶余饭后当作谈资的事情。 陆霜霜手里只有三块地,种了茄子c番茄和苦瓜,除了偶尔除除草c施施肥的也没什么其他农事儿需要做了。 比起其他家里都忙着插秧种水稻,陆霜霜显得格外清闲。 推开院门,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开得格外灿烂,陆霜霜看着心情极好,拉着白瑾去山坡上赏花。 白瑾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油菜花的盛景,虽然没有牡丹花雍容华贵c兰花出尘高雅c梅花傲雪凌霜,但漫山野的的油菜花艳而不娇,花香阵阵,也有其独有的风采。 陆霜霜摘了一朵别在耳边,仰头问白瑾:“好看吗” 陆霜霜笑颜如花,让白瑾心头一跳,赶紧将视线转移到别处,弱弱回了一句“好看。” 陆霜霜看着白瑾害羞的模样,忍不住逗他,转到他的正面,又问:“真的好看吗” 白瑾赶紧转身,背对着陆霜霜,慌慌张张的向前走了两步。 “真真的好看。” 陆霜霜起了心思要逗他,绕到他的面前穷追不舍。 “那你怎么都不看我” “我” 白瑾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向后退了两步,一着急脚下便踩空了,仰面倒了下去。 陆霜霜眼疾手快抓住他的右手,突然想到他右手还未痊愈又立刻不敢用力,便被白瑾带着一起倒在了油菜花地里。 白瑾被陆霜霜压在身下,两人几乎鼻尖碰着鼻尖,春风得意而来,携带着阵阵花香,一瞬间场面变得暧昧起来。 白瑾回想起之前跟陆霜霜那个浅尝即止的吻,霎时一张脸涨得通红。 陆霜霜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可爱的紧,翻身倒在被他俩压平的油菜花上偷乐。 “你不会以为我又要对你做什么吧” 白瑾一顿,明显是被陆霜霜说中了心中想法,尴尬得恨不能转身埋进土里。 陆霜霜一手枕着下巴,偏着头看他,一本正经道:“放心吧,我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还太小了。” 陆霜霜凑近白瑾耳边,小声的说:“再等一两年就不一定了。” 白瑾一张脸霎时红的快要滴血。 陆霜霜呵呵乐的像个傻子,枕着双臂仰面看着蓝天,惠风和畅,又有佳人在侧,顿时有些昏昏欲睡。 白瑾见她不再逗乐,涨红的脸慢慢消褪,转头看着她的侧颜,温柔娴静,岁月静好,完全没有平日的张扬。 正看得出神,白瑾觉得头顶上一片阴影笼罩,一抬头,刚好与陆明泽四目相对。 “你们在干嘛呢” 陆明泽十分没有眼力劲儿的打破这份唯美的宁静。 白瑾尴尬的起身,支支吾吾的想解释,他害怕陆明泽会胡思乱想些什么,可陆明泽就跟不开窍的木头疙瘩一样,脸上没有丝毫异样。 白瑾冷静下来问道:“陆二公子是有什么事吗” 陆明泽看了正睡得香甜的陆霜霜一眼,见她丝毫没有想理他的想法,便对白瑾说:“我就是来跟陆姑娘说,新买的木料今天可能到不了了。”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陆明泽两兄弟为人严谨,害怕陆霜霜误会他们延长工期,所以专门跑了一趟。 白瑾道:“没关系的,我们也不赶这一两天,既然今天木料到不了,就让大家早点下工吧。” 陆明泽应下,替工匠们道了声谢,但还是解释道:“哎,要怪就怪那县老爷,也不知道怎么跟江湖帮派扯上关系的,对人家唯命是从,直接将出县城的路都给封了。” 江湖 帮派 陆霜霜睁开眼坐了起来,追问道:“什么江湖帮派” “我也不清楚呀,来传话的小齐说的,个个身着黑金长衫,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手里都握着大刀,吓人得很,封了县城出口正抓唐门的人呢。” 陆霜霜脸色异常难看,眼里多了些异样。 直到陆明泽走了,陆霜霜仍在油菜花地里坐着出神。 白瑾看出陆霜霜神情不对劲,蹲下身问到:“霜霜,出什么事了吗” 陆霜霜回过神来,朝他微微一笑,“没事,我们先回去吧。” “好。” 回去的路上陆霜霜已经无心赏花,白瑾见她心不在焉的也没了赏花的兴致。 似乎从陆霜霜听到陆明泽说“江湖帮派”开始,整个下午陆霜霜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甚至连午饭炒菜的口味都变得莫名其妙了起来。 白瑾知道陆霜霜心中有事,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就像他也有很多不愿被人触及的往事,白瑾也害怕会触及到陆霜霜心底的秘密。 见陆霜霜来回第七次擦桌子时,白瑾是真忍不住了,一把握住她的手。 “霜霜,你去吧,我一个人在家没事的。” 陆霜霜一惊,挣开白瑾的手继续擦着桌子,慌慌张张开口:“去什么啊我哪儿也不去。” 白瑾浅笑道:“我想吃县里的蜜饯了,霜霜能帮我买一点回来吗” 陆霜霜抬头看着白瑾,不发一语。 白瑾向来聪明,早已经发现了她的端倪,却没有点破。 良久,陆霜霜才默默放下手中的抹布,回了声: “好。” 028 唐门覆灭 搭上陆二牛的牛车,陆霜霜在距离县城有一段路程时就提前下了车,让陆二牛返回了村里。 永安县城门口,县衙的十几名衙役带着佩刀将出口围住,凡是强硬想出城的,一律羁押,整个县城只进不出。 那为首的衙役一脸谄媚的向两名穿黑衣金边长衫,带着面具的男人点头哈腰,陆霜霜神色骤然一变,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果真是“剑指江湖”的人。 一年前召邪身死,剑指江湖在云岚的带领下尽数投靠朝廷,而朝廷为了招揽江湖人士,给剑指江湖封了个“黑衣卫”的职称。 一方令江湖忌惮不已的杀手组织,摇身一变成了朝廷的爪牙。 曾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三等杀手,如今也能让县太爷随行伺候着,果然,今时不同往日,杀手身份竟也能明目张胆的行走于世了。 陆霜霜混在百姓队伍里轻而易举的进了城,进城后街上总有三三两两的黑衣卫巡查,似乎在搜寻什么人,陆霜霜不动声色径直去了西市的“蜀香酒楼”。 若说何处能最快打听到街边八卦绯闻,必须得是青楼酒肆。 那小二对陆霜霜有些印象,老远就上前来将她拦在门外。 “姑娘,今日店内实在不方便招待姑娘,要不隔两天再来吧。” 陆霜霜见那小二面露难色,和酒肆里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大概也明白小二的举动。 陆霜霜道:“小二哥,我就吃点东西,现在不让出城,我也没地方去了,绝不给你添麻烦。” “倒不是怕你添麻烦,是怕麻烦找上你。” 小二偷偷瞥了一眼大堂,面露无奈,朝陆霜霜说道:“店里现在聚集了不少人,其中还有江湖人士,说不准待会儿就打起来了,我也是担心姑娘受伤。” 陆霜霜拍了拍小二的肩膀,笑道:“没事儿,我这人天生运气好,多次死里逃生。” 小二还想再劝,却见陆霜霜一个侧身就绕过了他,进了大堂。 大堂里熙熙攘攘坐了不少人,众人见有人进来立刻朝门口看了过来,见陆霜霜就是一普通农家女的打扮,纷纷转移了视线,继续喝酒的喝酒,吵架的吵架。 陆霜霜在一楼大堂找了靠边的位置坐下,小二见她一副摆明了凑热闹的模样有些担心,陆霜霜却朝他招手,点了一盘油酥花生米。 花生米这东西,正是看热闹的标配。 大堂里分了左右两边,左侧几乎都是和陆霜霜一样的普通百姓,因为出不了城被暂时困在店里,右侧则一个个凶神恶煞,作江湖人士打扮。 跟陆霜霜同桌的其他三人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百姓,此刻一个个佝偻着,恨不能将自己蜷成一个球,以免被旁边的江湖人士波及。 店中有个带大刀的男子狠狠拍了一掌桌子,那桌子顿时就有些摇摇欲坠了。 “他妈的,剑指的那群杂碎,凭什么将老子困在城里”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个子男人笑道:“熊门主,你这般着急出城莫不是怕被剑指的找上门来” 熊俞洲啐了一口,骂到:“老子能怕他,你让他过来,老子送他们去地府陪召邪那毒妇” 提到召邪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当年召邪叱咤江湖,出手狠辣至极,名号已经到了能止小儿夜哭的地步,就是将其看做恶鬼凶煞也不遑多让。 旁边有人起哄:“你熊门主也就敢人后吹牛,当年围剿祁山,怎么不见你打头阵。” 熊俞洲冷哼一声,没有狡辩,当年的祁山有多惨烈,只有活下来的人知道。 一个文弱青衫书生叹息道:“以前的剑指至少集江湖众人之力还能与之对抗一二,如今的剑指归顺了朝廷,背后有二皇子做靠山,怎会还将你我放在眼里。” “假书生,你从蜀州过来,可知道唐门现在是何情况” 那青衫书生握着折扇的手指节泛白,似乎在努力压制心中的怒气,说话都带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还能怎样,唐镇老门主已经死了,唐逸一房尽数被屠,唐峯倒是识时务,归顺了剑指,免了一死。” 周围有人骂到:“呸,认贼作父,枉为唐老门主的后人。”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嘲讽道:“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孝义能活命吗” “丑奴儿,放你娘的狗屁” 熊俞洲疑惑问:“那唐逸当真死了他的易容之术独步天下,难道就没可能逃出生天吗” 假书生一顿,随后说道:“我并没看到过唐逸的尸体,这也说不准。” “我看剑指的人在挨家挨户搜寻什么,该不会就是在找唐逸吧” “听闻唐镇早年就将唐门的机括秘术传给了他,剑指的十之八九想从唐逸身上夺得此物”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眼底渐渐染上些贪婪的意味。 陆霜霜看在眼底却不动声色,这些江湖人士虚伪至极,她早在数年前就看的清楚。 只是如今的局势让她颇为愤怒,她一手组建的“剑指江湖”,投靠朝廷后完全成了二皇子手中杀人的剑。 蜀州之地连接南疆,若能掌控了唐门,几乎黑白两道皆落入二皇子手中。 而眼前的江湖中人个个心怀鬼胎,打起了唐门秘术的主意,岂不知二皇子所图非小,唐门的今天未尝不是他们的明天 唐门的一夕覆灭让陆霜霜心头多少有些难过,唐镇那老毒物虽然常常为老不尊,但毒术一流,酒品也极佳,是江湖中唯一一个敢与她正面对饮的人。 如今山水依旧,故人已辞,江湖中却再掀腥风血雨。 正当所有人都在幻想着怎么取得唐门秘术之时,那青衫书生又道:“小生总觉得剑指将我们困在这里另有所图,会不会剑指是想把没有归附于他们的人一网打尽” 众人皆是一顿,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这是个所有人都未曾考虑的事情,唐门剩余的人已经归顺了剑指,那么剑指围城又是为了什么唐逸是不是真的还活着本身就值得揣摩,剑指此刻将城中所有江湖人士困住,该不会就是让他们看这一场杀鸡儆猴的大戏吧 029 突围 熊俞洲行事向来鲁莽,当下就怒吼了起来。 “他娘的剑指,真不将老子们放在眼里,兄弟们,跟我去找他们管事儿的问清楚,他们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那丑奴儿也附和:“对,还有唐逸是不是活着也要给我们交代清楚” “就是,交代清楚” 江湖人士素来血气方刚,不过三言两语,就挑动得他们非要找剑指的要个说法。 一个个拿着武器就朝着城门口去了,陆霜霜看了那青衫书生两眼,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青衫书生感受到陆霜霜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没有半分慌张,朝她浅浅一笑,揖了揖手,然后转身离开了。 陆霜霜招来小二,“将我这盘花生米打包。” 小二的见那群江湖人士纷纷离开,心情好得不得了,连忙应下,打包时还附赠了一勺,说是给陆霜霜的宵夜。 陆霜霜不紧不慢的坠在那青衫书生的后面,见他也不过在街上四处转转,买了两串冰糖葫芦,又朝着南边去了。 陆霜霜本想跟上,却发现原本随着众人离开的丑奴儿不知何时折返了回来,小心翼翼的跟在那青衫书生的后面。 这丑奴儿陆霜霜曾经也有所耳闻,是个患有侏儒症的成年男子,不过却长得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为人时而心狠手辣,时而如菩萨降世,是个做事全凭喜好的人。 此刻他跟踪青衫男子,估计是发现了一丝端倪。 陆霜霜不由得在心里赞扬了他两句,在场那么多人,居然只有其貌不扬的丑奴儿发现那青衫书生有猫腻。 青衫书生转身进了一家布行,不多时一个穿着华贵锦衣的中年男子,手里举着两串冰糖葫芦,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其相貌体型与那青衫书生相差甚大。 丑奴儿跟了两步便停下,那中年男子表现得太反常,倒有些像是调虎离山之计。 丑奴儿转身折回布行外继续蹲守。 陆霜霜笑而不语,在街边的小摊上买了两个包子,一边吃一边跟着那中年男子去了。 走出两个街头,那中年男子便扔了手里的冰糖葫芦,摇身一变又成了个佝偻的老人。 陆霜霜看得啧啧称奇,若不是一直盯着他进了小巷子,只怕也得被他糊弄过去,难怪黑衣卫的人搜了一天毛都没抓到一根。 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此人非唐逸莫属。 突然一朵黑色烟花的信号弹在天空炸响,正是东城门口的位置,街上的黑衣卫看到信号纷纷朝那边聚集。 以熊俞洲为首的一群江湖人士虽然不敢正面与黑衣卫为敌,但找点麻烦总是能做到的,城门口的两名黑衣卫一看场面压不住了,立刻就燃放了信号弹求援,而这正中唐逸下怀。 唐逸转身进了一家破破烂烂的平民屋里,不一会儿便牵着一个少年出来,那少年脸上被涂得脏兮兮的,衣服也破破烂烂,但是陆霜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正是那日在蜀香酒楼想给她下毒的唐蕴,唐逸养在永安县的私生子。 若不是因为这个小子,以唐逸的本事怎么可能被困在永安县里出不去。 唐蕴害怕得牵着唐逸的手,目光左右打量,唐逸轻声说道:“不要乱看。” 唐蕴点了点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唐逸。 永安县有两处城门,东城门是通往蜀州的必经之路,道路宽阔好走,而西城门则紧邻曲江,曲江也有数名黑衣卫把手,所有的船只都停在岸边不准渡航。 唐逸若想从西城门出去,只有顺着江岸的小路逃走,那小路崎岖难走,并不是极好的选择。 唐逸如今哪儿还能想到更好的办法,他带着唐蕴如果继续待在城里,早晚会暴露行踪,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誓死突围,以求生机。 所以才冒险挑动熊俞洲等人尽量将码头和街上巡逻的黑衣卫引过去。 唐逸来到码头处,立刻有两名衙役将他拦住。 “今日不准渡船,回家里待着去” 不远处的凉亭里,有两名黑衣卫正喝着茶休息,闻声朝这边看了一眼,见一老一少的打扮,放下手中的茶碗朝这边走来。 唐逸虽然能千变,但他的小儿子却太过显眼。 见那两人过来,唐逸心中一番算计,索性只有四个人,并不难突破。 唐蕴害怕的拽了拽唐逸的袖子,唐逸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将他不着痕迹的向后拉了半步。 唐逸袖中藏着袖剑迅速滑出,挽出一道剑花,瞬间便将面前的二人击毙,那黑衣卫神色一变,立刻拔出腰间佩刀冲 上前来。 唐逸身影一闪躲过攻击,与两人纠缠起来。唐逸动作明显有些迟缓,胸口隐隐有血迹沁了出来。 唐逸手臂中了一刀,随后被踢翻在地。 “堂主真是料事如神,只要看着有带小孩儿想出城的,就绝对是你。” 其中一名黑衣卫正得意自己立了大功,却突然觉得喉口一紧,一把飞镖竟射穿了自己的咽喉,他挣扎了两下便无声倒下。 而另一名黑衣卫立刻警惕,正想后退防御,却发现自己四肢动弹不得,低头一看,自己的右手经脉全黑更不断向手臂蔓延,竟是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毒。 唐蕴慌张上前扶起唐逸,唐逸只是朝着那黑衣卫冷笑道:“你们太小瞧唐门了。” 唐门精通毒术c暗器,怎可能被区区两个喽啰算计。 那中毒的黑衣卫根本来不及挣扎,毒液就已经蔓延至了全身,吐出两口黑血便一命呜呼了。 唐逸大口喘着粗气,刚刚一番打斗牵动了心肺处的伤口,让他体力渐渐不支。 唐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紧紧咬着嘴唇,倔强的不让它落下。 他是蜀州唐门的后人,是男子汉大丈夫,只能流血不能流泪。 唐逸摸了摸唐蕴的脑袋,生硬的扯出一抹笑来,安慰他道:“别担心,爹爹一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唐蕴摇摇头,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哪儿都不去,我要跟着你,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一定认真跟着爹习武。” 唐逸眼眶一热,险些绷不住,曾经要让他喊自己一声爹,得千哄万哄,如今父子俩的关系难得缓和,自己却时日无多了。 030 出手 “好,以后我们父子俩一直在一起。” 唐逸安抚好唐蕴,然后在他的搀扶下顺着江岸边的小道撤离。 约摸行了三四里,唐逸却越来越虚弱,脚下一滑便摔倒在地,险些跌进江里。 唐蕴吓得不轻,却无论自己怎么使劲儿也拉不动唐逸。 唐逸在地上趴了一会儿,缓了两口气,才能艰难的站起身来。 唐蕴指着不远处一块稍大的空地说:“爹,我们去那棵树下休息一会儿吧。” 唐逸何尝不知现在应该尽快离开永安县,可如今他的身体状况却让他寸步难行。 两人踉踉跄跄的走到树下,唐蕴将他安置好,便去江边打水,小道距离江面有个斜坡,唐蕴顺着沙石滑了下去,鞋面磨出一个洞也毫不在意。 手中没有能盛水的东西,便将衣摆撕下一块在水中洗干净,然后沾湿了带回来。 唐蕴费了好些劲儿才带着湿布回来,却在爬上斜坡的那一刻,脖子上被架了一把泛着蓝光的弯刀,唐蕴顿时不敢乱动。 那人站到他面前来,竟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身高,长得阴邪诡异男子。 丑奴儿在布庄外面守了片刻便知道自己中计了,不过唐逸既然想引城中的黑衣卫去东城门,那自己就必然是想要从西城门的水路出城。 丑奴儿直接到了码头,发现了被唐逸所杀的四人,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一路追踪至此。 见唐蕴落入丑奴儿之手,唐逸立刻挣扎着起身,袖中有暗器落入手中。 “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伤他。” 丑奴儿如今有筹码在手,说话也硬气了不少:“唐逸,识相就交出唐门秘术,我不仅可以放过你的宝贝儿子,说不准还能带你一起走。” 丑奴儿性格阴晴不定,亦正亦邪,唐逸不敢轻信于他,但此刻却不得不迎合。 “只要你不伤害他,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要唐门秘术是吗我给你” 唐蕴急道:“爹,不可以,你说过那可是我们唐门的尊严。” 唐蕴知道自己的爹为了救他可以做出任何事,当下就对丑奴儿吐了一脸唾沫星子。 “呸,你个小矮子还想觊觎我唐门的秘术,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我就是死也不会让它落入你的手里” 丑奴儿平生最恨人谈及他的身高,更何况如此正大光明的骂出来,当下便挥手给了唐蕴一拳,唐蕴被打在地,丑奴儿举起手中的弯刀便挥了下去。 唐逸如今已经是个废人,就算杀了他儿子,他有信心照样能从唐逸身上搜出秘术,被人指着鼻子骂,若是不将他碎尸万段,难消心头之恨。 唐逸见状不妙,射出手中的暗器却被丑奴儿轻而易举的躲开。 丑奴儿冷笑:“唐逸,就凭你现在爬都爬不起来的模样,还想救他,痴心妄想。” 丑奴儿转身,瞄准唐蕴的喉咙就砍了下去 “噌” 一声清越的碰撞声,丑奴儿握刀的手被震得发麻,他看的清楚,一块石头击中刀身将他弹开了。 “什么人敢坏老子好事,滚出来” 一阵风声袭来,卷起一地烟尘吹得丑奴儿睁不开眼,随后喉头一紧,一股窒息之感顿时袭来。 丑奴儿蹬了两下腿,半个音都发不出来,只听得一声脆响,脖颈应声而断。 陆霜霜此刻心情很不好,她自诩聪明,却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看着地面唐逸留下的痕迹,竟然反向猜测是唐逸故意留下误导后面跟踪的人,所以选了上游的小道。 追了片刻都没发现唐逸的踪迹才察觉是自己想多了,又立刻折返回来,幸好来得及时,不然唐蕴那小子可就真的一命呜呼了。 看清楚来人,唐逸和唐蕴都吃惊不已,唐逸没想到那个农家女竟然有这等功夫,而唐蕴曾经还想给陆霜霜一个教训,此时无比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动手,看着丑奴儿歪曲的脑袋,心里一阵发怵。 陆霜霜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扶你爹走啊” 唐蕴这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过去扶起唐逸。 唐逸拱手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陆霜霜白他一眼,骂到:“你这是嫌自己命硬吗不想着跑路,还想试探我的身份” 唐逸苦笑:自己现在哪儿还有命逃。 陆霜霜察觉出唐逸的异样,上前拉着他的手检查他的脉象,神色微沉。 唐逸的身体状况已经是强弩之末,能撑到现在全凭着一口 气吊着。 陆霜霜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和蔼可亲一点。 “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唐蕴一听这话立刻就急了,“大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爹他怎么了” 此时此刻唐逸也不想再瞒他,拉开胸襟的衣衫,一根黑色长针插在他的心肺处,伤口已经溃烂。 唐蕴这些天一直忍着没哭,此刻却再也忍不住,拽着唐逸的手哭的撕心裂肺。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也不是个傻子,那根黑色长针贯穿整个心肺,就是大罗金仙降世也只能束手无策。 “伤你的人是云蝎。” 唐逸有些吃惊:“姑娘识得这暗器” 剑指江湖共有一百四十二名杀手,其中一等杀手十二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门特技,她自然比谁都清楚。 陆霜霜未答话,唐逸也看出来她并非凡人,能让丑奴儿毫无还手之力,江湖中还未听闻过此女子的名号,只怕是什么隐秘避世的世外高人。 唐逸在陆霜霜面前一跪,抬手便拜了下去。 陆霜霜吓了一跳,连退三步。 惊呼:“你这是做什么” 唐逸道:“在下恳请姑娘替我照顾不孝子。” 陆霜霜看了唐蕴一眼,哭的满脸鼻涕眼泪,嫌恶的摇了摇头。 她不喜欢脏小孩儿。 陆霜霜反问:“你就不怕我是什么坏人,觊觎你唐门秘术,到时候虐待你儿子吗” “以姑娘的身手,若真是对唐门秘术势在必得,即便是现在硬抢在下也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唐逸顿了一顿,接着说:“姑娘虽然下手果决狠辣,但眉目之中并无戾气,不像穷凶极恶之人。” 陆霜霜瞪了他片刻,随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这辈子居然有幸能得别人一张好人卡,陆霜霜觉得真是活见鬼了。 031 唐逸之死 陆霜霜虽然跟唐镇立场不同,但互为欣赏,曾经一起大醉过三天三夜,交情不深不浅,却也见不得唐家如此没落,所以才出手相救。 但要她带个拖油瓶回去,陆霜霜却是千百个不愿意,特别是唐蕴性子跳脱跋扈,并不是个听话的孩子。 唐逸大抵也是明白自己儿子的德行,不敢强求陆霜霜照顾他,改口道:“在下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能否请姑娘代为照顾一段时间,断剑山庄听闻唐门蒙难必定会派人前来查看,届时烦请姑娘将犬子交给断剑山庄庄主可好” 唐逸也算得上蜀州一代大侠,如今向陆霜霜自贬身份下跪磕头已经将自己跌入尘埃,陆霜霜也见不得他如此折损自己,便点头答应了。 唐逸释然一笑,竟吐出一口鲜血。 “爹” 唐蕴流着泪却无计可施,转头向陆霜霜求助:“大姐姐,你能救我爹吗求求你了,救救我爹好吗” 陆霜霜道:“我救不了他,唐门的孩子自幼习得暗器,熟知人体内脏穴位,你该明白的。” 唐蕴如何不明白,就是太明白他爹必死无疑,所以才会如此害怕。 霎时,天空中再次燃放起一颗黑色烟花,码头上的尸体被发现了,黑衣卫正向这边集结,危险接踵而至。 陆霜霜弯腰下去扶住唐逸,却被唐逸拒绝。 “姑娘,烦请你带犬子离开吧。” 陆霜霜皱眉:“你要留下” “带着我谁也走不了。” 陆霜霜冷笑中带着一丝狂傲,道:“就凭那几个黑衣卫,我并不放在眼里。” “姑娘武艺虽然高强,但一直带着我俩也只会给你拖后腿,更何况会一直被黑衣卫追杀,我留下,将丑奴儿易容成犬子的模样,从此黑衣卫的追杀将到此为止。” 陆霜霜道:“那丑奴儿就算易容也会被人发现尸体不对,暴露是早晚的事。” 唐逸道:“只要我的尸体是真的,一个孩子而已,他们不会去在意真假的。” 虽然明白唐逸的决定是最正确的,但陆霜霜心里总归有些不爽。 唐蕴哭着摇头不愿放手,唐逸摸了摸他的头顶,眼眶中也流出一行热泪,愧疚说道:“蕴儿,爹这辈子对不起你,这是爹目前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答应爹,以后一定要听这位姑娘的话,切莫再胡作非为,不要去报仇,好好活着” 陆霜霜将丑奴儿的尸体放到唐逸的身旁,面色凝重的将跪在地上哭泣的唐蕴拉了起来,黑衣卫已经在追来的路上,他们没有多少时间磨蹭了。 陆霜霜道:“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会护他周全,直到将人交到断剑山庄的人手上。” “多谢姑娘。” 唐蕴哭喊着不肯走,但却敌不过陆霜霜的钳制,陆霜霜怕他坏事,直接一手刀将他劈晕了抗在肩上。 陆霜霜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笑道:“去见了唐镇那老毒物帮我带句话,就说,下辈子有机会再和他一起喝酒” 看着陆霜霜扬尘而去,唐逸呆愣了一瞬,突然笑了起来。 在自己的印象里,父亲这辈子只与一个女人喝过酒。 “蕴儿在她的庇护下,会很安全。” 不过一刻钟后,十几名黑衣卫便追了上来,同行的还有已经归顺了黑衣卫的唐峯。 唐峯见到树下奄奄一息的唐逸,立刻就冲了上去,见他胸口的暗器眼眶一红。 “大哥,对不起。” 唐逸虚弱的扯起一抹笑意,小声说道:“没事,委屈你了。” 唐峯握紧了拳头却无计可施,若不是他答应归顺黑衣卫,只怕第二日江湖中就再也没有唐门这个名字了,为了不让先代心血付之一炬,他只能委曲求全,即使背负骂名还是答应做了黑衣卫的走狗。 唐逸向唐峯使了个眼色,唐峯看见他身旁“唐蕴的尸体”,顿时明白过来。 “大哥,你放心吧。” 唐逸脸上挂着一抹安心的笑意,就这么睁着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大哥” 唐峯忍不住流下泪来,但黑衣卫却并没有给他伤心的时间。 从黑衣卫中走出一人,虽然也带着青面獠牙的面露,腰间却挂着一块青玉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冷肃的“杀”字。 此人正是云蝎,剑指江湖杀手榜中排名第七。 云蝎道:“将他手上的玉扳指取过来。” “是” 一名属下来到两人身边,检查了尸体确认是唐逸后,取下他拇指上的玉扳指 交给云蝎。 有了这个扳指才能打开唐门的密室。 云蝎此刻心情极好,也顾不得唐峯搂着尸体是哭是笑,带着一众属下立刻返回蜀州,只要唐门还在他的控制之下,他就不怕唐峯不回去。 所有人都离开后,唐峯擦了擦眼泪,抬手覆在唐逸的眼睛上,让他能去得安详。 “大哥,小弟一定会为你和父亲报仇的,若你地下有知,一定保佑小弟能手刃仇人” 陆霜霜带着昏迷过去的唐蕴星夜赶路,顺着江边小道迂回,绕过了永安县,赶回陆家村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 陆霜霜一夜未归让白瑾担心得整夜没睡,不停的反问自己让陆霜霜进城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知道陆霜霜和普通农家女不同,但是她终归是一名女子,就算有点本事也断不能与江湖组织对抗。 正当白瑾默默后悔自己的决定时,房门被推开了。 陆霜霜环顾四周,未见异常,便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将唐蕴放在床上。 白瑾见她一身狼狈还扛着一个衣衫破破烂烂的小孩儿回来也吃了一惊,回过神来就赶紧将房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陆霜霜脸色十分难看,就像吃了一百只苍蝇一样难看,坐在桌前倒了两杯水喝。 白瑾问:“这孩子是” 提到这孩子陆霜霜脸色更难看,骂到:“就是一蠢货,我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将他带回来,就该让他去死” 不怪陆霜霜这么恶毒,而是途中唐蕴醒过一回,然后就拼了命的挣扎着要回去,要去报仇,两人险些被黑衣卫发现,陆霜霜后背更被踹了两脚,顿时就来了火气,转身又将他劈晕了。 032 求情就亲亲 夜晚还好,天亮以后扛着个孩子本就不好走,更害怕被其他人看到把自己当成人贩子,所以陆霜霜一路上都在山沟草丛里躲藏,平白遭了不少罪。 头发上c衣服上到处都粘上不少苍耳草,衣服上的还好说,头发上的就真让陆霜霜一股无名火无处可发。 白瑾小心翼翼的将小刺球一颗一颗的取下来,即便很小心还是扯掉了陆霜霜不少头发丝。 看着桌上的苍耳果,陆霜霜捧着就要进室内,白瑾见状立刻将她拉住。 “霜霜,你该不是想全部粘到那孩子头上吧” 陆霜霜露出一抹邪笑,显然白瑾猜的不错。 “我让他不听话,今天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社会的险恶” 白瑾哪儿敢撒手,这真全部洒一个人头上,绝对能连着头皮都扯下来。 白瑾劝道:“霜霜,咱消消气好嘛,你想想,这粘上去待会儿还得我一颗一颗的取下来,咱不折腾行吗” 陆霜霜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也不是不行,除非你亲我一下” 白瑾脸上一红,目光也有些闪躲,这亲亲有点太挑战他的心理素质了。 白瑾面露尴尬的问:“不能换个其他的吗” 陆霜霜点头,“可以,那我亲你也成” 白瑾无语,这有什么区别呀。 陆霜霜见他犹豫,又往前冲了两步,嚷着:“你要是不同意,那我还得弄他” 白瑾赶紧抱住她的腰,忙道:“我亲,我亲。” 陆霜霜强忍着笑意,转身对着白瑾,一张红唇微微撅起,娇艳欲滴如一颗红樱桃。 白瑾紧张得整个手心都出了一层细汗,看着陆霜霜近在眼前的面容连呼吸都快停滞了。 见他慢慢靠近却在距离两寸的地方停下,陆霜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伸手搂着白瑾的肩膀,主动迎了上去。 仍然是如蜻蜓点水一般的轻吻,却让白瑾大脑又短路了良久,呆呆傻傻的愣在原地。 陆霜霜吐槽一句:“磨磨唧唧的” 随后将手里的苍耳果递给白瑾,“勉为其难”道:“既然你都以出卖色相替他求情了,那我就不弄他了,还没吃饭吧,我去做面条。” 陆霜霜脸上哪儿还有半分不开心,蹦蹦跳跳就进了厨房,开始生火下面。 白瑾独自在堂屋里愣了片刻,回过神来突然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堂堂七尺男儿居然每次都被陆霜霜调戏,委实有些丢人,若还有下次,一定得占据主动才行 陆霜霜一个晚上就吃了一碟花生米,干的都是体力活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煮了满满一大锅番茄鸡蛋面,与白瑾刚吃到一半,昏迷中的唐蕴便醒了过来。 醒后的唐蕴情绪很激动,一个劲儿的往屋外冲,差点将白瑾撞倒,陆霜霜火气顿时蹭蹭蹭往外冒,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你个小兔崽子,想怎么闹老娘管不着,但你敢伤着白瑾,小心我打爆你的狗头。” 陆霜霜的一巴掌打得不轻,唐蕴当下就觉得有点头晕目眩,跌坐在地上。 白瑾拉了拉陆霜霜,示意她手下留情,看在白瑾求情的面子上,陆霜霜这才放下举起的拳头。 唐蕴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微微抽泣起来,陆霜霜本来不想管他,谁知道他越哭越大声,也幸好木料没到,陆明泽还没来施工的,不然还以为她陆霜霜拐卖儿童了。 白瑾上前安慰道:“小弟弟,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陆霜霜继续嗦着面,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你别管他,让他嚎吧,反正他就是个废物,这辈子都给他父亲报不了仇,不如哭死算了。” 陆霜霜这话说的有些重,唐蕴立刻止住了哭声,眼神凶恶的瞪着陆霜霜。 陆霜霜冷声道:“你瞪什么瞪,我说的不是吗就凭你这低微的武功,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你,还想跑出去找云蝎报仇你还没靠近他百米就被人大卸八块了,报仇做梦呢吧” 唐蕴咬着下唇闷不吭声,陆霜霜也怕自己骂的太过火,让小孩子心理有了阴影,看着他强忍着怒气委屈巴巴的模样,也不好再说话了。 兔子逼急了也咬人,万一唐蕴真冲上来跟她拼命,那自己是弄死他还是不弄死他呢 唐蕴也深知自己实力不足,但他自幼心高气傲,他是唐门的公子,即使是一个私生子,在永安县也没有人敢当面如此折辱他。 可是如今,他一无所有,没有了唐门这个靠山,武功又如此低微,别说找黑衣卫报仇,恐 怕连活着走到蜀州都做不到。 唐蕴知道,陆霜霜没有说错,正因为知道,才更加痛苦。 唐蕴在地上坐了很久,也想了很多,直到陆霜霜一碗面都吃得干干净净,他才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唐蕴站到陆霜霜面前,一张小脸崩得十分严肃,目光却格外坚定。 他问道:“你和云蝎比,谁更厉害” 陆霜霜冷哼一声,表示不屑。 “区区云蝎,我两根手指就能捏死他。” 唐蕴思索,陆霜霜捏死自己要一根手指,捏死云蝎要两根,那自己跟云蝎的差距也不是很大,若是能得陆霜霜指导两年,岂不是报仇指日可待 唐蕴朝着陆霜霜就跪了下去,拱手深深一拜。 “请姐姐收我为徒” 陆霜霜一噎,险些将刚吃的面条吐出来。 “你开什么玩笑,你是唐门的子弟,怎能拜我为师,不行不行,坏了规矩。” 唐蕴为难道:“为什么不行,我一直在永安县生活,很少去唐门,也没正式拜过师门。” 陆霜霜拉下了脸,坚决不同意。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不收徒弟,你死了这条心吧。” 唐蕴不死心,追问:“那你要怎样才肯教我武功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可以给你洗衣做饭,端水倒茶” 陆霜霜无语望天,“我又不是没长手。” 见陆霜霜态度坚决,唐蕴急的将头转向白瑾,白瑾也十分为难,想帮着求求情,还没开口就被陆霜霜打断。 “你开口也没用,我曾经发过誓绝不收徒。” 033 收了个儿子 陆霜霜修习的内功乃是天下至邪,若非体质特殊,旁人如果强行修炼,便会落得经脉尽断而亡的下场,即使是她,当年走火入魔也险些一命归西。 陆霜霜可不想这么早就给唐蕴收尸。 不过见唐蕴不依不饶,陆霜霜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你想让我教你武功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唐蕴见陆霜霜松口,激动的赶紧追问:“但是什么只要能报仇,我什么都能做的。” 陆霜霜故作为难道:“但是我家有规矩,武功传子不传外。” 一旁的白瑾皱了皱眉,心道,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规定,江湖中人不都是广纳门客,徒子徒孙越多越能彰显江湖地位吗 瞟了一眼陆霜霜,见她正笑得一脸奸邪,白瑾眉角一抽,突然有些心疼这孩子了,陆霜霜此举分明就是强人所难,想逼他放弃。 唐蕴又何尝不知道,不过他此刻也别无他法,要报仇,就必须有强大的实力。 陆霜霜的身手他见过,杀丑奴儿时就跟杀一只鸡一样轻松,对于陆霜霜的实力,唐蕴从来都不曾轻视半分。 陆霜霜见唐蕴低垂着头,以为他知难而退打算放弃了,笑道:“我虽然不能教你武功,但是你也别灰心,你爹让我将你交给断剑山庄,那庄主必定能好好教导你的。” 陆霜霜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这话,唐蕴心里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断剑山庄虽说在江湖中颇具盛名,但说难听一点就是一群铸刀铸剑的粗俗汉子,天天与生铁为伍,武技并不高强,甚至大多数人是连武功都不会的白身。 若是去了断剑山庄,唐蕴恐怕这辈子都别想复仇了,思及此,唐蕴一撩衣袍,又跪了下去。 “娘亲在上,请受儿子一拜” “噗” 刚喝两口面汤的陆霜霜仿佛被雷劈中,顿时喷了出去。 唐蕴嫌恶的从自己脸上拎下两根面条,看着陆霜霜十足的幽怨。 陆霜霜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唐蕴白了她一眼,“娘,你这年纪也不大,听力怎么就下降得这么厉害了” 陆霜霜悔啊,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怎么也没想到唐蕴如此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居然真能放下身段认她做娘。 白瑾见唐蕴也是认真的,顿时觉得陆霜霜玩过火了,赶紧找来一块面巾给他擦了擦脸。 白瑾劝到:“霜霜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可不能认她做娘,先把脸擦擦,你在考虑考虑。” 唐蕴毫不在意,等白瑾给他擦完脸,说到:“谢谢爹。” 白瑾一个踉跄,险些没摔死自己,转头狠狠的瞪了陆霜霜两眼。 接收到白瑾的生气的目光,陆霜霜缩了缩脑袋,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那个啥,咱还是别喊爹娘了,怪吓人的。” 唐蕴不依,拽着陆霜霜的大腿就哭了起来。 “娘你骗人,你明明说了我做你儿子你就教我武功的,你难不成是见我如今没有靠山,故意诓骗我不成” “没有,怎么可能” 陆霜霜赶紧矢口否认,但这话却是怎么也圆不回去了。 唐蕴不依不饶,哭喊着:“我不管,我已经磕头认亲了,我不管你比我大多少,我反正认定你是我娘了,你答应教我武功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呜呜” 唐蕴哭的陆霜霜一个头两个大,实在经不住他折腾,最后只得妥协。 “好好好,教你武功,教你武功” 唐蕴低着头,唇角扯出一抹得逞的笑,随后在桌上倒了一杯茶递给陆霜霜,就当做敬茶。 陆霜霜一百八十个不愿意的喝了两口,全当是认下了唐蕴这个干儿子。 唐蕴在心里得意,哼跟小爷斗,小爷好歹也是江湖人称混世小魔王,岂会如此轻易被你蒙骗了。 而从今天开始,一家三口鸡飞狗跳的日子就正式开始了。 话说云蝎从唐逸的尸体上夺得了开启唐门密室的玉扳指就马不停蹄的带人回了蜀州的唐门。 大门口由四名黑衣卫值守,除了唐峯的妻子儿女和十几名徒弟被关押在后院,其他抵抗黑衣卫者已经尽数被杀。 云蝎正大光明的进了唐镇的书房,将玉扳指放在凹槽内,书架上的金狮突然张开嘴,从嘴里吐出一个拉环来,云蝎拉了三下,一道暗门便出现在眼前。 打开密室的方法是云蝎用唐逸大儿子的命从唐镇口里套出来的,唐门的秘宝全部都藏在其中。 云蝎虽然急迫,却也不敢小觑唐门的机关之术,害怕唐镇临死前算计自己,立刻招来唐门还活着的一个小徒弟在前面探路。 那小徒弟也是第一次进唐门的密室,吓得险些尿了裤子,所幸唐镇告知的是真的开门方法,不然那小徒弟今日只怕就要命丧于此了。 密室之中藏着奇珍异宝无数,云蝎立刻在密室中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唐门机括秘术。 云蝎怒不可遏,深觉自己被唐镇耍了,若不是留着唐峯的人还有用处,只怕当场就要下令屠了唐门。 唐峯找人将唐逸的尸体抬回唐门之时,恰逢云蝎从密室出来,还未开口说一句话,便被云蝎一掌击飞,倒在院子里吐出两口鲜血。 自己妻子儿女的性命都在云蝎手中,唐峯敢怒不敢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跪在云蝎面前低三下四回话。 “不知大人所为何事动怒。” 云蝎咬牙切齿道:“说,唐镇那个老东西将唐门机括秘术藏哪里了” 唐峯苦笑,“我就是唐门一纨绔子弟,从小就不如大哥受重视,跟唐门秘术有关的东西怎可能告知我。” 云蝎虽然动怒却也没真的怀疑唐峯,唐峯行事荒唐,在唐门确实不受唐镇重视,此言不假。 “废物” 云蝎骂了一句,一拂衣袖走了,东西只要还在唐门,他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唐峯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转身将唐逸带去了祠堂。 祠堂里已经停了满满一室的尸体,唐峯将唐逸放在唐镇的身边,朝他们磕了三个响头。 唐峯双目赤红,暗暗在心中发誓。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034 唐二狗 唐蕴十分聪明,与其拜陆霜霜为师寄人篱下,不如吃点亏就做她的儿子,至少作为一家人他可以明目张胆的向她索要任何东西。 就好比刚认完亲,唐蕴就吵着自己肚子饿了。 陆霜霜赶紧飞奔去厨房给他盛了一碗面条,唐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陆霜霜在面条里放了几滴芝麻油,香味引得唐蕴肚子呱呱乱叫。 唐蕴狼吞虎咽的吃了两碗,这才心满意足。 擦了擦嘴,唐蕴又使唤陆霜霜:“娘,我身上太脏了,我想沐浴。” 陆霜霜二话没说就应了声好,然后提着木桶就准备去井里给他挑洗澡水,走到一半突然觉得哪里没对,怎么自己现在完完全全像个奴婢一样在伺候唐蕴了 陆霜霜勾了勾嘴角,小子,敢跟老娘玩儿心眼,看我怎么收拾你 陆霜霜很快挑了两桶水回来,然后将火续上给他烧洗澡水。 农村的茅房都是旱厕,虽然白瑾打扫得干净,但是总归看着有点膈应人,唐蕴刚进去就捂着鼻子跑出来,脸上写满了嫌弃。 “娘,咱家就这条件吗浴室都没有一个吗” 陆霜霜一脸愁苦,唉声叹气道:“哎,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啊,咱家虽然穷了点,但是总归不用担心被人追杀,你说是不是。” 唐蕴一噎,竟无法反驳,陆霜霜这摆明了是在变相告诉他,一个被人追杀的孤儿就别想着挑三拣四了。 唐蕴深吸一口气,然后捏着鼻子进去,茅房里放着两个桶,一个装的热水,一个装的凉水,唐蕴兑着水洗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个澡。 用换下来的脏衣服捂着下身,唐蕴赶紧跑回了陆霜霜的房间,然后缩在被子里,扬声喊道:“娘,给我拿衣服。” 陆霜霜气的牙痒痒,这真是给自己请了个祖宗回来。 白瑾见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忍不住失笑,安慰道:“想开点,谁让你非要做人家娘亲呢,自己做下孽,总要自己去偿还的。” 陆霜霜明显感觉到白瑾在幸灾乐祸,眼睛微微眯起,唇角勾起一抹邪笑,对白瑾说道:“你说那小子睡了我的床,我晚上睡哪儿呢既然我们是夫妻,那是不是” 剩下的话陆霜霜没说完,白瑾脸上的笑意一僵,傻了 陆霜霜笑嘻嘻的走了,独留他一人在风中凌乱。 白瑾比唐蕴大了五岁,身材也高出许多,陆霜霜暂时将白瑾的衣服下摆剪短了些,然后给唐蕴换上。 “我明天上镇里给你们俩都买两身衣服,今天就先将就着吧。” 唐蕴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的问:“娘亲不会自己裁衣服吗我看学塾的同窗都是穿的娘亲裁的衣服,我亲娘去世的早,我也想要一件。” 陆霜霜一巴掌就拍他脑袋上,恨恨道:“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老娘可不会做衣服,你不爱穿可以礻果着。” 唐蕴弱弱回答:“蕴儿知道错了。” “以后在外面不要说你姓唐,听见没。” 唐蕴眼中闪过一丝悲伤,随后点了点头。 虽然唐逸用丑奴儿的尸体替代了他,但他毕竟也在永安县生活了十二年,难免不会被村里人认出来,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唉,如今最麻烦的是该怎么跟村长交代自己凭空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陆阳是个独身,年纪与陆霜霜也确实像是父女,村长出面帮着落个户籍也没啥难度,可唐蕴不一样,明显一看就不是陆家的人,白瑾家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陆霜霜还是出面向村长交代了一番,说自己在回村路上遇到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他将唐蕴托付给自己,自己帮着养几天,等他叔上门来接他。 村长也没细问,索性也不是多大的事,只是陆霜霜隐瞒了唐蕴的真名,只说孩子真名叫唐二狗,农村里的孩子大多都有个贱名,此事也并不会引人怀疑。 陆霜霜承认,她是有些恶趣味了,谁让唐蕴那小子总是气她,一想到以后人人叫他二狗时的场面,陆霜霜就笑的险些从田埂上掉下去。 回到院子时,正瞧见唐蕴穿着宽大的衣袍坐在门槛上逗着小九,小家伙明显不乐意,后腿不停的挣扎。 唐蕴只觉得新奇,不停的撸着小九的脑袋,见陆霜霜回来,小九可怜巴巴的望着她,仿佛在申诉唐蕴的恶行。 将小九从唐蕴手中多里解救出来,小家伙立刻就跳上茅草屋顶,几个纵身跑没影了,估摸再不跑,要不了多久就得被唐蕴撸秃了。 陆霜霜说到:“小九也是家里的一员,不要欺负它。” “哦。” 唐蕴乖巧的答应,一张稚气的脸上好像多了些沉稳的东西。 陆霜霜两世为人,心性本就比一般人看得开,这种家破人亡的事情她一生遇到过两次,也明白当事人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的,别人怎么劝都没用,也就让他自己在门槛上坐着。 陆霜霜进屋见白瑾在他的房间里练字,顺便做右手的复健,也就没出声打扰,自己去厨房泡了一壶薄荷茶端到院子喝,享受着悠闲的午后时光。 一壶茶喝尽,唐蕴拖着大两码的布鞋走到自己面前,试探的问:“娘,我可以给爹立个墓吗” 陆霜霜屁股一滑,直接跌坐在地上,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陆霜霜心里骂骂咧咧。 一瞬间她还以为唐蕴要给白瑾立墓。 陆霜霜沉着脸道:“以后叫我干娘,不准叫娘” 唐蕴也没问为什么,听话的改口叫了干娘,叫白瑾干爹。 “那干娘,我可以给我爹立个墓吗” 陆霜霜指着后山道:“这后面有几十里大山,你随便找个喜欢的地方立吧。” 唐蕴眼睛里有一丝晶亮,对陆霜霜会答应感到惊喜。 随后自己去院子里扛了把锄头就要出门去,陆霜霜不放心,也就跟着他一起。 唐蕴的鞋不合脚,走起路本来就磨磨蹭蹭的,如今扛了把锄头就更显得跌跌撞撞,不过陆霜霜没有丝毫要帮助他的想法。 唐蕴身上有着血海深仇,跟以后陆霜霜教他习武的日子相比,扛个锄头已经是轻松到宛如度假的状态了。 035 掏折耳根 两人一前一后绕着山路走出快二里地,唐蕴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后还是陆霜霜给他指了条明路。 看着面前一个简易的坟包上立着一个写着“家父陆阳之墓”木牌的坟,唐蕴回头看了陆霜霜一眼。 眨着天真的小眼睛问陆霜霜:“可以立在干外公一起吗” 陆霜霜挥了挥手毫不在意。 “就这儿吧,风水宝地。” 唐蕴满意的点点头,真将此地当成了什么风水宝地,埋头就在陆阳的坟旁边挖起了坑来。 陆霜霜在树下打着哈欠,看着小背影撅在地里忙碌,正觉得百无聊赖之际,感到一股杀气向自己袭来。 陆霜霜侧身躲过飞奔而来的“暗器”,那“暗器”恰好深深插进陆霜霜靠着的树干里。 定睛一看,正是一把锄刃。 卧槽,唐蕴难不成要暗杀了自己 陆霜霜回头去看,唐蕴正盯着自己手里只剩下木棍的锄头疑惑的四处查找。 刚刚一锄头挖得太深,唐蕴费了吃奶的劲儿才将锄刃拔出来,就是不知道拔出来的锄刃去了哪儿。 陆霜霜轻咳了一声,唐蕴立刻转过头来,陆霜霜指了指自己脑袋后面插进树干里的锄刃,那眼神杀气腾腾。 唐蕴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弱弱的开口:“干干娘,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陆霜霜额头上的青筋跳的格外欢快,合着不是故意的都能瞄这么准,要是真起了杀心岂不是她人头不保 陆霜霜脸上扯起一抹僵硬的假笑,拍了拍巴掌。 “果然,不愧是唐门,暗器用得出神入化。” 唐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干娘过奖了。” 陆霜霜大吼:“我那是夸你吗你他娘的想弄死我啊还不快捡回去” 唐蕴吓得一哆嗦,这才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拽着锄头往外拔,谁知插得太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拔出来。 陆霜霜看得冒火,扬手朝着锄刃隔空施力,内力形成一股强大的吸力,轻轻松松将锄刃从树干中拔了出来。 唐蕴看得目瞪口呆,这样的操作就是他爹唐逸也是做不到的。 “还傻愣着干嘛,还不快挖。” 唐蕴捡起锄刃插进木棍里,又接着下坑里挖了起来。 陆霜霜思来想去都有些好奇唐蕴要埋什么,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你要埋你爹的什么东西吗” 唐蕴摇摇头,“我身上没有我爹的东西。” 陆霜霜深吸一口气,免得自己被气晕过去,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一点,问:“那你挖坑干嘛” 唐蕴一愣,也呆住了。 是哦,他挖坑要埋什么呢 最后陆霜霜忍无可忍,一把将他从坑里拽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将坑填平,又去旁边的山坡上搬来一块大石头压在上面,充当了唐逸的“墓”。 陆霜霜让唐蕴将就着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带着他回去,这要是放任他瞎搞,估计到天黑都干不完这荒唐事。 陆霜霜无比后悔答应他给唐逸建墓。 回家的路上陆霜霜带着唐蕴绕道去地里摘了六个番茄,从田埂上回来时发现两侧冒出来不少折耳根,陆霜霜大喜,今日的不快仿佛顿时烟消云散。 让唐蕴将锄刃拆下来,两人一大一小就这么趴在田埂上掏起了折耳根。 折耳根这东西又名鱼腥草,在蜀州可是经济实惠的下饭菜,唐蕴从小也没少吃,不过掏还是第一次,一时也起了兴趣。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陆霜霜和唐蕴才停手,一人捧着一大包回家去了。 而原本完好的田埂早已经被他俩挖得千疮百孔。 回到家里,白瑾见两人脏得跟在泥地里打过滚似的,也忍不住头疼,以前陆霜霜一个人时而脏兮兮就算了,如今又多了一个泥娃娃,以后自己洗衣服的担子任重而道远。 陆霜霜将裙边里包着的折耳根全部倒进木盆里,然后蹲在旁边一根一根清理,那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后面,就像捡了什么宝贝似的。 唐蕴也跟着上去帮忙,反而白瑾在一旁插不上手,只能自己默默去灶台生火蒸饭。 陆霜霜和唐蕴将满满一盆折耳根清理干净,然后根叶分开凉拌了两份,再炒了两个小菜。 晚饭时,白瑾见他们两人吃得津津有味,自己也忍不住夹了一筷子,刚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就觉得一股又涩又腥的味道直冲脑门,转身就跑出去吐了。 回来时陆霜霜和唐蕴纷纷抬头盯着他 看,白瑾有些尴尬,解释道:“那个,我不太能吃这个东西。” 陆霜霜点点头,“理解,外地人都是这个反应。” 唐蕴也跟着附和:“不要勉强自己。” 两人的理解不仅没让白瑾觉得感动,反而觉得他们是故意嘲讽,心里严重怀疑陆霜霜是不是故意折腾他,想看他笑话。 吃过饭后,大家先后去洗了澡,等白瑾洗完出来时,陆霜霜正披散着一头柔顺的头发坐在他房间的书案前。 陆霜霜一手枕着下巴,一手翻着他写的字,嘴唇微微上翘,看得极为认真。 白瑾的心跳突然间就加快了几分,想到白日里陆霜霜说的话,甚至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陆霜霜原本的房间给了唐蕴,房间门紧紧闭着,连烛火都熄灭了,想必唐蕴已经睡下了,那岂不是陆霜霜真的要跟自己同床共枕了吗 陆霜霜见白瑾傻呆在门口,心里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抬起头来看着白瑾,目光盈盈如水光潋滟。 “夫君怎么站哪儿不动,倒是进来呀。” 陆霜霜起身将白瑾拉了进来,然后反手将房门关上。 白瑾坐在床边心跳得如同擂鼓,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陆霜霜又说:“夫君还不宽衣休息吗是要我帮你脱吗” 白瑾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了,我我自己来。” 白瑾慢吞吞的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然后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横躺在床上,若是白瑾能睁开眼看上陆霜霜一眼,会发现她已经憋笑的前仰后合,眼泪横飞了。 036 同床共枕 不过捉弄归捉弄,在新房修好之前他们的确得同床共枕一段时间。 唐蕴毕竟是唐门的人,日后若开始修习唐门毒术,也是段不敢让他和白瑾住一个房间的,白瑾本来身体就不好,若是不小心中了毒,那还得了。 一番权衡利弊之下,陆霜霜觉得,还是她自己陪着白瑾最为放心。 陆霜霜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私心的,哼 陆霜霜脱掉外衫挂好,然后躺在白瑾旁边,家里只有两床被子,一床给了唐蕴,如今两人只有合盖一床。 三四月的天入夜以后很是寒凉,若是不盖被子很容易着凉,陆霜霜拉过被子给白瑾盖好。 因为白瑾贴着墙睡,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条银河系,陆霜霜只能盖上一个被角,还好她武艺高强不在乎夜晚这点寒冷,也就这样将就着睡下了。 在农村天黑以后是没有什么消遣的,家家户户熄灯睡觉,四周除了田野里传来几声蛙叫,就只剩下风声“呼呼”吹动竹林的声音。 白瑾费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感受到身旁的陆霜霜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白瑾才敢悄悄睁开眼睛偏头看她。 房间里没有点灯,昏暗得看不见什么,只模模糊糊能看见她一个大概的轮廓。 白瑾轻轻朝陆霜霜挪动了两下,那模样就想做贼一般小心翼翼,生怕动作太大吵醒了她。 等靠近了些,白瑾将被子轻轻盖到陆霜霜的身上,让她一整夜只盖个被角,白瑾怎么也做不出来这缺德事,更何况他们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盖一床被子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盖好被子白瑾也没挪回墙角去,就与陆霜霜肩靠着肩平躺着,好不容易白瑾有了些睡意,突然一只手就搭在了自己胸口,陆霜霜的头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白瑾吓得全身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只觉得一瞬间心差点跳出胸腔一般紧张。 感受着温香软玉在怀,白瑾却没有体会到半分香艳,只觉得自己光是要压制住心里的躁动就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等着自己慢慢平静下来,白瑾只希望陆霜霜再也不要乱动,就保持这个姿势直到天亮就好。 许是太过疲惫,深夜时分白瑾终于缓缓入梦,睡着了。 只是黑夜中陆霜霜唇角那抹得逞的浅笑他怎么也没能看到。 第二日清晨,白瑾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陆霜霜的身影了,为此他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他想了一整晚,也没想好早上起来看着自己跟陆霜霜抱在一起的画面时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还好,陆霜霜起得早。 起床洗漱完,白瑾在院子里看见正教唐蕴劈柴的陆霜霜。 陆霜霜耐性很不好,没说两句话就动了怒,对唐蕴横鼻子竖脸的,白瑾看不下去,只有事后充当一名“慈父”的角色,悄悄安慰他几句。 其实陆霜霜也不是脾气不好,至少她从未对白瑾生过气,只是她的教学方式因人而异。 唐蕴出身优越,但因为私生子的关系让他抬不起头,加上母亲早逝,所以养成了这么个自尊心强c叛逆c小心眼的性格。 陆霜霜发现他特别受用激将法,但凡练功的时候对他态度凶恶点,贬低两句,他就能咬牙付出十倍的努力。 比如今天早上,陆霜霜就说了一句“就你这大少爷的模样,能劈柴吗” 唐蕴就默默的将院子里的柴火全部劈完了,手上被磨出了两个水泡也不哼哼一句。 这性格别扭的孩子,陆霜霜其实打心里挺喜欢的,曾经她的手下也有不少性格迥异的孩子,反而逆来顺受的孩子是她最讨厌的,因为没有个性。 等白瑾给唐蕴的手上了伤药,陆霜霜给他制定了早上的任务。 “以后每天早晨辰时必须起床,先扎一个时辰的马步,然后将厨房的两口缸挑满水,做完可以休息一刻钟。” 陆霜霜指了指院子外面路边的一棵梧桐树,问:“看见那棵树了吗” 唐蕴点了点头。 “离树十米,目视树叶,随后每日涨一米,一个月后我要你仍能数清第一截枝丫有多少片树叶。” 唐蕴不解道:“为什么要数树叶不能直接教我武功吗” 陆霜霜轻蔑道:“连基本功都做不到,还想学武,能耐的你。” 唐蕴被噎的毫无还口之力,只能弱弱回了句:“蕴儿知错了。” 随后自觉的去厨房取了个小木桶到井边打水。 白瑾瞧着孩子怪可怜的,跟曾经的自己 被迫习文断字一样可怜,小声对陆霜霜求情:“霜霜,蕴儿还是个孩子。” 陆霜霜很难得没有被白瑾动摇,说道:“跑江湖的就没有孩子,大多数人在十几岁的时候已经经历过很多腥风血雨了,他只是被他爹保护的太好罢了。” 白瑾还是觉得这样严厉的方式对一个刚丧父的孩子太残忍了点。 陆霜霜看出白瑾心软,叹了口气,说:“他全家被害,父亲更是为了救他而死,他身上还背负着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若是我对他慈悲,他何时才能报得了仇” 白瑾并不知道唐蕴的真实身份,只是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更没想到他身上还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担子,一时间反而觉得是自己太多管闲事了。 陆霜霜掐了掐白瑾的脸,笑道:“看你这失落的模样,我怎么好想欺负欺负你呢” 白瑾脸上一红,赶紧挣脱开陆霜霜的魔抓,一溜烟跑回房间去了。 躲在房间里,白瑾刚刚的失落一扫而空,因为他知道,陆霜霜是在变相的安慰他。 人生中第一次挑水的唐小公子,在咬着牙挑完第一缸时就累趴在院子里了,那模样跟条死狗也没什么差别,连小九都忍不住绕着他跑了两圈,嘴里叽叽喳喳的仿佛在冷嘲热讽,以报昨天被撸之仇。 陆霜霜让他休息了一刻钟,然后就将他拎了起来,扔到了院子外面。 唐小公子自己慢慢爬起来,站在离树十米远的地方开始数今天的树叶。 037 逛集市 数树叶是练基本功,若能练到百米仍能数清,则算达到合格标准,久练可以使眼睛锐利如鹰,百米内轻松发现敌人,出手无虚发。 其实这些基本功本该五六岁就开始练的,唐蕴已经算输在了起跑线,所以只有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行。 今日镇上当集,陆霜霜也懒得往县里走,就打算去镇上随便采购一些唐蕴能用到的生活用品回来,等下次卖猎物时再去县里买些好的。 白瑾这两个多月从未出过村子,陆霜霜害怕他在家闷,便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镇上走走,反正离村里也不远,差不多半个时辰的路程。 白瑾有些心动,但又不放心唐蕴一个人在家。 陆霜霜秉承着“父母才是真爱,孩子只是意外”的原则,十分心安理得的将唐蕴独自扔在了家里。 唐蕴虽然武功不济,但好歹也是唐门中人,江湖人士打不过,当个村霸还是绰绰有余的,陆霜霜丝毫不担心他会被谁欺负了去。 白瑾起初还有些担心,不过在见到了小镇集市的热闹后,什么担心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小镇上人口比较密集,修建的类似的瓦房高低错落有致,虽然不及蜀州的高楼林立,却也别具雅致。 陆霜霜带着白瑾在街上闲庭信步的走着,街道两边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有鸡鸭鱼肉c蔬菜瓜果些手艺制品等等。 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是村民们卖力的推荐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偶尔也能见到为了一两称不准而争得面红耳赤的阿婆们,这样富有人情味,既嘈杂又充满活力的集市,是白瑾有生以来第一次逛。 “想吃糖人吗” 陆霜霜指了指旁边画糖人的摊位,白瑾看着稀奇,点了点头。 那老师傅一看是一对年轻男女走过来,将画好的转盘推到陆霜霜的面前,笑道:“姑娘要转一个吗” 陆霜霜笑着将转盘推到白瑾身边,示意他转一个。 那老先生也是个人精,立刻明白是小姑娘想讨那男孩儿开心,附和着:“小公子转一个吧,转到什么图案老身都能给你画出来。” 此时老先生的案板上刚好画了个简单的小鸟,白瑾心中隐隐有些觉得老先生骗人,图案上明明十分繁复,可画出来的却相差甚远。 那老先生见白瑾目光中偷着怀疑,也没生气,只是扬了扬手示意白瑾转一转。 陆霜霜问:“你想要哪个” 白瑾指了指麒麟,图案中最复杂的,他想看这老者能将麒麟画成什么德行。 陆霜霜道:“那你转转。” 白瑾问:“若是转不到麒麟怎么办” 陆霜霜十分自信,“一定是麒麟。” 白瑾想着就算不是麒麟也没关系,便伸手随意拨动指针,只见那指针飞快的转了七八圈,然后速度变慢,最后居然真的停在了麒麟一栏。 陆霜霜眉目含笑,说:“恭喜公子心想事成。” 白瑾虽然不知道陆霜霜做了什么,但是却肯定她做了什么。 朝陆霜霜淡然一笑,轻声道了句“谢谢” 陆霜霜也回了句“不客气” 两人之间心有灵犀的默契,连空气中都多了一丝甜蜜,老先生熬的糖浆都甘拜下风。 那老先生狗粮吃得齁了,咳了两声,问:“两位还画吗” 白瑾抬头笑道:“画” 老师傅应下,丢了一块蔗糖放进锅里,然后小火将它熬化,用个长勺舀了一勺糖浆,就在案板上笔墨横姿,麒麟的样子仿佛画过千百遍一般了然于心,不过片刻一只糖麒麟便栩栩如生的被递到了白瑾的面前。 白瑾啧啧称奇,老先生一手技艺神乎其神,让他叹为观止,拿在手里半天也舍不得吃。 陆霜霜付了钱见他还在研究手里的糖麒麟,害怕他撞到行人,便顺理成章的牵着他的左手。 白瑾仿佛触电一般条件反射就想要挣脱,陆霜霜的钳制岂是那么容易挣脱的,白瑾小脸一红,无奈,只能认命。 男得俊逸出尘一表非凡,女的如花似玉丽质天成,一对俊男美女牵着手走在大街上,顿时引得路人频频回首。 叹上一句:佳偶天成 镇上的街道本就不长,两人相携走了不过一刻就到了底,望着面前的一堵矮墙,沉溺在甜蜜中的陆霜霜这才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 好像给唐蕴采购的生活用品一样都没买。 唐蕴此刻若在,一定会将陆霜霜鄙视到尘埃里,骂一句见色忘义的女魔头 陆霜霜和白瑾 只得又瓜兮兮的折返回去。 集市摊位上的衣服也没什么款式,重在质量好,下地干活经得住造,唐蕴从今天开始就要进入魔鬼训练,陆霜霜也没打算给他买什么锦衣华袍,就随便找了一个摊位给他买了四件布衣c六条裤子和八双鞋子,即便是打批发的价格也花了陆霜霜二两银子。 考虑到家里有两个成长期的男人要养活,陆霜霜拉着白瑾又进了镇上唯一一家粮店。 那店老板也是识得陆霜霜的,以前陆霜霜总爱用山上打的野鸡野兔换一小袋米,一袋米够她吃十来天,今天的陆霜霜就像暴发户上身,上去就给了老板一两银子,一口气买了五十斤大米。 老板高兴得赶紧招呼打杂的帮忙装袋,甚至还亲自称重,确保不会缺斤少秤。 原本还担心陆霜霜小两口带不走,准备安排个打杂的送货上门,谁知道陆霜霜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提着米袋就甩到了肩上。 看着她扛着五十斤的大米如履平地,健步如飞,差点惊掉老板的下巴,不由得怀疑现在的农家女孩儿都这么生猛了吗 返回的途中陆霜霜随意将大米扛在肩上,神色轻松自得,丝毫没有一点疲劳,白瑾怀里抱着给唐蕴买的衣服,亦步亦趋的跟在陆霜霜身后,走了不过一炷香就慢慢跟不上陆霜霜的脚步了。 白瑾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在米袋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渺小。 不知道一个人到底要经历些什么才能长成到如陆霜霜一般彪悍。 038 彪悍的一家 两人刚走到村口,就瞧见村长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村长做了三十几年的村长,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处理了不下千件,很少有能让他这么着急忙慌的事情。 村长一路小跑过来,拽着陆霜霜就大喊:“遭了遭了。” 陆霜霜心里一咯噔,难不成她离开这一小会儿,唐蕴就在村里把天捅塌了 陆霜霜忙问:“怎么了发生啥事儿了” 村长一拍大腿,叹息道:“诶,你这娃昨天是不是去田埂上埋伏亭长了” 陆霜霜一脸茫然:“我埋伏他作甚” 村长指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教训道:“还不承认,昨天杨媒婆亲眼看见你用锄头挖田埂来着。” “我昨天只是去田埂上挖折耳根,没挖陷阱埋伏亭长啊。” 村长也算了解陆霜霜的心性,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信了七八分,问到:“当真” “自然是当真,我发誓。” 村长咂了咂嘴,“这就难办了,亭长今日来村里视察,一行人走在田埂上看今年的收成,结果田埂就塌了,一行七八人全部栽进了田地里。” 陆霜霜面露尴尬,昨天的折耳根又大又肥,一时挖的兴起,就把田埂挖空了。 不过那亭长也不是什么好货,家里收成好的都得给他上供,栽了就栽了。 一想到亭长他们像下饺子一样跌进田里的场景陆霜霜就忍不住放声大笑。 村长白了她一眼,没好气说:“笑笑笑,看你等会儿还笑不笑的出来,现在大家都以为你存心报复亭长,小心他等会儿换完衣服去你家找你麻烦” 陆霜霜不以为意,“我就一村妇,正常挖个折耳根,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这总不至于说我故意谋害他吧。” 村长一本正经的看着陆霜霜,陆霜霜心里又咯噔了一声,问:“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你这丫头赶紧想想怎么赔罪吧,这亭长叫吴德良,就是三十年前被你爹当街打爆头的那个亭长儿子,如今他子承父业,已经是咱们镇的亭长了。” 陆霜霜无语:“这他娘的也太冤家路窄了吧” 仇人还带继承的 一想到唐蕴那个小混世魔王还在家,要是被吴德良找上门去,估计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陆霜霜放下肩上的大米交给村长,赶紧说:“我先回去看看,村长,你晚点带白瑾回来。” 说完陆霜霜就一溜烟跑了,白瑾见状立即将手里的衣服鞋子也交给村长,恭敬的行了一礼,跟着陆霜霜追去。 村长看着一地的东西头疼不已,他今年五十八了,你们这些小年轻能不能尊老爱幼一下 陆霜霜往家赶时走到那一座矮桥,杨媒婆就坐在桥头等她,一见到她就故作亲切上去拉着陆霜霜的手,笑的那叫一个虚伪。 “霜啊,你家要发达了,亭长大人找你有事,已经到你家里去了,你快些回去,莫让亭长大人久等了。” 杨媒婆估计也没想到村长已经提前给她通风报信了,那模样装得真像亭长大人是去她家做客一般羡慕。 陆霜霜也不说破,脸上笑的那叫一个灿烂,伸手就挽着杨媒婆的臂弯。 “霜霜发达了自然也是忘不了村里人的,特别是杨婶,村里对霜霜最好的就是你了,走,跟我一起去见见亭长大人,我一定在他面前给你多说好话,让陆大叔在镇上也发达发达” 那杨媒婆心里一惊,立刻就要抽出手来,她已经私下在亭长那里说了陆霜霜不少坏话,这个时候跟她一起去岂不是打脸。 可陆霜霜是牛力气,杨媒婆自认自己够肥够胖了,在陆霜霜面前居然毫无还手之力,硬是被拖回了陆霜霜的院里。 陆霜霜进了院子,那场面滑稽可笑得很。 靠近院子出口,一锦衣中年男人躲在两名打手身后瑟瑟发抖,地上躺着四名护卫龇牙咧嘴的叫唤。 而唐蕴嘴上带着一丝血迹,一脸冷肃的与他们六人对峙,陆明泽也站在唐蕴身旁,脸上有一坨淤青,看来是挨了一拳。 就现场目前的战况来看,以唐蕴和陆明泽略胜一筹。 陆霜霜站在院门口看着想退出院子的吴德良,抬脚就踹在了他屁股上,吴德良顿时飞了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吴德良趴在地上,扭头就骂:“谁他娘的踹老子” 陆霜霜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将杨媒婆推到吴德良面前。 扬声说:“哎呀,杨婶,你怎么可以踹亭长大人呢” 杨媒婆吓得连忙摆手, “亭长,不是我,真不是我,是那小蹄子踹的,她陷害我” 杨媒婆在镇上开了一家茶楼,吴德良没少去店里白吃白喝白玩,他自然知道给杨媒婆一家十个胆子也不敢踹自己的。 见陆霜霜也不过是个丫头片子,面对他却丝毫没有惧怕,心里是火冒三丈。 陆霜霜也没想用这个小伎俩就让吴德良收拾了杨媒婆,见吴德良不信,陆霜霜干脆也不装了 “好吧,我摊牌了,就是我踹的。” 吴德良指着陆霜霜气的发抖,“来人啊,给我往死里揍” 吴德良话音刚落,就听的身后传来两声惨叫,原本护着他的两名护卫已经分别被唐蕴和陆明泽制住了。 只是比起陆明泽拿木棍将人吓得投降,唐蕴明显更吃力些。 他双手拧着那人的右手,双腿缠着他的脖颈,两个人暗暗较着劲。 陆霜霜也不插手,那护卫除了力气大些也不会什么功夫,唐蕴在他手里吃不了亏,刚好可以给他练练手。 吴德良环顾一周,自己带来的六个人全部趴在院子里叫唤,一时也觉得自己大意了,应该回镇上再多带些人来才对。 这陆阳当街打爆他的头,陆霜霜又敢明目张胆踹他,而她的的干儿子更狠,他带来的六个护卫其中有四个都是被他揍趴下的。 这一家子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陆霜霜也不客气,上去一把将坐在地上的吴德良拉了起来,然后贴心的给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亭长大人可还好” 吴德良咽了咽口水,院里都是陆霜霜的人,他想嚣张也只得忍着,咧了咧嘴,结结巴巴的说:“还还好,还好。” 039 教训 “啪” 五个鲜艳的手指印在吴德良的脸上异常清晰。 吴德良愣愣的盯着陆霜霜,如果不是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简直不敢相信刚刚挨打的是自己。 他这一辈子被家里人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只在三十年前被陆阳打过一回,如今他身为一镇亭长,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打了巴掌,不怪乎他如此震惊。 陆霜霜目露凶光,声音冷冽,“你带人闯进我家,揍了我儿子和我的包工头,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陆霜霜见吴德良傻愣着不说话,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杨媒婆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如果可以,真想放声尖叫,陆霜霜是脑子被驴踢了吗居然敢对吴德良出手。 唐蕴看得特带劲儿,如果不是自己钳制着一个护卫,真想跳起来大喊“打得好” 吴德良从小娇生惯养哪儿受过今日这罪,两巴掌下去就拍得他晕头转向,一张脸左右对称的肿得老高,看上去猥琐至极。 陆霜霜也没想让他好过,拎着他的领口,恶狠狠的问:“还敢来找我的麻烦吗” 吴德良立刻摇得像只拨浪鼓,他相信,如果他现在不摇头,恐怕迎接他的会是更惨烈的下场。 这光天白日朗朗乾坤的,即使生气陆霜霜也不能真的将人给弄死了,出了气就准备先放他走,当然,只是表面上放他走。 陆霜霜道:“就这态度还不错,今日就先放你一马吧。” 陆霜霜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提着他领口一挥,吴德良整个人就被甩飞了出去,恰好砸在一旁吓傻的杨媒婆身上,两个人搂着就从陆霜霜的院子里滚了出去。 刚好滚到赶回来的白瑾脚边。 陆霜霜行事冲动,白瑾害怕她火上浇油,急着赶回来不让她轻举妄动,结果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不过当看见唐蕴和陆明泽脸上和手臂上的伤,白瑾又觉得陆霜霜打得漂亮 自家的孩子,随便怎么揍都没关系,但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白瑾护起短来也是丝毫道理都不讲的。 陆霜霜一手提着一个护卫像丢垃圾一样将人丢出院子,直到所有人都扔完,拍了拍手,将门关好。 白瑾找来伤药给唐蕴和陆明泽上药,两个人全没有刚刚拳打脚踢的威武,疼得哭爹喊娘。 陆霜霜戳着唐蕴的额头没好气道:“该谁让你以前不好好习武的,现在连这几个废物都打不过。” 唐蕴噘着嘴委屈巴巴不敢还口。 陆霜霜转头又看向陆明泽,“话说陆二公子,你怎么也掺合进来了” 陆明泽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害怕自己也要挨骂,战战兢兢的说:“我就是来开工的,木料拉回来了,然后就”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陆霜霜无语,就陆明泽那三脚猫的功夫,没被吴德良乱棍打死,也算福大命大了。 白瑾有些担忧,吴德良毕竟在镇上有权有势,今日被陆霜霜这般羞辱,要不报仇用脚指头想都不可能。 若是下一次带着更多人来,乱棍之间总会受伤的,若是动用府衙的势力,更甚有牢狱之灾。 陆霜霜虽然行事冲动,却心中自有沟壑,岂会平白让人给阴了。 勾了勾白瑾的下巴,调笑道:“放心吧美人儿,我自有办法,让他以后不敢再来招惹我们。” 陆霜霜一双眉眼弯弯,别具风情,让白瑾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目光慌张的四处乱躲,一转头,恰巧看见身后两张瞪大双眼吃瓜群众,扭头剜了陆霜霜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真是越来越没个正经了,现在当着孩子外人都敢这般放肆。 陆霜霜呵呵一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两只单身狗,只配吃狗粮。 吴德良最后是被那几个护卫互相搀扶着回到镇上,一路上的狼狈不堪被百姓们指指点点看了不少笑话,特别是吴德良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即使用面巾也挡不住,看得百姓们纷纷在心里给无名英雄陆霜霜点了一万个赞 从吴德良的父亲那一辈开始就是镇上的亭长,这两人在位时间没少欺压鱼肉百姓,百姓们也是有口难言,如今见他们这背时的样子,高兴得晚饭酒都多喝了二两。 陆霜霜先是去找村长拿回了大米和衣物,吴德良落荒而逃的场景自然被村长见到了,担心陆霜霜惹火上身让她赶紧带着白瑾他们进山里躲几天。 陆霜霜毫不在意的敷衍了两句,然后扛上大米,提上衣物就回了家,只让村长把心放回肚子里,吴德良绝对不会找陆家村 的麻烦。 村长也是个实诚人,唉声叹气了无数次,然后做好了第二天去镇上亲自代替陆霜霜给吴德良道歉认错的准备,要问为什么非要等到明天 那不是得给吴德良留点看大夫养病的时间吗 回了镇上的吴德良第一时间找了大夫看伤,那大夫险些没绷住笑,硬是给自己大腿扎了两针才忍了下来。 尽心的将吴德良包扎成了粽子,让他没有心力去找无名英雄的麻烦。 吴德良躺在床上拳头紧紧攥着,恨得咬牙切齿,发誓等伤养好,一定会带着二三十人上门将陆霜霜大卸八块 今日挨打的六名护卫都是这些年一直跟着吴德良耀武扬威惯了的,纷纷附和着一定要报仇雪恨。 这些事陆霜霜此刻都无暇知道,下午陪着唐蕴练了会儿功,然后做好晚饭,顺便留下陆明泽一起用饭。 席间就属唐蕴和陆霜霜吃得最为开怀,白瑾和陆明泽心里藏着事,吃得都不是什么滋味。 陆明泽扒拉了两口饭,抬头一脸严肃的说:“陆姑娘,我听我大哥说亭长睚眦必报,不是个好人,你日后可得小心一点。” “好,我会注意的。” 陆霜霜嘴上说着好,心里却在想,难道该注意的不是吴德良吗 惹怒了她这个女魔头,就别想着寿终正寝了。 陆明泽私下决定这几天都早出晚归,顺便暗中保护陆霜霜他们,毕竟陆霜霜救了他亲哥,若是吴德良打上门来的时候,自己也可以帮忙抵挡一番。 陆霜霜虽然觉得陆明泽多此一举,不过也没拒绝他的好意。 040 傻子云霆 入夜后,陆霜霜等唐蕴和白瑾纷纷入睡,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 纵身从房梁上取下一件夜行衣换上,即使在黑暗中仍视物无碍,全程没发出丝毫的声响,连在堂屋休息的小九都没发现陆霜霜悄悄离开了家。 陆霜霜就像黑夜中的一只猎豹一般,尽情的穿梭在林间,一路朝着镇上疾驰而去。 深夜的镇上完全没有白日里的热闹,安静得连声野猫的叫声都听不到。 陆霜霜轻车熟路的去了镇上最大的一座宅院,抬头确认了匾牌上刻着“吴府”二字,随后翻身跃上了房顶,脚下轻踩屋顶的青瓦两下,便纵身进了内院。 陆霜霜观察了片刻,眉头微微一皱,发现了一些异常。 这院子里安静得不像样,死气沉沉丝毫不像活人居住的地方,并且空气中隐约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陆霜霜跃下房顶站在院中,朝着其中最大的一间卧房走去,刚踏出两步,便看见房门被打开一条小缝,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从房中走了出来。 那男人一转身,刚好踢到自己的脚脖子,重心不稳就狠狠的摔了下去,怀里一个黑色包袱直接飞了出去掉在陆霜霜的面前。 陆霜霜定睛一看,竟有一百多两银子。 合着今天是什么吉日打家劫舍的事都有人抢着做了。 那黑衣人揉了揉额头,然后慢吞吞的爬了起来,又揉了揉膝盖,这才发现自己怀里的银子不翼而飞了,一抬头就瞧见院里站着的陆霜霜,神色突变。 指着陆霜霜就喊:“你是什么人” 陆霜霜无语望天,这世道真是什么人都能当飞贼了吗都不需要考个上岗证,参加个岗前培训的吗 陆霜霜弯腰捡起地上的银两,那黑衣人立刻紧张起来,又喊到:“把银子还给我” 陆霜霜微微挑眉,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将包袱提在面前,嚣张的说:“我在路上捡的,那这包裹就是我的了。” 那人急道:“你胡说,这明明就是我的” “那你叫它两声,你看它答应你吗” 那黑衣人就是再傻也知道银子是不能开口说话的,指着陆霜霜急得手指都在发抖。 “你你强词夺理” 陆霜霜强忍住笑意,没想到这么久没见,这人还是这么傻了吧唧的,也难得他还没被人拐卖。 “你瞧瞧,让你证明这银子是你的,你又拿不出证据,那就只好是我的了。” 陆霜霜说着就将包袱缠在身上,那黑衣人气急,本来忙活一场就只翻出来一百多两,要是被陆霜霜顺走,今夜岂不是打了白工。 想起他的老大曾经教过他,如果说不过别人的时候,就用拳头打到那人不会说话 黑衣人鼻子发出一声闷哼,然后举着拳头就朝着陆霜霜冲了过去。 一旦和人交上手,黑衣男子哪儿还有刚刚走路都摔倒的笨拙样子,出手狠辣,拳拳致命,武功水准至少在江湖中能排到一流。 不过召邪的武功全盛时期能排到超超一流 因此,黑衣男子在陆霜霜的手底下过了二十几招还是不敌败下阵来,其中不乏陆霜霜刻着放水。 陆霜霜一掌将男子打飞了出去,快速收招。 陆霜霜也不由得感叹,这一年多不见,曾经的小傻子武功精进了不少,看来没有自己护着他,没少吃苦头。 此黑衣男子正是曾经召邪的手下之一,剑指江湖杀手榜八云霆。 一个天生脑袋缺根弦的小傻子。 云霆被陆霜霜打飞以后,趴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不是因为爬不起来,而是被陆霜霜所震惊的。 不仅震惊于陆霜霜的强大,更震惊于这被打飞出去的手感,实在是和曾经天天揍自己的老大一模一样。 陆霜霜骂到:“还趴着干嘛,滚起来” “诶” 云霆听话的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然后态度乖巧的跟刚刚咋咋呼呼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是我老大吗” 陆霜霜有些心虚,她知道云霆经常做事呆头呆脑的,但在有些时候又异常的敏锐。 陆霜霜果断回答:“不是” 她现在不想跟以前的人和事扯上关系,她就想踏踏实实的回村里种田,过好她的小康生活。 云霆皱了皱眉,手抵着下巴疑惑的自问自答。 “不是老大吗怎么打我的时候这么像老大呢” “你傻呀,老大都死了一年多了。” “可 是老大那么厉害,万一当年只是诈死呢” “不可能的,如果老大没死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我这么乖,她不可能不来找我。” “没来找我,老大一定是死了” “老大死了呜呜” 陆霜霜深深叹了口气,云霆这傻劲儿一旦起来,谁也止不住的,如今能见到他活的好好的,陆霜霜心中也稍微感到一丝欣慰。 曾经跟着她的手下,一部分跟随云岚投靠了二皇子,一部分被暗中追杀,分崩离析,不过他们都是自己训练出来的顶级杀手,要死也不会那么容易,应该都是隐藏起来了。 只是陆霜霜没想到,其中最傻的家伙,竟然干起了老本行,还附带打家劫舍。 别看云霆人傻,但却是最像杀手的杀手,因为人傻,没什么同情心理,所以杀人对他来说只是完成一项任务。 有他出手的任务,必定是一个不留的。 陆霜霜趁着他在院子里傻乎乎的自言自语,推开房门进了吴德良的房间。 昏暗的房间并不影响陆霜霜视物,只见房间正中的房梁上挂着一个“木乃伊”,吴德良红肿的脸变成了暗青色,一双眼珠爆裂向外淌着血泪,狰狞得异常可怖。 床上还躺着一个如花美眷,只可惜脸蛋被毁了容,脖颈扭曲,早已经香消玉殒了。 估计这整个院子里,连只鸡都没有活着的。 陆霜霜退出房间,云霆瞪着一双大眼睛正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立刻上前炫耀。 “我的手法怎样” 陆霜霜点点头,“还行吧。” 云霆似乎有些挫败,嘟哝着:“只是还行吗那我还得再努力努力。” 陆霜霜无语,努力什么努力杀人吗是自己以前的教育出了什么问题才能养出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 041 旧事重忆 若是有曾经剑指江湖的人听到,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指着她的鼻子说:“是你,是你,就是你上梁不正下梁歪” 陆霜霜今夜前来的目的本来也是想要给吴德良一个教训,例如让他缺个胳膊断个腿什么的,让他没空去陆家村搞事情,结果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直接给人灭了门,倒是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 陆霜霜问:“是谁买凶杀人” 云霆一本正经道:“就算你跟我老大很像,我也不能告诉你,我可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杀手。” 陆霜霜无语,感觉今天自从遇到云霆后自己叹气的次数都成倍增长。 “你不说我也知道。” 云霆不信,追问道:“你怎么可能知道。我都没有泄露一丝雇主的信息。” 陆霜霜白了他一眼,准备认真给他上堂课。 “会要求将一个女人毁容的,一定是女人;会让你将吴德良折磨致死,一定是非常痛恨他的人;又知道吴德良银两藏在何处的人,一定是十分熟悉吴府的人。综上所述,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人,上个月被吴德良休了的原妻,王氏。” 云霆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拍手叫绝。 “你太厉害了,跟我老大一样厉害” “低调,低调,都是基本操作。” 陆霜霜正得意,云霆突然神色一凛,十分严肃。 “不过你就算很像我老大,这银子也不能给你,不然我没法回去交差。” “你还有上司” 陆霜霜不由得怀疑,难道连云霆也归顺了朝廷他向来只听召邪的话,与云岚关系并不好,应该不会接受臣服于云岚之下的才对。 云霆摇了摇头,完全将陆霜霜当作了自己人,一点没藏着掖着,说:“云钦可凶了,我要是不能把钱拿回去,他就不让我出门了。” 云钦 听到这个名字陆霜霜如身中雷击,压制于心中的愤怒和杀意磅礴而出,双目赤红凌厉如索命恶鬼。 “他居然没死” 云霆是杀手,比谁都能清楚的感知一个人的杀意,若说他出手时的杀意有曲江水那般深不可测,那陆霜霜就如大海一般广袤无垠,两个人毫无可比性。 幽暗的吴宅之中自陆霜霜而起四周无风自动,扬起树叶婆娑起舞,云霆只觉得胸腔中热血翻涌,立刻调动起内力抵抗陆霜霜的杀意。 刹那间,云霆呼吸一滞,吐出一口鲜血来。 陆霜霜眼帘微敛,强压制住四散奔袭的内力,幸亏撤力及时,不然云霆今日非死即伤。 陆霜霜猩红的双眼逐渐归于平静,看着跌坐在地的云霆有几分抱歉,犹豫再三还是没有上前去拉他起来。 如果他真的与云钦为伍,那以后就是她的敌人了。 云霆虽受了内伤却并不严重,他傻愣愣的盯着陆霜霜,眼中意味不明。 陆霜霜担心身份被识破,转身欲走,却被云霆抓住了衣摆。 云霆眼中充满了惊喜,试探的问:“你就是老大是吗” 这天下只凭杀意就能震得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云霆这辈子见过的人中除了召邪别无他人。 陆霜霜抽出被云霆攥在手中的裙摆,冷冷说到:“不是。” 随后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云霆立刻起身,脚下踉跄了两步,然后追了出去,街上寂静无声没有一丝陆霜霜留下的痕迹,云霆急得满大街打转,最后确认被陆霜霜丢下,站在街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再一次被老大丢下了。 云霆竟像个小孩子一般哭的伤心至极,许是许久未曾这样哭过,云霆哭着哭着就开始抽抽,哭两声,抽抽两声,就这样抽抽回了蜀州找云钦想办法去了。 陆霜霜离开吴府之后径直回了陆家村,路过村头的那棵两百年的银杏树时,陆霜霜施展轻功飞上了树顶,坐在最高的枝丫上俯瞰这黑夜中的陆家村。 其实黑乎乎一片,没什么可看的,只是陆霜霜此刻急需要平复心中的愤懑。 云钦这个名字,成功的引发出她心里埋藏的太多记忆。 云钦是剑指江湖杀手榜第二的高手,江湖人送“毒王”称号,也是召邪除了云岚外第二信任的人,可就是这么两个自己最信任的人,一个暗中给她下毒,一个暗中与朝廷勾结,纷纷欲至她于死地。 她在祁山上浴血杀敌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被交托于后背的挚友出卖,简直是奇耻大辱。 陆霜霜抬手一挥,右侧的枝丫顿时被折断跌落在地。 仿佛还不能泄愤一般,陆霜霜抬手又想对着另一侧的枝丫袭去,脑海中突然想起白瑾曾说过一句想看秋天的银杏树,右手一顿,悄悄卸去了内力。 曾经的一切她都不想再去追究了,她叱咤风云,做过江湖中最强的杀手,可得到的快乐却不如这一年多在陆家村种田的半分。 自由随风,飘逸随性,什么江湖地位,权势名利,她都不想再去沾染,回想起白瑾总是害羞的俊颜,与其在这里吹着冷风独自惆怅,不如回家温香软玉热被窝来的痛快。 陆霜霜起身一跃便稳稳落于地面,随后大摇大摆的回了自己的家里。 陆霜霜先查看了床上的白瑾,见他睡得十分香甜,没有丝毫醒过的痕迹,随后取下装有银子的包裹和自己的夜行衣一起放在房梁上,那房梁的高度没有轻功是上不去的,陆霜霜丝毫不担心会被白瑾或是唐蕴发现。 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带着一丝凉意冰得白瑾往里面缩了缩。 陆霜霜也不管自己一身寒霜,伸出手就揽着白瑾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脖颈处,蹭了两下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第二日一早,村里就炸开了锅。 吴德良全府被杀一个活口都没被留下,包括后院的那条仗势欺人的黑狗。 有人纷纷猜测是不是吴德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被人暗中寻了仇,而头天陆霜霜跟吴德良大打出手的事情自然又被人提了起来。 一时间,村里许多人看陆霜霜的眼神都变得极为恐惧。 陆霜霜一个人能单挑两头成年灰狼,那她因怒杀害吴德良满门的事也并不是做不到的。 以下非正文 因为后面陆续会出现“剑指江湖”这个杀手组织里幸存的人物,为了让大家不迷糊,阿陌提前先给大家梳理一下。 剑指江湖杀手排行榜 首座:召邪 榜一:镇魂刀客云岚已叛变 榜二:毒王云钦 榜三:追踪影云墨已战死 榜四:短刀刺客云亦 榜五:媚影云瑶已叛变 榜六:云阳还没想好 榜七:黑金毒蝎云蝎已叛变 榜八:雷霆虎云霆 榜九:月下公子云霄已叛变 榜十:铸刀术云随已战死 榜十一:阔斧开天云香 榜十二:召邪爱徒云溪已战死 此设定只是阿陌暂时的设定,有可能后期会根据剧情调整,主要阿陌有强迫症,都取了云姓,怕你们分不清人物,所以先公布出来 042 真相 人们越传越邪乎,即使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仿佛都认定了陆霜霜就是凶手,私下里将陆霜霜传成了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见了她都得绕道走,那杨媒婆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陆霜霜哪儿关心他们想什么,起床后先检查了唐蕴练武的进度,然后去厨房做了早饭。 今天天气极好,万里无云阳光充足,陆霜霜便将家里两床被子都扛出来晒晒,茅草房毕竟比较潮湿。 白瑾也在家做卫生,只是想着吴德良一家的惨案,若有似无的偷偷看陆霜霜两眼。 若说白瑾没有丝毫怀疑,是绝对不可能的,昨天陆霜霜说的信誓旦旦吴德良不会找他们的麻烦,如今他就出了事,难道陆霜霜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 打扫房间时,白瑾看见床头陆霜霜换下来的鞋子,鞋底沾了不少泥沙,明明昨晚上床睡觉时陆霜霜的鞋子都是干干净净的,难道昨晚 “白瑾,将枕头拿出来一下。” 陆霜霜在院子里喊了两声,打断了白瑾的思绪,白瑾将陆霜霜的鞋子放回原位,拿着枕头出去了。 见陆霜霜在院子里正用竹竿拍打着晾晒的棉絮,白瑾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向陆霜霜求证。 “霜霜,我有件事想问你。” 陆霜霜回头看他一脸谨慎又担忧的模样,基本也猜到他想问什么。 陆霜霜回答:“不是我。” 白瑾一愣,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陆霜霜发现了。 陆霜霜笑道:“真不是我,你不信吗” 白瑾摇头,“你说的我都信,我只是害怕你铤而走险,犯下错事。” 陆霜霜从他手中接过枕头,挡在两人面前,陆霜霜凑近白瑾耳边小声说:“我其实是想去给他找点麻烦的,让他自顾不暇没空来招惹我们,不过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挂了。” 白瑾一惊,握住陆霜霜的肩膀追问:“你遇上凶手了吗你没事吧” “我没事,那凶手也没想伤害无辜,只想替天行道,我俩打了个照面就各走各的了。” 当然,和那凶手是熟人的事陆霜霜肯定是不能告诉白瑾的。 白瑾松了口气,若是陆霜霜因此而杀了吴德良全家,必定会行牢狱之灾,那狱中的艰辛他不想让陆霜霜也感受一遍。 午时过后,村里的舆论风波又发生了变化。 听闻吴德良的发妻在娘家自缢而亡了,留下遗书承认了自己买凶杀害吴德良全家的全部罪状。 众人不由唏嘘,那王氏也算陪伴了吴德良三十年,曾经的吴德良吃喝嫖赌样样不落,继承了亭长一职后就愈发不可收拾,甚至直接将三名勾栏女子接回了吴府,更一纸休书将自己的结伴发妻扫地出门。 王氏心有不甘,这才买凶杀人。 此案件能顺利告破也算还了陆霜霜一个清白,虽说官府本来也不曾怀疑陆霜霜,一个村妇而已,即使曾经力战过两头灰狼,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将吴府的护院全部干翻吧。 此事暂且也就到此为止了,只是这灭门的惨案算得上近五十年永安县境内最大的案件,够百姓们茶余饭后谈论个百八十天了。 陆霜霜发了一笔横财,所以最近几天也不打算上山去打猎了,就在家落了个清闲。 修房子的工期过了一半,后院已经基本建好,陆霜霜他们便将前面两个卧房的东西都搬到了后面的客卧,旧厨房的东西也搬进了新的厨房里。 陆明泽他们将原本的篱笆院墙拆除,但担心陆霜霜他们晚上休息时觉得不够安全,所以在通往后院的左侧墙壁处开了道偏门,方便陆霜霜他们住后院的这段时间出入方便,又不会被闲杂人等随意进出打扰。 陆明娇家里插秧的活计也已经做完了,难得也有了几天清净日子,就被陆霜霜拉来打扫卫生做苦力,这几日吃喝几乎都在陆霜霜家里。 她跟杨佑的婚期定在五月初一,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算算时日也不过一月不到,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姑娘,陆明娇的爹娘也就放任她不管了,只要她每天晚上回去睡觉,她爱在陆霜霜家里待多久就待多久。 陆明娇本应该在家忙着出嫁的事宜,不过农村的婚礼向来简单,再加上陆明娇的爹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并不打算给她大办,所以也就没多少需要操心的事儿。 这段时间杨佑也是一有空就会往陆家村跑,美约其名:促进婚前感情 而促进感情的最佳隐秘场所就是陆霜霜的新宅。 后院全部都是用石头砌起来的两米高墙,根本不用再担心有谁会蹲在院子外 面偷看。 陆霜霜的后院回廊用上好的木料修砌而成,陆明泽自认为贴心的为她打造了一排横栏闲暇时可以坐着休息。 陆霜霜很想问陆明泽是不是没考虑过做卫生时的辛苦,但看到陆明娇和杨佑坐在上面打情骂俏,也就作罢了,日后等她嫁去杨家村,再想见一次也就没这么容易了,且让她开心几日。 新房子修建得雅致独特,陆霜霜很是满意,虽然比不上地主豪宅,但和曾经的茅草房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而看着新房间里摆了两张从主卧搬出来的旧床旧桌椅,陆霜霜一时又觉得格外膈应得慌。 就好比你今天穿了一件芙云纱做成的曼妙锦衣,脸上却长得奇丑无比一样别扭的感觉,曾经的桌椅板凳已经配不上今天的青瓦石屋了。 陆霜霜恨不得马上上街采购一番给家里狠狠装扮一遍,想着家里正好有两个免费的苦力,陆霜霜主意就打到了杨佑和陆明娇身上。 “阿娇,你的婚服都准备好了吗” 这事儿不提还好,一提陆明娇就哭丧着脸。 “哪儿能呀,我家那条件哪儿能买婚服,我娘给我做了一件红衣,就当婚服了。” 杨佑见她不开心,也不知道怎么劝好,杨佑是出了婚服的钱的,可是被陆明娇的爹克扣了。 “那正好啊” 陆明娇瘪了瘪嘴,“有什么好的” 陆霜霜正愁不知道送陆明娇什么新婚礼物,闻言道:“婚服,我送你” 043 社死现场 陆明娇先是一愣,然后高兴的跳了起来搂着陆霜霜的臂膀问:“霜霜,你说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刚好杨佑驾了牛车来的,我们现在就去县里。” 陆明娇兴奋的点了点头,然后考虑到陆霜霜的经济条件,又觉得这要求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霜霜,要不还是算了,你毕竟刚修了房子,也没多余的钱,家里现在还有二狗需要养,没必要为我浪费。” 蹲在一旁刷地的唐蕴听着这话,不开心的冷哼了一声,然后白了陆霜霜一眼。 因为这声“二狗”,他唐小公子一世英名尽毁。 陆霜霜无所谓道:“二狗还小,花不了什么钱,再说了,我能挣。” 陆明娇想着陆霜霜确实小日子越过越好,也不曾说过缺钱的话,便心安理得得接受了陆霜霜的好意。 杨佑的牛车够大,带上两三个人也不成问题,陆霜霜想着顺便带白瑾进一趟县城,选一点他喜欢的书,主屋的房子修好后有一间单独的书房,有些东西也该给他置办一套的。 白瑾此时正在松后院墙角的土,他本来是想种点杜鹃月季的,但是陆霜霜想种葱苗辣椒,白瑾拗不过她,也就随她种了。 陆霜霜上前问到:“夫君,你想去县城的书舍看看吗” 白瑾松土的手一顿,有些心动,不过想到自己的黑户,进镇上还好,但县城还真不一定能行。 平日里进县城也会抽查户籍,不过大多是走个过场,县衙的人饷银也不高,加上进城的大多是周边几个村县的百姓,多见几次也就混个面熟了。 只是这段时间县里出了不少事,前有黑衣卫与江湖中人起冲突闹得沸沸扬扬,后有西城门衙役被杀一事,进城的检查就变得严谨了起来。 白瑾的黑户若是被查出来,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毕竟买卖进山里的人口很少有能自由行动的,万一不慎走漏了风声,捅破了这层买卖,县太爷的乌纱帽也保不了。 陆霜霜知道白瑾的顾忌,说道:“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带你进去。” “什么办法” 陆霜霜眨了眨眼,“到时候就知道了。” 白瑾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他是真的想买一些书籍,陆霜霜怕他无聊,给他带的大多数是地理游记之类的书,但他想要的是人文历史c名人传记c旁类杂学,陆霜霜对选书一事是当真不擅长。 于是最后决定陆霜霜c白瑾c陆明娇和车夫杨佑出发去县城采购。 县城里认识唐蕴的人太多,他自然是不敢去抛头露面的,看着一脸惨兮兮的模样,陆霜霜难得摸了摸他的脑袋,亲切的安慰了两句。 “二狗,我们就上街去了,回来给你买吃的,你和小九在家要听话,好好守着家,有事就去前院找陆明泽。” 唐蕴白了陆霜霜两眼,你才二狗,你全家都是二狗。 杨佑虽然人不怎么聪明,但是却驾得一手好牛车,比陆二牛驾车的技术高明了不少,四人花了一个时辰到了县城,城门口果真排着长队一个一个查看路引或是户籍。 陆明娇有些担心的问:“怎么办查得这么严,白瑾能进去吗” 陆霜霜道:“没事,我带他走另外的路,我们进去了在聚宝商行汇合。” “什么另外的路我们一起呗。” “那可不行,你们走不了。” 陆明娇撅了噘嘴,她不信这天下有白瑾这样娇娇柔柔的小公子走的路,她陆明娇走不了的,不过陆霜霜不愿意说她也没有追问。 “好吧,那你们小心些,里面汇合。” “嗯。” 陆霜霜点点头,带着白瑾下了牛车朝另一侧荒僻处走去,而陆明娇和杨佑只有坐在牛车上乖乖的排队。 陆霜霜和白瑾绕着城墙越走越偏僻,白瑾有些好奇的问:“霜霜,真的有另外进城的路吗” “自然是有的。” 见陆霜霜信心满满,白瑾也就踏踏实实的跟着她走了。 永安县的县城一面环山面抱水,唯一的大道就是东城门,两人绕着城墙走了一里路,途中遇到两个藏在草丛里撒尿的百姓,被陆霜霜和白瑾吓得不轻。 有个壮汉见他俩还往里走,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你俩要办事儿的话就在这里好了,里面快没路了,我马上就好。” 说完那壮汉果然扯了扯裤子,嘿嘿笑了两声跑了。 许是那壮汉的笑意太露骨,白瑾尴尬得不行,他敢肯定,那壮汉定是误会了什么。 陆霜霜可 没管他怎么想的,拉着白瑾走到靠墙的最里面。 永安县的城墙已经有些年份了,本就是土墙,蜀州多雨,靠近山体的部分因为多次滑坡城墙已经平缓了很多,当然,这只是对于陆霜霜这种轻功卓越的人来说。 “夫君,闭眼。” 陆霜霜担心白瑾会害怕,还是让他闭眼的好,免得到时候叫喊两声引起别人注意。 白瑾大概也能猜出一些,心里虽然觉得没底,但还是照做了,许是因为陆霜霜的那句夫君,让他格外信任。 白瑾闭上眼,陆霜霜搂着他的腰将他揽进怀里,一瞬间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陆霜霜抬头看了看闭着双眼的白瑾,竟然才发现比第一次见到他时,长高了不少。 陆霜霜会心一笑,再长高两寸,就是个大人了。 白瑾见陆霜霜搂着自己也没什么动作,刚想睁开眼时,就觉得身体腾空而起,下意识就紧紧搂着陆霜霜的脖子,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陆霜霜被他勒得险些出不来气,刚一落地就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将他压在了身下,陆霜霜瞅着白瑾那性感的薄唇近在眼前,想也没想就凑上去吧唧亲了一口。 感觉到周遭数道异常的视线,陆霜霜赶紧抬起头来,四周围了七八名乞丐正目瞪口呆的盯着他们两人,连正抢食的土狗都停止了动作。 这社死现场就是脸皮厚度堪比城墙加炮台的陆霜霜此刻也忍不住有些尴尬。 044 丢着丢着就习惯了 感觉到自己被陆霜霜揩了油,白瑾睁开眼来却没有看见陆霜霜如平常一样洋洋得意的表情,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去,白瑾发现自己身处一条破巷子里,周围一群脏兮兮的乞丐正在啃馒头吃馊饭,只是现在所有人都直愣愣的盯着他和陆霜霜。 白瑾这才发现自己还被陆霜霜压在身下,更被她当众调戏了一番。 被这么多人围观,白瑾恨不能让自己当场去世,这辈子干的丢人现眼的事儿,几乎全都是拜她所赐。 陆霜霜故作轻松的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然后将埋着头c捂着脸的白瑾拉了起来。 “各位不好意思,打扰各位用餐的雅兴了,我们这就走。” 陆霜霜一边点头哈腰给乞丐们道歉,一边脚下抹油一般拉着白瑾飞奔,直到跑出这条废巷子,陆霜霜都好似隐隐约约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白瑾低着头往前走,险些撞上行人,陆霜霜拉了拉他,白瑾也不理。 见白瑾好像真的生气了,陆霜霜赶紧上前赔礼道歉。 “夫君,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上次踩点的时候没那么多人在那儿,真的,你信我。” 白瑾还是不理,陆霜霜扯着白瑾的袖子故意拖长了语调,撒娇道:“夫君” 白瑾一抖,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赶紧回头说道:“不要喊了。” 白瑾一直用手捂着脸,陆霜霜见他情况有些不对,伸手强硬的拉下他的手,见他鼻子又红又肿,俨然是刚刚被自己的额头给磕的。 陆霜霜一时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白瑾恨了她一眼,陆霜霜立刻就不敢再笑了。 “抱歉,我就是没忍住。” “哼。” 白瑾冷哼一声,又立刻捂着鼻尖,佯装生气道:“都丢死人了,还有脸笑。” 陆霜霜拍了拍他的肩膀,劝到:“丢着丢着,你就习惯了。” 白瑾一噎,竟无话可说。 他是真的低估了陆霜霜的厚脸皮程度,感觉就是哪天他和陆霜霜真发生个什么被人撞见,陆霜霜也绝对不会脸红的。 白瑾转念又一想,自己怎么能想到和陆霜霜那个呢一时间,白瑾觉得自己龌龊了。 陆霜霜惊道:“夫君啊,我还是带你去医馆看看吧,你这鼻子伤得太严重了” 白瑾一愣,他就是磕了一下有些疼,哪儿有陆霜霜说的这么严重。 感觉鼻子有些异样,白瑾伸手一抹,竟然满手的鼻血。 白瑾心里一慌,想到自己刚刚心里想的乱七八糟的事,鼻血就流的更多了,这可将陆霜霜吓得够呛,拉着他就赶紧去了附近的医馆。 白瑾任凭陆霜霜拉着也不敢拒绝,他害怕被陆霜霜看出来这并不是被撞出来的鼻血。 去医馆也简单,大夫就给白瑾鼻子里塞了两坨棉花,将血给止住了,然后在鼻头红肿的地方擦了点药膏就将两人给打发走了。 陆霜霜见白瑾原本俊朗出尘的脸上硬被塞了两坨东西,总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自己更不是个东西,有自己这样的绝顶高手在身边,居然还让白瑾受伤了 陆霜霜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待会儿不管白瑾喜欢什么,就是倾家荡产也要买给他,哄他开心 陆霜霜和白瑾两人到了聚宝商行的时候,杨佑和陆明娇已经在哪儿坐了好些时候,也亏陆霜霜说过跟朱老板是熟人,才让他们进了雅间休息。 见到陆霜霜进来,朱成立刻上前热情的打招呼。 “陆姑娘今日有空过来是又猎到什么宝贝了吗” 陆霜霜道:“哪儿那么多宝贝,这段时间家里修房子,都没空上山,这不是准备来买点家具照顾掌柜的生意吗” 朱成笑道:“好说好说,凡是陆姑娘看上的,肯定得给你友情价。” “有掌柜这句话就好说了。” 聚宝商行是永安县最大的商行,类似于百货大楼一样的经营模式,从吃穿用度到日用百货应有尽有。 陆霜霜让陆明娇和杨佑也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采买的,选好了她待会儿一起付账,陆霜霜已经答应给陆明娇买婚服了,陆明娇就不好再让她花费其他的,拉着杨佑就在一旁安静的等着陆霜霜他们, 陆霜霜拉着白瑾去了家具区,为首的就是一张精致的香楠木书案。 楠木是蜀州特产,优质木料大多直供京城,在蜀州也只有少部分权贵富商能买的上。 而这张书案的木料材质倒是不错,可惜不含幽香,属于次一点的木料,不过也比家里现如今用的柴木好出不知 道多少倍了。 朱成见陆霜霜看上了这书案,立刻上前说道:“陆姑娘,喜欢这书案吗” 陆霜霜问:“还不错,不知道是个什么价” 朱成道:“我俩合作多次,我也不瞒你,这是去年产出的楠木中一批较次的木料做成的,虽然比不上精品木料,也是比普通材质要贵上一些的,得这个数” 朱成比了两根手指,白瑾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拉着陆霜霜连连摇头。 二十两银子都够买全套的家具了,买一张书案,实在不划算。 陆霜霜却没在意价格,反问白瑾:“你喜欢吗” 白瑾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我不喜欢,太贵了,咱们家现在没这个条件,可不许乱花钱” “没关系,我还有小金库。” 陆霜霜说着就要掏钱,白瑾立刻抓住她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那也不行,不买就是不买” 白瑾知道陆霜霜是想送给他,哄他开心,所以才更加义正言辞的拒绝,这些钱都是陆霜霜用命换来的,若是这么随意花了,白瑾得恨死自己。 陆霜霜还想再说,白瑾直接越过她向朱成说道:“掌柜的,这书案我们不要,我们看看其他的。” 朱成没做成这单生意也不恼,笑道:“没关系,我们家还有很多其他材质的书案,公子这边看看。” 像陆霜霜他们这样的普通百姓一辈子为了衣食住行操劳,要拿出这么多钱买这不实用的书案本就不是件容易事,朱成直接带白瑾看了榉木材质的书案和家具。 045 败家娘们儿 “都说北榆南榉,我们商行的榉木质地坚硬c纹理美观,县里有五成的人都选的这种材质的家具,价格也公道,公子觉得怎样” 白瑾看了看,的确都不错,也没问陆霜霜的意见,直接定下了两张雕花榉木床和一张书案。 陆霜霜拉了拉白瑾的衣袖,可怜巴巴道:“我还能加点东西吗” 白瑾道:“那书案不行就是不行。” 陆霜霜头点的像捣蒜,本来想拍马屁哄白瑾开心的,谁知道拍到了马屁股上,陆霜霜哪儿还敢提楠木书案的事儿。 陆霜霜改口说:“家里还有很多东西都需要置办的,像我们的衣物存放都是个问题。” 白瑾一想,确实缺的东西不少,以前只当是能活着就行,现在既然要好好过日子,那就不能像以前那么浑浑噩噩了。 见白瑾点头同意,陆霜霜开心的转头对朱成说:“掌柜的,我要加些东西。” 朱成道:“陆姑娘请说,我给你记下。” 陆霜霜见朱成两手空空,问:“你就这样记吗” 朱成十分自信回话:“陆姑娘可别看我年纪大,记忆力可好着呢。” 陆霜霜点了点头,笑而不语,白瑾见她这模样,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要雕花木床三张c书案两张c书架两个c藏衣柜三个c堂屋的方桌一张c交椅两把c方凳四个c碗橱柜两个c百宝箱两个c面盆架两个c浴桶一个” 陆霜霜还在吧啦吧啦说个不停,朱成脸色一变,这哪儿记得住,半路就拿了纸笔开始记下,越记笑的越是开心,这可是笔大买卖呀 白瑾听得心肝都在发颤,他就不应该允许陆霜霜买东西的,她这人要么抠抠搜搜,要么花钱大手大脚,毫无节制,这样下去,迟早得败家呀 朱成刷拉拉记了满满一页纸,白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陆明娇和杨佑此刻嘴张得下巴都快砸着脚背了,这辈子长这么大也没见谁这样买东西的。 商行里算盘声噼里啪啦的响着,朱成一样一样的为陆霜霜计算友情价,足足算了一盏茶的时间。 “一共是四十七两八钱,陆姑娘请过目。” 朱成将明细递给陆霜霜,陆霜霜大致看了一遍,然后在其中几样目前还用不到的东西上做了个记号。 “这几样再晚二十天送来,其他的东西尽快发货吧。” “没问题,明天一早就联系人给陆姑娘送到陆家村。” 陆霜霜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付了钱。 家里大概还剩多少钱白瑾是知道的,白瑾不由得好奇陆霜霜这一大笔钱又是从哪儿挣来的。 陆霜霜只说是自己私藏的小金库,提都没提那天晚上在吴府抢钱的事儿。 订好了家具,陆霜霜就招呼着吓呆了的陆明娇去买婚服。 虽然聚宝商行也有衣服卖,价格经济实惠但是款式老气,陆霜霜想给陆明娇买一身好的婚服,毕竟女子一辈子也就嫁这一次。 县里有几家布行,朱成给推荐了隔壁不远的源利布行,并亲自将四人送了过去,顺便给布行的掌柜的打了声招呼,给点优惠之类的。 布行的掌柜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经手过的婚服不计其数,当下就给陆明娇制定了一款简约又不失庄重的婚服。 陆明娇成亲当日是要坐牛车去杨家村的,太过繁复的婚服反而不方便行动。 陆明娇量了尺寸,然后定了十天后再来取货。 陆霜霜瞧着难得来一趟,顺便给白瑾和自己又做了两身新衣服。 啥你问唐二狗 那指定是不能给他做的,他天天练武,干嘛穿什么好衣服给他糟蹋,镇上市集摊上的布衣就够他穿两年了。 出了布行陆明娇知道陆霜霜还要陪白瑾去书舍,便不打算跟着一起去,索性她和杨佑也不识字,便带着杨佑去西市逛逛,然后去停牛车的地方等她俩。 书舍开在城东一座草堂里,据说在三十年前永安县出过一名状元,那状元曾经在那草堂里住过,后来高中便被人高价买了下来想吸吸喜气。 不过好景不长,那状元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得罪了皇帝,突然就被夺了状元名头。 买下草堂的人觉得晦气又转手卖给了一名落第的书生,后面一来二去就修缮成了一间草堂书舍。 陆霜霜和白瑾刚踏进去,内里接连两层都是密密麻麻的书,陆霜霜顿时觉得头晕脑胀极度不适,捂着脑袋连连后退。 “夫君啊,你还是自己进去吧,我突然得了一看见书就会死的病” 白瑾一头黑线,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病。 陆霜霜煞有其事的说:“珍爱生命,远离书籍。” 白瑾见她胡言乱语实在不愿意进来,也不强求。 “那你在外面等我,我选两本书就出来。” 陆霜霜在怀里掏了一袋银子递给他,一本正经道:“不用节省,想买多少买多少。” “好。” 白瑾口头上答应,心里还是舍不得花太多,等陆霜霜出去了,白瑾就彻底融入了书海之中。 这书舍虽然陈设简单,人也不多,却还是让白瑾淘到了好几本珍藏典籍,看得出来开这间书舍的幕后老板也是个极爱书之人。 白瑾捧着书走到门口结账,柜台里的人用一本书盖住脑袋正呼呼大睡。 白瑾轻轻敲了两声书案,小声说到:“掌柜的,买书。” 那人闻声将盖在头上的书挑开一条缝,瞅了白瑾手里的书一眼,漫不经心道:“二两。” 白瑾有些肉痛,四本书就二两银子,也太贵了些,犹豫着要不要放下两本。 似乎是看出白瑾的心思,那人又道:“都是珍藏书,一样一本。” 白瑾心里一紧,又舍不得放下了。 打开钱袋给了那人二两银子,然后揣着书准备离开。 柜台里的人接了白瑾的钱也不睡觉了,在脚下翻箱倒柜的找些什么,然后抱着四本跟白瑾手里同样的书,又摆在了书架上。 白瑾:“” 那人转身回来见白瑾还没走,捂住怀里的二两银子,赔着笑说:“嘿嘿,老夫记性不好,忘记每样还有一本了。” 046 草堂书舍 白瑾也是个老实本分的,只当是自己人傻被骗,也没想将钱要回来,只是看这草堂书舍似乎真有些底蕴,这样少见的书籍竟然能收藏多本。 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书,白瑾想试试能不能找到下册。 “掌柜的,你这里有江南水利疏通实记这本书的下册吗” 那掌柜的一愣,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顿收,看着白瑾一脸凶神恶煞的问:“你找这本书做什么谁派你来的” 白瑾见那掌柜的突然变得疾言厉色起来,也有些发怵,不知道自己想找本书怎么就惹怒了他,连忙解释。 “我就是前段时间看过上册,对其中一些学术很有兴趣” 那人眯了眯眼,仔细打量着白瑾,见他眉目清澈真诚,也不像说谎。 “你对治水有兴趣” 那人约摸五十来岁,面容清癯,不说话时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瞪着一双狐狸眼睨着白瑾。 白瑾不常与人打交道,一时见他凑的近了顿时有几分紧张,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 那人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一脸好奇的问:“为什么对治水感兴趣” 白瑾乖乖的回答:“治水之术能造福百姓。” 那人不屑的嗤笑一声,轻蔑道:“你当自己是皇子龙孙吗百姓福祸需要你一个平民操心” 白瑾眼神有一瞬间的失落,随后又鼓足勇气回道:“造福百姓并不是非要权贵之人才配,我们作为最普通的百姓,自己为自己造福有何不可吗” 那人这次没有嘲讽白瑾,只是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坐回到柜台里,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平民百姓有权治水吗人力c物力c财力c权力,你有哪一样” 白瑾一顿,这些东西他现在一样也没有。 同时他也明白了掌柜的话里的意思。 治水是一件长远且劳民伤财的事,这种烂摊子谁愿意主动承担若是成了自然是名垂青史千古流芳,若是不成,必定沦为笑柄,甚至可能会落下个贪污公款的罪名。 自古遇到洪灾除了修建堤坝迁移百姓,上位者能做了也不过是事后给与灾民基本的补贴慰问。 而现在更多的官员更是靠着洪灾大捞特捞,克扣赈灾饷银,若是真让人治好了水,每年朝廷的赈灾饷银岂不是眼瞅着飞了。 白瑾明白普通百姓生活不易,但让他丝毫不去尝试他做不到。 白瑾恭敬朝着那掌柜的一揖,说道:“能否治水且是后话,如果人人因为有这种担心就连努力都不愿意去做了,与废人何异。” 白瑾说完便抱着那四本书转身出了书舍。 坐在柜台里的男子看着白瑾挺直的背影,不由得感慨万千。 想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的意气风发c神采飞扬,却在一遭碰壁后,自尊与自信皆碎如残渣。 而人到晚年居然凄凄艾艾,自怨自艾,见不得年轻人的蓬勃向上,这算不算是那少年口中的废物 草堂书舍外种了几盆兰草,陆霜霜瞅了半天,觉得这花盆雕琢精美,就是种了几株像蒜苗一样的草有些浪费,感叹这主人好歹种几盆葱苗也能多些实用性时,白瑾闷闷不乐的从书舍内走了出来。 陆霜霜上前问道:“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是谁欺负你了吗说,我帮你揍他” 陆霜霜说着就开始挽袖子,白瑾害怕陆霜霜真的冲进去惹事,赶紧将她拉住。 “我没事。” 陆霜霜不信,“你这哪儿像没事的样子,到底咋了” 白瑾一张俊颜绷的紧紧的,对着陆霜霜十分严肃的问:“霜霜,如果你知道一件事情成功的几率很低,甚至有成千上万的人会阻止你,你还会为这个事情付出努力吗” 陆霜霜一顿,这事儿她熟啊她曾经被江湖和朝廷同时追杀时不就是成千上万的人想阻止她称霸江湖,可事实证明,她还不是金蝉脱壳了,她召邪的名号至今仍是武林的噩梦 陆霜霜拍了拍白瑾的肩膀,沉了沉声,语重心长的说道:“少年啊,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任何阻碍都不过是你衣服上的一粒沙,无伤大雅,拍了就是。” 陆霜霜说的云淡风轻,可白瑾心中却酸涩难忍,他的后半辈子注定只能偏居一隅,想成为强大的人是不可能的。 陆霜霜也猜到白瑾心中所想,他是个逃犯,抛头露面的事情的确也存在着不小的风险。 陆霜霜安慰道:“没事,我够强,比你想象中还强,足够支撑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陆霜霜拍了拍胸脯保证,笑靥中充满 了自信。 白瑾觉得胸腔里被一阵温暖填满,第一次竟生出了被亲人陷害流放至蜀州也挺好的感觉。 白瑾觉得自己一定是魔障了 陆霜霜只是简单的两句话,就让自己摒除了杂念,充满了信心。 白瑾紧紧拉着陆霜霜的手,浅笑道:“回家吧,我没事了。” “当真没事了不用我帮你出头” “真没事了。”让你出头才是有大事了。 陆霜霜耸了耸肩,“好吧,那就回吧。” “嗯。” 两人不过刚走出草堂书舍,就听得身后有人大喊:“等等。” 两人驻足,转身便看见那掌柜的竟然追了出来,许是跑得急了,脚下一绊险些摔上一跤。 白瑾赶紧上前将他扶住,虽然这人说话有些气人,但总归不是个坏人。 陆霜霜:讹你钱还不是坏人 白瑾: 那男子手中拿了两本书,直接扔给白瑾,无所谓道:“两本不要的垃圾,送你了。” 白瑾低头一看,其中一本竟然就是自己要找的江南水利疏通实记下册,另一本则是治水研究笔录。 看着怀里的两本书,白瑾不可思议的问:“给我的” 那男人白了白瑾一眼,道:“不然呢” 白瑾如获至宝,顿时兴奋得连连道谢。 那男子挥了挥手,一脸的不耐烦:“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本书有什么好激动的,赶紧走,赶紧走” 047 摸鱼 白瑾恭敬一揖,诚恳的问:“还未请教先生大名,日后若有机会,必定报答先生的赠书之情。” 那男子趿着一双布鞋,转身潇洒的挥了挥手,漫不经心道:“老夫姓李,日后若有机会再见且告诉你不迟。” 直到男子回了书舍,白瑾才直起身来。 白瑾待人一向和善,不过像今天这么郑重的对待一个人还是第一次,陆霜霜不由得有些好奇那姓李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白瑾将两本书放在之前自己选的四本书中间,小心翼翼的捧着,生怕弄脏了,陆霜霜本想帮他拿两本也被他拒绝。 看着白瑾怀里的书,陆霜霜一时间竟然有些吃味起来,一个死物竟然让白瑾如此费尽心思,甚至比对自己还上心,哼 不过一想到白瑾如此开心,陆霜霜又什么气都消散了。 两人回到城门口,杨佑和陆明娇已经等候多时了,出城是不需要接受检查的,所以陆霜霜也就没带着白瑾又去翻墙,乖乖的坐在牛车上回了村。 回到村口的地方陆霜霜和白瑾就下了牛车,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杨佑送完陆明娇还得赶回杨家村,天黑了就不好走了。 见到杨佑送自家女儿回来,宋氏自然是高兴不已的,有个这么疼自己女儿的女婿,自己以后也能放心不少。 陆明娇的爹陆威在院子里抽着旱烟,看都没看杨佑一眼,仿佛根本不在乎这个女婿究竟怎样,若不是他给的聘礼多,陆威是根本看不上这个傻大个的。 杨佑仿佛是真的傻,看不出来陆威对他的冷漠,仍旧恭恭敬敬的问好,然后说了告辞驾着牛车回了杨家村。 看着自己父亲对杨佑如此不在乎的模样,陆明娇一时心里有些委屈。 宋氏似乎也看出陆明娇不开心,摸了摸她的脑袋,无声的叹了口气。 自己的夫君是村里出了名的重男轻女,这么多年也不曾有丝毫改变,宋氏已经不指望他能对陆明娇上心了,索性以后有个体己的人疼自己的女儿了。 陆明娇在家里自幼就不受宠,五六岁就开始帮着家里洗衣做饭,而她的弟弟陆明吉到现在连洗脚水都得宋氏端到面前来。 家里的肉都是留给陆威和陆明吉的,陆明娇想吃肉时都得偷偷跑到陆霜霜家里打牙祭,一想到自己还有不足一个月就能脱离这个家庭,陆明娇心情就慢慢好了起来,只是可惜她不能带着她娘一起去杨家村。 回到院子里,陆霜霜查看了一遍施工进度,然后和白瑾走偏门进了后院,院子里干干净净,所有的杂活几乎都做完了,陆霜霜对此很是满意。 唐蕴和小九一见两人回来立刻冲了过来,见陆霜霜手中空空如也,又转头看向白瑾,白瑾手里捧着几本书乐呵呵的回了房间,又转头看向陆霜霜,四只小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陆霜霜尴尬的抽了抽嘴角,她和白瑾完全忘记了家里还有两只小的,竟然什么吃食都没有买。 陆霜霜打着哈哈说:“今儿个太忙了,忘记买吃食了,抱歉啊” 唐蕴的小脸顿时拉垮,指着陆霜霜气的发抖。 “你个大骗子,你明明说好给我们带好吃的骗子骗子骗子” 小九也跟着张牙舞爪的比划,看样子也气的不轻。 陆霜霜自认理亏,也就随着他俩闹腾,今日自己逛街逛的很爽,也就不计较他们的以下犯上。 唐蕴自幼是个人精,见陆霜霜不为所动并且毫无歉意,立刻就转换了模式,摸了摸并不存在的眼泪,哭唧唧的开始诉说自己悲惨的人生。 “我太可怜了,从小就是个私生子被藏着掖着,现在又成了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好不容易有了干爹干娘,一个只顾着看书,一个只知道虐我,我就是根草,没人疼,没人爱,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呜呜” 唐蕴说着抱起一旁的小九哀嚎,那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陆霜霜如何苛待了他俩。 陆霜霜被吵得头痛,咂了咂嘴,怒道:“好了,别嚎了” 唐蕴一顿,盯着陆霜霜看了两眼,随后又哭喊上了。 陆霜霜微微眯眼,握了握拳头,骨头发出几声脆响,唐蕴哭声顿止。 瞧着唐蕴确实怪可怜的,自己也的确做的不对,陆霜霜难得做了自我反思,决定弥补他一回。 “把桶拿上,我们抓鱼回来烤。” 唐蕴闻言立刻眉开眼笑,转身就跑进厨房拿上一个打水的木桶出来。 陆霜霜的烤鱼技术可谓一流,唐蕴馋了很久,只是上次去村长的池塘里摸鱼被村长逮了个正着,陆霜霜现在俨然成了池塘的黑名单,村长严 防死守的对象。 此时正值晚饭时间,池塘没人守着,陆霜霜就带着唐蕴又偷摸到池塘边。 “脱衣服” 陆霜霜指使着唐蕴将衣服脱掉,唐蕴二话没说就照做了,等着陆霜霜的下一步指示。 谁知陆霜霜抬脚就将他踹下了池塘,唐蕴扑腾了两下,狠喝了两口水,好不容易拽着池塘边的杂草才稳住了身形。 唐蕴看着岸上的陆霜霜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还指望着她教自己武功,真想一包毒药毒得她经脉尽断。 陆霜霜指挥着唐蕴往深处游,唐蕴惦记着烤鱼也只得听从,一头扎进水里往池塘中间游了过去。 人在水中人哪儿有鱼游得灵活,唐蕴追鱼追的精疲力尽,狼狈的趴在岸边要死不活。 陆霜霜瘪了瘪嘴,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结果,心里暗暗记下唐蕴的体力极限,然后自己脱了鞋袜下水。 陆霜霜可没唐蕴那么傻,她就站在水中不动,屏息凝神感受鱼在水中游动卷起的波纹。 唐蕴不敢坏了陆霜霜的事,赶紧爬上岸边仔细观察她的动作,如果不是知道陆霜霜在感知水下,唐蕴还以为她就此坐化了。 须臾之间,只见陆霜霜双手猛然插进水里,再抬手时手中便多了一条大鱼。 唐蕴提着木桶兴高采烈的跑了过去,等陆霜霜将大鱼放在桶里赶紧扣上盖子。 048 偷窥 陆霜霜朝唐蕴挑了挑眉,那得意的模样欠揍得很,唐蕴面上恭维了两句“干娘真厉害”,心里忍不住吐槽,抓条鱼也能跟个小孩子嘚瑟,真是能耐得 陆霜霜优雅的穿上鞋袜,像一只得胜而归的大公鸡,昂首挺胸的在前面走着,唐蕴提着木桶跌跌撞撞的跟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回了家里,陆霜霜将鱼开膛破肚清理干净,两面抹上食盐c葱姜水腌制入味,然后让唐蕴生了碳火,将鱼夹在铁网中来回翻烤,烤至外焦里嫩了,再在锅中起油炒香料,最后将烤鱼放至锅中闷煮三分钟收汁,一道香辣烤鱼便做好了。 香味充斥着整个后院,唐蕴在一旁看得直流口水,今天被孤零零的扔在家里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能吃到这么美味的烤鱼,感觉今天什么都值了。 陆霜霜将从堂屋搬过来的旧桌子摆在院子里,唐蕴乖巧的搬来三张凳子摆好,又去厨房的灶台上拿了三双碗筷出来。 如今天色渐晚,月落西山红霞满天,在院子里一边吃着晚饭一边赏着日落,感觉轻松又舒畅。 唐蕴一口接着一口,如果不是担心这鱼有刺,陆霜霜感觉唐蕴可能会将它吃得连渣都不剩。 白瑾从县城里回来后就一直在房间里研究治水之术,如今吃饭也吃的心不在焉,陆霜霜夹了两块鱼肉,将鱼刺剔了出来再放到他的碗里。 不这样做的话,白瑾恐怕今晚就光刨自己碗里的白米饭了。 看着陆霜霜的贴心服务,唐蕴本来觉得自己吃鱼只吃了个半饱,但是却突然又觉得很饱,也不知道是吃多了什么东西撑着了。 收拾了碗筷唐蕴就抱着小九回了自己的房间,堂屋被拆了,小九的窝暂时被安置在唐蕴的房间,两小只如今感情深厚,几乎日日形影不离。 陆霜霜洗漱完回到房间时,白瑾还在桌旁奋笔疾书,夜风吹的桌上的烛火欢快得跳着,陆霜霜走上前去将窗户关上,烛火这才消停了下来。 白瑾回过神来,抬头向陆霜霜说道:“多谢。” 陆霜霜浅浅一笑,“跟我不用说谢,还不打算休息吗” 白瑾皱了皱眉,困惑道:“有几处没有弄明白,有些睡不着。” “有些人穷极一生都未必能钻研透彻一门学问,你这才一天时间,何必着急。” 白瑾放下书,舒展了眉头,陆霜霜说得不错,自己确实是太心急了,从今天见了那位李先生后,好像自己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气,急着想向他证明什么似的,却忘了自己的初心。 凡事都需要循序渐进,成功不可能一蹴而就。 陆霜霜道:“想通了就快去洗漱吧,灶台上还温着一锅热水。” 白瑾点点头,收起书籍,起身去了厨房。 按照白瑾的设计,厨房后面是浴室,浴室的隔壁是茅房,白瑾将锅里的热水倒进桶中提到浴室里,因为陆霜霜买的浴桶要明天早上才能送到,白瑾只能像之前那样淋浴。 刚洗到一半,白瑾隐隐约约在浴室的墙壁上方看到一张脸,白瑾吓得脚下一滑,险些跌倒,正准备大喊,就听得墙上那人脸开口说道: “夫君啊,这房子修的有问题” 白瑾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再仔细看了一眼,墙上果然是陆霜霜的脸。 那窗口离地面大概有九尺还多,陆霜霜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出现在窗口的,白瑾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陆霜霜此刻一定是挂在墙上的。 想到自己现在一丝不挂,白瑾慌慌张张的拾起一旁的衣服将自己罩住。 白瑾质问道:“你你大晚上的干嘛呢” 陆霜霜无辜道:“我想上厕所,路过浴室就看见墙上有个天窗口,你说陆明泽在这里开个窗口是想干嘛呢” 白瑾无奈道:“反正不是用来给你偷窥别人洗澡的。” 陆霜霜眉眼弯弯,笑的十分邪恶。 “夫君怎么能这样说呢,我这是在验房,有问题当然得找陆明泽返工呀,你瞧瞧,这不就是安全隐患吗。” 正常人有谁天天闲来没事趴窗户上偷看别人洗澡呀,更何况,这个高度除了陆霜霜其他人也爬不上去。 不过白瑾十分同意陆霜霜的看法,这窗口是真的不能留,不然自己以后洗澡都得有心理阴影了。 “啊切” 夜风一吹,白瑾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陆霜霜怕自己再扒在上面让白瑾着凉,朝他挥了挥手,故作妖娆道:“夫君,你快点洗,我去床上等你” 说完还忍不住抛了个媚眼儿 白瑾脚下一滑,又险些摔倒,陆 霜霜时时这样语出惊人,真的让白瑾的小心脏快承受不住了。 陆霜霜轻松跳下窗口,哼着小曲儿,一蹦一跳的回了房间。 此刻的白瑾哪儿还有心思想什么治水之术,满脑子都充满了陆霜霜的音频笑貌和她露骨的挑逗,一时间竟然浑身燥热难受了起来。 发现自己的异样,白瑾一时羞愧难当,舀了一勺凉水就往身上冲了上去,冷得直打哆嗦,可身体的异样却丝毫没有消褪。 白瑾双拳紧紧攥起,强忍住不适让自己平静下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浴室里除了滴滴答答的水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陆霜霜原本是看白瑾心绪不宁想让他放松放松,谁知道白瑾太过纯情,那么经不住挑逗。 直到等得自己昏昏欲睡,才看着白瑾一身湿漉漉的回了房间。 陆霜霜瞌睡顿时就醒了,忙问:“你这是怎么了掉河沟里了吗” 陆霜霜打开衣柜为他选了一件干净的里衣,本想帮他宽衣换下,但白瑾似乎十分抗拒,后退了两步避开陆霜霜伸过去的手。 陆霜霜一顿,随后将衣服递给他,说道:“你自己来,我转过身去,绝对不偷看,真的” 陆霜霜说到做到,立刻就转过了身去。 陆霜霜面对着墙壁,心里一时也有些纳闷,白瑾刚刚明明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奇怪了。 身后传来白瑾换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陆霜霜好奇的动了动耳朵,强忍着让自己不转过身去偷窥,免得届时又惹得白瑾不高兴。 突然听到白瑾的脚步声向自己靠近,随后一股氤氲的湿气将自己笼罩其中 049 动情 陆霜霜道:“去洗洗吧。” “嗯。” 两人一起去了厨房,陆霜霜打水清洗了一番,随后给白瑾打了一桶水去浴室,听着水花滴滴答答的声音,陆霜霜想到白瑾刚刚的青涩,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普通人家的孩子十七八岁也到了谈婚论嫁娶妻生子的年纪了,不说情场高手,怎么也对房事有了些了解。 可再看白瑾,纯洁得跟只小白兔似的,遇到这种事都能将自己憋成这样,今天若不是她在,岂不是得憋出毛病来了。 这让陆霜霜不得不怀疑,白瑾从小到大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可陆霜霜没想到,今天如果不是因为她故意挑逗,白瑾也不会差点憋死自己。 只能说是,有因必有果! 陆霜霜敲了敲浴室的门,问到:“阿瑾,你好了吗?” 白瑾在里面回答:“快好了。” 与白瑾打破了那层隔阂,陆霜霜现在反而正大光明起来。 白瑾似乎也对陆霜霜放下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两人相处起来多了一些随意,毕竟白瑾这辈子最落魄的样子都被陆霜霜看到了。 一次是自己像只狗一样被人转卖,要死不活的样子。 一次就是现在狼狈不堪的尴尬样子。 如此还有什么不能坦然面对的。 等到白瑾洗好出来,陆霜霜替他擦了擦头发,白瑾乖乖的站着任凭陆霜霜折腾,两人四目相对,连空气中都仿佛变得甜腻起来。 “你们干嘛呢?” 唐蕴突然现身浴室门口,吓得陆霜霜和白瑾具是一惊,连陆霜霜这样的高手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唐蕴站在自己身后,陆霜霜一时间有些尴尬。 陆霜霜牵强的解释道:“这不是在给你干爹擦头发吗!你怎么还不去睡,小孩子熬夜会长不高的!” 唐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为什么睡不着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难道是刚刚那个的动静太大了?不应该呀,这房子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陆霜霜实力亲测合格的。 白瑾的脸顿时羞红一片,陆霜霜倒是不觉得羞耻,揪着唐蕴的小耳朵凶道:“你这小子,真是好的不学,竟学别人听墙角!” 唐蕴“哎哟哎哟”叫了两声,赶紧解释道:“我没听墙角,是你们洗东西噼里啪啦声音太大了!” 陆霜霜手上一僵,顿时松开了唐蕴的小耳朵,合着是水声吵醒的他,是自己想多了? 看着唐蕴委屈巴巴的目光,陆霜霜用咳嗽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咳咳,那个,我这是在考验你的人品,看你是不是成为了一名正直优秀的唐门后继者!” 陆霜霜道:“去洗洗吧。” “嗯。” 两人一起去了厨房,陆霜霜打水清洗了一番,随后给白瑾打了一桶水去浴室,听着水花滴滴答答的声音,陆霜霜想到白瑾刚刚的青涩,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普通人家的孩子十七八岁也到了谈婚论嫁娶妻生子的年纪了,不说情场高手,怎么也对房事有了些了解。 可再看白瑾,纯洁得跟只小白兔似的,遇到这种事都能将自己憋成这样,今天若不是她在,岂不是得憋出毛病来了。 这让陆霜霜不得不怀疑,白瑾从小到大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可陆霜霜没想到,今天如果不是因为她故意挑逗,白瑾也不会差点憋死自己。 只能说是,有因必有果! 陆霜霜敲了敲浴室的门,问到:“阿瑾,你好了吗?” 白瑾在里面回答:“快好了。” 与白瑾打破了那层隔阂,陆霜霜现在反而正大光明起来。 白瑾似乎也对陆霜霜放下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两人相处起来多了一些随意,毕竟白瑾这辈子最落魄的样子都被陆霜霜看到了。 一次是自己像只狗一样被人转卖,要死不活的样子。 一次就是现在狼狈不堪的尴尬样子。 如此还有什么不能坦然面对的。 等到白瑾洗好出来,陆霜霜替他擦了擦头发,白瑾乖乖的站着任凭陆霜霜折腾,两人四目相对,连空气中都仿佛变得甜腻起来。 “你们干嘛呢?” 唐蕴突然现身浴室门口,吓得陆霜霜和白瑾具是一惊,连陆霜霜这样的高手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唐蕴站在自己身后,陆霜霜一时间有些尴尬。 陆霜霜牵强的解释道:“这不是在给你干爹擦头发吗!你怎么还不去睡,小孩子熬夜会长不高的!” 唐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为什么睡不着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难道是刚刚那个的动静太大了?不应该呀,这房子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陆霜霜实力亲测合格的。 白瑾的脸顿时羞红一片,陆霜霜倒是不觉得羞耻,揪着唐蕴的小耳朵凶道:“你这小子,真是好的不学,竟学别人听墙角!” 唐蕴“哎哟哎哟”叫了两声,赶紧解释道:“我没听墙角,是你们洗东西噼里啪啦声音太大了!” 陆霜霜手上一僵,顿时松开了唐蕴的小耳朵,合着是水声吵醒的他,是自己想多了? 看着唐蕴委屈巴巴的目光,陆霜霜用咳嗽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咳咳,那个,我这是在考验你的人品,看你是不是成为了一名正直优秀的唐门后继者!” 陆霜霜道:“去洗洗吧。” “嗯。” 两人一起去了厨房,陆霜霜打水清洗了一番,随后给白瑾打了一桶水去浴室,听着水花滴滴答答的声音,陆霜霜想到白瑾刚刚的青涩,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普通人家的孩子十七八岁也到了谈婚论嫁娶妻生子的年纪了,不说情场高手,怎么也对房事有了些了解。 可再看白瑾,纯洁得跟只小白兔似的,遇到这种事都能将自己憋成这样,今天若不是她在,岂不是得憋出毛病来了。 这让陆霜霜不得不怀疑,白瑾从小到大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可陆霜霜没想到,今天如果不是因为她故意挑逗,白瑾也不会差点憋死自己。 只能说是,有因必有果! 陆霜霜敲了敲浴室的门,问到:“阿瑾,你好了吗?” 白瑾在里面回答:“快好了。” 与白瑾打破了那层隔阂,陆霜霜现在反而正大光明起来。 白瑾似乎也对陆霜霜放下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两人相处起来多了一些随意,毕竟白瑾这辈子最落魄的样子都被陆霜霜看到了。 一次是自己像只狗一样被人转卖,要死不活的样子。 一次就是现在狼狈不堪的尴尬样子。 如此还有什么不能坦然面对的。 等到白瑾洗好出来,陆霜霜替他擦了擦头发,白瑾乖乖的站着任凭陆霜霜折腾,两人四目相对,连空气中都仿佛变得甜腻起来。 “你们干嘛呢?” 唐蕴突然现身浴室门口,吓得陆霜霜和白瑾具是一惊,连陆霜霜这样的高手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唐蕴站在自己身后,陆霜霜一时间有些尴尬。 陆霜霜牵强的解释道:“这不是在给你干爹擦头发吗!你怎么还不去睡,小孩子熬夜会长不高的!” 唐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为什么睡不着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难道是刚刚那个的动静太大了?不应该呀,这房子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陆霜霜实力亲测合格的。 白瑾的脸顿时羞红一片,陆霜霜倒是不觉得羞耻,揪着唐蕴的小耳朵凶道:“你这小子,真是好的不学,竟学别人听墙角!” 唐蕴“哎哟哎哟”叫了两声,赶紧解释道:“我没听墙角,是你们洗东西噼里啪啦声音太大了!” 陆霜霜手上一僵,顿时松开了唐蕴的小耳朵,合着是水声吵醒的他,是自己想多了? 看着唐蕴委屈巴巴的目光,陆霜霜用咳嗽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咳咳,那个,我这是在考验你的人品,看你是不是成为了一名正直优秀的唐门后继者!” 陆霜霜道:“去洗洗吧。” “嗯。” 两人一起去了厨房,陆霜霜打水清洗了一番,随后给白瑾打了一桶水去浴室,听着水花滴滴答答的声音,陆霜霜想到白瑾刚刚的青涩,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普通人家的孩子十七八岁也到了谈婚论嫁娶妻生子的年纪了,不说情场高手,怎么也对房事有了些了解。 可再看白瑾,纯洁得跟只小白兔似的,遇到这种事都能将自己憋成这样,今天若不是她在,岂不是得憋出毛病来了。 这让陆霜霜不得不怀疑,白瑾从小到大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可陆霜霜没想到,今天如果不是因为她故意挑逗,白瑾也不会差点憋死自己。 只能说是,有因必有果! 陆霜霜敲了敲浴室的门,问到:“阿瑾,你好了吗?” 白瑾在里面回答:“快好了。” 与白瑾打破了那层隔阂,陆霜霜现在反而正大光明起来。 白瑾似乎也对陆霜霜放下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两人相处起来多了一些随意,毕竟白瑾这辈子最落魄的样子都被陆霜霜看到了。 一次是自己像只狗一样被人转卖,要死不活的样子。 一次就是现在狼狈不堪的尴尬样子。 如此还有什么不能坦然面对的。 等到白瑾洗好出来,陆霜霜替他擦了擦头发,白瑾乖乖的站着任凭陆霜霜折腾,两人四目相对,连空气中都仿佛变得甜腻起来。 “你们干嘛呢?” 唐蕴突然现身浴室门口,吓得陆霜霜和白瑾具是一惊,连陆霜霜这样的高手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唐蕴站在自己身后,陆霜霜一时间有些尴尬。 陆霜霜牵强的解释道:“这不是在给你干爹擦头发吗!你怎么还不去睡,小孩子熬夜会长不高的!” 唐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为什么睡不着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难道是刚刚那个的动静太大了?不应该呀,这房子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陆霜霜实力亲测合格的。 白瑾的脸顿时羞红一片,陆霜霜倒是不觉得羞耻,揪着唐蕴的小耳朵凶道:“你这小子,真是好的不学,竟学别人听墙角!” 唐蕴“哎哟哎哟”叫了两声,赶紧解释道:“我没听墙角,是你们洗东西噼里啪啦声音太大了!” 陆霜霜手上一僵,顿时松开了唐蕴的小耳朵,合着是水声吵醒的他,是自己想多了? 看着唐蕴委屈巴巴的目光,陆霜霜用咳嗽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咳咳,那个,我这是在考验你的人品,看你是不是成为了一名正直优秀的唐门后继者!” 陆霜霜道:“去洗洗吧。” “嗯。” 两人一起去了厨房,陆霜霜打水清洗了一番,随后给白瑾打了一桶水去浴室,听着水花滴滴答答的声音,陆霜霜想到白瑾刚刚的青涩,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普通人家的孩子十七八岁也到了谈婚论嫁娶妻生子的年纪了,不说情场高手,怎么也对房事有了些了解。 可再看白瑾,纯洁得跟只小白兔似的,遇到这种事都能将自己憋成这样,今天若不是她在,岂不是得憋出毛病来了。 这让陆霜霜不得不怀疑,白瑾从小到大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可陆霜霜没想到,今天如果不是因为她故意挑逗,白瑾也不会差点憋死自己。 只能说是,有因必有果! 陆霜霜敲了敲浴室的门,问到:“阿瑾,你好了吗?” 白瑾在里面回答:“快好了。” 与白瑾打破了那层隔阂,陆霜霜现在反而正大光明起来。 白瑾似乎也对陆霜霜放下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两人相处起来多了一些随意,毕竟白瑾这辈子最落魄的样子都被陆霜霜看到了。 一次是自己像只狗一样被人转卖,要死不活的样子。 一次就是现在狼狈不堪的尴尬样子。 如此还有什么不能坦然面对的。 等到白瑾洗好出来,陆霜霜替他擦了擦头发,白瑾乖乖的站着任凭陆霜霜折腾,两人四目相对,连空气中都仿佛变得甜腻起来。 “你们干嘛呢?” 唐蕴突然现身浴室门口,吓得陆霜霜和白瑾具是一惊,连陆霜霜这样的高手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唐蕴站在自己身后,陆霜霜一时间有些尴尬。 陆霜霜牵强的解释道:“这不是在给你干爹擦头发吗!你怎么还不去睡,小孩子熬夜会长不高的!” 唐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为什么睡不着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难道是刚刚那个的动静太大了?不应该呀,这房子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陆霜霜实力亲测合格的。 白瑾的脸顿时羞红一片,陆霜霜倒是不觉得羞耻,揪着唐蕴的小耳朵凶道:“你这小子,真是好的不学,竟学别人听墙角!” 唐蕴“哎哟哎哟”叫了两声,赶紧解释道:“我没听墙角,是你们洗东西噼里啪啦声音太大了!” 陆霜霜手上一僵,顿时松开了唐蕴的小耳朵,合着是水声吵醒的他,是自己想多了? 看着唐蕴委屈巴巴的目光,陆霜霜用咳嗽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咳咳,那个,我这是在考验你的人品,看你是不是成为了一名正直优秀的唐门后继者!” 陆霜霜道:“去洗洗吧。” “嗯。” 两人一起去了厨房,陆霜霜打水清洗了一番,随后给白瑾打了一桶水去浴室,听着水花滴滴答答的声音,陆霜霜想到白瑾刚刚的青涩,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普通人家的孩子十七八岁也到了谈婚论嫁娶妻生子的年纪了,不说情场高手,怎么也对房事有了些了解。 可再看白瑾,纯洁得跟只小白兔似的,遇到这种事都能将自己憋成这样,今天若不是她在,岂不是得憋出毛病来了。 这让陆霜霜不得不怀疑,白瑾从小到大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可陆霜霜没想到,今天如果不是因为她故意挑逗,白瑾也不会差点憋死自己。 只能说是,有因必有果! 陆霜霜敲了敲浴室的门,问到:“阿瑾,你好了吗?” 白瑾在里面回答:“快好了。” 与白瑾打破了那层隔阂,陆霜霜现在反而正大光明起来。 白瑾似乎也对陆霜霜放下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两人相处起来多了一些随意,毕竟白瑾这辈子最落魄的样子都被陆霜霜看到了。 一次是自己像只狗一样被人转卖,要死不活的样子。 一次就是现在狼狈不堪的尴尬样子。 如此还有什么不能坦然面对的。 等到白瑾洗好出来,陆霜霜替他擦了擦头发,白瑾乖乖的站着任凭陆霜霜折腾,两人四目相对,连空气中都仿佛变得甜腻起来。 “你们干嘛呢?” 唐蕴突然现身浴室门口,吓得陆霜霜和白瑾具是一惊,连陆霜霜这样的高手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唐蕴站在自己身后,陆霜霜一时间有些尴尬。 陆霜霜牵强的解释道:“这不是在给你干爹擦头发吗!你怎么还不去睡,小孩子熬夜会长不高的!” 唐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为什么睡不着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难道是刚刚那个的动静太大了?不应该呀,这房子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陆霜霜实力亲测合格的。 白瑾的脸顿时羞红一片,陆霜霜倒是不觉得羞耻,揪着唐蕴的小耳朵凶道:“你这小子,真是好的不学,竟学别人听墙角!” 唐蕴“哎哟哎哟”叫了两声,赶紧解释道:“我没听墙角,是你们洗东西噼里啪啦声音太大了!” 陆霜霜手上一僵,顿时松开了唐蕴的小耳朵,合着是水声吵醒的他,是自己想多了? 看着唐蕴委屈巴巴的目光,陆霜霜用咳嗽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咳咳,那个,我这是在考验你的人品,看你是不是成为了一名正直优秀的唐门后继者!” 陆霜霜道:“去洗洗吧。” “嗯。” 两人一起去了厨房,陆霜霜打水清洗了一番,随后给白瑾打了一桶水去浴室,听着水花滴滴答答的声音,陆霜霜想到白瑾刚刚的青涩,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普通人家的孩子十七八岁也到了谈婚论嫁娶妻生子的年纪了,不说情场高手,怎么也对房事有了些了解。 可再看白瑾,纯洁得跟只小白兔似的,遇到这种事都能将自己憋成这样,今天若不是她在,岂不是得憋出毛病来了。 这让陆霜霜不得不怀疑,白瑾从小到大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可陆霜霜没想到,今天如果不是因为她故意挑逗,白瑾也不会差点憋死自己。 只能说是,有因必有果! 陆霜霜敲了敲浴室的门,问到:“阿瑾,你好了吗?” 白瑾在里面回答:“快好了。” 与白瑾打破了那层隔阂,陆霜霜现在反而正大光明起来。 白瑾似乎也对陆霜霜放下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两人相处起来多了一些随意,毕竟白瑾这辈子最落魄的样子都被陆霜霜看到了。 一次是自己像只狗一样被人转卖,要死不活的样子。 一次就是现在狼狈不堪的尴尬样子。 如此还有什么不能坦然面对的。 等到白瑾洗好出来,陆霜霜替他擦了擦头发,白瑾乖乖的站着任凭陆霜霜折腾,两人四目相对,连空气中都仿佛变得甜腻起来。 “你们干嘛呢?” 唐蕴突然现身浴室门口,吓得陆霜霜和白瑾具是一惊,连陆霜霜这样的高手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唐蕴站在自己身后,陆霜霜一时间有些尴尬。 陆霜霜牵强的解释道:“这不是在给你干爹擦头发吗!你怎么还不去睡,小孩子熬夜会长不高的!” 唐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为什么睡不着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难道是刚刚那个的动静太大了?不应该呀,这房子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陆霜霜实力亲测合格的。 白瑾的脸顿时羞红一片,陆霜霜倒是不觉得羞耻,揪着唐蕴的小耳朵凶道:“你这小子,真是好的不学,竟学别人听墙角!” 唐蕴“哎哟哎哟”叫了两声,赶紧解释道:“我没听墙角,是你们洗东西噼里啪啦声音太大了!” 陆霜霜手上一僵,顿时松开了唐蕴的小耳朵,合着是水声吵醒的他,是自己想多了? 看着唐蕴委屈巴巴的目光,陆霜霜用咳嗽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咳咳,那个,我这是在考验你的人品,看你是不是成为了一名正直优秀的唐门后继者!” 陆霜霜道:“去洗洗吧。” “嗯。” 两人一起去了厨房,陆霜霜打水清洗了一番,随后给白瑾打了一桶水去浴室,听着水花滴滴答答的声音,陆霜霜想到白瑾刚刚的青涩,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普通人家的孩子十七八岁也到了谈婚论嫁娶妻生子的年纪了,不说情场高手,怎么也对房事有了些了解。 可再看白瑾,纯洁得跟只小白兔似的,遇到这种事都能将自己憋成这样,今天若不是她在,岂不是得憋出毛病来了。 这让陆霜霜不得不怀疑,白瑾从小到大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可陆霜霜没想到,今天如果不是因为她故意挑逗,白瑾也不会差点憋死自己。 只能说是,有因必有果! 陆霜霜敲了敲浴室的门,问到:“阿瑾,你好了吗?” 白瑾在里面回答:“快好了。” 与白瑾打破了那层隔阂,陆霜霜现在反而正大光明起来。 白瑾似乎也对陆霜霜放下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两人相处起来多了一些随意,毕竟白瑾这辈子最落魄的样子都被陆霜霜看到了。 一次是自己像只狗一样被人转卖,要死不活的样子。 一次就是现在狼狈不堪的尴尬样子。 如此还有什么不能坦然面对的。 等到白瑾洗好出来,陆霜霜替他擦了擦头发,白瑾乖乖的站着任凭陆霜霜折腾,两人四目相对,连空气中都仿佛变得甜腻起来。 “你们干嘛呢?” 唐蕴突然现身浴室门口,吓得陆霜霜和白瑾具是一惊,连陆霜霜这样的高手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唐蕴站在自己身后,陆霜霜一时间有些尴尬。 陆霜霜牵强的解释道:“这不是在给你干爹擦头发吗!你怎么还不去睡,小孩子熬夜会长不高的!” 唐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为什么睡不着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难道是刚刚那个的动静太大了?不应该呀,这房子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陆霜霜实力亲测合格的。 白瑾的脸顿时羞红一片,陆霜霜倒是不觉得羞耻,揪着唐蕴的小耳朵凶道:“你这小子,真是好的不学,竟学别人听墙角!” 唐蕴“哎哟哎哟”叫了两声,赶紧解释道:“我没听墙角,是你们洗东西噼里啪啦声音太大了!” 陆霜霜手上一僵,顿时松开了唐蕴的小耳朵,合着是水声吵醒的他,是自己想多了? 看着唐蕴委屈巴巴的目光,陆霜霜用咳嗽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咳咳,那个,我这是在考验你的人品,看你是不是成为了一名正直优秀的唐门后继者!” 陆霜霜道:“去洗洗吧。” “嗯。” 两人一起去了厨房,陆霜霜打水清洗了一番,随后给白瑾打了一桶水去浴室,听着水花滴滴答答的声音,陆霜霜想到白瑾刚刚的青涩,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普通人家的孩子十七八岁也到了谈婚论嫁娶妻生子的年纪了,不说情场高手,怎么也对房事有了些了解。 可再看白瑾,纯洁得跟只小白兔似的,遇到这种事都能将自己憋成这样,今天若不是她在,岂不是得憋出毛病来了。 这让陆霜霜不得不怀疑,白瑾从小到大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可陆霜霜没想到,今天如果不是因为她故意挑逗,白瑾也不会差点憋死自己。 只能说是,有因必有果! 陆霜霜敲了敲浴室的门,问到:“阿瑾,你好了吗?” 白瑾在里面回答:“快好了。” 与白瑾打破了那层隔阂,陆霜霜现在反而正大光明起来。 白瑾似乎也对陆霜霜放下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两人相处起来多了一些随意,毕竟白瑾这辈子最落魄的样子都被陆霜霜看到了。 一次是自己像只狗一样被人转卖,要死不活的样子。 一次就是现在狼狈不堪的尴尬样子。 如此还有什么不能坦然面对的。 等到白瑾洗好出来,陆霜霜替他擦了擦头发,白瑾乖乖的站着任凭陆霜霜折腾,两人四目相对,连空气中都仿佛变得甜腻起来。 “你们干嘛呢?” 唐蕴突然现身浴室门口,吓得陆霜霜和白瑾具是一惊,连陆霜霜这样的高手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唐蕴站在自己身后,陆霜霜一时间有些尴尬。 陆霜霜牵强的解释道:“这不是在给你干爹擦头发吗!你怎么还不去睡,小孩子熬夜会长不高的!” 唐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为什么睡不着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难道是刚刚那个的动静太大了?不应该呀,这房子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陆霜霜实力亲测合格的。 白瑾的脸顿时羞红一片,陆霜霜倒是不觉得羞耻,揪着唐蕴的小耳朵凶道:“你这小子,真是好的不学,竟学别人听墙角!” 唐蕴“哎哟哎哟”叫了两声,赶紧解释道:“我没听墙角,是你们洗东西噼里啪啦声音太大了!” 陆霜霜手上一僵,顿时松开了唐蕴的小耳朵,合着是水声吵醒的他,是自己想多了? 看着唐蕴委屈巴巴的目光,陆霜霜用咳嗽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咳咳,那个,我这是在考验你的人品,看你是不是成为了一名正直优秀的唐门后继者!” 050 袖箭 “自然是真的,现在,马上,滚回去睡觉!” 唐蕴立刻连连点头应道:“滚滚滚,我马上滚!” 唐蕴兴高采烈的跑回房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最后熬了一个时辰,热情逐渐减退,终于还是抵挡不住瞌睡的压制。 陆霜霜和白瑾相携回了房间,两人躺在床上相顾无言。 白瑾睁大了双眼想着应该怎么打破这份宁静,满脑子都是要不要与陆霜霜正式商谈一下他们的未来,他们成亲本是陆霜霜一时兴起,连拜堂成亲都没有举行,除了一纸婚书,根本算不得真正的夫妻。 白瑾鼓起勇气正想提一提拜堂成亲的事,一只手突然搭在自己的胸口,随后陆霜霜的头靠在他的颈窝处,呼呼的睡着了。 白瑾失笑片刻,抬手轻轻抚摸陆霜霜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鼻尖嗅着淡淡的皂角果香味愈渐安心,闭上眼睛不过片刻便睡着了。 罢了,如今这样也挺好的。 第二日一早,村口就出现了三辆马车哒哒哒的朝着陆霜霜家去,车上装的都是县里聚宝商行出售的各类家具。 雕花篆刻c光洁平整的材质看得村里一众百姓眼红得不行。 村里很多家具都是当家的自己手工做的,有些手艺好的做出来的柜子还能用上个七八年,有些不成样的将就着混混日子,谁也不会花这么大价钱去商行买家具,那是城里人才能享受的殊荣。 一想到陆霜霜家里又是修房子又是买家具,有闲得无聊的村民估摸着一笔一笔的计算,大概算出来陆霜霜家里光这两个多月就花了一百多两银子,不由得瞠目结舌。 曾经一度以为村里最有钱的是杨媒婆,现在才发现,陆霜霜才是个隐形的富婆,那些曾经跟着杨媒婆去陆霜霜家里看笑话的村民们,无不暗暗惋惜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朱成的动作很快,当天陆霜霜前脚刚走,后脚就将她买的东西清点仔细,除了堂屋和两个主屋需要用到的家具暂时发不了货,其他东西都在早上按时送来了。 陆霜霜检查了木料的好坏,确认没有瑕疵才同意工人开始组装,这一组装,又噼里啪啦的折腾了一上午。 换上新的家具,房间和厨房顿时焕然一新,陆霜霜看着心情大好,果然软装跟上了才有家的氛围,毛坯房不是她喜欢的风格。 用过午饭,陆霜霜趁着唐蕴去练功的间隙,提着砍刀又去了竹林,啪啪两刀就砍下来一棵看上去营养不良的老竹子,修了枝叶然后拖了回去。 唐蕴练完数树叶,又回来挑了两桶水,这段时间的锻炼让他结实了不少,至少现在挑着水不会再走走停停摔跟头了。 等做完这一切,见陆霜霜坐在院子里还在削竹子,只是削好的竹子形态各异,刀枪剑戟的模样都有。 唐蕴好奇不已,便在陆霜霜旁边扎起了马步,看她究竟想折腾个什么玩意儿出来。 等着太阳都快要落山了,唐蕴觉得自己要是再不提醒提醒她,只怕今天答应教他两招的话都成了空谈。 唐蕴小心翼翼的打断陆霜霜道:“干娘,你这个手工可以明天再做吗?今天答应教我的武功还没练呢!” 陆霜霜头也没抬,说道:“再等我一炷香,马上就好了。” “哦。” 陆霜霜没有找借口拒绝那就还是有戏的,唐蕴找来笤帚将陆霜霜削在院子里的废竹条扫在一起,用箩筐装好扔出去。 回来时就见陆霜霜负手而立站在院子里,清风袭过,扬起她的衣裙翻飞。 陆霜霜脸色沉静如水,与平常嘻嘻哈哈的模样判若两人,唐蕴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强者威压充斥着院内,连踏进一步的勇气都险些被击溃。 陆霜霜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是站在那里,就让他双腿有些发软,不敢直视其锋芒。 “进来。”陆霜霜沉声说道。 唐蕴深吸一口气,双拳紧紧握着,目光从刚刚的畏惧慢慢转变为坚定。 他要复仇,要手刃仇人,如今这点压力算不得什么。 唐蕴一步一步艰难的跨了进去,站在陆霜霜的面前倔强的仰头盯着她。 陆霜霜目视他片刻,唇角扯起一抹冷笑,然后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唐蕴被打飞出去,躺在地上顿时泪眼汪汪。 “干娘,不是你让我进来吗,你打我干嘛呀?” 陆霜霜收了内力,在凳子上坐下气的抖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张口骂到:“蠢货,我让你进你就进,这威压是你能扛得住的?” 唐蕴胸腔一阵难 受,明显是硬扛陆霜霜的内力被反噬了,如果不是她打了自己一巴掌,只怕今日要受更严重的内伤。 唐蕴颔首,可怜巴巴的坐在地上。 陆霜霜见他明显认识到了错误,正色道:“杀手第一件事就是要认清自己与敌人的差距,一不做无谓的出击,二不可直面暗杀的对手,三懂得避其锋芒。当你遇到实力强过自己的人,你大咧咧的站在他面前就跟礻果奔没什么区别,唐门主攻暗器,破敌之法胜在出其不意,其原理与杀手相同,记住了吗?” 唐蕴站起身来朝着陆霜霜一揖,恭敬道:“蕴儿谢干娘教导,必会铭记于心。” “虚的少来,看见地上的武器了吗?” 唐蕴顺着陆霜霜的目光看去,地上堆了一堆用竹子做成的武器模具,有短刀c长剑c飞针c峨眉刺c阔斧c长枪c霹雳珠c透骨钉c蝉翼软剑c竹鞭c还有一把唐门特质的弓弩袖箭。 唐蕴看着那袖箭觉得异常熟悉,伸手将他拿在手里抚摸,袖箭的铸口处还有已经发黑的血迹,唐蕴眼眶一热,咬着嘴唇死死的憋着泪。 陆霜霜道:“那是你爹的袖箭,临走时取下来交给我的,戴上吧。” “嗯。” 唐蕴抬手抹了抹泪,撩起袖子就将袖箭缠在自己的右手臂上,袖箭的发射和使用唐门的孩子三岁就会,这不需要陆霜霜教他。 051 测试 陆霜霜道:“地上共有十种兵器,虽然都是竹片做的模具,不过以我的专业水准也足够看出你有几斤几两了,你挨着一样一样试,直到选出你最顺手的兵器。” 唐蕴在地上捡起一把软剑,用竹篾做成的剑身倒真有几分蝉翼软剑的感觉,虽然拿在手中轻盈无物,但实际用起来并不好操作,稍不注意就会反刺到自己。 唐蕴为难道:“干娘,我从来没有用过软剑,这要怎么试?” 陆霜霜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朝这里试。” 唐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赶紧摇了摇头,“不不敢。” 陆霜霜鄙视道:“这有什么不敢的,难道你觉得自己还能伤到我不成?” 唐蕴点了点头,说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陆霜霜白了唐蕴一眼,“就你这样的一百个我都不放在眼里,在我眼中你就是这个。” 陆霜霜嚣张的朝唐蕴伸出一根小拇指。 唐蕴这小子是个属炮仗的,一点就着,最经不起激将法,陆霜霜总能精准无误的直击他的要害,三言两语就让他燃起了熊熊斗志。 唐蕴手中握着竹剑拉开架势,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陆霜霜,大声喊到:“干娘,拿命来吧!呀~~~” 唐蕴举着剑刺去,那竹篾像一条灵蛇一般来回晃动,唐蕴根本控制不住,陆霜霜轻松侧身让过,手指夹住竹篾转身一拉,竹篾受力反弹回去顿时在唐蕴后背抽出一条红痕。 唐蕴疼的龇牙咧嘴,转身猛的朝陆霜霜劈了过去,谁知用力过猛,竹篾又反抽了一道红痕。 唐蕴扔下竹剑,连忙抱头鼠窜,那竹篾胡刺乱窜根本控制不住,得亏是用竹子做的,若是真刀实剑,怕是今天自己就被戳出几个窟窿了。 陆霜霜接了一招便判断出唐蕴使武器时过于依赖小臂使劲儿,估计是从小练唐门暗器养成的习惯。 “选把短兵器,长剑不适合你。” “哦。” 唐蕴失落的又去那堆“武器”里翻找,他其实很喜欢长剑的,之前他爹送了他一把镶满宝石的剑,他爱不释手,可是最后在逃命的途中需要银子时就给当掉了。 若是陆霜霜知道唐蕴心中所想,一定会骂他“华而不实”,那宝石亮晶晶的,估计还没靠近就被别人发现了,还谈什么近身。 唐蕴选了一把阔斧,斧头用两块竹片衔接而成的,很有斧头的模样,但是没有斧头的重量,唐蕴挥舞起来虎虎生风,顿时觉得自己又行了。 “嘛呀呀呀呀~啊~” 唐蕴举着斧头就冲了过去,抬手一砍,陆霜霜身子往后一仰,抬脚就踢中唐蕴的腹部,直接一脚将人踹飞了出去。 唐蕴趴在地上哭哭唧唧,两把竹斧当即就扔了。 陆霜霜叹了口气,自己太强她也很无奈。 陆霜霜问:“你冲就冲,你嘛呀呀呀呀嚎什么?” 唐蕴抽着鼻子说:“唱戏的不都是这样喊吗?” 陆霜霜当场无语。 “再换!” 唐蕴爬起来又去武器堆里捣腾,这次选了一把短刀,刀身与唐蕴小臂长度一致,唐蕴握住挥舞两下,觉得与自己格外契合。 “干娘,这武器顺手,你小心点!” 陆霜霜向他勾了勾手指,根本不放在眼里。 唐蕴反手握刀,向陆霜霜砍去,陆霜霜侧身躲过,刚想给他一脚,唐蕴手腕翻转,短刀转回正手向陆霜霜刺去,陆霜霜侧身避开刀锋,唐蕴反向又是一刀。 陆霜霜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小崽子玩儿短刀能这么利索,这倒是意外之喜。 陆霜霜双手背在身后,不停得躲避唐蕴的攻击,她想看看他能将短刀运用到什么程度。 直到唐蕴挥刀挥得精疲力尽,还是连陆霜霜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颓败的倒在地上。 陆霜霜回厨房给他盛了一碗水喝下,然后等着他恢复体力。 唐蕴也很争气,没有借这个机会偷懒取巧,休息了片刻就起来准备继续。 陆霜霜道:“再换一个武器。” 唐蕴问:“短刀很顺手,还需要换吗?” “自然,万一有更顺手的呢。” 唐蕴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说的也对,我这么聪明,万一能十项全能呢!” 陆霜霜白了他一眼,“你莫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唐蕴打着哈哈,谁让短刀给了他自信,一不小心就爆了棚。 两人这一测试就直接测到了天黑, 陆霜霜看了看天色,才想起来还没做晚饭,转身对唐蕴说道:“把院子收拾干净,我先去做饭了。” 唐蕴一身破破烂烂,被揍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起不来,嘴里哼哼了两句,算是回答了陆霜霜。 白瑾中途也是出来过一次的,险些被唐蕴的暗器射中,幸亏陆霜霜挡得及时。 他这小身板要是不小心挨上一下,估计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所以白瑾一直在房间里待着看书,这会儿听见院子里没了动静才敢出来看看。 院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竹片残屑,白瑾十分好奇这两人在院子里到底干了什么。 唐蕴在地上疼得嗔唤了两声,白瑾赶紧上前去将他扶了起来,看着身上到处是伤口的唐蕴,白瑾心疼不已,更有些埋怨陆霜霜下手太狠。 唐蕴站起身来就要去拿笤帚打扫院子,白瑾将他拦下。 “我先给你上点药吧,院子待会儿再打扫。” 唐蕴摆了摆手,嘴上挨了陆霜霜一竹片,现在又红又肿,说话也不利索,龇牙咧嘴的说:“巴巴用,偶先扫地,巴然挨揍。” 白瑾那个心疼的都快滴出血了,哪儿有这样打孩子的,这不是虐待吗? 见唐蕴坚持要自己打扫,白瑾有些生气的去了厨房想找陆霜霜谈谈,可刚跨进厨房就看见陆霜霜扒在窗口观察唐蕴的情况,锅里传来一阵糊味。 白瑾急道:“菜糊了!” “遭了遭了。” 陆霜霜慌慌张张的加了一勺水进去,“嗤啦”一声发出浓烈的烟雾。 陆霜霜咳嗽了两声,将菜赶紧倒出来,然后重新着手去做。 白瑾见状也埋怨不起来,他知道陆霜霜心里也很关心唐蕴的状况,只是她既做了严师,就无法再做慈母! 052 夏日踏青 白瑾叹了口气,觉得唐蕴与陆霜霜的脾气其实有些相似。 一个是再疼都忍着,一个是再关心都不说。 白瑾知道陆霜霜其实做事很有分寸,根本不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想来曾经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所以在对待唐蕴的事情上他其实是插不上手的。 不过作为家里的一员,自己也不能置身事外,至少要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白瑾去房间里拿出药箱,等着唐蕴将院子打扫干净了,将他拉回房间上药。 脱下衣服,唐蕴身上大大小小的淤痕也不少,好多地方都已经结痂了。 白瑾心中五味杂陈,他未曾习过武,以前只当习武之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如今见到唐蕴才知道,要练成绝世武功得付出多少辛苦代价。 上完药,白瑾给唐蕴找出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出来时陆霜霜已经做好了晚饭,唐蕴一看,脸顿时就绿了,苦瓜炒蛋c清炒时蔬c青笋拌黄瓜丝, 看着满桌子绿油油的菜,顿时兴趣索然,唐蕴苦着脸道:“干娘,会不会太绿了点?” 陆霜霜道:“你身上有伤,得忌荤腥。” 唐蕴才不会相信陆霜霜的歪理,他们江湖儿女,就是断胳膊短腿也不忌荤腥辣酒。 或许是唐蕴的眼神太过直白,陆霜霜难掩尴尬,坦白道:“忘记买肉了,凑合着吃吧。” 唐蕴夹着两块苦瓜放进嘴里,那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 陆霜霜看了他的表情很想打人,她炒的菜有那么难以下咽吗?苦瓜多好的东西呀,清热解毒,散热解暑,美容养颜! 陆霜霜转头看向白瑾,白瑾咽下口中的菜赶紧回答:“很好吃,霜霜做的菜最好吃。” 对于白瑾的态度,陆霜霜十分的满意。 她地里种的苦瓜c茄子c番茄,唐蕴居然一样不爱吃,让陆霜霜不得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唐家专门生下来膈应她的。 “明天一早跟我进山打猎去,你能打到什么咱明天就吃什么。” 唐蕴立刻放下筷子,面露喜色,“当真?” “县里的黑衣卫都撤走了,唐门也公布了你的死讯,只是在村子四周活动活动应该问题不大。” 而且唐蕴这段时间变化很大,个子长高了不少,人也黑了,更何况现在脸上还肿着,若说这都能被人认出来,陆霜霜更愿意相信唐逸死而复活了。 唐蕴这段时间也憋的难受,难得能出去活动活动,突然觉得面前的苦瓜都好吃了几分。 翌日一早,陆霜霜和白瑾睡得正香,大门突然被撞开,唐蕴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衣服,右手绑着袖箭,腰上栓着柴刀,背上还背着猎弓和弓箭,精神焕发的站在陆霜霜和白瑾的床前。 虽说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什么实质性的事情都没干,但真的正大光明的被人打量着也很羞耻好嘛! 陆霜霜立刻拉上被子将白瑾罩了个严严实实,随后一个翻身飞腿,直接将唐蕴踹飞了出去 他奶奶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唐蕴那叫一个苦逼,趴在地上像只王八一样一动不动,他真是“欢喜打烂碗”,乐极生悲呀! 等着陆霜霜和白瑾穿戴整齐出来,唐蕴缩在墙角里泪眼汪汪的盯着他们,妄图用眼泪来博取陆霜霜的同情,不过他小看了陆霜霜的铁石心肠,陆霜霜白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白瑾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问道:“还疼吗?” 唐蕴摇了摇头,他最近已经被揍习惯了,感觉自己抗击打能力大幅度提高,这点小打小闹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疼是不疼,就是不知道干娘还愿不愿意带我去打猎了?” 白瑾笑道:“她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食过言,吃了早饭就去。” 唐蕴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溜进厨房帮忙去了。 白瑾也不得不佩服唐蕴的蟑螂体质,实在太过顽强了,若是一般人,只怕天天被陆霜霜揍得见了她都要绕道而行。 吃过饭,陆霜霜带着白瑾c唐蕴和小九一起出发进山。 自从陆霜霜上次杀了两头狼,山里最近消停了不少,陆霜霜便想着既然要带唐蕴去,不如也带上白瑾一起,他们一家四口刚好可以当做夏日踏青,享受一番亲子时光。 于是陆霜霜早上起来煎了几个卷饼,然后带了果子和清水,当做路上的干粮,又带了油盐孜然等调味料,午饭视现场情况解决。 或许是这段时间真的将唐蕴憋的不行了,一离开村子就像只脱缰的野马,撒丫子 漫山遍野的跑,带着小九爬山上树下水无所不能,让陆霜霜一度以为自己带了两只猴子出来。 不过陆霜霜带他出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让他散心的,临出门陆霜霜就没收了他的所有装备,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午饭,当真是抓住什么吃什么,抓不住就饿着。 当陆霜霜生好火,架上兔子肉,白瑾在一旁打着下手,小九也自己找了野果子回来,就剩唐蕴还躲在草丛里抓野鸡。 云岭山的野鸡那都是在能打会飞的,振翅能越三丈,像唐蕴这样不会轻功又不懂隐匿身形的人,想徒手抓住野鸡是难上加难。 唐蕴肚子饿得咕咕叫,但是又不肯放弃,在林子里追的是鸡飞狗跳,鸡屎横飞。 白瑾见陆霜霜当真不打算给他留吃食,自己悄悄给他藏了一只兔腿,陆霜霜只当没看见,毕竟一个家庭里有人唱红脸,就有人唱白脸,不然小孩子也太惨了点。 唐蕴累得倒在一块石头上休息,看着陆霜霜的烤兔子肉猛咽口水,可是一想到要认输服软唐蕴又怎么也低不下这个头来。 白瑾将藏好的兔腿递给他,唐蕴先是欣喜不已,随后又觉得自己很没用,拿在手里不知该不该吃。 白瑾劝道:“不吃饱,待会儿怎么追鸡?” 唐蕴思考了片刻,觉得白瑾说得也在理,还有一个下午,他就不信今天真的一只野鸡都捉不住。 053 梦魇 向白瑾道了声谢,唐蕴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白瑾怕他噎着,又给他拿了水袋。 陆霜霜噘着嘴嘟哝着:“有了孩子忘了娘,阿瑾,你对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贴心过。” 白瑾知道陆霜霜又在瞎吃唐蕴的醋,无奈道:“昨天半夜我不是也起来给你倒过水吗?” 陆霜霜故作娇柔道:“我不记得了,你今晚再给我倒一杯,要喂的。” 白瑾慌张的瞟了唐蕴一眼,见他专心的啃着兔腿,这才松了口气,回头剜了陆霜霜一眼,没好气道:“以后不许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做这种表情,知道吗!” 陆霜霜抿着唇偷笑,她承认她恶趣味了,就想看白瑾害羞的模样。 白瑾叹了口气,对陆霜霜他总是无可奈何,又想什么事都依着她,又总是害怕她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来。 唐蕴吃完兔腿休息了一会儿就自己想办法捉鸡去了,陆霜霜落得清闲,躺在白瑾的腿上安逸的睡了个午觉。 惠风和畅,吹的陆霜霜心旷神怡。 每日有白瑾这样的高质量帅哥陪着自己,又有唐蕴这样随意蹂躏的小沙包给她出气,这么无忧无虑的乡村生活不比曾经打打杀杀来的舒畅吗? 越发想着陆霜霜越觉得此时万般胜意,唇角含着一丝笑意进入了梦乡。 祁山之上,冰雪皑皑,寒风吹得人心神冷澈如冰。 一袭红衣墨发的邪魅女子,立于山巅之上,目赤猩红,狷狂邪肆,四周躺着无数断臂残肢,而她却丝毫不惧,睥睨着四周满口仁义道德的虚伪之人,如看了一场好戏。 霎时一道人影飞来,狠狠砸在她的面前,尸体残缺不全,面容却完好无损,曾经她那小徒弟引以为傲的面容就那么躺在冰冷的残雪之上。 “云溪” 那个最爱美的小丫头,她最疼爱的小丫头,生怕她缺衣少食受一丝委屈的小丫头,却被人生生折磨致死。 “召邪,你们剑指江湖的邪祟今日一个也别想逃,你爱徒的下场就是今日你的下场!” 被人称作召邪的红衣女子赤红的双瞳犹如鬼魅,刹那间杀气肆虐,狂暴的内力夹杂着冰雪席卷整个山巅,触之必死。 召邪神色一变,内息瞬间变得紊乱,吐出两口鲜血来,风暴戛然而止。 一瞬间,召邪内功尽失,全身经脉逆行,竟有爆体之态。 “九幽之毒,天下至毒。” 天下可制“九幽”者,唯药王谷高徒,剑指江湖杀手榜榜二———云钦。 召邪不信,她不信自己最信任的人会向自己下毒,会背叛剑指。 直到她心腹手下的尸体,一个接着一个被扔在她的面前。 “云墨云随云溪” 召邪仰天发出一声悲鸣,霎时风雪大作,山鸣如鬼泣,地颤如山崩。 众人忙着奔袭逃命却尽数被白雪掩埋,召邪看着无数的人在雪地中挣扎逃命,一时笑的邪肆疯癫。 一道血光从背后刺来,穿过了她的身体,召邪笑声骤停。 如血赤红的刀身,是镇魂刀。 召邪漠然回头,握住刀柄的果真是云岚,剑指江湖杀手榜榜一,镇魂刀客云岚。 召邪冷笑连连,已经不再觉得吃惊。 若非有内部反叛者,她的剑指江湖岂会如此轻易被人攻破山门;她一手教导的云溪等人又岂会轻易被人杀害。 “我早该想到的不,我已经想到了,却不愿去信” 云岚终于撕破那层温润的假面,冷冽的笑容昭示着势在必得。 “召邪,你的时代结束了” “结束了” “霜霜!霜霜!快醒醒,霜霜!” 陆霜霜如被鬼压身一般沉溺在一场噩梦之中,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唤声。 那声音忽远忽近,忽强忽弱,陆霜霜想了想,这是谁的声音呢? 啊,是白瑾的声音! 怎么他的声音这么急迫?难道是出事了? 陆霜霜猛然惊醒,梦境之中的窒息感让她深深喘息了两口气,睁开眼,入目是白瑾一张焦急万分的俊颜。 陆霜霜不由感慨,我花二十个铜板买来的小夫君,居然连慌张的表情都这么好看,我真是太有眼光了。 白瑾见陆霜霜清醒了过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可见她一脸痴痴呆呆的盯着自己看,又不免担心起来。 “霜霜,你没事吧?” 陆霜霜甜甜一笑,娇俏道:“我没事呀,我怎么会有事。” 白瑾担忧的问:“刚刚你好像是做噩梦了,又哭又喊,我担心你” 陆霜霜伸手摸了摸脸颊,果真残留一道淡淡的泪痕,陆霜霜心里有一瞬间的悲怆,随后又努力压制了下去。 “我做噩梦了,梦到自己被一只大老虎追着咬,差点给我吓尿了。” 白瑾薄唇紧抿,眼中的不信就是瞎子也能看得真切,但见陆霜霜不愿意说真话,白瑾也就没有去追问。 白瑾眉头蹙起,却装作若无其事一般说到:“那最后大老虎咬到你了吗?” 陆霜霜大手一挥,霸气十足道:“哪儿能呀,也不看看我是谁,最后自然是被我给打趴下了,剥皮抽筋,熬了一锅十全大补汤。” 白瑾实在不忍看陆霜霜故作坚强的模样,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有节奏的轻拍她的背。 小时候他做噩梦害怕的时候,他的娘亲就是这样安抚他的。 白瑾希望这样能缓解陆霜霜眼底的悲伤。 陆霜霜先是一愣,随后竟觉得心底涌起一丝温暖,那温暖仿佛有生命一般,逐渐游走遍她的四肢百骸,击退了她内心的冰冷和孤寂。 良久,陆霜霜挣脱了白瑾的怀抱,笑道:“我没事了,不用担心。” 白瑾见她神色恢复如常,才总算信了她的话。 陆霜霜只觉得自己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却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回看四周,却找不到唐蕴的身影。 陆霜霜问道:“二狗呢?” 白瑾指了指身后的方向,顺着指尖看去,身后除了一堆杂草哪儿有半个唐蕴的身影,白瑾一惊,这才发现唐蕴不见了。 这云岭山脉地势复杂,若是方向感不强的人深入其中很容易迷路,陆霜霜担心唐蕴为了追着野鸡深入了山腹。 云岭山内毒虫蛇蚁遍地,是猎人还是猎物,端看运气 054 蛇战 陆霜霜说的不错,唐蕴确实迷路了,他休息了片刻养足了精神就追着一只最大最肥的野鸡去了。 既然在陆霜霜面前立下了豪言壮语,自然不能让她小瞧了去,抓小鸡对他来说没什么值得炫耀的,所以将目标定在了树杈上昂首阔步的大肥鸡上。 那大肥鸡警惕性强,身手矫健,哪儿是那么容易被捉住的,唐蕴接连失败了数次,终于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何处做的不对。 经多方研究,唐蕴想出了一个招。 要活捉野鸡,首要任务是切断它可跳跃飞行的可能性,那如何才能做到呢?诶,当然是设陷阱了。 如果将一只野鸡逼至三面死角,那它只剩下一个逃出生天的路线,只要在这个路线上备上天罗地网,就算它插翅也难飞了。 唐蕴在山林里四处打探,约摸往前走了一里路,还真让他找到一个三面石壁的地方,随后唐蕴与小九互相配合,左右迂回堵拦,真将它逼至了这一处石壁的死角里。 野鸡见身后已无退路可走,准备与唐蕴决一死战,而这正中唐蕴下怀,此地等于是封禁了野鸡的飞翔能力,1v1唐蕴有足够的把握能捉住它。 正当一人一鸡纷纷拉开架势,战事一触即发之际,四周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唐门棣属蜀州,善用毒,因与南疆接壤,又与南疆五毒教往来甚深,因此常与蛇蝎等毒物打交道。 唐蕴虽然没有接受过唐门正统教导,但该教的唐逸一样也没落下,感受到四周传来的腥臭味儿,唐蕴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他们被包围了,被蛇包围了。 唐蕴清楚的看见那只野鸡的身后爬来一条手臂粗细的尖吻蝮蛇,那野鸡估计也发现了身后的异样,张开翅膀将身上的鸡毛耸立起来,希望能以此吓退它。 唐蕴多希望那条尖吻蝮蛇能被鸡兄吓退,可现实是尖吻蝮蛇丝毫不惧,竟一左一右形成了包围之势。 小九在树梢上吱哇乱叫,像是在警告唐蕴,可唐蕴哪儿敢出声。 见那条尖吻蝮蛇高昂着头做出攻击的架势,野鸡十分识时务的选择了撤退,这一退就恰好飞到了唐蕴的脚边。 唐蕴此刻只要一弯腰就能轻松的捉住这只野鸡,可是他不敢轻举妄动,他现在双腿发软,浑身冷汗淋漓,四周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停歇,唐蕴粗略估计,至少有三条同类型的尖吻蝮蛇在他的四周。 若是被咬上两口,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了。 感受到身边蛇的气息越来越近,唐蕴紧张得双手开始发抖,一想到今日有可能会命丧于蛇口,就默默回顾自己的一生究竟是做了什么缺德事才造成了今天的结局。 要是自己没有跟陆霜霜赌气,而是一开始就虚心请教的话,会不会就不会误闯了尖吻蝮的领地呢? 唐蕴这般想着,竟然开始祈祷陆霜霜能快点发现他不见了,能快点赶来救他,如果能免于被吞入蛇腹,他下辈子定给陆霜霜当牛做马毫无怨言。 那尖吻蝮蛇离唐蕴不过一米,其中一条立起身子来与唐蕴持平,仿佛在无形的叫嚣,唐蕴脚下已经软得不足以支撑他的胆量,颤颤巍巍的就快要跌倒在地。 “别动!” 千钧一发之际,陆霜霜一声清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唐蕴顿时倍感安心,脚上的颤抖竟然奇迹般的停止了。 “别动。” 陆霜霜再次出声,本想转过头去的唐蕴立刻停止动作。 陆霜霜站在树上俯视着四周,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真是一会儿没看见人,就给她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陆霜霜冷声道:“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动,不想死就记住了。” 唐蕴想点头,但是想到陆霜霜说的别动,又生生忍住了。 只听耳边传来“嗖嗖”几声利器破空的声音,一道暗器擦着唐蕴的鼻尖飞过,直接射进唐蕴面前的那条尖吻蝮蛇的脑袋里,霎时血花四溢。 不过瞬息之间,周围四条蛇都在同一时间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杂草被蛇尾打得支离破碎,唐蕴觉得腰身一紧,下一刻就腾空而起,稳稳落于树梢之上。 终于脱离蛇口让唐蕴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树梢上,双手抱着树干猛喘了几口粗气。 陆霜霜拍了他脑袋一巴掌,怒道:“小兔崽子,不要命了是吗?蛇窝也敢闯!” 唐蕴委屈巴巴的,但是一句话也没敢反驳,这一刻就算陆霜霜化身夜叉他也觉得她貌比观音。 陆霜霜讽刺道:“我看你胆子挺大的,都快赶上蜀州盆地那么大了,现在怎么哑巴了? 。” 唐蕴胆怯的开口说道:“干娘,我真错了。” 见他一副瓜兮兮的样子,陆霜霜心头的火气也消褪了几分,只是嘴上仍不饶人的怼上几句。 “我看你就是阎王爷面前充老鬼,不知天高地厚。” 树下那野鸡被其中一条蛇咬了一口,用蛇尾紧紧的将它缠住,野鸡叽哇乱叫的声音听上去凄厉又可怖,唐蕴猛咽了两口唾沫,只差一刻,他就会沦为这只野鸡的下场。 唐蕴对几条蛇挣扎板命的现场实在没什么兴趣,朝陆霜霜弱弱的开口:“干娘,咱要不先走吧,看着瘆得慌。” 陆霜霜白了他一眼,骂到:“真没出息,唐门还怕蛇吗?” 唐蕴很想反驳,这是普通的蛇吗?这可是尖吻蝮蛇,五步蛇啊!一条也就算了,这可是一群,就是唐门也会害怕的好吗? 但唐蕴可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只能委婉的建议:“蕴儿这不是担心恶心到干娘您吗?” 陆霜霜盯着树下的蛇窝,眉眼弯弯,一脸欲欲跃试,哪儿有半分恶心。 唐蕴吃惊道:“干娘,你不是想抓蛇吧?” 陆霜霜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他,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吗?知道这几条蛇值多少钱吗?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送上门的钱都不要,那是傻逼。” 这出来一趟怎么好空手而归呢,陆霜霜本着走过路过机会绝不错过的思想,等着将几条蛇全部打包带走。 055 被咬 尖吻蝮蛇的生命力极强,陆霜霜用树枝刺穿了它们的脑袋和身体,仍然顽强的扭动着,丝毫不见颓势。 那只被蛇咬住的野鸡挣扎了片刻就停止不动了,可见尖吻蝮蛇的毒性之强。 唐蕴拉了拉陆霜霜的衣裙,担忧道:“干娘,要不还是算了吧!” 算了,怎么可能算了,陆霜霜就是属土匪的,断然没有见了银子不赚的道理。 陆霜霜抬手在树上折了一段树枝,将树枝折成几个小段,然后如发射飞刀一般朝着地上蠕动的蛇射了过去。 尖吻蝮蛇有很坚硬的鳞片,却丝毫挡不住陆霜霜的攻击,树枝全部狠狠刺进蛇的身体,陆霜霜又等了一刻,才见它们全部躺好不动了。 唐蕴看得瞠目结舌,这得有多高的内功才能做到宛若摘叶飞花的境界,她莫不是个怪物吧。 陆霜霜哪儿管唐蕴怎么想,开心的准备下树给蛇宝宝们收尸了。 恰逢此时,一条漏网的尖吻蝮蛇竟然趁着陆霜霜和唐蕴不备,顺着树干爬了上来,或许是陆霜霜挑了蛇窝的行为引起了它的愤怒,它对准离它最近的唐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射了过去。 小九一声惊呼,唐蕴这才看到近在咫尺的倒三角蛇头张着血盆大口朝自己袭来,树干上根本来不及闪躲,说时迟那时快,唐蕴脖子一疼,整个人就被陆霜霜提着衣领从树上甩了下去。 陆霜霜徒手抓住尖吻蝮蛇的七寸,却在同一时间被蛇咬住了手臂。 陆霜霜吃痛,一张脸顿时阴沉得厉害,手中加重了几分力道,那蛇的心脏瞬间被捏爆。 陆霜霜从树上越下,将那蛇的尸体与其他尸体扔在一起,转身问唐蕴:“你没事吧?” 杂草很厚,即使是千钧一发之际陆霜霜也没有将他往石头上扔。 唐蕴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趴在草地上至今仍觉得后怕,突然想起陆霜霜为他挡了一招,慌慌张张爬起来跑到陆霜霜身前询问。 “干娘,你没事吧?” 陆霜霜将右手藏在身后,平静道:“没事,去阿瑾那里把背篓拿过来,一个人敢去吗?” 唐蕴点了点头,与蛇博弈他敌不过,只是跑跑腿他还是能做到的。 唐蕴道:“干娘你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完就撒丫子跑开了,陆霜霜转头看着树上的小九道:“你也去。” 小九叽叽哇哇了两句,便追着唐蕴去了。 见四下无人,陆霜霜这才将藏在身后的右手拿了出来,整个右手从伤口至小臂已经青乌一片,毒素蔓延极快。 陆霜霜咂了咂嘴,嘟哝道:“真他娘的丑!” 随后运转真气将毒液逼至右手,一滴一滴从伤口处挤了出去。 若是唐蕴此刻在场,一定会震惊的闭不拢嘴,尖吻蝮蛇毒性剧烈,就是一头老虎被咬上一口,不出一炷香也会毒入心脉而亡。 可陆霜霜倒好,毒素蔓延的快,去的更快,仿佛片刻都不想在她的身体里待,就像她的身体里住着什么洪水猛兽,让它唯恐避之不及。 将毒液逼出后,陆霜霜扯了几根杂草编在一起,充当绳子将五条尖吻蝮蛇捆扎在一起,就算五两银子一条,这一团也值二十多两了。 陆霜霜扛着蛇往回走,走到一半就瞧见背着背篓跑来的唐蕴,白瑾在他身后远远的坠着,可惜身手不够矫健,追的有些吃力。 陆霜霜将蛇放进背篓,然后将盖子封得严严实实,白瑾最害怕蛇,陆霜霜不想吓着他。 “霜霜,你没事吧?蕴儿说你们被毒蛇攻击了?” 白瑾神情紧张,搂住陆霜霜的双肩就开始左右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陆霜霜捧着白瑾的脸,伸手抹平他紧皱的眉头,笑道:“我没事,不过这次可不是我主动去涉险的,这是它们送上门来的,你不会生气吧?” 事情的前因后果唐蕴都跟他说了,此刻哪儿还有心思去埋怨她涉险。 白瑾柔声道:“只要你没事就好,我不会生气。” 陆霜霜璨然一笑,挽着白瑾的胳膊道:“回家吧,今日收获颇丰,回去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好。” 两人相携而去,留下唐蕴和小九面对满满一背篓的尖吻蝮蛇无语凝噎。 陆霜霜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唐蕴知道,她已经说了很多,比如,把蛇带回去! 唐蕴背着背篓一步三回头,只觉得每走一步都是胆战心惊,仿佛背后的蛇都纷纷复活,正吐着蛇信子朝他的后脑勺张开了血盆大口。 下了山,眼看着胜利在望,唐蕴连步履都轻快了起来,朝着家门就飞奔而去,刚拐过正装修的墙院,就瞧见自家偏门口多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唐蕴走近了两分,这才发现竟是个蜷缩在一起的人。 听见有人回来,那人抬起头来,眼泪鼻涕满脸纵横,瞧见唐蕴的那一刻,立刻冲了上去抱着他嚎啕大哭。 唐蕴放声大叫:“快放开我,鼻涕别蹭我衣服上,杨傻子!鼻涕,小心鼻涕!” 杨佑正哭得撕心裂肺,哪儿管唐蕴的警告,见了他就像见了死了十年的爹一般抱着就不撒手了。 杨佑长得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唐蕴哪儿有还手之力,只能任由杨佑将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擦在自己的衣服上。 陆霜霜和白瑾一路闲庭信步的回来就看见眼前这一幕,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尽量离这俩傻缺远一点。 陆霜霜不耐烦道:“杨傻子,你这是还要哭多久?能让我们先进院子吗?” 杨佑这才哭哭啼啼的放开唐蕴,让出门口的位置。 一挣脱开杨佑的钳制,唐蕴立马跑回房间里换衣服去了,他才不要穿着有鼻涕的衣服呢! 杨佑低垂着头跟在陆霜霜和白瑾的身后进了院子,刚一进去就“噗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 这可将白瑾吓得不轻,赶紧上前将他扶起,问到:“杨兄弟,有话好好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杨佑结结巴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清楚,陆霜霜叹了口气,问:“陆明娇怎么了?” 杨佑一愣,没想到陆霜霜猜的如此一针见血。 哭哭啼啼的就说了三个字。 “被关了。” 056 夜会阿娇 入夜的乡村田园里,时而能传出几声莫名其妙的声音来,听着又像蛙鸣,又像鸟叫,反正村民们也早已经养成了见怪不怪的心理。 陆明娇趴在床沿上哭成一双核桃眼,她的房门被锁了,根本出不去,白天的时候门口有她爹守着,现在入夜了才撤了防守。 窗口传来一阵“喋喋”的声音,陆明娇吓了一跳,暗道这什么玩儿,叫声这么奇怪,好像就在自己的窗口叫唤。 陆明娇抬头一看,险些没心脏病发作,赶紧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叫出声来。 农村的房子为了防盗,窗户开得都有些高,陆明娇一抬头就看见墙上挂着一个脑袋,长发披面,吐着长舌头,装死吓人。 如果不是十分熟悉陆霜霜的德行,陆明娇可能真会误以为是恶鬼索命来了。 “陆霜霜,你要死啊!”陆明娇压低了声音,朝陆霜霜骂到。 陆霜霜将头发撩回去,笑得贼兮兮的。 陆明娇的窗户太小,陆霜霜挤不进去,只能伸个脑袋进去。 陆明娇害怕声音太大引起她爹的注意,将鞋脱了站在凳子上尽量靠近陆霜霜一些。 陆霜霜问道:“到底咋回事呀?杨傻子差点哭死在我家了。” 陆明娇闻言立刻就泪眼朦胧,抽抽泣泣,说道:“我爹不同意这门婚事,说是要退婚,除非要他加彩礼。” 这临门一脚都还带反悔的,陆明娇她爹真是玩得一手好牌啊! “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就要反悔了,杨佑的聘礼可不算轻了。” 当初杨佑下聘时可是卖了两头牛才让陆家满意,这村里也没谁能给得起这么丰厚的聘礼了。 陆明娇擦了擦眼泪,眼里带着些恨意,咬牙切齿道:“还不是为了陆明吉!” “陆明吉?他咋了?你的聘礼钱还不够他娶媳妇儿吗?” “他说要去县里念学塾,哭着喊着让我爹给他找钱疏通关系!我们家里哪儿有那个条件,所以才将主意打到了杨佑的身上。” “嘘,小声点!” 陆明娇越说越气,嗓门也越喊越大,陆霜霜不得不时时提醒她一番。 听到这话陆霜霜也有些气愤,为了儿子一味剥削女儿,这样的缺德事儿在农村十分常见。 若说陆明吉是个肯用功向上的也就罢了,连一二三四五都分不清的蠢货能念什么学塾,不是糟蹋钱吗? 重男轻女是封建陋习,陆霜霜不由想着自己就很公平,绝不重男轻女,瞧她对待唐蕴就知道了,绝不宠着惯着。 唐蕴若是能知道陆霜霜所想,一定会吐槽:你现在如果还重男,那我宁愿当女的,天天挨揍都能被说成是爱护,那他宁愿做一个缺爱的孩子! 陆霜霜问:“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让杨佑加钱吗?瞧杨佑哭的死去活来的样子,就是把他卖了换钱他也愿意的。” “不可以!”陆明娇态度坚决道:“绝对不能让杨佑再加钱了,他们都是一群吸血蚂蟥,有了一次甜头,以后我和杨佑都没有清静日子可以过了。” 陆霜霜点点头,看来她的小闺蜜还是十分清醒的。 陆霜霜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阴测测道:“要不我帮你把你弟咔” 陆明娇立刻惶恐道:“你瞎说什么玩意儿呢,怎么能干那种事,好赖也是我的亲弟呀!” 陆霜霜瘪了瘪嘴,这不是最快最稳妥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那你想怎么办?不嫁了?” 陆明娇立刻急道:“婚服都裁了,怎么可能不嫁!不让我嫁我就去死!” “以死相逼可不是什么好办法,万一你爹态度强硬,铁了心要钱不要命,你还能真一头撞死吗?” 陆明娇顿时泄了气,眼泪花儿又涌了出来,抽泣道:“那我该怎么办,我是真的想嫁给杨佑,跟他像你和白瑾一样,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陆霜霜叹了口气,自己就这么一个小姐妹,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放心吧,这事儿包我身上了,你就安心在家待嫁吧,别寻死觅活的,该吃吃,该喝喝,养的白白胖胖的等着杨佑来娶你!” 陆明娇最信任的就是陆霜霜,见陆霜霜这么斩钉截铁的保证,陆明娇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再三嘱咐不能伤了陆明吉的命。 陆霜霜点点头答应,然后越下窗口,若有所思的回了自己家里。 陆明娇说不让伤了陆明吉的命,那就是可以缺胳膊少腿的意思吧?嗯,应该是的。 陆明吉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因为陆家放纵, 时常在镇里瞎跑,前段时间在镇上结实了几个狐朋狗友,就约着去了几次永安县,从那以后就经常问家里要钱。 陆威从小就疼陆明吉,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陆明吉每次死缠烂打哭哭闹闹两声,陆威就拿钱给他,从最开始的几个铜板到一钱两钱,现在竟然开口要五两银子! 陆威最开始也是拒绝的,一听陆明吉说要去县里上学塾,就立刻起了心思砸锅卖铁也要供他去上,仿佛晚了一刻就会耽误他高中状元一般。 陆霜霜也是无语得很,就陆明吉那歪瓜裂枣的德行,也就陆威眼瞎了才相信他能考上学塾。 听陆明娇说陆明吉现在几乎每日都要去一次县里,陆霜霜便想着第二日偷偷跟着他,看他到底在县里干些什么勾当。 第二天一早,陆霜霜背上打来的五条蛇,坐上杨佑的牛车悄悄埋伏在村口,陆霜霜靠着车板打盹,不一会儿就被杨佑摇醒了。 杨佑横眉怒眼的指了指村口鬼鬼祟祟的陆明吉,陆霜霜给他打了个眼色,两人就悄悄跟在他身后。 平常的陆明吉从来不下地干活,走几步路就要累得哭爹喊娘的,今天连续走了一个时辰也没见他叫唤一声,甚至一脸春风得意。 许是陆明吉笑的太猥琐,陆霜霜估摸猜到了两分。 果然,陆明吉进了城直奔城南的花柳巷,在巷尾一户人家敲敲门,随后房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约摸二十来岁的女人走了出来。 057 暗度陈仓 那女人手中绞着一方丝帕,一双媚眼如丝,朝着陆明吉眨了两下,陆明吉浑身一颤,感觉自己连魂魄都被勾走了一般。 “公子日日来看如烟,让如烟好生感动。” 那女人拖长了尾音,说起话来挠得人心痒痒。 陆明吉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拉着如烟的手道:“如烟,你放心,我一定会凑够钱给你赎身的。” 如烟将手从陆明吉手中抽了出来,执起手帕擦了擦眼眶,故作娇柔道:“能得公子这句话,如烟即便是身陷囹圄也甘之如饴。” 见如烟眼眶红红的,陆明吉立刻就心疼不已,赶紧把今早在陆威那里要来的一两银子塞到了如烟的手中。 “如烟,银子我会慢慢凑的,这些你先拿着,买点好吃的,可别再哭了,我会心疼的!” 叫如烟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不过还是将银子收下,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说到:“真是苦了公子了,如烟一定会等公子攒到足够的钱来替我赎身的。” 陆明吉还想在说什么,却被如烟打断道:“公子,如烟的时间到了,不能再陪公子谈心了,公子快些回去吧。” 陆明吉也知道如烟身份特殊,如果耽误她太长时间,会被妈妈打骂,于是不舍的点头答应。 “如烟,你快些进去吧,我等你进去了我再回去。” “好。” 如烟转身进了门里,透过门缝对陆明吉笑了笑,然后将门关上。 陆明吉觉得,能见到如烟这一个动人心魄的笑容,今天这一番爬山涉水的辛苦都变得甜蜜了起来。 陆霜霜趴在墙上将一切看入眼底,等陆明吉出了巷子,陆霜霜一个纵身翻进了院子里。 这院子正面是一家青楼,规模不大,姑娘也就七七八八吧,像如烟那样的女子在陆霜霜眼中也就是个庸脂俗粉,奈何陆明吉这辈子只怕没见过比她更有魅力的女人了,一颗心都全部扑在了上面。 如烟关上门转身就露出了一副嫌恶至极的嘴脸,使劲儿用手帕擦着被陆明吉抓过的手,骂骂咧咧的进了房间。 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在,见如烟回来,立刻上前搂着她的腰身,手不安分的在她的身上游走。 那男子道:“这傻子你还没打发掉呢?” 如烟瘪了瘪嘴,嫌弃道:“穷是穷了点,不过还能扣出几两银子,不然指望你给我买胭脂花红吗?” 那男子捏住如烟的下巴,将她拉向自己,佯怒道:“怎么,这是在嫌弃我没用了吗?” 如烟一撩丝帕,抬手勾着男人的脖颈,抛了两个媚眼,笑的风情万种。 “哪儿能的事呀,如烟就这么一说,你可别多想。” 那男人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附身吻了上去,吻到如烟险些喘不过气来。 如烟娇嗔道:“瑞郎这是想吃了我吗?” 那男子一顿,眼神中顿时被欲望充斥,霸道的抱起如烟转身扔在床上,粗鲁的拉扯着她的衣服。 片刻之后,房中穿出娇喘声阵阵。 陆霜霜可没听这种墙角的心思,嫌恶的转身离开了。 这陆明吉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蛋,被人耍的团团转,还不忘给人送钱。 不过知道这层原因,陆霜霜也比较好出手了,心里制定了计划就回了跟杨佑约定的地方。 杨佑蹲在一家面馆铺子的墙角里,手中抱着陆霜霜的装蛇的背篓,颓废得就是隔壁讨钱的叫花子都比他看着精神。 陆霜霜过去朝着他脑门就给了一巴掌,怒道:“瞧瞧你这德行,阴湿倒阳的哪儿像个男人,打起精神来,准备跟恶势力战斗,将阿娇抢回来吧!” 一提起陆明娇,杨佑立刻来了精神,也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好,深吸了两口气,站起来耸耸肩,换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跟着陆霜霜喊道:“与恶势力战斗吧!” 这一声中气十足,顿时街上行人纷纷向他们看来,陆霜霜拍拍杨佑结实的肩膀,鼓励道:“不错,就是要这样的气势!” 杨佑鼻腔里发出一阵如牛一般的闷响,然后挥了挥拳头,做出一副要揍人的架势,周围行人见状纷纷退让,免得被这两个傻子给误伤了。 陆霜霜带着杨佑去了聚宝商行,朱成原本热情的上前招呼,见到怒目圆睁瞪着自己的杨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模样不像是来卖东西的,到像是来讨债的。 陆霜霜安抚道:“掌柜的放心,这大兄弟正在练气势,咱别管他。” 朱成偷摸瞟了他两眼,杨佑一直怒视着他, 让朱成坐如针毡。 看着陆霜霜眉眼弯弯,朱成敢肯定她是故意的。 最后五条尖吻蝮蛇以三十两的高价成功售出,陆霜霜捧着钱袋,开心的出了聚宝商行,徒留朱成跌坐在椅子里欲哭无泪。 回村的路上,陆霜霜将朱成多给的五两银子给了杨佑,杨佑死活不肯接受,陆霜霜最后只得搬出陆明娇来,说她受了委屈要豪吃特补,这钱是给她补身体的,杨佑这才收下。 这几日杨佑都住在陆霜霜家里,陆明娇一天没有被放出来他就不放心回杨家村去,陆霜霜便给他在唐蕴的屋里用桌子搭了一张简易的床凑合着。 等用过饭回到房间里,陆霜霜才将今日在县里所见讲给白瑾听。 白瑾沉思了片刻,抬头问陆霜霜:“你打算怎么做?” 陆霜霜摩拳擦掌,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说到:“秘密。” 白瑾无奈一笑,就知道陆霜霜不会这么容易告诉他的。 白瑾宠溺道:“又是要亲亲才能说的秘密吗?” 陆霜霜点点头,朝白瑾撅着嘴。 有些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热炕头。 白瑾最近跟陆霜霜的关系突飞猛进,像亲亲这种小场面已经难不倒他了。 白瑾像小鸡啄食一样轻轻的吻了上去,或许是害怕陆霜霜不满意,又附赠了一枚香吻。 陆霜霜奸计得逞,这才将自己的计划讲给白瑾听。 白瑾听完只是嘱咐了一句“注意分寸”,没有丝毫劝阻陆霜霜的意思。 058 现场直播 第二天一早,陆霜霜一个人在村口埋伏着陆明吉,可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他出现,正纳闷时瞧见陆明吉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 刚踏出村口,陆明吉又停住了,摸了摸身上,口袋里空空如也,犹豫了一番又折返回去。 陆霜霜猜他估计是今早上没要到钱,如今没脸去城里见如烟,于是本着一颗菩萨心肠的陆霜霜,抬手就扔了二两银子在陆明吉面前。 银子刚好砸在他的脑袋上,陆明吉捂着脑袋张口就骂:“谁他娘的砸我,不要命了吗?” 四周空空荡荡没有一点人迹,陆明吉纳闷的嘟哝了两句,随后低头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砸了他一脑袋。 这一看连眼睛都直了,立刻用脚踩着然后四处张望了一番,见绝对没人发现才低头将银子捡了起来,用袖口擦了擦。 陆明吉拿在手里一看,果真是枚银子,当下心花怒放走起路来都连蹦带跳的,想都没想其他就朝着永安县去了。 只觉得今天一定是走了狗屎运,得了上天眷顾,连老天爷都在撮合他和如烟这一对苦命的鸳鸯。 陆霜霜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一直到了永安县里,陆明吉轻车熟路的去了那条花柳巷,敲了敲门。 开门后如烟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昨日刚送完银子的陆明吉今天又有了银子,一次还是二两。 陆明吉拉着如烟的手又是一番述钟情,可惜如烟时而朝屋内看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陆明吉只当是她怕被妈妈发现,也没放在心上,能摸到自己的梦中仙姑,已经让他心满意足感恩戴德了。 见陆明吉叨叨个没完没了,想着自己房间里的人,如烟有些不耐烦了,抽出手推了推陆明吉,勉强笑道:“陆公子要不先回去吧,如烟还有一些事情要办,明日再陪公子一起饮酒怎样?” 陆明吉当下有些失落,今日给了二两却连如烟的大门都没能迈进去,明日自己可拿不出这么多钱了。 “如烟,今天不可以吗?我就想陪陪你,不会碰你。” 如烟没想到今天的陆明吉这么不好打发,脸上有些不悦,语气也重了几分。 “都说我有事了,你就一定要为难我吗?公子若是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等,那便罢了,日后也不复相见。” 陆明吉急道:“如烟,我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就走,这就走,你别生气!” “哼!” 如烟一拂衣袖,转身进了门里。 陆明吉追上前两步,险些被关上的门夹了鼻子。 陆明吉自我安慰一番,如烟定是有急事才会这么对他的,随后给自己打了打气,准备回村里,却在一转身,刚好撞见了陆霜霜。 陆明吉慌张道:“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陆明吉知道陆霜霜与陆明娇关系贼好,如果让她回去乱说,自己的名声不重要,钱是肯定再也要不来了,当下就紧张了起来。 陆霜霜白了他一眼,嫌弃道:“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陆明吉哆哆嗦嗦哪儿能说句完整的话,陆霜霜见他张着嘴,抬手就塞了一个白面馒头放进他嘴里。 陆明吉叽哇乱叫,陆霜霜凶狠的瞟了他一眼,阴测测道:“你再乱叫,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陆明吉立刻就消停了,陆霜霜杀的那两头狼他远远看过,至今心有余悸,他可不敢跟陆霜霜当面叫板。 陆霜霜拉着他的领口,一个纵身就飞进了院子里,陆明吉心心念念的地方,竟被陆霜霜这么轻易的就闯了进去。 陆霜霜给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陆明吉立刻连连点头,两人躲在如烟的房间门口偷听墙角,听得里面有一男一女的声音传出来。 “瑞郎,你生什么气呀,那傻子就是个冤大头,我勾勾手他就将银子送上门来,我跟他就是逢场作戏,连手都没让他碰过。” 那男人喝了一口闷酒,他如何不知道如烟是逢场作戏,就连他也不过是她诸多作戏的对象之一。 那男人一阵愤懑不平,他自认潇洒倜傥,如今竟还没一个乡巴佬给的钱多,如烟表面上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他的眼神中总让他觉得有几分轻蔑。 自尊心作祟,男人将怀里的五两银子掏了出来扔在桌上,低声吼道:“小爷有的是钱,你以后不准再跟那个乡巴佬见面。” 如烟看着桌上的银子心中冷笑,这男人白吃白喝了好些日子,没钱还想充大爷,倒不如那陆明吉真情实意。 如烟收了钱,自然又换上一副千娇百媚的模样,起身靠在他身上,就主动送上了红唇。 “那穷酸小子,没钱还长得丑,我看着也不舒服,只要瑞郎说不见,我便不见。” 那男子对如烟的回答十分满意,双手又不安分了起来。 陆明吉在门外哭的老泪纵横,可惜嘴里被陆霜霜塞了大馒头,呜呜抽泣的声音完全没有惊动房间里正情意正浓的两人。 陆明吉倒是也想冲进去,可惜被陆霜霜拽住动弹不得。 陆霜霜见任务达成,就拽着陆明吉走了。 出了巷子,陆霜霜将他直接扔在了街角,陆明吉哭着把馒头拔了出来,估计想着扔了怪可惜,自己又还没吃早饭,就又塞了回去,边哭边吃。 陆霜霜看得一阵辣眼睛,她清楚的看见陆明吉啃了滴在馒头上的大鼻涕,忍不住犯恶心。 其实不怪乎如烟看不上他,只要脑子正常的女人应该都看不上这样邋遢猥琐的男人吧。 陆霜霜不耐烦道:“嚎够了吗?” 陆明吉抬头看她一眼,眼睛里带着一丝怨恨。 陆霜霜不甚在意,冷声说到:“你恨我做什么?我带你看了一场欢爱好戏你该感谢我才对,要知道这机会可不常有。” 他说他想看了吗?陆明吉真想骂人,可惜他不敢。 陆明吉擦了擦眼泪,看着陆霜霜小声埋怨道:“你们家真是没一个好人!你堂兄骗了我的如烟,你又带我来亲眼撞破,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的?” 陆霜霜挑了挑眉,问:“我堂兄?谁啊?” 陆明吉愤愤起身,指着陆霜霜怒道:“你还装傻,那屋里的不就是你堂兄陆明瑞!” 059 埋伏 陆霜霜这倒是吃惊不小,之前陈老太上门来要钱,倒是提了一嘴她有两个堂兄,没想到今日倒是见到了,只是以一种不太雅观的方式。 难怪陆明吉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怨恨,合着是以为他俩串通一气诓骗他。 陆霜霜骂道:“真是个蠢货,我若与那陆明瑞有半分牵扯,就让如烟把你陆家吃得倾家荡产,会让你知道真相?” 陆明吉反驳道:“你跟我姐关系好,不过是怕我爹不把她嫁给杨傻子,所以才让我知道如烟的真面目,想要我死心!” 哟嚯,陆霜霜挑了挑眉,陆明吉这脑子转的还挺快的呀!可惜没转在有用的地方! 陆霜霜凑近了些,双眼微微眯起,恐吓道:“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留你不得了。” “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 陆明吉吓得连滚带爬,缩在角落里警惕的看着陆霜霜。 “怂包。” 陆霜霜哪儿有心思跟个蠢蛋计较,冷声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若是不想全村都知道你被个勾栏女子媚了去,你就接着折腾你姐,只是以后走夜路小心着点!” 陆明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说完陆霜霜便转身走了,也懒得管他,他要死要活也不关她的事了。 等着陆霜霜离开,陆明吉一个人越想越憋屈,一想到自己在一个负心女人身上花了那么多冤枉钱,还诓骗自己父亲说是去县里给夫子送礼,如今人财两空,就壮着胆子返回了巷子里,想着将钱要回来。 可勾栏院里什么腌臜事儿没见过,打手们熟练的挥着棍子就将人打了出去,陆明吉不仅没要回钱,更挨了一顿胖揍,瘸着腿慢悠悠的拐回了村里。 陆霜霜与陆明吉分开,正哼着小曲儿走在田野之间,陆明吉这人胆小怕事,既不敢让陆威知道自己干的缺德事,也不敢对人说她恐吓了他,陆明娇与杨佑的婚事基本是板上钉钉的,陆霜霜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 霎时,身后一道劲风袭来,陆霜霜侧身躲过,抬手抓住袭来的黑拳,足尖借力便将来人扔了出去。 那人在空中一个翻转,随后稳稳落于地面。 “果然是你!” 那人一声惊呼,语气中带着万分欣喜。 陆霜霜脸色阴沉的厉害,看着那一脸开心得像个智障的云霆,觉得眉心一阵抽痛。 陆霜霜觉得云霆傻得一批,她笃定云霆猜不到她的身份,所以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这丫的如今不仅找到了她,还知道在路上埋伏,难道他吃了聪明药了吗? 陆霜霜故作镇定,朝着云霆微微一笑,说道:“公子认错人了吧,小女子不认识公子。” 云霆呵呵笑道:“你果然不承认,不过你别想赖账,我知道你就是那天晚上抢我银子的女人。” 陆霜霜打着哈哈,“公子说笑了,小女子是大大的良民,怎么会抢人东西,说瞎话的宝宝可是要被狼叼走的哟~” 云霆一听这话,皱了皱眉,他从小最怕狼了,这女人居然知道用狼来吓唬他,不过还是倔强的说:“应该就是你,你别想忽悠我。” 陆霜霜不知道云霆究竟凭什么认出的自己,而且这般笃定,她自认没露出什么破绽才对。 陆霜霜问:“你凭什么说是我?” 云霆道:“你叫陆霜霜,你跟吴老鬼有仇,所以那天晚上你是去杀他的。” 陆霜霜反驳:“这镇里跟吴老狗有仇的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你凭什么就认定是我?” “你武功太高,比其他人都高!” “你见过我?你怎么知道我武功高的?” 云霆扬了扬下巴,十分自信的说:“是你抓的蛇卖给聚宝商行的对吗?那蛇身上的伤口我们检查过了,手法一流,招招直击软腹,没有十年功底是绝对使不出来的。” 陆霜霜闻言心头一跳,难道自己的蛇全部卖给了云钦? 陆霜霜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若是真卖给了云钦,以他之能,轻而易举的就能发现抓蛇之人武艺超群。 再结合云霆回去说了她抢了银两的事,这么个小镇,谁有这个能耐稍加打听就出来了。 陆霜霜曾经只当朱成将毒蛇卖给了蜀州什么药房,如今看来,真是好大一坨狗血! 见陆霜霜脸色难看,云霆洋洋得意道:“怎样,是不是猜对了。” 猜对你大爷! 陆霜霜真想抬手给他脑门一掌,直接给他打失忆。 不过既然云霆能找到陆家村来,那她住的地方恐怕也不是什 么秘密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让朱成运家具回来了,云霆会找过来,陆霜霜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肯定是朱成泄露了她的住址。 纸包不住火,陆霜霜已经没有狡辩的需要了。 坦白道:“银子是我捡的,你想要回去,自己也去捡呗!” 云霆没见过这么蛮横不讲理的人,当即也有些怒了。 “不要以为你长得跟我老大很像,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很厉害的,打人超级疼!” 陆霜霜嚣张道:“厉害又怎样,你今天就是条龙,在我面前也得给我盘着。” 云霆一顿,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些开心,惊喜道:“你说话的语气也跟我老大很像,她之前经常这样说我,你是我老大吗?你叫召邪吗?不对,你叫陆霜霜。” 陆霜霜一阵心虚,一时得寸进尺忘了收敛,差点暴露了身份。 云霆现在也只是知道她就是那夜抢了他银两的人,并没确认自己就是召邪,可陆霜霜这人嘴上没个把门的,害怕她再多说几句就真的被云霆识破了身份。 此事必须得快些解决才好。 陆霜霜双手叉腰,问到:“说吧,你想怎样?” 云霆伸出手来,认真道:“还钱!” “还不了,都花完了。” 云霆震惊道:“一百多两呀,你这才几天就都花了?可以买多少糖水糖糕呀!你可真奢侈,云亦说过,你这种就叫败家娘们儿!” 陆霜霜真想啐他一口,她是不是败家娘们儿轮得到他来说吗?想当年自己为了养活他们,杀人越货c烧杀抢掠什么勾当没做过,如今她花点钱肿么了?肿么了?! 060 识破身份 陆霜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仰着头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有本事就来拿!” 云霆悻悻道:“我打不过你,你你不要脸!欺负人!” 欺负的就是你!谁让你人傻钱多! 云霆那个悔啊,云钦说他要不回这钱,他起初还不信,如今看来,这女人跟他老大一样蛮横不讲道理。 云霆张口喊到:“云钦,你快出来帮我。” 陆霜霜瞳孔瞬间放大,转身的一刹那,看见了从不远处的树后走出来的男人。 那人一身青色长袍,面容清癯带着丝疲惫,却难掩他周身气质清逸,身体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远远看着就像一文弱书生,丝毫与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毒王”扯不上关系。 云钦缓缓走来,每走一步,陆霜霜心中的恨意便被挑起一分,直到铺天盖地的杀气震得云钦不敢再靠近。 云钦双目中带着不可思议,张了张嘴,却因为颤抖发不出声来。 陆霜霜见他这模样没有丝毫旧友相见的感天动地,手掌运力,脚下生风,瞬间朝着他的胸口攻击了过去。 云钦沉溺在见到陆霜霜的激动之中,根本来不及抵挡,刹那之间,陆霜霜的掌风就到了云钦面前,劲风撩起云钦额前的发丝凌乱飞舞。 陆霜霜一顿,整个人竟在空中停滞了下来,身后云霆拖住她的脚腕制止了她动作。 云霆运力将陆霜霜扔了出去,陆霜霜一个旋身稳稳落于地面。 云霆只觉得一阵后怕,丝毫没预料到陆霜霜会突然向云钦下杀手,若不是自己反应够快,那一击若打实了,只怕云钦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 云霆收起刚刚的漫不经心,朝着陆霜霜大声吼道:“你敢伤云钦,我跟你没完!” 陆霜霜一声冷哼,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冷声道:“那就一起上,今天我就送你们去见阎王。” 云霆见陆霜霜的神色凌然不似玩笑,当下便认真了起来,以云钦之能,再加上他,今日必定是胜券在握。 只是当云霆回过头去,满脸挂着泪痕的云钦将他吓了一跳,怎么连一向铁石心肠的毒王现在都爱掉眼泪了? 云霆急道:“云钦,你咋了?还能打不?不打我们逃吗?” 云钦丝毫没将云霆的话听进去,只是抬步朝着陆霜霜走去。 “阿召!” 一声阿召,让陆霜霜如遭雷击,霎时尘封在脑海中一段又一段的回忆源源不断的涌出,如走马灯一般不停的变换。 陆霜霜晃了晃脑袋,想要停住这些虚妄的回忆,明明一切都结束了,如今再想起来不过徒增悲伤罢了。 可回忆却无孔不入,曾经的一切都在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上演,直到陆霜霜感觉神识越来越不清晰,胸腔中一阵炙热难掩,丹田内力四散乱涌,竟有了走火入魔之势。 颅顶一阵疼痛袭来,随后丹田之中气息逐渐稳定,陆霜霜神识也渐渐清醒过来。 入目的是云钦一副担忧的神情,陆霜霜不由得在心中冷笑,暗杀自己的时候他该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呢?如今却做出一副关心她的模样。 云钦将陆霜霜头顶的银针拔掉,陆霜霜周身运气平复体内躁动的内息,睁眼之间,抬手便钳住了云钦的脖颈。 云钦也不反抗,就那么呆呆的看着陆霜霜,眉目之中有悔恨c不解和心痛,却独独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意。 陆霜霜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讽刺道:“毒王也不过如此罢了,如今还不是落得我手。” 云钦武功堪堪算个二流偏上,却能独占剑指江湖杀手榜二的高位是因为他的毒术出神入化,杀人于无形之中,更因善用一种名为“舍身”的毒药,让人若贸然靠近便会因中毒而走火入魔,就算压制毒素不死,随后两个时辰内也会全身僵硬麻痹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可陆霜霜虽中了“舍身”,却并没有被麻痹,甚至丝毫看不出中毒的迹象,“舍身”之毒竟然片刻就被化解,不仅是云钦,连一旁的云霆也忍不住吃惊。 云钦没想到抢了云霆银子的陆霜霜会是召邪,只当是什么江湖隐士,担心云霆不敌这才提前在云霆身上下了“舍身”,若知道陆霜霜就是召邪,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会向她下毒的。 云钦愧疚道:“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陆霜霜无所谓道:“无妨,即使你不给我解毒,这毒也只能影响我片刻。” 云钦面露疑惑,舍身之毒由他亲自调配,若不用解药,是绝对没有可能提前解除的。 见他疑惑不解,陆霜霜难 得好心的提醒他道:“说来这也是你第二次向我下毒了,可惜了,身为毒王,竟然不知身中‘九幽’之人乃百毒不侵。” 云钦一滞,浑身开始轻颤,神情恍惚慌乱,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你中了九幽?” 陆霜霜仰头大笑三声,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看着云钦就像什么笑话一般开心,捏住他脖颈的手微微一用力,云钦立刻喘不上气,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在说笑话呢?我为什么身中九幽你心里没点数吗?” 这种杀人无形的世间至毒,若不是亲近信赖之人,有谁能向她召邪下毒? 云钦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觉得大脑意识开始模糊,痛苦难忍至极。 陆霜霜并没有立刻拧断云钦的脖子,她在戏耍他,瞬间毙命哪儿有慢慢折磨来的有趣,她准备用世间最残忍的方式,让云钦体验到她曾经遭受的每一寸痛苦。 这瞬息之间发生的一切,让云霆呆若木鸡,至今仍沉溺在云钦那一句“阿召”之上。 整个剑指江湖,会这样称呼召邪的,只有云钦一人而已。 看着陆霜霜的眉目,没有一丝一毫的地方像那个狷狂邪魅,美艳绝伦的女子,可当他知道她就是召邪以后,又觉得她处处都像召邪! 云霆丝毫不在意云钦是不是快要死了,只是傻愣愣的走到陆霜霜身旁,跪了下去,一双泪眼婆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开双臂就抱了上去。 “老大,我好想你呜呜” 061 纠缠 陆霜霜被云霆突如其来的举动打得措手不及,捏住云钦脖颈的手顿时松开,云钦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喘息,而陆霜霜则被云霆抱了个严严实实。 云霆心智不全,虽然平日里杀人如麻,却是个实打实的缺心眼,当年让他接受召邪身死魂灭的结果费了云钦不少功夫,如今再见到活着的召邪,云霆顿时觉得陆霜霜刚刚揍云钦还是揍得轻了。 老大明明没死,竟然敢如此诓骗他! 陆霜霜手顶着云霆的额头,将他推开,就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想往自己身上蹭,那模样邋遢得与唐蕴刚死了爹差不多。 陆霜霜只觉得脑瓜仁生疼,最见不得这种哭天喊地的场面,抬腿就给了云霆一脚,直接将他踹飞了出去。 “滚滚滚,再敢靠近,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云霆趴在地上一个翻身而起,从小已经被召邪揍得皮糙肉厚,这一飞踢对他而言根本不痛不痒。 翻身起来云霆又追着陆霜霜去了,陆霜霜见状烦的转身就跑,甚至用上了轻功,一时竟将折磨云钦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云钦缓过气来,看着漫山遍野被追的鸡飞狗跳的两人,仿佛回到了曾经在祁山之上的时光。 练刀的云岚和云亦,温酒赏雪的云墨和云阳,畅谈着女儿家话题的云瑶c云香和云溪,上蹿下跳的云霆和云霄,还有永远在角落里阴沉的脸的云蝎,加上首座上昏昏欲睡一袭红衣邪肆的召邪 曾几何时他们十三个人也是一起出生入死,同甘共苦的家人,可如今分崩离析c生死永隔。 召邪的死讯传遍江湖之时,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武功之高,若非自愿绝不可能受制于人,即使江湖群雄群起而攻之又如何,只要守着祁山天险,断没有被攻破的可能。 可直到召邪真的身死魂灭云钦才知道,云岚早已经带着云瑶云蝎等人背叛了剑指江湖,只是没想到,对付召邪所用的方法竟是他研制的“九幽”! 九幽之毒,天下至毒。 召邪为了抑制毒素扩散蔓延,究竟经历了什么剥血削骨的疼痛和折磨,云钦仅是看到陆霜霜现在的相貌和身高便约摸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那种疼痛非常人所能忍受,与一截一截敲碎骨头,撕裂每一寸肌肤的煎熬更甚,许多人在最疼的时候忍受不了选择自尽的数不胜数。 云钦立在原地,不躲也不逃,即使并不是他对召邪下的毒,但让她承受这一番苦楚的自己,也算得上罪魁祸首。 陆霜霜被云霆追的心烦意乱,实在忍无可忍,双腿在树干上借力一跃,一脚便踹在了身后云霆的脸上,直接将他踹飞了出去,砸在一块石头上。 云霆头磕在石头上顿时就晕了过去。 陆霜霜终于松了口气,世界总算安静了。 陆霜霜回来见云钦脊背挺直,朝她而跪,眼中一片坦然,没有畏惧与惶恐,仿佛下一刻就算陆霜霜打碎他的天灵盖,他也断不会有一丝怨言。 陆霜霜心中愈渐烦躁,她只想偏居一隅,安安稳稳的度过最后的日子,不想再与曾经的人和事有半分牵扯,可总是事与愿违,不断被卷进麻烦之中。 初见云钦时确实愤怒难忍,恨不能将其剥皮抽筋碎尸万段,可被云霆一番折腾下来,感觉心中的仇恨和愤懑又没那么强烈了。 比起临危之际刺她一刀的云岚,当时并不在祁山的云钦向她下毒一事本就没有证据,只是以前的召邪被仇恨蒙蔽,下意识的认为是他下得“九幽”,如今再见到云钦消瘦颓废模样,和看她时眼底深深的自责,陆霜霜却怎么也不信是他害了自己。 冷静下来的陆霜霜负手而立站在云钦的面前,俯视着他道:“我给你一刻钟时间解释。” 云钦面露惊讶,曾经的召邪眼中揉不得一粒沙子,就算不是云钦下得毒只怕也要先打断一条手臂再说,如今竟然肯安静的听他解释,云钦不可畏不吃惊。 “不愿意说,那就去死!” 陆霜霜上前一步,云钦立刻拱手道:“我说。” 云钦娓娓道来:“当年我受命回了药王谷,临行前云岚于祁山脚下向我索要一枚无色无味的毒药,说是朝廷有意联合江湖中人围剿剑指,他想冒死潜入队伍中,向领军之人投毒,我未疑有他,便将九幽之毒交于他,本想那领兵之人一旦中毒必定会熬不住痛楚向祁山求药,如此也算能拖延一阵时间等我回来。” 云钦语气中带着浓烈的痛苦与自责,接着说道:“我没想到他会将药用到你的身上,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中毒,你根本不会战败,如今,你若心中有怨,是打是杀,云钦绝无二话,只求阿召多宽限些 时日,我会尽力找到解毒的办法。” 说到后面,云钦话里竟带着一起乞求的意思,似乎料准了陆霜霜会拒绝他的建议。 陆霜霜闻言后心中却无波无澜,即便只是他的片面之词,心里也相信了云钦的说辞,只是至于解药一事,陆霜霜却并不是十分在意,她始终记得云钦曾说过,九幽无解。 九幽之毒带给她那段时间的折磨和痛苦如今也回想不起什么了,比起再经历一遍,就这般闲云野鹤的活上个年清净日子,再找个没人的山头寿终正寝才是陆霜霜此刻的想法,活的久了真的很累 陆霜霜平静道:“你走吧,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去过你们自己的日子,如今江湖中已经没有剑指江湖了,你我前世今生恩怨纠葛至此一笔勾销,今生也不复相见。” “阿召!” 见陆霜霜转身要走,云钦上前想要阻拦,却在靠近的一瞬间,陆霜霜转身一掌挥出,将云钦打出七八米,云钦并不气馁,起身又追上去,陆霜霜被纠缠得烦闷不堪,手中运了五分内力,以云钦如今的状态,若挨上一掌,只怕两三个月都下不了床,挥掌之际,听得身后有人唤到: “霜霜。” 陆霜霜一滞,立刻撤了手中内力,转头朝着身后之人笑的灿若桃花,以此来掩盖她此刻的慌乱。 “阿瑾,你怎么来了?” 062 主权宣告 白瑾看了陆霜霜身侧的云钦和地上躺着的云霆一眼,两人皆风采出众,一看便不是普通村民身份,却并未表露出什么异样,朝陆霜霜走去。 陆霜霜往旁边挪了两步,将云钦挡在身后,可惜陆霜霜忘了自己的身形并不足以挡住云钦。 看到陆霜霜眼底的紧张,白瑾并没有误会她在私会别的男人,只是柔声道:“见你一直没有回来,怕你出事,所以来村口接你。” 陆霜霜赶紧回道:“我没事,就是遇到遇到” 白瑾道:“这两位不似村里人,是迷路了吧。” 陆霜霜连忙接过话,点点头道:“对对对,问路的。” 见白瑾看了一眼云霆,陆霜霜又连忙解释:“中暑的。” 白瑾第一次见陆霜霜这么慌慌张张的小表情,一时间竟觉得她有些可爱。 陆霜霜却不想白瑾与云钦他们有什么接触,特别是云钦,一身毒术出神入化,若他想对白瑾不利,只怕是十个白瑾在他手中都吃不了一招。 陆霜霜拉着白瑾的手道:“不必管他们,我们回去吧,二狗应该饿了吧?” 白瑾点点头,“他本来想出来寻你的,是我没让。” 陆霜霜催促道:“那我们快走吧,别饿着孩子了。” 白瑾有些失笑,陆霜霜这话若是被唐蕴听到,只怕以为这个陆霜霜是被鬼上了身,自己这辈子还有被陆霜霜如此关怀的时候。 陆霜霜推着白瑾走了两步,白瑾止步,转身朝着云钦目视了两秒,那眼神坚定且充满了自信,随后朝他揖了揖手,转身拉着陆霜霜走了。 两人看似一句话都没说,但男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已经述说了很多,譬如:白瑾的主权宣告。 云钦看着相携而去的两人,拳头紧紧攥起,直到指骨泛白,只觉得那如神仙眷侣一般的背影深深的刺痛着他的心底。 那个男人明明不会武功,柔柔弱弱走几步山路都要喘上一喘,可云钦却从他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失败。 召邪什么时候会对一个男人如此紧张?即便是曾经的云岚,也不曾被她如此捧在手心关切过。 回村的路上,白瑾默默牵着陆霜霜的手一句话也没说,一句话也没问,太过沉默的氛围让陆霜霜大脑疯狂的旋转,努力想找个话题来打破。 “对了,我昨天提到的计划简直不要太成功,陆明吉今天回家指定不敢再向陆威开口要钱了,吃过饭我就去找阿娇,咱们可以开始第二步计划了” 陆霜霜嘴里吧啦吧啦说个不停,白瑾只是宠溺的看着她,一边认真听她讲话,一边心中也在思考起刚刚见到的两个男人。 地上躺着的那个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基本能猜出来估计是被陆霜霜打晕的,而站着的那个,白瑾觉得他周身气韵凛然,给他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不过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与陆霜霜同甘共苦,一世白头,即便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也绝不会怕了他去。 陆霜霜,他势在必得。 回了家果真远远的就看见杨佑坐在门槛上等着她,陆霜霜再三向杨佑保证,婚期一定会如约举行,才将他打发了去。 吃过饭,唐蕴听话的去收拾碗筷,陆霜霜算着时间估摸陆明吉已经到家了,又多等了一个时辰才出发去陆明娇家里。 陆威神色复杂的坐在门口,一边守着陆明娇一边抽着旱烟有一口没一口的吞云吐雾,屋里传来陆明吉一阵一阵哀嚎,和宋氏的哭声。 宋氏含着哭腔埋怨道:“你说你,好好的干嘛要去跟人打架,这县里的人家哪儿是我们招惹得起的,平时就让你多忍忍,你非不听,还好没有伤到筋骨,这要是缺胳膊断腿的,你让为娘可怎么活好啊!” 陆明吉不悦道:“忍忍忍,就知道让我们忍,他们城里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宋氏给陆明吉上药的手一顿,无奈道:“他们城里人就是叫花子都比我们乡下人矜贵,自然是了不起的。” 陆明吉一听这话,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扯着伤口龇牙咧嘴的,也不忘反驳宋:“你这是没骨气,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哟,小吉吉还会用成语了呀?” 陆霜霜适时走了进去,朝着陆威和宋氏打了声招呼:“陆叔,宋婶好!” “嗯。” 陆威轻声回了一句,他一向不太喜欢陆霜霜,这女子能干是能干,就是太过离经叛道,买夫君这种有违妇道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简直是丢老祖宗的脸。 在陆威眼里,陆明娇现在的不听话,十之八九都是被她给带坏的。 宋氏倒是比较热情,招呼着陆霜霜进屋里坐,陆明吉一瞧见陆霜霜就吓得往墙角缩了缩。 陆霜霜朝他微微一笑,陆明吉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又一层。 宋氏问:“霜霜过来是找娇娇的吗?” 陆霜霜回:“对啊,这不是上次阿娇落我家的手帕嘛,我给她还来,我能见见她吗?” 宋氏为难的看了陆威一眼,这两日陆明娇也不寻死觅活闹绝食了,陆威对她的看管也稍微松懈了几分。 见陆威没有说话,宋氏就自作主张将陆霜霜带到了陆明娇的房间里。 房门用一把插销别着,开了门陆明娇立刻激动的要抱着陆霜霜,宋氏将门拉上,让她们说说话。 陆霜霜见她面色红润,除了眼睛还有一点红肿,也看不出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想必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没有亏待自己。 陆明娇连忙压低了嗓子问:“那傻子还好吗?” 陆霜霜调侃道:“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吗?怎么不先问问我好不好,我可是为你操碎了心。” 陆明娇抱着陆霜霜撒娇道:“我就知道霜霜最好了,就别卖关子了。” 陆霜霜最受不得人撒娇,立刻就投降道:“好好好,告诉你,他好着呢,这几天都住在我家里,对了,这个给你。” 陆霜霜从怀里掏出一块红色绣花锦丝帕放在陆明娇的手中,挤眉弄眼道:“喜服做好了,昨天跟杨佑进城的时候顺便去取回来了。” 063 作戏 陆明娇看着手中的锦帕,只是这么小小的一块就让她仿佛看见了自己大婚之日身披红色霞衣与杨佑拜堂成亲的画面,一时眼泪又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咋的又哭了?” 陆明娇抽抽两声,“开心的。” “先别着急哭,留着点眼泪等会儿哭!” 陆明娇闻言一边擦眼泪一边问她:“为什么等会儿哭啊?” 陆霜霜凑近陆明娇耳边一阵嘀咕,陆明娇越听脸色越是难看,难看中还带着一丝娇羞。 陆明娇问:“这样真的行吗?” 陆霜霜拍了拍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放心演吧,我就不信他还真敢让你一尸两命,就算他不要名声,陆明吉以后可还想着娶妻呢,我看以后谁敢嫁给他!” 陆明娇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缺心眼儿,不过为了能让陆威同意她和杨佑的婚事,即使会对陆家名声造成影响,陆明娇还是打算一试。 等两人商量妥当,陆霜霜就便起身告辞了,陆明娇将陆霜霜送到房间门口,陆威立刻咳嗽了一声,陆明娇委屈巴巴的又退了回去,狠狠剜了陆威一眼,然后“嗙”的一声将门关上,吓得陆威手上一抖,烟杆差点掉了地上。 陆霜霜跟陆威和宋氏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出了陆家,走到院子里,扬声说了一句:“今天心情真好,明天就不知道好不好了。” 躲在房间门后的陆明吉自然听到了陆霜霜的话,他敢肯定陆霜霜这是说给他听得,今天心情好所以放过他,明天就要是心情不好,就会让他身败名裂。 这是恐吓! 陆霜霜的恐吓十分有效,陆明吉咽了咽口水,便忍不住向陆威和宋氏说:“爹,娘,我不想去县里上学塾了。” 陆威裹烟丝的手一顿,第一反应竟然是松了口气。 宠归宠,但是他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若是他真想去读书,陆威砸锅卖铁想尽办法也要送他去,若是他自己不愿意,那当然是最好,省的浪费银子。 陆威说道:“不愿意去那就不去吧。” 竟然连原因都没问一句,亏得陆明吉独自在房间里想了无数个借口来搪塞陆威,此刻竟然毫无用武之地。 陆明吉说完这话也跟着轻松了几分,忍不住为陆明娇说了句好话:“既然我不去读书了,那姐和杨傻子的婚事爹还是同意了吧!” 陆威冷哼一声,敲了敲手里的烟杆,横眉冷眼道:“这事儿没门,就算你不去读书,这些年你娶媳妇总是要花钱的,那杨傻子不加钱,就别想成亲!” 陆明吉心里简直欲哭无泪,只想劝他爹别这样倔强,不然明天可就看不见你的宝贝儿子了,自己今晚一定会被陆霜霜暗杀的。 可陆威就是个死脑筋,一门心思想用陆明娇捞一笔钱。 屋内的陆明娇见她爹果真还是这样顽固不化,想起陆霜霜说的计划,握了握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 今天就豁出去了! 陆明娇站在床上,推开窗户,透过窗户朝着外面就大声喊道:“我怀孕了,怀了杨佑的孩子,救命啊,我爹要杀我肚子里的孩子了” 在堂屋里谈话的陆威和宋氏闻声可谓吓得不轻,这话岂是能乱讲的,女儿家的名声还要不要? 陆威立刻冲进屋里,怒道:“闭嘴,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乱喊什么呢?” 陆明娇一脸冷肃,那模样像极了要鱼死网破,陆威心里当即咯噔了一下,这丫头这回是来真的了。 陆明娇道:“你若是不同意我跟杨佑的婚事,我就闹得整个村子人尽皆知,我看以后谁还敢娶我!” 陆威气的脸都绿了,宋氏也连忙劝说:“名声不好对你有什么好处呀,到时候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呀!” 陆明娇无所谓道:“我不怕,我这辈子都不嫁人了,我还怕别人说三道四吗?只是以后咱家名声这么不好,我看哪个姑娘还敢嫁给陆明吉!” 一提到自己的小儿子,陆威就真的紧张了,这十里八村也就这么点地方,谁家今天杀只鸡隔天就全村知道了,若是真的闹大,陆家有个未婚先孕不贞不洁的女儿,以后陆明吉还怎么娶妻,陆家岂不是要断了香火? 见陆威陷入沉思,陆明娇立刻又扯着嗓子喊:“救命啊,救命啊!我怀了” “我同意我同意,别喊了,别喊了!” 陆威立刻举手投降,自己这次算是白折腾了。 陆明娇反问:“当真,你发誓!” 见陆威不发,陆明娇仰头就又准备喊,陆威只好发誓:“我发誓,我同意 你和那杨傻子的婚事,否则” 陆明娇打断道:“否则陆明吉生的孩子没屁眼儿!” 一旁看热闹的陆明吉当下就急了,“凭什么我的孩子没屁眼儿啊?” 陆明娇懒得理他,转头问陆威,“发不发,不发我又喊了!” 陆威连忙答应,“发发发,我如果阻止你们成亲,小吉生的孩子没屁眼儿,这下总行了吧?” 陆明娇满意的点了点头,朝陆明吉吐了吐舌头,然后正大光明的出了门去。 即使知道陆明娇没有怀孕,是信口胡诌,但如今陆威哪儿还敢拦着她。 陆明娇拐过院子就看间躲在篱笆外面的陆霜霜,兴高采烈的冲上去抱着她一顿猛亲,陆霜霜嫌恶的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别亲我,我的脸只给我家阿瑾亲。” 陆明娇鄙视道:“就知道撒狗粮,小心我也塞你一嘴狗粮。” 陆霜霜连连摆手,“还是别了,我已经吃够了,你也仔细着些,小心动了胎气。” 陆明娇一愣,动什么胎气? 一想到刚刚的放声大喊,顿时明白过来陆霜霜是在戏弄她,扬手就追着她一顿好打。 陆霜霜怎么可能真的让陆明娇名声尽失,她离开陆家之后就在外面放风,想办法不要人经过陆家,免得被人给听了去,说陆明娇不守贞洁。 一切不过都是作戏给陆威看的。不过这个计谋成功的前提必须得是陆明吉放弃要钱,不然万一陆威铁了心不在乎陆明娇的名声,反而拿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挟杨佑给钱,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064 召邪番外(一) 幽暗阴蛰的地下甬道之中,一道黑影快速的穿梭其间,仿佛一只暗夜黑猫,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我叫召邪,是一名国际杀手。 没什么可炫耀的,杀人者人恒杀之,我手中鲜血无数,也许某一天就会死在别人的手中。 或许就是今天吧。 我接到新的任务,营救a国被黑手党绑架的高层要员。 我一个杀手,却要我去做特工做的事,这不是抢生意吗? 话说,我只会杀人,救人应该怎么做?没人教我呀! 不管了,先冲进去在说吧。 我调查到这个黑手党的秘密驻点,要员就被安置在地下密室里。 组织交给我一张驻点的平面图纸,这玩意儿我有心得,虽然画得有些粗糙,但是我看一眼就能在脑中形成一个3d建模空间立体图纸。 咳,我真没有在炫耀。 话说,这黑手党真的弱的一批,我在入口处轻轻松松抹掉了四个人的脖子。 进入甬道后,虽然没有一丝光亮,但是我夜视能力极好,几乎能如履平地。 我探到要员被绑架的地方,伸手在门上摸索,若是门后有设置机关,我隔着门扉也能感知到,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我牛! 专业的杀手,自然具备专业的行业技能。 感觉不到门后有什么危险,我轻轻推开了房门,用一个转体720度的潇洒动作稳稳落于房间正中。 房门都不锁,真的有够大意的。 诶,这该不会是陷阱吧。 我思考着,觉得极有可能。 果然,当我进入房间后,里面的灯便亮了起来。 空旷的密室之内,只有一张沙发,一个中年男人正翘着腿坐在上面。 是黑手党的b一ss,叫啥我不记得了,主要是他名字太长了。 那人四周站着十几名黑手党,手中都带着枪,看着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可怜的小狗。 我叹了口气,双手投降站了起来。 那人笑道:“国际最强杀手,也不过如此嘛。” 喂喂,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怎么能人身攻击呢! 他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我,我立刻就求饶了。 大佬饶命,要杀要剐是开玩笑的,还是人身攻击吧。 那男人鄙视道:“你真是召邪?这显而易见的陷阱竟然还真会中,你莫不是个傻子吧?” 我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能怎么办,我刚刚遭遇了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我想找回面子,可是要怎么找回呢? 我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将这里的人全部炸飞,我喜欢在晚上看烟花。 为什么在我生命的最后想看一次烟花呢? 可能是因为我在执行任务前,收到了我的检查报告。 癌症晚期。 我活不过一个月了,但是我又没什么可留恋的,若说唯一的愿望,就是在夜晚再看一次烟花。 所以我决定拉这次任务的人一起放烟花。 我可是国际最强杀手,怎么可能中了这么低级的陷阱?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我在甬道中一共放置了十二枚炸弹,开关放在了嘴里。 我一开口就会爆炸。 然后在生命的最后,我也不知道应该留什么样的遗言。 算了,给大家唱一首“葫芦娃”吧! 我开口唱到: “叮咚咚滴滴答答,葫” “嘣嘣嘣” 烟花炸裂,密室瞬间土崩瓦解,最后的最后,我跪了但还是没有看到烟花。 宸国,西南一处边陲大山之中。 大家好,我叫召邪,我今天哦刚满三个月。 我从最强杀手的身份,变成了一个拉屎拉尿不能自已的小婴儿。 我觉得,我应该是穿越了。 因为有一个一直照顾我的大叔,穿了一身古装,说起话来颠三倒四。 房门被打开,瞧,那大叔又来了。 “小丫头,你看着老夫作甚?想喝口酒吗?” 喝你奶奶个大头鬼,我才三个月啊大哥! 我没有父母,从睁开眼就只有这个大叔在照顾我,与其说是照顾我,不如说是自生自灭。 他整日醉酒,酒醒了就赏我一口粥喝,没醒,我就饿着。 我要是能长大,那一定是个奇迹。 事实证明,世界上真有奇迹。 我就这么饱一顿饿一顿的长到了一岁。 我会走路,会说话了。 我可以张口骂他“大傻逼”,然后自己翻箱倒柜找吃的。 他觉得我是万里无一天赋异禀的绝世天才,于是开始着手培养我。 比如逼我练武。 我他娘的还是个宝宝,正是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年纪,却已经开始了正常孩子所不能比拟的苦逼生活,承受了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 我被逼着继承他的盖世武功,叫什么“九转噬阴魔功”。 听名字就不是什么正经功夫。 果然,刚练不久我就全身发冷发抖,好几次险些血脉凝固被活活冻死。 我很苦逼,我多次想要轻生,我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因为我前世杀人放火的缺德事儿干了太多吗? 不过我还是咬咬牙忍过去了,因为我想练成这绝世魔功,然后将这死老头打死。 可能是知道我想搞死他,从那以后他对我的指导变本加厉,比如经常打断我的腿,打断我的肋骨。 慢慢的我成了一个专业沙包,被打习惯后我发现自己特别扛揍,他的拳头打到我的身上就跟挠痒痒一般不痛不痒。 我一定长成了个怪物。 我今年十二岁了,但是我没有见过除了大叔以外的人,我只知道自己穿越了,但是穿到哪里了,什么朝代我一无所知。 我计划着什么时候杀了这个老东西出气,然后带上干粮走出这十万大山。 这个想法很快就得以实施了。 因为我在练功到第九重时,走火入魔了。 浑身血脉凝冻,双目赤红,流着血泪,我像个地狱来的索命恶鬼。 虽然我当时没有什么神智,其实并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但我大概猜到走火入魔应该就是这个德行。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说到电视剧,我好怀念啊!也不知道那个魔教教主最后被人诛杀了没有。 还是说我走火入魔的事吧。 最后我成功突破第九重魔功,成为史上第一个修炼此魔功到此境界的人。 但并不是靠我一人之力。 关键时刻那大叔用了自己毕生功力为我疏通血脉,引导真气,我就像一块海绵,将他的内功和生命吸附了干净。 他真的如我所愿的死了,但是我却流泪了。 我一定是被他打坏了脑袋,不然我不会为一个男人哭的,还是个糟老头子。 我在我们所住的茅草屋旁挖了个坑,将他埋了进去,然后搬了块石头压在上面给他当作墓碑。 我没修过墓,没有经验,还请你将就。 我这般朝他说道。 然后我想着是应该要题字的,思来想去半天,只记得他经常挂在嘴边吹嘘自己的话,于是我将那句话刻了上去。 “吾父:叱咤江湖鬼谷逍生司空绝之墓。” 又过了两月。 我偷喝他留下的酒后,浑浑噩噩的跌进了茅草屋旁的湖里,然后发现了湖底的一条暗河甬道 ------题外话------ 应大众要求,写点番外讲诉一下女主的事情穿插在正文里。选了这种轻松中二的表达方式,希望大家能看明白吧。 065 找上门来 陆明娇跟着陆霜霜回了家,一见着杨佑两人就搂着嚎啕大哭,这宛若生离死别的场面让陆霜霜皱了皱眉,合着以前不惜跋山涉水也要去邻村退婚的还是这人吗? 陆霜霜摇头叹息:善变的女人啊! 等着两人互述完钟情,陆霜霜实在看得心烦,便将陆明娇给撵了,杨佑也有些日子没有回家,害怕家中老母担忧,也回了杨家村去,看着安静下来的院子,陆霜霜躺在回廊的躺椅上晒着太阳,悠哉悠哉! “老大!我好想你呀!” 一声震耳欲聋的喊声惊得陆霜霜打了个摆子,被人扰了清梦顿时火冒三丈,怒气腾腾的翻身而起,朝着来人骂到:“你他娘的找死呢!” 唐蕴正在院子里举着石磨练习臂力,云霆这神来一出,同样将唐蕴吓得不轻,手中的石磨脱手就飞了出去,砸在院子的青石板上,顿时将地面砸了个窟窿。 云霆站在两米高的院墙上,双手叉腰,被陆霜霜骂了不仅没有一丝不悦,甚至开心的放肆大笑。 唐蕴不留痕迹的向后退了两步,他虽然不知道这作死的男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是他知道,接下来他的下场必将凄惨! 陆霜霜脱了鞋子扬手就朝着云霆砸了过去,鞋子正中云霆眉心,云霆重心不稳一头栽到了院外。 陆霜霜打着赤脚,走到院子里将唐蕴举的石墨扛在肩上,一个旋身加持,石墨脱手就飞了出去。 恰好云霆又爬上了院墙,本还得意陆霜霜的鞋子对他没有任何威胁,就被迎面而来的石磨吓得屁滚尿流,赶紧将头缩了回去。 石磨擦着云霆的头顶呼啸而过,径直飞进了倒霉村民的稻田里。 云霆暗自松了口气,幸好自己缩得够快,不然狗头不保。 一旁的唐蕴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突然觉得以前陆霜霜对他还是很仁慈的。 云霆见陆霜霜是真的动怒了,屁颠屁颠的从正门口进来,不敢再翻墙。 白瑾听见院子里的动静,放下书走了出来,本以为是唐蕴又惹了陆霜霜不悦,没想到院子里多了一个嬉皮笑脸的男人,正是早上他见的那个“中暑”的男人。 白瑾早已经猜到陆霜霜与他是旧相识,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找上门来了。 白瑾走到陆霜霜身旁,正大光明的牵起她的手,客气的朝云霆说到:“这位公子登门拜访,所为何事?” 白瑾此举摆足了主人的架子,这倒是出乎陆霜霜的意料。 曾几何时陆霜霜开个玩笑都会脸红的小白兔,竟然也有了几分男子汉的担当了。 云霆看着两人相握的双手,觉得眼睛一阵刺痛,他的老大怎么可以被其他男人摸,当下就燃了火气要冲上去揍白瑾。 陆霜霜知道云霆做事太虎,一直防着他,见他冲过来,立刻将白瑾拉到身后,朝唐蕴喊到:“二狗,这是给你找的陪练,快上!” “哈?” 什么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就是了。 唐蕴哪儿能想到自己就躲着看个热闹也能引火上身。 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又听得陆霜霜道:“云霆,这是我的宝贝儿子,我最爱他了!” 云霆一听这话,顿时就气的跳脚,朝着唐蕴一声怒吼:“老大只能爱我一个人,我要杀了你!” 唐蕴:“” 都说儿子坑爹,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娘坑儿子,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鸡贼的人。 云霆在江湖中有“雷霆之虎”的称号,一手拳法有迅猛雷霆之势,揍人拳拳到肉,真发起疯来陆霜霜都没把握能拉得住他。 他知道唐蕴是陆霜霜的儿子,即使再吃醋,也断不会对他下死手,不过也够唐蕴吃一盅了。 白瑾看着唐蕴根本挡不住云霆的攻势,顿时也有些慌了,毕竟唐蕴喊自己一声干爹,白瑾心里还是很疼他的。 “霜霜,不会有事吧?” 陆霜霜宽慰道:“没事,云霆心里有数。” 白瑾有些焦虑,他可看不出那个叫云霆的小子哪里像心里有数的模样。 唐蕴被追着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实力相差太大几乎超出了唐蕴的认知,最后实在扛不住,举手投降了。 云霆瘪了瘪嘴,十分鄙视,转头对陆霜霜讨好道:“老大,你看看,还是我比较厉害,你别爱他爱我吧。” 陆霜霜没搭理他,而是径直走到唐蕴的面前,一脸冷肃道:“觉得疼吗?” 唐蕴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委屈,云霆那样的高手自己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陆霜霜就是摆明 了想看他笑话的。 陆霜霜道:“他叫云霆,剑指江湖杀手榜第八名。” 唐蕴一怔,吃惊的看着自己面前正耀武扬威的男子,没想到这人行事跳脱乖张,竟然是如此厉害的高手。 唐蕴震惊之余,又听得陆霜霜道:“而杀你父亲的人叫云蝎,剑指江湖杀手榜第七!” 唐蕴瞳孔瞬间收缩,震惊的无以复加,像云霆这样宛如天与地的战力差距已经让他深感无力,而自己的仇人竟比云霆更强? 陆霜霜语气微缓,柔声问到:“还报仇吗?” 唐蕴双拳紧紧攥起,低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直到一颗晶莹滑落在地,唐蕴才仰起头来,眼眶中有盈盈水光,目光却异常坚定。 “报!” 陆霜霜粲然一笑,抬手就给了唐蕴脑门一巴掌,开心道:“这才像个男人嘛!” 见陆霜霜夸奖自己,唐蕴也跟着笑了起来,但没高兴多久,又听得陆霜霜说到:“那以后每天都跟云霆打一次吧,有助于你提前熟悉杀手这个职业。” 唐蕴脸上的笑容一僵,顿时眼泪就流了下来。 唐蕴:我就知道你没憋着什么好屁! 合着挨打的还是他自己,只是施暴的对象换了一个人罢了。 云霆闻言倒是开心得厉害,丝毫没觉得成了唐蕴这个小屁孩儿的陪练有什么不爽的,甚至觉得陆霜霜这是在变相的挽留他住下来而欢呼雀跃。 张开臂膀就准备扑向陆霜霜,却在一瞬间将白瑾抱了个满怀。 066 又多一儿子 白瑾瞧见云霆朝着陆霜霜扑来,下意识就挡在她身前,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可能放任云霆占陆霜霜的便宜。 云霆将白瑾抱了个满怀,伸手摸了摸白瑾的蝴蝶骨,感觉抱着的手感不太对,睁眼正对上白瑾一张俊朗不凡的脸,神色一变,下意识就将白瑾推飞了出去。 陆霜霜大惊,飞身上前将白瑾接住,急道:“阿瑾,没事吧?” 白瑾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他相信陆霜霜一定不会让他受伤,到也没多害怕,回道:“我没事。” 陆霜霜眉头一皱,多少有了些火气,云霆做事全凭心情喜好,出手一般都不怎么过脑子,像唐蕴那样有点武学底子的还能够他折腾一两下,可白瑾哪儿能经得住他造。 见陆霜霜一脸阴沉可怖,云霆当即知道错了,连忙摆手求饶:“老大,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这么弱,我就用了一丁点力气,我” 云霆越描陆霜霜的脸就越黑,直到忍无可忍。 “去墙角面壁思过!” 云霆立刻就蔫儿了,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的走到墙角抱头蹲下。 “没我的允许,不准起来,直到想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 云霆赶紧点点头,然后认认真真的嘀嘀咕咕思考自己哪里做错了。 白瑾也算看清楚了,云霆看似武艺高强,但行事没有章法,似乎心智上有缺陷,甚至不如唐蕴懂事明理。 如果自己一味计较,岂不是失了君子风度。 白瑾劝到:“霜霜,不如算了吧,我没事,他也不是故意的。” 陆霜霜难得一次没听白瑾的求情,坚持道:“不行,如果这次不让他长点记性,以后指不定哪天失手一掌把你拍死了怎么办。” 白瑾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我有那么弱吗?” 陆霜霜不语,那眼神却像再说,“你以为呢!” 白瑾无奈,好吧,自己好像在他们眼中的确弱不禁风,至少刚刚云霆揍唐蕴那几招若是打在他身上,能瘫上个百八十日吧! 不过云霆虽然心智不全,但总归是个大人了,惩罚面壁思过会不会太伤人自尊了。 可陆霜霜却不以为意道:“我养他到这么大,面壁思过都是轻的,真惹我生气了,屁股都能给他打开花!” 唐蕴下意识就捂住了自己的屁股,仿佛已经看见了“屁股开花”的盛景。 陆霜霜指着白瑾的鼻子道:“就让他自己好好想,你,不准求情。” 说完转身回厨房做晚饭去了。 白瑾虽然不认识云霆,但陆霜霜既说是她养大的云霆,想必两人感情十分深厚,以后应该也是要长住在家里了,那自己以后也得对他多多照顾宽厚一些才是。 正想着,白瑾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而过,一个问题浮出脑海。 云霆看模样也有二十好几了,可陆霜霜明明才十五六岁,那陆霜霜是怎样养大的云霆呢?(此乃人类未解之谜!) 晚饭陆霜霜做了葱油拌面,香味儿能飘出十万八千里。 蹲在墙角的云霆肚子跟唱大鼓似的,十分有节奏的动次打次。 当陆霜霜将面条摆上桌子,云霆终于忍不住向陆霜霜求饶。 “老大,我真的知错了,可不可以让我吃口面?” 陆霜霜挑了挑眉道:“哦,你且说说你错哪儿了?” 云霆道:“我不应该对老大的夫君不敬,不应该推他,不应该说他弱。” 陆霜霜就像哄小孩子一样问:“那以后你知道要怎么做了吗?” 云霆点了点头,答到:“知道,以后我会将老大的夫君像瓷娃娃一样小心翼翼的对待,绝对不会让他磕着碰着。” 白瑾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陆霜霜见白瑾脸色不佳,忍不住偷乐,虽然云霆说话不太中听,说的却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对于云霆的反思报告,陆霜霜给予了高度的认可。 “罢了罢了,快过来吃面吧。” 得到陆霜霜的大赦,云霆立刻从墙角一跃而起,飞奔到了桌前,端起最大的那一碗面就“吸溜吸溜”的吃了起来。 云霆觉得手中的这碗面堪比世间任何美味佳肴,三两口就吃了个干干净净。 唐蕴默默吃着碗里的面,有些嫌弃的将碗里的蔬菜拨到一边,陆霜霜见状夹起他碗中的青菜就给唐蕴喂到了嘴边。 “二狗,张嘴,啊~~~” 唐蕴一阵难受,看着近在咫尺的青菜不想吃又不敢忤逆陆霜霜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被陆霜霜塞了满满一嘴的菜,艰难的嚼着。 云霆看得很是吃味,十分后悔自己乖乖吃完了碗里的面,竟然失去了让老大喂他的机会,不过一想到陆霜霜对唐蕴这么好,都是因为是她“最疼爱的儿子”,云霆便计上心头。 云霆“噗通”一声跪倒在陆霜霜面前,大喊一声:“娘,我也要做你儿子!” “噗———” 陆霜霜刚吃进嘴里的面条尽数喷了坐她对面的唐蕴一脸。 唐蕴苦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陆霜霜反手给了云霆脑袋一巴掌,骂到:“你又抽什么疯啊?” 云霆委屈巴巴道:“做你儿子就可以让你喂饭,让你爱我了,我不管,我就要做你儿子!” 陆霜霜一脸便秘的表情,比哭丧还难看,深深反思自己当年怎么就救了这么个智障呢?早点让他转世投胎不好吗? 云霆可不在乎这些,抱着陆霜霜的大腿就开始撒泼打滚,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反正就一口一个娘的叫着。 陆霜霜懒得理他,觉得他玩儿腻了自然也就恢复正常了。 若说此事对谁最有冲击感,那必定得是白瑾了,自己今年也不过十七八岁,先是有个十三岁的儿子,现在又多了一个二十五岁的儿子,上天要不要这么眷顾他呀? 看着云霆一直纠缠着陆霜霜,白瑾现在是一点醋也吃不起来了,话说你能跟一个一心想做你儿子的男人吃醋吗? 吃过饭,唐蕴收拾碗筷,白瑾去烧洗澡水,两人都不约而同的躲着云霆,陆霜霜就更狠,一个不查,人就失踪了。 067 洗澡 云霆外出溜达了一圈,找不到陆霜霜的人影,就回了家蹲守。 他相信,只要自己守着唐蕴和白瑾,就一定能找到等到他老大回来。 白瑾一边烧水,一边考虑到云霆以后的住处,前院已经在收工的尾期了,这几日恐怕只有委屈云霆和唐蕴挤一挤了,反正两人都是江湖中人,应该能比较合得来的。 云霆丝毫不在乎,只要能留下他已经足够欢天喜地了,曾经风餐露宿的日子也不是没经历过,他本来打算今夜陆霜霜不让他留宿,他就在大门口蹲一夜的。 白瑾给他安排了住处,这一点让他瞬间对这个新爹的好感度大幅度提升。 白瑾私下将唐蕴拉到一边,叮嘱道:“云公子初来乍到,有什么事你多担待一些,切莫欺负他。” 在白瑾眼中,云霆的心眼只怕还比不上唐蕴多。 唐蕴看着他干爹一阵无语,他和云霆到底是谁欺负谁呀? 云霆就算心智不高,但是武力强悍呀,他要是发起火来,十个自己也不够他锤的。 白瑾给云霆铺好床,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刚坐下就看见陆霜霜鬼鬼祟祟的偷摸开门进来。 白瑾刚想说话,就被陆霜霜捂了嘴巴。 陆霜霜小声说:“小声一点,云霆耳力很好,会被他听到的。” 白瑾点了点头,陆霜霜这才松开。 坐在床沿上,陆霜霜很是心累,本来是想留下云霆给唐蕴陪练,自己刚好可以偷懒,结果现在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着陆霜霜没精打采的样子,白瑾失笑道:“让你平常总爱算计别人,如今失策了吧。” “唉~” 终日打雁,今天算是被雏啄了眼。 虽然云霆在生活上总是让人操心不断,但是在习武练功出任务上却是从来没掉过链子。 第二天一早起床就带着唐蕴操练起来,跋山涉水c撸铁实战,教得那叫一个尽心尽力,比陆霜霜不知道仔细了多少倍。 唐蕴虽然觉得有云霆指导事半功倍,但挨揍的时间也大大的延长,毕竟以前的陆霜霜好吃懒做,一时兴起才会指导两下,平日全靠唐蕴自己揣摩,还美其名曰:革命靠自觉! 吃午饭时,大家正吃得开心,唐蕴一阵头晕目眩,接着就一头栽进了饭碗里,粘了一脸的白米饭。 陆霜霜和白瑾转头看着云霆,云霆慌张摆手撇清关系,“不是我,我可没下黑手。” 陆霜霜估摸着唐蕴是没习惯这种高强度的训练,身体适应不了,将他从碗里扒拉出来,赶紧将他抱回房间。 一打开房门,一股子异味飘荡而出,陆霜霜嫌恶的皱了皱眉。 “什么味儿啊,这么臭?” 陆霜霜转头看向云霆,云霆眨眨眼,一脸不明所以。 陆霜霜刚将唐蕴放在床上,唐蕴就醒了,捏着鼻子虚弱道:“干娘,让我睡外面吧,太臭了。” 说完便要挣扎着起身,陆霜霜见他一双黑眼圈都快赶上小九了,问到:“你昨夜不睡觉干嘛去了?” 唐蕴看了云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能说他昨晚一整夜都被云霆的脚熏到睡不着吗? 杨佑一个放牛的遇见云霆都得甘拜下风。 他承认云霆的武功很高,可也远远没有他的脚杀伤力惊人。 陆霜霜瞧着唐蕴欲言又止的表情,哪儿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夜也怪她躲了出去,没有督促云霆洗澡,估摸着云钦也没督促过他洗澡吧。 陆霜霜白了云霆一眼,然后抱起唐蕴回了她和白瑾的房间,轻柔的将他放在床上,难能可贵的还给二狗掖了掖被角。 “你先在我们房间睡吧,你那房间先晾着通通风。” 躺在干净整洁含带一丝皂角香味的被子里,唐蕴立刻便入了梦乡。 等陆霜霜退出来,白瑾已经将他们的房间门窗打开,将床单被套都换了下来。 陆霜霜要接过脏被套,朝白瑾说道:“我来洗吧,交给你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白瑾一直想为家里做点什么,与陆霜霜一样共同承担家务,但是陆霜霜嫌弃他做得又慢效果又不好,什么也不让他做,就连洗衣服和烧火都是自己辛苦争取来的。 能让陆霜霜主动安排任务,白瑾顿时来了兴趣,欲欲跃试。 只见陆霜霜指着云霆道:“给他洗澡。” 白瑾:“” 云霆不爱洗澡,一听白瑾要给他洗澡,立刻施展轻功就要翻墙逃走,谁知陆霜霜早有预谋,专门 在墙角等着他。 陆霜霜举着一根烧火棍,一棒子就将他打了下来,揪住他的领口直接拖进了浴室。 云霆哭爹喊娘不愿意洗,陆霜霜威胁道:“你若是不洗,以后我就再也不见你了,我就当没你这个不孝子。” 云霆瘪了瘪嘴,立刻就噤了声。 陆霜霜烧了满满两大锅热水给云霆待用,白瑾先给他脱了外袍,那外袍上也不知道沾的是什么,黑乎乎结了块,一坨一坨的,因为是黑色的衣服,头先没仔细看也就没发现。 白瑾只当是云霆不小心在哪儿沾染的污迹,便从浴室里扔了出来,想让陆霜霜洗床单被罩的时候一起替他洗干净。 陆霜霜拾起脏衣服一看,顿时心中一阵难受,那发黑成块的污迹她在熟悉不过,全是凝固的血迹。 云霆一身黑衣上,不知沾染了多少。 云钦本就不是个善照顾人的,又痴迷毒术,一旦开始炼制毒药便会进入一个忘我的境界,云霆跟着他估摸着也就是饱一顿的饿一顿,不然也不会一件衣服穿成这样还没扔。 陆霜霜本想让白瑾将云霆的衣服鞋子都扔掉,不必洗了,到时候再重新给他买两身新的,谁知刚将浴室房门打开一条缝,一股扑面而来的脚臭味熏得陆霜霜连翻三个白眼,险些没过去。 陆霜霜拼着意念将浴室门关上,冲出院子连忙喘了几口大气。 这他娘的到底有多久没洗过脚了,都快赶上生化危机了。 当年自己怎么没发现云霆还有这本事呢?祁山之巅还打什么呀,直接将他放上去,江湖中人谁还敢说攻上祁山? 068 试探 白瑾此刻也是备受煎熬,饶是他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被险些被臭晕过去,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躲过了兄弟的诬陷,杀手的暗杀,险些败在一个人的脚臭上。 这没有一两个月只怕都捂不出来这么极限的味道。 白瑾用两块棉花死死堵住自己的鼻子,根本不敢让云霆坐进陆霜霜的浴桶里,若是被陆霜霜知道,只怕浴桶的寿命就到今天了。 白瑾搭了个小凳子就让云霆坐在上面,先给他清洗第一遍。 陆霜霜用丝瓜瓤做了四个搓澡巾,白瑾一连搓烂了三个才将云霆搓得物见本色。 仅仅是给云霆洗个澡,白瑾就花了一个多时辰。 看着给自己搓澡的白瑾,云霆若有所思,小脸绷的紧紧的对白瑾说:“你是除了我老大和云墨,第三个给我洗澡的人。” 白瑾愣了一下,抬头问云霆:“霜霜以前”白瑾摇了摇头,又道:“罢了,没事。” 云霆心智不全,如果想从他口中套得陆霜霜以前的事是很轻而易举的,但白瑾话到嘴边却又问不出口了。 他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和陆霜霜坐在漫天星辰之下,由她主动向他讲述她曾经所经历过的一切,不管是好的坏的,伤心的难过的,他都会仔细聆听,分担她的喜悦和悲伤。 云霆见白瑾欲言又止,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打量着他。 白瑾不明所以,问到:“怎么了?” 云霆一本正经道:“我来的时候云钦告诉我,如果你向我打听老大以前的事情,就让我杀了你!” 白瑾一愣,随后问到:“为何?” 云霆答:“云钦说,老大能活着实属不易,身边不能有任何不利于她的因素存在,她若想归隐山林,我们拼尽全力也会护她半生安稳,若有人心怀不轨,想要利用她,我们就要提前将这个可能性扼杀在萌芽。” 云霆说完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白瑾肆然笑道:“这么说来,我竟然还逃过一劫了。” 云霆点了点头,认真道:“你人不错,幸好你没问我,不然我会犹豫到底杀不杀你。” 白瑾很庆幸自己没有问出口,倒不是害怕被云霆所杀,而是没有因杀他而让云霆与霜霜产生嫌隙。 白瑾能够感觉到,陆霜霜见到云霆后有多开心。 虽然面上不显,但看着云霆时她的脸上总是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只是她自己没有发现。 白瑾向云霆保证道:“我认定霜霜是我一辈子的伴侣,便不会负她,也绝不会伤害她c利用她,你们可以放心。” 云霆摇了摇头,“不放心,你连武功都不会,我一点都不放心。” 白瑾浅浅一笑,他说的意思与云霆的大相径庭,不过又大同小异。 洗完澡出来的云霆像一只煮熟的虾子,身上被搓得绯红,不过淡淡的皂角味道总算让陆霜霜满意的点了点头。 云霆是习武之人,身材太过健硕,白瑾的衣服却十分纤细,云霆穿着白瑾的内衫连绳带都系不上,袒胸露乳的模样让陆霜霜又是一阵苦恼。 最后只好将上次给唐蕴买来练武的布衣两件裁成一件,中间用线缝合起来,让云霆将就着。 可惜陆霜霜对自己的针线手艺太过自信,以至于云霆穿着一件拼接而成的衣服刚走了两步,后背就裂开了缝。 云霆看着后背开得还不算小的口子有些忧愁,朝着陆霜霜弱弱的问:“娘啊,我是不是不帅了?” 陆霜霜昧着良心道:“怎么会呢,小霆最帅了,帅呆了,酷毙了,简直没法比喻了!” 陆霜霜正夸得卖力,云霆也半信半疑,恰逢陆明泽来了后院,看着云霆这破破烂烂的打扮,好奇的问了一句:“这是哪儿来的小叫花子?” 陆霜霜的谎言瞬间被撕破,云霆当即就垮了脸,哭哭唧唧不乐意了。 老大什么的,真是太坏了! 最后实在没招,还是陆明泽回去拿了他哥陆明德的一套衣服才给云霆换上。 这一番折腾完,白瑾已经精疲力尽了,云霆成功凭借一己之力将家里两个男人干翻。 陆霜霜见他精力旺盛得上蹿下跳,脑子一转就又想出一个馊主意。 陆霜霜拉着云霆语重心长道:“小霆,你看哈,二狗现在有心理阴影肯定是不能再跟你住一个房间了,你说我们这房子也还没修好,这以后你的住处就成了问题。” 云霆一听这话,立刻哭丧着脸道:“老大,不,娘啊,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怎么会呢!”陆霜霜 指着前院施工现场,引导道:“我只是想要给你一个单独的房间,你说要是陆明泽他们的进度再加快点,是不是就可以有你自己的房间了呢?” 云霆一想,是这个理呀,前院还有两间主卧,若是自己去帮着陆明泽赶进度,那不是很快就能有自己的小空间了吗? 云霆信誓旦旦道:“娘,你放心,我这就去帮忙,我力气大,肯定可以很快帮他们把房子修好的。” 陆霜霜连连点头,应道:“对对对,快去吧!快去吧!” 云霆脚下一用力,踩着院墙就飞去了前院。 陆霜霜看着他矫健的身姿,突然觉得这院墙似乎修得有点矮,得抽空让陆明泽返返工,不过一想到将云霆打发走了,心情就莫名的开心,走起路来都轻快了不少。 陆明泽这辈子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云霆一到施工现场,左右开弓,一边肩膀扛着一块木头,轻轻松松的在他们面前晃悠,那木头可有三四十斤,平常都是两个工人一头一尾抬着走的。 云霆这一番动作,顿时让现场的施工小队目瞪口呆。 陆明泽上前朝着云霆一拜,对陆霜霜找来的这奇人异士给予了最高程度的敬意。 “兄台实乃高人,小弟甘拜下风!” 云霆嘿嘿笑了两声,昂头道:“都是小意思,我以前练功的时候举的石头比这还沉,还有什么任务尽管吩咐,我娘说了,要尽快将房子修好,不然我没有住处。” 069 送信 娘?陆明泽无语了,这场景怎么感觉似曾相识,这家里就陆霜霜一个女的,她这是又打哪儿捡来的“儿子”? 陆明泽平日里虽然脑子也不怎么灵光,不过云霆此举他倒是一瞬间反应过来,明白了陆霜霜的用意。 陆明泽拍了拍云霆的肩膀,郑重的向他竖了个大拇指。 在别人崇拜的眼神注视下,云霆顿时搬得更卖力了。 有了云霆这个外挂,房子进度大幅度提升,五天之后前院就已经宣告竣工,最后只剩下前院的围墙和地面青砖的铺设。 朱成也差不多算着时日将陆霜霜剩下的家具送来了,只是这次并不是找人代劳,而是朱成亲自送来的。 陆霜霜见到朱成多少有些意外,连忙指挥着云霆和唐蕴两个免费劳动力将桌椅板凳搬进前厅摆好,请朱成坐下歇息。 又打发他们去卸其他房间的家具,趁着大家都在忙碌,陆霜霜才私下向朱成问到:“掌柜的亲自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朱成见四下无人,这才说道:“姑娘头先让在下留意的事情有眉目了。” “断剑山庄来人了?” 朱成点头道:“庄主施明山亲自来的。” 陆霜霜挑了挑眉,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虽说以前便听说过断剑山庄与唐门交好,却没想到如今这多事之秋,施明山竟然还敢与唐门扯上关系,就不怕黑衣卫找上门来吗? 朱成似乎看出了陆霜霜的疑惑,解释道:“头些年断剑山庄因为一个弃徒的事惹上了召邪那个魔头,当时若不是唐镇老门主出面,只怕断剑山庄就此泯灭于江湖之中,施明山这人在下也多有耳闻,虽然胆量不大,但是个死脑筋,恐怕是想要报恩。” 陆霜霜闻言有些尴尬,朱成说这事她有印象。 当年断剑山庄出了个铸刀入魔的徒弟叫林随,为了精进铸刀术,不惜给断剑山庄的仇敌铸刀,谁知仇人收了刀后却用他铸的刀杀进了铸剑山庄,造成同门八人被杀,林随也因此被逐出断剑山庄。 逐出山庄的林随没了背景后台,除了铸刀更不会任何生存技能,被迫流落打铁铺以打农具为生。 而后又时常被曾经的同门刻意羞辱打骂,召邪当时看中了林随的铸刀手艺,便出面替他教训了铸剑山庄的人,更用杀害他同门的那个男人的头颅为见面礼,将林随拐上了祁山。 也就是后来的剑指江湖杀手榜十———云随。 断剑山庄听闻林随入了剑指江湖,吓得魂都快没了,生怕林随会带人杀回断剑山庄,找曾经欺辱他的同门报仇。 庄主施明山连夜亲自上门向唐镇求助,唐镇当时对这作恶江湖的杀手组织十分厌恶,夸下海口要为武林除害,便独上祁山向召邪下了挑战书。 召邪当他是条汉子,正大光明的与唐镇打了一场,那一场打的酣畅淋漓,两人皆有所负伤,唐镇受了召邪一刀险些一命归西,而召邪也中了唐门密毒。 只是召邪运气好,祁山上刚好有个药王谷高徒云钦在,不过一个时辰就为她解了毒。 因此此战以唐镇的失败而告终,此后更奠定了召邪在江湖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所以在陆霜霜的眼中,施明山真不是一个有胆有勇的人,如今敢出现在永安县就已经足够让她意外了。 陆霜霜朝朱成说到:“多谢掌柜的专门跑一趟了,可否再麻烦掌柜的一件事?” “姑娘现在可是我们店里的大客户,有什么在下能帮忙的尽管吩咐。” “掌柜的先坐下喝口茶,我去去就来。” 陆霜霜回了房间,用白瑾的笔墨在纸上写了个“蕴”字。 一抬头,正瞧见白瑾站在院子里透过窗口看她。 陆霜霜朝白瑾微微一笑,随后走了出去,问到:“你在偷看我吗?” 白瑾转移开视线,“哪儿有?” “还不承认!” 陆霜霜靠近白瑾耳边,含笑道:“想看就正大光明的看呗,我喜欢你看我,不!你只能看我。” 白瑾宠溺道:“好,我只看你。” 两人相视一笑,顿显温馨甜蜜。 白瑾又道:“只是第一次看你写东西,有些好奇而已。” 陆霜霜扬了扬手里的信,故作神秘道:“我的墨宝那可是天下无双,就算是你看了也只得自惭形秽。” “如此厉害?那我可一定得瞧上一瞧了。” 白瑾伸手去拿,陆霜霜赶紧躲开,“就不给你看!”说着便跑开了。 白瑾无 奈的摇了摇头,对陆霜霜的这些小把戏已经见怪不怪了。 回了前厅,陆霜霜将手中的信交给朱成,说到:“麻烦掌柜的将此信交给施明山,约他明日午时聚宝商行一见。” 朱成将信收好,说到:“放心吧,一定将话带到。” 等朱成离开,云霆还陷在自己新房的愉悦之中,唐蕴却正在大厅里正襟危坐。 陆霜霜和白瑾坐在上首,见唐蕴低着头不说话,陆霜霜又重复了一遍。 “断剑山庄来人了,你是怎么想的?” 唐蕴平静道:“蕴儿没有其他想法,只想跟着干娘继续习武,以报杀父之仇。” “你爹临死前的遗愿是希望你入断剑山庄” 唐蕴打断到:“不报血仇,誓不为人!” 唐蕴眼神十分坚定,对于这个决定没有丝毫动摇。 陆霜霜便也不在劝,唐蕴若走自己不留,若留自然也不会强迫他离开。 “明天选身精神的衣服,跟我去见你施伯伯吧。” 唐蕴点头应下。 这事儿陆霜霜没想瞒着白瑾,所以也让白瑾在旁边听着。 白瑾担忧道:“会有危险吗?” “危险倒是没有,放心吧,我自有打算。” 白瑾点头应下,随后又问:“我明天可以一起去县里吗?” 见陆霜霜皱了皱眉,白瑾赶紧解释:“我想去上次的草堂书舍找那位李先生,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他。” 陆霜霜闻言松了口气,只要白瑾不跟着他们去见断剑山庄的糙汉子就行。 陆霜霜叮嘱到:“到时候在书舍等我们,我们会尽快赶过去接你。” “好。” 陆霜霜不想让白瑾太过深入江湖中的纷纷扰扰,江湖中人血气方刚,动辄刀光血影,若是白瑾因为她而受伤,陆霜霜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化身杀戮利器,将所有人屠戮殆尽。 070 施明山 第二天,陆霜霜c白瑾和唐蕴三人就出发去了永安县,云霆本来也想一路随行,但被陆霜霜驳回了这个请求,让他乖乖看家,带着两个不省心的,陆霜霜害怕自顾不暇。 云霆虽然十二万分不乐意,但却不敢不听陆霜霜的话。 以前都是唐蕴目送着陆霜霜和白瑾去逛街,这次可算得上风水轮流转,看着云霆一脸委屈的模样,唐蕴心情可谓极好。 陆霜霜他们仍旧坐上了陆二牛的牛车,走到快临近县城时,周边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陆霜霜担心唐蕴会被人认出来,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朱砂,让白瑾给他点在脸上。 白瑾画艺很好,画的红疹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再用事先准备好的面巾半遮半掩,谁也认不出这是曾经唐门大房家的那个私生子。 陆霜霜在城东下了牛车,便让陆二牛回了村去,然后和唐蕴一起将白瑾送到草堂书舍,陆霜霜又交代了两句才和唐蕴离开。 白瑾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和唐蕴的角色是不是弄错了,他不过单独去个书舍,怎么也能让人一步三回头的担心呢? 陆霜霜和唐蕴到聚宝商行时,施明山已经到了,朱成将陆霜霜他们带到雅室门口便自行离开了,江湖中的事,他一个本分的生意人也不想掺和。 陆霜霜向他道了声谢,随后推开房门进去。 客座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身材魁梧健硕的男人,男人头发带着几缕白发,眉角皱纹沟壑纵横,看得出来已经不年轻了,但是一双眼睛却异常精神明亮,神采奕奕。 此人正是断剑山庄的庄主施明山。 这些年江湖刀光血影不断,物是人非,可施明山仿佛丝毫不受影响,精神头看着竟然还越活越年轻了。 陆霜霜不由感叹,这世道果真是“无脑长存世”。 施明山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侧还站着一个青年,那青年目光呆滞,似乎在想些什么,直到陆霜霜和唐蕴进了房间仍然是一副呆呆的模样。 “施老庄主,这厢有礼了。”陆霜霜朝着施明山拱手道。 施明山没想到找上自己的会是这么一个村妇打扮的丫头,一时也有些疑惑,直到见到陆霜霜身后的唐蕴,总隐隐约约觉得有几分眼熟。 想到自己收到的那封信,施明山对着唐蕴试探道:“是蕴儿吗?” 唐蕴上前一步,跪着朝施明山一拜。 “唐蕴给施伯伯请安。” 施明山立刻上前扶起唐蕴,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早已经听闻被害的人如今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施明山既惊又喜。 唐逸并非只有唐蕴这一个儿子,只是黑衣卫屠杀唐门之时将他的妻子儿女尽数杀害。 施明山得到消息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原本打算立即动身前往蜀州查探情况,路上却又遇上大雨,在乾州被困了好些时日。 赶到蜀州后,施明山径直去了唐门,将归顺黑衣卫的唐峯劈头盖脸的数落了一顿,而后又从他的口中得知了唐蕴可能还活着的消息,便马不停蹄的来了永安县找寻唐蕴的下落。 恰逢此时有人向自己递了一封信,施明山立刻如约来了聚宝商行。 施明山拍了拍唐蕴结实的臂膀,感叹道:“好孩子,苦了你了!” 唐蕴见到施明山却并没有特别激动的神色,就像见了一个普通长辈一般,请完安就安静的站在一旁恭敬的听着。 施明山问一句,他就答一句,不问,他也就不说话。 施明山见唐蕴似乎不太想提起以前,便将目光转向一旁当背景板的陆霜霜。 “不知这封信是不是姑娘派人送来的?” 施明山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陆霜霜,那信正是陆霜霜拖朱成转交的信件。 “正是。” 听到陆霜霜回答,施明山皱着的眉头总算打开了,打量了陆霜霜一番,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陆霜霜有些纳闷,自己这信有什么不对劲吗?为什么施明山会一副便秘的表情? 唐蕴也有些好奇,便从施明山手中拿过信件打开,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喷了,原本维持的严肃认真形象顿时土崩瓦解。 唐蕴这辈子总算找着一个字写得比他还丑的人了。 白瑾只怕用脚写的都比陆霜霜的字好看上百倍。 陆霜霜见唐蕴笑的忘我,额头上的青筋顿时就开始跳跃,抬手就给了唐蕴脑门一巴掌。 “笑你大爷!” 唐蕴捂着吃痛的脑门默默的退到一边,不敢再笑了。 施明山见状有些不悦,怒道:“姑娘虽然对小侄有救命之恩,却也不可如此苛待于他吧!” 陆霜霜白了施明山一眼,问到:“你是他大伯,又不是他爹,你管我揍不揍他。” 施明山好歹也算在江湖中混了几十年了,第一次遇上这么嚣张的晚辈,气的胡子都在发抖。 反驳道:“你也只是一介村妇,又不是他娘,你凭什么打人?” 陆霜霜朝着唐蕴说到:“叫人!” 唐蕴乖巧的朝陆霜霜喊了一声:“娘!” 陆霜霜骄傲的朝施明山挑了挑眉,施明山震惊的无以复加,他怎么不知道唐逸什么时候又娶了一个妻子,还是个村姑? 陆霜霜可不管他有多惊讶,说到:“今日我带着二蕴儿前来不为其他,只是他爹临终前要我帮忙将他交给你,不管他愿不愿意跟你走,我答应唐逸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你们自己谈谈吧。” 说完陆霜霜就坐到一旁喝茶看戏了。 唐蕴朝着施明山躬身一揖,诚恳道:“多谢施伯伯冒险前来找蕴儿,蕴儿无以为报,便再给施伯伯多磕两个头吧。” 说着唐蕴一把跪了下去,朝着地面就磕了三个响头。 陆霜霜看着都忍不住心疼朱成他们家地板。 这要是给磕坏了,不知道要赔多少钱。 施明山感动的老泪纵横,赶紧将唐蕴又扶了起来。 “乖孩子,以后就跟着伯伯回断剑山庄,伯伯一定会将你当作亲生儿子一般对待,绝不会亏待你的。” 071 云随铸刀术 唐蕴拒绝道:“蕴儿谢施伯伯的好意,不过蕴儿并不打算去断剑山庄,蕴儿想继续跟着我娘习武,为我爹报仇雪恨。” 施明山一愣,看了看唐蕴,见他态度坚决不像瞎说,又指着陆霜霜道:“你要跟着她习武?” 一个十五六岁的村姑,能教唐蕴学什么武啊? 施明山不得不怀疑陆霜霜是不是给唐蕴下了什么迷魂汤,好好一孩子,怎么就识人不清呢? 看出施明山的不信任,唐蕴害怕他作死去惹怒陆霜霜,于是将他悄悄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施伯伯,你可别想着去试探我娘,她可厉害了,打人巨疼,那个叫丑奴儿的小矮子,被我娘两根手指就捏死了。” 丑奴儿的武功施明山多少还是有了解的,能只用两根手指将人捏死,这他娘的也能做到?莫不是召邪那魔头复活? 施明山不信,追问道:“你确定?” 唐蕴点了点头,“我亲眼所见。” 虽然施明山觉得唐蕴有夸张的成分,但是仅凭杀了丑奴儿一事,施明山就不敢轻易去挑衅陆霜霜了。 因为他们断剑山庄以铸刀锻剑为主,功夫能达到丑奴儿那般的,也不过寥寥数人,其中还不包括他。 施明山咽了咽口水,朝着陆霜霜尴尬一笑。 陆霜霜并没有想为难他,虽然这人胆量不大,但是心眼儿却不坏,至少在帮扶唐蕴一事上并无二心。 那跟着施明山一同来的青年适时咳嗽了一声,施明山这才从傻笑中清醒过来,险些忘了正事。 施明山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将它交给唐蕴。 “两个月前,你爹偶然间得了消息,知道朝廷可能要清肃唐门,于是提前将这个东西交给我保管,说是日后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便将此物转交给你。” 唐蕴从施明山手中接过锦囊,那锦囊很轻,隔着丝绸能摸到小小的一块,但唐蕴却瞬间便知道是什么东西。 唐门密库的钥匙,唐门门主才配拥有的玉扳指。 唐逸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留给了他。 唐蕴鼻头一酸,只觉得胸口一阵堵得慌。 施明山道:“孩子,你若不愿意跟伯伯回断剑山庄,伯伯也不强迫你,但是以后有任何需要伯伯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断剑山庄寻我,伯伯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的。” 说着还若有似无的瞟了两眼陆霜霜。 陆霜霜懒得理他,自顾自吃着桌上的果盘。 唐蕴道:“蕴儿多谢施伯伯。” 施明山说着便准备要告辞离开,陆霜霜出言道:“施庄主请稍等。” “姑娘还有事?” “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不知道施老庄主有没有兴趣?” 施明山问道:“什么东西?” 陆霜霜眯了眯眼道:“云随铸刀术!” 施明山瞳孔瞬间骤缩,不可置信的看着陆霜霜,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就连一直在旁边发呆的那青年男子,也在一瞬间精气神满分,将注意力转向了陆霜霜。 “你说什么?” 陆霜霜又重复了一遍:“云随铸刀术。” 云随有极高的铸刀天赋,甚至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云随上了祁山以后就开始拼命研究铸刀术,随后终于让他成功创造出一种新型的铸刀方式。 以前的刀剑几乎都是用筑c冶c凫c栗c段c桃六种铸剑手法,而云随在不断的尝试中,发明出了一种回火技术,能铸造含钢率更高的刀剑。 用特殊制法打造出来的刀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与普通刀剑那就云泥之别。 断剑山庄虽然曾经迫于门规将云随逐出了山庄,但是直到今天,断剑山庄也不得不承认云随在铸刀术上的天赋并非他们可比。 施明山问到:“姑娘此言何意?” 陆霜霜笑而不语,从袖口中掏出一挪纸递给施明山。 施明山既犹豫又紧张,颤巍巍的伸手去接,可将他身旁的青年男子急坏了,恨不得取而代之。 拿到手中后,两人便一起翻看了起来,只是神色却越看越震惊,震惊后便是十足的惊喜。 那青年男子态度十分诚恳的问到:“姑娘,请问这手稿姑娘从何处得来的?” 陆霜霜顺口打哇哇,“额,某天在地里捡的。” 这话太过敷衍,任谁也不会相信,青年男子见陆霜霜不愿意说,便也没强迫。 只道:“不知姑娘将这份手 稿给我们观摩,有何指教吗?” “指教不敢当,只是这些东西都是云随一辈子心血,若是尘封地下无人问津,岂不是暴殄天物,我看断剑山庄还算有些侠肝义胆,便将此物赠与你们吧,有些东西只有在会使用的人面前,才有价值。” 青年男子一改先前痴痴呆呆的模样,朝着陆霜霜恭敬一揖,说道:“景亭多谢姑娘慷慨,必定专研透彻此技能,将林随师兄的铸刀术发扬光大。” 那人称呼云随为林随,虽然不知道他有几分真心,但这话确实说到了陆霜霜的心坎上,至少在断剑山庄还是有人记得他的。 一侧的庄主施明山支支吾吾的根本插不上话来,等着他能说时,陆霜霜和景亭已经结束了这个话题。 施明山不由得在心中腹诽:到底谁才是庄主呀? 陆霜霜道:“作为赠图的回报,我需要你们为我打造一把短刀,设计图纸在手稿的最下面一张。” 这是陆霜霜根据这些天唐蕴用刀的习惯改良过的特质版,从长度到重量,每一处细节都清楚的在纸上标明。 当然,以陆霜霜那一手鸡扒字自然是画不出来这么复杂的图纸的,包括云随铸刀术的全部文字底稿,都是陆霜霜一边说,白瑾一边写出来的。 若是让陆霜霜来画,只怕光是研究这份图纸就得研究到明年去了。 景亭立刻回道:“若是短刀铸好,我们会第一时间为姑娘送来。” “好。” 与陆霜霜告完别,施明山和景亭就连夜奔袭回了铸剑山庄,进庄第一件事就是封锁整个山庄。 铸剑山庄这群糙汉子平常也没什么爱好,最大的爱好就是铸刀锻剑,如今得了这么个宝贝还不得全庄出击吗? 而陆霜霜与唐蕴处理完此事就动身去草堂书舍接白瑾回家了。 072 拜师 话说一个时辰前。 与陆霜霜和唐蕴分开后的白瑾,只身进了书舍,在书舍里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李先生的踪影。 书舍旁有一处茶室,里面有三三两两的读书人正奋笔疾书,白瑾不便前去打扰,便寻了一处清净在书舍里看起了书来,索性闲着也是闲着。 看了约摸半炷香,听到书舍外传来阵阵鸟叫,唧唧喳喳个不停。 白瑾放下书出去查看,便见凉亭处李先生手中提着一个鸟笼正在逗鸟。 那鸟被吓得上蹿下跳,白瑾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逗鸟的,合着不怕将它累死。 白瑾上前恭敬一揖,“学生拜见师傅。” 李老闻言吓了一跳,提着鸟笼就连退了三步,惶恐道:“你可别乱拜师,我什么时候成你师傅了?” 白瑾道:“未行拜师礼是白瑾的不是,还请师傅移步内堂,学生向师傅敬茶。” “呸呸呸。” 李老不乐意道:“谁要收你做徒弟了?我说了吗?说了吗?” “师傅赠与学生治水之术,学生自然应该尊称一声师傅的。” 李老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合着自己送了一本书而已,还能当作授业不成? “我可不是你师傅,你可别瞎喊!” 白瑾闻言也不气馁,“那学生一定会更努力一些,争取早日得到师傅的认可。” 李老瞪着白瑾像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般,纳闷道:“你这小子是不是看书看傻了?我就是一卖书的,你拜我为师做什么?学习怎么卖书吗?” 白瑾浅浅一笑,早已经看破了他的装模作样,恭敬道:“先前不知师傅是李炎前辈,学生失礼之处还望师傅见谅莫怪。” 白瑾一口一个师傅,也不管李炎是何态度,反正就是起了死心要认他为师了。 李炎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自己的真实身份会被白瑾这么个乡野小子识破。 “你是怎么知道老夫是李炎的?” “师傅赠与学生的那本笔录作者便是李炎,加之师傅说过自己姓李。” 李炎不屑道:“就凭我姓李?你这回答未免过于牵强。” 见瞒不过李炎,白瑾只得如实相告:“学生有幸年幼时曾见过师傅笔墨,与笔录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学生这才敢确认师傅的身份。” 李炎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自己是在字迹上漏了底,想到自己曾经的笔墨,李炎只当是白瑾见过他曾经在蜀州任教时留下的书卷,并未多想。 李炎此人,一生大起大落,人生经历可谓画本子一般精彩。 十七岁中举,二十岁高中状元,受皇帝亲封,留得京中重用。 随后苦心专研治水之术,希望用已之力解决南方水患之苦,与北方干旱之难。因其宏伟报复,才学渊源,深受皇帝赏识。 然而随着李炎治水之术的推进,损害到朝中一些官员的利益往来,李炎被迫受阻,更被人暗中陷害贪污受贿。 皇帝为此勃然大怒,深感自己被李炎欺骗,虽念其博学多才,仍将他罢官驱逐。 流落至蜀州的李炎虽郁郁不得志,但仍心系天下苍生,发现在官场之路上行不通后,又改为教书育人,在蜀州书院里当起了教书先生。 在书院任教期间,李炎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学术专研,花费数年时间走访实地调研,先后著出《江南水利疏通实记》等数本有关治水的笔录。 真正让李炎灰心丧气的并不是朝中大臣的阻拦,而且自己教出来学生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继承他的意志。 他的生平往事被人深扒,没有人敢冒着天下大不韪与朝廷作对。 李炎深谙此道,遂觉得此生无望完成心中所愿,便辞了书院夫子的职位,回到永安县盘下了自己曾经住过的草堂,改建成一间书舍,每日挣点小钱,养家糊口度日罢了。 李炎当年也曾风光无限,只是约摸在二十多年前,那时白瑾还未出生,所以一开始不识李炎也在情理之中。 后来家中老师也曾就李炎之事询问过白瑾心中想法,白瑾那时便对这名坚持己见为民请愿的状元郎颇有好感,也曾接触过他一些残留在京中文渊阁里的早期的笔记,更对他推崇备至。 今日能在永安县有缘结识李炎,白瑾可谓三生有幸,所以对于拜师一事态度坚决且诚恳。 李炎将鸟笼放在石桌上,目视着白瑾道:“小公子就算知道我是李炎又当如何?” 白瑾躬身道:“希望先生能收我为弟子,教我治水之术。” 李炎自然是万万没想到,年过半百,居然能寻到一个真心实意愿意拜自己为师的少年。 只是李炎并不想让白瑾步入自己的后尘,官场如战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稍有不慎便会致于万劫不复之地。 李炎拒绝道:“老夫还是那句话,治水一事道长且阻,可能倾其一生仍旧一事无成。” “学生明白,学生目前的身份也可能一生无法立身于人前,只是治水一事实乃学生自幼所愿,希望师傅能够成全。” 李炎犹豫了很久,随后沉沉叹了口气,打开石桌上的鸟笼,将那只雀鸟抓了出来,轻轻抚摸了两下,抬手扬了出去。 那雀鸟估计没想到自己还能有重获自由的一天,扑扇了两下翅膀,重新掌握了节奏,随后才朝着天空飞走了。 白瑾:“师傅” 李炎笑道:“罢了,老夫近来无所事事,便收下你这个弟子吧。” 白瑾心中五味杂陈,朝着李炎郑重一拜。 “学生白瑾,见过师傅。” 李炎哈哈大笑两声,抬手将白瑾扶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好徒弟,好徒弟!老夫平生所学总算后继有人了。” 李炎虽对白瑾的学术能力不怎么了解,但白瑾的一片赤子之心却深深的打动了他,本想着即便白瑾不能全部学会自己的技艺,但以他的坚韧和善良,继承他的全部衣钵自己也不亏。 未曾想,就《江南水利疏通实记》这两本书,结合白瑾自身对地理学术的研究,不过短短半月,竟归纳总结出“治水十六字”! ------题外话------ 本书主要以两个分线进行。 1霜霜制霸江湖的杀手线。 2小白心系苍生为民请命的励志线。 最后两条线会有融合,呈现相辅相成的作用,包括小白的真实身份,逐步快要浮出水面了。 大家可以猜猜,咱们的小白究竟是什么人,猜对奖励么么哒一个! 什么?不要?不要就算了,哼! 073 十六字治水方针 “疏通河道c拓宽峡口c高处开凿c低处引流。” 李炎口中重复着白瑾的话,眸光生亮。 这十六字治水之法总结得言简意赅,通俗易懂,实在想不到在这乡村小县里居然能有如此颖悟绝伦。 李炎问道:“你以前曾学习过治水吗?” 白瑾如实回到:“学生启蒙较早,自幼便对旁类杂学十分感兴趣,曾有幸阅读过师傅二十多年前的治水随笔。” “难怪了,难怪了。” 白瑾寥寥数语所展现出来的学识和天赋远比自己十几岁时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可这样有才学的人,怎么自己以前从未听闻过? 李炎也不便深入探究白瑾的身世,只当他恐怕是什么世家大族没落的子弟,流落到永安县,他欣赏的是白瑾这个人的才能,而不是他的过去。 “你且再与我说说你这十六字的看法。” 李炎做了个请的手势,白瑾依礼在李炎下首坐下,随后向李炎说起自己的见解。 “学生以为,治水重在疏和堵二字,就以永安县为例,城西临靠曲江,城北至城东依山,地势较高,但城南地势却远低于江面,若是遇到暴雨山洪等情况,极有可能会导致城中江水倒灌,从而引发水灾。” 李炎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赞同道:“永安县其实每年都曾有洪灾,只是这些年蜀州遇到强降雨的天气较少,除了城南几个商铺民居会被偶尔淹一次,还没有遇到过大面积的洪灾。” 李炎为白瑾倒了一杯茶,白瑾颔首接过,李炎接着道:“其实早在几年前我就发现了永安县存在水灾风险,曾经向县令提议过加高堤坝,或是修整河道内的泄水障碍物,可惜被县令驳回了。” 白瑾皱了皱眉,如此劳民伤财的事情,想来那县令也是不会去做的,更何况永安县的水灾并不严重,以县令来讲,远没有到大兴土木的程度。 见白瑾神色冷肃,李炎反而十分轻松的打趣到:“早先我就曾劝过你,这治水之事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没有权势,是做不成的,如今方知艰难险阻,打算退却吗?” 白瑾目光坚定,语气十足的决绝:“绝不。” 李炎一顿,随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豪迈道:“好,有我当年的风范,不愧是我李炎的弟子。” 李炎这一夸,也不知道是在夸白瑾还是在夸他自己,不过白瑾却顿时觉得轻松了几分。 李炎笑够以后,又道:“永安县如今并不受水灾影响,想要说动永安县令修建堤坝只怕不是易事,你可有其他想法吗?” 白瑾点头道:“学生还真有一个想法,希望能得师傅指点一二。” “且说来听听。” “学生家住陆家村,背靠云岭山,山中有一处泉瀑自西而东流入暗河,学生探访过周边几个村,皆是十分缺水,能种水稻的农田十分稀少,若是遇上连日曝晒天气,田中水分便会急剧减少,百姓们只得通过进山里或是村口的小溪挑水回来灌溉的方式种田,这样不仅加大了劳动力,更让很多村民直接放弃了种植水稻,学生心中有一个想法,希望能从山中引渠入村,灌溉农田。” 李炎闻言起身进到书舍之中,随后拿着笔墨纸砚出来,将纸铺在石桌上,对白瑾说到:“你将山中地势与陆家村的地理位置画出来看看。” 白瑾接过笔,便按照自己印象中的样子画了个大概。 白瑾上次进山还是陆霜霜陪着唐蕴去抓野鸡那次,那处泉瀑他虽然有留意,但毕竟没有经过正规的实地考察,因此画出来的图稿并不精准。 不过也足够李炎这样有经验的老手了解情况了。 李炎沉默了片刻,看着图纸眉头微蹙。 “从山中引渠向下倒是不难,只是你画的这一处地势凹陷,要引水只怕不容易,你打算如何?” “学生目前的想法是以蓄水的方式抬高水位。” 李炎不赞成道:“先实地考察一番再下定论,若是此地沙石较多,蓄水容易引发坍塌,到时候反而不利于百姓。” 白瑾拱手道:“学生谨记师傅教诲。” 两人又就陆家村和周边两个村的地理位置进行了一番探讨,甚至将水渠如何引渡的路线都进行了一番规划。 陆霜霜和唐蕴赶来时,正见两人专心致志的谈话,对陆霜霜他们充耳不闻。 陆霜霜很难得见到白瑾这般神采飞扬的模样,一时也不忍心出言打扰,便和唐蕴在一旁默默等着。 陆霜霜靠着凉亭的石壁打着瞌睡,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一睁眼,白瑾一张俊秀的侧颜便出现在眼前 。 白瑾坐在陆霜霜身旁,低头看着手中的书,阳光恰好洒在他的身上,仿佛全身都在发着光,认真的表情充满了少年的蓬勃朝气。 陆霜霜不由想着,白瑾与平日里在家蜗居时有些不一样了,他的眼睛一直很漂亮,漂亮得像住着星辰,而现在,好像住着太阳,热烈且充满生机。 陆霜霜伸手在白瑾的脸上戳了一下,白瑾回过头来,见陆霜霜已经醒了,忍不住笑道:“刚刚见你睡得很香,就没叫醒你。” 陆霜霜一本正经道:“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得将我的头掰到你肩上,知道吗?这墙太硬,我硌着头疼。” “好,下次一定。” “呕~” 唐蕴在一旁做了个呕吐的动作,陆霜霜立刻一记眼刀就飞了过去,唐蕴缩了缩脖子,求饶道:“干娘,我错了,我就是狗粮吃多了,有点齁得慌。” 陆霜霜冷笑道:“那看来是还是体力活干的太少的缘故。” “没有没有,真没有。” 唐蕴立刻连连摆手,天天挨云霆的揍就已经是他能承受的极限了。 陆霜霜双眼微眯,一条缺了大德的诡计油然而生。 陆霜霜道:“阿瑾,你的事情已经忙完了吗?” 白瑾点头道:“已经处理完了,接下来的事情得回村了再说。” “那好,我们去西市买匹马吧!” “马?” 074 尥蹶子的黑马 村里没有马,只有骡子和牛,一般是用来进城赶集驮粮食物品的。 养马的条件稍微显得苛刻一点,毕竟马儿比骡子和牛都要娇气,若是一匹好马,草料的开销就是一笔不菲的金额。 唐蕴闻言双眼放光,举双手双脚赞成,但白瑾却觉得他们要马的作用并不大,进城可以坐陆二牛家的牛车,实在不行,走路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但陆霜霜在买马的事情上却格外坚定,白瑾问其非买不可的原因时,陆霜霜只说了四个字。 “带你兜风!” 陆霜霜笑的灿若骄阳,白瑾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是感叹自己表面上掌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实际就是个账房,只要是陆霜霜和唐蕴想买的,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想什么都满足他们。 三人一路闲逛到西市,顺便买了些蜜饯和苹果带回去给小九和云霆,又给云霆买了两身便利的行头。 西市有一家小马场,虽然马匹不多也就五六匹,但马头高昂雄俊,身姿矫健,毛色也均衡营养,在这样的小县城里已经是极其出色的马儿了。 永安县靠近蜀州,平日里也常有江湖人士走动,这些马儿都是专门培养的跑马,提供给跑江湖的人。 陆霜霜和白瑾唐蕴三人进了马场,那掌柜的抬头看了一眼,转头招了个小厮前去招待,自己埋着头又继续算账了。 这马可不便宜,像陆霜霜他们这样的农户打扮,买牛的用处远比马大,那掌柜的也没觉得陆霜霜他们会买,但本着生意上门不往外撵的行规,找个小厮上去招呼已经很给面子了。 陆霜霜也不生气,虽说掌柜的态度冷漠,但至少没冷嘲热讽,好歹还有个招待他们的。 小厮倒是热情,引着陆霜霜他们往里走。 “公子和姑娘是打算买匹什么样的马?咱们的马跑起来特别快,驮东西也完全没有问题的。” 陆霜霜道:“想买一匹好动善跑的马,性子野一点也无妨。” 小厮提议道:“别怪小人话直,性子野的马不太适合公子和姑娘。” 白瑾身材单薄得似个文人书生,而陆霜霜又是一介女子,他们身后蒙着面的小子看着还不足十五,性子野的马小厮担心他们驯服不了。 陆霜霜无所谓道:“无妨,就要匹野的,越野越好,小哥不用担心。” 那小厮虽说有些担心,但人家顾客都这般提了要求,自己也不好拒绝,于是将陆霜霜他们一行人带到了一个单独的马厩,希望他们见了能知难而退,选一匹温和点的马。 这个单独的马厩里只有一匹马,通体纯黑,一双深凹的黑眼睛晶莹透亮,毛发浓密,强健的前肢又长又直,臀部上翘,背部线条流畅而优美,的确是一匹好马。 那黑马见到有人来了,高昂着马头睥睨着陆霜霜等人,仿佛不是人挑它,而且它在物色饲养员。 陆霜霜只看了一眼,就认准了这匹马,够傲c够野c够配得上她。 “就这匹,牵出来溜溜。” 那小厮没想到陆霜霜真看上了这匹黑马,一听陆霜霜要亲自试试,就吓得连连摆手。 “姑娘,这马你可骑不得,这马脾气坏得很,会有危险的,你若实在喜欢,看看就得了,或者买了牵走就好,千万不能骑。” 陆霜霜白了那小厮一眼,问道:“合着我买马就是为了牵的?” 小厮一噎,这谁花几十两就为买个大爷回去呀?买马自然是要骑的,只是看陆霜霜这样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万一出点什么事,岂不是让那公子抱憾终身? 他们店里本来的师傅就是因为被这马从马背上甩下去,现在还躺在医馆半身不遂呢! 正犹豫着要再劝劝陆霜霜,突然店外传来一声马鸣声,那马鸣嘹亮通透,听声音就知道也是一匹好马。 在大厅算账的掌柜的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迎了出去,看见马上下来一青衣年轻女子,脸都快笑烂了。 “许姑娘许久不曾来小店了,今日怎么得空莅临小店?” 那青衣女子长得有几分姿色,说话时微仰着头,看得出家世应该极好,至少在永安县这个地方能让掌柜的点头哈腰陪着笑的,家中必定非富即贵。 许茹珺熟门熟路的往里走,掌柜的亦步亦趋的跟在后边。 “听闻你这里来了几匹好马,本小姐来看看。” 掌柜的立刻附和:“小店里都是好马,能被许小姐看上,那是它们的福分。” 掌柜的马屁拍的溜,许茹珺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 掌柜的领着她在马厩里 看了又看,五六匹马儿虽然看着各方面都不错,不过与她骑来的马大同小异,没什么其他特色。 许茹珺没有选到心仪的马儿有些不满意,恰逢这时一匹马儿长嘶,随后就听得有人高声喊到:“快躲开!” 一道黑色如惊雷的矫健身姿,优美的跨过马厩围栏冲进了马场里。 许茹珺看着那黑马在马场里跳跃,扬起一地杂草,高昂的头仿佛在接受众人的膜拜一般,当下就心动了起来。 “掌柜的,这匹马本小姐要了。” 陆霜霜此刻心情有些不爽,她本来看这黑马十分钟意,谁知店外传来一声嘶鸣,她就低声夸了一句那马声音嘹亮,定是匹好马,谁知眼前的黑马像是听懂了人话似的,当即就不开心尥了蹶子。 如果不是陆霜霜反应够快,推开众人,只怕那小厮就被正中眉心,踹出脑震荡了。 陆霜霜不由咂舌,这玩意儿吃起醋来真是比她还小心眼儿。 白瑾也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吓得惊魂未定,一脸苍白的看着马场里撒欢了的黑马,打定了主意不准陆霜霜再买它了,这简直不是买来骑的,是用来折寿的,万一伤着唐蕴和陆霜霜可怎么办是好。 陆霜霜挽了挽袖子,正准备给它点教训,谁知旁边站出来一青衣女子朝着黑马走去。 一旁掌柜吓得魂不附体,这烈马岂是一个娇俏小姐能够驯服的,若是万一许茹珺出了点事,只怕他狗命不保了。 ------题外话------ 今天回四川农村的老家了,本来想去田里摸螺丝的,结果发现周围已经没有田了,因为好多人离开农村,田地没人种,所以都改种上树了。 我还想体验一把农村的旱厕,结果安上马桶了 075 驯马 “许小姐,算小人求求您了,这马真不是姑娘家能骑得了,您若出了事儿,小人没办法向许县令交代呀!” 许茹珺看着跪在地上的掌柜哭丧着脸觉得厌烦不已,她从小众星捧月一般长大,习武女红样样翘楚,谁敢轻瞧了她去,今天居然被掌柜的如此阻拦,那她就非要将这黑马驯服给所有人看看! “滚开!” 许茹珺怒道,随后扬起手中的马鞭朝着掌柜的便挥了过去,马鞭夹着风声呼啸,抽在离他三尺的地上,杂草顿时被绞得稀碎。 掌柜的被吓得瑟瑟发抖,知道今天自己是拦不住许茹珺了,赶紧吩咐小厮去县衙通报许县令,希望能由县令出马阻止她的胡闹举动。 陆霜霜挑了挑眉,对于这场免费的热闹倒是看得格外起劲儿,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陆霜霜立刻鼓掌加油助威。 “小姐威武,小姐必胜!” 许茹珺闻言转过头来,看着陆霜霜神情激动的为自己助威,当下还以为是什么崇拜自己的百姓,顿时仰着的头更上扬了两分。 白瑾见状总觉得不妥,伸手拉了拉陆霜霜的衣袖,陆霜霜朝他眨了眨眼。 这个动作也被许茹珺看在眼中,转过头看了白瑾一眼,只觉得一瞬间惊为天人。 暗叹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好看的男人,即使穿的是最平凡的布衣,周身清润如玉,矜贵如华的气质仍显得他俊雅出尘。 陆霜霜见许茹珺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瑾打量,一时有些不悦,向右跨了一步将白瑾挡在身后隔绝开许茹珺的视线。 许茹珺回过神来也有些不悦,一想到这么出色的男子竟然与陆霜霜这样粗俗的村姑待在一起,就替白瑾觉得委屈。 许茹珺紧了紧拳头,因为白瑾在看着,所以她更要当着他的面驯服眼前这匹烈马,让他知道自己与其他娇花一样的女子是不一样的,是足够优秀到令他心悦的女子。 许茹珺转身,毅然决然朝着黑马走去。 感受到许茹珺略带挑衅的眼神,陆霜霜险些气的跳脚,她要挖了这个臭女人的眼睛,把眼珠子喂小九!!! 小九:我谢谢你全家! 许茹珺一靠近,那黑马就开始狂躁的跳跃,高抬的马蹄吓得许茹珺连连后退,只是要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她也是要分不愿意的,咬了咬牙,瞅准时机就朝着马蹄落下的空隙冲了过去,拽住缰绳翻身上了马背。 不得不说,这女人是真的有点本事的,只是可惜,在陆霜霜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那黑马感受到有人骑在自己背上,当即就发了疯似的在马场里狂奔。 这马场本来修的就不是特别大,只是为了偶尔牵马儿出来溜溜,可是这黑马跑的极快,刹那间就绕着马场跑了七八圈,许茹珺在马背上被颠得花枝乱颤,头上的珠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披头散发的活像个女鬼。 陆霜霜此刻有点想采访一下这姑娘,想在自己心仪的男人面前表现这个想法是没错,可是如果知道自己会变成这么个疯婆子德行,会不会后悔刚刚的逞强了。 许茹珺也没想到这马儿能有这么烈,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颠得移了位,可丝毫不见它消停半分。 许茹珺光是要拽着缰绳不被甩下去就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哪儿还有空余的心力去管制服它的事,一想到自己今天若是这么狼狈的被甩下去,只怕面子里子都要丢尽了。 正这般想着,那黑马突然就消停了下来,也不动弹了。 许茹珺忍不住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全身都要被抖得散架,正准备滑下马,只见那黑马猛的一个跳跃,松了缰绳的许茹珺就这么像个花布包袱似的被抛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许茹珺吓得花容失色,一声嘹亮的尖叫声响彻整个马场。 陆霜霜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救人的打算,只是听着许茹珺的惨叫,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 声音嘹亮通透,是匹好马! “许小姐!” 那掌柜的一声高呼,随后使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趴在地上给许茹珺充当人肉垫子。 许茹珺“吧唧”一声砸在掌柜的身上,掌柜的发出一声闷哼,感觉骨头一瞬间险些要被砸碎了。 也得亏掌柜的够胖,若是个体积不足的,只怕就给压成了肉饼。 马场的小厮立刻跑上前去将许茹珺扶了起来,妆容发丝散乱的许茹珺哪儿还好意思留下供人观摩,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就赶紧挡住脑袋任小厮搀扶去了内室洗漱。 只是在路过白瑾的身边时,若有似无 的瞟了他两眼。 可惜妾有意来郎无心,白瑾一心落在陆霜霜身上,哪儿还有空去看别的女人。 陆霜霜见那黑马用计将许茹珺甩了下去,就更钟意它了,如此聪明的马儿那必须收为己用。 看着陆霜霜眼底的势在必得,白瑾一根心弦都绷紧了,这是要作死呀! “二狗!” 唐蕴在一旁看热闹看得正起劲儿,突然听到陆霜霜一声呼唤,立刻条件反射回到:“唉!” 回完才默默后悔,喊他二狗自己答应得这么快是想要怎样? 陆霜霜狡黠笑道:“将你干爹抱住了。” 唐蕴不明所以,随后就见陆霜霜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朝着那黑马奔去。 白瑾刚想要阻止却在下一刻被唐蕴抱了个严严实实。 “干爹,你可别过去,太危险了。” 白瑾挣扎了两下,见挣脱不开唐蕴的禁锢,一时觉得自己格外没用,正失落间,就见得陆霜霜一个漂亮翻身,跨上了马背。 那马儿感受到自己背上又坐了个人,当即又开始蹦跶起来,陆霜霜拽紧了缰绳,一身杀气跟不要钱似的唰唰唰往外放。 那马儿感受到来自陆霜霜强烈的杀意,只觉得马脖子一冷,血液都快要凝固了,哪儿还敢再跳。 陆霜霜一只手放在马脖子上,释放的内力冷凝刺骨,像一把尖刀顶着黑马的脖子。 “你今天敢颠我一下,我就送你归西。” 那马儿打了个寒颤,随后果然听话的乖乖站着不动了。 076 机智买马 陆霜霜骑着黑马在马场跑了四五圈,那黑马丝毫看不出一丝暴躁的模样,甚至对陆霜霜还有些讨好的意味。 瘫在一边休息的掌柜见到这场面,惊得简直下巴都要脱臼了,原来这其貌不扬的村姑竟然还是个驯马高手! 骑在马背上,陆霜霜一派悠闲自得,这好马骑起来就是与普通马儿不一样,即使这么个狭小的马场,跑起来都有种风驰电掣的畅快感。 白瑾本来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现在却突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顿时感觉又落回到胸腔里。 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白瑾发现陆霜霜总是有一种运筹帷幄的本事,不管什么事,只要她想做的,就一定能做得到,而且做的很完美。 陆霜霜骑着马儿回到众人身边,那得胜而归的英姿飒爽正巧被洗漱完的许茹珺看在眼里。 本该那般意气风发的是她才对,可惜现在被陆霜霜这个村姑抢走了风头,再看白瑾,一双目光灼灼的盯着陆霜霜看,满眼都是赞赏和喜悦,而那目光她多希望是看着她的。 许茹珺紧紧攥着拳头,一双眸中满含着嫉妒,心里恨不能让那马儿当着白瑾的面将陆霜霜摔个粉身碎骨,可惜这场面直到陆霜霜平安落地,也没有见到。 陆霜霜朝着掌柜的说道:“掌柜的,这黑马什么价?” 这匹马三天就摔了四个人,现在还有一个在医馆里躺着,如今能卖出去,掌柜的自然是一百八十个愿意的,立刻就报了价格。 “三十两。” 一般的马儿均价是十两银子,而这马瞬间就翻了三倍,虽说这马的确相比其他马儿更为优秀,不过这价格也确实太贵了些。 陆霜霜正准备还价,就见白瑾打断她说到:“这匹马虽然不错,但整个永安县只怕除了我家娘子,无人能驯服,掌柜的若是想借此抬高价格,那我们便不要了。” 一听白瑾说不要,掌柜的当即就有些慌了,正想打个折扣时,又听得白瑾说道:“这马刚刚可是摔了那位小姐,听掌柜的意思,是许县令家的千金吧,掌柜的就不怕许县令护女心切,下令处死这匹马吗?到时候掌柜的可就血本无归了。” 白瑾一番分析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掌柜的越听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就更着急想要将这匹马出手了,一狠心一跺脚,便给白瑾打了个五折。 白瑾却并不满意,牵着陆霜霜的手就准备转身离开。 “我们冒着得罪许县令的风险想要帮他处理了这个祸事,可掌柜的似乎并没有什么诚意,算了娘子,我们还是走吧。” 接受到白瑾眼神,陆霜霜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当即跟着附和:“说的也是,这马儿脾气这么差,我要不要都无所谓,说不准到时候被许县令宰了做成马肉火锅,还能赏咱们百姓一口汤喝。” 那黑马也是个成了精的,一听要被做成火锅,哪里还有半分脾气,将马脑袋凑近陆霜霜,在她脸上讨好的蹭蹭。 陆霜霜摸了摸马头,那马儿立刻打着响鼻,似乎很是享受。 掌柜的也不由得啧啧称奇,旁人但凡靠近它就要尥蹶子,而对陆霜霜它居然会撒娇!若是陆霜霜不要这马,只怕真会落得个马肉火锅的下场了。 “哎!”掌柜的唉声叹气的跺了跺脚,总算松了口,问道:“两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如明说吧!” 掌柜的这话已经算是最后的退步了,白瑾也不得寸进尺,出价十两银子,与市场价持平。 那掌柜的略微犹豫便答应了,他本来还以为白瑾会将价格压的更低一些,没想到还给他留了两成盈利。 买完了马当然就得直奔家里了,陆霜霜翻身上马,朝白瑾伸出手去,白瑾握住陆霜霜的手被她轻轻一带便坐在她的身后。 陆霜霜扬了扬马鞭,白瑾突然想到唐蕴还在下面,出声问道:“蕴儿怎么办?” 陆霜霜低头看了眼背着背篓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唐蕴,朝他甩了个阴险的笑脸。 唐蕴心里一咯噔,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陆霜霜扬起马鞭就抽了黑马一鞭子,一声“驾!”黑马便撒欢了的跑了起来。 那马场的小厮十分有眼力劲儿,立刻将马场的后门打开,陆霜霜带着白瑾便扬尘而去了。 若不是自己现在认了陆霜霜为娘,唐蕴真想将陆霜霜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这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鸡贼不道德缺心眼儿的女人。 谁还记得他还是个孩子啊! 不过唐蕴也没自怨自艾太久,做了个热身运动就跟着马屁股追了起来,谁让他命苦,除了认命,别无他法。 直到他们出了马场,躲在暗处的许茹珺这才走了出来。 重新梳洗一番后,许茹珺又恢复了之前的端庄大方,不过曾经眼中的高傲,夹杂了许多意味不明的东西。 见许茹珺走来,掌柜的立刻躬身赔罪,“今日让马匹惊了许小姐,还请许小姐见谅,在下一定登门致歉,亲自向许县令谢罪。” 不顾阻拦非要上马的是许茹珺自己,这事儿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许茹珺自认骄傲,做不出那等胡搅蛮缠的事。 许茹珺将掌柜的扶起,依旧如平常一般做出一副大家闺秀豁达端庄的模样,说到:“这事儿是我自己不小心,怪不得掌柜的,登门谢罪大可不必。” 与其让掌柜的闹得人尽皆知,她更希望他能守口如瓶,这般丢人的举动,她可不想闹得全永安县的百姓都知道。 “许小姐宽厚善良,实乃我永安县女子楷模。” 许茹珺笑道:“掌柜的说笑了,说来我这还有一事需要掌柜的解疑答惑。” “许小姐请说,小人知无不言。” 许茹珺转身看着陆霜霜和白瑾扬尘而去的方向,沉声道:“那买马的两人可留下姓名和住址?” 掌柜的心头一跳,心中暗道陆霜霜料事如神,许茹珺果真向他打听他俩的信息。 掌柜的回到:“那两人将钱付了便驱马走了,并没有留下姓名和住址。” 许茹珺盯着掌柜的看了片刻,掌柜的被盯得惶惶不安,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 许茹珺也不知道掌柜的说的是真是假,不过那两人只要还是永安县的村民,就不愁她找不到。 077 兜风 出了永安县,回陆家村的路上有一段宽阔的大道,陆霜霜带着白瑾一路疾驰而行,清风撩起陆霜霜的发丝,拂过白瑾的脸,一阵酥痒。 低头看着怀中的温香软玉,白瑾一阵心猿意马,四周的山水美景竟半分也入不得他的眼了。 陆霜霜担心白瑾受不得颠簸,微微放慢了速度,侧目笑道:“阿瑾,需要休息一下吗?” 白瑾并没有陆霜霜想象中的娇气,感受到陆霜霜的关切,白瑾伸手从陆霜霜手中夺过缰绳,将她半搂在怀中。 白瑾温润的气息洒在陆霜霜的脖颈处,悦耳纯净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霜霜,我是不是没有对你说过,我学过骑射?” 陆霜霜一愣,纳尼? 还没回过神来,就见白瑾一挥缰绳,双腿轻踢马腹,黑马感受到白瑾的意愿,立刻仰天一声嘶鸣,放飞了自我。 宽敞的大道上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撩起一阵风驰电掣。 陆霜霜兜风兜得很是尽兴,白瑾也难得这般不受拘谨,肆意妄为。 若不是害怕再狂奔下去就进了蜀州,陆霜霜真想就这么再跑它二十里。 返回的路上两人驱马慢慢走着,路上已经有三三两两返乡的村民,如此纵马恐吓到他们,于是就这么两人一马闲庭信步的慢慢走着。 白瑾的骑术远超出陆霜霜的想象,甚至比起陆霜霜的随意,白瑾的骑术更像是经过专业的指导的。 陆霜霜不由得深思起白瑾的身份,虽然以前总说不在意,如今却也不得不让她在意了。 白瑾知书识礼,学富五车,一看就是接受过专门的教育培养,举手投足尽显优雅,连烹个茶都能做的赏心悦目。 陆霜霜以前只当他是什么书香门第的落难子弟,可一般的小门小户会德智体美劳全面培养吗? 会教后人治水之术和骑射的,只怕是非一般的钟鼎世家大族。 陆霜霜以前是不想问,现在却是不敢问了,一想到白瑾日后若是想重回家族,她又当如何呢?放手让他走? 陆霜霜摇了摇头,她不愿意,白瑾这辈子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别想能逃离得了她,至少在她活着的时候不行。 白瑾见陆霜霜一直沉默,以为她是累了,便伸手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处,柔声说到:“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陆霜霜点了点头,丝毫不觉得看靠着白瑾有什么不对,即便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但是此刻陆霜霜就想这么依赖着他。 马儿悠闲的走着,陆霜霜靠着白瑾竟然真的就这么睡熟了,等进了村,道路变得崎岖了起来,马儿跳跃了两下,方才将陆霜霜惊醒。 看着西垂的日暮,陆霜霜才发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了。 快路过村口的青石小桥时,落日余晖洒在桥上一墨衫男子身上,将他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 听见马蹄声,云钦转过头来,看着马背上亲密无间的两人,一时觉得心里一阵抽痛,双眼不自觉的向旁边转移了视线。 小桥很窄,原本便只能容两人通行,云钦站在桥上不动,陆霜霜他们骑着马便过不去。 陆霜霜虽说不恨云钦了,但也并不想见到他,他与云霆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不一样,看着云钦,陆霜霜就觉得仿佛有人时时刻刻在耳边提醒着她云溪等人的惨死和云岚的背叛,以及自己想要逃避现实的无能。 陆霜霜面色微沉,不悦道:“好狗不挡道。” 云钦依旧迎风而立,站在原地不动。 “阿召,我想与你谈谈。” “阿召”这两个字成功点燃了陆霜霜的愤怒,张口便骂到:“我跟你谈个锤子,滚!” 陆霜霜的暴脾气云钦早已经习惯了,挨了骂也不恼,依旧平淡的说道:“我只想与你谈谈,说完我就走。” 云钦看了陆霜霜身后的白瑾一眼,沉声道:“还是你想我就在这里说你身上的?” 毒。 陆霜霜双眸微眯,杀气顿时从眼底倾泻而出,白瑾只觉得眼前光影微闪,马背上就没了陆霜霜的身影。 被陆霜霜掐住脖子的云钦依旧面无惧意,哪怕此刻的陆霜霜已经达到暴虐的,他也不信陆霜霜会真的杀了他。 “霜霜!”白瑾喊到。 陆霜霜手底微微一松,她不想在白瑾面前杀人,她也并不想杀了云钦。 白瑾知道陆霜霜有事瞒着他,不想让他知道,也不想让她为难,开口说到:“霜霜,有什么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我先带着马儿去村口转转,你们好好谈谈 吧。” 白瑾说完便驾着马转身走了,陆霜霜看着如此善解人意的白瑾,一时又泄了怒气,只觉得白瑾上辈子一定是灭火器转世,总能被他的三言两语影响了心情。 陆霜霜松了手,云钦脖颈处留下一道手指红痕,可见陆霜霜并没有手下留情。 云钦咳嗽了两声,随后盯着陆霜霜笑了,只是那笑得比哭还难看。 “阿召,你变了。” 以前的召邪张狂嚣张,掌管着整个江湖的生杀予夺,那个能说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大魔头,居然也有一天会因为一个男人而改变自己的喜怒哀乐,这简直比七月飘雪更让云钦吃惊。 “别再叫我那个名字。” 陆霜霜没什么心情跟云钦讨论过去的情深缘浅,不耐烦道:“说吧,你想谈什么?” 云钦唇角扯起一抹苦笑,无奈道:“我是来告别的。” 陆霜霜微微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云钦接着说道:“云霆如今有你照看我便放心了,我打算回一趟药王谷。” 陆霜霜平淡道:“那祝你一路顺风,慢走不送。” “你不想知道我回去做什么吗?” “不想。” 云钦叹了口气,果真不能指望陆霜霜嘴里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云钦道:“既然不想,那我便不说吧,我不会离开太久的,等我。” 陆霜霜骂到:“我等你个鬼呀!” 幸好白瑾刚刚主动离开了,这话要是被他听到,只怕回去陆霜霜又是一顿好哄。 078 告别 陆霜霜朝云钦问到:“你要说的就这个吗?” “嗯。” 云钦面露不舍,却知道陆霜霜不会挽留他,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要说,见到白瑾之后,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倒不如不说。 云钦道:“我走了,保重。” “你不去跟云霆道别吗?” 云钦眉头一皱,表情有些古怪,说到:“已经道过了。” “哦。”陆霜霜挥了挥手,“那你慢走。” 云钦注视着陆霜霜的容颜,想要将她这个样子深深的烙印在脑海中,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毅然转身离开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陆霜霜身中九幽,这毒只有他一人能解,他会为她研制出解药,不惜一切代价! 云钦走后,陆霜霜坐在青石桥的石墩上,心里有一丝说不上来的失落,对云钦的冷漠并非她所愿,她只是不想再被人打扰了。 白瑾牵着马散步回来就瞧见陆霜霜坐在石墩上闷闷不乐,身边已经没有那个黑衣男子的身影,看模样,两人应该是不欢而散了。 白瑾刚靠近,陆霜霜就抬起头来,朝他埋怨道:“你去哪儿了?这么半天才回来。” 白瑾牵起她的手,拉着她慢慢朝家里走,任凭马儿在身后跟着。 “骑着马去村里炫耀了一圈。” 陆霜霜顿时来了精神,追问道:“去杨媒婆家了吗?她什么表情?” 白瑾颇为遗憾道:“可惜没见到,但是看到了陆伟和陆芳,瞪着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他们肯定想不到你居然会骑马,这么潇洒俊俏的郎君居然是我陆霜霜的夫君,那陆芳气的吐血了吗?” 白瑾沉思了一瞬,说道:“我估计应该没有,不过陆伟一定憋出了内伤。” “哈哈哈哈哈哈~” 陆霜霜捧腹大笑,没想到白瑾还有这么坏心眼儿的时候,真是可爱极了! 还没回到家里,就见到云霆坐在院子门口等他们,只是一脸鼻青脸肿,似乎刚跟谁干完了架。 见到陆霜霜,云霆立刻呜呜咽咽的冲过去,却在途中被白瑾阻拦了。 云霆也不在乎,搂着白瑾就嚎啕大哭起来,白瑾顿时不知所措。 白瑾小心翼翼的问到:“云公子,你怎么了?” 云霆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云钦揍我,爹c娘,帮我报仇!” 一声“爹”,成功让白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冲击可比当初唐蕴喊他爹更加惊心骇目。 陆霜霜揪着他的耳朵,将他从白瑾身上扯了下来,问到:“说说,他怎么欺负你了?” 云霆委屈道:“他说我跟他是一辈子的兄弟,那我现在有了爹娘,当然也是他的爹娘,我就让他喊老大你娘亲,然后他就揍我了,呜呜” 陆霜霜:“” 白瑾:“” 这不是活该吗?只是挨了揍,没被云钦毒死,陆霜霜觉得云钦已经很是手下留情了。 任凭他哭着,陆霜霜直接进了院子,白瑾安抚了云霆两声就被他像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住了,怎么也摆脱不了。 倒是那匹黑马,见自己被扔在了院子外面,左右看了看没人搭理它,自己打着响鼻跨进了院里。 前院的左边陆明泽给修建了一座凉亭,陆霜霜在上面搭了葡萄架,葡萄架下面的石桌上,小九正四仰八叉的躺在上面睡觉。 马儿见院子里空落落的也没人出来迎接它,也不说它住哪儿,就朝着小九去了,对着小九嗅了嗅。 湿润润的鼻子蹭到小九的脸上,小家伙还以为是唐蕴回来了,一睁眼,硕大的马脸瞪着自己,当即吓得汗毛倒立,抬爪子就给了它一巴掌。 吃痛的黑马抬高前蹄,“呜~”的发出一声嘶鸣,叫的刚进屋的陆霜霜和白瑾吓了一跳,这才想起将那位大爷给忘了。 白瑾将一狼一马隔开,防止事态扩大,要是黑马尥了蹶子,将陆霜霜的葡萄架毁了,只怕今晚真要吃上马肉火锅了。 白瑾将黑马从偏门牵到了后院,好在后院还有块空地,就先将它安置在那里。 陆霜霜打算明天再让陆明泽来一趟,给她盖个马棚,这可是家里的主要交通工具,只要它不尥蹶子,陆霜霜还是打算长期好好对待它的。 陆霜霜也不知道这马儿有多聪明,会不会随地大小便,若是在院儿里拉粑粑,那可得要臭上天了。 角落里也没有能栓马的地方,索性陆霜霜也不费那个心神,让它能 在后院自由活动,只是恶狠狠的要挟道:“要拉屎自己出去找地方拉,你要敢拉院里,我就剁了你。” 那马儿打了个颤,然后伸头在陆霜霜脸上蹭了蹭,以表示自己想活命。 看了看天色,已经快戌时了,陆霜霜估摸着唐蕴也该跑回来了,于是下厨房备菜,准备做顿好的给孩子补补。 果真当饭菜端上桌时,唐蕴便精疲力竭的倒在了大门口,小九发现后上前拖了两下,发现自己的小身板根本拖不动,便跑回后院找白瑾帮忙。 看着唐蕴一身风尘,白瑾突然有些内疚,觉得自己和陆霜霜真有些不厚道,不过白瑾也明白,唐蕴要练成与仇人与之匹敌的武功,就要付出与之对等的血泪,因此心疼的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 只是默默搀扶着唐蕴回了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一起吃晚饭。 —————————————— 宸国,盛京城,一座偏僻的宅院内。 一名江湖人士打扮的青年男子朝着屋内首座上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跪下行礼,拱手说道: “大人,小人去蜀州查探了一番,并没有曾经护送三公子暗卫的下落,想必是被那位大人派去的人杀害了。” 黑色斗篷的男子似乎早已经猜到,平静道:“寻不到暗卫便罢了,索性暗卫保护的是假的,真的已经平安到了蜀州境内,你们的人没有救出三公子吗?” 男子微微蹙眉,有些犹豫道:“流放塔小人也前去查探过,并没有三公子的下落,倒是” 斗篷男子沉声道:“如实说!” “两个月前,流放塔染病死亡了一名叫白瑾的少年” 上架感言 哎,先让我叹口气! 对于上架一事现在心里什么感觉都有,激动c开心c惶恐c不安等等。 刚开始天天写得激情满满,到中间给责编发消息都不理我,我以为肯定凉透了,被责编放弃了,肯定没有上架的希望了。 然后我的几个读者小可爱一直在鼓励我,让我加油!我当时就觉得,我就是不上架,为爱发电也不能放弃,不仅是对读者的负责,也是对我自己笔下人物的负责。 然后时隔好些天,我的责编突然联系我,说她忘了回复我消息了 我本来想着我也不回她消息,气气她,结果她通知我上架 这就很尴尬了,我要是表现得太欢天喜地是不是会很没有面子?所以我故作高冷的回了一个“好”字,实际心里激动的简直快要起飞了。(可能就跟云霆认出陆霜霜就是他老大时的感觉很像吧!) 这不是我的第一本小说,却是我的第一本上架小说,所以后面会怎样我也不清楚,但是借着上架感言有几句话想对一直支持我的读者小可爱们说说! 第一就是我在文中埋了很多伏笔,但是我自己记忆力又不太好,经常会忘记,所以你们在文中发现了什么漏洞记得及时给我留言哦~ 第二就是我不是专职写手,写文只能在工作之余,但是我会尽量保证每天4000+字数,断更是绝对不会滴,熬夜秃头也不会断更,如果哪天断更,我一定是出事了,记得帮我联系110。 第三就是虽然我想当个佛系的网文小作家,但是也想争取不成为一名扑街选手,如果你觉得我的文章还勉勉强强能入你的眼,什么月票c推荐票c订阅c打赏c花花什么的就送给我吧! 第四呢,就不说其他了,唠唠叨叨个没完,直接爆更吧~ 爱你们哦!么么哒! 哎,先让我叹口气! 对于上架一事现在心里什么感觉都有,激动c开心c惶恐c不安等等。 刚开始天天写得激情满满,到中间给责编发消息都不理我,我以为肯定凉透了,被责编放弃了,肯定没有上架的希望了。 然后我的几个读者小可爱一直在鼓励我,让我加油!我当时就觉得,我就是不上架,为爱发电也不能放弃,不仅是对读者的负责,也是对我自己笔下人物的负责。 然后时隔好些天,我的责编突然联系我,说她忘了回复我消息了 我本来想着我也不回她消息,气气她,结果她通知我上架 这就很尴尬了,我要是表现得太欢天喜地是不是会很没有面子?所以我故作高冷的回了一个“好”字,实际心里激动的简直快要起飞了。(可能就跟云霆认出陆霜霜就是他老大时的感觉很像吧!) 这不是我的第一本小说,却是我的第一本上架小说,所以后面会怎样我也不清楚,但是借着上架感言有几句话想对一直支持我的读者小可爱们说说! 第一就是我在文中埋了很多伏笔,但是我自己记忆力又不太好,经常会忘记,所以你们在文中发现了什么漏洞记得及时给我留言哦~ 第二就是我不是专职写手,写文只能在工作之余,但是我会尽量保证每天4000+字数,断更是绝对不会滴,熬夜秃头也不会断更,如果哪天断更,我一定是出事了,记得帮我联系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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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人监视,能想到动用江湖人士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就是害怕引起那人的注意,所以才放任了两个月,等着所有人的视线不再关注蜀州,才敢进行营救,却没想到 男子沉思了片刻,却仍不信三公子会因为染病而死,虽说蜀州条件艰苦,穷山恶水,却总觉得这事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两个月前公子不过刚刚到蜀州,怎可能就立刻染病死了?他更不信那人能看破他们的李代桃僵之计。 斗篷男子抬头说道,“只凭身形不能做出判断,老夫这便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至蜀门关慕容将军手中,切记,一定让他想办法回京述职时绕道去蜀州流放塔探查一番公子的下落!” “小人遵命!” 那江湖人士退下后,男子独自在房间中坐了半晌,心中却丝毫也平静不下来。 殿下,请一定要平安无事 —————————————— 五月的第一天,迎来了陆家村和杨家村最大的一件喜事,陆明娇和杨佑的婚礼在今天举办。 天刚蒙蒙亮,陆霜霜便去了陆明娇的家里,自己的小姐妹成亲之日,怎么可以缺少得了她。 院子里处处张灯结彩,窗户上也贴了不少喜字,虽然陆威并不想大办,但是拦不住宋氏嫁女儿的激动,愣是逐个给村里发了喜帖。 陆霜霜推开门进去,正见到宋氏搂着陆明娇抹眼泪,陆明娇也忍不住哭红了眼。 陆霜霜笑道:“宋婶,你可别再哭了,再哭下去阿娇这眼睛就成核桃了,到时候杨佑一掀开盖头,还以为自己娶了个核桃精呢!” 宋婶“噗呲”一声便笑出了声,擦了擦眼泪,当真不哭了。 陆明娇剜了陆霜霜一眼,恨恨道:“你才是核桃精呢,我就是妖精,那也是好看的花精。” 宋氏没好气道:“什么妖精,成亲的日子,瞎说什么呢。” 陆明娇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陆霜霜道:“好了,看你这一脸鼻涕眼泪的,快去洗漱,我来给你上妆的。” “上妆?” 农村家里的姑娘就没有上妆的,天天都得下地干活,谁有心思整那些劳什子的东西,所以像胭脂水粉这种又贵又不实用的东西,陆明娇这辈子见都没见过。 陆霜霜打开一个小百宝箱,里面摆了瓶瓶罐罐一大堆,陆明娇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看得目瞪口呆。 陆霜霜嫌弃道:“擦擦你的口水,别滴妆匣里了,等给你上了妆,这妆匣就给你做嫁妆了。” “霜霜,你简直太好了!” 陆明娇搂着陆霜霜就是一顿猛亲,感动得鼻涕眼泪又落了下来。 陆霜霜嫌恶的擦了擦脸,忍不住吼道:“快去洗漱!” 陆明娇连连点头,“这就去,这就去。” 等着陆明娇出去,宋氏拉着陆霜霜的手,感叹道:“丫头,谢谢你了。” 陆霜霜笑道:“宋婶客气了,我和阿娇是朋友,这些都是小事,不足挂齿。” “我想谢的不止是这个。” 宋氏叹了口气道:“我没能力,给不了娇娇最好的,连婚服都要你来想办法,小吉的事情我也听娇娇说了,若不是你出面,只怕娇娇与姑爷的婚事就” 陆霜霜道:“宋婶,若是这事儿你就更不用谢了,想当初我刚到陆家村的时候不受大家待见,是宋婶和阿娇第一个跟我说话的,还送了我两颗水煮蛋,这些事情,霜霜都记着呢。” 宋氏没想到陆霜霜会因为两颗鸡蛋就记了这么久,感慨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对娇娇也颇为照顾,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家里找宋婶,宋婶能做到的一定帮。” “那霜霜先谢谢宋婶了。” “都是一家人。” 两人说了会儿话,陆明娇便洗漱完了,宋氏将陆霜霜为陆明娇准备的婚服拿了出来给她换上,一身红艳喜庆的婚服衬得陆明娇当真人如其名,娇艳可人。 陆明娇还沉溺在婚服的喜 悦中,就被陆霜霜押着坐在了凳子上。 陆霜霜呵斥道:“别笑了,我要给你上妆,待会儿粉都被你笑掉了。” 陆明娇现在心情极好,陆霜霜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跟她顶嘴。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陆霜霜才将这个妆容画完。 妆后的陆明娇多了分艳丽妩媚,坐在镜子前面端庄得宛如一个名门闺秀。 陆霜霜满意的点了点头,赞叹道:“不错,总算有点女人味了,看待会儿不把杨傻子迷的神魂颠倒。” 陆明娇立刻红了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能有这么好看。 陆霜霜又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戴上两支珠钗,趁着还没涂口脂,让她吃了点东西垫垫。 等着时辰差不多了,便给她戴上了盖头,等着杨佑上门迎亲。 其实在农村的婚礼很简单,嫁娶几乎就是临近的几个村里,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 一般在男方家里摆上几桌酒席,新婚夫妻拜个堂,跟亲朋好友们互相敬敬酒就完事儿了,不似城里那么繁琐。 陆霜霜陪着陆明娇坐了半个时辰,就听到门外敲锣打鼓,鞭炮声阵阵。 杨佑虽然人有点呆,但是在杨家村名声却很好,跟着杨佑来迎亲的村民不少,都想来凑个热闹,蹭点喜庆。 杨佑穿着一身大红喜袍,头发梳得光亮,身材本就高大,此刻更显得鹤立鸡群,容光焕发。 杨佑牵着一头带着红花的牛车停在陆威家门口,朝着陆威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岳父大人。” 陆威虽然不怎么待见他,特别是之前陆明娇装孕骗过他后就更对杨佑喜欢不起来了,不过今天这么多村民们看着,也不好闹得太难看,不情不愿的点头应了一声。 陆村长见场面有些尴尬,适时扯着嗓子喊道:“接亲了!” 080 吃酒席 陆村长手中大锣一敲,震耳发聩的锣声震得陆威耳朵一阵发嗡,赶紧将门口让开,让接亲的队伍进了院子。 杨佑在陆明娇的门外敲了敲门,随后陆霜霜从里面将房门打开,搀扶着陆明娇出来,将人交到杨佑的手中。 杨佑看着眼前的妙人,激动得手心全是汗,陆明娇忍不住笑骂了声“傻子。” 听见陆明娇的声音,杨佑当真傻笑了几声。 陆明娇拜别了陆威和宋氏,便跟着杨佑上了牛车,由杨佑赶车将陆明娇带回杨家村。 而陆威和宋氏就坐着陆二牛的牛车也跟在后面一同去杨家村。 陆霜霜忙完这些回家去,白瑾正在家里看书,云霆和唐蕴仍然如往常一样在院子里练功。 陆霜霜突然觉得大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起去杨家村凑个热闹也好,他们怎么也算杨佑和陆明娇爱情的见证人吧。 陆霜霜便提议道:“大家想去吃杨佑和阿娇的酒席吗?” 云霆自然是最喜欢凑热闹的,立马点了点头。 唐蕴问到:“我可以出去抛头露面吗?” 陆霜霜道:“乔装一下就没问题。” 不过今天是吃席,就不能在脸上画湿疹了,不然别人以为唐蕴得了传染病,会将他扫地出门的。 唐蕴本来也是孩子心性,一看可行也立刻同意去。 陆霜霜将目光转向白瑾,等着他发表意见,毕竟白瑾一开始是被杨伢子拐卖到杨家村的,若是白瑾不愿意去,陆霜霜不打算让他为难。 看着三双期待的眼睛如火如炬的盯着自己,白瑾放下手中的书,无奈道:“大家都想去的话,那便去吧。” “欧耶!” 云霆和唐蕴闻言,立刻开心的跳了起来,果然不管在哪个时代,孩子都是最爱吃酒席的。 陆明娇和杨佑的拜堂礼在一片欢腾热闹声中结束,新娘子送入洞房大家又跟着去闹腾了一番。 考虑到杨佑人呆,陆村长和杨村长分别吆喝着自己村的年轻人不得再去打扰这一对新人。 等着众人都意兴阑珊的退出去吃酒,杨佑才哆哆嗦嗦的将陆明娇的盖头揭了。 那皎若芙蕖的俏丽脸庞,惊得杨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傻呆呆的盯着陆明娇看了半天。 陆明娇实在忍不住,开口提醒道:“交杯酒呀!” 杨佑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个步骤,差点直接跨过了。 等着喝完了交杯酒,陆明娇一脸含笑道:“杨佑,以后你就是我的夫君了。” 杨佑激动的眼眶里闪着泪光,拉着陆明娇的手连连点头,结结巴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原本感人温馨的场景,陆明娇突然觉得怎么有那么几分搞笑呢。 罢了,有个满眼都是自己的傻子也不错。 等陆霜霜他们到了杨家村杨佑的家里时,正赶上开席。 两个村来参加婚礼的人不少,光是酒席就摆了十几桌。 陆霜霜他们四人找了一桌偏僻点的地方,毕竟四个人里有三个人的身份都是见不得光的,大家只想美美吃一场,然后再悄悄撤退。 这一张桌子是八个人,因为坐在这里看不见拜堂礼,所以这张桌子一直空着,等着陆霜霜他们落座,陆陆续续才有其他人来,直到最后一人落座,才开始上菜。 杨佑是很重视陆明娇的,因此这酒席还是专门去镇上请的厨子和墩子回来包办,菜品做的味道都不错。 云霆和唐蕴两人吃的狼吞虎咽,反观白瑾,优雅的像个谦谦君子。 同桌还有两个小孩儿,战斗力跟云霆不相上下,一道菜上来两三下就被洗劫一空,陆霜霜看着白瑾举着筷子无处下手,担心像他这样吃饭只怕今天是吃不上几口了,于是也加入了抢食的战局。 白瑾长这么大哪儿见过这么凶残的饭桌,顿时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原来农村的酒席竟还是场体力活。 陆霜霜他们三人都是有武功在身的,同桌的谁能抢的过他们。 眼见着菜都快上完了自己也没站到上风,同桌的人纷纷缴械投降,换了另外一桌抢,不敢迎其锋芒。 挤走了其他人,他们四人就吃的轻松又和谐了。 陆霜霜发现白瑾很喜欢吃红糖糯米饭,就悄悄下桌去后厨又讨要了一份,那厨子本来是不想给的,陆霜霜偷偷给他塞了五个铜板,那墩子就笑嘻嘻的双手奉上了。 等着陆霜霜回来,发现他们的饭桌上多了一个人,那人正一脸猥琐的打量着白瑾和唐蕴。 陆霜霜脸色微沉,捧着碗的手略微一用力,手里的土瓷碗就裂开了一条缝。 此人正是杨伢子! 杨伢子这人因为干的是人口买卖的勾当,所以在村里名声并不好,杨佑也没请他参加婚礼,可是有的人就是脸皮比较厚,非要来凑热闹。 原本是大喜的日子,既然人家正儿八经的送了礼,就不好将人再往外撵了,杨家人便给他找了个边角的位置,只求他安安分分的不要闹事。 谁知,恰好就坐在陆霜霜他们旁边。 那杨伢子一抬头,就看见了白瑾和唐蕴这两个风格各异的俊俏少年郎,顿时就直了眼,特别是白瑾,给他留有很深的印象。 当初上面的人将白瑾交到他手上时,即使当时白瑾穿着一身囚衣,头发散乱不堪,他也忍不住看得痴呆了片刻,这么俊美的少年,只怕能卖个大价钱。 于是杨伢子给白瑾洗漱打扮了一番,准备将他带到蜀州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富商家里去谈个好价钱,谁知道他的远房堂叔杨县丞顾忌白瑾是京城罪民,担心走漏风声,提议将他卖进深山里。 杨伢子一看到嘴的钱就这么飞了,忍不住打了白瑾两拳出气,最后便找了镇上一家无子无女的员外家里出货。 那员外对白瑾满意的不行,立马就给了一百两银子,谁知白瑾晚上想要逃跑,被员外家里的护院发现,捉了个正着。 那员外愤怒之下持棍便将白瑾的右手给打断了,然后将他拖进柴房关了起来,不准人喂食,想要磨一磨白瑾的脾气。 白瑾身上的伤口恶化,入夜便开始发高烧,三天后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快没了进气。 081 我想他死 那员外没想到白瑾这么娇弱,不过挨了两棍子就要死了,若是真死在自己府上,只怕会惹人话柄,于是赶紧派人找来杨伢子要求退货。 那员外在当地也颇有些势力,杨伢子不好得罪,只好退了钱将白瑾带回自己家里,只是一想到这么个绝品货色居然一分钱都没赚到,自己还倒贴了不少,最后还得想办法找地方处理尸体,杨伢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找来拴狗的链条就将白瑾的脖子拴住,心情不好了就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本来以为他必死无疑,所以才会二十个铜板将人卖给了陆霜霜,如今见到白瑾居然精神奕奕的坐在自己旁边参加宴席,杨伢子当即后悔不迭,连喜宴都吃不下去了。 等他在白瑾对面坐下,才发现这一桌三个男子各有千秋,即使年纪最大的云霆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相貌,心里的龌龊心思明晃晃的摆在脸上。 杨伢子对白瑾说道:“哟,小子,好久不见,居然还活着呢。” 白瑾放下手中的碗筷,面色微沉,直面杨伢子让他想起许多不太美妙的事情。 感受到白瑾情绪的变化,云霆当即伸手挡在白瑾的面前,朝着杨伢子面露凶相。 “你是什么人?” 杨伢子搓了搓手笑得一脸虚伪,“我是这位公子的老相识啊,对吧,白公子。” 云霆回头问道:“爹,你认识他吗?” 白瑾冷声道:“不认识。” 云霆又转头对杨伢子吼道:“我爹他不认识你,你赶紧给小爷滚,不然打爆你的狗头。” 杨伢子见云霆出言不善,也忍不住有些不悦,他做伢子生意几十年,这十里八村谁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的,今日被个毛头小子骂了,心里能开心得起来吗? 杨伢子指着白瑾道:“你小子别忘了自己的黑户,我堂叔可是永安县的县丞,信不信我动动手脚就能让你的卖身契无效。” “动动手脚?”陆霜霜冷声说道。 众人回过头来,便看见陆霜霜一脸冷若冰霜,眸中夹杂着缕缕杀意。 那杨伢子头先见过陆霜霜一面,当时心烦意乱倒是没太过关注,如今一看,这一家子竟然都是俊男美女。 杨伢子横着脸道:“丫头,你就是当时花二十个铜板买走这小子的人吧,现在爷告诉你,这人我不卖了!” 陆霜霜不怒反笑,问到:“哦~买卖还附带反悔的吗?我们可是白纸黑字写清楚了的。” “这又如何,县丞是我家堂叔,我说不卖了那买卖契自然就能作废,你若是不愿意,到时候给你安个拐卖人口的罪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杨伢子见陆霜霜不说话,以为陆霜霜怕了,贼眉鼠眼的打量着陆霜霜,目光猥琐至极。 饶是脾气好的像菩萨的白瑾此刻也愤怒难当,将陆霜霜拉在自己的身后,挡住了杨伢子看陆霜霜的目光。 白瑾怒道:“你有什么大可冲我来。” 杨伢子冷嘲热讽道:“你小子现在装英雄,待会儿看我不给你好看。” 陆霜霜看着白瑾挺直的脊梁和义无反顾的背影,原本还怒不可遏的心情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在白瑾身后忍不住偷着乐。 曾经无论何时都是她站在所有人的面前撑起一片天,如今居然有人肯为她挡风遮雨,这感觉很美妙,她喜欢。 杨伢子如今哪儿还吃得下宴席,陆霜霜他们人多势众,他现在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他得马上回去召集人手,将白瑾重新捉回去,打定主意一定要瞒着他堂叔将白瑾卖到蜀州达官贵人家里,以白瑾如今的气韵长相,只怕开价五百两也有的是人抢着要。 另外两个,一个年纪太大了,不太好出手,另一个虽然脸上有些雀斑,便宜点卖进山里也并不是没人要的。 至于陆霜霜,嘿嘿,杨伢子准备自己留着。 索性他们几个都不是本地人,等他带上人手,悄悄的就将人给办了,谁能怀疑到他的头上? 杨伢子如此美妙的想着,笑的一脸阳光,仿佛已经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在自己面前飘。 指着白瑾的鼻子恶狠狠道:“你们给我等着!” 随后转身就一溜烟跑回去召集人手了。 陆霜霜朝云霆使了个眼色,云霆立刻会意。 陆霜霜道:“今日是阿娇的婚宴,不宜见血。” 云霆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结婚不宜见血,但是陆霜霜的话就是命令,他只需要如实照做让她满意就好。 云霆点点头道:“明白了。” 随后身影一晃,并没有惊动任何人,桌上便没了云霆的身影。 白瑾小声问到:“霜霜,云公子” 陆霜霜甜甜一笑,打断道:“没什么,就是让云霆去教训教训他。” 白瑾从陆霜霜眼中看到了一丝凌厉的杀意,很明显,教训什么的都是假的,只怕杀人灭口才是真的。 白瑾拉着陆霜霜的手,正色道:“不必瞒着我,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神明菩萨,没有以德报怨的高尚品格,我虽然一直没说,但云公子大概是做什么的我心里有数。” 也是,云霆每日教唐蕴武功时总挂在嘴边怎么杀人最容易致死,刺哪里能流血不亡等等话题,白瑾那般聪慧,怎么可能猜不出云霆的真实身份。 陆霜霜问道:“那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白瑾正视着陆霜霜的眼睛,浓浓的恨意充斥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 “我想他死。” “好,如你所愿。” 陆霜霜本以为以白瑾的温润如玉和善良大度会说饶杨伢子一命,再不济也会说“想让他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种委婉的说词,竟没想到会如此这般直白。 陆霜霜心里一阵抽痛,看来那个男人对白瑾所做的事情远非自己所想。 好的很,若是这般便宜的处理了他,陆霜霜只怕是难以安眠了。 索性现在大家也没了什么食欲,陆霜霜让白瑾和唐蕴先回家去,自己去追云霆。 云霆不愧是最适合做杀手的人,陆霜霜仅仅是一个眼神,他便揣摩出了她的全部意思。 082 报仇雪耻 陆霜霜找到云霆的时候,他正在草丛里将杨伢子五花大绑。 杨伢子说要给白瑾的卖身契“动动手脚”,云霆就直接折了他的手脚,让他动弹不得。 嘴里也不知道塞了个什么东西,那杨伢子疼的冷汗淋漓,却又喊不出来,瞳孔之中哪儿还有先前的嚣张和洋洋得意,只剩下满满的恐惧。 此处草丛离道路太近,陆霜霜担心他的喊声会引来行人,朝云霆提议:“跟我来,把他带回他的家里。” 杨伢子的院子建的比较偏僻,因为他干的勾当终归不是什么体面营生,时不时传出来一些不堪入耳的叫声,若是被村民们听了去,总归影响不好,所以他建房子的时候就修在离村口较远的地方。 陆霜霜看这隔音,也确实算得上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也不知道他修的时候可曾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屋里摆设很简单,杨伢子的家在永安县,也不常回杨家村,所以这里更像是一个贩卖人口的据点。 云霆粗鲁的将人仍在地上,那杨伢子疼得呲牙乱叫。 望着居高临下的陆霜霜,杨伢子只觉得遍体生寒。 陆霜霜冷声道:“告诉我,你都对白瑾做过什么。” 杨伢子连忙求饶道:“我什么都没对他做过,我都是将他供着奉着,不敢磕了碰了。” “啊———” 陆霜霜踩着杨伢子折了的手臂上,左右蹂躏了两下,杨伢子顿时疼得放声惨叫。 陆霜霜一双眼眸中没有一丝情感,宛如一块千年寒冰,浑身都透着阴冷。 “我再说一遍,你对他做了什么?答错一次,我就将你身上的骨头拆掉一块,你想清楚了再说话。” 杨伢子知道陆霜霜不是在说笑,若他不说实话,今天只怕是真的要全身骨头尽碎了。 杨伢子哆哆嗦嗦将白瑾落入他手中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全部交代了清楚,陆霜霜心中强烈的杀意如澎湃的巨浪席卷而来,逼得云霆只敢在院子里晒太阳,根本不敢靠近。 云霆:老大的怒气太盛,自己还是躲远点吧,免得被殃及池鱼。 杨伢子颤抖得牙齿发出“咔咔”的响声,预感到他今日是难以活命了,想喊救命却发不出声音来,恐惧充斥着他,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一想到白瑾所遭受的苦难,陆霜霜就恨不能将这些杂碎通通碾碎了喂狗,难怪初见白瑾时,他满目疮痍,毫无生意,竟是遭受了这些非人的待遇。 他那么高傲洁身自好的一个人,被人像拴狗一样养在家里拳打脚踢,那得有多绝望啊! 良久,陆霜霜才平复下暴怒的心情,盯着地上像破布一样的男人没有一丝同情,走出了房间。 在院子里避祸的云霆胆怯的后退了两步,不敢靠近陆霜霜。 陆霜霜也不在意,说到:“留他一日,明日送他上路。” 今天是陆明娇大喜的日子,陆霜霜不想给她惹晦气。 云霆头点的像捣蒜,赶紧进屋里去守着杨伢子,免得人跑了他得拿命去顶。 只是进了房间以后,云霆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杨伢子此刻的模样,就是将他扔在大街上,只怕他也跑不了一步,这个样子多活一日都是折磨。 陆霜霜可没想就这么回家去,她还有债没有讨完。 作为一名专业的杀手,自然要完美的达成雇主的意愿,当然,陆霜霜这么喜欢白瑾,怎么也得再附赠他一些赠品。 陆霜霜约摸走了两个时辰,回来的时候手中仿佛拖着一条死狗。 云霆百无聊赖便趴在院子里数蚂蚁,见陆霜霜回来,立刻起身接过陆霜霜手中的东西。 准确的说,是个人。 看模样得有五十多岁了,一脸纵欲过度的衰败之像,不过穿着一身锦衣华服,看得出来非富即贵。 云霆问道:“这人谁啊?” 陆霜霜皱了皱眉,不确定道:“不知道,不过不是什么好东西,跟里头那个关一起吧。” 陆霜霜是按照杨伢子描述的地址去抓的人,就是曾经将白瑾右手打骨折,关在柴房里三天三夜的员外。 陆霜霜去抓人时,他正跟小妾颠暖倒凤,不过陆霜霜可没随便抓人,问清楚是不是他买的白瑾,经他承认后才抓得。 那些伤害过白瑾的人,她自然是一个都不会放过,今天正好一网打尽,省的日后出现在白瑾面前膈应他。 陆霜霜说道:“过了子时,送他们上路,这段时间随便你玩,别弄出血了就成。” 云霆听话的 点点头,看了两眼地上的两坨,心中有些茫然。 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玩的,他想回去跟唐蕴玩儿,可是老大说了要守着他们,自己又不能违抗,唉,苦恼! 云霆坐在门槛上托腮沉思,他可是一名优秀的杀手,自然是能完美的完成老大交代的任务,让他好好想想,用什么杀人手法可以不用出血又能让人饱受折磨呢? 次日,杨伢子和方员外被人发现陈尸杨家村灌地的大粪坑里,死因溺亡! 身上没有一处伤痕,但五官扭曲可怖,让看过尸体的村民们,接连三日噩梦不断。 回了家的陆霜霜径直去书房找白瑾,透过门扉,陆霜霜看到白瑾坐在书案前痴痴傻傻的望着窗外,良久也没挪动一下。 “咳咳。” 陆霜霜咳嗽两声,白瑾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陆霜霜倚在门上,正目光浅浅的看着自己。 陆霜霜既然回来了,就说明事情必定是办妥了。 白瑾心中有一瞬的轻松,又有一丝愧疚。 白瑾将视线转移到窗外,不敢看陆霜霜的脸,低声说道:“霜霜,我利用了你。” 他利用了陆霜霜对他的看重,借她和云霆的手为自己报了仇。 陆霜霜不以为意道:“算不上利用,最多算是互利互惠的合作关系。” 陆霜霜眉眼弯弯,唇边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身姿轻盈一跃便坐在了白瑾的腿上,伸手搂住他的脖颈顿显万分妖娆。 “我替你出气,谢礼嘛就用你的身体来偿还吧。” 白瑾神情一顿,陆霜霜这小妖精的模样让他顿时不知所措起来,搂着陆霜霜的盈盈细腰,只觉得指尖一阵酥麻。 “好。” 083 引渠入村 鬼使神差之下,白瑾就说出了一个“好”字,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白瑾脸颊顿时红得堪比二月的海棠花。 见到白瑾的囧样,陆霜霜将头靠在他的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白瑾明白陆霜霜这是像往常一样在逗他取乐,也不恼,伸手捧起陆霜霜的笑颜与自己对视,神色十分严肃。 “霜霜,我是认真的。” 这次换陆霜霜傻愣在原地了,看惯了白瑾害羞的模样,第一次见他如此有气魄的时候。 陆霜霜收敛了笑意,伸手刮了一下白瑾的鼻梁,认真道:“你还太小了。” 白瑾反驳道:“十八已经不小了。” 确实,在古代奉行“先成家后立业”,十六七八成亲的男子比比皆是,不过陆霜霜却还是觉得白瑾过于年幼,或许是她这个两世为人的女魔头心存一丝恻隐之心,不忍伤了这涉世未深的小可爱吧。 毕竟她身上的九幽,乃天下至毒。 陆霜霜娇媚笑道:“你这么心急做什么,被我吃干抹净不过是早晚的事。” 纯情的白瑾哪儿抵挡得了陆霜霜这般妖娆的攻势,感觉身体有了一丝异样,不过片刻就缴械投降了。 第二日杨伢子和方员外的死讯传到陆家村时,白瑾只是置之一笑,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随后便收拾起笔墨和在陆明德家里借来的准c绳c规c矩做好进山的准备。 要引渠入村,首先在地质勘查和水源调查这一块就需要做很多准备,白瑾将自己的想法与村长谈了,这是造福全村的事情,村长没有理由拒绝,甚至高兴的连连点头,立刻就要收拾东西随白瑾一同进山。 山间道路崎岖,村长的儿子陆天不愿意让他涉险,便主动挑起大梁随白瑾同去,同行的自然还有曾经被狼咬掉一只手臂的陆明德。 陆明德经过这几个月的修养伤势虽然已经大好,但也不该太过操劳的,奈何若说到用准c绳c规c矩这四样测量工具,全村也找不出一个比他更有经验的人,加上他自己也不想在家里混吃等死,便在村长的同意下随白瑾一同出发。 陆霜霜自然也是要跟着他们一起去的,作为一个贤内助,陆霜霜是无条件的支持白瑾搞事业的。 更何况山中情况多变,危机四伏,陆天空有一身蛮力,陆明德还是个残疾,陆霜霜思来想去也放心不下他们这个三人勘测小分队,早起做了些干粮就跟着他们三人一起进山了。 三人一路边走边绘制地图,约摸在距离村子十里地的地方,发现了一处悬瀑,悬瀑从山石之上汇聚,源源不断的倾泻而下。 白瑾负责调查水质,陆天负责检查周边环境,陆明德便使用工具勘测地势。 陆霜霜嘛啥也不懂,就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欣赏着工作中白瑾的盛世美颜。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陆霜霜简直要举双手加双脚赞同这句话。 经过一个时辰的倒腾,三人集合开始谈论自己的调查结果。 山中树木葱葱本就阴郁,加上泉水旁边更加阴冷潮湿,陆霜霜生了堆火供他们取暖,顺便烤了两只打来的野鸡,边烤边听他们谈话。 白瑾说道:“水质没有问题,若真能引渠,不仅可以灌溉农田,也能改善村里用水的情况。” 村中有一条小溪,不过遇到连日大晒,小溪就会干涸,白瑾的意思是引渠下山后,绕着村中农田修一道灌渠,最后将水再引进小溪中,这条消息连接着杨家村,若能成,完全可以改善两个村子的用水问题。 陆天道:“周围我看了,这条泉水顺着东面流进暗河里,一路向下应该是汇进了永安县的曲江,我们村子在南边,如果要引渠,就要找一处合适的地方断道,明德,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陆明德将手中测量的一部分成果写在纸上递给白瑾,陆天望了一眼便作罢了,他完全看不懂,此刻默默与陆霜霜烤起了野鸡。 白瑾沉思片刻,看着陆明德测量的数据,白瑾发现之前他曾与李炎讨论过的那处低洼竟然比他想象中还要低,若是用蓄水的方法,只怕会形成一个极大的水库,不仅影响农地面积,还存在许多安全风险。 白瑾指着这一处低洼问道:“陆大哥,此处若形成水库,可行吗?” 陆明德为难道:“只怕不行,这处坡面上是陆寡妇家的土豆地,她家就着一块地,只怕不会同意改做水库,而且这附近地质松软,蓄水容易造成坍塌,太危险了。” 白瑾想到李炎曾经说过同样的话,不得不感叹他的料事如神,果真治水之事并非他想象中这般简单。 经过这一 趟实地调研,白瑾大概将引水的办法和路线制定了一个大概,只是途中那一处低洼始终没有得到解决。 白瑾这几天都在为这事烦心,几乎到了茶饭不思的程度,陆霜霜不由想到,若是从天而降一台加压泵就好了,低水高引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可惜自己没有意识空间,变不出来。 又隔了一日,白瑾坐在院子里发呆,小九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一节竹子,举着伸进缸里舀水喝,那水是唐蕴从井里挑来的,顿时被竹节上的泥土沾染了,唐蕴气得追着小九一顿暴虐。 白瑾见着那掉落在自己脚边装满水的竹节,突然灵光一闪,便有了解决的办法。 白瑾兴奋的召集村长和陆明德等人,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他们听,既然用蓄水抬高水位的方法不可行,那便架桥引水,直接跨过这处低洼的地势。 众人纷纷觉得此计可行,只是用竹节未免不够结实,村长提议改成木制水道,这一段约摸二三十米,也花不了多少钱。 经过一阵商讨,初步的实施方案便基本敲定了。剩下的需要挨家挨户询问意见的事情就交给村长出面落实。 此事很快便通过了全村人的同意,由陆霜霜带头发起募捐,村里人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很快就将施工小队人选和打造水道的钱落实到位了。 084 争执 奋时半个月,村里的第一条灌渠终于通了水,当水流平稳的通过架起来的水道时,所有村民欢呼雀跃! 家里有种水稻的,赶紧搬了脚踏水车架在田埂上踩水进田里,浇水种地的村民也可以就近打水,再也不用跑到村口挑水回来了。 村民们原本对白瑾这个买来的小白脸十分看不上眼,很多人甚至还曾私下里嘲笑过他,如今因为他的计划让村民们用水得以改善,那些之前来陆霜霜家里看过笑话的人,纷纷带上礼物上门致歉。 白瑾本意也不是为了让村民感谢自己才做的这些事,正想婉拒,陆霜霜就突然冲了出来,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生存之道,将村民们送来的鸡蛋c猪肉c瓜果照单全收,一张脸都要笑烂了,仿佛别人夸奖白瑾,比夸她还开心。 白瑾无奈的摇了摇头,便随她去了。 陆霜霜他们的院子比较偏,屋旁不远也有几块农田,陆霜霜便想着在旁边的夹角里再辟一小块水田出来,也试着种种水稻。 这几日便拉着唐蕴和云霆开垦去了,原本白瑾也是想出一份力的,奈何体力不够,挖半个时辰得歇一个时辰。 陆霜霜嫌他碍事,就打发他去地里除草。 等着田挖好了,水也灌满了,陆霜霜傻眼了。 在蜀州种植水稻是三至四月,晚一点播种的也有五月初的,可如今已经五月中旬,完全过了水稻种植时间。 陆霜霜守着刚辟好的小田,无语凝噎。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就这一小块田发表各自的意见。 唐蕴提议养鱼,陆霜霜觉得失了偷鱼的乐趣。 云霆提议种荷花,陆霜霜觉得中看不中用。 白瑾没有意见,陆霜霜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 陆霜霜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就上镇里买了六只鸭崽子,然后用竹篾在田坎一圈绕了一层篱笆,又建了一座小木房子当作它们的家。 白瑾见陆霜霜时时往小田里跑,心道她必定十分喜欢这六只鸭子,直到某天无意中听到陆霜霜站在田边自言自语: “红烧你多吃点,卤味你别抢食,甜皮起来动动,烤鸭你腿怎么了” 白瑾:“” 悠闲的田园生活就这么平静的过了半个月。 六月十日这天,陆霜霜正将地里的茄子和苦瓜摘下来,打算拿到村长家里换几根早熟的玉米。 突然头顶传来一阵鹰啸,陆霜霜抬头便看见盘踞于苍穹之上的雪鹰,顿时心头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那雪鹰原是祁山之上的灵兽,后来被召邪收服。 雪鹰繁衍出了五只雏鹰,从小由人喂养,后来经过一番调教培养,用来当作信使传信。 后来祁山覆灭,雪鹰重新回归雪山之中,但有一只却因为腿上有伤,被云霆认作小弟养大。 如今这只雪鹰找上门来,只怕江湖之中又有什么暗潮涌动了。 陆霜霜将摘好的苦瓜和茄子装在背篓里,打消了去村长家的决定,她必须要先回去看看。 刚踏进房门云霆就冲了出来,搂着陆霜霜“呜呜呜”的哭,那只雪鹰站在房檐上好奇的打量着陆霜霜,总觉得这个女人让它十分熟悉。 陆霜霜拍了拍云霆的背,安慰道:“发生什么事了?” 云霆抽了抽鼻子,更咽道:“老大,我要离开你了。” 陆霜霜心道,果然如此。 剑指江湖这个杀手组织能成为江湖中人人忌惮的存在是有其原因的,剑指背后的产业链十分庞大,涉及范围极广,即使召邪身死,一部分人跟随云岚投靠了二皇子,但还有一些隐藏的生意依旧在暗中发展。 例如云钦手中就有几家明面里打着药材生意,背地里却干着暗杀的生意。 云霆自幼没有什么生活常识,除了一手杀人特技,什么也做不好,因此云钦收留他后就一直将暗桩交给他打理。 今日雪鹰传来的消息,就是暗桩的人刚接下的新任务,暗桩负责接洽和调查,云霆则负责伏击和暗杀。 陆霜霜如今已经与云霆相认,就不会再让他涉险。 陆霜霜摸了摸云霆的脑袋,温柔的说道:“老大能养得起你,不必再去做这些危险的事。” 云霆摇着头道:“不行,云钦走的时候让我一定要孝顺你,我已经长大了,能挣好多钱,可以给你买蜜糖吃,我不要总是靠你保护我。” 陆霜霜在心里狠狠骂了云钦两句,她不在的时候都给云霆灌输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完全没有以前听话可爱了。 陆霜霜问到:“那你此次任务是什么?你敢说保密我就打断你的腿。” 云霆一个“保”字刚说出口,立刻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由得后怕,差点双腿不保。 云霆向来不会撒谎,被陆霜怒视了两秒就将雪鹰传的信双手奉上了。 陆霜霜看完以后忍不住蹙眉,任务是虞山派发布的,五百两要云霆杀一个人,具体是谁要云霆亲自前往虞山派方才公布。 此事有蹊跷。 这是陆霜霜看完信后的第一反应,她不能让云霆去冒险。 陆霜霜沉声道:“不许去,回绝了这个任务。” 云霆瞪大了眼睛,追问道:“为什么呀?五百两啊,可以给你买好多漂亮衣服,可以给爹买好多书,也可以给二狗买好多零嘴。” 当然,他自己也可以买好多蜜糖。 陆霜霜揪着云霆的耳朵,佯怒道:“我说不准去就是不准去,哪儿那么多为什么,乖乖在家待着。” 云霆嘟着嘴,不开心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云霆曾经也是唯陆霜霜之命是从,今日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敢公然与她作对。 陆霜霜这人一贯不爱别人忤逆她,谁敢不听她的话,总是要吃点苦头的,如今过了一年多的田园生活,虽然修身养性了不少,但脾气还是一样的火爆。 见云霆耍无赖,陆霜霜气急,扬手就给了他额头一巴掌,“你敢去就别认我这个老大!” 说完转身进了房间,用力将房门关上,她真是吃撑了才会担心他,就让他去见见社会的险恶吧! 085 断剑山庄来人 云霆被吓得一怔,害怕的咽了咽口水,惹怒了陆霜霜的后果可是很惨烈的。 白瑾在隔壁的书房看书,被这突如其来的关门声吓了一跳,走出房间便见到一脸害怕的云霆,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既然害怕霜霜生气,为什么还要故意惹她呢?” 云霆抿着唇,眼泪顿时就在眼眶里打着转,委屈道:“我如果不惹她生气,她一定不会让我走的,我长大了,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他更想挣那一笔钱,这样他的老大就可以穿金戴银,每日山珍海味。 曾经的老大是那样的举世瞩目,风采卓然,而如今的老大,为了两条鱼都要偷偷摸摸的去捉,看尽别人脸色。 云霆坚信,这一定是因为他不够努力,让老大为了养他这般省吃俭用。 若是陆霜霜知道云霆心中所想,一定会骂他两句“大傻逼”。 这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安逸生活,不比大城市里车马喧闹来的怡然自得吗? 云霆是认死理的一根筋,心里有了这些顾忌,又恰好来了一单五百两的生意,毫不犹豫便接了单。 白瑾并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但看陆霜霜的态度,只怕是有些危险的,便也劝到:“霜霜不同意肯定是有其深意的,不如你们好好谈谈?” 云霆看着白瑾很是失落,“连爹也不相信我吗?” 白瑾一滞,没想到云霆这般执拗,一时也不知道作何解释。 只见云霆在陆霜霜房门外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扬声朝门里说道:“老大,以后由我来保护你,我会向你证明我的能力的。” 说完起身便施展轻功跑了,雪鹰见自己的主人溜了,也跟着扑扇着翅膀追了上去。 白瑾敲了敲门,朝内说道:“霜霜,就这么让云公子离开,会不会有危险。” 陆霜霜从里面拉开门,一脸怒气腾腾,朝着云霆离开的方向怒道:“别管他,干这行的谁不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自己多受两次伤就知道社会的险恶了。” 其实陆霜霜也有所反思,她一直认为云霆心智不全,便不懂人情世故,实际云霆比谁都要敏感,她应该给他足够的信任的,只是现在又拉不下脸来。 不过回想起信上所言,陆霜霜仍觉得心有不安。 云霆走后的两日,陆霜霜时常坐在小水塘边守着她的六只鸭子,一坐就是半天。 白瑾发现陆霜霜只要心绪不宁就会喂鸭子,不过短短几日,那鸭子就肥了一圈,黄色的绒毛已经快要蜕变成白色的羽毛了。 白瑾找来时,瞧见那饱的走不动道的小鸭子突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周围一股难闻的鸭屎味道,陆霜霜却仿佛闻不到,待在篱笆外面还在不停的往里面撒大米。 “霜霜。” “阿瑾,你来了,喂鸭子吗?” 陆霜霜将手里装米的碗递给白瑾,白瑾接了过去,说道:“家里来客人了。” “谁啊?”陆霜霜无所谓道。 “来人自称是断剑山庄的门徒,叫景亭。” 陆霜霜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拜托断剑山庄为唐蕴铸刀的事来着,这一晃都快两个月了。 陆霜霜和白瑾回到家里时,唐蕴正陪景亭在堂屋里喝茶,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感觉有几分莫名其妙。 唐蕴逐渐变得成熟内敛,平常除了练武也很少叽叽喳喳,景亭更是个闷罐子,除非跟铸刀有关的话题,否则也是绝不主动开口的。 两人就各自喝着茶不发一语,唐蕴见他茶喝完了,又贴心的给他续上,景亭不懂拒绝,就这么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直到陆霜霜出现,景亭已经被迫喝了五杯了。 陆霜霜开口道:“景兄弟,别来无恙。” 景亭捂着肚子,神色十分难看,回道:“陆姑娘,许久未见” “你这是?” 陆霜霜转头看了一眼唐蕴,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最近唐蕴已经开始接触唐门毒术,莫不是将景亭当作实验对象了吧。 唐蕴赶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身家清白,绝对没有下药。 景亭捂着肚子,一脸急迫道:“不知茅厕在哪儿?” 陆霜霜指了指后院,景亭提着裤子就跑了。 合着是内急了。 等景亭入完厕回来,颇为不好意思,面含尴尬道:“不好意思,失礼了,失礼了。” “无妨。”陆霜霜接着说:“不知景兄弟可是来送刀的?” 景亭连忙将包袱里的短刀递给陆霜霜, 说道:“正是,原本应该提前知会一声的,朱掌柜说姑娘已经很久没去过商行,所以我便自己找上门来了,还望姑娘莫怪。” “此事倒是我的疏忽了,忘记给你留地址了。” 陆霜霜将短刀拿在手中,乌黑的玄铁所铸,十分有质感,拔出刀身发出一声空吟,雪亮的刀刃泛着幽蓝的寒光,是把吹毛立断的好刀。 陆霜霜检查了一番,确实是用云随铸刀术的方式锻造而成,心中暗道,不愧是断剑山庄,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了云随苦心专研五年的技艺。 陆霜霜将刀递给唐蕴,唐蕴兴喜不已。 “干娘,我去试试刀。” 唐蕴说完便去后院练刀,丝毫不关心他们接下来的谈话。 景亭见刀已经交付,唐蕴似乎也十分满意,便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他还惦记着将“云随铸刀术”研究得更加透彻,于是起身拱手道:“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在下便回去交差了。” “景兄弟稍等。” 陆霜霜将景亭留下,打听道:“不知景兄弟可知虞山派最近的动向?” 景亭神色微沉,谨慎道:“姑娘为何打听虞山派的消息?” “有何不妥吗?” 景亭正色道:“姑娘近期切莫与虞山派扯上关系,实不相瞒,虞山派两月之前曾向断剑山庄预订过一批刀剑,后来迟迟不见来人验收,于是半个月前庄主命人前去查探” 景亭顿了顿,方才继续开口:“恰逢看见黑衣卫血洗虞山派,前去查探的下属若不是逃得快,只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086 急来风雨 陆霜霜面沉如水,低声问道:“可知来人是谁?” 景亭不确定道:“只知领头之人是一名红衣女子,下属并没有看到真容。” 陆霜霜瞳孔骤然收缩,唇边噙着一丝冷笑。 红衣女子。 她曾经偏爱红衣,而剑指江湖中就有一个事事都爱模仿自己的女人。 剑指江湖杀手榜五———魅影云瑶。 云瑶心悦云岚的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因此云岚叛变,云瑶第一个舍命跟随。 云霆因为心智不全,曾经多次被云瑶骂过“傻子”。 云霆也不甘示弱回骂云瑶“不要脸”,两人的关系私底下其实并不好。 陆霜霜猜测,云瑶应该是奉命前来夺下虞山派,得知云霆在蜀州乾州附近活动,妄图用计将他擒拿,若能招降便招,若不能,只怕难逃一死。 而云霆果真中计了。 送走景亭,陆霜霜回头看着白瑾,面露愧疚,“阿瑾,抱歉,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白瑾伸手抹平陆霜霜蹙起的眉头,唇角微扬,笑道:“去吧,我和蕴儿会在家等着你们回来的。” 陆霜霜张开手搂住白瑾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颇为不舍。 “阿瑾,我不在的时候一定不要出陆家村。” 若说家里有什么是她放心不下的,那一定是白瑾了。 虽然现在村里已经没有人会对他不敬,但是陈老太一家,县丞一家,县令一家,还有那么多觊觎白瑾的宵小之辈,陆霜霜一想到这些,就恨不能将他们杀个干净。 白瑾抚摸着陆霜霜的脑袋,失笑道:“好,你没回来,我哪儿也不去,连村口都不去,放心吧。” 陆霜霜点点头,觉得心里闷闷的,曾经也习惯了独自一人,可如今却怎么变得这么粘人了。 两人腻腻歪歪了一阵,陆霜霜便回去换了一身轻便的劲装,带上银两和干粮。 朝着外面吹了一声口哨,随后一阵马蹄声传来,在外面遛弯的黑马立刻回到陆霜霜的身侧,亲昵的用头蹭了蹭她。 陆霜霜牵着缰绳,转头叮嘱唐蕴:“我不在,一定要保护好你干爹,切记不要让他涉险,当然,你自己也要小心,还有,练武不可偷懒。” 唐蕴听话的点头道:“放心吧,干娘,你路上小心。” “嗯。” 陆霜霜转头看着白瑾,四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句。 “我等你!” “好。” 陆霜霜扬起马鞭一挥,黑马发出一声嘹亮的长鸣,随后疾驰而出,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白瑾望着空荡荡的青石小路,一阵怅然若失,好像习惯了陆霜霜一直在他身边,突然好失落。 虞山派地处乾州虞山境内,在蜀州西南方向,陆霜霜路过永安县时,先找了个铁蹄铺子给马儿换了一副铁蹄,然后去蜀香酒楼买了两斤牛肉,赶路的话还是带牛肉更能管饱。 然后便朝着乾州赶路,这一走便是三日。 陆霜霜走后第二天,唐蕴练完功便去打了两桶水回来,然后算着时辰开始生活做饭。 白瑾去地里摘了些蔬菜回来,陆霜霜临走时拜托陆明泽帮忙上镇里买了些猪肉,不然白瑾和唐蕴只怕要吃上几日素斋了。 白瑾自从第一次做饭险些烧了房子,陆霜霜便不让他做饭,唐蕴倒是这些日子耳濡目染能做两个简单的小菜,但是也没处理过肉类。 结果中午想做个辣椒炒肉,被炸了一脸的油渍,两个人用锅盖挡着脸,举着锅铲,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唐蕴一顿操作如猛虎,一看锅里,焦糊一片。 为了鼓励他再接再厉,白瑾硬着头皮吃完了整整一盘辣椒炒糊肉。 吃过饭不久,天色逐渐黯淡下来,乌云遮天蔽日,明明是正午阳光,却突然仿佛黄昏将近。 看着浓浓的黑云压境,白瑾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霎时一道闪电亮彻天空,正看书的白瑾透过窗户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 突然一阵惊雷在天空炸响,携带着开天辟地的声势,仿佛要将天空炸个窟窿。 白瑾被惊了一跳,第一次听到这么大的雷声,心中有些惶惶不安。 唐蕴立刻跑了过来,朝白瑾说到:“干爹,要下雷雨了,得将早上洗的衣服收了。” 白瑾这才反应过来,趁着暴雨还没下下来赶紧将院子里的衣服收了起来,唐蕴则将院子里种的几盆杜鹃花搬进房 檐里,顺便检查了每个房间的门窗。 两人忙完这一切,刚在堂屋坐下,门外就淅淅沥沥下起了瓢泼大雨,那雨滴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就跟放鞭炮似的。 白瑾是盛京人士,夏季虽然也会有雷雨天气,但是不会有蜀州的急雨来的这么迅猛。 白瑾不安问道:“蕴儿,这雨会下多久?” 唐蕴看了看天色,不确定道:“可能半天,可能一两天吧,蜀州的雨就跟干娘的脾气一样,琢磨不透。” 白瑾:“” 这话说的,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第二日,大雨还在继续下着。 白瑾起床后在回廊处看着远处雾蒙蒙的山色,总觉得这场雨不会这么容易停止。 不得不庆幸,幸好陆霜霜当时强硬的要求修建新房,不然仅凭那一座摇摇欲坠的茅草房,可能真的扛不住这急来的风雨。 一想到陆霜霜,白瑾就不由得想她如今到了什么地方,有没有追上云霆,若是能毫发无损的将云霆带回来就好了,只是这场大雨阻拦,道路泥泞,陆霜霜想回来估计也得等到天放晴了。 白瑾按照往日的习惯去厨房打了一碗米出来,今天的鸭子还没喂呢。 穿上蓑衣,戴上斗笠,白瑾从偏门出去到小池塘里喂鸭子。 地上泥泞难走,白瑾好几次险些摔倒。 还未到小池塘,白瑾隐隐透过雨声能听到小鸭子们“嘎嘎嘎嘎”急促的叫声。 白瑾脚下加快了几分,转过小道便看见原本的小池塘已经蓄了满满一池水,水漫过了篱笆,陆霜霜为小鸭子做的木房子已经有一大半浸泡在了水里,而五只小鸭子拼命的在水里扑腾,雨水一颗一颗的打在它们身上。 ------题外话------ 六月的蜀州,该下暴雨了,小白小白,启动防洪应急预案吧! 087 持续大雨 白瑾顿时就慌了神,陆霜霜说过,小鸭子不能整日泡在水里,时间久了羽毛被湿透会造成它们体温下降,从而死亡。 曾经他还不信,鸭子本来就是水里生活的动物,怎么可能会因为泡在水里就会死,如今看着奄奄一息的五只小鸭子,和一只已经漂浮在水面上丝毫不动弹的鸭子,白瑾不得不承认,听陆霜霜的话有多重要。 白瑾扔掉手中的大米,冒雨走到水池边,毫不犹豫的一脚踩进了水里。 因为篱笆的阻拦,水位超过了篱笆,小鸭子们便上不了岸了,白瑾将钳在泥里的篱笆用力往上拔了起来,将小池塘开了一道口子。 “小鸭子,快过来!” 白瑾朝着小鸭子们招了招手,那鸭子估计知道白瑾是来救它们的,立刻激动得朝着开口处游了过来。 白瑾将五只鸭子捧在怀里,用蓑衣将它们护在胸前,动作轻柔的不敢使劲儿,害怕不注意就将它们捏伤,白瑾回头看了一眼那只在水面上浮浮沉沉已经死透的鸭子,无声的叹了口气。 若是陆霜霜知道自己的红烧死了,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白瑾护着鸭子小心翼翼的回到院子里,唐蕴一脸焦急的从房间里冲了出来,身上也穿着蓑衣。 唐蕴在房间里练完功出来,却怎么也找不到白瑾的下落,担心白瑾是不是冒雨出去了,正准备外出寻他,见到他一身泥污捧着鸭子回来,唐蕴觉得一阵后怕。 若是白瑾失足掉进水里,不会游泳的他岂不是 呸呸呸! 唐蕴在心里暗呸了三声,然后将蓑衣扔了赶紧上前从白瑾怀里接过小鸭子们。 如今黑马也不在,唐蕴便将鸭子们安置在了马棚里,马棚下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小鸭子们蜷缩在一起总算能够睡个安稳觉了。 唐蕴正准备去烧水让白瑾洗个热水澡,免得着凉,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敲的是偏门,因为正门院子的堂屋大门都被唐蕴锁上了。 唐蕴扬声问到:“谁啊?” “是我,陆明泽。” 唐蕴赶紧将门打开,陆明泽穿着蓑衣斗笠,一声水汽,显然淋了不少时间的雨了。 见到唐蕴和白瑾都平安在家,陆明泽叮嘱道:“你俩在家就好,我就是奉村长的意思挨家挨户看看大家的情况。” 白瑾谢道:“有劳你们费心了。” “说这些干嘛,咱们两家关系这么好,况且霜霜姑娘临走前专门叮嘱我关照你们的。” “陆二公子,先进屋里吧,你这一身都快湿透了,小心别遭了风寒。” 陆明泽拒绝了白瑾的好意,笑到:“没事,我马上还得去帮村民们挖田埂放水呢,就不进去坐了。” 白瑾疑惑到:“为什么要挖田埂?” “你有所不知,接连大雨,田地里已经蓄满了水,农作物一直泡在水里会烂了根,如果不放水,今年的劳作就白费了。” 陆明泽接着说:“说起来今年可多亏了你了,如果不是你提议修的水渠,这放出来的水还不知道往哪儿排呢!” 村民们将田埂朝着水渠的方向开了个口子,排出来的水纷纷泄进渠中流走,不仅为村民们挽救了农作物,也为大家省去了很多麻烦。 今年的大雨,让整个蜀州收成都受到了影响,而只有接受白瑾的建议修建灌渠的陆c杨两个村子免过了这个灾难不说,收成竟然还有上升的趋势,这让白瑾在十里八村的名声又壮大了不少。 陆明泽告辞以后,白瑾本想也跟着他一起去帮助村民,可惜被唐蕴拦住了,理由是不想让白瑾给村民们添麻烦。 白瑾有些尴尬,自己在众人眼中就这么顶不上事儿吗? 唐蕴十分不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唐蕴道:“干爹,你就是村里的军师,专门负责脑力计谋就好,前线战事有我们这些急先锋在,你只需要远程指挥就好。” 原来自己在村子里还有军师的称号,这让白瑾哭笑不得,白瑾有些好奇的问:“那霜霜在村里又扮演的什么角色呢?难道是一军主帅?” 唐蕴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摄政王!” 白瑾:“” 唐蕴恨恨道:“一个让村长都为之忌惮的女人,在村子里呼风唤雨,这不是摄政王是什么!” 白瑾尴尬道:“经你这么一分析,好像还确有其事。” 唐蕴双手抱胸,赞同的点了点头。 第三日,大雨还在持续的下着,白瑾和唐蕴仍旧在家待着看书和练功。 第四日,雨还在下 第五日,暴雨转小雨。 被困在家里的村民们,陆陆续续开始恢复正常的生活,虽然道路依旧泥泞难行,但是已经有不少村民们去镇上赶集了,总得要换一些生活用品和吃食回来才行的。 白瑾和唐蕴将这两日洗的衣服晾到凉亭里风干,前几日水汽太大,晾了几日都不见干,今天难得雨小了,两个人便在家里做做家务,活动活动。 正忙着,偏门又有人敲门。 白瑾手上正擦着桌椅,朝扫地的唐蕴道:“是陆二公子赶集回来了吧,蕴儿,快去开门。” “哦!” 唐蕴放下手中的笤帚,风风火火的跑了过去,不知道托陆明泽买的糖葫芦有没有买到。 唐蕴将房门打开,正是一脸焦急的陆明泽。 唐蕴还未开口说话,就听得陆明泽慌张喊到:“白公子,永安县被淹了!” 白瑾擦桌子的手一顿,抬起头来震惊的看着陆明泽,“你说什么?” 陆明泽重复道:“永安县被淹了!南城已经全部被淹了,我上镇上赶集,看见好多从永安县里撤出来的百姓,听说水位还在涨。” 白瑾心中一片骇然,自己与李炎曾经担心的事情应验了,想到李炎还在永安县里,白瑾不由得忐忑不安。 不过草堂书舍在西市附近,地势很高,应该没那么容易被水淹的。 白瑾自己在心里一阵安慰自己,随后扔下手中的抹布,跑回了书房之中翻看永安县的地图。 唐蕴拉了了陆明泽的衣袖,小声埋怨道:“你将这事儿说给我干爹听干嘛呀!” 要是他铁了心要去永安县救灾,自己是放他去还是不放他去,是跟着去还是不跟着去呢? 唉!心好累。 088 魅影云瑶 陆明泽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看着在书房中认真写写画画的白瑾,一脸的崇拜。 “白公子脑子那么聪明,万一能想出办法退水呢,我当然要来给他通风报信。” 唐蕴捂了捂额头,大概能猜到如果白瑾去了永安县出了什么危险,陆明泽一定会被陆霜霜大卸八块的。 活着,不好吗? 唐蕴所料不错,白瑾在书房里呆了一个时辰后,出来果真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又穿上蓑衣和斗笠,俨然一副要进城的模样。 唐蕴将其拦下,劝到:“干爹,干娘说了你不能去永安县!” 白瑾道:“我有办法应该能解决永安县水灾的问题,我必须去见县令大人。” 唐蕴一听,更是紧张的不行,买马哪天那个叫许茹珺的花痴女人就是县令的女儿,白瑾这么堂而皇之的上门,不是正好羊入虎口嘛!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白瑾这么送上门去。 唐蕴挡在门口,坚定道:“不行,你不能去,会有危险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干娘回来我们都得给你陪葬!” 白瑾知道唐蕴是关心他,耐心的解释道:“放心吧,我只是去提个办法,可不可行还得让我师傅定夺,到时候我退居幕后,不出面便好。更何况,如果霜霜现在在这里,一定会赞成我的决定。” 唐蕴不由得嘀咕:“她在自然可以让你放手一搏,谁能是她那个妖怪的对手呀。” 在唐蕴的眼中,陆霜霜这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已经是近神一般的存在了。 白瑾脸色微沉,神色十分严肃,对唐蕴说道:“蕴儿,水灾非同小可,若是不采取措施,很有可能整个永安县都将被水淹没,百姓流离失所,灾疫肆虐,你希望你长大的地方遭此磨难吗?” 见唐蕴沉默,白瑾接着说:“此行此举并不是我任性,我若是个庸庸碌碌的无能之辈,此事也就与我无关,而我如今有能力去做却不做,此乃弃黎民百姓于不顾,有违我从小所受的恩德和教导。” 白瑾的目光坚定且势在必行,唐蕴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阻挡得了的,但若是就这么放任他独自一人前去,唐蕴又放心不下。 索性自己死了的消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唐蕴便决定与白瑾同去。 唐蕴道:“干爹,如果你执意要去,那我就跟你一起去,我从小在永安县长大,那里我比你熟悉。” 白瑾有些犹豫,虽然白瑾并不知道江湖中这些门派之间的纠葛和纷端,但是唐蕴上次进城时的全副武装让他记忆犹新。 白瑾道:“你这般进城只怕是不妥,若是被人认出来” 唐蕴笑到:“干爹,这个倒是不用担心,上次进城就没被人认出来,况且你看看我脸上,连乔装的步骤都可以省了。” 唐蕴的脸上有很多红色的印记,都是前两天炒肉的时候被炸脸上的油渍灼伤的,那模样倒是比白瑾给他画的红斑更自然一些。 白瑾见状便同意了,身边有个熟悉永安县的人在的确要稳妥不少。 两人确定后便去陆二牛家租了牛车,戴上一些日用品就朝着永安县去了。 陆霜霜连赶了三日路,第四日晌午时分进了乾州凤阳城,这里距离虞山不过五十里地,陆霜霜打算找家客栈休憩一番,然后再偷摸上山查看情况。 这一路上并没有追上云霆,想来是已经落入云瑶的手中了,陆霜霜也就不去费那个心神找他,索性进了虞山派总能知道他在哪儿。 不过以云瑶和他的关系,只怕是要吃一些苦头了。 此刻的云霆果真如陆霜霜所言,被关在了虞山派的一间水牢里,双手双脚均被铁链锁住,这铁链是用精铁所铸,即便云霆力大无穷也是挣脱不开的。 云霆整个人都被泡在水中,要想呼吸就只能踮着脚将头伸出水面,一旦他睡着,身体下滑,就会被淹在水中,然后将自己呛醒。 呛醒了,就将嘴里的水吐出来,然后又接着睡,如此往复。 云霆不愧是从小被陆霜霜虐大的,即使身处这般境地,仍然能心安理得的吃吃睡睡。 云瑶虽然十分不喜欢云霆,但也不得不被他顽强的堪比小强的心理素质所折服。 水牢的房门被打开,一袭红衣女子步履盈盈的走了进来,女子面若三春之桃,一双媚眼如勾,娇艳的红唇勾起一抹冷笑,低头看着自己脚下水牢里的云霆,讽刺道:“小傻子,泡了一晚上,可想清楚了吗?” 云霆正仰着头打盹,知道云瑶进来了,连眼神都没施舍她一个,打了个哈欠继续闭目养神。 云瑶感觉额头上的青筋欢快的跳着,若不是 云岚想要招降他,她恨不能一掌拍死这个小傻子。 这小傻子空有一身蛮力,简直蠢得无可救药,一般人看见她的信,怎么也要私底下查探一番吧,而云霆倒好,直接正大光明的找上门来了,摆明了是陷阱,居然还一股脑的往里跳。 就这样的人,即使收为己用又能做好什么事呢? 云瑶见云霆丝毫不搭理她,也懒得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鄙夷道:“真不知道你这样的蠢货当年是怎么得到榜八的位置的,想必是得了召邪的偏爱吧!哼!” 云瑶一拂衣袖,抬脚刚准备离开水牢,云霆便睁开眼睛,仰头看着云瑶嫌恶道:“臭女人,不要踩在我头顶,你可臭死了。” 云瑶一听这话,脚下一顿,当场就发了飙,抬起脚在云霆头上的木栅栏上猛踩了两脚,木头上的木屑撒了云霆满脸。 “呸呸呸,不要脸的臭女人,蛇蝎心肠的臭女人,竟然还妄图跟我老大比美,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云瑶这辈子最嫉妒的便是召邪,不论是美貌c武功还是能力,她与召邪之间的差距仿佛如天堑一般遥不可及。 而自从她归附了二皇子,十分得二皇子的信赖,甚至给了她黑衣卫副统领的高位,从那时起,她便立志要将召邪取而代之,谁也不能在她面前再提起这个名字,更不允许有人说她不如召邪。 而云霆,偏偏戳中了她的痛处。 089 虞山派少主 云瑶一张娇媚的脸庞立刻扭曲得面目全非,沉声道:“给我加水,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水牢在立刻有黑衣卫往水牢里灌水,水很快就漫过了云霆的脑袋,看着云霆在水下不停扑腾的样子,云瑶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心里十分畅快。 若是此刻在水牢中的不是云霆,而且召邪那个女人的话 云瑶只是这般虚幻的想着就觉得心情愉悦了起来。 再强再美又有何用,还不是死了,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胜者。 云瑶抬了抬手,黑衣卫立刻停止灌水,云瑶看着平静的水面,没有丝毫同情,转身出了水牢。 一个小傻子而已,死了就死了,云岚断不会因为他而怪罪自己。 等云瑶走远,安静的水牢之中显得幽深且诡异。 那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衣卫男子,突然抬手将水牢的排水阀打开,水流“哗哗”声充斥着整个水牢。 不过片刻,云霆的头逐渐露出水面,因为憋气而涨得通红,然后大口大口喘着气。 那黑衣卫男子走到云霆身边蹲下,小声询问:“少侠,你没事吧?” 云霆抬头看了这人,带着一张黑衣卫标配的青面獠牙面具,一脸疑惑。 那黑衣卫抬手将脸上的面具取下,露出一张很是普通的脸,看模样约摸与云霆差不多年纪。 云霆因为窒息有些头晕,但还是觉得自己印象里没有见过眼前这个男人,问到:“你是谁?” 男子小声回道:“在下齐少钏,虞山派掌门是我爹。” 原来是虞山派的少主。 竟然能够混进黑衣卫中,看来是有些本事的。 齐少钏问到:“少侠,我看你武艺高强,那妖女很是忌惮你,你是什么人呀?” 云霆见这男子似乎并不像要加害他的样子,倒是未曾想过隐瞒,如实说到:“我叫云霆。” 云霆? 齐少钏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不过又一时想不起来,索性便不去想了。 云霆问道:“你能替我打开铁锁吗?” 齐少钏摇了摇头,“这钥匙在那个妖女身上,我不是她的对手,恐怕要拿到会很难。” 云霆也不强求,连他都不是云瑶的对手,更何况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子。 云霆又道:“我脖子上有支骨哨,你到山庄外找我的雪鹰,然后将我的情况写下来交给它,它会去搬救兵的。” 齐少钏将信将疑,一只雪鹰会搬救兵?它怎么这么不信呢! 不过眼下却没有更好的办法,黑衣卫杀进来的时候他恰好不在庄内,他也是冒险杀了一名黑衣卫冒充进来的,谁知道他运气好到爆棚,竟然到现在都没有被人发现。只是以他的能耐却不足以救出虞山派幸存的一百三十四人。 如果这位少侠所言不虚,当真能搬来救兵,岂不是能多些胜算? “好,我去找雪鹰。” 齐少钏应下,然后将手伸下水牢,取下云霆脖子上的骨哨。 转身准备离开又觉得不妥,回头叮嘱道:“那妖女如果以为你死了,肯定会让人来给你收尸的,到时候岂不是露馅了?” 云霆无所谓道:“那你临走时再将水给我灌到头顶。” 齐少钏惊道:“灌到头顶你不就被淹死了?!” 云霆扯着唇角嘿嘿笑了两声,随后仿佛向上面长出了半个脑袋,洋洋得意道:“我脚下踩着块石头呢,我刚刚都是故意曲着腿的,我老大说的,这叫以假乱真。” 齐少钏一脸不可置信,合着他在水里泡了一夜,一只是曲着腿的,让人误判了水位对他的影响。 自己刚刚就算不排水,云霆也完全不会被淹死。 齐少钏疑惑道:“那你刚刚一直潜在水里是为了观察我的举动?” 云霆摇了摇头,说道:“我其实在等你走,你走了我才能浮上来呼吸呀!” 齐少钏忽然有些好奇,自己要是一直不走的话,他会不会就这么被憋死在水下? 云霆却仿佛猜到了他会这么想,笑着说道:“我老大的老家在一个深山里,只有一条水下暗道可以通过,但是要通过必须要憋气半柱香的时间,我当时为了能跟她一起去,练出了能憋气一炷香的功夫。” 云霆说完颇为得意的扬了扬头,等着齐少钏夸赞他。 齐少钏吃惊道:“靠,你是属鱼的吧?” 正常人能憋一炷香的时间吗?只怕半柱香也难上加难吧。 果真是“傻人有傻福,齐人有奇迹。” 知道云霆并不会那么容易死,齐少钏稍微放心了些,比起担心他,自己能不能混出去还未可知,于是拱手道:“在下拼死也会将信息送出去的,若是一个时辰内我没有回来,便是成了刀下亡魂,到时候烦请云少侠替我转达我爹,就说不孝子齐少钏下辈子再给他做儿子了。” 齐少钏眼里泪光闪闪,仿佛真要生离死别一般,云霆可以自己在陆霜霜面前撒娇,却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哭,不耐烦道:“你要走快点走,别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儿。” 被云霆挤兑,齐少钏抹了抹泪,赶紧将面具戴好,然后朝云霆拱手一揖。 “少侠保重。” 说完便转身出了水牢。 云霆靠着石壁,看着空荡荡的水牢觉得无聊至极。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老大来救他了,老大要是还在生气不想来救他的话怎么办呢? 云霆摇了摇头,不可能的,老大知道他有危险一定会来救他的,嗯,一定。 通往虞山派的几道山门都有黑衣卫在把守,不过陆霜霜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借着月色,陆霜霜在月下仿佛一道孤影划过。 把守的黑衣卫一人正靠着山门打盹,另一人则被这诡异的黑影所吸引,他伸手摇了摇偷懒睡着的兄弟,那人打着呼噜,没有丝毫要清醒的意思。 黑衣卫见状只得自己壮着胆子上前面查探。周围黑漆漆一片,借着月光也只能勉强视物,他拔出腰间的佩刀,在草丛中拨了两下。 “呱~” 一只青蛙被惊醒,顿时跳了出来,吓得那名黑衣卫连连后退。 ------题外话------ 每天更三章的话,我感觉我可能会肝秃。 090 送信 黑衣卫咽了咽口水,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捡起地上的佩刀赶紧溜回了自己兄弟旁边,不敢再去乱晃。 陆霜霜此刻已经进了虞山,在通往虞山派的路上,一些供人观赏的景致和盆栽尽毁,一地狼藉。 即使隔了这么多天,地上隐隐还能看见不少干涸的血迹,足以证明此地曾经遭受了怎样残酷的对战。 正门百米便有一岗,途中还有人来回巡逻,陆霜霜担心惊动云瑶,便转身去了虞山派后山,山林穿行毕竟是陆霜霜的强项。 后山的巡逻明显少了很多,甚至越深入黑衣卫越少,摆明了是“请君入瓮”。 云瑶的武器是“回金丝”,用坚硬的钢丝和柔韧的金蚕丝打造而成,锋利无比,吹毛断发。 因为陆霜霜足够了解云瑶,所以有心提防,陆霜霜一路上小心翼翼的观察周围的情况,越是接近虞山派,布置的回金丝阵就越多,若是来人不是她,只怕闯入者早就身首异处了。 云瑶估计是想用云霆引出云钦,这回金丝阵只怕就是为了对付云钦而摆的。 陆霜霜冷笑连连,合着今日自己倒是误打误撞捡了个便宜。 这回金丝阵的用法是召邪当年教给云瑶的,这东西她用得虽然没有云瑶出神入化,但也算得心应手。 陆霜霜趴在地上找到回金丝阵的源头,于是就像收鱼线一样一截一截给她拆了。 这东西铸造不易,特别是里面融合的金蚕丝,可是值了大钱的,像陆霜霜这财迷了心窍的人怎么可能放过。 而她这一拆,就直接拆到了清晨。 齐少钏这几日一直冒充黑衣卫守在水牢里,也算摸清了黑衣卫换防的时间,于是趁着辰时的交接时间,偷偷跟着值守的黑衣卫后面出了虞山派。 齐少钏自幼在虞山长大,这片山林一石一木他都了如指掌,进了山林很快便躲过黑衣卫的视线偷溜到了后山。 齐少钏寻了一处空旷地,将骨哨放在嘴里吹响,可是任凭他怎么用力,那骨哨就只能发出一丁点“嗡嗡”的声音,正当齐少钏怀疑是不是泡水里给泡坏了,就听得天空之上一声鹰啸,一只振翅翱翔的雪鹰在他头顶盘旋。 “简直奇了!” 齐少钏看着手中的骨哨,瞠目结舌,不能吹响的骨哨竟然也能召唤雪鹰,这难道就是心有灵犀吗? 实则不然,那骨哨制作方式特殊,发出的频率只有雪鹰等动物才能听见,若是响声极大,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那雪鹰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发现了林中石块上站着的男子,雪鹰认出他不是云霆,于是俯冲下来停在了距离齐少钏不远处的树梢上,歪着脑袋打量着他。 这雪鹰近距离看才觉着是个庞然大物,锋利的鹰喙看得齐少钏心里有些发毛,这玩意儿要是戳上一下,估计能扎出一个三寸深的伤口。 “嗨!你好,我是你主人云霆的好朋友。” 齐少钏朝雪鹰挥了挥手,希望用自己的微笑感染它,可能是他笑的太过猥琐,雪鹰扇了扇翅膀,表示抗议。 齐少钏立刻抱头后退了两步,见雪鹰没有攻击他这才敢继续跟它搭话。 “那啥,我不笑了,你别生气,我就是受你主人所托,让你送个信回去。” 齐少钏说着掏出怀里的炭笔,四周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张纸,于是扯了张树叶,在上面写了封简短的求救信。 齐少钏壮着胆子一步一步靠近,抬头看着树梢上仰着头身姿骄傲挺拔的雪鹰,讨好似的说到:“雪大爷,你能下来点吗?我够不着,行行好吧!” 雪鹰仿佛对这样的态度十分受用,当真扑哧这翅膀从树上下来。 齐少钏连连道谢,终于将信笺塞进了雪鹰腿上的信筒里。 “雪大爷,我们的命就都交付在你手上了,去吧!” 齐少钏拍了拍雪鹰的背,雪鹰张开翅膀扬起一阵尘土,不过片刻就冲上了云霄。 齐少钏抬头看着它在空中盘旋了三圈,心道这家伙有够摆谱的,送个信还不忘装模作样。 随后便见它一个俯冲又飞了下来,稳稳落于他身侧不远处一个黑衣女人的手臂上 陆霜霜将回收的回金丝分别缠在两只手臂上,仿佛带着两只护腕,甚至比护腕更加坚不可摧。 低头正忙碌的陆霜霜突然听见一声鹰啸,随后抬头看见了空中的雪鹰。 雪鹰出现在这里,那云霆也肯定在附近。 于是陆霜霜朝着雪鹰的方向追了过去,见到不远处有个黑衣卫打扮的男子正在雪鹰周围徘徊,陆霜霜以为这 人想对雪鹰不利,正欲出手杀了他,却见他脖子上挂着云霆的骨哨,于是陆霜霜便躲在树后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那男子不知道往雪鹰的信筒里塞了什么,然后雪鹰振翅而飞。 陆霜霜猜测此人约摸是友非敌,不然雪鹰不可能会听他差遣。 正这般想着,树后的陆霜霜就被天空中的雪鹰发现了,雪鹰一个俯冲就朝着陆霜霜而来,陆霜霜见自己已经暴露,便伸手将它接下。 雪鹰识人不看外貌,估摸早就认出了陆霜霜就是召邪,因此站在她的手臂上亲昵的用头蹭了蹭陆霜霜的脸。 陆霜霜抬头,正对着那黑衣卫打扮的男人一脸震惊的模样,估摸是没想到自己这个救星能这么快就出现在虞山派吧。 齐少钏原本还有些顾忌身侧多出来的神秘人是什么身份,但见雪鹰对她如此亲近,只怕是跟云霆有关的人。 齐少钏走上前去,朝着陆霜霜一揖,十分有礼道:“不知姑娘可认识云霆少侠?” “的确认识,我就是来寻他的,他人在哪儿?” 陆霜霜打量着面前的男子,见他眉目虽算不得俊郎,但五官正派,长了一张十分亲和的脸。 说难听点就是长相老实敦厚。 齐少钏面露欣喜,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女子当真是云霆的朋友,急忙向她说明情况:“姑娘有所不知,云少侠现在被关在虞山派的地下水牢里,在下是受他所托送信去搬救兵的。” 陆霜霜闻言十分淡定道:“哦,我就是救兵!” 091 娘们儿唧唧 齐少钏一顿,往陆霜霜身后探了探,并未发现其他人,不由得纳闷问到:“不知姑娘此行带了多少人来?” 陆霜霜双手抱胸,一派自信:“就我一个人。” 齐少钏上下打量了陆霜霜一番,见她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就算侥幸能混进虞山派后山,也没那么大的口气能以一敌百吧! 齐少钏虽有些焦急,仍依旧态度谦和劝道:“姑娘,黑衣卫的实力非同小可,这次软禁虞山派的更是黑衣卫的副统领,姑娘要不还是下山再寻些助手吧?” “我孑然一身,哪儿来的助手呀,小英雄切莫担心,我真能以一敌百。” 齐少钏这次是真急了,云霆行事就足够不讲章法,如今又来个更荒诞的,这不是千里送人头吗? 陆霜霜知道齐少钏在担心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抚,可齐少钏并没有被安抚到,甚至一度想要崩溃。 “看小英雄这身装扮,莫不是黑衣卫里弃暗投明的?” 齐少钏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自报家门,又拱手道:“在下名叫齐少钏,家父是虞山派掌门齐越。” 陆霜霜回道:“原来是虞山派少主,失敬失敬。” 齐少钏叹了口气,情绪十分低沉。 “姑娘切莫取笑在下,如今家父被那妖女软禁,虞山派死伤无数,早已经名存实亡了。而我却无计可施,只能隐于暗处躲藏,这少主之称,听在耳中只觉得讽刺。” 陆霜霜道:“公子想多了,你既没有自私独自逃命,也没有无脑枉送性命,一直在暗中蛰伏寻找机会解救门众,如此便当得起虞山派少主之称。” 齐少钏这些日子苦苦支撑,身心俱疲,今日能得陆霜霜宽慰,一时竟觉得一阵委屈涌上心头,泪水不受控的流了出来。 陆霜霜见状立刻反省自己是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让堂堂七尺男儿哭的这般伤心欲绝。 “齐公子,你没事吧?” 齐少钏哽咽道:“没没事我就是太感动了。” 陆霜霜:“” 等齐少钏哭够,陆霜霜这才向他打听目前虞山派内部的情况。 听齐少钏所言,约摸半个月前,虞山派曾收到黑衣卫副统领云瑶的招降令,让其成为黑衣卫旗下眷属,唯黑衣卫之令马首是瞻。 齐越不从,随后黑衣卫便大举进攻,双方交战两日,以虞山派战败告终。 虞山派是乾州第一大派,光门众就有近四百人,如今死伤半数,仅剩余一百三十四人尽数被云瑶所囚。 云瑶一面给齐越时间考虑,一面用信给云霆设伏,云岚的命令是希望可以招降云霆,毕竟云霆脑子不太好,云瑶只需要用些心计便能引他上当,但云瑶私下与云霆关系并不好,与其招降云霆,不如用他引云钦上钩。 毕竟“毒王”的利用价值可比一个傻子有用多了。 可惜云霆抵死不肯配合云瑶将云钦引出来,这才将他关进了地下水牢之中。 陆霜霜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即明白如今的局势,加上她c齐少钏和云霆,目前能活动的人也不过三人,若想与黑衣卫为敌,只怕还得智取,最少也要将齐越等人解救出来方有一战的可能。 如今黑衣卫大肆搜罗江湖人士,再加上有二皇子从中支持,如今的势力已远非曾经的剑指江湖可以比拟,只怕云岚手下的黑衣卫光明面上就不止五千之众。 陆霜霜思来无果,还是优先将云霆救出来再谈接下来的计划,便让齐少钏在前面带路,两人又折返回水牢。 齐少钏一身黑衣卫的打扮倒还好说,可陆霜霜这一身就显得太过惹眼。 齐少钏担心陆霜霜会被人察觉,提议道:“姑娘,不然你也换上黑衣卫的衣服吧!” 陆霜霜拒绝道:“没用的,我的身高一看便会露馅。” 齐少钏这才反应过来,陆霜霜比自己低了一个头不止,更何况胸前凹凸有致,长眼睛的也能看出来这不是个男人。 齐少钏急道:“那如何是好?不如姑娘还是别去冒险了,赶紧下山去吧。” 陆霜霜十分镇定,面不改色道:“没关系,你只管在前面带路,我自然有办法混进去。” 见齐少钏不信,立在原地不动,陆霜霜顿时又失了耐心,骂到:“你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儿似的,我都说没事了,作为虞山派少主,你能不能果断点!” 齐少钏脸上一红,他今天已经两次被人骂娘们儿唧唧了,想来陆霜霜能平安无事穿过后山,必有其高超的本事,便不疑有他,乖乖的在前面带路。 可 自己刚走了几步,再回过头去,身后却不见陆霜霜的身影。 齐少钏四处寻找,就听得头上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声音。 “你走你的,你四处乱看干嘛?” 齐少钏只知道声音来自头顶,可抬头却看不见陆霜霜的身影,只觉得这隐藏之术精妙绝伦,难怪能悄无声息的潜入虞山。 “在下明白了。” 齐少钏调整了呼吸,戴好面具,便在前面领路。 黑衣卫中有很多刚刚收编的江湖人士,性格怪异的也不乏有之,更没来得及接受统一的培训,虽然武力值比一般侍卫高,但是真要管理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 齐少钏刚回到后门,就被两个看门人拦下了,其中一人道:“暗号!” 齐少钏一愣,顿时就慌了神,他这段时间一直藏身在水牢,从没听说还要暗号的,这是什么时候的规定? 见齐少钏结结巴巴急得满头大汗,那两个黑衣卫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齐少钏嘲笑道:“大哥,你看这傻小子真的在想暗号,笑死人了。” “二弟,你说副统领从哪儿招拢的呆瓜,这么容易就被骗了。” “我哪儿知道,该不会是虎吟帮的吧?” “虎吟帮那群傻叉也加入了黑衣卫?” “当然呀,那帮主呜呜” 两人正聊的起劲,突然一道劲风袭过,那其中一个黑衣卫嘴里就被塞了一坨黑乎乎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那人立刻弓着背呕吐,险些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大哥,你怎么了?你这臭小子对我大哥做了什么?” 齐少钏赶紧摆手,“我没做呀,我什么也没做。” “你找死!” 092 营救云霆 那二弟见他大哥被暗算,立刻将目标定在了齐少钏的身上,揪着他的前襟抬手就准备挥拳下去。 劲风再次擦着齐少钏的侧脸飞过,结果那二弟也被塞了满满一嘴的不明物,顿时跟他大哥一起趴在地上呕吐。 齐少钏一阵心惊,如果他没看错,那黑色的应该是松果吧,这东西卡在嗓子眼,可有的罪受了。 “还不走,等着尝果子呢?” 齐少钏耳边传来陆霜霜的声音,顿时打了个激灵,他可不想吃松果。 “马上走,马上走。” 齐少钏脚下生风,步履加快了不少,生怕再浪费时间,下一秒就被松果塞满满一嘴。 这一路上也遇到过三三两两的巡逻队,不过齐少钏跑的快,都以为他内急,也就没拦他,直到他一口气跑回水牢,靠着门紧张得大口大口喘气。 陆霜霜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身侧,睥了他一眼,嘲讽道:“你这胆量真是” 连白瑾恐怕都比他有胆识。 想到白瑾,陆霜霜心中又是一阵怅然若失,不过才离开四天,却仿佛过了四季,想他想的连银子都黯然失色了。 “老大,是你吗?” 幽暗的水牢中传来一阵水花声,随后就听到云霆欣喜的声音。 陆霜霜走过甬道,进入水牢,低头透过地上一格一格的木板朝水下张望,正望见云霆在水面上浮出来的一个脑袋,朝着自己龇牙咧嘴的笑,湿发贴着头皮看着既滑稽又莫名令人心疼。 陆霜霜原本有一肚子的气,此刻瞧见他这般落魄的模样也生不出来了。 陆霜霜走到云霆头上,看了一眼被锁住的木门,齐少钏立刻说道:“水牢的钥匙和云少侠身上铁锁的钥匙都在那个妖女身上,姑娘,我们得想办法将钥匙夺来,依我之见,可以趁着天黑之际” “嗙!” 只听得一声巨响,陆霜霜一掌拍向木门,那木门不堪重负应声而碎,木屑砸了云霆一脑袋。 云霆笑容顿收,他总觉得他老大是故意的。 陆霜霜朝吓呆的齐少钏说道:“将水排干净。” “是是是” 齐少钏头点的像捣蒜,他以为这世上最可怕的女人就是他娘,事实证明,是他肤浅了。 齐少钏将排水阀开到最大,不过片刻水牢中的水就流得干干净净。 陆霜霜从打开的洞里跳了下去,落在云霆的面前,看着他双手双脚都被钳制着,身体因为一直泡在水中被冻得轻颤,手腕和脚腕的地方也被铁锁勒出了深深的红痕。 陆霜霜沉着脸不发一语,云霆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老大,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知道错了,你能不生气吗?” 陆霜霜觉得眼眶一热,心里有些难受,自己从小呵护疼爱长大的孩子,如今被人这般折磨,若说不心疼是假的。 陆霜霜并未开口,而且直接将手放在云霆的胸口,云霆以为要挨打,吓得赶紧闭了眼。 却没有感觉到预料中的疼痛,反而感觉一股暖意充斥着全身,云霆睁开眼来,正瞧见陆霜霜用内力为他驱寒。 云霆瘪着嘴,眼泪哗哗的就往下流,哽咽道:“老大呜呜” 云霆哭的鼻涕眼泪横飞,那岂止一个丑字了得。 齐少钏看得眉角直抽抽,话说谁刚刚说的哭就是娘们儿唧唧的,这还带双标的吗? 陆霜霜修的内功是阴性,要为云霆驱寒其实颇为不易,云霆正因为知道其中的难处,所以就更加感动。 他的老大还是疼他的。 陆霜霜为云霆烘干衣服,见他不再发抖,这才收手。 陆霜霜检查了一番锁云霆的锁链,锁头用的是百花锁,繁复且不容易破开。 这水牢本就是虞山派的,齐少钏自然对百花锁很是了解,普通的开锁方式是根本打不开的。 陆霜霜道:“齐公子,借你的发钗一用。” 齐少钏头上插了一支男人的银钗,陆霜霜一提,齐少钏就立刻取下来恭敬的递到她的面前。 见陆霜霜拿着银钗对比锁孔,齐少钏忍不住劝到:“当年打造这百花锁就是为了制服江湖飞盗神偷的,没有钥匙是绝对打不开的” “啪~” 锁开了! 陆霜霜拿着取下来的锁看了一眼身后叭叭个不停的齐少钏,一脸淡定。 “你说制服谁?” 齐少钏尴尬一笑,“没,没谁。” 陆霜霜又拿着 银钗开始捣腾下一把锁,齐少钏凑近了些,想知道陆霜霜是怎么开的锁。 只见她将银钗插进锁孔里,随后右手用回金丝缠了个奇特的形状,两只手同时在锁芯里捣腾,不过片刻就又打开一把锁。 齐少钏啧啧称奇,这一手开锁的技艺神乎其乎,只怕是飞盗神偷也得甘拜下风。 陆霜霜将云霆双手放下,长时间的悬挂让他精疲力尽,立刻就向着陆霜霜的怀里扑去,齐少钏见状不妙,眼疾手快上前将他接住。 关切问道:“云少侠,你没事吧?” 云霆见自己又一次扑空了,心情多少有些不美妙,怎么他每次想抱抱自己的老大,都有人从中作梗呀! 云霆挣脱齐少钏的搀扶,直起身子若无其事道:“没事,我好了!” 陆霜霜何曾不知道云霆的心思,只道这小子这么多年了也没个长进。 将云霆四肢的铁锁解开,陆霜霜拽着他和齐少钏两人,施展轻功跃上水牢,找了处能落脚的地方。 陆霜霜的来意本就是为了救出云霆,如今达成,便没有理由再去冒险,不过云瑶这般对云霆,也让她心里很是不爽,势必要给她一点教训的。 陆霜霜打量了一番齐少钏,总觉得能趁机在他身上捞上一笔。 陆霜霜佯装要离开的模样说道:“既然救出了小霆,那我们便趁着没人发现赶紧下山去吧。” 云霆不乐意的摇了摇头,嘟着嘴道:“不行,那个丑女打了我,我要报仇!” 陆霜霜揪着云霆的耳朵没好气道:“你打得过她吗?还想报仇?” 云霆拽着陆霜霜的裙摆,胡搅蛮缠道:“我不管,我打不过但是老大能打得过,老大替我报仇,不然我就不走了。” 093 出手相助 “你不想走,那你就留这里吧,我自己走。” 陆霜霜做势要走,云霆扯着她的裙摆不放,正准备哭爹喊娘一番,就见旁边的齐少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还请姑娘救救我们虞山派!” 齐少钏虽然胆小,但是人却不傻,云霆的武功已经奇高,而依云霆所言,自己面前这位姑娘更在他之上,甚至比云瑶那个妖女更高,若是她肯出手相救,虞山派岂不是有一线生机吗? 齐少钏好歹也是虞山派少主,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岂会向一个籍籍无名的姑娘下跪磕头。 齐少钏如此卑微求陆霜霜出手,恰好正中陆霜霜下怀。 陆霜霜故作为难道:“这可是黑衣卫,我一个村野丫头,何德何能能与之作对,这不是活腻了吗?” 齐少钏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但眼下却别无他法,又朝着陆霜霜磕了一个头,面含歉疚说到:“在下一定会拼了命保护姑娘,姑娘若出事,齐少钏一定以命谢罪,还请姑娘出手救救虞山派吧!” 陆霜霜见火候差不多了,谱也摆够了,便做的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道:“要本姑娘出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过程中难免会有伤亡的风险,更何况得罪了黑衣卫以后只怕得东躲西藏过日子了,所以我要酬金五百两!” 虞山派虽说算个江湖大派,在乾州也有不少产业,但要一次拿出五百两也颇有些吃力,但齐少钏想都没想便立刻答应:“成交,齐少钏代表虞山派感谢姑娘出手相救!” 答应的这么干脆? 陆霜霜一愣,突然觉得自己要价低了! 不过已经答应了,总不好再去加价,陆霜霜只得暗暗吃了这个哑巴亏。 经过这半日的相处,齐少钏已经成功将陆霜霜从一个江湖中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提升到江湖大佬的高度,盘腿坐在旁边听从陆霜霜的指派调令。 陆霜霜对当前的局势略加思索便想出了制敌之道。 既然想要虞山派协助,便需要优先将人救出来,齐越等人中的软经散也是个问题,她倒是能解,不过过程有些粗暴,解完后估计人也就废了,至少两三日动弹不得。 原本齐少钏还对陆霜霜的解毒办法抱有期待,当陆霜霜一脸淡定的说出“放血”两字,齐少钏便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问。 陆霜霜十分体贴的告诉齐少钏:“其实中毒以后,放血能解大部分的毒药,只是放太多了,容易死;放少了,没有用,全靠自己衡量。” 齐少钏觉得陆霜霜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总结出来,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端看个人造化。 既然用陆霜霜的方法解不了毒,那就只能想办法从云瑶手中夺得解药,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不说云瑶本身就是个高手,身边保护她的人更是比软禁虞山派的人手更多,与其冒险去偷解药,不如引蛇出洞。 虞山派的众人被关押在藏书楼中,藏书楼共有两层,恰好能容纳一百多人,四面环空没有多余的建筑,只需要派人守着四个角就不用担心有人能闯进来,或是有人能出去。 等云霆恢复了体力,陆霜霜他们便在齐少钏的带领下来到了藏书楼附近的廊檐下隐藏。 此处刚好被假山遮挡,若不钻到下面,是发现不了这里有一个洞的。 陆霜霜透过缝隙仔细观察了一番藏书楼周围的布置,四个角落均有五名黑衣卫看守,不定期巡逻。 齐少钏为难道:“想要悄无声息的潜入藏书楼,只怕得同时攻下四个角落的黑衣卫,我们只有三个人,且不说打不打得过,光是人手就不够。” 陆霜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突然一掌打向齐少钏,齐少钏当即被吓了一跳,却立刻条件反射的伸手格挡。 对于齐少钏的功底,陆霜霜很是满意。 齐少钏惊魂未定,忙问:“姑娘这是做什么?” 陆霜霜淡定道:“试探试探,别紧张。” 这不紧张才怪了,本来在廊檐下地方就窄,万一他一个不觉拔了刀可如何是好,可是这话齐少钏只敢在心里腹诽,不敢当面指责陆霜霜。 “我有办法了。” 云霆c齐少钏同问:“什么办法?” “走。” 陆霜霜打了个手势,随后率先出了廊檐下的洞,云霆自然是二话不说跟着自己老大的,剩下齐少钏一人也只得跟上,只是越发好奇陆霜霜的计谋是什么。 三人置身的拐角处没有遮挡,若是突然有人巡逻过来一眼就会被人发现,齐少钏刚想出声提醒陆霜霜,就听得陆霜 霜扬声大喊: “我是虞山派少主,我要给我爹报仇,杀光你们!” 齐少钏一双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陆霜霜根本不给他时间发呆,抬脚就将他和云霆两人踹了出去,自己偷摸藏了起来。 听见陆霜霜这一声大喊,四周看守的黑衣卫顿时严守以阵,以为是什么虞山派残存的人杀回来了,结果纷纷拔刀冲过来抵挡,却发现不过两个人而已,还有一个已经吓得刀都快拿不稳了。 云霆和齐少钏顿时被人团团围住,云霆欲欲跃试,而齐少钏躲在云霆身后哆哆嗦嗦道:“云云少侠,我们怎么办呀?” 云霆立刻摆足了架势,“什么怎么办,打呀!” “打?”这怎么打? 齐少钏还没想好怎么出手,对面的黑衣卫便已经杀了过来 陆霜霜见云霆和齐少钏拖住了黑衣卫,纵身一跃进了藏书楼。 或许是听见了陆霜霜刚刚大喊的话,二楼的人虽然虚弱,但都慢慢的朝着窗口爬去,想朝楼下观望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霜霜突然从天而降,吓得虞山派一干人等连连后滚。 陆霜霜举目望去,入眼都是一副要死不活阴湿倒阳的模样,不过动弹了两步,就已经瘫在地上不成人样了。 “齐越何在?” 陆霜霜话音刚落,人群里有个杵着一截鸡毛掸子的华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因为中了软经散,男子面容颇有衰颓之色,行走也颤颤巍巍。 094 虞山派掌门 齐越艰难的走到陆霜霜面前站定,先打量了陆霜霜一番,见她并不是黑衣卫的打扮,又听得楼下的打闹声,便开口问道:“姑娘是” “无名小辈罢了,你就是虞山派掌门齐越?” “正是。” 陆霜霜笑得十二万分亲切,搓了搓手道:“齐公子花了六百两租我姐弟俩帮忙解虞山派之危,不知事后齐掌门如何支付?” 陆霜霜心中暗道,既然齐少钏答应的这般干脆,就不要怪自己坐地起价了。 齐越和一干门众互相看看,神色各异,一时楼中嘈杂声四起,有人问陆霜霜有什么办法解围,有人则是抱怨陆霜霜坐地起价,更有人怀疑陆霜霜趁火打劫。 陆霜霜见他们商量的激烈,没好气道:“你们真的中了软经散?我看你们中气十足啊!” 藏经楼中顿时安静一片,虽说讨论是讨论,但是现在得罪这个唯一有可能救自己的女人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齐越能坐上掌门之位,必然也是在江湖中生杀予夺的人,自从他见到陆霜霜的一刻起,就总觉得此人周身气韵了得,必定不是什么普通江湖侠士。 齐越靠着一侧的书架,扯了扯褶皱的衣袍,尽量让自己显得得体一些,随后微微抬手作揖,却因为力气不够,作的有些不伦不类。 “姑娘若当真能解我虞山派之危,虞山派就是倾家荡产也必会言出必践。” 陆霜霜笑道:“有掌门人这一句承诺便好,你若是事后唬我,我就杀了齐少钏。” 江湖中行事乖张的人比比皆是,齐越并未觉得陆霜霜的话有什么不妥。 齐越保证道:“老夫说到做到。” 陆霜霜不信齐越会舍得他儿子齐少钏的命,便也没要求写个借条什么的,她让齐越盘膝而坐,站在他的身后,抬手调动体内真气便为齐越输送了进去。 齐越虽然中了软经散,无法使用内力,但陆霜霜将自己的内力分给他,虽不能完全解毒,但至少能保他半个时辰内恢复体力。 云霆和齐少钏只能拖延一时,等云瑶再带人来,只凭他们两个也无济于事,她需要一个有对战经验的实力派配合她。 当源源不断的阴寒真气进入体内,齐越头发和胡须上渐渐染上白霜,周围的门众震惊不已,甚至怀疑陆霜霜是不是想要谋害他们的掌门,正准备挣扎着上前查看齐越的情况,齐越突然睁开双眼,眸中清明一片,先前的衰颓之感顿消。 齐越心中同样震惊不已,以此用内力催化软经散的办法若是传功者内功不够深厚,很有可能会被他耗干内力,而他如今却感觉不到陆霜霜的内力有任何消褪之势。 这看似年轻的小姑娘,竟然是个隐藏的江湖高手! 陆霜霜收敛内力,站起身来没有一丝疲态,朝着齐越说到:“你运功看看,可能动了?” 齐越将陆霜霜的内力运转周身,宛如血脉之中有一道寒流充斥游走于全身,如此强悍霸道的阴性内功,齐越在江湖之中还未曾见过,除了两年前的祁山 齐越收起心中的异样,拱手向陆霜霜道谢:“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不必谢,算算时辰,云瑶应该快来了,我需要你配合我将她拿下。” “好。” 齐越未疑有他,若是他没有中毒,也不是没有能力与云瑶一战,只是被云瑶用门下众人的性命要挟,不得不束手就擒。 如今有陆霜霜这样的高手从旁协助,活捉云瑶之事并非难事。 齐越随陆霜霜走到窗口,探头看了看楼下。 齐少钏侧身躲过一名黑衣卫的攻击,手中挽出一道剑花,直击一名黑衣卫的胸口,刺完后又惊恐的连连后退,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齐少钏胆量虽小,但是武功却比同门高出一筹,是个习武的奇材,只是这每伤一人就要自己恐吓自己一番的习惯,真是让陆霜霜忍不住头疼。 陆霜霜不由感叹道:“令公子真是人才啊!” 齐越尴尬的哈哈笑了两声,“犬子自幼胆小,让姑娘见笑了。” 陆霜霜朝着云霆指了指,骄傲道:“你看看我家那孩子,没什么优点,就是胆量大。” 云霆正和三名黑衣卫对战,一拳击中其中一人的胸口,那黑衣卫顿时倒飞出去,砸在地上口吐鲜血。 另外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不约而同的向云霆袭去,云霆丝毫不惧,直接正面迎敌,避开砍来的刀剑,双手盖在那两人的脸上对碰一撞,两人顿时眼冒金星,没了意识。 齐越对云霆深有印象,曾经剑指江湖 杀手榜的雷霆虎,两人虽然没有交过战,但当年召邪大闹武林大会时身边就带着他,听闻召邪死后,云霆还曾找镇魂刀客云岚报过仇,可惜不敌被捕,是怎么逃出来的他就不甚清楚了。 回想起陆霜霜说云霆是她家的孩子,那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能让雷霆虎听她号令? 齐越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陆霜霜,总觉得她与召邪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又觉得二人毫无相似之处。 召邪张狂乖张,长得更是妖冶邪魅,而陆霜霜虽然也有些目中无人,但给人的感觉却正气凛然,不似邪派。 陆霜霜仿佛没看到齐越若有似无的眼神,朝他说到:“待会儿云瑶出现,合你们三人之力,将她逼进藏书楼一层,我会在楼下布置好陷阱,可有难处?” 齐越轻哼一声,看着楼下黑衣卫的眼神变得凌厉且杀意重重。 “本掌门拼了这条命也定会将她逼进楼里,姑娘放心。” “好。” 云瑶杀了虞山派近半数的门众,只怕齐越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如今背水一战,陆霜霜丝毫不相信齐越会输。 陆霜霜转身下了一楼,将一楼的虞山派弟子全部赶上了二楼,随后挪动书架的位置,将手臂上的回金丝取下,缠绕在藏书楼各个方位。 看守藏书楼共有二十人,如今已被云霆和齐少钏制服了大半,齐越临风站在二楼处观望,只要他们二人没有性命之虞,他便不打算出手。 095 蛇蝎美人 “杀了”云霆之后,云瑶心中十分畅快,但若是引不来云钦,她又担心没办法向云岚交代。 云霆被抓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两日了,想来云钦也不会有这么快得到消息赶来救他。 云瑶丝毫不担心云钦会不来,毕竟当年召邪死于云岚之手的消息刚传了出去,云霆就只身杀上了京城。 黑衣卫早已经与剑指不同,那可是领了朝廷俸禄,为二皇子卖命的地方,戒备之深严,岂能擅自容一个傻子闯了进去。 云霆连黑衣卫的内院都没有摸到就已经中了陷阱被抓,云岚本想说动他为自己卖命,可惜云霆是个死脑筋,心中只有召邪一人,云岚便将他关押在地牢之中,打算磨一磨他的性子。 却没想到,十日之后,远去药王谷的云钦便赶了回来,更冒险杀进黑衣卫将人给救走了。 云瑶一直觉得此事有蹊跷,单凭云钦堪堪算个二流的武功,若没接应是根本不可能将云霆从黑衣卫的地牢里救走的,可事实却是,云钦真的做到了,为此云岚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若是今日自己能将云钦活捉,必定能让云岚刮目相看,更能让二皇子对自己愈加看重。 云瑶坐在窗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皎若芙蕖一般的美貌,唇角勾起一抹娇艳的笑意。 云瑶执起一小块石黛放入石砚中研磨,用画笔沾取为自己描眉,动作优雅宛如一名大家闺秀,丝毫看不出杀手的戾气,只是略带媚态和矫揉的姿态,总让人看着有几分风尘的意味。 “副统领,不好了!” 云瑶描完了左边的眉,抬手正准备描右边的眉型,属下一声通禀,惊得她当场画歪了眉尾。 云瑶素手紧握,手中的眉笔应声而断,一双凤眸之中怒气腾升,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黑衣卫,杀意尽显。 而倒霉的黑衣卫并没有发现云瑶的怒意,半跪在地禀告道:“启禀副统领,水牢被毁,云霆公子不见了,另外有人闯入藏书楼,试图营救虞山派众人。” 云瑶凤眸微眯,声音冷冽如冰,“说完了吗?” 黑衣卫道:“启禀副统领,说完了。” 云瑶唇边噙着一丝森冷的笑意,“说完了,那就去死吧。” 云瑶素手一扬,一道寒芒闪过,那黑衣卫目露惊恐,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人头便已经落地,“咕噜咕噜”滚落到墙角。 云瑶没有丝毫恻隐之心,冷眼看着倒地的尸体。 坏了她的兴致,该死。 云瑶坐在镜前,将画歪的眉尾擦干净,重新描摹,直到满意方才放下眉笔。 想起属下的禀告,双眸不由得冷了下来。 云霆不在水牢,难道自己被一个傻子骗了? 云瑶执起桌上镶满红宝石的弯刀,朝着藏书楼而去。 二十名黑衣卫死的死,伤的伤。而云霆竟毫发无损,齐少钏也只是左手臂被划伤了一道口子。 云霆看了看齐少钏所伤的人,出言嘲讽道:“竟然一个人都没杀,没用。” 齐少钏正包扎伤口,听到云霆的讽刺有些羞愧,他不是不杀,而是下不了手。 这种所谓的仁慈,在对战中极容易陷自己于不利之境。 云霆正准备再数落他两句,就听到周围传来一阵脚步声,想来是云瑶带人赶来了,云霆和齐少钏立刻严阵以待。 果然,不过片刻,二三十名黑衣卫便出现在藏书楼外的空地,将云霆和齐少钏团团围住,这些人都是黑衣卫中的精锐,与那些刚刚收服的江湖散兵不同,从森然的气势和有秩序的行动便能看出。 人群中让出一条道来,云瑶一袭红衣款款走来,见到人群中精神奕奕的云霆,先是一愣,随后便是一股蓬勃的杀意倾泻而出。 云瑶咬牙切齿道:“你这傻子命可真大,竟然这样都能被你逃脱!” 云霆双手叉腰,朝着云瑶扬了扬下巴,一脸得意。 “丑女人,就凭你也想杀小爷,做梦去吧!” 云瑶脸色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来,手指捏得“咯咯”直响。 “你找死!” 云瑶拔出手中的弯刀便朝着云霆冲了过去。 云霆也不甘示弱,正面迎敌,两人交手数招几乎平分秋色,云瑶眼底闪过一丝阴狠,趁着与云霆分开的瞬间,射出藏在袖中的回金丝向云霆袭去。 云霆侧身堪堪躲过,而破空而去的回金丝缠住云霆身后的雕刻石柱,云瑶收力的一瞬间,顿时如切白菜一般将石柱切割成了两半。 云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道了 一声好险,这回金丝削骨如泥,稍不注意被其缠上,就只有人首分家的下场。 周围的黑衣卫都是云瑶从盛京带来的亲信,见云瑶使出了杀手锏,顿时十分有默契的向后撤了几步,将战场交付给他们的副统领。 齐越在楼上见云霆不是云瑶的对手,一个纵身而下,随手捡起地上黑衣卫的佩刀,便与云瑶对峙。 “妖女,纳命来吧!” 见齐越安然,齐少钏立刻上前询问:“爹,你没事吧?你没有中毒吗?” 齐越满眼欣慰的看着自己向来胆小的儿子,安抚道:“爹没事,那位姑娘救了我。” 齐少钏见陆霜霜果然说到做到,立刻就原谅了她将自己推出去吸引火力的行为。 齐越拍了拍齐少钏的肩膀,正色道:“钏儿,先不说这个,眼下对付魅影要紧。” 齐少钏立刻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点头应下:“好。” 云霆c齐越和齐少钏三人凭三角之势将云瑶包围其中,而云瑶对这场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紧迫。 她的回金丝触之必伤,本就是全方位控制的武器,云霆空有一身蛮力,而齐少钏胆小如鼠,齐越虽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解了毒,但是看他脚步仍然虚浮,就知道他不过是在逞强。 对于他们三人,云瑶丝毫不放在眼里。 云霆率先发动攻击,近身却被云瑶的弯刀逼退,齐少钏正欲上前,云瑶突然朝他射出回金丝,那回金丝首端坠着一块尖锐的暗器,齐少钏用剑挡在身前,剑身发出一阵火花,随后应声而断。 幸好齐越拽着他的后领将他拉退了两步,不然只怕已经被暗器开膛破肚了。 096 中计 齐少钏惊魂未定,一张脸被吓得惨白一片,齐越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别怕。” 齐少钏点了点头,但心中仍有些忐忑,看着又冲上去的云霆,觉得自己是当真没用。 齐越看在眼里,也只是无声的叹了口气,若是虞山派能解了今日之危,他必定要全副身心的好好指导一番齐少钏,让他能战胜胆小的毛病。 现在,却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小心点。” 齐越叮嘱道,随后趁着云霆与云瑶纠缠的空隙,杀了上去。 齐少钏紧了紧手中的佩剑,虽然仍有些哆嗦,目光却比刚刚坚定了不少。 三人之中,云霆善攻,齐少钏善守,而齐越结合多年的实战经验,分别周旋于他们两人之间。 这看似行事风格迥异的三人,竟然奇迹般的相互支持,让云瑶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 云瑶知道,这其中必定是因为齐越的影响,每当自己险些就要得手杀了云霆或是齐少钏时,就会被齐越从斜刺里杀出,阻碍她的攻击。 云瑶恨得牙痒痒,明白想要杀了他们三人,定要先杀齐越这个老匹夫,便将主要精力都放在对付齐越上。 齐越见云瑶果真主攻自己,心中暗道陆霜霜计谋了得,算准了云瑶的一举一动,一边佯装不敌,一边慢慢向着藏书楼靠近。 就在云瑶袭来的一击,齐越假装中了暗器,向后摔进了藏书楼中,云瑶未疑有诈,立刻追着齐越进去,却在进入一瞬间,四肢僵硬不敢再动弹一分。 表面上藏书楼四周除了几排书架什么也没有,可熟悉回金丝的云瑶却知道,自己的身边布满了回金丝阵,只要擅动,很容易会被回金丝割伤。 云瑶凤眸微眯,打量了一番四周,未见齐越的身影,想必是躲起来了,而她敢肯定,这回金丝阵必定不是出自他手。 云瑶扬声说到:“既然能布阵阴我,何不出来一见?” 躲在书架后的陆霜霜悠然闲适的走了出来,云瑶本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用回金丝阵对付她。 但见到眼前这个穿着一身黑衣,脸上用布包裹着,就扣出两只眼珠的洞洞,根本看不清面容的人时,气的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这他娘的蒙的也太过严实了点吧,这怎么看得出来长相? 陆霜霜见云瑶气得不轻,笑的前仰后合,指着云瑶嘲讽道:“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看见我的真容?我又不傻。” 万一被人知道自己的长相,以后被黑衣卫追杀,那她还怎么跟白瑾一起潇洒隐居? 云瑶怒道:“你究竟是谁?” 陆霜霜不甘示弱道:“我是你爸爸!” 云瑶虽然不知道爸爸是何意,但是不妨碍她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正在嘲弄她,气的她正准备向陆霜霜发射袖中的回金丝,却见她周围的回金丝立刻向她收拢了两寸,吓得她立刻用手挡住自己的面容,不敢再乱动。 陆霜霜手上握着一把匕首,而匕首的尾端便缠着十根回金丝,只要她用手后拉,缠在云瑶周身的回金丝就会聚拢。 此刻,只要陆霜霜愿意,便可以轻而易举的要了云瑶的性命。 陆霜霜嚣张道:“我可不建议你乱动,更不建议你惹我生气,我要是手一抖,你说说,你这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要四分五裂了,这死无全尸的模样,想必你是不喜欢的吧!” 云瑶何止不喜欢,只是在身上留个疤她就能发狂,更别提将她四分五裂,这简直比坠入地狱更让她饱受煎熬。 “你究竟想做什么?”云瑶说到,声音似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陆霜霜笑道:“小女子有点小要求,希望黑衣卫副统领大人能够成全。” “说!” 陆霜霜伸出三根手指,说道:“第一,交出软经散解药;第二,我要一千两赎金;第三,写下认罪书,阐明二皇子意图染指江湖的罪证,发誓不再进攻虞山派,不然我就将认罪书公告天下。” “你” 云瑶此刻真恨不能将陆霜霜碎尸万段,让她放了虞山派就意味着她此行任务失败,回京必定要受到云岚的责骂,而二皇子也必定会对她失望透顶。 至于一千两银子倒不是多大点事,只是认罪书却是万万不能写的,若是承认自己有罪,那不是等同于打了二皇子的脸面吗? 若是事后陆霜霜以此要挟,她岂不是要受制于人? 见云瑶犹豫不决,陆霜霜立刻决定帮助她看清楚眼下的局势。 陆霜霜向后拉了两寸匕首,云瑶周围的回金丝 立刻又收紧了两寸,触碰到皮肤的位置立刻被剌出了血痕,云瑶吃痛的沉吟了两声。 陆霜霜道:“副统领大人,你可得快些做决定,我这人耐心不足,武功又不高,万一待会儿手僵了失了分寸,伤了你这漂亮的脸蛋和魔鬼般的身材,这可怎么办是好!” 云瑶一僵,倒不是因为陆霜霜的恐吓,而且这句“魔鬼般的身材”实在太过于耳熟。 云瑶急道:“你究竟是谁?” 看着陆霜霜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云瑶仿佛想通过它看清楚它的主人是否是那个自己熟悉的女人。 可惜,云瑶什么也没看出来,甚至越看越觉得此人与召邪半分也不相像,就连身高都差上好大一截。 就算一个人易容术了得,也不可能改变得了身高的。 云瑶暗暗安慰自己不要太过于神经质,只是一句似曾相识的话罢了,召邪已经死了,便绝对不可能是她。 见云瑶自顾自的出神,一会儿肯定,一会儿否定的,陆霜霜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云瑶没有云钦那般敏锐,不然自己今天这身打扮怕是白折腾了。 对于自己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一定得改呀! 陆霜霜再次出声提醒道:“别在那里嘀嘀咕咕的,快说说这钱你今天是给还是不给,若是不给,我这就送你上路!” 陆霜霜说着就要再拉动手中的匕首,突然感到一阵劲风袭来,藏书楼的大门顿时被人撞开,又是一身红衣打扮,长相清逸俊美的人闯了进来。 只是这次,是个男人! 097 月下公子 一袭红纱飘逸,来人生了一张雌雄莫辨的娇容,肤白胜雪,鼻翼高挺,狭促的桃花眼如一池春月寒潭,只是看人一眼,便让人酥麻进了骨子里。 即使他喉头处微微鼓起的喉结标志着此人乃是一个男人,但就是男人见了也要为之心神荡漾几分,女子更是心中狂鼓恨不能倾其所有博君一笑。 此人正是剑指江湖杀手榜九———月下公子云霄。 云霄此人曾是天下第一青楼“惊鸿照影”的花魁,为什么这个青楼会有一个男花魁呢?这当然是因为云霄的美貌让女子也自惭形秽。 而他本人十分享受别人欣赏他的盛世美颜,膜拜于他的脚下,所以丝毫不在意长居青楼之中,甚至并不介意招揽一些如花美眷c江湖侠女做自己的入幕之宾。 想当初召邪听闻天下第一美人居然是一名男子时颇为好奇,便一掷千金包了云霄一夜。 在丝靡声阵阵,轻纱幔帐的惊鸿照影三楼,召邪看着斜卧在雕花软榻上衣襟半开,披散着一头青丝长发一派慵懒魅惑的云霄,当下就流出了鼻血。 云霄微微起身,本就半开半合的宽大衣袍顺着光洁的肌肤滑落,室内顿显香艳,召邪只觉得一阵上头,捂着鼻子就落荒而逃了。 她自认自己也足够风情万种,但在见过云霄之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小巫见了大巫。 其实召邪的媚更带着一丝邪魅和狷狂,而云瑶的媚则是妖媚,带着丝丝风尘的媚态。 但云霄的媚,却充满着魅惑众生的动人心魄,一颦一笑不似故意,却就是这么自然随意也能撩拨得人心绪不宁。 即使他身处风尘青楼之地,却反而给人一种高洁的雪域冰莲一般的感觉。 只是陆霜霜如今再见云霄,却发现他变化诸多,即使容颜未改,但周身气质已经再没有曾经的洒脱随意,甚至眼帘之处,多了许多疲惫和厌倦之态。 云霄站在云瑶身后,并不敢靠近回金丝阵,拱手朝着陆霜霜柔声说道:“还请姑娘手下留情。” 陆霜霜曾经便知云霄钟情于云瑶,只是没想到,竟痴情到如此地步。 那么自认清高的不羁男子,居然会向她这么个江湖中默默无闻的人温声细语,躬身乞求。 陆霜霜看了云瑶一眼,只觉得这女人当真有些心计,自己曾经竟然丝毫未曾察觉,果真是灯下黑吗? 陆霜霜朝着云霄说道:“公子虽然长得很好看,但也不能事事刷脸呀,你让我留情我便要留情吗?” 陆霜霜手有些僵了,便活动了活动小拇指,云霄顿时万分紧张,生怕她一个不慎伤了云瑶。 云霄乞求道:“姑娘,你的要求我都听到了,只要你肯放了阿瑶,我答应你的要求。” 云瑶急道:“不行,认罪书不能写,否则二皇子” “什么破烂二皇子,你都快没命了,你知不知道,他们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云霄从没有如此疾言厉色与她说过话,云瑶一时有些难以接受,那个自己假意迎合与他亲近两分,便能任由她摆布的男子,此刻竟然对她如此冷凝。 云瑶轻咬着下唇,虽然不能回头看着云霄,但是略显失落的背影,还是让云霄忍不住心疼。 “云霄,你以前不会这么凶我的。” 云瑶声音略带着一丝哽咽,听得云霄心中一阵揪痛。 云霄立刻道歉:“抱歉,阿瑶,我只是担心你会受伤。” “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只有你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照顾我。只是那认罪书我真的不能写,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若是写了,只怕二皇子再也不会看重我了,你明白吗?” 云霄顿时有些失落和无奈,他知道他在云瑶的心中,只怕自己千分之一的位置也不一定有,但他就是这般对她痴迷情深。 云霄朝陆霜霜问道:“姑娘,我也是黑衣卫的一员,认罪书由我来写如何?” 陆霜霜看着他们二人之前的爱恨情仇,只觉得眼前摆了好大一坨狗血,更是恨不能掐着云霄的脖子问问他,这么大一朵盛世白莲花,你眼瞎看不见吗? 陆霜霜站在云瑶的正面,自然将她的所有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云瑶丝毫没有什么低落的情绪,甚至当云霄说出有由他来写认罪书时,云瑶的唇边更是勾起了一抹笑意。 那种被卖了还得帮着别人钱数的冤大头,说的就是云霄吧。 陆霜霜不动声色道:“由你来写也可以,多写点二皇子试图染指江湖,屠戮江湖各大门派的实事,再落下你黑衣卫的名字印章吧!” 云霄始终看 着云瑶的背影,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好,我写。” 一旦认罪书落入陆霜霜的手中,若是她在江湖中散布,不仅会造成江湖动荡,群情激奋,更会让二皇子在民间的名声一落千丈,对二皇子暗中筹谋之事甚有影响。 而将要承受二皇子怒火的云霄,只怕是万死难辞其咎。 此处本就是藏书楼,纸笔自然多的是,陆霜霜也提前给他准备好了,放在进门一侧的书案上。 云霄抬笔便洋洋洒洒的写了满满两页,甚至揭发上司的恶行让他颇为开心一般,写完后更是掏出怀中黑衣卫指挥使的玉佩,沾墨盖了上去。 原本躲在书架之后的齐越走了出来,拿起认罪书看了看,随后便朝陆霜霜点了点头。 陆霜霜提醒道:“解药和银子。” 黑衣卫的软经散解药云霄自然也是有的,从怀中便掏出一个小巧的青瓷瓶和一枚金钥。 “将瓷瓶放在鼻下深嗅便能解毒,至于这金钥,去万源钱庄便能随意支取。” 说来说去也只有这一句话最让陆霜霜开心。 云霄在天下第一青楼惊鸿照影时那可是日进斗金的,不知道多少权贵富商巨贾一掷千金为博他一笑,一想到那些钱以后都将是自己私库,陆霜霜就开心的险些要起飞了。 不过好在自己带着面罩,别人看不见她现在的状态。 ------题外话------ 写到云霄这里,阿陌真的心动了,特别是衣衫滑落,我感觉我也要流鼻血了 098 退敌 齐越打开瓷瓶放在鼻下嗅了嗅,果真感觉原本停滞的内力逐渐开始恢复,朝陆霜霜微微点了点头。 陆霜霜满意道:“不错,相信公子必定是言出必行的人,如此这妖女我就放了她吧。” 有了二皇子的把柄在陆霜霜手中,任她再心怀不满也奈何不得虞山派。 陆霜霜手中解开缠绕在匕首末端的回金丝,原本缠绕在云瑶四周的回金丝立刻散乱的落了一地。 云瑶一双凤眸盯着陆霜霜恨不能将她剜出一个窟窿,正当陆霜霜准备耀武扬威之时,听得云瑶沉声说道: “你以为拿了二皇子的把柄就可以要挟我了吗?只要现在将你和虞山派全杀了,我看谁能出去散布?” 说话间云瑶便朝着陆霜霜射出藏在袖中的暗器。 电光火石之间,局势再现变化。 陆霜霜侧身躲过袭来的暗器,暗器后连着一道回金丝企图划破陆霜霜的咽喉。 陆霜霜抬手朝它掷出手中的匕首,刀尖将回金丝深深的插进书架之中,让云瑶动弹不得。 刀尖一点,回金丝一线,能如此精准的击中回金丝并让其入木三分,这得要多高超的技艺? 云霄不过在转瞬之间就明白了眼前的女子并非泛泛之辈,却仍不及陆霜霜的动作迅捷。 陆霜霜在扔出匕首的一瞬间便向云瑶袭去,匕首插进书架之中的那刻,云瑶也落入了陆霜霜之手。 云瑶左手腕上的回金丝暗器被陆霜霜封住动弹不得,而右手被陆霜霜反折于身后,纤细的脖颈被陆霜霜钳制,一瞬间高下立见。 陆霜霜咂了咂嘴,心情有些不悦道:“我他娘的就像轻轻松松结束战斗,你非要来挑衅我出手,你的出场费很贵的!” 云瑶心中惊骇不已,她本以为陆霜霜只是脑子聪明,武功绝不及自己,没想到她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甚至她连陆霜霜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楚。 这种仿佛置身于十万大山之前的无力感她这辈子只在两个人面前感受到过。 一个是已死的召邪,一个则是云岚。 见云瑶落入陆霜霜之手,正上前的云霄立刻止住了脚步,朝陆霜霜躬身请罪。 “阿瑶不懂事还望阁下高抬贵手,饶她性命。” 陆霜霜眼帘微沉,语气中带着丝丝怒意道:“我若是不呢?” 云霄蹙眉道:“云瑶若是今日殒命,在下便是拼死也会为她报仇。” 陆霜霜张狂道:“小子,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你觉得你是我的对手吗?” “在下自然不是阁下的对手,只是在下若死,那钱庄中的钱就再也取不出来了。” 云霄说完抬眸看了陆霜霜一眼,意味不明。 陆霜霜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其他的她真不放在眼里,不过这到手的私库若是飞了,她真不能忍。 陆霜霜犹豫了不过片刻,便做出了决定。 “我可以不杀她,只是她冲撞了本姑娘,本姑娘很是生气,不如就这样吧” 云霄还未听见陆霜霜提要求,就见她手下略微用力,云瑶便发出了一声惨叫,她的右手扭曲的垂在身侧,竟是被陆霜霜活活拧断了。 云瑶疼的咬牙切齿,瞪着陆霜霜的眼中阴狠怨毒。 陆霜霜却丝毫不在意,恐吓道:“你再盯着我看,信不信老子将你眼珠子挖出来?” 云瑶怒不敢言,只得垂头将眼中的怨恨隐藏起来。 云霄虽然万分心疼,但也知道陆霜霜要杀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有先保住性命,日后再调查她究竟是什么人,再寻仇也不迟。 陆霜霜将云瑶扔给云霄,嫌恶的在衣服上蹭了蹭手。 云霄扶着云瑶,朝陆霜霜点头致谢:“多谢阁下不杀之恩,我们这便退出虞山派,决不食言。” 说完便扶着云瑶退出了藏书楼,临走时云霄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云霆,脑中有什么一晃而过,却因为担心云瑶的伤势而抛之脑后。 不过片刻之后,原本驻扎在虞山派的黑衣卫便如潮水一般尽数撤走,虞山派恢复难得的宁静。 云霆和齐少钏冲进藏书楼,云霆直奔陆霜霜,一脸崇拜的向她致敬。 而齐少钏则询问齐越有没有受伤。 齐越刚解毒需要运功打坐,调节内力,便将手中的瓷瓶交给他,叮嘱他给其他弟子解毒。 齐少钏日后必定是要继承虞山派的,如今能给他表现的机会齐越自然是不会放过。 齐少钏上楼解救了虞山派众人,果真同 门对这个曾经胆小如鼠的少主心存感激,抱有不一样的希冀。 陆霜霜自然知道齐越只是想给齐少钏的未来铺路,她并不关心这个,只是站定在齐越的面前,向他伸出一只青葱玉手。 “我的劳动费呢?” 齐越嘴角抽搐,合着自己一派掌门的声誉,还不如六百两值钱,就这么担心他会反水吗? 齐越为难道:“有件事还望姑娘恕罪,虞山派如今只怕拿不出六百两银子,可否容本派分期付款?” 若是以前,陆霜霜肯定要气的跳脚,分期付款哪儿有立刻手握现银来的开心,不过眼下她得了云霄的金钥,那六百两银子已经显得无足轻重了。 陆霜霜扬了扬手,略显大气说道:“分期就分期吧,只是齐掌门总得要给我一个什么信物抵押吧!” 齐越也深知是自己这边食言在先,对陆霜霜的提议并没有异议,在怀中掏了掏,将一枚刻有“虞山派”的令牌交给了陆霜霜。 令牌四周有火漆印记,背面刻着“见令如山”四个字。 齐越道:“此乃我虞山派的长老令牌,见令如见掌门,持令者可随意调遣虞山派门下众弟子,还请姑娘妥善保管。” 比起这令牌,陆霜霜其实更想要钱,不过见这令牌也是个极好的物件,便也就当作抵押物收下了。 见陆霜霜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齐越嘴角又忍不住抽搐了。 这可是他们虞山派的长老令牌呀,是有钱也换不来的东西,怎么在她眼中就跟个玩件似的收的这般不情不愿? 099 留宿虞山 藏书楼毕竟不是什么适合议事的地方,齐越便将陆霜霜和云霆带到虞山派前厅就坐。 一炷香后,解了毒的其他弟子便互相搀扶着朝这边走来。 齐越站在堂前,看着院中少了半数的弟子,一时悲上心头。 曾经的虞山派是乾州第一大派,如今一役竟折损半数,曾经历代掌门的心血更险些归于尘土。 齐越看着众人痛心疾首道:“虞山派遭此大难,全因老夫一人之过,既身为人师,却无法护大家周全,险些让虞山派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实乃我齐越的罪过,若有想离开虞山派的门徒,可到钏儿处领取二十两银子作为盘缠,若大家想继续留下来重建虞山派,老夫拼上这条老命也要带领大家重回昔日荣光!” 齐越话音落下,人群中便有人扬声道:“师父,徒儿是孤儿,没有地方可去的时候是师傅收养长大的,就是死也要死在虞山派,绝不下山!” “是啊,师父,我们都是您教养长大的,我们绝不离开虞山派!” 一时群情激奋,纷纷响应齐越,让齐越眼眶一红,险些没有绷住。 陆霜霜看在眼里却也有些怀念,自己当年在祁山也是这般一呼百应,被人捧上高位,不过最后跌的很惨也就是了。 齐越重新安排了虞山派的布防和后勤,并组织眼下能动的人去将死去的门徒的尸首重新收敛安葬,等做完这些才又折身回来招呼陆霜霜和云霆。 “姑娘,虞山派如今百废待兴,实在有些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陆霜霜倒是不在意这些,无所谓道:“无妨,江湖中人不拘小节,齐掌门不用在意,只是按齐掌门的意思,似乎是不打算离开虞山,若是云瑶出尔反尔,只怕虞山派” 将会有灭顶之灾。 陆霜霜虽然没有说的那么明确,但不妨碍齐越理解。 齐越无奈道:“派中大多数是孤儿,我若真放弃虞山派,便是置他们于不顾,况且有认罪书在手,想必那妖女也当有些顾忌才是。” 陆霜霜不置可否,或许云霄还有几分信誉,云瑶可是出了名的不折手段,更何况那认罪书的名字落的可是云霄。 齐越肆然道:“江湖中人,本就是肆意潇洒,快意恩仇,若真技不如人被黑衣卫所灭,那也怨不得别人。” “好一个快意恩仇,我敬你是一条汉子!” 齐越眼底露出一丝欣喜,却又听得陆霜霜补充道:“不过你死之前一定记得将欠我的钱还给我,不然我只有掘坟扰得你不得安宁了!” 齐越顿时哭笑不得,合着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黑衣卫虽然撤走了,但厨房里还留有一些食材,虞山派的人检查过没有下毒后,便借他们的食材做了劫后余生的第一顿饭。 陆霜霜不仅是虞山派的救命恩人,如今更是虞山派长老,自然是被奉为上宾,云霆沾了陆霜霜的光也跟着坐在下首。 想他曾经在江湖都是人人喊打的对象,如今竟然成了正派人士争先膜拜的对象,一时也洋洋得意起来。 齐越看着云霆与陆霜霜关系十分亲密,时而高兴了会喊两声“娘”,心中也大为疑惑。 齐越借着两分酒意,低声试探道:“不知陆姑娘与雷霆虎是如何认识的?” 陆霜霜仰头饮了一杯清酒,眸中毫无醉意,对着齐越说到:“齐掌门既然知道他是雷霆虎,便知我们不是什么正派人士,可还是愿意将长老令牌交给我,就不怕我与那黑衣卫是一伙的吗?” 齐越哈哈大笑两声,豪迈道:“老夫虽然年纪大,但是心可不瞎,雷霆虎当年可是召邪的属下,云岚背叛后两人甚至还大打出手,此事在江湖中人尽皆知,既然与雷霆虎为伍,那便是与黑衣卫为敌,敌人的敌人就算不是朋友,也断不可能是敌人才对。” “齐掌门说的有理。” 陆霜霜心中暗道,若是知道自己就是召邪,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不知道齐越可还能笑得出来? 齐越又道:“陆姑娘不妨多留几日,等打理好门派的相关事宜,老夫让犬子带陆姑娘和云公子在虞山逛逛。” 陆霜霜婉拒道:“虞山派百废待兴想必有许多事情要忙,我和小霆就不打扰了,明日一早我们便下山。” 一旁的齐少钏忙道:“这么急吗?” 陆霜霜微微颔首做出一副娇俏的女儿家模样说道:“离家甚久,只怕家中夫君该担心了。” 齐少钏闻言略微有些失望,不曾想陆霜霜竟然已经有夫婿了,不过片刻便收敛起心中的想法,朝陆霜霜说到:“那明日一早便由在下送二位下山吧 。” “好,有劳了。”陆霜霜回道。 见陆霜霜没有拒绝,齐少钏略微有些开心,眼中一片澄明,不含任何男女之情,只是将陆霜霜和云霆真诚的当作朋友一般看待。 齐越看在眼中,不由觉得有些遗憾,不过像陆霜霜这样的隐秘高手,只怕也看不上自己那胆小怕事的儿子。 第二日一早,陆霜霜和云霆并没有惊动齐越和虞山派的其他人,天刚蒙蒙亮就顶着晨辉下山去了。 当齐少钏一觉醒来找上门时,房间里已经人去楼空了,只是桌上留下一张纸条,上面鬼画符一般的写了几个字,齐少钏实在看不懂,便拿去请教门派中的其他师兄弟。 经过虞山派一百三十四人一个早上的不停研究钻研,终于认出了这几个字写的是什么。 “后会有期,记得还钱!” 齐少钏:“” 虞山派门众:“” 陆霜霜和云霆下了山便直接去了落脚的凤阳城,将云霆打发回了客栈,陆霜霜第一件事就是去万源钱庄查看云霄的全部家当。 万源钱庄是宸国最大的连锁钱庄,遍布全国各地,而乾州的凤阳城里也刚好就有一家。 陆霜霜带着金钥上门时,立刻得到了管事的热情招待。 陆霜霜将金钥交给管事,随后便翘着二郎腿,心情美美哒在茶室等着。 100 回程 一想到自己从此拥有云霄的全部身家,坐拥家财万贯,从此实现财富自由,陆霜霜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那管事去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折返了回来,手中还提着一个百宝箱放在陆霜霜面前。 “姑娘,您的金钥乃是二十三号户主,经查询,户头上共有七百八十三两银子,小的已经替您取了出来,都放在箱子里了。” “多多少?” 管事重复道:“七百八十三两。” 陆霜霜震惊不已,立刻打开百宝箱,箱子里不过一张五百两张两百两的银票,余下便是一堆碎银,其中放了一张云霄户头支取明细。 陆霜霜拿在手中越看越怒不可遏,仅最近一年时间,云霄户头上五万三千八百多两银子就陆陆续续被取出,如今户头上当真只剩下七百多两银子。 深深感受到自己被骗的陆霜霜,当下恨不能将云霄碎尸万段,以消心头之恨。 而正带着云瑶坐在马车中回京的云霄,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云瑶的手已经找大夫接上了,只是最近一个多月只怕是不能再出任务了。 云瑶从下了虞山情绪就一直十分暴躁,目光仿佛淬了剧毒,看谁都是一副面目狰狞的模样。 云霄无奈的守在她的身边,在到达盛京之前,都不放心离开她半步,害怕她会折返回去找陆霜霜报仇。 那个女人武功之高,若是云瑶再次落入她手,只怕当真会没了性命。 云瑶瞟了两眼马车内风姿绰约的男子,收敛起眼神中的杀意,换上一副带雨梨花的模样朝云霄柔声道:“阿霄,我疼。” 云霄心疼不已,立刻询问:“要不要吃点缓解的药?” 云瑶摇了摇头,“那药又苦又难喝,而且作用甚微,若是云钦在就好了,他做的药都是不苦的。” 云霄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明白云瑶的意思,她想让自己去寻云钦。 云霄微微沉眸,藏起眼底的失望和落寞。 云钦恨云岚入骨,如今他们追随了云岚,云钦只怕恨不能将他们一并毒死为召邪报仇,她明知如此,却还想要让他去以卵击石。 云霄并未接话,只是柔声道:“还是吃点止痛的药吧,总归有些用处。” 云霄这话便是等同于拒绝,云瑶顿时脸色大变,对云霄冷嘲热讽:“你不是说你会为我做任何事吗?既然不愿意替我抓住云钦,那便替我去杀了虞山上那个女人!” 云霄抬头看着一脸阴蛰的云瑶,平静的问到:“那女人武功了得,你我联手都不是她的对手,你是想要我去送死吗?” 云瑶冷笑道:“你不是说什么都愿意为我去做吗?那为我去死便做不到了吗?” 云霄手指微微颤动,不可置信自己在云瑶眼中竟然如此无足轻重,甚至可以被她随意舍弃。 自己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呵护备至的女人,那个曾经巧笑嫣然熬夜照顾自己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幅冷血无情的蛇蝎模样? 他为了帮她坐上副统领之位,拿出自己全部身家为她铺路,为了她放弃了本该联合云霆刺杀云岚的计划,更为了她加入了黑衣卫成了朝廷的鹰犬,如今她却对他没有丝毫情意。 “你先休息吧。” 云霄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出了马车,任凭夏日的灼热炙烤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只觉得,心冷如冰。 返回客栈的陆霜霜一身怒气冲天,吓得云霆都不敢靠近,只得乖乖的待在墙角待命。 陆霜霜心里暗暗发誓,下次云霄若是再落入她的手中,一定将他扒干净绑了丢进青楼楚馆,让他好好体会体会胆敢欺骗她的代价。 不过此行也并不是没有收获的,之前云霄账上还有七百多两银子,足够他们挥霍一段时间了。 陆霜霜瞥见角落里的云霆,没好气道:“还蹲在那儿干嘛,收拾东西,准备回村了。” 见陆霜霜消了气,云霆立刻跳了出来,乖巧道:“好!” 陆霜霜为云霆买了一匹马,两人快马加鞭便往陆家村赶。 陆霜霜归心似箭,若不是担心马儿吃不消,她甚至想披星戴月赶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白瑾的身边。 看着天边西沉的红日和归家的飞燕,陆霜霜不由在心中呢喃: 阿瑾,等我回来! —————————————— 蜀州的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天色阴沉灰暗压抑得人仿佛喘不过气来,虽然雨势已经逐渐变小,但 雨后的各种问题这才逐渐显露出来。 白瑾和唐蕴搭乘陆二牛的牛车去了永安县,一路上不少人冒着雨向乡下搬迁。 从东门进了永安县,迎面而来不少拖家带口从南街逃出来的百姓。 人们浑身泥污却浑然不在意,自己赖以生存的家被淹没,被冲塌,家中用具被水冲走,这种心灵上的冲击让他们一个个衰颓丧气,生无可恋。 白瑾见到这样的场景,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最害怕的莫过于天灾人祸。他们一生都在为温饱而努力,可一场大雨,却将一切都付诸东流。 唐蕴见白瑾沉默,忍不住问到:“干爹,我们现在去哪儿?” 白瑾收回思绪,说到:“先去书舍吧,我想先见见师傅。” “好,干爹从这边走,有近路。” 唐蕴不愧是在永安县长大的孩子,带着白瑾轻车熟路的穿梭在小巷子里,如今大道上都聚集了很多百姓,走小路反而迅速。 来到草堂书舍时,大门上挂了一把铁锁,白瑾敲了敲门,等了片刻也没有人出来开门。 唐蕴离开了一小会儿,随后回来在白瑾耳边小声说到:“干爹,书舍没人!” 白瑾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里面没人的?” 唐蕴颇为自豪道:“我翻进去看的呀!” 白瑾感觉额头上有一行黑线落下,这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天天在陆霜霜的耳濡目染熏陶下,白瑾深感唐蕴的行事作风正在向一条不太正确的道路上发展。 101 水位暴涨 唐蕴问道:“干爹,现在该怎么办?要去找师公吗?” 白瑾点头道:“必须要先找到师傅才行。” 白瑾对永安县的了解自然是没有李炎清楚的,所以有些事情必须要让他审视定夺。 唐蕴看着街角处一个蹲着躲雨的小乞丐,欣喜道:“干爹,我知道问谁了。” 那小乞丐正靠着墙面抓头上的虱子,眼前突然伸出一双手来,定睛一看,竟然是二两银子。 小乞丐刚准备伸手去拿,唐蕴便将手收了回来,开口问道:“向你打听个事,回答完这银子就给你。” 小乞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连连点头,唐蕴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两步,生怕那小乞丐将头上的虱子甩到了自己头上。 “我问你,你可知道这家书舍的掌柜去哪儿了吗?一个五十多岁留着山羊胡的大叔。” 那小乞丐想都没想便开口说到:“知道知道,早就出去救人了。” “救人?” 李炎平日里行事作风颇为古怪,爱耍滑头又爱占点小便宜,有时候看着疯疯癫疯的模样,就不像个会去救人的样子,若说是去看热闹,唐蕴还觉得差不多。 白瑾却是深知李炎为人并不如世人表面所见,于是上前问道:“请问小哥,可知道他现在在何处吗?” 那小乞丐估计没遇到过对自己这么客气的人,便抬头多看了白瑾两眼,顿时觉得白瑾十分眼熟,随后一拍大腿扬声道:“我记得你,你就是之前跟个女人在巷子里当众亲嘴的那个男的!” 唐蕴吃惊的闭不拢嘴,望着白瑾不可思议道:“亲亲嘴?干爹,你跟谁亲嘴了?” 白瑾脸上顿时飞上两朵红晕,尴尬的无地自容。 那小乞丐一提这事,白瑾顿时就有了印象,当时陆霜霜带着他进城,因为户籍问题直接翻墙进的永安县,结果时运不佳恰好摔进了乞丐堆里,陆霜霜那个不要脸的偷亲他刚好被一群乞丐看见。 白瑾早就将这事忘了,没想到今日还能被人认出来,一时羞愧难当。 白瑾轻声咳嗽了两声,向唐蕴试了个眼色,唐蕴立刻会意。 话说除了他干娘,还有谁敢当街跟白瑾亲嘴的,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那小乞丐盯着白瑾傻乐,唐蕴上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知道我师公去哪儿救灾了吗?说了这钱就归你。” 小乞丐收回视线点点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他现在应该在城南,城南水涨得厉害,他肯定在那儿。” 唐蕴回头看看白瑾,见白瑾点头,便将手里的银子递给小乞丐,道了声谢。 李炎表面上不着四六,但实际却心系百姓,白瑾对小乞丐的话未疑有他,直接让唐蕴带路朝着城南去了。 城南地势略低,江水倒灌后不过一日便涨了两三米的水位,大家本以为最多也就和往年的情况差不多,除了常淹的几家商铺提前将店里的东西搬走,其他人仍然丝毫不着急的过日子。 直到昨天夜里,睡在家里的百姓们突然感觉家中有异样,耳边传来“哗哗”的水流声,明明睡在床上,却感觉在船上一般摇摇晃晃。 点了灯才发现,家里已经进了水,并且已经没过了小腿,吓得百姓们连夜抢救家里的物资,带着媳妇孩子赶紧从家里逃了出来。 水位不停的上涨,渐渐的已经超过了五米,却丝毫不见下降,县衙里这才派出衙役前来协助百姓逃难搬迁。 许多原本便摇摇欲坠的木房子经洪水浸泡开始陆陆续续坍塌,甚至地势低的房子已经看不见房顶,一眼望去,满眼都是黄褐色的泥水,其中漂浮着锅碗瓢盆等等用具无依无靠的在水面上浮沉。 百姓们这才明白今年的洪水与往年有所不同,还未被水淹到的地方纷纷开始准备提前搬离,虽然痛心于自己的房子就这么毁了,但总比没命了强。 直到白瑾和唐蕴赶到城南时,几乎整个城南都已经淹没在了洪水之中。 此时水位已经涨到了十米。 “干爹,不可以再上前了,有危险。” 唐蕴一把拉住想要靠近水面的白瑾,白瑾不会游泳,这若是不小心失足掉进水里被洪水带走,那陆霜霜岂不是会杀了他。 白瑾拍拍唐蕴的手,表示自己没事。 “我去前面看看师傅在不在,不会靠近水面,放心吧。” 唐蕴不放心白瑾,便一直跟在他身后,自己曾经好歹也是获得过永安县“浪里小白龙”称号的,万一白瑾失足落水,自己也能在第一时间将他捞起来。 白瑾站在岸边,脏污 的洪水在他的脚边不停的试探,一上一下来回涌动,试图向更高的地方发起进攻。 这时旁边有百姓激动得喊道:“上来了上来了,快拉!” 岸上的百姓便一齐拉一根长麻绳,麻绳的一段缠在岸上的石柱上,另一端则延伸进了水里。 在大家一起使力下,一名半身裸露的男子从水里被拉了起来,那男子腰间缠着麻绳,腋下还夹着一个害怕得瑟瑟发抖的孩子。 见到李炎的这一刻,白瑾大为震惊,就连一旁的唐蕴也惊讶的合不拢嘴。 那被人从水中拉起来的人正是李炎。 谁能告诉他们,那个平日里看着走路都摇摇晃晃的男人,从哪儿变出来的六块腹肌? 李炎被人拉上来后,立刻将落水的孩子交给在岸边焦急的父母,那孩子平安上岸立刻就嚎啕大哭起来,夫妻两人对李炎连连道谢,跪地就要磕头,李炎连忙将两人拉了起来。 接着李炎便在百姓们的一片赞扬声中挤出了人群,找了处空旷地坐下休息。 白瑾上前朝李炎躬身一揖道:“弟子白瑾,给师傅请安。” 李炎回首吓了一跳,连忙道:“你这孩子,老夫这衣冠不整的,你请什么安?哪儿学来的这么多规矩。” 白瑾面带浅笑,似乎并不在意被李炎怼了两句,“师傅便是师傅,不管是在何种场合,礼节不能忘。” 李炎没好气道:“被繁文缛节束缚的榆木脑袋。” 102 不谋而合 李炎就着百姓接在屋檐处的一桶房檐水冲了冲身上的泥沙,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仪容。 “你小子来了我就放心了,你可有什么办法排水吗?” 李炎拿自己换下来的衣服一边擦了擦头发和身上的水渍,一边问白瑾。 白瑾面露难色,沉声道:“我对永安县的地势只怕还不足您的三成,我需要时间。” “老夫明白,你看到那边山上的塔了吗?” 李炎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山说道:“那里是雷音塔,你去到塔上就可以看清整个永安县的地貌,去瞧瞧吧。” 白瑾点头应下,随后又问到:“师傅您呢?可随我同去?” 李炎活动活动了胳膊,拒绝道:“我就不去了,这水若是不退,待会儿只怕还有的忙。” 白瑾环顾四周,有百姓抬着一艘渔船来了,估计是想要下水尽量抢救一些物资,其他百姓也纷纷帮着打下手,却独独不见官府的人。 白瑾问到:“整个城南几乎都陷入洪灾之中,为何不见官府的人出面救灾和安抚百姓?” 李炎冷哼一声,道:“那些个玩意儿早上来看了一眼就撤了,假意惺惺的拉了个横幅让百姓们不要靠近,结果看着水位上涨,自己溜得比谁都快。” 白瑾心中有些怒意,这些官府的人平日里高高挂起也就罢了,如今灾情这般严重,却只顾自己逃命。 白瑾虽愤懑不平,但此时自己无权无势,他说的话只怕还不如飘在水上的浮萍有重量。 李炎肆然道:“罢了,且随他们去吧。” 白瑾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得远处有百姓喊到:“那边的树杈上有被困的人,大家快来帮忙呀!” 李炎拍了拍白瑾的肩膀,随后拾起地上的麻绳,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李炎义无反顾的背影,白瑾肃然起敬,更加坚定整治蜀州水患的决心。 雷音塔修建在雷音寺里,白瑾去到寺庙时里面已经收纳了很多难民,一群僧衣和尚忙得晕头转向。 白瑾向方丈说明来意后,方丈便让一名小和尚带着他们登上了雷音塔。 站在塔顶眺望,四面楼台亭阁林立,却唯有城南被淹没在昏黄的洪水里,如一个巨大的漏斗一般,中间蓄满了水,与自西而东放肆奔腾的曲江遥相而望。 白瑾见此情况虽自觉排水并不容易,却也并未轻言放弃。 他绕着雷音塔走了一圈又一圈,不停的探查城南周边的环境,最后在东边找到了可行的突破口。 永安县城南边有一处浅滩,曾经也是一条涓涓的小河,属于曲江的分支,因为是绕着永安县盘流,所以被人们称为护河,只是因为十年前拓建官道,为了方便施工便将它填了一部分,截断了支流。 日渐暴晒,断了水源的护河逐渐消弭,露出了河床,永安县的百姓遇上天气好的时候常爱到此处去散散步,遛遛狗。 白瑾发现,若是打通城南的城门,挖一条沟渠连接干涸的护河,再经曾经护河以东的路线向前推进五里地,便可以穿过永安县将洪水排入曲江下游。 想到此办法后,白瑾立刻动身退出永安县,绕道护河河床勘察,确认方法可行后,又即刻返回城南找李炎商议。 李炎对白瑾的想法不谋而合,应该说李炎早就有此打算,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考验一番白瑾的天赋,事实证明,白瑾果真聪慧过人。 确定了基本的排水方案,眼下最大的困难却是如何让许县令同意他们的方案,毕竟要砸了南边的城墙,开掘河道也需要很大的劳动力,没有官府的同意,这事儿只怕是成不了的。 排水之事迫在眉睫,而县衙里却大门紧闭,早些时候有难民击鼓求救,希望官府能出面救助百姓。 许县令也确实做了施粥赠衣暂时安置住处的举措,只是那些善举比起是为了安抚百姓,倒更像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假仁假义。 一旦发现受灾面积超过了自己的想象,施粥赠衣将会消耗大量的钱财,于是许县令便撤了粥棚,下令关闭府衙大门,自己也躲得不知所踪了。 百姓们对这危难时当缩头乌龟的县令恨得是咬牙切齿,可自古民不与官斗,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好在李炎及时出来主持大局,分配城里的青壮年分开帮助街坊邻居们逃难,并搜救被围困在洪水中的人,如果不是他临危不乱,只怕这场洪水不知道要带走多少人的性命。 正当白瑾为难应该如何找到许县令时,唐蕴适时开口提醒:“干爹,还记得书舍外的那个小乞丐吗?” 白瑾回到:“自然记得。” “若我没猜错,他应该是丐帮的人,丐帮人脉极广,若是干爹能寻得他们帮忙,不出半日,只怕那许县令几岁尿过裤子都能被他们扒出来。” 丐帮之事白瑾也曾听陆霜霜讲过,本来就当做画本子一听,没想到还真有其事。 白瑾回首朝李炎说到:“师傅,找到许县令一事就交学生去办吧。” 李炎微微蹙眉,心中总有些不安,并非不信任白瑾的能力,而是白瑾看似文弱,实则刚正不阿,他担心许县令若执意不肯同意排水,白瑾会做出些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来。 可时间不等人,这水若再涨上一天,只怕明日一早就要淹到县衙大门口了。 李炎叮嘱道:“小心些,切记不可与许县令起冲突,我们还需要他下发泄洪的文书,号召百姓挖掘灌渠。” 白瑾点了点头,心里却不以为意,对于号召百姓这事儿,只怕十个许县令都不如李炎一句话好使。 白瑾和唐蕴回到书舍外时,那小乞丐果然还在那里,只是这次没有在头上找虱子,而是将头伸出房檐,接着流下来的房檐水洗起了头发。 唐蕴心中腹诽:果真还是痒的受不了了吧! 丐帮是江湖中最奇特的存在,不是因为他们武功有多高,分布有多广,而是他们邋里邋遢还自我感觉良好。 103 带路 丐帮一度还传出越脏的乞丐,在丐帮的地位就越高的离谱传言,搞得那段时间整个蜀州的乞丐仿佛掉进了粪坑似的,逼得百姓们苦不堪言。 如今能见着一个肯洗漱捣腾自己的乞丐,唐蕴觉得自己活久见了。 “小哥,又见面了。” 白瑾十分有礼貌的朝那小乞丐招呼。 见到白瑾,小乞丐也是一愣,没想到这长得好看的小公子又折回来找自己,连忙问道:“公子是没有找到李掌柜吗?不应该呀?刚刚还听老刘说他救起来个孩子,就在城南那个方向。” 白瑾道:“找到了,是另外有事相求。” 那小乞丐何曾被人这般郑重的拜托过,当下就梳理了两下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正襟危坐等着白瑾开口。 白瑾从怀中取出一袋碎银,是临出门时带的,约摸有十两银子,白瑾将它全部放在小乞丐的手中。 “我希望小哥能利用丐帮的消息,帮我尽快找到许县令。”白瑾正色道。 那小乞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捧着银子的手激动得颤抖。 在这永安县里,要找一个人或许不容易,但一群人要找一个人,那就好比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小乞丐连连点头应下,“公子,你就在这里等着,最多半个时辰小的一定回来找你!” 白瑾道:“那我便在此处等你。” 小乞丐得了白瑾的回答,趿着一双烂草鞋,捧着银子就跑了。 看着他的背影,唐蕴有些不安道:“干爹,这乞丐不会卷了银子跑路吧?” 这些乞丐都是脏兮兮的,基本都长一个样,要是真的让他跑了,自己还真不好抓。 白瑾说到:“不可以貌取人。” 唐蕴还是有些担心,白瑾却又道:“没关系,跑了就等你干娘回来了替我们做主。” 唐蕴:“” 合着他还以为白瑾有什么依据能证明这小乞丐的人品,原来是将筹码放在了陆霜霜的身上。 白瑾随意坐在书舍门外的廊檐下思考着排水之事,唐蕴等得百无聊赖,便在白瑾身旁扎起了马步。 索性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练练功。 那小乞丐走了还不足半个时辰便折返回来,瞧见白瑾他们还在原地,立刻朝他们跑来。 “找到了!” 小乞丐在两人面前站定,因为跑得气喘吁吁,连喘了两口气才开口说道。 白瑾心中一喜,急忙追问:“在哪儿?” “城东的一处私宅!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不得不说丐帮的效率是真的很高,永安县虽说是个县,但面积不可谓不大,甚至许县令一度想将“永安县”发展成“永安城”,自己也升级做一做一城之主的感觉。 可惜蜀州太守多次将许县令的提议驳回,断了他的城主梦。 站在一处看似普通的宅院门口,白瑾打量了片刻,觉得这院外十分简陋,牌匾都被虫驻的破破烂烂,还不如他们在村里修的房子。 许县令这人对外一直是一副态度谦和清正廉明的模样,但背地里却联合杨县丞利用流放塔暗中做着贩卖人口的勾当。 若不是白瑾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狼狈为奸,只怕看了这院子的简陋,还真能当他两袖清风。 小乞丐将人带到就悄悄退下了,虽然不知道白瑾找许县令要做什么,但看白瑾一脸阴沉严肃,只怕不是什么好事,自己还是不要惹火烧身得好,于是躲在暗处观望。 白瑾上前敲了敲门,不多时便有一个六旬老者打开了房门。 白瑾见他一身布衣,白发苍苍,怎么看也不像正值壮年的许县令,于是拱手问道:“老先生,不知道许县令可在?” 提到“许县令”三个字,那老者眼神有些闪躲,随后留下一句“不认识”,便作势要关门。 白瑾立刻将脚放进门缝里,那老者见关不上也有了些怒气,指着白瑾的鼻子道:“你这小子,光天化日之下想要做什么?” 白瑾态度依旧谦和,再次询问:“在下有事需要找许县令商议,此事事关永安县洪灾一事,还请老先生请许县令一见。” 见白瑾执意,那老先生气得白胡子一颤一颤,可惜自己又关不上门,正想着如何为难白瑾,让他知难而退,就感觉有人在自己身后拍他肩膀。 老者转头一看,正对着唐蕴一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睛,当即吓得险些心脏病发作。 这小子刚刚明明瞅着站在门口的男子身后,怎么一瞬间就到了自己身 后,这是鬼变的不成? 白瑾当然知道唐蕴是怎么从旁边潇洒利落翻墙进去的,只觉得等陆霜霜回来,真的要好好与她谈谈唐蕴的教育问题了。 唐蕴见那老者被吓得哆哆嗦嗦,立刻搀扶着将他“拖”到一边的石阶上坐着休息。 没了老者阻门,白瑾轻松便踏进了院子,虽说不请自入很没有礼貌,但事急从权,此刻也懒得计较了。 白瑾与唐蕴跨进内院,扑面而来的是一阵牡丹花香,随后便见到内院里修建得雕梁画栋c精致典雅的亭台楼阁,与破烂寒酸的大门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光是那盆发出香气的馥香牡丹花,就足足值两三百两,更别提那些玉砌雕阑,珠光琉璃,就连脚下踩得木板都是用的上好的金丝楠木铺设而成。 想到当初白瑾与陆霜霜为了一张有瑕疵的楠木书桌都险些闹急眼儿,可瞧见这遍地的奢华,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百姓所能承受的范围。 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世人诚不欺我。 两人绕过长廊走进内厅,门口有两名小厮把守,见到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人,张口就准备喊。 唐蕴想都没想就直接将两人敲晕,敲完才发现,自己是来请见许县令的,这举动会不会有些不妥,抬头看了看白瑾,却见他并没有不悦。 白瑾深知这样的做法欠妥,可若不用暴力突破,只怕今天是见不到许县令了。 两人还未跨进内厅,就听到里面一男一女的声音传了出来。 其中那女子的声音似乎有几分熟悉,白瑾略加思索便想起了那日在马场买马时遇到的女子。 许茹珺。 104 对峙 “爹,你究竟还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许茹珺不耐烦的说到。 许县令半躺在软榻上,手中端着一个小酒瓶摇摇晃晃,口中哼着小曲儿,好不逍遥。 听见自家女儿埋怨,许县令放下手中的酒壶,赔着笑道:“好女儿,外面都在涨洪水,那些个百姓要是闹腾起来,小心别伤了你,就在家待着,安全!” 在家待着安全是安全了,可是相当于被禁足的滋味儿也不好受。 许茹珺道:“那洪灾都是天灾人祸的,又不关我们的事,我是县令之女,谁还敢伤我不成?” 许县令咂咂嘴道:“穷山恶水出刁民,你别小瞧了他们,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的。” 许茹珺蹙了蹙眉,这话倒是不假,可也不能让他们一直躲着不见人吧。 “爹,要不咱们就派衙门的人出去救救灾,好歹做做样子,这样不就不用担心他们会暴动了吗?” “你懂什么,你爹我好不容易才等着发这么大的洪水,就得让它涨,只要不涨到县衙门口,官府就不能出面。” 许茹珺不解道:“这是为什么呀?” 许县令一双三角眼里藏着精明,贼兮兮的笑道:“自然是因为赈灾银啊,灾情越大,能申请到的赈灾银就越多,到时候随便给他们拨个几十两,再让县衙的人去帮着灾区重建,岂不是名声和钱财都到手了。” 许茹珺看着自己的父亲这副獐头鼠目的财迷样子,心里涌起一丝厌恶。 不过厌恶归厌恶,却又不得不欢喜他带给自己的优渥生活。 她虽然是一个县令家的小姐,可在上月的赏荷宴上,她却是人群中最令人瞩目的焦点,连太守家的小姐都不如她靓丽夺目。 许茹珺这般想到,又觉得他爹的做法并没有那么令人讨厌了,甚至连不能出门的烦闷也消褪了不少。 转念一想,许茹珺又有些担忧道:“爹,你说要是有百姓找上门的话该怎么办?” 许县令摆摆手,不在意道:“他们要找也只会去县衙闹,这是咱家的私宅,是我安排人暗中布置的,没人能找得到。” 说完该洋洋得意哼着小曲儿,拿着青瓷酒盏准备给自己倒上一杯琼浆玉液,却在抬头之时,看见门口站着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吓得当场就砸了酒壶。 白瑾和唐蕴在门外听得怒不可遏,城南的百姓正在遭受着前所未有的苦难,有人在逃,有人在哭,而本该出现在百姓面前主持大局的父母官,却藏在奢华的堪比王府深宫的宅院内歌舞升平。 如此狗官,怎配为人。 白瑾实在听不下去了,赫然而怒的冲了进去,唐蕴握了握藏在袖中的刀,站在白瑾身旁侍机而动。 两人站台厅中长身而立,吓得许县令手中一抖,酒盏就砸在了地上。 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许县令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怒视着闯入的两人怫然不悦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本大人的私宅!” 白瑾负手而立与他平视,目光犀利如刀,周身气势竟让许县令不由得有些发怵。 白瑾冷声道:“生为永安县父母官,上承朝廷,下衔百姓,却不为百姓谋福,利用洪灾妄图收敛钱财c贪污受贿,致百姓生死于不顾,你,何德为官?” 唐蕴适时补充道:“简直猪狗不如!” 许县令何曾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过,一时脸上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大胆,竟敢公然辱骂本官,来人啊,将这两个罪民拉下去关入大牢!” 许县令话落,周围却一片安静,许县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并不在县衙的大堂里,甚至为了隐藏行踪,私宅里连下人都只带了两个。 许县令见到唐蕴手中的刀柄,一时有些惶恐。 许茹珺却并不如许县令那般害怕,她一双眼睛都落在白瑾的身上,只觉得这个怒意正盛的男子周身都在散发着高贵不羁的清辉,比起第一次相见时的俊逸潇洒,此刻更加让人移不开眼。 “公子。”许茹珺柔声说道。 白瑾这才发现厅中还有个人的存在,冷冷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转移回了许县令身上。 他现在只想从许县令手中拿到排水的许可文书,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那些可有可无的人身上。 许茹珺咬了咬牙,对白瑾的冷淡有些恼怒,她好歹也是堂堂县令之女,生的是花容月貌,却在他眼中看不见一丝心动。 许茹珺挡在白瑾和许县令中间,一双凤眸含着盈盈春水,幽怨的看着他。 许县令立刻躲在许茹珺的身后,至少在他眼中 ,他这个女儿可是会些功夫傍身的,她身边算的上房间中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许县令找回了一丝胆量,指着白瑾怒道:“你这刁民,擅闯本官的私宅究竟想做什么!” 白瑾丝毫不惧,昂首说道:“我要破城南的城墙,泄洪水入护河。” 许县令几乎想都没想便拒绝道:“不可能!城墙不能破!” 当然这水更不能退,退了就没了赈灾银了! 白瑾本意也不是要跟他商量,只是通知他,得到他的拒绝,唐蕴立刻拔出手中的短刀,清亮的刀吟声如响在许县令的心口,惊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你想做什么?谋害朝廷命官可是杀头的重罪!” 白瑾嘲讽道:“你还知道自己是朝廷命官吗?” 许县令一噎,丝毫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许茹珺看着白瑾冷凝的俊颜,心中狂跳不止,这天下怎么能有人连生气都这么好看呀? 这样气宇不凡的男人整个蜀州只怕都找不出第二个人了,看他的言行举止也不像普通的乡野村夫,必定是有些家世的,若是能让他入赘许府 许茹珺心中暗暗腹诽,盯着白瑾犯着花痴。 白瑾眉头紧蹙,许茹珺的眼神太过露骨,让他心生不悦。 许茹珺知道白瑾的找来此处的意愿,想要为民请命,心中一喜,觉得此事便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公子,要破开城南的城门这可是犯了大忌讳,只怕没这么容易。” 105 闯县衙 白瑾道:“破后而立,便不算犯了忌讳。” “公子未免想的太简单了些。” 白瑾面色平静,并不想与许茹珺争执,因为在白瑾眼中,许茹珺这样自负又花痴的女人,根本不配与他交谈。 白瑾越过许茹珺,朝她身后的许县令说到:“许县令,我不是来征求你的同意的,如果今日你不答应,恐怕” 唐蕴的短刀明晃晃的在许县令和许茹珺的面前晃悠,许县令当场就打了两个寒颤。 “你你想怎样?”许县令结巴道。 白瑾不疾不徐说到:“写下破城墙文书,公告全城百姓,下令让府衙的衙役配合百姓救灾,并打开粮仓救济灾民。” 白瑾眼中闪着一丝凌厉,沉声道:“若是许县令不肯,今日恐怕很难走出这座私宅了,索性知道许县令住在这里的人少之又少,在下也不用担心会被人怀疑。” 白瑾此言正说中许县令的担忧,若是今日惨死在这里,只怕尸体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被人发现。 “本官这就写!” 唐蕴还以为许县令要再犹豫一会儿,却没想到竟这般怕死。 “不可写!” 许茹珺突然出声,随后将许县令又拉了回去。 白瑾不悦道:“姑娘这是何意?” 许茹珺仰着头说道:“我们都不知公子是何许人也,若是任由公子摆布,这泄洪之事出了差池,岂不是反而陷永安县百姓于危难之中?” “白瑾,陆家村村民。” “干爹!” 唐蕴急忙想要制止,却还是晚了一步,这女人看白瑾的眼神太过露骨,若是暴露了住址,只怕会引火烧身。 白瑾摆手道:“无妨,既然我们不杀他们,那事后许县令也肯定会派人查我们的身份,这事本就瞒不住。” 许茹珺自信道:“公子所言极是。” 经过今日之事,她对白瑾可谓势在必得。 许县令在唐蕴的短刀压迫下,亲笔写下了破城墙的文书,并加盖了县令公章。 唐蕴害怕他中途出来捣乱,便将他和许茹珺分别锁进了卧房中,而那两个小厮也被捆了丢进了柴房,至于那开门的老者,闪了老腰,只怕让他跑他也走不了。 得了文书白瑾和唐蕴便退了出去,临走时许茹珺出声道:“公子,小女子叫许茹珺,公子且记住了。” 这将是你未来妻主的名字。 白瑾置若罔闻,脚下没有一丝停留。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许茹珺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出了私宅,小乞丐立刻悄悄的出现在白瑾他们身旁,对于这两个作死的居然能平安无事的从里面走出来并且还成功拿到了文书表示由衷的佩服。 唐蕴将小乞丐拉到一旁,小声嘀咕到:“小乞丐,再麻烦你一个事儿怎样?” “你说,我能做的都可以。” 唐蕴道:“你悄悄的躲在附近,如果那宅子里有人跑出来了,一定要立刻来通知我们,我得带着我干爹逃命去。” 小乞丐连连点头,并拍了拍胸脯保证:“放心吧,守人我最在行了。” 许是拿了白瑾十两银子,小乞丐十分干脆就答应了。 唐蕴心中仍然有些不安,只盼望陆霜霜能快些回来就好了。 得了许县令许可,白瑾立刻去了县衙,可惜县衙大门紧闭,敲门也不开,无奈白瑾只得鸣鼓。 这两日鸣鼓的百姓太多,衙役们早就习以为常,躲在府衙内根本无动于衷。 白瑾无奈,只得看着唐蕴。 果然,唐蕴接收到白瑾的目光,下一刻就熟练的翻墙进去,从里面打开了门栓。 白瑾绕过大堂直过宅门,在二堂的屋里才找到二三十名衙役。 衙役们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原本被淹的都是他们的街坊邻居,出手相助本就是分内之事,可却被县令和县丞责令回府衙待命。 见到白瑾闯入,众人先是一愣,随后见这位公子眼生的厉害,立刻就警觉起来。 头役胡贵立刻拔出佩刀,呵斥到:“你是什么人,怎么进的县衙?” 白瑾镇定自若,拿出许县令写的文书递上。 胡贵见他不过一介文弱书生模样,自己这边可有二三十人,便收了刀,从白瑾手中接过文书。 胡贵看来看去,除了认识左下角许县令的公章,其他字一个也不认识。 胡贵不耐烦道:“谁他娘的识字啊?”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晃脑,看看天,看看地,就是没人敢举手。 胡贵骂到:“一群蠢货!” 当然,自己就是蠢货头头。 胡贵将文书又还给白瑾,尴尬说到:“那个,公子,我们都是粗人,不识字,还麻烦你念念。” 白瑾点头应下,随后打开文书念道:“兹有洪水泛滥,百姓受苦,经本官慎重考虑,遂决定打通城南城墙,挖掘沟渠,泄洪入护河,以解永安县困境,县衙所有人配合百姓救灾,开放粮仓赈济灾民。” 白瑾话音未落,衙役们便喜上眉梢,等他念完,大家更是欣喜若狂。 胡贵大骂一声,“他娘的,终于不用躲在县衙里发霉了,兄弟们,卸了家伙,准备出去救灾了!” 众人纷纷响应,取下身上的佩刀,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挽裤腿了。 有个小衙役小声问道:“胡大哥,不用再请示县丞和师爷吗?” “呸!”胡贵一脸厌恶道:“咱们这是听令行事,请示那些缩头乌龟做什么。” 小衙役悻悻退下,不敢再去触胡贵的霉头。 胡贵朝白瑾问道:“公子,这破城墙需要怎么做还请公子示下。” 白瑾回身一揖,说到:“头役客气了,这破城墙之前还需要召集百名群众进行护河河道的清理和连接曲江那一段的沟渠挖掘工作,除留下几名衙役随我去城墙处,其他人希望能听在下师傅李炎的指挥去护河。” 胡贵吃惊问道:“李炎?可是蜀州书院的李炎先生?” 白瑾记得李炎说过自己曾在蜀州任过教,便点头称是。 胡贵未疑有他,转身立刻就分配了人手,留下他与另外四人跟随白瑾。 106 众志成城 见胡贵调度有方,白瑾有些意外,似乎是早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许县令的命令一般。 等着所有衙役都走了,胡贵陪着白瑾往城南的城墙处勘察地势。 行进间,白瑾对胡贵如此轻易相信自己仍有些疑惑不解,便问道:“头役为何如此轻信在下?” 胡贵有些迷茫,反问道:“为何不信啊?” “你就不担心我是什么江湖宵小,意图对永安县不利吗?” 胡贵哈哈哈大笑两声,笑着还不忘拍拍白瑾的后背。 “小兄弟,这世上有谁吃饱了撑着用救灾的方式对对付永安县呀?江湖宵小要是都干这事儿,只怕我们这些做衙役的就该收拾东西滚蛋了。” 坏人都干善举,那还愁凤鸟不至,天下不平吗? 虽然事实是如此,但胡贵从他递上文书的那一刻就对他没有丝毫的怀疑,甚至对他格外尊重,这态度太过反常了。 胡贵见瞒不住白瑾,心道这小子真是一颗心上七个眼儿,事事都看着这般透彻,便说出了实情。 “只要水没有涨到县衙门口,许县令是绝对不会下令救灾的,从你拿着文书出来我便知道,你估计是用了什么计策才拿到这份文书的。我们兄弟原本就对许县令不许救灾的命令颇为不满,今日就算你不来,我们一样准备冲出去的。” 胡贵朝白瑾挤眉弄眼道:“当然,因为你拿着文书来了,我们的行动就变得名正言顺了。” “原来如此。”难怪他丝毫也不怀疑白瑾的意图。 白瑾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回头看着身后这个看似憨厚的男子,出声问道:“头役其实是识字的吧!” 若是不识字,怎么可能知道文书上写了什么? 胡贵耷拉着白瑾的肩膀,急忙小声提醒:“可别说漏了,我那帮兄弟都是粗人,若知道我会识字,就不容易跟他们打成一片了。” 白瑾一愣,这种理由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不过胡贵十分会揣摩人心,跟不同的人打交道便会投其所好,行事作风并不突兀,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两人一路交谈下来,胡贵的见多识广让白瑾大开眼界,即使一件小事也能侃侃而谈。 白瑾突然想到陆霜霜曾说过这种人好像叫什么“社交牛逼症”,白瑾觉得与胡贵十分贴切。 到了城南处的城墙外,白瑾和胡贵确定了破墙的位置,便组织附近的人员撤离。 遥遥望着远处李炎带着一百多名百姓朝着护河而去,浩浩荡荡的队伍到了护河就开始埋头苦干,大家不仅没有一丝怨言,甚至欲欲跃试,开掘沟渠的事情进行得如火如荼。 “我们也不能落后呀!”胡贵拍了拍白瑾的肩膀,给自己加油打气。 白瑾回道:“当然!” 胡贵与白瑾以最稳妥的办法确定了破墙的可行方案,规划出泄洪路线后,便也挽了裤腿加入了疏通护河的行列。 而那些受灾的百姓得到许县令发布的泄洪文书的消息,纷纷响应李炎和白瑾的救灾措施,顾不得疲惫和伤心立刻赶到了护河。 其中还包括雷音寺的和尚和一些妇孺孩子,凡是还能动的,都加入了这场救灾之行。 白瑾途中抬起头来,看着身边近千的百姓躬身在护河中挥汗如雨,心中洋溢着一阵自豪和幸福感。 泱泱大国并非只是幅员辽阔c兵强民富,只有百姓安乐,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国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强国。 近千人不休不眠挖了四五个时辰,终于打通了护河通往曲江的沟渠,而护河中的枯木乱石也基本被大家清理干净。 李炎和白瑾进行泄洪前的最后一次检查,而胡贵则命令衙役们赶紧疏散百姓上高地。 火药乃是军用物资,本就匮乏,胡贵便找来城中制作烟花炮竹的硫磺c硝石等物品经烟花店的掌柜亲自调配,制成了少量的火药。 原本胡贵对这些火药的威力并不抱有希望,毕竟永安县曾经也是属于蜀州边境城市,所以城墙建得无比坚固。 但白瑾勘后觉得可行,因为年代已久,且洪灾后一直浸泡在水中,早已经不堪重负,届时只需要用火药一炸,水压自然就能冲破城墙。 城南外的山坡上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百姓,翘首以盼就等着这泄洪的重要时刻。 点火药这事儿落在了胡贵的肩上,当他举着火把准备点燃引线之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住手!” 一声急呼,所有人举目望去,却是许县令和杨县丞在护卫的簇拥下疾步走来,白瑾眉头紧蹙,没想到他能 这么快逃了出来。 如今身边有私卫保护自己,许县令丝毫不惧白瑾和唐蕴,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昂首阔步的站在百姓面前。 许县令清了清嗓子,随后扬声喊到:“众位父老乡亲,且听本官一言。” 唐蕴见状深知不妙,袖中的短刀滑落,便准备上前将他挟持。 白瑾伸手制止,朝他摇了摇头。 无论今天许县令当众说什么,都是没有证据的空谈,最多算欲加之罪,可若是唐蕴当众挟持许县令,便是坐实了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 许县令见人群中的唐蕴吃瘪,顿时心情大好,这个胆敢要挟自己的臭小子日后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让他知道得罪本大人将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许县令继续说道:“今日所下发的泄洪文书都是本官遭歹人强迫而写,此泄洪方案并不合理,将会对永安县造成灭顶之灾,破城之事乃是犯了天之大不忌,若是今日炸了城墙,咱们都是宸国的罪人了啊!” 许县令说的声情并茂,痛哭流涕。 一旁的杨县丞也跟着附和:“城墙不能炸,炸了将断了永安县的命脉,会被厄运反噬,天灾不断呀,众位父老乡亲,切不可被奸人迷惑,犯下错事!只要大家扛过这两天,大水就会褪去,随后朝廷将会为大家发放银款,重建新家!” 杨县丞神乎其神,等他说完,人群一片寂静,现场鸦雀无声。 107 揭发检举 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反应,杨县丞一时间有些挂不住,许县令白了他一眼,杨县丞立刻悻悻的退在一旁。 白瑾泰然自若的站了出来,面对许县令直言说道: “许县令,如今洪灾泛滥,你不思救灾治水,却在此大谈什么反噬命脉,危言耸听,你看看这些受灾的百姓,看看城南的惨烈,你这般所作所为,可对得起你头上戴着的乌纱帽?” 周围百姓虽然不敢高声质疑,但那目光中的鄙夷让许县令看得真切。 对于白瑾的巧舌如簧他已经早有体会,仅仅不过寥寥数语,便引得周围百姓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许县令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许县令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忧,他害怕白瑾会口无遮拦,将他打赈灾银的想法公之于众,若是如此,百姓只怕再也不会信奉他这个父母官了。 思及此,许县令便命令胡贵道:“这个妖言惑众的男子蛊惑百姓,妄图破坏永安县命脉,更意图谋害本官,胡贵,立刻将此贼人索拿归案!”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刻人声鼎沸,替白瑾鸣冤不平。 一个白身布衣居然能让这么多的百姓为他说情,许县令嫉妒得发狂,想他为这个县城付出了多少血汗,也未曾有过百姓的这般拥护。 虽说他只想敛财,对百姓的爱戴并不怎么看重,但有总比没有强不是吗? 一个平民都比他受欢迎,这不是公然打他的脸吗? 许县令怒不可遏道:“胡贵,你还傻愣着做什么,马上将这个贼人给我索拿归案!” 胡贵有些为难,这泄洪一事正到关键之处,若是抓了白瑾,这万一有什么差池可如何是好?且如今这局势,想必许县令是不会允许炸城墙的。 李炎见现场气氛剑拔弩张,也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对许县令沉声问道:“不知许县令以何种罪名逮捕他?” 李炎衤果着半身,脏兮兮的看不出个人样,但许县令还是知道他就是草堂书舍那个李炎,普通百姓或许不知道李炎曾经高中过状元,负责掌管民生户籍的许县令怎会不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于曾经接受过皇帝御笔亲封的前状元郎,许县令可不敢过分得罪他,单说他在蜀州教书时,手下门生就有数人如今身在朝中为官,甚至官职比他大的还不在少数。 许县令态度微缓,对李炎陪着笑道:“原来是李先生,李先生可是桃李争妍的名师,怎么也和这刁民混在一起了,本官知道了,一定是被他迷惑了。” 李炎正色道:“此人乃是草民的弟子白瑾,并非妖言惑众之人,而此次泄洪的方案,也是草民与他共同协商的结果,许县令若是要抓人,便将草民一同扭送大牢吧!” 许县令头疼不已,李炎若没犯证据确凿的大罪,他怎么敢将他拘拿。 周边百姓闻言更是群情激愤,一时间响应李炎和白瑾要一同去蹲大狱,闹哄哄的一片让许县令和杨县丞有些后怕。 他们带来的私兵也不过三十人,这周围的百姓就有近千人,真的将他们惹急了发生暴动,自己被他们乱棍打死都有可能。 意识到这点,许县令立刻收敛起刚刚的戾气,举着手高声呼喊:“安静,众位百姓都安静,本官有话要说” 周围闹嚷哄哄的,根本没有人听到许县令的话。 白瑾于人群中举起手来,周围百姓见状立刻停止了叫喊声,周围安静的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能清晰的听见。 许县令哪儿能想到白瑾和李炎如此深入人心,心道今日若是欲加之罪,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收场的,但是要让他咽下被绑架和要挟的恶气,他也十二万分的不愿意。 正僵持间,人群中走出来一青壮的男子,那人看着还算周正,只是一张脸生的尖嘴猴腮,眼神中带着一丝奸邪,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 那人朝着白瑾看了一眼,那眼神中带着一丝鄙夷和幸灾乐祸,随后朝着许县令一拜,说到:“县令大人,本人乃陆家村的陆明瑞,现有急事需要向大人禀告。” 白瑾心中一紧,陆明瑞这个名字他听过,当初陆霜霜来永安县处理陆明吉的事时便遇到过陆明瑞,只是两人并没有打过照面,陆霜霜回来也只是跟他提了一嘴,按理说陆明瑞是不可能认识白瑾的。 白瑾抬头环视周围,果真在人群中找到了曾经被他和陆霜霜扫地出门的陈老太和陈玥。 陈老太见到白瑾,一张老脸上堆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对白瑾的身份了如指掌的,一个买来的贱奴,如今竟然被人当做英雄,今日若是当着众人的面抖出他奴籍的身份,看还有几个百姓会对他马首是瞻。 见白瑾突然之间变了脸色,许县令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期待,清了清嗓子,朝着陆明瑞问道:“你且说说,你要向本官禀告什么事?” 陆明瑞转身指着白瑾疾言厉色道:“草民要检举这个带头鼓动百姓的贱奴,白瑾!” “贱奴?”许县令故作吃惊道:“此话怎讲?” 陆明瑞道:“这个叫白瑾的男子其实是个来路不明的外地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人卖来的陆家村,想必以前也是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才被主子贩卖的,这样一个德行有亏的贱籍之人,谁知道他安了什么心思,说不准就是要陷我们永安县于不义!” 陆明瑞此话刚落,人群中立刻哗然一片,议论纷纷。 普通百姓也有生活不易签订卖身契去富贵人家里做丫鬟小厮的,虽是“奴籍”却不是“贱籍”,“贱籍”多指曾经犯过罪证遭到过严重的惩处,多为危及家国安宁的大罪。并且贱籍之人的社会地位远低于士农工商四民之列,因此百姓们听闻白瑾是贱籍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其实白瑾被流放之前确实被贬为了贱籍,但被杨县丞倒卖之时,便给他编了个奴籍的身份,毕竟谁也不会买一个贱籍之人。 陆明瑞只知道白瑾是黑户,为了达到意料中的效果,故意将白瑾说成是贱籍。 可他却不知道,他的无心之语,却一语中的。 108 认罪 白瑾脸色有些难看,听到陆明瑞的检举,他以为自己的贱籍身份被陆明瑞识破了。 而同白瑾一样脸色惨白的,还有杨县丞。 经陆明瑞这么一提醒,他也就想起来了,自己曾经从流放塔捞出来一个清俊的少年便叫白瑾,不仅给他改了户籍,还让杨伢子将人卖进了深山里。 若是眼前的白瑾就是那个白瑾,那如今被人堂而皇之的抖落出来,若被有心人暗中调查,偷卖流放塔罪奴一事便有可能败露。 杨县丞一脸惶恐的朝许县令汇报此事,原本见白瑾吃瘪还暗自得意的许县令立刻也变了脸色。 倒卖罪奴一事一直都是杨县丞在暗中处理,自己只负责拿回扣,所以对其中的流程并不清楚,但若白瑾贱籍的身份暴露,他作为一县之令,第一个便要受到牵连。 倒卖罪奴可是重罪,不仅乌纱帽不保,更有牢狱之灾。 许县令与杨县丞使了个眼色,白瑾的贱籍身份,打死也不能承认! 许县令扬声道:“众位百姓麻烦静一静,本官有话要说!” 这次百姓们十分给面子的没有再骚乱,都等着确认白瑾的真实身份。 见四周安静下来,许县令故作镇定道:“经本官核实,此名叫白瑾的男子并非贱籍之人,只是普通的奴籍,众位百姓可不要以讹传讹。” 说完许县令一脚便将陆明瑞踹倒在地,骂道:“你这小子安的什么心,贱籍也是能随便说的吗,还不快滚!” 陆明瑞没想到自己作茧自缚,本来还想在许县令面前表现一番,又能给白瑾一些教训,谁知道许县令银钱没赏他两粒,飞腿倒是友情赠送。 不过也不由纳闷,白瑾是贱籍那百姓们就不会再推崇他,岂不是对许县令更为有利,为何他的反应会这么反常? 人群中的陈老太原本还等着看白瑾的笑话,谁知道却见自己的宝贝孙子被许县令踹了,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立刻就哭喊着上前将人给扶了起来。 这被县令亲自踹了,让陈老太这么蛮横不讲理的人只能默默的咽下这口气,小心翼翼的扶着孙儿悄悄退到人群后面,不敢再去触霉头。 百姓中奴籍也不少,听闻白瑾的身份只是一般奴籍,众人都松了口气,若是自己听从一个贱籍之人的调遣,那可真是老猴跋落树跤---丢人丢到家了。 只是在其他人松了口气之时,有两个人不动声色的低头沉思。 一个是李炎,另一个是胡贵。 两人都是头脑清晰的精明人,一看白瑾此刻的脸色便对他的身份猜出了七七八八。 只怕白瑾的贱籍身份是真的,而许县令急忙为他解释,更落实了一些不可言说的暗中勾当。 许县令如今也不想将此事闹大,朝白瑾道:“白公子,可否上前一步?” 白瑾平复下心中的不适,坦然的朝许县令走去。 李炎握住他的手腕,朝他叮嘱道:“无论他提什么要求,都不要答应。” 白瑾点点头应下,心中却对许县令即将要说的事情一清二楚。 走到许县令身旁站定,许县令凑在他耳边小声说到:“白公子,此事若在闹下去,只怕对你我双方都不利,不如咱们做场交易如何?” 白瑾道:“许县令请讲。” 许县令四周瞟了一眼,见没人靠近他俩,低声说到:“这要挟绑架本官的罪名你若是不认,今日这城墙你就别想炸,这灾,你也别想救,你可想清楚了,灾后重建的物资和粮银都是要经过本官同意才可申请的。” 白瑾怒目而视,反问道:“许县令就当真对永安县的百姓弃之如敝吗?” 许县令轻蔑道:“区区一群贱民罢了,本官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若你在乎它们,那就认罪吧!” 许县令丝毫不看重百姓的生命,这无疑让白瑾怒火中烧,但白瑾如今却陷入了两难得境地。 他们如今人多势众,强硬的炸了城墙也不是不可行,只是就如许县令所言,水退之后的灾区重建,百姓衣食住行都需要他向蜀州太守申请,并且落实签发。 若是他从中作梗,受苦受难的还是灾民。 “好,我认罪。” 白瑾不过沉思了片刻,便答应了许县令的要求,合着不过是受几日牢狱之刑,却能换的百姓安居乐业,这条买卖,不亏。 许县令见白瑾毫不犹豫的答应,顿时心花怒放,朝着身后招了招手,便有私卫拿着手铐上前将白瑾拘押。 “许大人” 胡贵急忙上前想要求情,却被许县令狠厉 的眼神制止。 “胡贵,你莫不是忘了是谁收留你在衙门做事的,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胡贵一滞,便不敢再开口求情。并非他不讲义气,而是许县令已经不信任他了,只怕他再求情,白瑾反而受的苦更大。 见白瑾被押走,百姓们又开始暴动,许县令带来的私卫纷纷亮出兵器,雪白的刀刃闪着明晃晃的银光,百姓们顿时不敢再上前。 白瑾转头对胡贵说到:“头役,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白瑾说完便被卫兵带走了。 许县令如愿以偿自然万分开心,朝着百姓们扬声说到:“这人暗中潜入本官的宅邸,绑架本官c偷盗本官私印伪造公文,现本官便将此贼人押解归案。” 许县令眼底闪过一丝快意,随后又道:“这炸城墙之事乃罪民的片面之词,并无事实依据,因此本官决定,暂不执行此泄洪方案。” 周围百姓本就对白瑾被抓一事颇为不满,如今泄洪之事迫在眉睫却又被许县令下令暂停,顿时怒火中烧,吵吵嚷嚷便作势要个说法。 有私卫拔刀相护,许县令不信有那个不怕死的胆敢靠近自己,正得意间,便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后一阵乱石飞屑四溅,吓得众人立刻抱头蹲下。 胡贵趁着现场混乱,趁机灭了手中的火把,悄悄混匿在人群之中。 许县令急呼:“谁,究竟是谁点了引线?” 周围没有任何人回应他,所有百姓都在翘首以盼,等着烟尘散尽后查看城墙的情况。 109 城墙破 四下一片安静,当烟尘逐渐消褪,百姓们看清楚眼下的场景,不由得大失所望。 城墙虽然被炸开了一条小缝隙,隐隐有水在往外面冒,可那水流还不如一个孩童撒的尿大。 许县令见状心中不由窃喜,这点缝隙就是让它流到明年只怕都流不尽城南的洪水。 许县令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收敛起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意,故作惋惜道:“可惜了,居然没有炸开,想必是天意如此,百姓们也不必灰心,本官立刻召集人手帮助大家搬离城南,解决大家后续住宿问题。” 百姓们此刻哪有心思听他在一旁叨叨,只觉得他们听从白瑾和李炎的号召,这忙碌了一日的努力终究白费了。 “大家要相信他。”李炎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一派悠然。 随后听得一声爆裂巨响,城墙不堪水压重负轰然坍塌,洪水冲破防守倾泻而出,朝着事先挖好的沟渠流入护河之中,再经由近五里的人工河道盘旋而下,最终汇入下游的曲江之中。 即使百姓们站在两侧的高地上仍然被冲破而出的洪水打湿了衣襟,但是百姓们顾不上其他,望着奔腾而去的洪水欢呼雀跃。 许县令脸色异常难看,这眼看着快要到手的赈灾银就这么飞走了,他可是连上报的折子都写好了,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都怪那个叫白瑾的臭小子! 许县令一拂衣袖愤然离开,竟是连表面工作都不愿意做了。 “大家小心不要跌落护河,将孩子和女人都带回城里去。” 胡贵指挥着衙役疏散百姓,这河道毕竟是临时修建的,周边没有防护,若是不小心跌落,救援会相当困难。 泄洪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只要曲江的水不退,城南便始终会倒灌江水,只是有了这条河道,便不用担心江水泛滥淹没永安县了。 若想要长久治愈水患,只怕还得从长计议,改善城南地势方可。 李炎等着众人纷纷散去,与胡贵两人又顺着河道检查了一遍,确认河道无虞方才坐下歇息。 李炎看着涓流不息的河水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如白瑾一样意气风发的自己。 胡贵见四下无人,朝李炎恭敬的行礼,说道:“老师。” 李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若非在书院等正式场合,李炎向来没什么规矩的。 胡贵问道:“老师,白公子被许县令抓进大牢了,这该如何是好?” 李炎思考半天,却想不出什么对策,一时也有些生气,怒道:“那傻孩子竟然敢做出绑架朝廷命官的事来,真是胆大包天了。” 李炎话语中虽然有些怒意,但更多的却是欣慰。 一个能将百姓看得比自己性命更重的人,将来若是做官,必定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在他治下,百姓必定安居乐业,和乐太平。 胡贵担忧道:“许县令这人睚眦必报,想必不会如此轻易放过白公子吧,还有白公子的身份,老师可清楚?” 李炎摇头道:“为师并不清楚,只知道这孩子学富五车,且教养极好,只怕不是个普通世家子弟。” “我曾与他有过交谈,言谈举止的确如老师所言,并且听他口音是盛京人士,瞧见刚刚许县令对他身份诸多隐瞒,我怀疑他是从京城来的罪民,被许县令暗中倒卖。” “为师也是这般认为的。” 许县令自认为自己倒卖罪民一事做得密不透风,实际胡贵在衙门的这两年,基本将他暗中进行的勾当调查的一清二楚。 李炎略微思考了片刻,白瑾是必须要救的,不仅是因为他的天赋才智,也因为他是自己的关门弟子,李炎感叹自己好不容易才收下个能继承自己衣钵的弟子,若是这么容易让他死了,自己估计要哭死。 李炎道:“你还是回衙门里,然后暗中调查白瑾原本的身份,若是什么世家大族,只怕不会吝啬施以援手。” “那老师您呢?您不会做出什么擅闯大牢救人的壮举吧?我还不想给您收尸。” 李炎扬手就要给胡贵一巴掌,可惜被他给躲过了。 李炎没好气道:“瞎说什么玩意儿,老夫为人师表一身浩然正气,岂会去做那等鸡鸣狗盗之事,有辱斯文!” 胡贵瘪了瘪嘴,一脸不信。 他这师傅这辈子做得有辱斯文的事情还少吗? 李炎刚刚心中一直有些不安,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经胡贵这么一提醒,突然才想起来一个人。 白瑾的干儿子,唐二狗。 李炎急道:“你快些回衙门,白瑾身边应该 有个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从刚刚白瑾被抓老夫就未曾见过他,他有可能去劫狱了。” “我靠!”胡贵一蹦而起,埋怨道:“您怎么不早说呀!” 胡贵说完便朝着县衙飞奔,李炎握在手中的鞋底险些就扔出去了。 让他在县衙里呆了两年,别的本事没学会,这出口成章的本事到手练得如火纯青。 李炎所料不错,唐蕴的确准备潜入大牢救人。 从白瑾主动被抓他就会知道,等他干娘回来,他的屁股要被打开花了。 如果白瑾在大牢中受了什么委屈,只怕陆霜霜就要血洗了县衙,他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杀手了,所以要事先为他干娘扫清障碍。 但是眼下他还有一件事需要去做,那个答应替他守着许县令的小乞丐并没有来通风报信,唐蕴担心他恐怕是出事了。 唐蕴赶到许县令宅院处时四周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小乞丐的踪迹,正焦急时,瞥见地上隐隐有一滩血迹。 唐蕴心中一紧,立刻顺着血迹找去,直到绕过一条小巷子,才在城南的后街处找到已经昏迷的小乞丐。 小乞丐一身血污,鼻青脸肿,明显是挨了一顿暴揍,但他拖着身子朝城南爬行,只是为了去给唐蕴报信,却在半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唐蕴此刻也顾不得脏,将他扶起来背在背上,朝着城北的城隍庙而去。 唐蕴本就是算半个江湖中人,对于丐帮在永安县的驻点十分清楚,只是从未打过交道。 小乞丐受伤是因他而起,他便不能置之不顾。 110 丐帮 唐蕴不及小乞丐高,但好在这段时间被陆霜霜锻炼的身强体壮,背着小乞丐并不觉得吃力。 到了城隍庙时,里面已经有好些乞丐在躲雨,一张破门虚掩着,唐蕴直接跻身进去。 “你是什么人?” 看见有人从门口进来,立刻有个手执竹竿的老乞丐上前呵斥,待看清楚唐蕴背上的小乞丐,那老乞丐立刻扬声喊到:“刘长老,小王八受伤了。” 唐蕴一阵无语,他本来以为自己叫唐二狗已经是很奇葩的名字了,没想到天下竟然还有叫王八的。 这名字真是充满了长辈对他的期盼。 听到老乞丐的叫声,破庙里熙熙攘攘走出来一堆叫花子,为首一人蓬头垢面,穿的破破烂烂,只有胸口挂着的一个破布缝成的口袋看着比较干净一点。 唐蕴知道丐帮的规矩是长老才能身上佩戴口袋,挂几个就是几袋长老,挂的越多越受乞丐尊重。 唐蕴立刻解释道:“长老,小乞丐受伤了,快去请大夫。” 那老乞丐从唐蕴身上接下小王八放在庙中的干草上,刘长老为他检查了一番。 腹部中了一刀,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刘长老朝一旁的乞丐说道:“去打些干净的水来。” “是,长老。” 那乞丐出去了一会儿,便打着一桶清水回来,刘长老解开小王八的衣服,给他处理伤口,随后扯了块布将伤口包扎好便作罢了。 唐蕴看得目瞪口呆,这么重的伤口,连伤药都不用上,不怕伤口感染发炎吗? 回想他自己,光是这几个月练武都用光了二十几瓶金疮药和红花油了。 刘长老处理完小王八便退了出来,杵着一根青竹竿慢悠悠的走到唐蕴的面前。 刘长老朝唐蕴颔首谢道:“多谢少侠将小王八带了回来,不知道少侠可否知道是何人伤了他?” 刘长老看似平静,但唐蕴仍然感觉到他话中隐含的怒气。 当乞丐的,难免不会被人拳打脚踢,但那都是乞丐的日常生活,但是对乞丐动刀子,这就涉及到江湖中事,视对象可上升到公然挑衅丐帮。 若说这天下有哪个帮派人数最多,那必然是丐帮,就算人家武力值不行,但人家人脉广,消息广,除非你这辈子洁身自好,否则你但凡上个青楼楚馆c随地大小便都能在第二天被人传的天下皆知。 这便是江湖中人不愿随意招惹丐帮的原因。 唐蕴拱手向刘长老一拜,颇为愧疚的将事情如实向刘长老说了一遍。 刘长老闻言用力的杵着手中的竹竿,鼻息加重显示着不满。 唐蕴道:“抱歉,若不是为了帮我报信,小乞丐也不会被许县令打伤,刘长老若要出气,我绝不还手。” 刘长老伸出竹竿抬起唐蕴的双手,说到:“小王八是自己收了你的钱财帮你办事,这便是他心甘情愿,受伤了自然怨不得雇主,我丐帮还没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小子,起来吧!” 唐蕴直起身子,恭敬道:“多谢刘长老。” 刘长老打量着唐蕴,总觉得这个脸上长着红疹子的小子看着格外的眼熟,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立刻追问道:“你小子可是唐蕴?” 唐蕴见漏了馅,便也不便再隐瞒,回道:“是,我就是唐蕴。” 周围立刻交头接耳起来,一个个不可置信的打量着他看。 刘长老吃惊道:“你竟然没死?你是如何逃出升天的?” 唐蕴不方便泄露陆霜霜的身份,只道:“我是被一个世外高人相救,然后一直在她的庇护下生活。” 唐蕴并不敢全盘脱出,毕竟他不知道唐门与丐帮有没有冲突,若是曾经有结仇,只怕自己还活着的消息明天就能传进黑衣卫的耳朵里。 刘长老听出唐蕴不愿深谈,便也就不再问了,既然是永安县的隐世高人,那总有见面的时候。 “你还活着便好,你爹若是泉下有知,也必定会十分欣慰。” 刘长老问道:“孩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唐蕴紧了紧手中的短刀,沉声道:“许县令抓了我干爹,我得去救他,既然小乞丐没事了,我这便告辞了。” “等一下。”刘长老阻止他道:“如果你干爹被关在县衙大牢,我倒是有办法可以帮你悄悄潜进去,就当作你将小王八带回来的谢礼了。” 唐蕴惊喜道:“长老当真有办法能让我潜进大牢吗?” 刘长老微仰着头,十分自信,“这是当然!” 唐蕴喜出望外,本 以为山重水尽,没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都说丐帮消息通达天下事,世人诚不欺我! 刘长老派了个叫阿伟的年轻乞丐随唐蕴一同前往县衙,那乞丐身手敏捷,一看就知道也是学过几天武功的。 阿伟先是装出一副乞讨的模样绕着县衙走了一圈,发现周围竟然连巡逻的衙役都没有,只觉得运气奇好无比,随后拉着唐蕴从后门的狗洞爬了进去。 这狗洞并不大,若不是唐蕴年纪小只怕是进不去的,而阿伟看似个头很高,却骨瘦如柴,在洞口处扭动了两下便挤了进去。 县衙的后门处栓了一条狗,那狗看见阿伟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趴在地上打了两个哈欠,换了个姿势又继续睡着。 唐蕴是啧啧称奇,由衷的朝阿伟竖起了大拇指。 阿伟摸了摸鼻头,一派洋洋得意,甚至自己也没想到居然可以潜入的这般顺利,心中也纳闷那些衙役都去了哪儿。 而此刻县衙里总共三十二名衙役正在齐聚公案大堂,许县令坐在上首,冷眼看着堂下跪了一地的衙役们。 “啪———” 惊堂木重重拍在案几上,许县令愤怒道:“好啊你们,一个个的都要反了天不成,竟然敢公然违背本官的命令,谁允许你们出的县衙?” 众人都低着头,不发一语。 见众人沉默不语,许县令又道:“怎么现在一个个的都成了哑巴?” “大人,是小人的主意。” 人群中让开一条路来,胡贵从大堂外走了进来站在许县令面前,一脸不怒自威的气势让许县令有略微的后怕。 许县令见周围都是自己的私卫,稍微找回了一些胆量,指着堂下的胡贵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题外话------ 昨天只有5个读者小可爱看了我的书,快凉到彻底了吧,唉,今天还是三更吧,希望明天看书的人能多点。 111 大堂密谈 胡贵与许县令对视,大堂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冷凝紧张起来,正当大家以为会发生些什么时,胡贵“哐当”一声,跪在了许县令面前。 胡贵态度一转,万分恭敬的朝许县令回话:“还请大人恕罪,那个叫白瑾的男子拿着您的亲笔公文命令小的们出去救灾,小的们对大人马首是瞻,大人的命令不敢违抗,一看公章是真的,便听从了他的调遣,这事也怪小的们,早知道多读书多识字,便不会被那贼人诓骗了去,还请大人能再给小的们一次机会,让咱们戴罪立功!” 或许是胡贵这态度转变的太快,让许县令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许县令身旁有一名衙役,轻声提醒道:“大人,大人!” 许县令这才回过神来,见胡贵态度如此之诚恳,并且这两年来一直兢兢业业为他卖命,立刻就打消了想要责罚他的念头。 “罢了,念你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这次就饶过你,空闲了带着你的这帮兄弟们多去看看书,省的次次被人诓骗,丢了县衙的脸面!” 胡贵躬身一拜,朗声道:“多谢大人宽厚。” 许县令挥了挥手,一众衙役这才逃过一劫,纷纷退了出去。 胡贵临走前抬头看了那个站在许县令身旁的衙役王钧,正是先前想要给杨县丞通风报信的小衙役,如今他得了许县令的厚爱,想必便是他趁着大家都在救灾的时候去找了杨县丞解救的许县令吧。 胡贵心中冷笑,没想到自己的手下竟然还有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看他得空了怎么收拾他! 王钧见胡贵居然能安然无恙的逃过一劫,不仅佩服他拿捏许县令的本事,更有些后怕。 自己背着他去给杨县丞通风报信的事情只怕是已经被他察觉了,想必以后自己只有夹着尾巴做人了。 许县令见王钧还留在堂上,敷衍道:“这次你表现不错,本官给你记个头功,下去领赏吧。” 王钧连连拜谢,恨不能将许县令当成再生父母。 待所有人退下,整个大堂只留下许县令一人时,从屏风后走出来一穿着披风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不请自入,直接堂而皇之坐在许县令下首杨县丞的椅子上,将脚翘在案几上,一派悠然。 “许县令,还是你这小日子过得舒心呀,出来一趟,老子都不想回去了。” 许县令陪着笑脸道:“瞧陈统领这话说的,不如多留些时辰,下官带陈统领去花柳巷玩玩?” 陈统领心中一动,有几分意愿,不过转念又一想,问道:“那花柳巷不是在城南么?” 许县令一愣,确实在城南,如今洪水淹了整个城南,自然花柳巷也未能幸免,那还玩儿个屁啊! 许县令有些尴尬道:“这真是有些不巧,不如下次再请陈统领逍遥。” 对于花柳巷被淹一事,许县令十分痛心疾首,等他日重建,一定要让花柳巷的妈妈们将店面修到北面。 “罢了罢了,老子还是回去守着那破塔吧!奶奶的腿儿,难得出来一趟。” 陈统领顿时失了兴致,起身将披风上的斗篷带好,挡住自己的脸转身准备离开。 “下官送送统领。” 许县令作势要起身,却被陈统领制止。 陈统领回过身来,一双历经战场杀伐的眼睛中闪烁着凶狠和冷意。 “那个叫白瑾的男人,还是趁早处理了吧,若是被人发现,只怕我俩人头不保。” 许县令暗暗心惊,不仅是被陈统领眼神中的杀气所威慑,更有想到今日那千钧一发的场景。 若是白瑾贱籍身份暴露,他和陈统领c杨县丞,只怕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许县令沉声道:“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用送了。” 陈统领转身离开,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县衙。 许县令在大堂里坐了片刻,平静了内心的不安,这才起身朝着大牢而去。 刚踏出大堂,便遇上了刚领完赏钱的王钧,于是招他过来。 “王钧,随本官去一趟大牢。” “是。” 王钧立刻喜出望外,倍感荣幸的在前面带路。 白瑾此刻被单独关押在县衙的大牢里,窗口透过铁窗洒下一缕阳光,正好打在他的身上。 白瑾盘膝坐在干草上闭目养神,日光之下整个人仿佛透着不识凡尘的高贵,即使身处最肮脏的大牢里,也丝毫不减他的矜贵优雅。 许茹珺出现在牢房外便是见到这样的白瑾,心中一阵情意涌动,恨不能就这样 看着他一辈子。 许茹珺这辈子也自认见过蜀州不少青年才俊,却都不及白瑾的万分之一,只是许茹珺没想到,这样惊才绝艳的男子居然是流放塔里的一个罪奴。 城南发生的事情她自然全部听说了,虽然最后他爹否认了白瑾贱籍的身份,但许茹珺如何能不知道其中的猫腻。 原本许茹珺想要白瑾入赘许家的事情自然无疾而终,不管许县令有多宠爱她,也断不可能让一个贱籍的罪奴入赘到许家的。 许茹珺原本很是失落,但是突然又想到,既然白瑾是罪奴身份,那便是有把柄在她手上了,那他还不是任由她摆布了吗? 于是她得知她爹抓了白瑾,第一时间偷偷赶来县衙看他,于是便见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如此优秀犹如神祇的男人,今生只能是她一个人的,那个曾经与他在一起的村姑,她会让她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上。 许茹珺收敛起脸上的凶狠和嫉妒,恢复到以往的大家闺秀模样,又伸手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仪容,这才柔声唤道:“白公子。” 若是陆霜霜此刻在这里,一定会“好心”的提醒许茹珺,来地牢这种地方还是不要打扮的那么周正的好,反正黑灯瞎火又背光,就是个天仙看着也像女鬼。 白瑾闻声连眼皮都懒得抬,若是许县令或许还有的话谈,而这个明显对自己心怀不轨的女人,白瑾只想她能立刻圆润的消失在他的眼前。 见白瑾不理她,许茹珺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又继续喊到:“白公子~~~” 112 牢房诉衷情 那语调萦萦绕绕,酥酥麻麻,听得白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实在不是咱们白公子定力不够,而是这声音像极了陆霜霜给他讲的画本子里的女鬼,他听得毛骨茸然。 白瑾不悦的睁开眼来,透过窗口射下来的阳光,隐隐约约能见到站在牢房外的许茹珺,那黑乎乎的脸吓得白瑾一个激灵,原本这两日没休息好有些晕晕沉沉的,一见了许茹珺,顿时神识清明了。 白瑾冷漠道:“许姑娘有事?” 许茹珺含羞带怯说道:“白公子,我是专门来看你的,你可还好?” 白瑾像看白痴一样盯着她道:“我看着像很好的样子吗?” 问一个阶下之囚过得好不好,这是脑子有毛病吗? 许茹珺却并不在乎白瑾语气中的冷漠,而是自顾自的说道:“白公子若是觉得在大牢中过得不舒服,小女子这就去求爹爹给你换个住处,就住我的院子怎样?” 许茹珺笑得灿若桃花,朝白瑾提议。 白瑾岂会不知她是何意思,想也没想便拒绝道:“大可不必,我觉得大牢挺好的。” 许茹珺不乐意道:“那怎么行呢,你这样的风华怎能屈居大牢,你若是不喜欢住我的院子,我可以专门为你修建一座院子,听说你是盛京人士,那杨柳堆烟c绿芜绕墙的清雅风格你可喜欢?” 白瑾只怕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女人,当下也有了几分怒意,横眉冷眼道:“姑娘,你若是得了癔症,还是趁早去看大夫的好,久病伤身。” 许茹珺一滞,被自己喜欢的人当面嘲讽,饶是她做足了心里安慰也还是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许茹珺眼中蕴着一眶晶莹,泫然欲泣的注视着白瑾,可白瑾的心就仿佛是水泥做的,就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许茹珺委屈道:“白公子,我自认生的也算花容月貌,家世品德也是永安县女子翘楚,公子这般轻视我,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白瑾态度依旧冷漠,说道:“我已经多次拒绝过姑娘了,可姑娘不知进退,仍旧自以为是,那便怪不得本公子恶语伤人了,姑娘若不想从我口中听到更难听的话来,还是早些离开这里的好。” “你” 许茹珺毕竟也是一个从小娇纵宠溺长大的女子,原本因为心悦白瑾,对他诸多忍让,如今被白瑾怼的毫不留情,就差指着鼻子那她贱了,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许茹珺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随后朝着白瑾傲然说道:“本小姐给你面子才对你这般低三下四,你不过就是一个罪奴罢了,我许茹珺能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分,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要定你了!” 许茹珺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将手伸进牢房中想要抚摸白瑾的脸。 白瑾连忙后退两步,躲开许茹珺的手,就像躲开什么脏东西一般十分嫌恶。 许茹珺却并不在意,她原本是想用自己的诚心打动白瑾,可是她突然发现那样委屈自己也不一定能换来白瑾的一丝怜惜,倒不如一开始就按着自己的心思为所欲为。 许茹珺笑道:“白瑾,我的院子你是住定了,并且以后你也别想能踏出院子一步,我可不会像那个女人那般愚蠢,带着你这样的绝色随意在大街上抛头露面,你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看着许茹珺略显扭曲的笑容,白瑾心中一片骇然,这个女人是个疯子! 许茹珺想要白瑾,想要他的生命中只有她一个女人,将他像一个玩物一般圈禁在自己身边。 终于在白瑾的眼中见到了不一样的神色,许茹珺由衷的笑了,即使那眼神中带着厌恶c鄙夷和震惊,也好过他看不见自己。 许茹珺收回手,随后又恢复到刚刚的温婉可人,柔声说道:“白公子,小女子先告退了,我们不久就会再见的。” 说完许茹珺便退出了大牢。 白瑾心有余悸,他从许茹珺的眼中看到了偏执,这样的人只怕真的有可能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他。 白瑾攥了攥拳头,默默提醒自己,一定要为陆霜霜守身如玉,若是被许茹珺敢靠近他,他就是拼死也要跟她同归于尽。 不过白瑾还是有些埋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跟着唐蕴一起学武呢,若是有武功傍身,也不至于会沦落到被个女人调戏。 哎!世道艰难啊! 许茹珺刚退出去便在大牢门口遇到了许县令和王钧,王钧抬头看了许茹珺一眼,脸上一片赤红,随后赶紧将头低下,心中有如擂鼓。 许茹珺看在眼里不由得有些遗憾,若是白瑾见到她也能是这副模样,那该多好。 许县令问到:“珺儿,你怎么在这里,这可不是女儿家该来的地方!” 许茹珺藏起心事,立刻恢复了一张娇俏的笑脸,挽着许县令的手臂撒着娇道:“女儿就是听说你抓了那个绑架我们的男子,特意来看看罢了,爹爹这么凶作甚?” 看着自家乖巧的女儿,许县令只觉得心中跟抹了蜜似的,怒意顿消。 “这地方以后可不准再来了,有损女子清誉。” 许县令虽然说着严厉,但语气中已经缓和了不少。 许茹珺不乐意道:“那可不行,我若是不能来,那怎么见白瑾呀?” 许县令眉头一皱,问到:“你要见他做什么?” 许茹珺挥着拳头,佯怒道:“那小子绑架了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饶过他,爹,我要报仇!” 许县令立刻笑道:“放心,爹帮你报仇,爹这就去将他剥皮抽筋,给我的宝贝闺女出口恶气。” 许茹珺立刻将许县令拉住,“爹,他得罪的是我,自然是要我自己来报仇的,怎么能假手于人,那怎么可能消气。” “那你想要怎么报仇?” “我要他给我当牛做马,端茶倒水,伺候我衣食起居,给我当奴仆。” 许县令立刻摆手拒绝:“不行,他可是个罪奴,怎么可以让个罪奴来伺候我家宝贝闺女,不行!绝对不行!” 113 论踩点的重要性 见许县令态度坚决,许茹珺只得使出最后的绝招来,拉着许县令的衣袖就开始嚎啕大哭,边哭边诉说自己从小没有娘亲生活得有多艰辛。 许县令最见不得许茹珺哭,从她死了娘亲,许县令觉得亏欠了她,便从小什么好的东西都宠着她,就是她要天上的星星,许县令也得想办法爬上去给她摘。 见她一哭二闹的,许县令当即也没了脾气,连连答应:“好好好,给你做奴仆,给你做奴仆,我的乖女儿,你能不哭了吗?” 许茹珺哭声顿收,撒着娇道:“爹爹最好了,我知道爹爹最疼珺儿。” 许县令宠溺道:“你呀就知道折腾你爹!” 想到答应陈统领杀了白瑾一事许县令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含羞带怯的模样,心中了然一片,只希望她过两三天能消褪对白瑾的喜欢,到时候再送他上路吧! 许县令转身朝王钧说到:“去将白瑾提出来,押送回许府,不,去私宅!” 索性王钧跟随杨县丞来救他时已经知道了私宅一事,许县令便也懒得做那些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事儿。 “是。”王钧连忙应下。 正准备进大牢提人,便听见许茹珺喊到:“等一下。” 王钧心中一喜,顿时紧张得连双手都在颤抖,结结巴巴道:“小小姐,有什么事吩咐吗?” 许茹珺道:“押送他的时候注意不要伤到他了,他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王钧脸上的笑意顿收,心中莫名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衙役,入不了大小姐的眼也很正常,不过只要能在她身边默默守护着她,自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王钧恭敬回道:“小的知道了,一定不会伤了他。” 许茹珺满意的点点头,“去吧!” 王钧进了牢房,便看见铁栏之中席地而坐的男子,犹如世家公子一般气宇不凡。 再低头看看自己,丑陋c无才c无德,一事无成,谁都瞧不上他,若不是因为白瑾,只怕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许茹珺主动对他说一句话的机会。 王钧一时觉得白瑾格外多余,但却不敢对白瑾做任何事情,因为白瑾若是伤了,许茹珺只怕会恨死了他。 他不想要许茹珺不开心,更不想让她恨自己。 “出来吧。” 王钧打开牢房的铁门,给白瑾重新上了镣铐,白瑾没有问王钧要带自己去哪儿,因为他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 唐蕴和阿伟从后院潜入过来时,恰好遇见王钧带着白瑾出了大牢。 唐蕴拔出短刀立刻就准备冲上去,却被阿伟一把制住。 “你不要命了?在县衙里杀衙役抢人,你脑子被驴踢了吗?” 唐蕴看着白瑾离开的背影,急道:“可是我爹被带走了,我得救他!” 阿伟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想要捏死唐蕴的冲动。 “你觉得惊动了其他衙役,你爹就能逃出去吗?不仅是你爹,还得搭上我俩!” 唐蕴略微一思考,觉得阿伟说得十分有道理,忙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阿伟揪着唐蕴的领口就将他拉走,“快,出去追!” 两人又从狗洞钻了出去,绕着县衙跑了半圈,刚好在正门口看见白瑾被押着上了一辆精致的马车。 王钧坐在车前驾车,马儿立刻哒哒哒跑了起来。 唐蕴和阿伟立刻又追着马车跑,可人毕竟比不过马车速度快,追了两条街两人就逐渐被远远甩在身后。 阿伟本来就是靠技术吃饭的,跑步不是他的强项,跑了没一会儿就直接累得瘫倒在地。 唐蕴不会追踪,若是阿伟不在,他就找不到那辆马车的痕迹,于是也只好停下来。 唐蕴问到:“怎样,你还能走吗?” 阿伟摆了摆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不不行了,得休休息!” 唐蕴急不可耐,弯腰便蹲在阿伟面前。 “上来,我背你!” 阿伟犹犹豫豫的爬上唐蕴的后背,唐蕴背着他拔腿就跑。 阿伟心里有些内疚,原本自己是长老派来帮助他的,结果现在却成了唐蕴的累赘。 不过自己是个乞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体力自然是比不上他们这些富家子弟,阿伟心里自我安慰了一番,又不觉得愧疚了。 唐蕴背着阿伟犹如脚下生风,片刻也不曾停留,很快便在一条后街找到了马车的踪迹。 马车停在巷道里,车上已经空无一人,唐蕴抬头看了看这座看似普通且有些简陋的院子,突然觉得格外熟悉。 不就是许县令的那处私宅么! 早知道是来这里,他还背着阿伟跑什么呀? 唐蕴磨刀霍霍,脚下一蹭就准备用轻功飞进院子里去。 唐蕴只觉得肩上一沉便又被阿伟制住。 唐蕴有些不悦道:“你干嘛呀?” 阿伟呵斥道:“你干嘛呀?直接冲进去送人头吗?” 唐蕴道:“这院子我去过,里面只有两个没用的小厮,我能打的过!” 阿伟指了指地上成片的脚印,像看白痴一眼盯着唐蕴。 “你看看,光这堆脚印我至少能判断出有八九个人进了这宅子,且靴底制式相同,必定是官靴。” 唐蕴一愣,想到许县令手中还藏着一支私卫,那些人虽然武功见不得有多高,但总归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凭唐蕴一人,只怕不是对手。 见唐蕴冷静下来,阿伟苦口婆心道:“许县令被你们绑了一次怎么可能还不派兵保护自己,话说,你师傅都没教过你潜入之前要先踩点的吗?” 唐蕴抽了抽嘴角,有些尴尬。 陆霜霜:没有。 云霆:没有。 为什么没有,因为他俩根本用不着踩点,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窝端一窝。 唐蕴心虚的问道:“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阿伟道:“想办法潜进去吧,会把你爹关来这里,想必是想囚禁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放心吧。” 唐蕴点点头,那院子里雕梁画栋,奢华安逸,想必他干爹也是吃不了什么苦的。 114 流放塔 永安县曾有“背靠仙山,活水环抱”的美誉,但世人只知道永安县临山而建,却从来没有普通百姓知道那山是什么山,因为那山里,不允许普通百姓进入。 出了永安县往山中行进七八里,便能透过高耸的青杉看到远处一座孤山上修建的高塔。 此高塔名为“流放塔”,在宸国共有四处,分别修建在深山c荒漠c草原和海上孤岛,是专门用来囚禁触犯国法,罪孽深重的重要罪犯的地方。 这些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荒无人烟且条件艰苦,罪犯们每天要做的工作十分繁重,开山运石c荒漠植树c研磨制盐等等,没有工钱,没有自由,更没有大夫,若是谁染病死了,不远处就有乱葬岗,直接拖过去就地掩埋了便算送走了他的一生。 进了流放塔的人,几乎没有能逃出生天的,但在西南的流放塔却是个例外。 因为负责看守流放塔的永安县,私下胆大包天的干起了倒卖罪奴的勾当,这些年光是被上报死亡的罪奴就高达近三四十人,其中有多少是真的死亡的,恐怕只有许县令和杨县丞心里清楚。 胡贵离开衙门后,便立刻动身朝着北面深山而去。 他想冒险潜入流放塔,查找白瑾以前的身份档案,李炎想知道他究竟是谁,究竟是犯了什么事才会被流放至蜀州,如今连他也有几分好奇。 胡贵穿梭在青杉林间,心中忐忑不安,并非因为要深入的地方有多危险,而是总觉得白瑾的身份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流放塔外有重兵把守,这些兵力原本是由蜀州太守直接指派,但谁愿意在这深山老林中守着一群身犯重罪的贱籍罪奴过一辈子? 慢慢的士兵们心中便有了情绪,起初还能靠殴打囚犯撒撒气,渐渐的打腻了,便连揍人的精力也没有了。 好在许县令发现了其中的商机,一方负责选人和处理“尸体”,一方负责运输和贩卖,双方一拍即合,这条隐藏的生意链竟然就这么被他们慢慢的发展了起来。 这事儿下面的士兵或许不太清楚,但胡贵这两年因为能力俱佳,深得许县令的看重,有时许县令也会带着他来流放塔洽谈公务,慢慢的一来二熟,胡贵便隐隐约约发现了一些端倪。 作为县令其实手中是没有兵权的,胡贵手中的三十名衙役就是许县令手中的全部兵力,许县令在城南派出来保护他的二三十名私卫,实际上都是看守流放塔的士兵,只是许县令给他们改头换面了一番,充当了自己的私卫。 毕竟守卫兵私自离开驻地是犯了军法。 流放塔地底共有三层,是专门用来关押罪奴的,而上三层则是士兵休息的地方,再上三层,便是统领居住和办公的地方。 许县令原本以为要镇压暴民,于是向自己的商业合作伙伴求救,陈统领便带着流放塔的士兵前去支援,只留下了四人留守。 毕竟流放塔这种地方鲜有人至,周围也都是被高墙圈禁起来的,想要用轻功飞进来,只怕得是轻功卓绝的绝顶高手,而就算他闯入,流放塔中也有很多机关暗器,想要劫走罪奴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陈统领估计没有想到,自己手下的士兵因为耐不住寂寞,为了能逃出去喝酒散心,偷偷摸摸在一处死角挖开了一个狗洞。 而这被胡贵某次陪许县令来流放塔时不小心发现了。 胡贵趁着如今流放塔防守空虚,从山林小道绕路,找到流放塔的士兵们用来偷跑出去喝酒的狗洞,轻而易举就潜了进去。 而他潜入的目地也不是要劫走罪犯,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触发机关。 胡贵直接上了上三层陈统领的书房,一路上畅通无阻,只是打开书房房门的锁花了他一些功夫。 进入其中四面树立着不少书架,书架上都是按年份摆放的罪奴的生平档案。 胡贵在今年三月那一层一个案卷一个案卷的找,终于在最后一页找到了一个名叫“白瑾”的罪奴生平。 胡贵刚准备打开看,便听见远处有马蹄声响起。 胡贵透过塔顶的瞭望台向外面眺望,远远的便看见陈统领带着十几人回来了,想必带出去的士兵留下一半协助许县令,另一半则即刻返回了塔中。 胡贵知道若再不离开只怕会暴露,便将白瑾这几页撕了下来,藏在怀中带走。 胡贵不过刚刚钻出狗洞,逃入林间,流放塔的闸门便被打开,守卫们纷纷回到各自的岗位值守。 胡贵不由得松了口气,吓出了一身冷汗。 或许是因为被白瑾和唐蕴擅闯过一次,如今许宅的守卫森严,唐蕴和阿伟想不到一个万全之策,只好先暂 时返回草堂书舍找李炎求助。 李炎回到书舍便换了一身装扮,又恢复到之前那个吊儿郎当老不正经的模样。 唐蕴上前便一把跪了下去,祈求道:“还请师公帮忙救救我干爹吧!” 李炎原本还是很担心白瑾的安慰的,但自从知道白瑾被许茹珺带到了许宅关押,顿时就打消了马上去营救白瑾的念头,甚至笑得十分的猥琐。 “别急别急,你干爹现在暂时没什么危险。” 要说危险,那可能最大的危险就是贞洁了。 唐蕴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跟他说干爹暂时不会有危险,转头看看阿伟,阿伟吹着口哨将头偏向一边,对他爱搭不理的,这让唐蕴十分挫败。 总觉得这群大人神神秘秘的,一点都不可爱。 李炎见唐蕴很是颓丧,便开口安慰道:“我们不是不救他,是老夫正在等一个消息。” 唐蕴抬头问道:“等什么消息?” “等” “老师!” 胡贵一声高呼,随后如一卷狂风一般冲进了书舍。 李炎看着胡贵平安回来,心中悬着的两块石头总算落下来一块。 “如何了?” 胡贵将怀中的两张纸递给李炎,李炎赶紧接了过去,只是原本轻松的表情却越看越凝重,最后重重跌坐在椅子里,不发一语。 115 白瑾身世 只见纸上写到: 罪奴白瑾,原盛京白氏庶子,当朝三皇子玄璃伴读,因三皇子下毒谋害君上而被牵连入狱,后得皇帝恩赦饶其性命。贬为贱籍,判流放蜀州。 于元庆帝二十二年春三月,病死于流放塔。 三皇子玄璃伴读 李炎口中念念有词,神色却异常难看。 若说白瑾是曾是三皇子伴读那他能有如此这般见识和眼界便也说的通,可李炎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当年三皇子谋害皇帝一事可谓闹得天下皆知,传言三皇子温良恭俭,敦厚仁义,却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为了皇位而向皇上下毒。 此事被二皇子当场抓获,皇上震怒,下令将三皇子府上一干人等尽数打入死牢,而三皇子却在入天牢的第二天畏罪自杀而亡。 皇帝虽痛心疾首,但却并未想要取他性命,为此听到他的死讯伤心泣血,遂动了恻隐之心,下令免除三皇子府上的一干人等的株连之罪,判了发配蜀州。 只是李炎没想到,许县令竟然能如此胆大包天,皇帝亲自判处的罪人,他们竟然敢将主意打到了白瑾的头上,用偷梁换柱的方式将人给换了出来,并且还卖了! 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当自己天高皇帝远没人管得着了。 胡贵自然是已经在路上偷偷看了纸上所言,他看完后与李炎如今的状态相差不大,一个曾经谋害过皇帝的罪奴,李炎竟然还收他为徒了,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只怕接连上下都要被杀头吧。 胡贵摸了摸脖子,突然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 唐蕴不明白李炎看了封信怎么就突然变了脸色,小心问道:“师公,你没事吧?可是我干爹出了什么事吗?” 李炎回过神,将手中的纸张收了起来,脸上扯起一抹勉强的笑意。 “没事,我们来商量商量要怎么将我那弟子救出来吧。” 唐蕴反问:“您刚刚不是说暂时不用担心他吗?” “事出有变。”李炎神色严肃道:“现在必须尽快将他救出来了。” 原本或许还不用担心白瑾,但经过城南陆明瑞闹那一出,只怕是有走漏风声的危险,万一被有心人暗中调查出什么,只怕许县令和陈统领等人暗中干的勾当都要被抖落出来,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尽快杀人灭口,免得夜长梦多。 唐蕴当然是巴不得尽快行动,若是在他干娘回来以前白瑾还深陷囹圄,只怕这永安县就要变天了。 李炎提议明日一早卯时动手,早上是人精神状态最松弛的时候,到时候由胡贵派人将许宅中的守卫引走,随后李炎和唐蕴潜入进去救白瑾。 而丐帮的人毕竟还要在永安县生活,不方面直接正面于朝廷官员作对,李炎便派他们去永安县外的十里亭等陆霜霜回来。 李炎虽然不知道陆霜霜究竟有多厉害,但唐蕴这个年纪的武功已经不弱了,能教出这样的孩子,想必武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多一个人总是多些胜算的。 李炎布置妥当后便打量着自己的草堂书舍,此事不管成与败,想必自己以后都无法在回到这里了。 胡贵看得出他心有不舍,主动请缨道:“老师,还是让我闯进去救白公子吧,我孑然一身,就算日后过逃亡的日子也不过是跟以前一样罢了。” 李炎摆了摆手道:“那是我的弟子,我既然收了他为徒,就会对他负责,你还有保护永安县百姓的职责在身,切莫顾此失彼。” 胡贵还想再劝,李炎却下了逐客令。 胡贵知道自己老师那堪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还臭的脾气,恭恭敬敬朝着他鞠躬一拜,随后便悄然退出了书舍。 整个黑夜里,人们心中各有心事,皆无心睡眠。 白瑾从县衙被提出来之后就被关进了许府许茹珺的院子里,院子里原本伺候的丫鬟都被许茹珺打发走了,她不想让任何别的女人见到白瑾的相貌。 白瑾坐在许茹珺布满轻纱幔帐,香烟缭缭的房中没有丝毫想要逃跑的想法。 不仅因为他手上此刻还带着镣铐,更因为这个房间是他和唐蕴早上用来囚禁许茹珺的房间,房间中除了布置的奢华悦目,并没有任何能帮助他逃跑的东西,甚至连窗户上的锁还是他自己亲自锁上的。 白瑾觉得自己这真是遭了报应。 早知道会有今日,就将钥匙藏一把在身上好了。 白瑾在房间中坐了约摸一个时辰,房门便从外面打开。 许茹珺身着一袭鹅黄素雅轻纱长裙,一头青丝用发带随意挽起,即使已经入夜了,许茹珺依旧描了个淡雅的 妆容。 白瑾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头上连支金钗都没有,又悻悻的转移开了视线。 许茹珺走到白瑾身前,微微屈膝学着京城中的大家闺秀一般施施礼,柔声说到:“珺儿见过白公子。” 白瑾不仅没觉得许茹珺这番举动又多优雅,反而觉得这个女人做作的十分令人反胃。 见白瑾不理她,许茹珺也不在乎,伸手向白瑾的手握去。 白瑾立刻从座椅上起身,避开她的触碰。 许茹珺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说到:“白公子不用这么紧张,珺儿只是想替你解开手上的镣铐。” 许茹珺将手中的钥匙拿给白瑾看,白瑾虽然十分厌恶许茹珺,但若是能解开镣铐,总是对以后逃跑多了些胜算。 白瑾道:“你将钥匙给我,我自己开。” 许茹珺也不强求,将钥匙放在桌上。 白瑾执起钥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根本无法将钥匙插进锁孔里,许茹珺料准了这点,所以才这么轻易的答应他的要求。 但白瑾却是坚决不想让许茹珺碰自己一根毫毛,他将钥匙咬在嘴里,将手腕捧在眼前,硬是用牙齿打开了手上的镣铐。 “白公子竟然还有如此办法,真是让珺儿失策了。” 白瑾沉声道:“夜已深了,许姑娘还是回房间休息吧,孤男孤女共处一室有违礼节。” 许茹珺脸颊上染上两朵红晕,含羞带怯道:“白公子,嘴上说着有违礼节,却又邀请我同住,这难道就是口是心非?” 白瑾一愣,这才想起这个房间是许茹珺的。 116 连夜奔袭 白瑾厌恶道:“在下这就回大牢去。” 白瑾作势要走,许茹珺立刻挡在门口,白瑾不得不停下。 “白公子心里明明什么都清楚,又何必自欺自人呢,你以为你真的走得了吗?” 许茹珺话音刚落,房门便从外面被人关上,白瑾拉住门扉想要打开,却发现房门外竟落了锁。 饶是白瑾向来好脾气,此刻也忍不住有了怒意。 “你究竟想做什么?” 许茹珺见白瑾动怒,也懒得再玩那大家闺秀的把戏,抬手就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白瑾见她动了真格,这次是真的有些慌了,急忙制止道:“姑娘,快住手!” 许茹珺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白瑾越是表现得腼腆害怕,她就越是起了心思想要捉弄他。 “住手?那可不行,谁晚上睡觉还穿着衣服呀,这多不方便,公子你说是吗?” 许茹珺将白瑾逼至雕花大床,让白瑾退无可退,白瑾用双手挡在眼前,让自己不要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但许茹珺丝毫不在乎,仍一件又一件的解开自己的衣衫,直到只剩下一件绣着并蒂莲花的粉色肚兜。 许茹珺慢慢靠近白瑾,在他耳边娇媚的喊道:“瑾郎” 白瑾顿时打了个哆嗦,一身汗毛倒竖,胡乱挥舞着双拳制止许茹珺的靠近。 许茹珺原本便有些功夫傍身,一见白瑾发了疯似的拳打脚踢,立刻撤身退了两步,谁知道一个不慎踩到了自己褪下的轻纱,脚下一滑就摔了下去,后脑正好磕在了桌角。 许茹珺只觉得眼前一阵冒金星,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见房中没了动静,白瑾这才敢悄悄抬起头来,却在房中找了一圈也没看见许茹珺的踪迹。 白瑾以为她退了出去,顿时忍不住松了口气,不管过程有多狼狈,自己的贞洁总算是保住了。 白瑾看着身下的红纱幔帐顿时觉得全身发麻,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却在落地的瞬间感觉脚下踩了一个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白瑾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许茹珺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自己脚下那软绵绵的东西竟是她的右手。 白瑾立刻将脚缩了回去,一想到自己刚刚还蹂躏了两下,便觉得有几分心虚,默默的将床上的被子丢在地上将她盖的严严实实。 绕到门口,白瑾用力的拍打着房门,朝外面喊道:“来人啊,来人啊,许小姐晕倒了,有没有人呀~~~” 直到白瑾喊得精疲力尽,门外也没有丝毫的响动。 白瑾叹了口气,想必许茹珺来的时候已经将所有人支走了,自己又实在不想碰许茹珺,白瑾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就让她那样趴在地上吧! 骤雨初歇后的夜空显得澄明且幽亮,皎月之下,两匹骏马乘着夜风正在大道上疾驰。 约摸行进了二十里,两匹马渐渐有些体力不支,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云霆朝归心似箭的陆霜霜喊道:“老大,马儿要不行了,得停下来休息。” 陆霜霜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下的黑马略渐疲态,今日已经连续赶了快两百里的路程,再跑下去,只怕马儿的身体就要承受不住了。 陆霜霜拉住缰绳让黑马停下,翻身下马后从身后驮的包袱里取出一些优质的草料喂给它和云霆的马。 云霆窜进周边的林子里拾了些柴火出来,熟练的把火生好,然后打开包袱里的烤鸡和馒头,撑在火堆旁烤热。 陆霜霜仰面看着蜀州的天空,猜想此刻白瑾和唐蕴应该已经洗漱完上床睡觉了吧,等到明天早上他们起床的时候,她和云霆应该就可以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了。 自己一定要给白瑾一个巨大的么么哒,这么些天不见他,真是想的抓肝挠肺的。 云霆将烤好的烤鸡腿分给陆霜霜,见她看着天空傻笑,忍不住纳闷,明明天上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她的老大究竟在傻笑些什么呢? 吃完东西两人就这么靠着树干浅眠,陆霜霜原本是想的睡到卯时,然后再快马加鞭赶回陆家村,约摸辰时便能到。 可陆霜霜一夜都睡得不安稳,这几日都是风餐露宿的,却从来没有过如今夜这般心神不宁,不过才寅时三刻,陆霜霜就已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小霆。” 陆霜霜轻声喊道,云霆顿时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摆出对战的架势。 陆霜霜见他双眼紧闭,明显还在睡梦中,嘴上却嚷着:“老大,怎么了?有敌袭吗?” “袭你个大头鬼!” 陆 霜霜掐了云霆肉嘟嘟的脸颊一下,云霆吃痛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见陆霜霜已经灭了火堆,云霆知道是要连夜赶路,揉了揉眼睛,二话没说便翻身上马。 两人这一路连夜奔袭,却恰好赶在卯时进了永安县的地界。 永安县外十里亭中。 一老一少两个乞丐正瘫坐在地上打盹。 老的正是丐帮的刘长老,而小的正是阿伟。 阿伟将李炎的计划告知刘长老之后,刘长老便主动请缨前往十里亭等陆霜霜回来。 这第一在感谢李炎为永安县的乞丐们考虑了后路,没有让他们卷进这场纷争,而这第二点便是刘长老的私心,他想看看唐蕴口中说的世外高人究竟是谁。 自己在永安县驻扎了这么些年,从未听闻永安县有什么隐世高人,倒是杀手确实三三两两的见到过几次,比如黑金毒蝎c毒王和雷霆虎。 特别是雷霆虎,在永安县境内的活动相当频繁,让刘长老不由得怀疑,难道救了唐蕴的人就是他吗? 正打着盹,远远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这大晚上的显得格外的突兀。 刘长老顿时便清醒了,拿起手中的竹竿戳了戳已经睡得打呼噜的阿伟。 见他丝毫不见清醒,刘长老扬起竹竿就一棍子抽了下去,阿伟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刘长老,怎么又揍我呀?”阿伟揉着屁股,哭丧着脸。 刘长老道:“来了。” “什么来了?” 周围的马蹄声越来越大,阿伟顿时一个激灵,瞌睡全消。 117 闯入许府 阿伟站在必经之路上,张开双手阻拦,可两匹马的速度并没有降低。 陆霜霜隐隐约约看见前面有个什么东西,就是马儿颠簸得看得不太真切。 直到快抵拢了,陆霜霜看清楚那个一动不动披头散发破破烂烂的东西,当即吓了一跳以为是撞鬼了。 “卧槽。” 陆霜霜忍不住骂出了声,赶紧勒紧缰绳就将马头往旁边调整,这才堪堪躲过他。 而陆霜霜身后的云霆就没着这么好的眼神,本就瞌睡的云霆,发现阿伟时马头都快给他一个亲密接触了。 “卧卧卧” 云霆猛拉缰绳,马儿一跃而起,云霆顿时被甩飞了出去,若不是有轻功傍身,只怕就摔了个狗吃屎了。 阿伟此刻也吓得不轻,他原本见陆霜霜没减速是准备跑开的,谁知道腿突然抽筋了,愣是挪不动步子。 看着马儿朝自己头顶飞过,阿伟吓得放声尖叫。 云霆刚一落地就被这叫声惊得连连后退,躲在陆霜霜身后惊恐道:“老老大,有有鬼” “鬼你大爷!” 陆霜霜白了云霆一眼,好歹也是江湖中叫的上名号的杀手,这胆量还没饭量大,说出去都丢人。 陆霜霜走到阿伟身旁,瞧见他一身破破烂烂,问到:“丐帮的?” 阿伟惊魂未定,傻愣愣的瞪着陆霜霜。 刘长老杵着竹竿过来,一棍子就抽在阿伟背上,骂到:“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丢我们丐帮的脸。” 阿伟吃痛,这才算冷静了下来,顿时哭哭啼啼:“长老,我腿抽筋了,肯定是营养没跟上,我要吃肉!” 刘长老扬起竹竿又准备抽他,阿伟吓得屁滚尿流。 陆霜霜本就赶时间,不耐烦道:“两位若是没事,我可就走了。” “别别别,你别走!”阿伟急道:“你可是白瑾的娘子?唐蕴的干娘?” 陆霜霜眉头紧蹙,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白瑾被许县令抓了,唐蕴他们计划今日卯时冲进去劫人哎哎哎我话还没说完呢!” 陆霜霜神色突变,目光阴蛰狠厉,一个纵身便不见了踪影。 阿伟看着陆霜霜乘月而去的矫健身手正感叹万分,却又见陆霜霜折身飞了回了。 陆霜霜揪起阿伟的衣襟奋力一扔,便将他仍上了云霆的马背上。 “带路!” “是是是” 陆霜霜此刻的模样像极了地狱来的恶鬼,一身煞气阴冷逼人,阿伟吓得连连点头。 云霆翻身上马与阿伟同乘一骑,三人纵马便朝着永安县疾驰而去。 看着他们的身影融入在夜色里,刘长老呆愣在原地。 虽然刘长老一句话都没跟陆霜霜说,但已经感觉到她身上铺天盖地的寒意和肃杀之气,这觉对是高手中的高手呀! 自己在永安县这么多年,竟然不知永安县里真的藏着这样的世外高人。 刘长老拍了拍胸脯顺气,不由得感叹道:还好,还好丐帮没有与她结仇。 刚刚卯时一刻,胡贵便带着三个乔装打扮的兄弟来到许府外面。 上次炸城墙还留下一些火药,胡贵便做成了三个烟花筒,在许府周围分开点燃扔了进去。 整个许府里噼噼啪啪响个不停,火花四溅,好不热闹。 守卫被惊醒,立刻冲出来打水灭火,瞧见有人扒着墙头看热闹,带上佩刀立刻就冲了出去,势必要将这胆敢扰人清梦的贼人捉住。 爆竹的声音惊动了周围的百姓,人们披着外衫纷纷跑出来查看情况,胡贵等人将守卫专门往人多的地方引,一时间现场一片混乱。 李炎和唐蕴趁机从后门潜入,唐蕴是来过一次的,对府中稍显熟悉,于是带着李炎一间一间的找人。 接连几间都扑了空,李炎直接提议去许茹珺的院子里看看。 果不其然,他们刚到了院门口就听见白瑾在房内呼救。 唐蕴踏进院子,一把雪亮的刀锋袭来,唐蕴侧身躲过,看清挥刀的人正是将白瑾从大牢里提走的王钧。 除了陆霜霜和云霆,唐蕴还是第一次正面与人交锋,一时间有些紧张,手心里也浸出了汗。 王钧原本在衙役里也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两人一番对峙,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出手。 李炎实在看不下去,脱下脚上的臭鞋就朝着王钧扔了过去,王钧挥刀将鞋子砍成两半,唐蕴抓住时机就朝着他攻了过去 。 看着幽冷的刀刃擦着自己的脖子险险而过,王钧顿时吓得尿了裤子,扔下刀便转身跑了。 不战而降让唐蕴十分没有参与感,心中竟有些遗憾。 挥刀砍断门上的锁,唐蕴一脚将房门踹开,却见白瑾完好无损的站在房中,刚准备上前,原本晕倒的许茹珺却突然醒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但见到有人闯入,许茹珺顿时顾不得其他,翻身而起将白瑾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唐蕴一时面色有些难看,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倒是李炎,看见许茹珺只穿着一件肚兜,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感叹自己大清早起来劳累总算没有白忙活。 许茹珺右手钳住白瑾的喉咙,抽空低头看了看自己,顿时脸上羞红一片,眼神中异常狠辣狰狞。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李炎和唐蕴现在只怕都被许茹珺千刀万剐了。 听见院子外面已经有守卫朝这边赶来的脚步声,白瑾急道:“师傅,蕴儿,你们快走!” “干爹,我不走,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听得李炎头疼。 李炎看着白瑾,忍不住打趣道:“你不走,是舍不得这如花美眷温柔乡吗?” 白瑾脸上一红,立刻否定道:“师傅,你可不要瞎说,这话要是被霜霜听见,她肯定会生气的。” 李炎郑重其事道:“说的也是,那今天一定得带你走,不然你媳妇儿生气了我也要遭殃的。” 明明自己的命都捏在她的手中,竟然还有闲心提起陆霜霜,许茹珺嫉妒的发狂,一双眼睛更像是淬了毒一般,捏着白瑾的喉咙便从桌上的水壶里倒了杯茶水给白瑾灌了下去。 118 合欢散 那桌上水壶的茶水是许茹珺提前准备好的,为的就是防止白瑾抵死不从。 只是事出突然,自己不小心晕了过去,而白瑾竟然也一晚上滴水未进,不然这等好事,在昨晚就可以成了。 如今许茹珺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便给他灌了一杯合欢散,他越是不喜欢她,她就越是要得到他。 许茹珺唇边荡起一抹魅惑的笑意,在白瑾耳边说道:“你不是很在意她,宁死也不碰我吗?今天我就看你能坚持到何时?” 合欢散进了体内,白瑾不过片刻就有了反应,感觉全身奇烫无比,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脸上更是潮红一片,光是要控制住自己不做出出格的举动,就已经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唐蕴见白瑾浑身发颤,猜想许茹珺定是给他喂了什么毒药,提刀便要冲过去。 许茹珺手中微微用力,白瑾的脖子立刻发出一声轻响,唐蕴便不敢在有动作。 “你个毒妇,你快放开我干爹!” 许茹珺笑道:“干爹?那可能再等半个时辰,我就是你干娘了!” “你胡说!” 留守在府中的守卫已经赶到,立刻将李炎和唐蕴团团围住。 许茹珺道:“是不是胡说,你问问他就知道了。” 唐蕴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李炎,李炎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委婉说到:“你干娘若是再不出现,还真有可能” 唐蕴眼眶有些发红,暗恨自己没用,这么个臭女人都制服不了,他想要将她浑身捅满窟窿,然后再将干爹抢回来,可是白瑾还在她手中,他不得不顾忌他的命! 白瑾意识逐渐模糊,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别管我” 唐蕴大叫:“怎么可能不管你,你可是我爹!” 许茹珺感觉到手下的白瑾开始不受控制的扭动起来,心中无比欢喜,她知道合欢散已经生效了,饶是白瑾意志力再顽强,也是不可能抵挡得住的。 许茹珺朝院子里的守卫命令道:“将他们两人捉住,若是反抗,便直接杀了!” “是!” “我看谁敢动他!” 天光破晓,东边的日出洒下一片赤红,红光之中一黑衣女人飘然而至,发丝飞扬,气势凌然。 只见周围罡风四起,她手指不过微微弯曲,那挡在唐蕴面前四名守卫顿时人头落地。 脖颈处喷涌而出的血迹给这新出的太阳又染上了一抹鲜红。 唐蕴惊喜道:“干娘!” 陆霜霜并未理他,只是一步一步朝着白瑾走去。 许茹珺之前明明是见过陆霜霜的,只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出手狠辣诡谲的女人与那个在马场中见过的村姑联系在一起。 许茹珺正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连嘴巴都张不开,整个房间里充斥着阴冷幽深的威压,她不过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抵挡得住如此霸道的内力。 许茹珺右手不受控制的松开了白瑾的喉咙,只觉得自己一阵翻天覆地,便重重的砸在了院子里的青石板上。 陆霜霜森冷的声音从房中传出:“除了那个女的,其他人,一个不留。” 随后房门被关上,阻隔了所有人的视线。 云霆赶来时,并不知道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不妨碍他听到了陆霜霜最后的一句话。 一个不留! 云霆一句话没说,扔掉肩上扛着的阿伟,便将院子里剩下的守卫屠杀殆尽。 李炎这辈子哪儿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当下忍不住躬身呕吐。 云霆看着李炎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唐蕴立刻挡在他的身前,急忙制止:“霆哥,这个不能杀,这是干爹的师傅!” 云霆抠了抠脑袋,有些为难道:“可是老大说的一个不留” 李炎顿时打了个寒颤。 唐蕴解释道:“一个不留说的是这群护卫!” 云霆指着地上被摔的四仰八叉的许茹珺道:“那这个女人呢?” 唐蕴摇了摇头,“这个也不能杀!” “啧,老大的要求怎么越来越多了!” 见云霆收手,李炎和许茹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陆霜霜将房门关上,走到白瑾的面前蹲下,白瑾抱着头蜷缩在一角,浑身止不住颤抖。 陆霜霜有想过再见白瑾时会是怎样温馨浪漫的场景,却独独没想到会是眼下这般。 “好热,好热” 陆霜霜将手伸向白瑾,柔声说道 :“阿瑾,没事了,我回来了。” 白瑾此刻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但是听见陆霜霜的声音却如干涸皲裂的旱地,一瞬间倾入了甘霖,顿时热烈了起来。 “霜霜?” 白瑾抬头,眼前雾意朦胧,即使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身影,白瑾也能第一时间认出那就是陆霜霜。 “阿瑾,是我。” 白瑾浑身滚烫难忍,却因陆霜霜的一声轻唤,神智顿时溃不成军,凭着本能一把便将陆霜霜推到在地,拼命的亲吻她的额头c脸颊和嘴唇。 陆霜霜并未制止,任由他亲吻自己,只是运气调动身体内的寒气让白瑾能够舒服一点。 感受到陆霜霜周身的冰寒,白瑾觉得浑身的灼热终于能得到肆放了,便不满足于只是亲吻。 白瑾粗暴的撕开陆霜霜领口的衣衫,露出她一片雪白的胸口,顺着脖颈一路吻下。 陆霜霜无声的叹了口气,白瑾这副模样,究竟折磨的是他还是她呀? 可是想到自己体内的毒素,陆霜霜立刻打消了将白瑾吃干抹净的想法。 轻轻抚摸着他的青丝,随后缓缓注入内力替他消除合欢散的药效。 好在许茹珺下得并不是什么烈性的春药,合欢散作为特殊时候的调和剂对人体的伤害并不大,不然陆霜霜今日只怕真的要苦恼怎么为他解毒了。 毒素在白瑾体内逐渐被稀释,灼热之感逐渐消退,白瑾搂着陆霜霜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白瑾被陆霜霜的内功冻得神识逐渐清明,一想到自己可能做了对不起陆霜霜的事情,白瑾心中一阵惶恐和害怕,睁开眼来瞧见的却是陆霜霜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白瑾紧绷的心弦顿时松了下来,没有做出背叛陆霜霜的事情,让他忍不住庆幸。 119 想……结合 原本见到陆霜霜有成堆的话想说,突然什么都说不出口,白瑾眼眶微红,只轻声唤到:“霜霜” 陆霜霜心底柔软得比棉花还软,见了他这副委屈内疚,欲泣不泣的模样,真的忍不住想要将他立马推到。 陆霜霜无声的又叹了口气。 “清醒了就快起来吧。” 白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压着陆霜霜,且看着她衤果露在外面的美好,一阵心猿意马。 白瑾弱弱回道:“霜霜,我好像毒还没散。” 陆霜霜挑了挑眉,顿时感觉到什么正顶着自己,一时无语凝噎。 白瑾眼神有些闪躲,随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霜霜,我们在一起吧,不是那个在一起,是结合的意思。” 白瑾越说声音越小,脸上赤红一片,甚至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陆霜霜的反应。 陆霜霜闻言心底却觉得一片黯然,以前总说白瑾年纪太小,其实不过都是自我安慰,她如今,根本没办法与白瑾结合。 陆霜霜犹豫了片刻,面带歉意的对他说道:“抱歉,现在还不行。” 白瑾神色一紧,追问道:“为什么呀?你不想跟我吗?” 陆霜霜浅笑道:“怎么可能。” 陆霜霜多想说巴不得日日跟你,可是却不能伤了他。 陆霜霜不想告诉白瑾自己身中剧毒,活不过几年的事情,她不想要任何人的可怜。 白瑾能感受到陆霜霜对他是有爱意的,正因如此他才想不明白,他们两情相悦,又有婚书,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 白瑾有些闷闷不乐,陆霜霜伸手将他拉向自己,让他靠在自己的脖颈处,轻柔的安抚着他的后背。 只听得白瑾嘴上嘟哝着:“霜霜,你就不想给蕴儿添个弟弟吗?” 陆霜霜手上一顿,呆愣得不知所措。 她这辈子问鼎过江湖,也跌落过凡尘,想过快意恩仇,也想过隐世种田,却独独没想过生孩子。 幻想着以后自己种田养家,白瑾教书育人,身边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承欢膝下,这种场景,突然觉得也挺不错的。 可是陆霜霜不由得苦笑,这种生活估计只能存在于幻想之中了。 不过等诸事稳定,陆霜霜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见云钦了。 哪怕为了能多活一日! 或许是太过疲惫,白瑾倒在陆霜霜的脖颈处不过片刻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看着他眼睑下的青乌,想必是连续几日都没有睡好了。 陆霜霜扫了一眼房间里的轻纱红幔,觉得有些刺眼,抬手一挥,便将红纱尽数撕毁。 看着光秃秃的雕花木床,陆霜霜觉得顺眼多了。 将白瑾放到床上,顺便偷亲了他两口,然后翻箱倒柜找出一床干净的被子给他盖好。 随后看了看自己这残破不堪的衣服,实在没脸就这样穿出去。 迫不得已陆霜霜只好在柜子里又翻出一条许茹珺的裙子换上,确认白瑾还在沉睡之中,陆霜霜这才悄悄把门关上退了出去。 院子外的场景与陆霜霜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除了许茹珺仍穿着个肚兜趴在地上,院子里明显多了不少人。 除了唐蕴和李炎,更有身着衙役打扮的胡贵,有丐帮的阿伟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赶过来的刘长老,还有被云霆逼得蹲在墙角的许县令和一地守卫还没凉透的尸体。 这一时之间跟开晨会似的都等着陆霜霜,陆霜霜步履轻盈的走到许茹珺的面前,附身睥睨着她。 许茹珺看着陆霜霜穿着她新裁的衣裳,原本觉得粗鄙的村姑模样荡然无存,姿态高雅得仿佛与生俱来,一瞬间竟生出了一丝挫败感。 陆霜霜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知道对我家阿瑾出手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吗?” 许茹珺沉默不语,她如今的下场已经不可谓不凄惨。 “虽说县令也不是多大个芝麻的官,但你好歹也算个大小姐吧,合欢散这种下贱的招数都能使出来,可真够给你爹长脸的。” 陆霜霜伸出脚尖抬起许茹珺的下巴,眼中闪现着一丝邪恶。 “既然大小姐这么喜欢这个东西,我就让你用个够怎样?” 许茹珺瞳孔顿时放大,不可置信的瞪着陆霜霜,她是女人,岂会不知陆霜霜此言何意! 许茹珺发疯似的喊叫:“不,你不可以,我是永安县的县令之女,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陆霜霜嫌恶的 皱了皱眉,只是抬手一挥便点了她的哑穴。 该死的臭女人,吱哇乱叫要是吵醒了她的阿瑾,又得哄半天了。 许茹珺被点了哑穴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陆霜霜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陆霜霜却没有丝毫恻隐之心,让云霆回房间里提了那壶茶回来尽数给她灌了下去。 不过片刻许茹珺就开始意识不清,像条蛇一样在地上扭扭捏捏,更是自己将唯一蔽体的肚兜也扯了下来。 如此香艳的场景却没有什么人有心思欣赏。 许县令见自己的爱女这般被人羞辱,当下便忍不住骂到:“你个毒妇,你竟敢擅闯朝廷命官的府邸,更拘押本官,羞辱小女,本官要将你斩首示众,株连九族啊” 许县令原本指着陆霜霜的右手顿时鲜血淋漓,整个手掌不翼而飞。 许县令捂着手臂痛哭,陆霜霜只是皱了皱眉,云霆便十分贴心的将许县令的哑穴点了。 周围的人除了云霆和唐蕴,无一不用惊恐的眼神看着陆霜霜,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似天真烂漫的少女,竟然出手如此狠辣决绝。 许县令毕竟也是朝廷命官,若是真的死于陆霜霜之手,只怕日后也无法在永安县立足,胡贵冒着生命危险上前一步,说道:“还请姑娘求情开恩,若是许县令死于非命,只怕会惊动了蜀州太守。” 陆霜霜毫无惧色,轻蔑道:“惊动了,那又如何?” 胡贵没见过这般胆大包天的女人,只得硬着头皮解释:“若是惊动太守,只怕整个蜀州再无姑娘和白公子的容身之所了。” 120 掌控县衙 陆霜霜闻言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心情反而愉悦了起来。 胡贵不明白自己所言到底哪里好笑了,只听得陆霜霜浑不在意:“不过是个蜀州太守,就是当朝首辅,我若想杀,谁又能拦。” 陆霜霜这话可谓口出狂言,众人心中惊骇万分,却莫名觉得她不像在说笑。 江湖中也不是没人刺杀过首辅,两年前剑指江湖的首座召邪便行刺了宸国首辅杜若清。 杜若清乃当朝二皇子的亲舅舅,召邪此举无疑是惹怒了二皇子,遂二皇子以反叛为名向皇上请兵,而后联合江湖中人里应外合攻上祁山,方才诛灭了召邪。 而如今陆霜霜说出这话,竟让刘长老等江湖人士一瞬间恍然回到了两年前。 众人震惊于陆霜霜的胆大包天,但也有人不合时宜的打破这场宁静。 许茹珺饮下的合欢散起了药效,即使被点了哑穴竟然也“嗯嗯呀呀”的叫了起来,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陆霜霜觉得恶心,便朝云霆说到:“将她弄走。” 云霆噘着嘴不乐意道:“不要,太脏了!让二狗去。” 唐蕴见云霆祸水东引,一脸惶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陆霜霜眼神中迸射出一道寒芒,云霆打了个颤,立刻乖巧的去了。 云霆回房间里随便捡了块被陆霜霜撕碎的幔帐,将它缠在许茹珺的身上防止她乱动,随后扛着她就跑了出去。 老大没说放哪儿,云霆也嫌麻烦,便就近找了间柴房十分粗暴的将人丢了进去。 看着如蛇一般扭动和满脸情欲的女人,云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搓着手臂就离开了。 等云霆离开,藏身于两捆木柴后面王钧这才敢悄悄探出头来,本想着趁机溜走,却发现柴房里多了个赤身的女人。 王钧吓得立刻转身,本想绕过她,却听见女人口中浅吟的声调格外熟悉。 王钧壮着胆子偷偷瞟了一眼,瞧见许茹珺满脸潮红的模样惊诧不已。 “大小姐!” 王钧一声惊呼,随后立刻解下外袍想要铺在许茹珺的身上,却在碰到她炽热的身体时,许茹珺仿佛瞬间被点燃了一般,双手拼命的缠上王钧。 王钧本就心悦许茹珺,如今见她主动投怀送抱一时间心乱如麻,既害怕又欣喜。 许茹珺永远都是高高在上如同九天玄女,自己不过是凡尘中的一个普通人,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只怕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再有一亲芳泽的机会了。 王钧正犹豫着如何取舍,却见许茹珺主动附上红唇,撕扯着王钧的衣衫。 王钧最后的理智,瞬间溃不成军。 云霆返回小院后,总觉得周围的氛围有些诡异。 胡贵挡在许县令身前,竟妄图保护他,甚至不惜与陆霜霜拔刀相向。 胡贵深知自己不是陆霜霜的对手,但现在许县令还不能死。 胡贵道:“如今灾情刚有所缓解,灾后重建和后续补给都需要许县令出面,若是杀了他,等到蜀州重新派人来接替他至少也要十日以后了,百姓该如何是好?” 陆霜霜道:“百姓如何与我何干?” 胡贵见她油盐不进,一时也没了招了。 李炎倒是灵光一闪,开口道:“可那些百姓都是白瑾救的,为了救他们,那小子可是连续几日未休未眠,要是他一觉睡醒,发现百姓流落街头,食不果腹,他又该如何?” 以白瑾的性子,只怕又要为了那些灾民而忙碌奔波了。 陆霜霜皱了皱眉头,顿时打消了杀许县令的念头,毕竟有他在,白瑾就能轻松一些。 胡贵看了李炎一眼,深觉自己的老师高深莫测,竟然一句话就让陆霜霜乖乖听话了,实在是高! 陆霜霜步至许县令身前,许县令吓得连连后退,仿佛见了恶鬼。 陆霜霜冷声道:“你可记住了,你的命现在就捏在我的手里,想要个什么样的活法端看你自己体会了。” 许县令吓得也不知道听没听懂陆霜霜话里的意思,反正就一个劲儿的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 陆霜霜转头看了胡贵一眼,胡贵顿时觉得一股压力袭来,让他忍不住躬身。 “他,我就交给你了,若是安置不好灾民,让他又生出什么幺蛾子,唯你是问!” 胡贵恭敬回话:“是,姑娘放心。” 胡贵心里纳闷,自己才是衙役,怎么就对陆霜霜一个平头百姓点头哈腰了? 罢了,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狗命要紧! 不过胡贵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们为了救出白瑾一番谋划,多方筹谋,结果被陆霜霜直捣黄龙,早知如此,自己还操这份心干嘛呀! 许县令被胡贵拘押,而李炎则配合胡贵担当起永安县的民生恢复,杨县丞和师爷自然也被胡贵一网打尽,尽数落入大牢之中,整个县衙几乎唯胡贵马首是瞻。 小小的一个县衙不过两个时辰就变了天,只是这些并不被外人所知。 许府中能换钱的财物都被胡贵派衙役来搬走了,说是当作灾后重建的资金为许县令赎点罪,陆霜霜虽然爱财,但也不至于穷到跟灾民计较,便随他去了。 刘长老见陆霜霜此刻怒意未消,并不想搭理他们,索性已经知道了陆霜霜的本事,以后丐帮的尽量不去招惹她就是了,便也起身告辞。 见众人都走了个干净,陆霜霜转身回了房间里守着白瑾,看着白瑾熟睡的安静样子,陆霜霜堵在胸口的火气瞬间便熄灭了。 陆霜霜伸手抚摸着白瑾脸,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道不明。 李炎临走之前将胡贵从流放塔里带出来的纸交给了陆霜霜,李炎认为陆霜霜并不会介意白瑾罪奴的身份,所以才没想着隐瞒她。 可陆霜霜见过纸上所言后,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并不介意白瑾是不是罪奴,她在乎的是那一句“三皇子玄璃伴读”。 若是陆霜霜没有记错,白瑾曾说过自己被家中亲人所陷害,是自己的书童冒充自己才躲过一劫,那他现在的身份,究竟是白瑾,还是玄璃 121 下馆子 若是白瑾还好说,就算是罪奴,如今胡贵掌控了永安县,让他为白瑾改个身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他若是玄璃当朝三皇子,一个与自己遥不可及的存在,陆霜霜没想好要怎样面对这样的白瑾。 他心中有满腹经纶和家国抱负无法施展,身上更有被至亲之人陷害,锒铛入狱受尽屈辱的血海深仇未报。 即使他愿意与陆霜霜过隐匿避世的生活,放下所有执念,陆霜霜自己也不愿意让他受这天大的委屈。 陆霜霜思虑良多,直到想得头痛欲裂,才说服自己暂时放下。 不管是白瑾还是玄璃,陆霜霜都想在生命的最后,让他这辈子能过得开心。 陆霜霜握着白瑾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合衣躺在他的身旁,不过片刻也悠悠然进入了梦乡。 云霆随遇而安,在院子里找了处凉亭就倒下睡着了。 就是苦了唐蕴,一个人得守着他们三个。 虽然小小年纪承担了太多,但是一想到仿佛又能回到以前的日子,就让唐蕴忍不住心生欢喜。 而柴房之中,刚刚翻云覆雨了一场的许茹珺药效逐渐消褪,待恢复了神智看清楚自己身上暧昧的痕迹和身旁的王钧时,发疯似的嚎叫起来。 她的清白没了,更甚者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发了药效,注定她这一生都毁了。 “陆霜霜” 许茹珺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三个字,就因为这个女人,自己才会遭遇现在这些屈辱。 还有白瑾,自己对他一片真心,可他却弃如敝履,若是他从了自己,她也不至于会沦落到被王钧这样的蠢货玷污。 她好恨,恨不得将陆霜霜和白瑾碎尸万段! 王钧知道许茹珺已经清醒了,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但是一想到刚刚两人情意缠绵,那般欲仙欲死,王钧又立刻鼓起了勇气。 “珺儿,你还好吗?” 许茹珺转过头来,眼中布满了血丝,凶狠的目光吓得王钧顿时噤了声。 “别叫我,你不配!” 王钧脸色一僵,十分难看。 许茹珺这般心高气傲的女人,怎可能因为失身于王钧就对他委曲求全。 王钧低着头不语,许茹珺四周看了看,随意捡起地上的一根柴火便向王钧刺去,下手狠辣且毫不留情。 王钧惊恐的睁大眼睛,临死都不敢相信自己前一刻还幸福得犹如置身云端,而下一刻就丢了性命,还是被自己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杀死的。 许茹珺看着王钧胸口不停的流出鲜血,心中涌起一阵快意,她要用同样的方法,刺穿陆霜霜的胸口 当云霆一觉睡醒,想起柴房的女人时,柴房里除了一具已经死了很久的男人尸体,再不见许茹珺的身影。 云霆本想将此事禀告给陆霜霜,却发现陆霜霜正睡得香甜,便不敢去打扰她,索性那女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白瑾觉得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久到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有些酸痛。 转过身时,陆霜霜清丽的侧颜闯入眼帘,白瑾这才回想起自己临睡前发生了什么。 他竟然险些被一个女人给强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过还好最终未酿成大错。 陆霜霜从来不会睡得这么沉的,白瑾知道她肯定是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的,想必是好几日风餐露宿,一时心中既心疼,又觉得开心。 开心她急于见到自己的心情。 白瑾想为陆霜霜掖上被角,不过刚刚动了一下手臂,陆霜霜便醒了,一双眼睛朦朦胧胧,像极了刚出生的猫崽儿。 “抱歉,把你吵醒了。” 陆霜霜伸手摸了摸白瑾的脸,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没事,也该醒了。” 待白瑾起身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许县令的私宅中,自己昏迷之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茫然问道:“霜霜,我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吗?许县令呢?” 陆霜霜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到:“许县令和杨县丞都被押入大牢了,那个叫胡贵的接手了县衙,这会儿应该在开仓放粮吧。” “押入大牢?”白瑾吃惊道:“你们把县令押入大牢了?这可是谋反!” 陆霜霜毫不在意道:“谋什么反呀,李炎去收集许县令这些年的罪证了,当时候一并上报给蜀州太守,羁押是早晚的事儿。” 只不过现在陆霜霜提前把十天后的事情处理了罢了。 若是李炎不觉得有什么 不妥,白瑾便也就安心了,只要不由着陆霜霜胡来便好。 陆霜霜见白瑾精神也已经好了很多,便提议道:“咱们出去吃点东西吧,我饿了。” “好。” 出了房间,院子里云霆和唐蕴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白瑾顿时觉得有些抱歉,好在陆霜霜提议去蜀香酒楼用午饭,两人又立刻生龙活虎了起来。 对于早上发生的一切,众人有志一同的缄口不提。 只是白瑾走在院子里,仍然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只怕那些整个府中除了他们四人,已经找不出一个活人了吧。 白瑾并没有要怪陆霜霜心狠手辣的意思,他的所有慈悲和良善都给了天下百姓,那些仗势欺人作恶多端的贪官污吏,他没有丝毫同情心给他们。 因为白瑾的泄洪方案,城南的水已经逐渐消褪,残破狼藉的街道裸露出来时,就是连胡贵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带领着衙役与百姓们一起冲刷街道上的泥污,努力还原出南街曾经的面貌。 全城的百姓万众一心,不过一天的时间就恢复了南街的基本面貌。 陆霜霜等人来到蜀香酒楼时,掌柜的亲自迎了出来,对着白瑾那是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白公子,今儿想吃点啥?您随便点,今儿个我请客!” 白瑾犹豫道:“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您和李先生现在可是永安县的恩人呀,这顿饭说什么都不能让您掏钱。” 白瑾还想拒绝,陆霜霜上前一步便接话道:“如此就多谢掌柜的了,我们恭敬不如从命。” 那掌柜的也是认识陆霜霜的,陆霜霜常来蜀香酒楼买牛肉,一见他们是一家人,就更熟稔了两分。 122 慕容震 “原来是陆姑娘呀,这可是老熟人了,快请楼上坐!” 掌柜的将四人往楼上引,给他们安排了楼上靠窗的位置坐下。 既然是掌柜的请客,陆霜霜也没跟他客气,点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听得掌柜的都有些肉疼了。 待他退下,一个转身瞥见正饮茶的唐蕴,一时间觉得这孩子格外的眼熟,心中纳着闷走了两步,突然灵光一闪,脸色瞬间大变。 随后转过头去又偷偷看了两眼,确认自己没有认错,嘴里嘟哝着“见鬼了,见鬼了”,然后连滚带爬的跑下了楼。 陆霜霜看了唐蕴一眼,没好气道:“暴露了,让你连乔装都不做。” 唐蕴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没关系,这掌柜的跟我爹关系很好,不会乱说话的。” “这掌柜的不会乱说话,那丐帮的呢!” 唐蕴顿时就萎靡了,丐帮那可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只怕这会儿他还活着的消息都快要传到蜀州去了吧。 不过陆霜霜这次可真的错怪了丐帮,如今黑衣卫妄图统领江湖,已经有多家门派蒙难,丐帮根本不敢再给自己树敌。 唐蕴还活着的消息刘长老严令禁止丐帮的人外传,为的就是和陆霜霜这个隐世高人打好关系,日后若是黑衣卫向丐帮出手,能勉为其难的求她出手帮衬着这帮小叫花子。 “罢了,先吃饭吧,丐帮到时候抽空再去会会他们。” 吃完饭,陆霜霜和白瑾他们就在蜀香酒楼开了三间房,白瑾心中惦记着洪灾后续,一时半会儿没打算回陆家村去,而陆霜霜自然是准备贴身保护他,让他能够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云霆和唐蕴倒是没什么意见,虽然没有陆家村里自在,但是这里有吃有喝还不用挑水洗碗,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天胡贵便将白瑾的户籍重新更改了一番,将之前的黑户档案尽数销毁,给了他一个清清白白的户籍。 而随着天气好转,连涨几日的曲江水也逐渐开始退了,白瑾与李炎接连奔波勘察曲江水势和永安县周边的地势,而灾后重建的工作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蜀州,太守府。 太守孙玉泽正在书房伏案查看各地上报的受灾情况,根据各地县令上报的情况准备赈灾银两和物资,另外还要归纳灾情上报朝廷,正忙的不可开交之时,有属下前来汇报。 “启禀孙大人,属下有要事禀告。” 孙玉则头也没抬,不耐烦道:“有什么事晚点再说,本官忙着呢!” 那下属一脸惶恐担忧,正准备开口,一身着灰色布衣满脸络腮胡子的健硕男子直接不请而入,中气十足的说到:“孙大人,忙得连老夫也没空见了吗?” 孙玉泽笔下一顿,立刻抬起头来,看着龙行虎步迈进来的男子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迎了上去,急忙躬身行礼:“下官参见慕容将军!” “孙大人不必多礼。” 慕容震抬手将孙玉泽扶了起来,开口说到:“蜀州遭受洪灾老夫也有所耳闻,孙大人辛苦了。” “都是下官份内职责,谈何辛苦,慕容将军快请上座。” 孙玉泽请慕容震在首位坐下,立刻有下属送来茶水,孙玉泽使了个眼色,所有人立刻悄然退下,整个书房只留下他们两人。 孙玉泽疑惑问道:“慕容将军应该是回京述职吧,怎么会改道来了蜀州?难道是有什么事情需要私下吩咐下官去做吗?” 慕容震神色严肃,孙玉泽心中一沉,想必是被自己说中了。 慕容震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夫接到京中传信,特才提前半个月出发改道蜀州,刑部尚书大人需要老夫替他寻一个人。” 孙玉泽知道此事只怕不简单,说不好就是个烫手山芋,但是他就任蜀州太守十多年,与镇守边关的慕容震往来慎密,这事只怕也是推脱不掉的。 既然推脱不掉,便只好接下。 孙玉泽小心翼翼问道:“慕容将军所寻何人?” 慕容震一字一句道:“三皇子,玄璃。” 孙玉泽脚下一滑,顿时从椅子上跌坐在地上,狼狈的爬了起来,孙玉泽重复道:“将军说谁?” “三皇子,玄璃。” 孙玉泽点了点头,随后故作轻松的端起桌上的茶杯饮茶,只是那双手抖得茶水撒了一身。 慕容震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孙大人不必如此惊愕,这事儿既然老夫说于你听了,那我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孙玉泽此刻后悔不跌,早知道自己今日就应该去外地巡视 ,省得在府中被慕容震逮了个正着。 孙玉泽知道自己现在别无退路,心中一番计较后反而镇定了下来,他知道慕容震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此刻既然对自己说了这事,想必三皇子就真的还活着,并且就在自己的治下。 “不知三皇子如今身在何处?” 慕容震将怀中的信递给孙玉泽,孙玉泽双手接过,随后忐忑的打开。 看完后孙玉泽脸色难看的简直要了命,信中所言要是真的,那他们此刻的行为简直就是在作死了。 信中阐明,当年三皇子玄璃因涉嫌谋害皇上夺取皇位被下令锁拿,三皇子府中一干人等尽数被打入天牢。 朝中部分大臣怀疑三皇子乃是被人陷害,提出彻查,此事便交于刑部c大理寺c御史台三司会审,由刑部尚书沐悠之主审。 而在三皇子入狱的当晚,沐悠之便发现有人意图在狱中谋杀三皇子,造成三皇子畏罪自杀的假象。 刑部之中诸多各方的眼线,沐悠之担心三皇子被杀,便提前将三皇子伴读白瑾与他互换身份,让白瑾换上玄璃的衣服关进了天字牢房中,即使沐悠之派人严加看管保护,白瑾还是在进牢房的第二天夜里被人暗杀。 沐悠之深知此人暗杀功夫了得,若是得知三皇子未死,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便用计将白瑾伪装成玄璃的模样,向皇帝上报了死讯。 皇上听闻此噩耗悲痛欲绝,泣血当场,随后卧病在床半月之久。 123 委身 随后沐悠之向皇上提出此案诸多疑点,要求继续审理,却被二皇子一一驳回,皇帝丧子之痛未愈更不愿提及此案,只是下令将三皇子府中下人贬为贱籍流放蜀州,便草草结案。 沐悠之无奈,只得暗中将改名成白瑾的玄璃护送至蜀州流放塔,希望等二皇子的视线不再关注蜀州便想办法将人救出来。 谁知等沐悠之派人去救时,却发现流放塔中的白瑾已经是一具尸体了,遂委托慕容震前往蜀州验证一番。 看完信的孙玉泽只觉得自己现在姓什么都快忘记了,堂堂刑部尚书,居然背着皇帝偷龙转凤,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而当朝三皇子居然死在了自己治下的流放塔,这更让孙玉泽险些吓得尿了裤子。 这些都是什么事儿啊,孙玉泽哀叹自己流年不利。 这封信刚到慕容震的手中时,他也是震惊得起码缓了半柱香的时间,随后立刻交接布防,提前了半个月的时间动身赶来蜀州。 一个是蜀州太守,一个是蜀州戍边大将军,不管三皇子如今死没死,这件事他们都无法置身事外。 慕容震见孙玉泽总算冷静了下来,问道:“流放塔中的情况孙大人可了解?” 孙玉泽有些心虚道:“流放塔下官派了陈统领和三十五名守卫看守,因为距离永安县最近,便将管理权交给了永安县县令管制,陈统领每月都会上报塔中的情况” 不过因为塔中都是罪恶滔天的犯人,这辈子估计也无再见天日的时候,所以孙玉泽对流放塔的管理并不怎么上心,这些年几乎都是全权交给许县令和陈统领。 如今听闻玄璃可能在流放塔中,孙玉泽才就得自己有多失察。 派人取来流放塔每月上报的文书,孙玉泽果然在三月的文书中看到了陈统领上报的白瑾染病死亡的内容,一时间脸色惨白犹如一个死过头七的吊死鬼。 慕容震也知道此时去追究孙玉泽失职的事情有些不合时宜,便道:“尽快启程,随老夫去永安县一探究竟吧。” “是。” 孙玉泽躬身应下。 许茹珺趁着许府没人看守,杀了王钧之后偷偷从后门逃了出去。 许县令在永安县的房产不止这一处,许茹珺找了处隐秘不常有人打扫的院子躲藏,发现陆霜霜并没有派人搜索自己的下落,先是松了口气,随后便是无尽的恨意涌上心头。 许县令c杨县丞就连师爷都被胡贵一并抓进了大牢,许茹珺孤立无援,凭她自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可能解救他们,更何况还要与三十名衙役为敌。 但若是不能报仇,许茹珺根本咽不下这口恶气。 思来想去,许茹珺想到了看守流放塔的陈统领。 这人是军营出身功夫不弱,并且他在流放塔还有兵力,完全有能力攻下县衙救出她的父亲。 于是许茹珺趁夜逃出永安县,一路朝着流放塔而去。因为没有马,一直在山林里走了两日才找到流放塔的位置。 看守的卫兵站在眺望台上远远的便瞧见一身着黑色斗篷的人靠近,立刻朝她呵斥:“站住,什么人竟敢擅闯流放塔?” 许茹珺见到卫兵就跟见到亲人一般,脱下斗篷露出真容,朝着卫兵喊道:“我是永安县县令之女许茹珺,小女子有要事求见陈统领,还望这位军爷通禀一声!” 那卫兵虽不认识许茹珺,但是却知道许县令与自家统领的关系匪浅,立刻回了塔中通报。 陈奇此刻正在训练场练刀法,听到属下的禀告心中疑惑不已,但隐隐猜到许县令多半是出事了,不然怎会让一个女子前来传信,也顾不得其它便将人请了进来。 卫兵将许茹珺带进流放塔顶层时,陈统领已经在房中等候多时,许茹珺一见到他便立刻跪了下去,声泪俱下。 “小女子求统领大人救救我父亲。” 陈奇神色一凛,急忙将她拉了起来,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许茹珺擦了擦眼泪,便将陈奇走后的事情一一向他说明,听完后,陈奇气愤难当,一掌便拍碎了房中桌椅。 他就道留给许县令的十名守卫怎么到今天还未返回流放塔,本以为是被许县令留下办事,却没想已经早早的殒命,而那个叫白瑾的小子,果真是个祸害,早知道自己临走前就应该先杀了他的。 陈奇立刻派出属下偷偷潜回永安县查探情况,将许茹珺在流放塔内安置了下来。 永安县并没有兵力,只有衙门的三十个衙役而已,在陈奇眼中他们就好比一群跳梁小丑,根本无法与自己这些上过战场的兄弟相比,于是清点好人数,准备次日一早就 杀回永安县。 许县令他们既然落入了胡贵的手中,想必他们私底下的那些勾当已经被尽数供了出来,想要明哲保身,只怕是连许县令也不能留了。 陈奇眼中闪过一丝煞气,看着许茹珺也隐隐动了杀意。 许茹珺在见过陈奇之后便有些后悔了,陈奇这人心思深沉且心狠手辣,只怕不是好驾驭的,但许茹珺如今走投无路,除了陈奇,她想不到还有谁能替她报仇。 许茹珺见房中只有陈奇一人,便起身解开自己的黑斗篷。许茹珺身着一条鹅黄色的广袖轻纱裙,素手微微一抬,便露出一截如玉般雪白的肌肤。 “小女子多谢陈统领出手相救,今生定当牛做马还报统领恩德。” 许茹珺声音娇柔婉转,听得陈奇心中一阵酥麻,再看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身,一时血气上涌就动了别样的心思。 许茹珺最擅长的便是利用自己的美貌,知道陈奇对她动心,低眉时带着三分媚态,眼神中波光滟潋。 陈奇上前便将她拦腰抱起扔在床上,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过片刻许茹珺身上便多了许多暧昧的痕迹。 忍着陈奇带给她的疼痛,许茹珺眼底满含着对白瑾的恨意,或许是感觉到她的出神,陈奇报复性的狠狠用力,许茹珺顿时便顾不上其它,被带入一波狂浪之中。 124 杀进县衙 这几日洪水已经尽数退了个干净,白瑾和李炎抓紧时间研究治水的方案。 许县令长时间不出现在百姓的面前他们拘禁许县令的消息早晚是瞒不住的,但是比起蜀州再派来一名新的县令,再花时间去说服他治水,不如趁着现在能完全掌控永安县的时候直接一步到位,解决这桩麻烦事。 至于许县令和杨县丞的各种贪污受贿c倒卖人口的罪状,李炎已经全部收集齐全,就等着治水之事落实,便全部上报蜀州太守。 按照李炎的想法,便是将曲江水流分成两条,做到分洪减灾的作用,曲江上游地势险峻,而流入蜀州平原后水速便突然减慢,从而导致水流中夹带的大量泥沙和岩石沉淀在河道中,堵塞原本畅通的河道。 当于雨季到来时,排水不畅从而引起泛滥成灾,这也是这次永安县洪灾的主要原因。 李炎提议将雷音寺所在的小山下凿穿,引水分流,使曲江水可以顺畅的流入东面,减少西面的水流量,同时也能引水下东面的蜀州城,解决蜀州境内良田灌溉的需求。 但经过李炎和白瑾两人实地的勘察后,发现东面的地势较高,能分流的水并不足以保证蜀州的灌溉之用,于是白瑾提出了人工分流,在雷音寺前部一里处修建堤坝,将江水强制分流,确保流入蜀州的水量。 蜀州属于平原,原本境内是没有江渠的,一旦遇上旱灾,便是赤地千里颗粒无收,但若是引渠下蜀州,便能一沃千里。 但这就需要开凿一条专门的江渠通向蜀州城,势必要得到蜀州太守孙玉泽的许可,李炎思虑再三,还是和白瑾回了衙门,动用许县令的公章将此治水的方法向孙太守阐明,并附赠上了白瑾所绘的施工图纸。 李炎刚将文书写好,胡贵便急冲冲的跑了进来,看见大堂里的陆霜霜立即说道:“陆姑娘,你快带着老师和白公子离开县衙!” 陆霜霜此刻正坐在杨县丞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听见胡贵的话打了个哈欠,没有丝毫要动弹的想法。 倒是李炎,立刻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胡贵急道:“看守流放塔的陈奇带兵杀过来了!” 李炎皱了皱眉,不解道:“他没理由会这么快知道许县令被拘禁的才对。” “是许茹珺那个女人,我看见她与陈奇一道同行的。” “谁?” 陆霜霜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盯着胡贵目露寒光。 那个胆敢给白瑾下春药的女人,竟然还没有死? 远在蜀香酒楼睡懒觉的云霆只觉得自己突然遍体生寒,赶紧拉过床上的被子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 “来的正好。” 陆霜霜不仅没有半点想要逃跑的意思,甚至直接坐上了大堂正中的案几之上,那翘首以盼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等情郎。 胡贵见她油盐不进,便向白瑾劝到:“陈奇曾经是上过蜀门关战场的,他手下的兵可跟我们这些衙役不同,白公子,你还是劝劝陆姑娘,先暂时躲避一下吧。” 白瑾转头看了看与欲欲跃试的陆霜霜,见她毫无惧意。 白瑾知道陆霜霜向来是个十分识时务的人,若是自己打不过,一定不会守在原地待命,如今这般胸有成竹,那便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白瑾朝胡贵回道:“霜霜心中自有打算,胡头役不必担心。” 胡贵怎么可能不担心,那可是二三十人的士兵,凭他们这些散兵游勇怎么可能与之抗衡。 胡贵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老师,但见李炎更加无所畏惧,继续翻看着自己要写给孙太守的文书,丝毫不为所动。 也不怪胡贵有此担忧,毕竟当初他赶到许宅的时候所有的守卫已经死了,他一直知道陆霜霜武功很高,但无法想象她究竟能高到什么程度。 若是他见过陆霜霜动动手指便轻松将四个守卫的脑袋切下来的话,他此刻也会有泰山不动如风的淡定。 就在这说话间,远处传来阵阵的马鸣声,随后看守县衙的几名衙役纷纷撤退回了大堂之内,看着一身戎装的诸位守军,吓得拿刀的手都在颤抖。 陈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怨毒的许茹珺。 陈奇环顾大堂,自然认出了谁是白瑾,但他的目光更多的却是被那个坐在案几上的女子所吸引。 很明显她虽然穿着打扮并不讲究,但大堂中的人几乎都是以她为中心。 陈奇朝许茹珺问道:“中间那个女人是谁?” 许茹珺看见陆霜霜恨得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一个贱人!” 女 人之间的勾心斗角陈奇没兴趣知道,他现在只想将这个大堂里的所有人,包括大牢中的许县令等人全部杀了灭口,随后只需再上报孙太守,许县令被胡贵能逆反之人谋害便可。 而自己和许县令暗中的交易,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陈奇打了个手势,立刻所有人围上来将陆霜霜等人包围,以胡贵为首的衙役们纷纷亮出兵器,只是那畏畏缩缩的模样与卫兵昂首挺胸威严十足的模样相差甚远。 陈奇冷声道:“今日,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动手!” 陈奇一声令下,卫兵们立刻一齐攻了上去,陆霜霜转头对白瑾说道:“闭眼!” 白瑾听话的闭上眼睛。 陆霜霜仍然觉得不妥,又道:“你还是转过去吧!” 白瑾又乖乖的转过身去。 陆霜霜不想让自己杀人的模样吓到白瑾,毕竟自己在他的心中可一直都是一个活泼可爱温婉大方的女子。 众人:你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 陆霜霜手腕上留有一截回金丝,当初在许宅割下那些卫兵就是用的它,不过眼下大堂里人数众多,若是用回金丝只怕容易误伤。 陆霜霜便随意从一名衙役的手中夺了一把刀,运功振臂一挥,那阴冷的剑锋夹杂着磅礴的内力顿时就将攻上来的几名卫兵横扫了出去。 陈奇见状,心中震惊不已,觉得自己一开始就低估了这个女人。 125 落幕 看她周身锋利如刀的气势,只怕卫兵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陈奇拔出腰间佩刀,寒芒直指陆霜霜,只要他能先杀了这个女人,其它人便无足轻重。 陈奇挥刀攻向陆霜霜,陆霜霜也直迎其上,刀锋向接,不过数招陈奇便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不过却也远没有到要输的地步。 直到陈奇看见陆霜霜眼底的一丝玩味,才知道自己竟然被她当做猴子一般戏耍了。 陈奇心底燃起一丝怒意,大喊一声,随后便双手握刀向陆霜霜砍去,陆霜霜轻松躲过一击,反身一个回旋踢便将陈奇踹飞了出去,那飞得高度只怕砸在地上不死也要去半条命了。 陈奇眼看着自己快速的朝地面落去,正不知所措间,从县衙外又闯进来一波人,为首的英武男人见从天而降一个莫名生物,条件反射便抬脚踹了过去,苦逼的陈奇再一次呈抛物线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县衙顶上那块“明镜高悬”的牌匾上,随后落地,口吐鲜血不止。 “什么玩意儿?” 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惊动了大堂内的其他人,众人举目望去,却见一身材高大魁梧,身着一身寻常布衣的中年男子正一脸疑惑的环顾着四周。 而蜀州太守孙玉泽躲在他的身后险些吓得半死。 他不过才刚刚进门,就瞧着天上一个庞然大物朝自己砸来,吓得腿都软了,若不是慕容震反应快,只怕今天就是他蜀州太守卸任的日子了。 慕容震扫视了一眼堂内的情况,双方刀剑相向剑拔弩张,却是让自己赶上了一场叛乱。 正疑惑间,瞥见堂中一白衣清俊男子,目光瞬间如炬,激动得连络腮胡子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白瑾见他抬步就准备朝着自己走来,不留痕迹的向他摇了摇头。 慕容震脚下一顿,立刻会意,并将目光转移到他处。 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尽数落入陆霜霜的眼中,陆霜霜垂眸不语,只当作没有看见。 慕容震每隔两年便会回京述职,当时已经年满十六的三皇子已经被允许上朝听政了,慕容震有幸在朝堂上见过他几次,因此第一时间便认出了玄璃。 慕容震此刻心中卷起惊涛骇浪一般久久不能平复,本以为会无疾而终的事情,竟然这般容易就被自己发现,简直就是撞了狗屎大运了。 慕容震站在所有人的中间,咧着嘴笑得一脸春心荡漾,看得周围的衙役和卫兵纷纷一脸懵逼。 心道这个一脚踹飞自家统领的男人看着威武霸气,实则怎么有点痴呆。 就连孙玉泽都有些看不下去,小声提醒道:“将军,将军!” 慕容震回过神来尴尬的咳了一嗓子,随后才扬声说道:“本将军乃蜀州驻军主帅慕容震。” 周围人一听这名号,立刻吓得跪倒一片,这位爷可是西南的一尊煞神,谁活腻了敢去招惹他,那简直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 堂中只有白瑾和陆霜霜两人未下跪,慕容震自然是不会去在意的,转头向堂中众人询问:“你们这是在闹什么?” 威慑十足的声音顿时让现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震,谁都不敢贸然开口。 只见陆霜霜漫不经心说道:“打架啊!这不是明摆着吗?” 一听陆霜霜说这话,胡贵一颗心简直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连忙磕了个头抢在陆霜霜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前回话道:“启禀慕容将军,流放塔守军陈奇,率兵突袭县衙,意图屠杀我等杀人灭口。” 陈奇如今还吊着一口气,听见胡贵所言怎能认,嘴里支支吾吾了两句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最后只得颓然放弃,趴在地上听天由命。 陈奇曾经也是在慕容震的帐下效过力的,只是小角色一般不为人知,知道陈奇意图杀害玄璃等人,便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那也是灭九族的大罪,所以陈奇能不能为自己辩解慕容震一开始便不在意。 慕容震道:“你接着说。” 得到慕容震的同意,胡贵这才将最近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出来,包括许县令谋财害命c贪污受贿,与陈奇暗中狼狈为奸借用流放塔敛财的事情。 慕容震脸色越听越难看,即使胡贵没指名道姓说白瑾,但是却不妨碍他联想。 试问若不是许县令他们暗中给白瑾安了个死亡的身份,沐悠之早已经派人将玄璃安全转移了,能搞得出来这么多事儿吗? 慕容震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当即拔刀当着众人的面将陈奇一刀劈了。 陈奇只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死得这般憋屈,想了满肚子狡辩的台词,愣是一句都没有用上。 看着陈奇血溅当场,胡贵吓得仿佛得了十年的帕金森,抖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话说,有谁连对方供词都不听取就直接宰了被告的吗? 胡贵心里暗暗庆幸,幸好是自己先开的口,要是让陈奇先讲,岂不是此刻被劈的就是自己了? 胡贵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发誓这辈子绝对洁身自好,绝不再与慕容震对簿公堂了。 慕容震此行本就是打着回京述职的幌子提前跑出来的,身边除了一名副将和十几名护卫,也没带什么士兵,即便是如此,陈奇带出来的卫兵纷纷缴械投降,连丝毫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许茹珺见陈奇如此轻易便被斩杀,心中惊恐万分,更深刻的明白她爹许县令是必死无疑,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许茹珺悄悄朝后面挪步,只希望所有人都不要发现她。 只是她忽略了陆霜霜,从陆霜霜买了白瑾开始,但凡欺负过他的人,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许茹珺不过刚刚退了两步,便瞧见一把利刃破空而来,速度快得她根本来不及闪躲,便刺穿了她的心脏。 眼前陆霜霜那一张带着轻蔑冷笑的容颜逐渐模糊,而她身后的白瑾仍是那么风光霁月,只是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许茹珺此刻才感到无比的后悔,若是自己不曾痴迷白瑾,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了呢 126 三皇子玄璃 该死的都死了,总算没有什么事情能再打扰慕容震与三皇子相认了。 慕容震激动得朝白瑾走了两步,陆霜霜侧身挡在他的面前,神色冷凝不善。 慕容震蹙眉,心中有些不悦,心道这哪儿来的江湖草莽,竟然连他都敢阻拦,便也怒目而视。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火药味十足,白瑾见状无奈,只得出声劝道:“霜霜,慕容将军,还请以和为贵。” 陆霜霜冷哼一声,白了他一眼,心道不跟粗男计较。 慕容震也冷哼一声,表示不跟乡野村妇计较。 白瑾摇了摇头,怎么二人都这般幼稚。但想到慕容震既然找到了这里,只怕他的身份就糊弄不过去了,便道:“慕容将军,还请私下一叙。” 慕容震躬身回道:“是,三公子。” 那凶狠得能一刀劈了陈奇的慕容震,此刻这般彬彬有礼的朝白瑾说话,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感觉接受无能,其中最为震惊的莫过于李炎和孙玉泽。 李炎本就对白瑾的身份存疑,如今见慕容震的态度,怎可能是对一个皇子伴读应有的态度?李炎震惊于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成了皇子的师傅! 而孙玉泽则是猜出了白瑾的身份,与慕容震一样,本都做好了要去掘坟挖墓调查三皇子的死因,却没想到峰回路转,这般轻松就找到了他,孙玉泽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条狗命总算是保住了。 至于三皇子要跟慕容将军谈论什么话题,孙玉泽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听,他只想好好治理自己治下这一小片天地,至于朝堂纷争c龙子夺嫡什么的戏码,他是真没有兴趣。 孙玉泽立刻接手了永安县的这堆烂摊子,命令将守卫押入大牢,则后再审,并将现场的尸体尽数搬走,衙役们该干嘛干嘛去。 如今永安县从县令到师爷都要重新安排人手,孙玉泽也有不少事情需要忙的。 李炎见陆霜霜站在堂下一动不动,如此沉默实在不像她的风格,便忍不住上前说到:“那小子并没说不让你一同去。” 陆霜霜眸光微闪,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李炎看着总带着几分苦涩,李炎明白,陆霜霜只怕是已经知道了白瑾就是当朝三皇子玄璃的事了。 他若是玄璃,只怕以后便不能再住在陆家村了,更何况以他的身份,陆霜霜要与他要在一起,中间隔着天堑一般的鸿沟。 李炎叹了口气没再说话,摇头晃脑的离开,徒留陆霜霜一个人站在原地等着白瑾回来。 白瑾与慕容震进了后堂,见四周无人,慕容震一撩衣摆便跪了下去,恭敬道:“末将慕容震拜见三皇子。” 白瑾立刻将慕容震扶了起来,苦笑不已:“我如今已经不是什么三皇子了,慕容将军不必行此大礼。” “三皇子是被人陷害,日后自当有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时候,何须如此妄自菲薄。” 白瑾平静道:“真相如何,我已经不在乎了。” 慕容震猛然抬头,问到:“三皇子这是何意?” 白瑾不想瞒他,便如实说到:“我以后想作为白瑾活着,就在陆家村里活着,以后这世上便再没有玄璃这个人,慕容将军此番特意来寻我,我很感激,但是我不会与你回盛京。” 白瑾目光坚定,不似玩笑,这让慕容震始料未及。 试问这世上谁能放得下位高权重的身份和锦衣玉食的生活? “三皇子可想清楚了?这蜀州也有黑衣卫的眼线,三皇子觉得你还活着的消息能瞒得住一时,能瞒得住一辈子吗?” “能瞒多久是多久吧!”即便是哪天暴露了,他和陆霜霜大不了再搬家,实在不行就搬进深山之中,隐居一辈子! 慕容震觉得自己今天所受的震惊已经足够多了,此刻倒是很快接受了白瑾的回答,只是想到如今朝堂时局,还是忍不住劝上一劝:“三皇子可知道自己是被何人陷害的吗?” 白瑾垂眸不语,慕容震却知道他心中所想。 “想必是二皇子吧。”慕容震问道:“三皇子不恨他吗?” 白瑾肆然道:“以前恨,现在好像也不怎么恨了,自古成王败寇,生在帝王之家总是要比寻常人承受得更多一些罢了。” 慕容震脸上看不出神色,犹豫了片刻方才说到:“二皇子冷血暴戾,视百姓如草芥,皇位交到这种人手心,三皇子觉得百姓可还有好日子过吗?” 慕容震此言可谓是大逆不道了,白瑾也没想到慕容震会这般义正言辞,若是传进有心人耳里,就凭刚刚那两句话,就足够判慕容震一个藐视皇室的罪名了。 “二皇子为了皇位可以不折手段,三皇子以为他笼络江湖中人,创建黑衣卫是为了什么?” 白瑾神色一凛,顿时凝重了起来。 以前是不愿意去想,一旦去想,二皇子染指江湖的意图岂不是如秃子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 “恐怕三皇子也发现了吧,二皇子培养杀手暗卫,狼子野心昭昭,如今朝堂上文武百官人人自危,就怕被二皇子盯上。” 白瑾紧了紧拳头,脸上带着七分怒意,“他如此所作所为就不怕父皇怪罪吗?” “皇上又能如何?如今大皇子身患重疾,殿下您又五皇子尚且年幼,这皇位除了二皇子还有谁能继任大统。” 见白瑾沉默,慕容震继续说道:“三皇子,沐大人来信,京中的虎阳军已经归顺了二皇子。” 白瑾一脸不可置信,握着慕容震的双臂急呼:“此事可属实?” “消息来源不清楚,但沐大人言之凿凿,想必十之八九是真的。” 白瑾颓然的放下双手,只觉得心乱如麻。 虎阳军是驻扎在盛京城外的一支驻军,这支军队只听从皇帝调遣,与宫中的禁军形成一内一外的军事布防。 若是慕容震所言属实,那二皇子手握虎阳军的军权,想要趁机逼宫造反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宫中禁军不过三千,若是虎阳军进攻,又能抵挡到几时呢? 127 狗皮膏药 白瑾想到此处,脸色惨白难看,他本以为自己主动放弃皇位,便能和二哥相安无事,谁知他虽无心,别人有意,步步紧逼。 白瑾抬头遥望着北方,天空湛蓝悠远,白云浮沉,而在千里之外的盛京城中,正风云诡谲,瞬息万变。 最是无情帝王家,不管他对自己有多冷漠,可总归是自己的父亲不是吗? 白瑾看着天空,叹息道:“慕容将军,回京吧!” 慕容震半跪在地:“末将领命。” 只是这个决定,他要如何说与陆霜霜听呢,而陆霜霜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 宸国,滨州。 码头上,云钦迎风而立,海风吹得他单薄的身影更加形销骨立。 “公子,你可想好了?”身后一名随从开口劝到。 云钦回过头来,温和说到:“替我谢谢太守大人,怨岛我非去不可。” 那随从见云钦心意已决,便也不好再劝,只是感叹道:“我们大人说好不容易才交了公子这样的知己,如今却要阴阳相隔了。” 云钦失笑道:“他这不是咒我死吗?” 随从:“可不是嘛,小的也是这么跟我家大人说的,可是我家大人说,要从怨岛下海,就是去找死,他说他拦不住你,所以就不给你收尸了,唉!” 云钦却提醒道:“收不收尸没关系,若我真死了,记得替我将东西带回蜀州便好。” 随从看着远处有航船靠岸,连忙回道:“小的会提醒大人的,公子快请登船吧!” 说着随从便提着云钦的行李急匆匆的先上了船,那模样恨不得他快些走。 云钦有些无奈,想必是自己在太守府停留的这些时日引得他们厌烦了吧,毕竟他身上的毒药总是会让人提心吊胆的。 云钦对此有些歉意,便也没在意随从目送他启航时脸上荡漾的笑意。 看着天色风和日丽,海风和畅,但云钦到底是个内陆人,即使船颠簸的并不厉害,却还是让他有些昏昏沉沉。 云钦靠着甲板上浅眠,闭上眼睛能让他稍微舒服一点,可船摇着摇着他就不自觉的睡着了。 等云钦再醒来时,入目是一张嬉皮笑脸对着自己“含情脉脉”的俊颜,云钦吓了一跳,抬手就一拳挥了过去。 那人左脸正中拳头,当场被打飞出去,趴在地上一脸幽怨的盯着云钦。 “云兄,你好狠的心啊,我弃了整个滨州的百姓来找你,你就这么对你的挚友吗?” 云钦恨得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声响。 “齐思羽!谁让你跟来的!” 此被打飞的青年男子名叫齐思羽,乃宸国滨州太守,不过是个接替自己父亲官职的官二代,为人油腔滑调没个正形。 因为一次误食有毒的海鲜差点丧命,被云钦顺手救了,之后一段时间云钦便一直住在太守府中。 云钦因要出海,便让齐思羽为他准备了航船,但因为担心云钦的安危,两人争执了一番,云钦本以为齐思羽因为生气不会来送他,却没想到这货居然自己偷偷上了航船。 齐思羽瘪着嘴角,欲泣不泣的模样像极了看负心汉,云钦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想骂人的话到了嘴边都说不出口。 “你知道怨岛在哪儿吗?你知道从哪儿下海能找到缚幽草吗?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去送死,究竟是为了哪个小娘子连命都不要了?” 云钦移开眼神,不敢去看齐思羽,害怕被看出来他对召邪隐藏在心底的情意。 齐思羽自认风流,继承太守以前时常花天酒地,见惯了风月之事,云钦那一低头的失魂落魄,齐思羽便知道自己猜中了。 果然是为了哪个小娘子! “你不应该跟来的,你是滨州太守,你走了,滨州怎么办?” 齐思羽拂了拂袖子,浑不在意道:“什么怎么办,我就是在滨州也做不了什么事。” 他就是个挂名的太守,全滨州百姓都知道他吊儿郎从不干正事,百姓只希望他安分守己就大吉大利了,不指望他奋发图强。 云钦劝道:“你还是回去吧,不要跟着我。” 齐思羽从地上爬了起来,蹲在云钦身前:“要我走,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不然我死也跟你死一起,大不了做一对亡命鸳鸯!” 云钦额头上青筋跳了又跳。 亡命鸳鸯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见云钦脸色阴沉,齐思羽立刻赔着笑脸:“别气别气,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晕船,越气 越晕。” 云钦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遇上齐思羽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虽然他能替自己解决不少麻烦,但是这人太叽叽歪歪,像块狗皮膏药似的怎么扯也扯不掉。 云钦妥协道:“你要跟就跟着吧。” 大不了到了怨岛,将他毒晕了留在流放塔里。 得了云钦的允许,齐思羽立刻兴奋得手舞足蹈,一屁股坐在他的身旁,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云钦厌烦得一阵反胃,只觉得认识他果然还是不幸的。 宸国的流放塔共有四处,滨州怨岛上便有一座。怨岛上天气酷热难耐,被流放到此的罪民每日都要做晒盐的苦力,一天下来,基本都要脱上一层皮。 云钦和齐思羽下了船后,立刻感觉到一阵扑面而来的腥热,本就有些晕船的云钦,顿时有些吃不消了。 齐思羽上前搂着摇摇欲坠的云钦,故作无奈道:“你瞧瞧你,身体这么弱,还要逞强来这么个鬼地方,怎么说你才好。” 云钦拂了拂齐思羽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转头怒视着他:“把手拿开,我没事。” 齐思羽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云钦让他拿开,他就偏偏不拿开,甚至搂得更紧了两分。 两个大男人这般亲密的模样让云钦觉得很不舒服,刚动了动手就被齐思羽抓住了手腕。 齐思羽狡黠道:“云兄,你可得想清楚了,你要是又把我毒倒了,可没人扶你去流放塔了。” 云钦一番权衡,知道自己此刻若是没有人帮扶只怕走不到流放塔,无奈之下收起手中的银针,只是警告的看了齐思羽一眼。 齐思羽这等不知脸皮为何物的人,除了情意绵绵的眼神,其他什么眼神他都能做到心静如水。 因此云钦那看似警告的眼神在他身上丝毫起不了作用,甚至更像是欲拒还迎。 128 怨岛流放塔 得见如此娇弱的“毒王”,让齐思羽一时心情极好,不过还是害怕将云钦惹急了,万一真的毒死了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嘛。 齐思羽见好就收,搂着云钦慢悠悠的朝流放塔走去。 瞭望塔上能看到岸边的情形,云钦他们不过刚走了一里,立刻有四名守卫赶来。 为首一人举着长枪呵斥道:“什么人胆敢擅闯流放塔?” 齐思羽没好气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谁!” 那卫兵果然揉了揉眼睛,一瞧见齐思羽,立刻跪了下去,恭敬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太守大人恕罪!” 其他三人一听来人是齐思羽,立刻跟着跪下,心道这混世魔王不在滨州待着,怎么跑来他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齐思羽见众人这般恭敬,心情好上了两分,“都起来吧,这次本太守心情不错,就饶了尔等。” 众人连忙磕头谢恩。 那为首的卫兵见齐思羽还搂着一名脸色惨白的公子,立刻询问:“齐大人,可需要在下派人抬个担架过来?” “哟,有点眼力劲儿,快去快去。” “是。” 那卫兵立刻派了一人回去搬担架,云钦推了推齐思羽,只是有些虚弱,并没能推得动。 “不用担架,我可以自己走。” “你在我面前逞什么强,这大毒的天气,慢慢在外面走着岂不是更难受。” 齐思羽凑近云钦耳边戏谑道:“云兄要是不喜欢担架,我可以抱你” 齐思羽话还未讲完,云钦那阴冷的目光看得他心里一颤,赶紧噤了声。 “真是半点玩笑都开不得,不懂风情。” 齐思羽嘟哝了两句,放在云钦腰上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一分。 “话说你不是号称毒王吗?不能自己给自己用药吗?” “医不自医,况且我只会下毒。” “呃好吧!” 原来威震江湖的毒王大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卫兵搬来担架将云钦抬进了流放塔,负责看守流放塔的统领覃放也刚好赶到。 “属下参见小齐大人。” 齐思羽不悦道:“齐大人就齐大人,加什么小字。” 覃放笑了笑,丝毫不在意他的小脾气。 覃放是原太守的心腹,也是齐家的家生子,几乎是看着齐思羽长大的,说是下属,其实更像是他的叔伯,齐思羽即使再不悦,也不会真生他的气。 覃放道:“先进塔里吧,今天外面的天气太毒,别中暑。” 云钦歇息了一会儿感觉恢复了些体力,便拒绝了齐思羽的搀扶,自己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塔内。 覃放挥退了守卫,看齐思羽就跟看自己亲儿子一般,亲切道:“怎么想起来流放塔了?滨州不好玩儿吗?” 齐思羽在侧首坐下,仿佛回了自己家一般随意,拿着茶杯先给覃放倒了一杯,覃放正准备夸奖他两句,就见他将水壶放在了云钦面前,一杯接一杯的给他倒。 覃放挑了挑眉,打量着这个能让滨州小混世魔王这般献殷勤的男子。 见他一脸病态,似乎是水土不服,但周身的气质清冷,面貌生的也极好,似乎武功也不弱,倒有些像江湖中人。 覃放适时开口问到:“这位公子是” 云钦拱手一揖,彬彬有礼道:“在下云钦。” 云钦?覃放神色一凛,顿时想起他的身份来。 “毒王云钦?不知阁下来滨州所为何事?” 云钦道:“覃统领不必紧张,在下来此只为取一味药材,不会做任何有损滨州的事情。” 见覃放不信,齐思羽立刻帮着解释:“覃叔,他只是来取缚幽草的,你别自己吓自己。” 覃放白了齐思羽一眼,他这是自己吓自己吗?那可是毒王!曾经凭一己之力就灭了整个魔炎宫的毒王! 听闻毒王云钦用毒出神入化,即使两人相隔数十米也能让人中毒,如今他们三人就坐在一个房间里,若是云钦想下毒,只怕覃放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想通这点,覃放稍稍心安了些,只是见自家小齐大人像个拍须溜马的下属一般献殷勤,一双眼睛珠子都恨不得贴在人家身上,心里有些不赞同。 像云钦这等江湖中亦正亦邪的人物,能不来往最好便不要来往。 覃放咳嗽了一声,眼神示意齐思羽收敛两分,随后朝云钦说到:“缚幽草这种药材之所以名贵,不仅因为它长 在海底,更因为它生长的海域常有鲨鱼出没,云钦公子,这药可不好取呀!” 云钦神色不变,他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并不会因为覃放的两句话而退缩。 “不管有多难,总要去一试的,若是我注定命丧大海,那也不过是命数。” 齐思羽神色有些黯淡,虽然不知道让云钦舍命相救的女子究竟是谁,但他明白,云钦只怕是爱惨了她的。 “罢了,既然公子执意要去,在下也就不阻拦了,不过看在公子与我家小齐大人关系匪浅的份儿上,我给公子指条明路。” 云钦恭敬道:“覃统领请讲!” “我的流放塔中有一个罪奴,是个从海外倒卖走私的惯犯,他每次走私都从海路偷渡,似乎会长时间潜水的办法,你若能让他开口,这东西应该能帮助到你。” 云钦眼前一亮,若真有这样的好东西,便能大大提升潜水时间,对找到缚幽草有很大的用处。 云钦急道:“还请覃统领代为引见一番。” “这个好说。”覃放扬声喊到:“来人!” 立刻有卫兵进入,“属下在。” “去将两个月前送来的那个偷渡的罪奴,叫什么什么阳的,给我提过来!” “是。” 那卫兵退下也不过半刻,便提着一个穿着囚服,双手双脚带着镣铐的中年男子进来,那男子一身胡子拉碴邋里邋遢,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 云钦未见其人,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顿时就激动的站起身来,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齐思羽,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虽然他此刻已经看不出个人样来,但云钦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剑指江湖杀手榜六,嗜财如命的金算盘云阳! 云阳瞥见了云钦,立刻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云钦!你终于来救我了!” 129 金算盘云阳 召邪死后,剑指江湖剩下来的人,除了被云岚带走的云瑶c云蝎c云霄,其他众人皆四散江湖,不知所踪。 云钦曾经试着寻找他们,可因为云霆被捕,他不得不第一时间赶去盛京,而后为了救出云霆,他与人做了交易,便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寻找其他人。 云钦他深信,他们必定蛰伏在江湖中的某处,等待着复仇的机会。 只是云钦没想到,云阳竟然会落入官府的手中,并且还被拘禁在了流放塔里。 这要是说出去,估计能剑指江湖的其他人非笑死不可。 云阳见了云钦就跟远嫁的女儿回了娘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明明已经是一把年纪了,这哭相让云钦原本还有些激动的心情,顿时被浇灭了不少。 齐思羽打量了云阳两眼,只觉得眼睛一阵生疼,这么邋遢的罪奴怎么能与云钦这般风华绝代的男子为伍呢? 一时间大堂内闹哄哄的,覃放看了直摇头。 “云公子,你与这罪奴是旧识?” 云钦抽了抽嘴角,有些尴尬回道:“抱歉,此人乃是我剑指曾经的同伴之一。” 覃放眼中明显不信,同为剑指的杀手,怎么能沦落到这般惨淡的下场? 如果可以,云钦也实在不想与他相认,可既然云阳在这里,就段没有不救的道理。 云钦朝覃放躬身一拜道:“还请覃统领高抬贵手,能放了云阳,云钦他日必当还报此恩。” 能得毒王一个人情那可是天大的好事,覃放顿时有些心动。 “放了此人问题倒是不大,只是这人是从滨州送来的,还需要小齐大人定夺。” 齐思羽大手一挥,倒是豪迈得很,“云兄亲自开口向我要人,我岂有不放的道理。” 齐思羽凑近云钦耳边道:“那这人情云兄可一定记得还我。” 说完还朝着云钦眨了眨眼。 云钦向后退了两步,朝他点头道:“一定。” 云阳在一旁立着,此刻跟见了鬼似的。 世人皆流传着一句话,“宁可得罪召邪,莫惹毒王不悦”,云钦翻手可毒尽天下,身上更带着几十种毒药,就是在祁山,除了召邪也没人敢近他身三尺以内。 所以云钦才能凭借区区二流的武功跻身剑指江湖杀手榜二的高位。 而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滨州太守竟然丝毫不畏惧云钦身上的毒素,还敢贸然往上凑,简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到时候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云阳看齐思羽的目光,多少带上了几分同情。 云钦本想与云阳谈论取药的事,但对着这样一张脸,云钦表示自己真的有些接受无能。 云阳自己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他跑江湖多年,什么德行没扮过,就是丐帮的三袋长老他也是做过的。 只是见云钦嫌弃,云阳不得不先去洗漱了一番,又重新剃了胡子,打理了头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重新回了大堂。 云阳长得本就十分普通,又天性爱财,一双眼睛冒着精光,咧嘴一笑,两颗金牙金灿灿的,再加上在流放塔晒了一段时间的盐,身上皮肤晒得黢黑,顿时显得他猥琐至极。 齐思羽只觉得他没洗干净的样子都比此刻好看。 云阳浑然不在意外表,见到云钦呵呵笑道:“好兄弟,还得是你,其他那些没良心的就只知道缺钱了才找我,如今我深陷泥潭,这才看清楚谁才是真心的。” 云钦觉得这种幽怨的语气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云钦不想再与他扯其他,云阳是出了名的话痨,再说只怕到天黑也进不了正题。 云钦正色道:“我要潜海,你可有什么办法吗?” “潜海做什么?”云阳眯了眯眼,小声嘀咕道:“难道你也要走私货?” 云钦强忍住将他毒哑的冲动说到:“取缚幽草。” 云阳皱了皱眉头,“又是炼毒啊?你说说你,就不能换个爱好吗?天天整这些毒物,尊主若还在势必又得说” 云阳一顿,眉目之中带着一丝悔恨和怀念,若不是见到云钦,他都快忘了召邪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事了。 云钦本想告诉云阳召邪还活着的事,但以他的性子,只怕兜不住事儿,云钦便决定还是先隐瞒着他比较好。 “我对缚幽草势在必得,云阳,帮我。” 云钦很少开口求人,一旦开口,那势必是无法拒绝的。 因为能说帮那都是客气的,云阳知道自己若是敢拒绝,只 怕下一刻就得七窍流血。 云阳怯怯道:“帮,帮,帮,那肯定帮,咱俩谁跟谁啊!” 见云钦心满意足的笑了,云阳这一刻才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了几分暖意。 重归自由的云阳光明正大的坐船回了一趟滨州,两天后再返回时带着几大箱子的工具,然后借了覃放的一间屋子开始在里面捣腾。 云钦因为水土不服,便在流放塔里休息了两日,不过他也没闲着,一边养病,一边趁着日落天气凉爽一些观察岛上最容易下水的地方。 云阳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一日,房门再次被打开时,里面多了两个等人高的大铁桶,那模样类似人形,但外面有两条木质的管道,看着有些瘆得慌。 云阳向众人展示自己的得意之作,扬头等着接受众人的膜拜。 齐思羽眉头快扭成了麻花,不解问道:“你这是个啥呀?这玩意儿真能潜入水下?” 云阳拍了拍桶身,铁皮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家伙叫潜水服,穿上它能潜入海底近百米左右,并且待上两个时辰完全没问题,以前我海外走私时手下的人就是穿着它偷渡过的渡口。” 云阳说得洋洋得意,让齐思羽也忍不住有些好奇了,绕着潜水服看了两圈,问到:“这像个小棺材似的,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吗?” 云阳拍了拍胸脯保证:“我云阳说话,从来不会顺口打哇哇,如果它潜不了两个时辰,我当场生吞了它!” 云阳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齐思羽怎能不信,只是第一次见这么神奇的东西,一时间有些接受无能罢了。 130 潜水服 齐思羽疑惑道:“这东西是你想出来的?” 若这潜水服真有云阳说得这般神奇,那创造出它的人简直就是天纵奇才啊! 云阳摆了摆手,完全没想藏着掖着,如实对齐思羽道:“我这脑子只有数钱的时候灵光,要搞发明创造那肯定是不行的,这潜水服是咱们尊主研制出来的。” 当年的剑指江湖正处于事业上升期,不仅有一山的门众需要养活,光是那几个耗钱的杀手就让召邪头大,于是热衷于挣钱的云阳才会入了召邪的眼。 为了赚钱,各种走私偷渡违法乱纪的事情没少做,这些潜水服之类的发明都是召邪想出来的点子,一度解决了剑指缺钱的困境。 齐思羽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心想这种装备若是能普及到军队,组建一只奇袭水下部队,岂不是能大大提升水战的胜率? 等此事了了,定要好好找云阳谈谈这个想法! 云钦问:“可定好了下水的时间?” 海边的天气多变,有时可能前一秒还晴空万里,后一秒狂风暴雨就席卷而来。 好在云阳长期与大海打交道,对于大海的气候和潜水的最佳时间都很有经验。 云阳道:“明日巳时出发吧,水温不会特别凉,身体比较能快速适应。” 云钦点头同意。 齐思羽看了看两个潜水服,再看了看云钦和云阳,指着自己的鼻子道:“那我呢?” 云阳挑了挑眉:“你想下去?” 齐思羽头点的像捣蒜,这么难能可贵的机会,若是不能下海体验一番,岂不是得抱憾终身么? 云阳手拖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齐思羽,认真说道:“你这身体素质倒是比云钦合适” “不行。”云钦打断道:“别瞎胡闹。” 齐思羽立刻就急了眼,“什么叫我瞎胡闹?你去才是胡闹呢,你在岸上是毒王,下了水就跟个小虾米一样柔柔弱弱的。” 云钦脸色一暗,顿时有些不悦。 云阳则不着痕迹拉开与齐思羽之间的距离,这个作死的男人,竟然敢公然挑衅云钦的底线,只怕是要死的很惨,自己还是不要离他太近的好。 看着云钦眼中迸射而出的杀死,齐思羽也立刻冷静了下来,他忘了云钦只能哄着不能怼,赶紧露出他迷人的微笑,朝云钦服软。 “云兄,我这是关心则乱,你可别动怒,快把银针收起来,收起来!” 云钦自认自己这些年修身养性,也只召邪和云霆偶尔能气的他失了分寸,如今这阵营里怕是得再加上一人了。 云钦收起眸中的杀气,语气中仍带着冷意:“我的事,不用你管。” 齐思羽脸上笑意顿收,沉声道:“什么叫不要我管?” “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你作为滨州太守,犯不着为我这等霍乱江湖的宵小之辈泛险。” 一句“萍水相逢”,气的齐思羽咬牙切齿,顿时就炸了毛。 “你我患难之交,我更是奉你为知己,你救过我的命,我为你泛险有何不可吗?” 云钦目视着齐思羽的眼睛,眸光平静如水:“你吃海鲜中的毒,是我下的,我只是为了利用你太守的身份,能便于我在滨州行事罢了。” 齐思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薄唇微微颤抖了两下,却不知道该如何质问云钦。 原来所谓的互为知己,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他从头到尾都在算计他! 齐思羽沉默良久,久到云钦都以为他不会开口与他说话时,齐思羽低声说道:“你不愧是毒王,心计的歹毒丝毫不亚于你的毒术,本太守完完全全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齐思羽声音暗哑,带着一丝被欺骗后的恼意和不甘,瞥了云钦一眼,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了。 云阳看得真切,齐思羽那傻孩子眼睛里闪着泪光,要是再停留片刻,只怕就要忍不住了。 “云钦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看那小子单纯得很,你这么骗他,他会不会想不开啊?” 云钦恨了云阳一眼,云阳立刻噤声不敢再说。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云钦了解齐思羽,一个从小被全城百姓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未经过世事,不懂人心险恶,所以刚开始他才会选择对他下手。 果然,云钦不过小施手段,就让齐思羽每天像个跟屁虫一般围着他转。 齐思羽待云钦一片赤诚,云钦并非感觉不到,因此他更不能让齐思羽陪着他去冒险。 “准备好,明天一早从东岸下海。” “没问题。” 云阳弱弱回了一句,云钦的私事他可不敢插手去管。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云钦都没有再见过齐思羽,云钦只当他还在生气,不来也好,总是省了不少麻烦。 覃放并不知道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派出几个水性较好的属下开了两艘小船送他们到海面上。 云阳见深度尚可,便和云钦钻进了潜水服中。 这种潜水服通体用铁皮制成,人一旦穿上动作会十分笨拙,但手脚的位置都是用特殊手法处理过的皮质,浸泡两个时辰以内是不用担心会浸水的,眼睛的位置是用的透明的水晶打造的,及时在水下也能清楚视物。 两人穿好以后,云阳向云钦打了个手势,然后向后倒下,一头扎进了水里。 云钦学着云阳的动作也跟着下了水。 巳时的海水还有些冰凉,云钦先是感觉到一阵不适,在海水中浸泡了一会儿才逐渐缓和。 然后云阳朝着他游来,拽着他便开始向水下游去。 海底越往下沉越黯淡,周围有很多礁石珊瑚之类的东西,是云钦以前从未见过的,一时间让他忍不住有些好奇。 云阳用手肘戳了戳他,然后打了个手势,云钦看懂了,是他们已经下潜了五十米,云阳在问他的情况。 云钦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随后两人继续下潜,约摸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云钦开始感觉到一阵耳鸣,但他却什么也没说,用舌头移出藏在牙缝中药囊,毫不犹豫的咬破。 131 人工呼吸 云钦吃下藏在牙缝中的毒药,五感逐渐削弱,耳鸣头晕等不适感渐渐消褪。 两人继续下潜,海底已经看不见什么亮光,仿佛置身于黑暗的虚空让人觉得格外压抑。 云阳掰开遮挡在潜水服上的铁皮挡片,随后身上四颗夜明珠发出清透的白光,照耀着海底。 此处的海域并不太深,约摸下潜到百米,两人已经隐约能看见海底。 云钦和云阳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分开在海底何处寻找缚幽草的影子,这一找就找了近一个时辰。 即使云钦封闭了五感,渐渐的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云阳游到云钦的身边,向他打了个向上的手势,云钦摇了摇头,并没有同意,而是继续在海底寻找。 云阳心中急不可耐,潜水服只能坚持两个时辰,若是他们再不浮上去,只怕会有危险,更何况他深知云钦的体力,根本坚持不了两个时辰。 云阳正准备强制将云钦拖上去时,云钦指了指远处的石壁,云阳回头去看,一棵深紫色的海草正在海水中翩翩起舞。 云阳大喜,正是他们此行要寻的缚幽草。 云钦按耐住心中的激动,立刻朝着缚幽草游了过去,这草远看着小小一株,而游近了一看竟然有等人高,要完全带走一棵是不可能的,云钦拽着两根叶片往上拔,缚幽草根叶坚韧,根本纹丝不动。 云钦无奈,只能一点一点的将它磨断,为此又浪费了不少时间。 等云钦将缚幽草拿到手,两人立刻加快速度向上游去,却在上升到距离水面二三十米处,云钦和云阳的潜水服开始浸水,而不懂调节呼吸的云钦将铁皮桶里的氧气也全部用完了。 人一旦开始感觉到窒息,浑身便会使不上劲儿,云阳游到一半发现云钦开始朝着海底下坠,立刻吓得调转方向,抓着他向上使劲儿。 防护服本就沉重,云阳又拽着一个人,一时间连脚指头都使上了劲儿。 云钦即使昏昏沉沉,手中却丝毫不放缚幽草,只是看着云阳吃力的模样,颇感抱歉。 眼瞅着两人快浮出水面,周围不知何时游来四五只白鲨,云阳咽了咽口水,只觉得今日果真是天要亡他。 这片海域本就时常有鲨鱼出没,云阳本还觉得自己和云钦走了狗屎运,今天一只都没有遇上,却没料到,是在这里等着他们。 白鲨张着大嘴,锋利的牙齿透露着看见猎物的兴奋。 四条鲨鱼分别在四个角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云阳不敢贸然乱动,但是再不上岸,云钦就快要不行了。 云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生死一线之间,做出来一个大胆的决定。 云阳绕到云钦的身后,解开了他身上的铁皮防护服,随后又立刻解开自己的,两块沉重的防护服被剥离,立刻朝着海底深处坠落。 有两只白鲨立刻追着那下沉的防护服而去,而剩下的另外两只则在原地守着云阳他们。 没了防护服的禁锢,云阳手脚顿时灵活了不少,好在他憋气的能力尚可,虽不及云霆那么变态,泡上个一盏茶的时间问题不大。 云阳正思考着怎样才能吸引白鲨的注意,然后一口气拖着云钦浮出水面之时。 突然头顶传来“噗通”一声,有人从海面上跳了下来,被惊动的鲨鱼立刻四下游动起来。 云阳定睛一看,居然是齐思羽。 齐思羽没做任何防护,只在手中举着一把水下弓弩,下水后立刻朝着距离他最近的鲨鱼游去,随后抬手发射。 弓弩破水划开一道浪花,带着凌厉之势精准无误的射进了其中一条鲨鱼的腹部。 吃痛的鲨鱼痛苦的摆动着身躯,卷起阵阵海浪,而闻到血腥味的其他三条鲨鱼,发了疯似的朝着它游来,随后竟然不约而同的啃食着它的身体。 齐思羽扔掉弓弩立刻朝着云阳游来,随他一同抓起已经奄奄一息的云钦向岸上游去。 午时的日光打在海面上波光嶙峋,就像漫天的繁星闪烁一般耀眼。 云钦觉得这应该是自己这辈子见过最美的景色了。 只是朦朦胧胧之间,好像看见了召邪那张似笑非笑的绝世之容,他想伸手去碰时,那容颜却如水中泡沫,顿时消散不见。 而泡沫之后,出现的竟然是齐思羽那张哭的稀里哗啦的俊颜 云阳和齐思羽合力将云钦拖上了岸边,倒在晒满白盐灼热的岸滩上,云阳顾不得疲惫,立刻解开云钦的衣襟,为他做心肺复苏。 齐思羽探了探云钦的鼻息,已经丝毫没有进气,一瞬间哭的撕心裂肺, 一边哭一边推搡着他。 云阳忍不住骂到:“你小子不救人也别捣乱啊!” 齐思羽一愣,更咽着问:“云兄还有救吗?” “当然有救!只是有些困难” 齐思羽立刻说到:“不管有多难,只要能救他,我都愿意去做。” 云阳等得就是这句话,立刻指着云钦的有些发紫的嘴唇说到:“亲他!” “好。”齐思羽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等意识到云阳说了什么,一时间脸上红的跟煮熟的虾一样。 “这这不太好吧!” 云阳没好气道:“不是你说的什么都愿意做吗?若是做不到就闪开!” 齐思羽见云阳压了压云钦的胸口,随后深吸一口气,对着云钦的嘴唇就要亲上去,立刻抓住他的后襟向后拉,勒得云阳险些没一口气过去。 “你小子想谋杀啊!” “我我我来” 齐思羽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跪在云钦身旁,双手僵硬的举在空中不知所措。 云阳继续做着心肺复苏,一边指挥齐思羽道:“捏住他的鼻子,然后抬起他的下巴,深吸一口气往里吹。” 齐思羽哆哆嗦嗦的照着云阳的指挥做,只是那渡气的环节始终有些犹豫不决。 云阳见状忍不住摇头晃脑,信口胡诌:“可惜云钦还是个处男,就这般死了,连个初吻都没能送出去,可惜了!” 齐思羽一听这话,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就亲了上去。 “诶诶诶,你注意点节奏,我这里按完了你再亲!” ------题外话------ 可怜的云钦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掰得回来了 132 都江堰 云钦的毒术造诣奇高,但对医理却并不如药王谷的其他弟子,他热衷于炼毒,对解毒也颇有心得,只是一直走的是“以毒攻毒”的路线。 得知自己要潜入海底,云钦便预料到了他的身体状况恐怕不能顺利,于是事先在口中藏了毒药,能在特定的时候用毒来克制深海带给自己的不适。 而最适合自然是他研制的“沉梦”,此毒能在片刻让人五感尽失,从而感受不到水压带来的痛苦,而维持一个时辰后,便会让人进入一种假死状态。 原本此药是用来制服敌人或拷问奸细的,但用在此处却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云钦觉得头晕晕沉沉,仿佛重达千金,云阳提前告诉过他这是潜水的后遗症,所以云钦并不紧张,任由太阳灼热的晒在自己身上。 他本想就这么躺着等头晕脑胀的感觉消褪,可身体渐渐传来一阵异样,感觉口中有温热的风顺着自己的喉咙一道一道的吹进来。 云钦有些纳闷,自己睡觉应该是不打呼噜的才对。 等头晕的感觉略微好了一些,云钦尝试着睁开眼睛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入目是齐思羽一张焦急万分的脸,眼眶里带着晶莹,似乎又在哭,云钦一时有些头疼,这孩子哪儿哪儿都好,就是爱哭这毛病有些麻烦。 刚想抬手拍拍他,却见齐思羽深吸一口气,随后那张俊颜离他越来越近直到唇上传来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云钦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他被齐思羽这个混蛋非礼了! 感受到云钦胸腔剧烈的起伏,云阳惊喜道:“活了,活了!” 齐思羽立刻抬头追问:“当真?” “真的真的,你看这胸腔有起伏了,就是感觉呼吸好像有些急促。” 云阳转头恰好对上云钦阴郁的脸,双眸微微眯起,迸射出一道磅礴的杀意,那青乌的嘴唇更给他增添了几分恐怖。 云阳吓得立刻屁滚尿流,躲在一侧的大石头后面瑟瑟发抖。 不知所畏的齐思羽见云钦活了,激动得一把将云钦搂住。 “云兄,太好了,我终于把你救活了!” 齐思羽并没有开心多久,只觉得脸上一疼,人就飞了出去。 云钦气的一身怒意如火,从牙缝里蹦出四个字来: “你c们c找c死!” 齐思羽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不明白云钦怎么就发了火,但看他杀死腾腾仿佛要毁天灭地的架势,齐思羽觉得君子应当识时务者为俊杰,该跑的时候就不能犹豫。 于是转身拔腿就跑,一溜烟便没了人影。 躲在石头后面的云阳嘴里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希望能逃过这一劫,他此刻才想起,云钦身上是有一种叫“沉梦”的毒药的,他一时情急就将这事儿给忘了。 瞧瞧他们刚刚都干了什么好事,特别是齐思羽那小子,居然完了完了,肯定死定了! 云阳正祈祷着,只觉得面前一片阴影挡在自己面前,一抬头,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直到云阳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天一夜以后了。 云钦并没有对他做什么报复的举动,云阳会晕倒,完全是被累的。 原本怒火滔天的云钦瞧见他趴在白盐上睡得像条死狗,想起在海底他宁死也不弃了自己逃命的场景,又怎么也下不了手了。 至于齐思羽,云钦是真想将他挫骨扬灰,只求他今生都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否则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云钦并没有在流放塔停留,为了不与齐思羽纠缠不清,云钦让覃放派人帮着将云阳抬上了船,然后收拾行李就即刻离了岛。 得了缚幽草,云钦必须要立刻赶回蜀州,制作“九幽”的解药已经全部集齐,最后再配以一味特殊的药引,若成,便能顺利解了陆霜霜的毒。 而正当云钦和云阳不分昼夜往蜀州赶回的同时,另一批来自西域的人马也正朝着蜀州而去。 ———————————— 洪水褪去,曲江的水又恢复了清悠平缓,恰逢日落时分,那霞光打在水面上就像给江水披上一层红纱。 岸边的青石台上,陆霜霜眺望着江水粼粼,负手而立。 高挑挺拔的背影与以往的闲适慵懒的模样不同,此刻的她带着一丝气势如虹的凌厉,和一丝孤高的悲寂。 白瑾找到陆霜霜的时候,便是眼前这副场景。 他眸光中闪过一丝愧疚和不舍,他知道,他和陆霜霜已经到了要离别的时候了 。 “霜霜。” 白瑾轻声喊到。 陆霜霜肩膀微微轻颤了一下,似乎直到白瑾站到她的身后,她才感觉到他的到来。 陆霜霜停顿了一瞬,随后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挂着如平常一般的笑容。 “阿瑾,你来了。” 那迎风飞扬的发丝轻拂过她的笑容,这一瞬,让白瑾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霜霜,我” 白瑾不知道应该怎样跟陆霜霜道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陆霜霜指着对岸的雷音寺好奇的问道:“阿瑾,你们提议的分流曲江,是从那个地方炸开吗?” 白瑾将陆霜霜的手向下拉了两度,“从这里炸开,然后顺着雷音寺的山脚下修建分渠。” 陆霜霜嘀咕着:“山上那群老秃驴会同意吗?” “慧德大师很是赞同,霜霜,不可以说老家人是老秃驴。” “呃。”陆霜霜瘪了瘪嘴,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见陆霜霜对治水之事感兴趣,白瑾便顺着这个话题说到:“分渠打通以后,会一直修建到蜀州,师傅已经将此事禀明了孙大人,想必不日便可以开始动工了。” 陆霜霜向外探了探身体,顺着白瑾所说的方向看去,突然觉得这治水的方法总有些眼熟,于是问到:“这水治好了,可还叫曲江?” 白瑾倒是不曾在意过名字,只是治水工程若大成,将会是震惊全宸国的一项壮举,若是一直称为曲江,的确不太妥当。 “霜霜有什么好的见解吗?” 陆霜霜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狡黠笑道:“不如将此处改个名字吧,就叫‘都江堰’怎样?” 133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都江堰?有何寓意吗?” “没什么寓意,就是想叫这个名字。” 陆霜霜笑容浅浅,眼睛里都在发着光亮,白瑾觉得好像叫这个名字的事让她格外开心,便毫不犹豫点头答应:“我待会便告知孙大人。” 陆霜霜点点头,口中念叨:“都江堰水利灌溉工程,就这样命名吧!” “好。”白瑾宠溺回道。 陆霜霜笑容不减,顺势问到:“那你是等参加了开工庆典走还是明天就走呢?” “明” 白瑾刚开口,突然便反应过来陆霜霜话中的意思,顿时有些慌乱。 陆霜霜唇角的笑意逐渐消退,呢喃道:“明天呀这么急。” 白瑾见她情绪低落,心中就像被插了一把利剑,疼痛难忍。 “霜霜,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要离开一段时间,等我将所有的事情做好,我一定会回来,届时我们就在陆家村过种田打猎的生活好吗?” 见陆霜霜目光沉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白瑾有些慌了,心中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询问:“或者,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陆霜霜平静道:“我不愿意。” 白瑾双手握拳,紧紧的拽着衣袍,低垂着头,不敢去看陆霜霜。 “那你能等我回来吗?” “不会。” 白瑾心中一阵抽痛,他想过陆霜霜知道他即将离开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或许会因为不舍而流泪,或许会因为生气而怨恨,即使陆霜霜愤怒得给他两拳,他也能坦然接受,但他没想到陆霜霜会这般平静且决绝。 这一刻,白瑾动摇了,比起二皇子独揽大权,他更舍不得丢下陆霜霜独自一人,他害怕他一旦离开,再回首时,就找不到她了。 白瑾一心为民,却从未觉得陆霜霜的存在不及家国天下。 “霜霜,我不” 就在白瑾想要放弃离开陆家村的决定之时,陆霜霜打断白瑾的话: “我不会跟你一起走,也不会在此处等你我会去寻你,你等着我!” 陆霜霜唇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眼中倒映着白瑾失魂落魄的脸,眉目之间尽显一股张狂之势。 “我不管你究竟是谁,既然上了我的床,这辈子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不管是匡扶大义,还是报仇雪恨,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陆霜霜这不离不弃的宣言让白瑾心中久久不能平复,心中被一片喜悦充斥,幸福感满满得快要倾泻而出。 白瑾上前一步,捧着陆霜霜的脸,柔声说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白瑾主动吻了上去,从刚开始的浅尝,到逐渐加深沉沦,这是他第一次与陆霜霜的对峙中占据着主导的位置,攻城略地都由他一人说了算。 红霞满天,粼江之前,青郁树下,一对璧人深情拥吻着彼此,述说着离别前的不舍。 翌日一早,白瑾,此刻起便是三皇子玄璃,上了慕容震提前准备好的马车,在一群骑兵的护卫下启程离开了永安县。 即使玄璃的身份隐瞒了所有人,但城门外来送行的人还是有很多,李炎c胡贵c孙玉泽c云霆c唐蕴和丐帮的刘长老。 只是人群中却独独没有陆霜霜。 玄璃在上马车之前看了四周一圈,并没有看到陆霜霜的身影,虽然有些不舍,但想到她昨日说过不喜欢离别的场景,今日便不会来送他的话,便失望的收回了视线,进了马车。 作为玄璃的救命恩人,慕容震对陆霜霜还是很尊敬的,尽管明知两人身份悬殊,以后不可能有未来,却在得知陆霜霜潇洒放手让玄璃回京后,还是对这个姑娘表示出一丝好感的。 慕容震的声音在马车外传来:“殿下,不等陆姑娘吗?” 玄璃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启程:“不等了,走吧。” 慕容震尊敬回道:“是。” 马车缓缓而动,玄璃抚摸着自己略显红肿的唇瓣,想到昨日黄昏时的美好,唇角不自觉的勾起。 霜霜,下次再见面,定要你好看! 城墙之上一抹红色随风而立,漆黑的长发用一根红色丝带随意束在脑后,迎风中邪肆飞舞,看着马车渐渐远去,随后光影微微一闪,城墙之上便不留一丝痕迹。 见众人纷纷回城,唐蕴拽着云霆,眼眶里含着一眶热泪,更咽的问道:“霆哥,干娘去哪儿了呀?干爹为什么要走?他不要我们了吗?” 云霆皱了皱眉头,这情情爱爱的事情他怎么知道 ,于是不耐烦道:“老大说她要离开几日,等老大回来了你自己去问她!” 背过身去,云霆也忍不住嘀咕:“臭老大,又将我丢下了,哼哼!” 唐蕴跟在云霆身后,又问:“霆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呀?” 唐蕴一时有些无措,自己这一夜之间就走了爹,丢了娘,只剩下一个傻乎乎的哥哥,如何是好? 云霆倒是随遇而安,对于这种情景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老大让我们回家等她,等她办完事,会来找我们的。” 想到一直留守在陆家村里的小九,唐蕴也有些想家了,不知道他们离开这些天,没有果子吃的小九成什么样了,便和李炎告辞,跟着云霆回了陆家村。 陆霜霜离开永安县,第一时间翻身上了黑马,也是朝着陆家村而去的,只是她一路疾驰,远远的将云霆和唐蕴扔在了身后。 回了久别的家里,看着院子里已经快要枯死的几盆杜鹃花,陆霜霜没来得及给它们浇水,只是将黑马拴在院门口,便立刻动身朝着山里行进。 路过白瑾曾经搭建的水桥,走过白瑾设计的分渠的悬瀑,陆霜霜脑海中涌现起从见到白瑾的第一面到昨天他们分别的种种。 一时间如同走马灯一般来来回回的在脑海中放映。 明明感觉每日除了种田唠嗑,如今一番回想,这半年的时间竟然也发生了这么多事。 陆霜霜将对白瑾的想念全部隐藏在心底,转身朝着云岭山深处继续前进,将悬瀑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134 妖刀“祸临” 云岭山棣属于秦岭山脉,此山脉西起昆仑,东至鄂州,跨越整个南北,被称为是宸国的龙脉所在。 而祁山便也在秦岭山脉中的诸多群山之一,当年召邪身中“九幽”,又被云岚刺穿心脉,本应该毙命的她倾尽所有的力气选择了坠入祁山南山山涧。 或许是云岚在下手之前的略微犹豫,让召邪感受到他的杀意,在中刀之前,召邪略微向右侧了两分。 镇魂刀擦着召邪的心脏穿过整个胸腔,虽然给她造成重伤,却未伤及她要害。 召邪动用邪功冰封住自己的伤口,更于坠崖后顺着冰霜一路滑下,方才逃过一劫。 云岚只知她练就的邪功阴寒至毒,却不知她的武功在越寒冷的地方功力越强,这也是召邪将剑指江湖建立在雪山之上的原因。 沉溺在冰涧之中的召邪靠着一身邪功和深厚的内力,以食冰宿雪度过了“九幽”发作的那段痛苦不堪的日子。 随后召邪拖着已经筋骨c相貌大变的残躯顺着冰涧向南而走,这一走,就走了近两个月的时间。 直到召邪走到云岭山附近,寻了处风景还算不错的山林准备搭个树屋,残了余生时,遇上了迷失方向,误入深林的陆阳。 陆阳觊觎召邪的美貌,以为她只是个在深山中独居的孤女,便连哄带骗的将她带到了陆家村。 召邪倒也不在意在哪儿生活,在村里还是在山里,也不过是死后有人替着收尸和被野兽啃食的区别罢了。 于是便跟着陆阳下了山,她原本已经有二十六,可眼下相貌变化,看着也不过十五六岁,便理所当然的认了陆阳当爹,因这个问题,召邪不止一次夜里想将陆阳弄死。 而如今陆霜霜再度入山,只是为了回到曾经她短暂住过的树屋里,取回一样她藏在那里的东西。 陆霜霜行了一天,入夜后便找了个空旷的地方休息。 现代“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的标语深深的印在她的心里,所以陆霜霜晚上连火堆也懒得生一个,就这么以天为被地为床,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亮,找了处山泉洗漱了一把,又继续朝着深山里走。 许是她以前在这附近称王称霸,这次回来,周围的一些野兽也都避着她,偶尔遇上一两头金钱豹,也十分有眼力劲儿的不来招惹她。 陆霜霜翻过一个山头,远远看见一颗参天的榕树,树下杂草丛生,陆霜霜足尖在杂草上轻点,身轻如燕一般轻松掠了过去。 站在树下望去,自己曾经搭建的树屋上已经缠上很多枝蔓,要上去并不容易。 索性陆霜霜也没打算再留着它,直接调动内功,放了个大招直接将树屋轰了个支离破碎。 破碎的树枝四散而落,其中一团用红纱包裹的东西也跟混在其中朝着地面落下。 陆霜霜飞身而起,将它接过,入手是熟悉而又怀念的触感,陆霜霜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激动,就像分别多年的挚友再次出现在眼前一般喜悦。 陆霜霜一层又一层的剥开缠绕其上的红纱,直到一柄通体漆黑的狭刃横刀泛着阴幽的寒光,杀意凛凛的出现在陆霜霜的眼前。 陆霜霜轻柔的抚摸着刀刃,森冷的触感仿佛能听见它在叫嚣着杀戮。 陆霜霜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脚步后撤半步,抬手朝着空旷处挥刀砍去,那破空之势带着漫天冰霜刹那间将那片杂草丛生的区域切割得齐整,周围温度骤然下降三分。 陆霜霜轻敲刀身,横刀发出悦耳的轻吟,仿佛重新回到自己主人手中而感到喜悦。 此刀乃召邪佩刀,当年由云随花费三百天所铸,刀身采用祁山出土的一块天外陨铁锻造而成,杀人时会发出如女子轻吟的笑声,是把名副其实的妖刀,于是召邪赐名“祸临”。 寓意:召唤邪魅,大祸临头。 当初陆霜霜跟随陆阳下山时便将此刀藏在树屋里,毕竟这刀在江湖中的知名程度几乎与大魔头召邪齐名。 而此番祸临出世,江湖中必将重掀腥风血雨。 陆霜霜取完祸临后,心情大好,一时间山林中的野兽又遭了殃,凡是胆敢出现中她面前叫嚣的,一律毫不留情的送走。 陆霜霜再次回到陆家村时,远远便看见厨房里升起的黑烟,瞧那烟雾滚滚的模样,陆霜霜不用看也知道云霆和唐蕴只怕是又在折腾午饭。 陆霜霜刚进后院,便见云霆黑着一张犹如锅底的脸从厨房里冲了出来,云霆一见陆霜霜立刻就扔掉手中的柴火,朝着陆霜霜兴奋的飞奔过去。 陆霜霜嫌弃的眉头一皱,抬腿一脚便将云霆踢飞了出去。 云霆瘫在柴火堆里哭哭唧唧,指责道:“老大,你不疼小霆了!” 陆霜霜呵斥道:“赶紧洗干净去!” 见陆霜霜不悦,云霆委委屈屈的应了声“哦”,赶紧屁颠屁颠的跑了。 陆霜霜将佩刀放在院子里,随后挽了袖子进厨房,里面浓烟滚滚,唐蕴捂着口鼻还坚持在战斗的第一线。 陆霜霜拍了拍他的肩膀,唐蕴回过头来说到:“霆哥,你就别来捣乱了。” 待看清楚来人是陆霜霜,唐蕴一瞬间就红了眼眶,也顾不得烟熏缭绕,转身抱着陆霜霜就开始号啕大哭。 “娘,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和爹都不要我了,呜呜” 陆霜霜难能可贵的没有像对付云霆那样将他踹飞,因为唐蕴这才是发自肺腑的真哭,真害怕自己被丢下,与云霆那装模作样的德行不同。 陆霜霜轻柔的抚摸着唐蕴的脑袋,只觉得这小子就跟个雨后春笋似的,不过短短半年,身高长得已经快赶上她了。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唐蕴抽了抽鼻子,想必是也觉得自己这样粘人的模样有些不妥,吸了吸鼻子,然后从陆霜霜的怀里挣脱开。 “干娘,下次可不能不辞而别了,蕴儿会担心的。” 陆霜霜轻轻擦干他脸上的泪痕,虽然觉得自己有些心狠,但还是严肃的说到:“蕴儿,若娘亲决定攻下唐门,你当如何?” 135 重出江湖 唐蕴一愣,问道:“攻下唐门是什么意思?” 陆霜霜眸光浅浅,看不出神色,只觉得带着三分薄凉。 “我要唐门加入我的阵营,若是拒绝,我便屠尽唐门。” 陆霜霜的武功有多高,唐蕴深有体会,甚至觉得自己并未真正的窥见全貌,以她目前所展示出来的能力,若想夺取如今的唐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陆霜霜却会主动与他沟通,唐蕴明白,陆霜霜是将他当做了唐门的一员,且当成了一名大人看待! 唐蕴正色道:“蕴儿的命是干娘救的,蕴儿的就是干娘的。” 唐蕴掏出怀中唐逸留给他的锦囊递给陆霜霜,陆霜霜知道,那里面放的是唐门门主信物。 陆霜霜浅浅一笑,随后握住唐蕴的手,将锦囊推回到他的面前。 “我说了,我要唐门加入我的阵营,但并不是要操纵唐门,唐门始终是你们唐家的,我绝不会染指一分。” 唐蕴心中一跳,忍不住激昂了起来。 他只知道陆霜霜是什么退隐江湖的隐士高人,如今她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代表要重出江湖了? “唐门第十七代弟子唐蕴,愿意成为娘亲的眷属,追随娘亲。” 唐蕴单膝跪在就是面前,一张略显稚嫩的脸上带着激动,不管唐门如何,此刻追随陆霜霜就是他全部的想法。 江湖中人生来热血,这一刻,唐蕴觉得自己也算得上正式踏入了江湖。 陆霜霜将唐蕴扶了起来,唐门的门主信物虽然还在唐蕴手中,但真正在背后掌控唐门的确实黑衣卫,唐峯不过是个傀儡,甚至到现在也只是以代门主自称。 “休息一夜,明天一早,随我前往蜀州,驱逐黑衣卫,夺下唐门!” “是!” 唐蕴激动得回道,连双手都忍不住有些颤抖,被黑衣卫占领的唐门,终于有希望重新回到唐家人的手里了! 陆霜霜出了厨房,院子里云霆手中正捧着“祸临”,平日里嬉皮笑脸的表情被严肃取代,见到陆霜霜那一袭红衣似火,当即跪下将“祸临”高举在头顶。 “云霆,参见尊主!” 陆霜霜上前一步,伸手掐着他的耳朵将他提了起来,没好气道:“还记得礼仪呢?这两年可玩儿疯了?” 云霆噘着嘴,也忍不住埋怨上两句:“还不是老大你自己丢下我们的。” “那以后可有得你们忙了。” 云霆闻言咧嘴一笑:“求之不得!” 当天中午,陆霜霜c云霆和唐蕴吃过在陆家村家里的最后一餐,随后将摆放在外面的锅碗瓢盆全部收进橱柜里,床铺也用白布套上。 陆霜霜之前养的鸭子和鸡在白瑾他们离开陆家村时就已经全部托陆明泽养着,陆霜霜此刻也不打算要回来了,并且将家里种的杜鹃花也尽数给陆明泽搬了过去。 得知陆霜霜一家要出一趟远门,陆村长和宋婶都忍不住过来送行。 宋婶拉着陆霜霜的手,有些不舍道:“丫头,你这是打算要走多久?连鸡鸭都不打算留了吗?” 陆霜霜道:“短则月,长则一两年吧。” 陆霜霜本想说长则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回来了,可又觉得,自己就算毒素发作,便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回到陆家村来安葬的,毕竟她给自己在山里找了块最佳的风水宝地,若是死后不能在此处安寝,她定是要诈尸的。 陆明娇如今嫁了人,现在连陆霜霜也要离开了,宋婶一时红了眼眶,陆霜霜安慰了她几句,顺便将自己的三块地都托付给了宋婶。 随后又将自己家里的房门钥匙交给了村长,房子长时间不住人会很快腐坏,陆霜霜给了村长五十两银子,全当雇佣他这段时间帮忙打点一下家里。 下雨了关关门窗,大晴天晒晒棉絮之类的小事,村长如今也清闲,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等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当,三人两马,便轻装简行离开了陆家村。 站在山坡之上,陆霜霜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自己住了快两年的小村落。 有山有水有人间烟火,给了她最平淡惬意的生活,也重新让她找到了余生的目标。 “走吧。” 陆霜霜扬手在马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黑马打了个嘹亮的响鼻,随后扬蹄便朝着蜀州疾驰而去。 蜀州,不仅是整个西南地区最大的城市枢纽,更是与南疆诸多小国通商往来最密切的一座古城。 城中酒肆楼台林立,热闹非凡,百姓安居乐业,更随处可见各种江湖人士在城中行走,即使持刀佩剑 ,却绝不侵扰普通百姓。 不得不说蜀州太守孙玉泽当真是一名称职的父母官,在他治下,江湖与普通百姓泾渭分明,一旦有仗势欺人的江湖人士触犯百姓,在蜀州一律都是重罪。 只是这项律法却不足以约束有二皇子撑腰的黑衣卫。 自从蜀州最大的门派唐门被迫归附黑衣卫以后,唐门表面上大小事务都是由唐峯出面,但实际背后都是由黑衣卫在操纵。 云蝎当初离开唐门后,便派了一名心腹留守,同时留下二十人负责接洽唐门的生意往来,打通与南疆的私下交易。 唐峯不是没想过反抗,可惜能抵挡这二十多人,却抵挡不住整个黑衣卫,这段时间,黑衣卫清洗江湖门派的事他早有耳闻,愤恨不甘之余,只得暗暗埋怨自己天赋平庸,年轻时只顾花天酒地,想着上有父兄扛着,丝毫没有好好练过武功。 如今为了家中妻儿和唐门最后的一点命脉,他不得不做了唐门史上最没用的门主,向黑衣卫俯首陈臣。 唐峯独自在万香酒楼的雅室里饮酒,唐门中进进出出的黑衣卫让他憋屈,只好自己偷偷藏在这里抒发心中的愤懑。 这时,房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唐峯头也懒得抬,摆了摆手赶人:“滚,别来烦老子,老子喝完了知道走人!” “唐门主这人品和酒品,真是唐门史上之最啊!” 一道带着讽刺的女人声音在房中响起,唐峯酒意顿时清醒了一半,第一反应便是执起桌边的佩剑,目视着来人。 却见面前之人一袭红纱覆面,只余一道冷艳的柳叶眉,和一双亮如明镜的眼眸,特别是那一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 136 密谈 “你是谁?” 唐峯手中的剑出鞘了两分,眼前的女子不过负手而立站在离之自己两三米远的位置,但那周身的气场已经让唐峯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看那一袭红衣,身姿玲珑,唐峯第一时间想到了黑衣卫的副统领魅影云瑶。 “召邪。”陆霜霜如实说到自己的身份。 唐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了两声,嗤之以鼻道:“姑娘,你撒谎也得打打手稿,召邪那魔头死了都快满两年了,这会儿坟头的草都有人高了吧,你冒充她?真是笑掉人大牙了!” 陆霜霜虽然早料到打着召邪的名号出山会被人群嘲,只是想着再重新练个小号未免太过麻烦,索性偷了偷懒,心里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真的听见唐峯这般嘲讽,额头的青筋还是忍不住跳跃了起来。 陆霜霜上前两步,将手放在桌上,不过微微一用力,那红木的圆桌瞬间被一道冰霜覆盖,片刻之后被冻成了一块冰雕。 “九转噬阴魔功!” 唐峯惊掉了下巴,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眼珠子都险些掉了出来。 指着陆霜霜一双手仿佛患了三十年的帕金森,抖得像筛糠。 见到唐峯这副神情,陆霜霜才算找回了一点昔日荣光,随意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下,将手中的“祸临”放在了冰桌上。 “祸临”因为在祁山大战中弄丢了刀鞘,如今只是用红绸包裹着,陆霜霜这般大咧咧的将它展示出来,那幽冷的冒着红光的刀刃仿佛一刀一刀剜在唐峯的心头。 “祸祸临,你真是召邪?” 唐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狼狈的全无一门之主的尊严,只觉得今生所经历过最惊心动魄的时刻便是当下,全身上下已经连半点反抗的心思也生不出来。 “祸临”乃是妖刀,会吸附人体内的阳气,而全天下只有召邪练就的“九转噬阴魔功”才能真正驾驭它,能使用“祸临”的人,无疑是召邪本人没错了。 “你你怎会没死?” 当年的大战以唐峯卑微的武功根本没有参加祁山围剿的能力,但事后的惨烈瞧见如今江湖的凋零便可窥见一二,倾尽整个江湖,再借助朝廷的势力才堪堪捣毁的剑指江湖,这不足两年的时间,一个黑衣卫崛地而起,血洗江湖;而本应该被挫骨扬灰的大魔头居然又死而复生了。 果真是天要亡了这江湖吗? 唐峯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唐门的未来一片黑暗。 “干娘,你就别再吓唬二叔了。” 雅间门口,唐蕴悄悄闪身进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好,见到房间中失魂落魄的唐峯,忍不住有些心疼。 怪只怪他二叔运气不好,偏生被他这个跅弛不羁的干娘盯上了。 唐蕴走到唐峯身旁,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再恭恭敬敬的向他躬身一拜。 “晚辈唐蕴,向二叔请安。” “你是蕴儿?”唐峯惊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虽然唐峯不常见自家大哥的这个私生子,但是眼下唐蕴的变化也和曾经娇纵任性又敏感的孩子相去甚远。 唐蕴小道:“二叔,我真是蕴儿。” 唐峯握住他的双肩,仔细的打量着他,虽然变化很大,但眉目之中确实有唐逸的几分影子。 唐峯一时红了眼眶,又回想起了唐逸一脉尽数被黑衣卫所屠的那一夜。 “你还活着便好,大哥当日让我带着假的尸首回了唐门,我事后本想派人去永安县寻你,奈何一直身处在黑衣卫的监视之下不敢轻举妄动,施兄当初来唐门质问我时才敢将你的行踪告诉他,还好你好好的活着,不然我真是无颜下去见你爹了。” 唐峯说的声泪俱下,一时感染得唐蕴也抽抽搭搭起来。 陆霜霜最见不惯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特别还是大老爷们,便轻咳了两声,彰显自己的存在。 果然,回过神来的唐峯这才意识到房中还有个大魔头的存在,一把将唐蕴拉到身后,扬声说到:“蕴儿,你快离开这里,千万不要靠近这个女人!” 唐蕴有些尴尬的抽了抽嘴角,拽着唐峯的袖口说到:“二叔,现在说这个可能已经有些晚了,我已经认了她做我的干娘了。” 唐峯转头看了看唐蕴,又转头看了看一脸不耐烦的陆霜霜,顿时觉得有些懵逼了。 唐蕴解释道:“当初从丑奴儿和黑衣卫手中救了我的就是她,事后我便一直生活在她的庇佑之下,此事施伯伯已经知晓了。” 唐峯此刻忍不住在心里将施明山骂了个狗血淋头,明 明已经知道唐蕴的下落,为什么不给他通通气,让他在召邪面前这般狼狈不堪。 这事唐峯还真是错怪了施明山,他虽然知道陆霜霜武艺了得,但想破脑袋也不能猜到陆霜霜就是召邪的,之所以没有告诉唐峯,不过是忙着研究“云随铸刀术”,忘了罢了! 既然如今唐蕴成了召邪的干儿子,那必然就不会加害于他,更何况召邪与云岚有仇,只怕如今的召邪并不是唐门的敌人了。 唐峯向陆霜霜一揖,鼓起勇气问道:“不知道阁下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瞧着总算说到了正事上,陆霜霜双手抱胸,摆足了架势。 “本尊此番前来,自然是来解救你唐门脱离苦海的。” 这傲气十足的发言让唐蕴忍不住捂了捂额头,自从陆霜霜决定重出江湖,这做作的举动就让唐蕴有些接受无能了。 “干娘,咋能好好说话吗?” 陆霜霜白了唐蕴一眼,心里有些不悦,吓得唐峯以为陆霜霜当场就要暴走了。 谁知陆霜霜瞥着唐峯重新说到:“我要唐门归附于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除去黑衣卫。” 唐峯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归附召邪?大魔头? 这岂不是出了狼圈又入虎坑吗? 知道唐峯此刻心头的顾忌,陆霜霜接着说到:“你也可以选择不答应,只是我一旦在蜀州起事,第一个被推出来阻挡本尊的便是唐门,你如果想让整个唐门尽数折损于我手,此话就当本尊没说。” 137 结盟 唐峯此刻真的是进退两难了,不管如何抉择,好像最后倒霉的都是唐门。 陆霜霜执起桌上被冰冻的酒壶,用内力将其中的酒水化开,重新取了两只酒杯倒满。 陆霜霜犹如青葱凝脂一般的手指轻轻端起酒杯,仰头浅酌了两口,冰凉的琼浆顺着嗓子滑过,一路凉爽至胸腔之中。 而另一只酒杯就放在唐峯的面前,陆霜霜的意思可谓显而易见。 唐峯心中也有挣扎和犹豫,不管他如何抉择,唐门注定不能置身事外,与其效忠屠杀唐门的黑衣卫,不如选择追随与唐门曾经关系还算友好的召邪东山再起。 那云岚在厉害,曾经终归是召邪的属下,双方若正大光明的较量,云岚定不会是召邪的对手。 唐峯犹豫良久,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大骂一声:“老子豁出去了!” 随后执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便饮尽,冰凉的酒入口,刺激得唐峯一阵上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唐峯一掀衣袍,便心甘情愿的朝陆霜霜跪了下去。 “属下唐门唐峯,参见尊主。” 陆霜霜并没唐峯想象中那般高傲,反而起身将他扶了起来,十分随意道:“跪拜倒是不用,唐门我也不会染指,让唐门归附于我不过是试探罢了,代门主请起。” 唐峯看着陆霜霜一脸疑惑不解,不懂陆霜霜这是何意思。 陆霜霜解释道:“我既然要与黑衣卫正面为敌,那势必需要自己的势力,而首当其冲的唐门便是最好的选择,你若有心对抗黑衣卫,我便与你联手,若你一心效忠黑衣卫今日拒绝了我,我便送你上路。” 唐峯闻言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厉声道:“黑衣卫屠杀我唐门一脉,唐峯决意不会真心效忠于他,只是迫于无奈不得不屈居人下罢了。” “如此便好,日后你我两派便结为同盟,一同对抗黑衣卫。” “同盟?” 唐峯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虽然陆霜霜刚刚有提过联手,但唐峯不敢随意揣摩她是不是自己以为的意思。 “同盟,同等的地位。” 唐峯此刻内心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本以为归附召邪之后也只是一个被人用来当刀使的,若是结为同盟,至少给唐门保留了最后的尊严。 唐峯恭敬一拜,郑重谢道:“唐峯多谢尊主。” 恰逢此时,雅间的房门又被人打开,唐峯不由得有些郁闷,这怎么还一个接着一个的,一起进来不行吗? 云霆向来是不懂规矩为何物的,进来后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唐峯,直接在陆霜霜的耳边说到:“老大,已经托人送信给断剑山庄和虞山派了。” 云霆瞥了一眼唯唯诺诺的唐峯,有些怀疑道:“这个什么大会真的有必要开吗?” 唐蕴纠正道:“霆哥,是同盟大会。” “管他什么大会的。”云霆想不通为什么要和这些曾经与自己为敌的江湖中人结盟,不就是云岚的黑衣卫嘛,他不信老大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追随而来的属下还不足以与黑衣卫一战! 陆霜霜却有自己的考量,她若是走曾经的旧路,在世人眼中不过就是狗咬狗,不管谁输谁赢,对他们都是好事。 但若是能借此机会以正派的形象鼓动江湖中人联合对抗黑衣卫,成与败,她都将是世人眼中的英雄! 她要得不止是云岚死,她要得是民心。 这世上哪儿那么容易改邪归正,她召邪之名召邪,便始终是邪非正,不过都是权宜罢了! “同盟大会?”唐峯闻言吃惊问到:“尊主要开同盟大会?” “不然只凭你我就想杀进盛京灭了黑衣卫吗?” 唐峯被陆霜霜噎得无话可说,他还没自大到唐门能独自单挑整个黑衣卫,不过听陆霜霜所言,让他对此计划涌起了更大的自信。 “唐门与蜀州一些小门小派关系不错,若需要结盟,其它门派可以由我亲自去游说。” “那其他的便交给你了。” 陆霜霜总算对唐峯有了一丝改观。 唐峯又问:“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蜀州目前还有不少黑衣卫的眼线在,要结盟只怕瞒不住他们。” 陆霜霜轻蔑道:“谁说我要瞒了,今夜天黑便动手,肃清所有留守在蜀州的黑衣卫,一个不留。” 陆霜霜眼角溢出一丝狠厉和张狂,让唐峯顿时血气上涌,也跟着心潮澎湃了起来。 “是,尊主。” 今夜的蜀州注定会成为很多人的不眠之夜。 唐峯一身醉醺 醺的回了唐门,摇摇晃晃的模样让守门的唐门弟子立刻上前搀扶着他,以免他一个不小心磕在大门口丢了唐门的脸。 如今唐门在江湖中的地位本就摇摇欲坠,若是再传出门主这般脓包,只怕是唐门的名声就岌岌可危了。 弟子扶着唐峯刚刚进了前厅,迎面而来就撞上了黑衣卫留守唐门的指挥使王元义。 瞧见唐峯一身酒气,狼狈不堪的模样,王元义一脸嫌恶的绕开他,但唐峯显然是在耍着酒疯,一个脚步便冲上去拉着王元义不撒手。 “原来是王大人呀,别走别走,咱哥俩去喝一壶!” 那唐门的弟子立刻扒拉着唐峯的手,提醒道:“门主,着可是王指挥使,您别闹了!” “你懂啥!”唐峯一把推开弟子,拽着王元义不撒手,“王大人好着呢,唐门大小事务都是王大人操劳,我难得落个清闲,怎么能不请他吃酒。” 王元义打量着唐峯,见他这模样也分不清是真醉还是假醉,语气中带着一丝鄙夷:“唐门主客气了,这是王某应该做的,只要唐门主继续听话,这唐门门主的虚衔永远属于你。” 连唐门的弟子听见这话都是忍不住沉了脸,但唐峯却没有一丝不悦,拍拍王元义的肩膀,扬声喊着:“好,好,我就喜欢清闲。” 王元义懒得与个酒鬼纠缠,挣脱开唐峯,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唐门。 而被他甩在地上的唐峯嘴里“哎哟哎哟”的叫唤着,低垂着的眼眸中却没有一丝酒意。 138 突袭 “门主,我扶你回房吧。” 弟子将唐峯搀扶了起来,虽然心里嫌弃唐峯无能,但自己的命也确实是因为唐峯才能得以存活,为此唐门的弟子还是对唐峯格外敬重的。 唐峯搭在弟子的肩上,拖着步子慢悠悠的回内院,感觉到四周没有其他人时,小声对弟子说道:“私下传信给其他唐门弟子,今夜将武器随身携带,切记不可入睡。” 那弟子转头看见唐峯锋利的目光,一时间胸腔里燃起灼灼的火焰来。 这是要准备反抗黑衣卫吗? 唐峯似乎看懂了弟子眼中的疑惑,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弟子紧紧的握拳,压抑住心底的激动,看似无恙的将唐峯扶了回去,随后躬身告辞,连脚下走路都带着风。 终于等到了为死去的老门主和其他兄弟报仇的时候了。 亥时刚过,蜀州的街上已经几乎看不见什么行人,刚从青楼出来的王元义正春风得意的哼着小曲走在街上。 原本在盛京城中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喽,如今来了蜀州,一举成为唐门都为之俯首的人上人,因为有二皇子在幕后撑腰,就是蜀州太守也得给黑衣卫几分薄面,王元义十分庆幸自己当初选择跟随云蝎下西南的决定。 行走间,周围人烟渐少,直到整个大街徒留他一人。王元义眉头一皱,有了七分警惕,蜀州在孙玉泽的治理下向来治安很好,即便是子时偶尔也是能在街上遇到晚归的行人的,断没有亥时就入了宵禁的情况。 王元义紧了紧腰间的佩刀,在幽深阴沉的长街上小心翼翼的行进,原本一直警惕着身后的王元义,突然见自己面前出现的一黑衣叉腰的男子,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话说这暗杀还有这般明目张胆出现的人吗?这未免也太嚣张了点吧! 待王元义看清来人的真面目,一时间紧张得连手心都浸出了汗。 雷霆虎云霆! 这傻小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王元义昏迷前最后的意识。 而在唐门之中,亥时一刻,得到唐峯的一声号令,唐门所有弟子一齐手持佩刀杀向府中的二十来名黑衣卫。 这段时间被黑衣卫控制的屈辱和不甘让弟子们情绪高涨,一时间杀声阵阵,血光冲天,那些在值守或是休息的黑衣卫丝毫没想到唐门这些残留的弟子会发动突袭,有些连抵抗都不曾就已经被手起刀落了。 突袭很快便以唐门的胜利告终。 原本应该熄灯休憩的唐门此刻灯火通明,大堂里,唐峯负手而立等着弟子们的捷报,而陆霜霜则坐在侧首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的清理着分叉的发丝。 唐峯原本还有些担心后续的发展,不过见陆霜霜这般轻松无畏的模样,一时间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 “禀报门主,府中二十一名黑衣卫尽数斩杀,无一活口。” “禀报门主,唐蕴小师弟带领的五名弟子挑了城南的黑衣卫据点,收缴钱银一千三百二十五两,盛京密信三封。” 陆霜霜闻言倒是挑了挑眉,没想到小二狗已经有独当一面的实力了,此次肃清蜀州黑衣卫,倒是给了他一次练手的机会。 听者接连上报的喜讯,唐峯有些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里,曾经一直想要干的事情竟然真的在一夜之间做成了,到现在都觉得有些不真实,脸上的笑意看着也有几分像哭。 陆霜霜提醒道:“先别得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小心他们还有后招。” 被泼了一盆凉水的唐峯顿时清醒了过来,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云霆一路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手上提着王元义犹如提着一只猫儿狗儿一般轻松,将他扬手随意扔在大堂里,云霆坐在陆霜霜的下手乖乖的等着陆霜霜的夸奖。 陆霜霜摸了摸他的脑袋,哄到:“小霆真乖。” 云霆如愿以偿,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吃点心。 而被云霆扔在大厅里的王元义,疼得嘴上直哼哼,想必被摔得不轻,不过这一摔,也成功的让他清醒了过来。 王元义身上被点了穴道,浑身动弹不得,艰难的仰头看见自己面前的唐峯,一时间怒意横生,开口呵斥道:“唐峯,你不要命了,竟然敢向本大人下手,信不信黑衣卫屠尽唐门!” 唐峯这半年来一直被黑衣卫压迫,忍辱负重的活着,如今王元义终于落到他的手中,一时间心中的愤恨犹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唐峯抬脚就将王元义踹飞了出去,砸在墙上的王元义发出一声闷响,落地后吐出一口鲜血,肋骨当场就断了三根。 唐 峯站在王元义面前,睥睨着狼狈不堪的他仿佛见到了曾经被云蝎打飞的自己,就像一条懦弱的狗,即使尊严被踩在脚下,仍然不得不向他们摇尾乞怜。 唐峯抬脚又准备踢去,却听得陆霜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打死了可就没人知道黑衣卫藏在蜀州的地下暗桩了。” 虽然知道唐门的人恨黑衣卫入骨,但陆霜霜也没想到他们能这般不计得失,整个留守唐门的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若是王元义再被打死了,那他们今晚上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唐峯脚下一顿,这才想起还有这事,自己完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抱歉。” 收回脚,唐峯等着王元义缓了两口气,随后质问道:“王大人,还请如实说出暗桩所在,少吃些苦头。” “呸呸”,王元义清出口腔里的血沫,抬头看了唐峯一眼,冷笑道:“就凭你也想从我手中得知暗桩的下落,一条丧家之犬罢了,等着黑衣卫杀进来,屠尽你唐门上下。”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元义即使成了阶下囚,仍然丝毫不惧唐峯,这让唐峯一时有些无力。 陆霜霜在一旁看得头都大了,这唐门好歹也是以心狠手辣著称,惯用毒药和暗器的门派,怎么就生出了唐峯这么没出息的儿子呢? 不过也难怪,不然唐门此刻也落不到他的手上。 139 拷问 陆霜霜起身走到唐峯面前,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唐峯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审问,欢天喜地的退到了陆霜霜身后,在云霆旁边的位置坐下。 王元义抬头打量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只觉得这女子看似穿着一身如火的红色,但周身清冷犹如寒澈,仿佛冷得要将火焰也冻住一般。 王元义丝毫看不透面前的女人,谨慎的开口:“你是什么人?” 这大晚上的操劳让陆霜霜心情有些不怎么美妙,一时间也没什么耐性回答他,自顾自提问:“说吧,黑衣卫藏在蜀州的暗桩在什么地方?” “哼,你就是杀了我也别想从我口中啊” 王元义话未讲完,自己的右手掌便被横空切断,看着鲜血如注的断臂,王元义痛苦的嚎叫着。 吃着点心的云霆嫌恶的瞥了王元义一眼,随后端着盘子跑了。 陆霜霜清冷中带着一丝慵懒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我这人没什么耐性,如果开口的第一个字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我就只好切你两寸,切完右手还有左手,切完左手还有双腿,等腿也切完了,你可就要小心了。” 看着眼前红纱覆面的女子,王元义只觉得她比魅影云瑶还要恶毒恐怖上七分,这样的女人,他以前竟然完全不曾听说过。 王元义忍着手上的疼痛,心中飞快思索着利弊,这个女人与唐峯不同,她是真的会说到做到,即使最终都是死路一条,但一刀毙命总比被折磨而死要来得痛快,但若是能与这个女人达成协议,说不定还有生还的可能性。 正衡量着,只听得陆霜霜又问道:“暗桩在哪里?” 王元义想要用暗桩的下落与陆霜霜做交易,忍痛开口:“我告诉你暗桩的下落,你要保我不死啊” 陆霜霜手腕翻转,王元义的右手小臂又被切了下来,王元义看着陆霜霜那双带着嗜血的寒瞳,心中惊骇得无法比拟。 就连在一旁的唐峯也忍不住不寒而栗,此刻若是他,只怕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陆霜霜的请求。 陆霜霜依旧面无表情说到:“我刚刚就说过了,不要跟我说暗桩下落以外的话题,我还等着就寝呢,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你废话。” 王元义此刻是真的明白了陆霜霜的意思,凡是开口不能给她想要的答案,他下一刻就会失去整只右臂。 这个女人深知拷问之道,玩弄人心得游刃有余。 王元义此刻再不敢跟陆霜霜讲什么条件,直接开口吐露了黑衣卫四处暗桩,其中包含酒楼c青楼c赌坊和戏园,这些地方并不是用来遏制唐门的,就唐门这样的江湖门派,还不足以让黑衣卫付出这么多的心血。 这些暗桩都是二皇子用来联络南疆国的秘密据点,而陆霜霜要一次端掉这些地方,更多的是为了玄璃。 与二皇子为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折了他的羽翼便能给玄璃赢得更大的胜算。 王元义吐露完所有的暗桩,朝陆霜霜恳求道:“该说的小人都已经说了,还请阁下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 陆霜霜此刻心情总算是愉悦了两分,对王元义的语气也和缓了不少。 “饶过你当然可以,我也不是那等心狠手辣的人,对了,就先让你在唐门住下吧,我们总得要先去确认暗桩的真假,至于你手上的伤,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能交代的,信息可用我就给你止血的伤药。” 陆霜霜这话说的算是饶了王元义一条命,王元义此刻也顾不得真假,他想活下去就必须得先止血才行。 经过一番头脑风暴,王元义选了一些自认为对唐门有用的信息,不过见陆霜霜似乎很不满意,心里一阵惶恐。 “对了!”王元义一声惊呼,随后说到:“首领似乎得知了毒王云钦的下落,派了云蝎大人联合西域魔炎宫前去堵截。” 说完之后王元义心中忐忑不安,这个消息已经算不得跟唐门有关的事了,想必陆霜霜是不会满意的,但是自己所知的事情也就当下这么多了。 谁知听完王元义的话,陆霜霜脸色突然生变,一身戾气无人可挡。 “所言当真?”阴沉的嗓音与刚刚完全判若两人,一时间连唐峯也有些畏惧的后退了几步。 王元义如见恶鬼,吓得连连点头称是。 “暗桩里有一封来自盛京的密信,要小的监控云钦离开蜀州的时间,云钦离开蜀州后便回了一趟药王谷,随后直接前往了滨州,他此行并未隐瞒行踪,想必此时云蝎的人已经从盛京城出来了。” “你可还有要交代的?” 王元义实在想不到什么陆霜霜还能满意的信息,结结巴巴道:“没,没 了。” 王元义话音刚落,便觉得眼前血光微闪,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看着滚落的人头,陆霜霜冷声说到:“作为这条信息的报酬,让你毫无痛苦的死去,感激本尊吧!” 躲在角落的唐峯吓得瑟瑟发抖,回想起世人曾经对召邪的传言“杀人如麻,心狠手辣,不开心了要杀人取乐,开心了要杀人庆祝”,唐峯原本还以为世人以讹传讹,如今亲眼所见,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 也不知道自己这与虎谋皮的下场可能比王元义好上三分? 陆霜霜此刻已经对后续的收尾工作没有丝毫的兴趣,她现在急需知道云钦的消息。 若云霆所言不错,云钦离开蜀州是为了给她找解毒的解药,云钦曾经说过“九幽”无解,陆霜霜也因此并没有对解毒抱有什么期待,但云钦却仍旧四处奔波,想来此行定当是危险重重。 虽说云蝎不是云钦的对手,但若是加上魔炎宫那群西域的毒蛮子,云钦一人势必难以招架。 “唐门主。”陆霜霜唤道。 唐峯赶紧回到陆霜霜的身侧,怯怯回道:“尊主有什么吩咐吗?” “替我联系丐帮,帮忙找一个人。” 陆霜霜说的十分客气,但听在唐峯的耳里却只感到惶恐,赶紧点头应下:“丐帮与唐门关系还算不错,不知尊主想找的人是谁?” 陆霜霜:“毒王云钦。” 140 同盟大会 唐峯闻言倒是没有很吃惊,云钦曾经是召邪的属下,剑指江湖的一员,如今得知他有危险,作为同盟的唐门自然也应该出一份力的才对。 唐峯恭敬道:“我这就去找丐帮的帮忙。” 丐帮人手遍布天下,只要云钦进了城镇,就一定会有线索。 而在云钦有下落之前,陆霜霜他们此刻除了肃清蜀州的黑衣卫,更要准备召开同盟大会的事情。 同盟大会定在五日后的唐门,除了断剑山庄和虞山派,原本还有一些小门小派最开始得到消息时并不愿意跟唐门扯上关系。 江湖中人本就快意恩仇,有任何矛盾的事情都以武功论高低,而黑衣卫意图掌控江湖,让江湖中人为朝廷卖命挡刀的事情无疑触犯了许多人的大忌。 而就在第二天,唐门肃清黑衣卫,夺回蜀州的江湖实权之后,那些一开始摇摆不定的江湖中人也纷纷开始站队。 唐门在这时召开同盟大会,顿时就吸引了不少人西南地区的江湖人士前来。 作为曾经的西南第一大派,唐门在安置和接待江湖人士上做得十分周到,这让陆霜霜省了不少心,毕竟她和云霆都不是什么与人为善的人,这种见面寒暄的行为整个剑指江湖只有云阳最为擅长。 唐门宽阔的大堂中增添了不少椅子,除了为首的一把空置,随后左右两侧便是唐门门主唐峯c虞山派掌门齐越和少主齐少钏c断剑山庄庄主施明山和首徒景亭c丐帮四袋长老杨瘸子和一袋刘长老c漕帮熊渝州c青城剑派杨肖寒,剩下一些闲散跑江湖的人自然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都汇聚在堂下站着。 “恭喜唐门主驱逐黑衣卫,夺回唐门。” 施明山带头说着道贺的话,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上两句,唐门曾经被屠一事毕竟是揭人伤疤的事,除了与唐门关系最好的断剑山庄,其他人谁也不敢先开口。 唐峯脸上闪过一丝狠厉,沉声道:“能夺回唐门实在算不得什么,等杀了云蝎,击败黑衣卫,才能算得上真正为父兄报仇雪恨。” 同被黑衣卫所害险些灭门的虞山派掌门齐越也站起身来,愤慨道:“唐门主所言极是,本派与唐门同仇敌忾,势必联合抗敌。” 见两大门派当场结盟,其他门派也开始在底下窃窃私语。 唐峯见状接着说道:“黑衣卫欺人太甚,枉顾江湖道义,在场的诸位也多有深受其害者,如今想要独善其身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各位何不联合起来,一共对抗他们这群狗贼!” 堂下一人朗声说道:“唐门主你说的好听,黑衣卫如今有二皇子撑腰,我们堂而皇之与其作对,岂不是公然对抗朝廷!” 熊渝州闻言有些不悦,反讽道:“朝廷本就不管江湖事,二皇子染指江湖的事若敢明目张胆,又岂会只派一个黑衣卫出面,尔等若是怕怂,大可现在转身出去。” “熊渝州,你充什么老大呀,当初黑衣卫屠杀唐门,你跑的比谁都快,如今这般义正言辞装给谁看!” 熊渝州气的满脸通红,一掌拍到桌上,顿时红木桌四分五裂。 “你他娘的放屁!老子与黑衣卫大战的时候,你小子还在你娘的臂弯弯里喝奶呢!” “说不过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好歹也是一帮之主,就这点德行?” 大堂之中顿时分为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都静静,大家都静静。” 唐峯站在大堂中间开口互相劝着,此地毕竟是唐门的地盘,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众人渐渐的便噤了声,只是一个个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场面看着一度有些滑稽。 唐峯正色道:“江湖再遇危机,大家本该同仇敌忾齐心对敌,怎么能自己先起了内讧呢!” 众人此刻都有些羞愧,这同盟大会还没开始,自己人就差点干了起来,这还能做成什么大事。 人群中有人问道:“唐门主,既然大家要达成同盟,那总要有一个为首之人统领大家吧!各大门派可有决定人选吗?” 此言一出,周围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熊渝州冷哼一声道:“这还用考虑吗?自然是凭武功高低决定。” 唐峯有些不赞同道:“若是凭武功高低,岂不是还得举办一场比武大会,如今咱们本就缺乏人手,若是再有折损,这同盟又有何意义?” 熊渝州也深知这个道理,只是江湖中人向来心高气傲,谁也不服谁,不管谁来做这个统领之位,只怕都不能服众。 唐峯见众人争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适时开口:“其实在下有一个推举的人选,此人与黑衣卫不共戴天,且武艺高强,只怕在场诸位联手 也无法与之匹敌,并且此人若成为盟主,黑衣卫必定为之忌惮,不敢轻易对蜀州出手。” 蜀州也就这几个大一点的门派,唐峯话音刚落,众人脑海里已经把可能的人筛选了一遍,但是却没有发现一人符合条件,就是曾经的唐镇老门主还活着,也做不到让黑衣卫忌惮,毕竟唐镇就是死在黑衣卫手中的。 齐越道:“不知唐门主所说的人是谁?” 齐越虽然不知道唐峯说的人是谁,但是脑海中隐隐约约出现了陆霜霜的身影,心道若是那个女子,只怕真有让在场所有人联手也无法匹敌的本事。 “唐门主,你说的人当真存在吗?该不会是在故弄玄虚吧?” 唐峯笑道:“自然是存在的,此人便是” 众人探着身子前倾,都想听听唐峯口中的人是谁,现场安静得仿佛一根针落地都能听清。 “此人便是剑指江湖最强杀手召邪!” 现场众人先是一愣,随后发出阵阵嘘声。 熊渝州道:“唐门主,你莫不是在说笑?不说召邪愿不愿意与我们结盟,就是她愿意,一个已经死了快两年的人,怎么统领我们?诈尸吗?” 众人哄堂大笑,都当唐峯此言在开玩笑,而现场只有齐越和施明山心头跳了一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141 复仇者联盟 能随意拿出“云随铸刀术”,精通刀具锻造,又能熟练操控“回金丝”,一招制服云瑶,关键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 此种种迹象都在指明陆霜霜的真实身份,再结合唐峯的话,齐越和施明山顿时觉得自己已经趋近真相了。 “人间太热闹,本尊便诈尸来闹上一闹又如何?” 大堂之中一声冷凝的嗓音响起,顿时堂中温度骤降了几分,那一袭红衣的窈窕身影施施然从堂后走出,邪魅张狂的一双寒瞳让众人忍不住心头发麻。 召邪行走江湖很少使用真颜,于是江湖中便有传言她时男时女,非男非女,但较大的门派或多或少都与召邪有过交集,知道她本身是一名女子的不在少数。 如今见着这一身携带张狂之气的女人走出来,纷纷忍不住后退两步,几乎在心中已经认定了她就是召邪。 毕竟这世上有这等霸气的女人,屈指可数。 “诈诈尸了!” 一人吓得惊叫,顿时将堂中众人的思绪都拉了回来。 熊渝州直接拔出手里的大刀对准了陆霜霜:“故弄玄虚,你究竟是什么人!” 陆霜霜丝毫不将熊渝州放在眼里,只朝着他动了动手指,熊渝州手中的大刀便顿时被切割成了两半。 熊渝州惊恐万分,这一刻是真的体会到了死亡临近的威胁。 “这天下还有人胆敢冒充本尊吗?” 陆霜霜将手收回,并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而且直接在首位上坐下。 “本尊重回江湖,为的是清理门户,诛杀剑指江湖曾经的叛徒云岚等人,若尔等非要我当这盟主,倒也不是不可。” 齐越闻言抽了抽嘴角,若说这相貌有假,那这阴阳怪气的语调,绝对就是当初那个解救虞山于水火之中的女子,合着自己的长老令牌,竟然是给了召邪这个大魔头。 齐越此刻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见众人还沉溺在召邪复活的恐惧之中,唐峯站了出来。 “此次唐门能成功肃清蜀州的黑衣卫,剿灭暗桩,全凭尊主出手相助,唐门以前与剑指势同水火,但尊主不仅不计前嫌,更仗义出手,此番唐门愿推举尊主成为同盟盟主,势与黑衣卫决战到底!” 齐越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的长老令牌都在召邪手中,还是他亲自送出去的,名义上虞山派已经与她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想要置身事外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齐越起身步至堂前,朝着陆霜霜躬身一揖道:“虞山派齐越愿推举尊主成为同盟盟主,势与其共荣辱。” 齐少钏虽然不懂他爹为什么赞同,但还是跟着朝陆霜霜一拜。 陆霜霜对齐越的识时务很是满意,手中的长老令本来还想用来提醒齐越,此刻竟然毫无用武之地了。 堂中众人皆是吃惊不已,唐门也就算了,现在连虞山派也同意了。 估计是接受不了,堂下一人扬声大喊:“各位请清醒一点,这可是召邪,曾经为祸江湖的大魔头!这个女人杀了咱们江湖多少人,你们都忘了吗?” 陆霜霜微微抬手,那男子以为陆霜霜要对他出手,顿时吓得抱头,可陆霜霜只是抬手撑着下巴,不疾不徐道:“这小哥说的对,你们要选本尊做盟主,可得想清楚了,毕竟本尊曾经恶名昭著,手中鲜血无数,你们自诩正义,可能接受与我这大魔头为伍。” 陆霜霜此言一出,底下人心又立刻浮动了起来。 唐峯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管曾经如何,此刻我们的目标却是一致,只要能杀了黑衣卫为父兄报仇,即使尊主是十恶不赦的江湖邪魅,唐峯也甘愿与你结盟。” 召邪曾经虽然霍乱江湖,但经过祁山一战,有仇的没仇的都几乎葬身在了雪峰之中。 比起计较以前已了的恩怨,如今黑衣卫的威胁反而更大。 “唐峯小弟所言不错,黑衣卫对蜀州的威胁近在咫尺,我断剑山庄愿意放下曾经与剑指的恩怨,先协同对敌。” 施明山以胆小怕事著名,此刻却主动站了出来表明立场,如此一来剩下的青城剑派和漕帮便避无可避,不得不顺从多数人的意思。 比起被黑衣卫盯上,不如加入这个联盟,有召邪在,不仅能让黑衣卫忌惮几分,就是江湖中其他帮派只怕也要对蜀州联盟望而却步,算下来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想通这一环节,众人都纷纷表示立场,愿意推举陆霜霜作为联盟盟主。 陆霜霜坐在首位唇边勾起一抹浅笑,她丝毫不觉得此行会无功而返,对于这些江湖中人心里的尔虞我诈,她了然于心。 见大局已定,陆霜霜这才站了起来,目光扫视了大堂一圈,竟有睥睨天下之势。 “既然诸位有意推举本尊,那复仇者联盟便在此刻成立。” “啥?复仇者联盟?” “要向黑衣卫寻仇,可不就是复仇者联盟嘛!” 众人互相看看,都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贴切,便也就默认了。 陆霜霜承认自己有些恶趣味,不过正是这样才更有意思。 “诸位,既然大家推举本尊做了这盟主之位,那有三点希望诸位能做到。” 唐峯恭敬道:“盟主请讲。” “其一,既为同盟,那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便不可再闹内讧,凡是意图扰乱联盟秩序者,死!” “其二,此联盟不局限于蜀州,但凡江湖中与黑衣卫为敌者,皆为同盟。” “其三,信息互通,一旦发现跟黑衣卫有关的行动,切记不可擅自做主,及时上报。” “以上就是本盟主的全部要求。” 原本以为陆霜霜要发表一番言论抬高自己,却没想到陆霜霜一开口,句句都在为联盟考虑,这让原本心中有些疑虑的人顿时踏实了不少。 众人朝陆霜霜低头一揖,齐声道:“谨听盟主号令!” 大家虽然热情高涨,但陆霜霜心里明白,仅凭这几个门派的势力还远远不够,她需要更多的江湖中人联合起来共同对抗黑衣卫,就像曾经的祁山之战! 142 埋伏 如今整个西南片区,军权有慕容震,民生有孙玉泽,江湖势力有她,即使最后玄璃夺嫡失败,这泱泱大国之中,总归有他的一片容身之所,大不了隐姓埋名回归深山老林罢了。 就在众人情绪高涨之时,从门口挤进来一个乞丐,那乞丐在丐帮杨瘸子的耳边嘀咕了几声,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杨瘸子朝陆霜霜拱手道:“盟主,有毒王的下落了!” 陆霜霜神色一凛,立刻问到:“在哪儿?” 杨瘸子:“禹州。” 禹州距离蜀州近三百里,想必云钦离开滨州便一路快马加鞭朝蜀州赶来,路上竟是连行踪都不曾隐瞒。 陆霜霜心中一紧,云钦这般着急的朝着蜀州而来,怕是“九幽”之毒有了新的进展。 “诸位,西域魔炎宫与黑衣卫云蝎联合,意图伏击云钦,还望各位盟友能施以援手。” 陆霜霜拱手朝众人说到,虽说是想要盟友出手,但那挺直的脊背和不可拒绝的语气丝毫不像求人,倒像是命令。 习惯了召邪叱咤江湖生杀予夺,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她说话这般客气,心里已经震惊得下巴都快脱臼了,害怕她心里又在做什么幺蛾子,连忙躬身应下。 “我等愿为盟主效力。” 陆霜霜心中得意,果然这些江湖正派只要给他们两分尊重,就能引得他们死心塌地的为自己效命,傻得与云霆有的一拼。 陆霜霜:“此役便当作复仇者联盟的第一战,目标是歼灭魔炎宫,诛杀云蝎!” “歼灭魔炎宫,诛杀云蝎!”众人齐声喊到,随后休憩片刻便纷纷动身朝着禹州而去。 云钦取回缚幽草便连夜离开滨州,一方面是为了甩开齐思羽这个狗皮膏药,另一方面是缚幽草脱离海水便会很快枯萎。 云钦为了保留药效只得不分昼夜赶回蜀州,并一边在路上开始进行解毒剂的制作。 云钦曾说过“九幽”乃天下至毒,无药可解,其实并非无药可解,只是取药之难,难于上青天。 不仅其中几味药材生长环境特殊,更因为此药需要一味特殊的药引,那便是云钦的蛊血。 这世上能近身云钦的人屈指可数,何况还要在他身上取得蛊血,更是难上加难,因此云钦才颇有自信“九幽”无解。 通往禹州的道上有一段颇为崎岖的山路,云阳驾着马车放慢了速度,却还是忍不住担忧,挑开车帘探了探里面。 云钦一脸惨白无力的靠着车壁,手腕处缠着的纱布又隐隐浸出了几分血迹,虚弱得本就单薄的人看着就像活不过两日了一般。 云阳担心问到:“云钦,你没事吧?” 听见云阳的声音,云钦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虚弱的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还活着。 看着马车内摆放着两罐蛊血,云阳忍不住紧了紧拽着缰绳的手,对云钦拼了命也要救的女人越发厌恶了两分。 究竟是个怎样的红颜祸水才能迷得云钦不顾性命在体内种下蛊虫,又冒死去滨州取药,如今更是险些放空了自己体内的蛊血。 难不成是个会摄魂夺心的妖精吗? 云阳不是没有问过云钦,但云钦瞒着并不告诉他,云阳觉得云钦上辈子一定是根车轴,简直轴到了极致。 担心颠簸让云钦更加难受,云阳再度放慢了一些节奏,缓缓的行走在这一处路上。 此处本应该是通往禹州的必经之路,按理说路上不应该这么多碎石才对,云阳低头看了看路面,见那碎石光亮,看着倒像新开凿的石头。 云阳眉头一皱,立刻勒紧了缰绳,马车顿时停了下来。 “云钦,不太对劲儿呀!” 云阳掀开车帘,朝云钦说道:“这路上的碎石看着像故意阻拦我们而设置的,我们恐怕中埋伏了。” 云钦此刻虚弱得像刚出生的猫崽儿,即使知道情况有变,现在的他却是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 见云钦张了张嘴,云阳立马接话:“你别说话,我知道,车上有毒药是吧,是这个绿色瓶子吗?” 云阳从云钦的包袱里找出几个瓶子,云钦放血之前便预料到自己有可能会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便提前准备好了防身的毒药。 云阳看着花花绿绿的瓶子,一瓶一瓶的拿起来看,什么尸骨丹c融血散c逍遥乐c升仙丸名字越听越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阳随便选了一瓶,等着有敌人出现时好将人全部毒倒了跑路。 从夹道处飘来一阵晨雾,带着丝丝清凉,在怨岛晒了几个月的太阳,如今 能感受到南方清爽怡人的晨风,让云阳一时觉得有几分清爽。 晨雾渗透进了马车内,靠着车壁的云钦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此雾中有毒,混合了一种特殊的毒药,能瞬间麻痹人的四肢。 云钦号称“毒王”,身上更是藏着数十种毒药,对这低端的迷药根本不屑一顾,但云阳不同,不过刚刚吸了两口雾气的云阳便觉得自己半个身子都动弹不得。 “云云钦,我好像动不了了。” 云钦动了动手指,逐渐找回一点体力,从腰间取出一根别在腰带上的银针,深呼吸了两口这才对着云阳的穴道射了出去。 云阳疼得龇牙,不过好赖是恢复了正常,云阳深知这雾气诡异,于是立刻屏住了呼吸,却听的周围有无数脚步声传来,隔着雾气却看不太清楚。 待雾气散尽,原本在崎岖山道上的马车突然出现在一片宽阔的大道上,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被一群打扮奇怪的人包围了。 “真他娘的见鬼了!”云阳骂到,心里有些没底,这种能改变地域的能力真的是人能办到的吗?他莫不是撞了鬼了? 云钦喘了两口气,虚弱道:“是魔炎宫。” 云阳打量了四周,果真在人群里看见有人扛着魔炎宫的大旗。 魔炎宫属于西域的一个魔教,曾经与剑指江湖一样,因为无恶不作而被江湖中人唾弃。 比起还有几分人情冷暖的剑指江湖,魔炎宫就更像是一群精神病人待的地方,他们供奉蛇神,用活人献祭,更擅长一些障眼法,时常用来迷惑他人。 143 营救 剑指江湖行事好歹还看目标,但魔炎宫却完全不分对象,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三岁孩童,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江湖中人,但凡是落入魔炎宫,都只有被折磨致死的下场。 曾经前往西域采药的云钦便不慎被魔炎宫盯上,云钦见到活人被投入蛇窟中喂蛇,一时怒不可遏,便以一人之力毁了整个魔炎宫,此事过去也不过四五年,却没想到,如今魔炎宫这么快又重建了。 想必魔炎宫此行是专门针对云钦而来的,目的只怕是为了报灭教之仇。 云阳此刻心里有些忐忑,他要在这么多人手中护着云钦全身而退,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是件易事,很有可能今日他和云钦都要折在这里了,为此云阳又将云钦想要救的女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魔炎宫的人脸上画着五颜六色的图腾,头上顶着羽毛,看着就阴森诡异,云阳心里一阵阵发毛。 “云钦啊云钦,你说说你,非要去找什么解药,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还被魔炎宫的妖魔鬼怪盯上了,我们现在就是两块肥肉,等着被吃干抹净吧!唉,这辈子只想死在钱堆里的愿望终究是落空了。” 云钦忍不住白了云阳两眼,多想提醒他不会说话就闭嘴,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魔炎宫为首一人站了出来,手里杵着一个用人骨拼接而成的拐杖,拐杖的顶端镶嵌着一颗人头,盯着马车上的云阳和云钦两人,露出一口黢黑的牙齿。 “毒王,你终于落入我们手中了,今日就拿你们祭祀,供奉蛇神。” 那首领声音低沉暗哑,自带恐怖音效,周围的门众立刻欢呼起来,又唱又跳,让云阳觉得自己就像只被围观的猴子。 云阳握着云钦给的毒药,刚准备出手,却被云钦阻拦。 云钦道:“带着蛊血快走,不用管我。” 云阳有些不悦道:“什么叫不管你,那女人能有兄弟重要吗?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对于云阳的态度,云钦心里是有些感动的,云钦也知道,此刻若再不给云阳说明真相,他真的有可能会直接带着自己跑路,丢下马车里的解药不管不顾。 云钦张了张口,却因为失血过多大脑一阵恍惚。 云阳怒其不争道:“你看看你,堂堂毒王,如今哪儿还有个人样,那什么中毒的女人你管她个锤子!” “你说哪个中毒的女人锤子?” 耳边响起一道阴冷的女声,未曾有丝毫的察觉便被人近了身,云阳心中大骇,扬手一拳就要打过去,却被一只纤细的拳头挡住。 云阳惊骇不已,抬头望去,目光却跌入一双张狂霸气且带着三分笑意的瞳孔之中。 云阳下意识开口:“尊主?” 说完又觉得有哪里不对,云阳连连摇头:“不对不对,尊主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难道我今日真的撞鬼了?” 云阳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陆霜霜,虽然样貌有些不同,但那双眼睛,就是召邪没错。 恰逢此时,周围喊杀声阵阵,从四周涌出成片的江湖人士,且看着装打扮,各门各派鱼龙混杂。 领头中有人喊道:“大家合力杀了这些邪教之人,保护毒王!” 云阳呆愣在当场,只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曾经一直被江湖中人喊打喊杀,如今保护他们是搞哪样? “我一定是在做梦,对,一定是做梦。” 见云阳嘴里嘀咕着,陆霜霜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响亮的耳光声和疼痛,让云阳顿时清醒了。 陆霜霜问:“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吗?” 云阳摇了摇头,随后握着陆霜霜的双肩,惊喜的喊到:“尊主,你真是尊主!” 陆霜霜点了点头,难得没有再揍他。 能在见到云阳可谓是意外之喜,陆霜霜此刻心情还是不错的。 “尊主,你没死啊!” 陆霜霜无语道:“你要是不管这一车的解药,我可能就真得死了。” 云阳一滞,回头看了看奄奄一息的云钦,又看了看陆霜霜,顿时觉得一阵心虚。 “原来云钦的解毒剂是给尊主做的” 云阳心里有些没底气,他这两天可没少骂她,回想起来,简直就是在作死。 陆霜霜难得没有责怪他,指着深入魔炎宫人堆里的云霆道:“去帮帮小霆,别让他杀疯了。” 云阳拱手领命:“是,属下这就去。” 将云阳支走,陆霜霜才仔细打量了一番云钦,曾经也算风姿绰约的美男子一枚,如今倒是有点病弱书生的 感觉。 陆霜霜叹了口气,执起云钦的右手,将手腕上的纱布一层一层的解开。 云钦只是默默的看着她,抿着唇不发一语。 陆霜霜看到那裸露的伤口心中有些不忍,瞥了一眼马车内的两罐子蛊血,有些生气。 “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要是死在路上,谁还能给我解毒?” 陆霜霜一边抱怨,一边用内力为云钦疗伤,总算是先止了血,只是这伤口和流失的血只怕要养上一段时间了。 血蛊之术陆霜霜也曾经了解过一些,需要提前将吃下解药的蛊虫种在体内,靠着自己的血脉喂养,长到足够大的时候,再放血将它逼出,蛊虫离开体内便会很快死去,唯一的办法便是将它养在罐子里,直到养足了天数,解药便可大成。 只是这种方法过程繁复,种蛊的时间,蛊虫成长的大小都需要严格的把控,稍有差池,种蛊的人和蛊虫都有可能死去。 能将堂堂毒王折磨成这般模样,想来也知道这蛊虫的厉害。 陆霜霜给他渡了些内力,云钦脸色稍缓,看着她低声问到:“你怎么来了?” 陆霜霜没好气道:“我若不来,今日谁给你们收尸?” 云钦面露苦笑,心里却觉得喜悦,即使今日被魔炎宫埋伏,能得陆霜霜亲自赶来相救,只觉得这几日的苦便没有白受。 “解药,我做出来了。” 陆霜霜看似平静,心里却已经卷起了千层浪,本以为就这两年好活,却没想到峰回路转,出现了新的生机。 “谢谢。” 陆霜霜会心一笑,真心实意的向云钦表示感谢。 144 重归“召邪” 看着陆霜霜的笑颜,云钦心里有一瞬间的失神,待整理好思绪才缓缓回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陆霜霜心领神会,云钦对她的好她心知肚明,可惜自己不能给他回应了。 “安心睡吧。” 云钦这几日被蛊虫折磨并没有怎么休息,如今不用再担心其他,放松下来的云钦顿时被一阵疲惫席卷,看陆霜霜的脸也越来越模糊,直到沉沉睡了过去。 陆霜霜拉下车帘,就坐在云阳驾车时坐的位置,打量着四周的战局,魔炎宫的首领正与齐越交手,其他大部分的门众见势不妙纷纷打算逃跑,却被云霆阻拦了去路。 陆霜霜的命令是歼灭魔炎宫,那便一个也不能留。 陆霜霜本以为会遇上黑衣卫与魔炎宫联合起来,却没想到魔炎宫完完全全被云蝎利用了。 深知云钦本事的云蝎,怎可能没有丝毫准备就来袭击他,想必是将魔炎宫当成了探路的弃子。 真正的云蝎躲藏在远处的山坡之后,发现大量江湖人士冲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带着黑衣卫的手下隐退了。 原本便没得打算能真正制服云钦,云蝎退得可谓是相当的明智。 这场对抗魔炎宫的战斗持续了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魔炎宫作恶多端,众人杀得毫无心里负担,总共五十四名门众尽数被斩杀殆尽。 陆霜霜作为盟主象征性的发表了几句振奋人心的言论,随后便将后续处理交给了唐门。 回蜀州的马车上仍然是云阳驾车,只是车上多了陆霜霜和云霆。 作为曾经剑指江湖的一员,四人能够重聚让云霆开心得手舞足蹈,因为太过开心,害怕将云钦吵醒的陆霜霜又赠送了他一记铁拳。 云钦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晨曦,云钦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自己蛊血中的蛊虫是否安好,按理说血液随着时间推移应该会凝固,但云钦的血放置了两天仍然如同刚刚放出来一般,还带着一丝温热。 罐中的蛊虫已经长到了拇指大小,正欢快的在血液中畅游,云钦知道时机已到,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便将前来探病的陆霜霜等人赶了出去,闭关炼药去了。 此药能不能成功关系到陆霜霜能不能活,而就在云阳和云霆焦急等待的时候,陆霜霜自己反而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白天空了就指导唐蕴武功,晚上就天天拉着唐峯c齐越和熊渝州等几个掌门去青楼喝花酒。 一时间让云阳都忍不住怀疑,陆霜霜到底中没中毒? 三日很快便过去,齐越和施明山等人已经离开自己的门派太久,于是纷纷前来请辞,唐峯这几日被陆霜霜灌了不少酒,也躲在唐门不出来。 没了酒友的陆霜霜觉得独自一人喝酒没意思,便闲来无事的开始拼命的教唐蕴武功,折腾得唐蕴苦不堪言。 等到云钦终于出关之时,陆霜霜的手不自觉的轻颤了两下,众人这才知道,其实她一直也很紧张云钦能不能成功。 院子里众人翘首以盼看着云钦,云钦没怎么休息所以脸色暗沉阴郁,胡子拉碴的全然没有曾经的风采。 他缓步走到陆霜霜的面前,犹豫着该怎么开口,陆霜霜故作轻松笑道:“成了吗?” 周围所有人都憋着气,等着云钦开口。 云钦拿出一个小瓷瓶,声音有些暗哑:“成了。”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松了口气,云霆当场欢呼了起来。 只是云钦的眉头仍没有舒展,陆霜霜又问:“有问题?” “嗯。”云钦点了点头,满眼都是心疼,“过程会很痛苦。” 陆霜霜这次是真的轻松了,从云钦手中拿过瓷瓶,肆然而笑:“若是没有痛楚,怕是恢复不到以前了。” 大不了就是再经历一遍曾经的痛处,陆霜霜连死都不怕,又岂会怕痛。 但陆霜霜好面子,知道曾经的那种痛不会轻而易举的结束,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陆霜霜笑道:“等我回来。” 随后施展轻功离开了唐门。 整整五天,大家找遍了整个蜀州也没有找到陆霜霜的身影,就在所有人心急难耐之时,丐帮的兄弟前来传信。 说“飞仙楼”有一红衣绝色女子强逛青楼,点名要花魁作陪,随后又嫌弃花魁太丑退单,那花魁不堪受辱,扬言要跳了飞仙楼,一时间全城近半数的男人都朝着飞仙楼而去。 云钦等人闻言,一时间满脸黑线,这世上能做得出来这等缺德事的,除了召邪不做他想。 果真,等众人赶到飞仙楼时,那楼阁之上一袭红衣似火, 黑发如瀑,一双如月弯钩一般的邪魅眼眸中瞳色极浅,带着一丝薄凉冷情之色,娇艳的红唇微微上翘,一派慵懒娇媚之态。 云钦心口一滞,如飞仙楼下的万千男人一样,被召邪这魅惑众生的姿态迷得连心跳都慢了半拍。 心里不由得有些后悔给她解了毒,这般逍招摇过市,卖弄美色,还不如以前的村姑打扮。 而那个最开始扬言要跳楼的姑娘此刻无比尴尬,本来她也就是这么一说,谁曾想越闹越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过大多数都不是来看她跳不跳楼的就是了。 那姑娘觉得无比挫败,不得已只好趁着众人视线不在她身上时默默的下了飞仙楼,与那等绝色站在一起的勇气都没有了。 召邪见楼下被围得水泄不通,顿时心情大好,足下轻点,便如一只红蝶一般飘然落于飞仙楼阁之上,如睥睨众人的天神一般张狂得不可一世! 召邪微微抬手,下方顿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等着她讲话。 这种一呼百应的感觉让召邪很是得意,随后扬声大喊:“本尊乃召邪,大魔头是也!今日改邪归正,励志匡扶正义,尔等江湖宵小之辈尽情颤抖吧!哈哈哈~~~” 召邪声音里夹杂着内力,一时间成千上万的人耳中都清晰的听到了这有些中二的宣言。 江湖中人知道召邪成为复仇者联盟的还好,那些不知道的一时间不管正派还是反派都纷纷开始逃跑。 这他娘的不管召邪说的是真是假,但大魔头复活的消息只怕是顿时就要传的人尽皆知了! 145 剑指会谈 召邪看着立刻混乱不堪的现场心情十分愉悦,这等幸灾乐祸的模样,到底看着不像个正派,不过联盟里的其他人此刻也不敢再出言反对了,这可是要命的节奏。 待底下人去楼空,就剩下云钦等人,云钦忍不住道:“玩儿开心了吗?” 那语气中虽说有些埋怨她的不辞而别,更多的却是带着宠溺,这几日只怕她自己也不好过。 召邪从飞仙楼一跃而下,轻盈的落于众人之间,灿笑嫣然道:“这不是恢复曾经的模样高兴嘛。” 云钦没好气道:“你就浪吧!” 召邪知道云钦有些生气,也就由着他发脾气,倒是一旁的唐蕴,看着面前犹如天仙一般绝色的女人一脸懵逼。 召邪伸手一个弹指弹在他脑门上,唐蕴吃痛,这才反应过来,这熟悉的痛感,果然还是他认下的那个无良的干娘呀! “干娘,原来你以前长得这么好看呀?” 召邪挑了挑眉道:“那你说说,算不算得上天下第一美人?” 唐蕴认真思考了一番,说到:“儿子现在都没出过蜀州,不知道外面有没有更漂亮的,等以后浪迹江湖,帮你确认一下。” 召邪闻言也没生气,但还是忍不住在他脑门上抽了一巴掌,“老娘就是天下第一美人,不用你去确认了。” 云霆接话道:“对对对,老大就是第一美!” 召邪转头看着云阳,云阳浑身一颤,连连点头:“美美美,尊主最美。” 召邪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云钦看得无语,是不是天下第一美女他不知道,脸皮天下第一厚想必是没人比得过的。 “罢了罢了,先吃饭吧,美女要用膳了。” 召邪摆了摆手,随后优雅的转身又进了飞仙楼。 云钦等人只能跟着进去,其他人倒是还心安理得,就是唐蕴在门口踌躇不前。 有谁还记得他还是个孩子啊! 其他人丝毫没有留意到他,唐蕴在门外看着覆满轻纱的楼阁,一咬牙一跺脚,还是跟着进去了。 第一次进青楼的唐蕴小朋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云阳的背影,丝毫不敢打量周围,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回去长针眼。 直到进入内堂里,四周除了轻纱幔帐,一个老鸨姑娘都没有,空荡荡的内堂正中间摆着一个大圆桌,桌上已经摆满了山珍海味。 召邪得意道:“今日庆祝我解毒,所以包下了这家青楼,咱们好好庆祝一番,如何?” 云阳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有些肉痛,这包下整家青楼的费用只怕不低,又要大出血了。 云钦虽不在意价钱,但青楼这等污秽之地,连饭菜都带着一股子脂粉气,让他心里很是不舒服。 唐蕴就更不用说了,在座位上如坐针毡一般。 其中最为自在的应该只有云霆了,召邪还未开口,已经自顾自的大口朵颐了起来。 众人心中思绪各异,但嘴上却不能说一句此地不好。 召邪见大家没有意见,贴心的为众人斟了满满一杯酒,带头一饮而尽,随后期待的看着大家。 大家被她过于“热情”的目光看得心里发麻,纷纷举杯饮了一口。 只是唐蕴小朋友初次饮酒,十分不体面的醉倒在桌上。 云霆见状哈哈大笑,嘲笑唐蕴无能,一时间整个大厅都充斥着云霆夸张的笑声。 云钦放下酒杯,转头询问召邪:“你此举究竟是何意?” 召邪反问道:“你们觉得这家青楼怎样?” 云阳接话:“怎样?我都没得空逛过,我咋知道,难不成尊主想请属下们青楼一日游?” 云霆嘟哝着:“青楼不好玩儿,那些姐姐想脱小霆衣服,老大,咱不玩儿!” 云钦:“” 召邪道:“你们想哪儿去了,我是问这家青楼的位置和内设,后面还有一间院子,我瞧着大小也挺不错的,找人扩建装修一下应该能住不少人。” 云钦:“你想买下这家青楼吗?” 云阳闻言顿时捂紧了口袋。 “我们如今与其他门派结成了联盟,那便不好一直住在唐门了,总需要一个咱们剑指自己的基地吧。” 云霆哭丧着脸道:“咱们不回祁山了吗?” 召邪虽然也有些不舍,但祁山的地理位置太过于偏僻,且传信不便,若是曾经只是个单纯的江湖门派倒是也还好,如今召邪心中有一番筹谋,再回祁山就有些不妥了。 云阳深知召 邪心中想法,便如实说到自己的见解:“此地位于蜀州最繁华的街道,就地理位置来说确实是极好的,正后门皆可通达四处城门,对于情报收集十分便利,除了价钱贵点,应该没有其他的缺点。” 云钦问道:“堂而皇之的暴露在黑衣卫面前,没关系吗?” 召邪轻蔑道:“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本尊丝毫不虚他们,有种的就杀上门来!” 云钦浅笑道:“你心中有数便好,我们都听你的。” 召邪闻言转头盯着云阳,云阳无声的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属下明白,待会儿就去找找这青楼的负责人谈价钱。” 召邪十分欣赏云阳的上道,对于花钱的事情,往往只需要她一个眼神,云阳便什么都懂了。 “话说咱们现在的经济状态咋样呀?” 对于财政总结报告,云阳了熟于心,张口便侃侃而谈:“咱们祁山被端后,一部分生意被云岚截断,至于原本在盛京的一些资产也尽数被云岚没收,但私下的其它产业他并不了解,也就完好的保存了下来,宸国内加上南疆和西越国各城的商铺有一百三十二家,矿产七处,园林十二处,房产三十五处,这便是目前咱们的全部资产了。” 召邪点点头,虽然最赚钱的十几家在盛京城中的商铺没了,但是好在这么多年维系的根本没有被动摇。 云阳又道:“另外海外的走私产业链如今被滨州截断,但是以云钦与滨州太守的关系,想要恢复应该不是难事” 云阳小心翼翼的看了云钦一眼,云钦脸色顿时冷了三分,云阳便立刻噤声,不敢再说下去了。 146 卖去青楼 召邪好奇的追问:“云钦跟滨州太守关系很好吗?能解决这条商业链吗?” 云钦头上隐隐有青筋跳跃,沉声道:“不好,不能。” 召邪见他提到滨州太守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倒也不想强迫他,于是说到:“既然我们现在从反派洗白到了正派,那以前的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便不能再做了,这条走私线先暂停吧,届时等我的身份落实,我们以正规渠道得到官方授权再继续。” “身份落实?”云阳问道:“尊主,你还有其它什么身份吗?” 召邪翘着二郎腿,十分得意道:“你们觉得我去入朝为官如何?” 众人: 他们觉得这世界玄幻了! 召邪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云岚等人现在能得到二皇子的支持,那她便作为三皇子玄璃的后盾,公开挑明支持三皇子,以三皇子曾经在朝堂和民间的支持,只要能找到证据证明自己曾经谋反的事情乃是被陷害,想要崛起那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曾经那些冤枉误解他的人,得知他的冤屈后只会更加心疼他的遭遇,无条件的支持,毕竟人都是同情弱者的,而反观心狠手辣的二皇子,百姓们只怕是会愈加憎恶。 召邪想要明目张胆的站在玄璃的身边,就不能以江湖杀手的头衔,她想要一个能陪同玄璃出入皇宫的身份,虽然她如今也有潜入皇宫的能力,但躲躲藏藏的不是她的风格。 云钦适时打断她的白日梦道:“别忘了,你身上可还背着刺杀当朝首辅的罪名,你信不信只要你敢出现在盛京城,朝廷的缉拿文书就能摆到你的面前?” 召邪不在意道:“这个我自有打算,去了京城我便用陆霜霜这个清白的身份,放心吧!” 云钦从未曾怀疑召邪的算无遗漏,这辈子她做过最不计后果的事情,只怕就是未与任何人商量刺杀当朝首辅杜若清的事情,云钦十分好奇,那杜若清究竟是做了什么招惹上了她,能让她做得如此决绝。 “你与杜若清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直到现在还是不能告诉我们吗?” 召邪一愣,随后回想起自己当初是为什么下的这个决定,眼前出现月下青砖屋顶之上那一双泪眼朦胧又带着娇羞的双眸,唇角微微勾起,一时间心情十分愉悦。 云钦见她这模样眸色略微黯淡了两分,看她此刻略带着怀念的模样,却突然不想知道原因了。 云钦道:“罢了,你心里有数便好。” 云阳却不太关心这些,他此刻最关心的莫过于剑指江湖以后的规划。 “尊主,你若是要去盛京城,我们蜀州的联盟应该怎么办?” 召邪道:“简单啊,让唐峯做副盟主,全权交给他就好,我们刚刚洗白,有些事情不方便太过于插手,但是唐峯却刚刚好。” 云阳笑得有些奸邪:“尊主,你就是得了便宜卖乖,声名都占了,吃苦的事情让唐门去做,太鸡贼了!” 召邪仰着头接受着云阳的膜拜,要知道鸡贼也是一种能力。 “云钦,接下来我需要你前往一趟南疆,以你曾经在南疆毒王的身份,获得南疆高位者的信任,而云阳则尽快恢复剑指的其它生意产业,换个身份重新渗入盛京城的商业链,至于云霆” 召邪话还未讲完,云霆便急忙说到:“我要跟着老大!” “不行,联盟里肯定需要我们的人,你负责留守蜀州!” 云霆一听这话,立刻撒泼打滚不乐意:“不行不行,我要跟在老大的身边,你必须要带着我!” 召邪摸了摸云霆的脑袋,柔声劝到:“小霆听话,盛京城里步步为营,你的性子不适合,和二狗一起乖乖呆在蜀州替我们守好大本营,这样才能让我们没有后顾之忧,明白吗?” 云霆嘟哝着:“让二狗一个人看家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他也算唐门的人,况且他的武功和年纪,目前在联盟里还说不上话。” 云霆瘪了瘪嘴,委屈巴巴的答应了下来。 云霆鄙视的看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唐蕴一眼,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让他成长到独挡一面的程度,这样他就能去盛京城里找老大了。 可怜的唐蕴此刻还不知道自己醒来后所要面对多么残酷的未来。 以至于日后雷霆虎的大名让年轻的唐门门主闻之丧胆,瑟瑟发抖! 召邪问道:“你们可有云亦和云香的下落吗?” 剑指江湖杀手榜一共有十二名杀手,除了已经死去的云墨c云随和云溪,叛变的云岚c云瑶c云蝎和云霄,应该还有五人存活才对, 但江湖中却一直未曾听闻过云亦和云香的下落,想必是隐姓埋名藏了起来。 云阳摇摇头道:“尊主你别说,我跑江湖这两年,还真没听到过一丝跟云亦和云香有关的消息,他俩该不会是去什么深山老林隐居避世了吧?” “不能吧?”召邪喃喃道:“我记得小香香是喜欢云霄的。”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云霄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云瑶的身上,对云香小可爱视而不见。 提到云霄,云阳就来了兴致,搓着手笑得贼兮兮的:“尊主,听小霆说你得了云霄的金钥?不知道里面的钱能不能用来发展盛京的产业?” 召邪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被云霄欺骗的怒火又一次燃了起来,手指骨捏的声响。 “那个杂碎账上竟然只剩下了七百两,其它的都被他拿去帮云瑶疏通官途了。” “啪———” 云阳愤然起身,一掌落在桌上,险些将圆桌拍得四分五裂。 云阳怒不可遏道:“他奶奶的败家子,那可是十几万两银子,尊主,日后抓住云霄那小子,一定要交给我处理!” 召邪挑了挑眉,问到:“我等着将他大卸八块呢,你想怎么处理?” 云阳黑着一张脸,嘴边勾起一抹邪笑,两颗金牙明晃晃的看得众人心里一阵发毛。 只听云阳说到:“我要将他剥光了卖到青楼去,一百两银子一夜嘿嘿嘿” 147 启程 召邪默默的朝云阳竖起大拇指,不得不佩服,若论挣钱自己远远不及云阳有生意头脑。 看着一拍即合的两人,云钦默默的饮了口凉茶压压惊,心里已经开始为云霄默哀了。 而远在盛京城别院里晒太阳的云霄,只觉得遍体生寒,连打了三个冷摆子。 “既然任务布置了,那我们便就此分道扬镳了。” 召邪说完仰头痛饮了一杯清酒,显然此次分别大家恐怕要一段时间才能再见了,即使是云钦再怎么不喜欢青楼的酒,仍然举杯将自己的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小心。”云钦叮嘱道。 召邪回道:“放心吧,死过一次的我,不会轻易又在阴沟里翻船了。” 云钦虽然仍有些不放心,但他也有自己的任务需要去完成,除了叮嘱一番,更将自己身上所有的毒药都摆上桌子,一时间吓得云阳和云霆纷纷后退。 云钦道:“阿召,将这些都带上。” 召邪拎着瓶身看了又看,什么腐骨断肠c肝脑涂地c飞仙无门看得召邪感觉脖子一阵阵发冷。 召邪小心翼翼问道:“我能不要吗?我害怕一个不小心将自己毒死了。” 云钦没好气道:“放心吧,毒不死你,九幽解了你现在虽然不是百毒不侵,但它毕竟在你体内两年时间,普通的毒药同样对你起不了什么作用。” 召邪忍不住窃喜:“还有这等好事呢?” “算是劫后余生的福利吧。” 不用担心中毒,召邪便选了几样方便使用的毒药收好,其它的又退还给云钦。 等云钦将毒药收回去,云阳和云霆才敢坐回来。 云阳道:“尊主,待我将这店面盘下来,稳定了蜀州的局势,我便上盛京城寻你去。” “好。” 召邪没想过再回唐门,交代好一切事物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飞仙楼,至于云阳要使用怎样的方法盘下飞仙楼,这些琐事便尽数交给他去焦虑吧!她心安理得的做一个无良首领。 ———————————— 盛京城,佑王府。 二皇子玄佑此刻正斜卧在软榻之上,一派悠闲自得,身侧有如花美眷亲自斟酒,堂下有婀娜舞者翩翩起舞,丝竹靡靡之声绕梁不绝。 玄佑此刻心情大好,除去了夺嫡路上所有的威胁,如今被皇上重用,更手握虎阳军军权,皇位对他而言,只差了一封传位诏书罢了! 正得意间,一袭青衣锦袍,温文尔雅的俊逸青年男子踏进了大堂,此人见了堂中景象,心里涌起一阵厌恶,如此笙歌燕舞的场景已经持续了好些日子,这个二皇子只懂得贪图享乐,丝毫不会居安思危。 跳舞的女子见了进门来的男子,一时间跳的更加卖力了,佑王府所有人都知道,府中有一风流倜傥又武艺高超的男子,此人乃是佑王幕僚,府中大小事务几乎都是由他一人说了算的。 此人便是原剑指江湖杀手榜一———镇魂刀客云岚。 云岚打了个手势,大堂中笙歌骤停,舞女们十分自觉的退了出去,就连给玄佑斟酒的女子也跟着退了出去。 玄佑觉得有些扫兴,看着堂下的云岚涌起一丝不悦,一个幕僚居然插手自己的私事,这总归有些僭越之嫌。 玄佑不悦道:“你此刻不守着你的黑衣卫,又跑来扰本王的雅兴作甚?” 云岚见了玄佑并未下跪,只是微微低了低头,便当作请安了,如此可算得上大不敬,但玄佑并未在意。 “启禀佑王,属下有要事禀告。” 玄佑拂了拂衣袖,自己端起桌上的酒杯饮了起来,道:“要是你禀告的事情不够紧急,我就赐你个扰了本王兴致的罪!” 云岚掩去眼底的轻蔑,沉声说到:“探子来报,慕容震到了鄞州。” 玄佑不耐烦道:“他回京述职,到鄞州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他,入城了。” 玄佑举着酒杯的手一顿,顿时紧张了两分。 回京述职的武将是允许带一百亲兵的,但沿途却不允许入城,毕竟你带着一百骑兵入住城区,难免会引起骚乱,更何况万一你趁机带兵杀入府衙,谁能阻挡得住? 但慕容震却进城了! 玄佑追问道:“带兵进的城?” “那倒没有。” 玄佑刚准备松口气,又听云岚说到:“他带着几名亲卫,驾着马车进的城。” 玄佑眼神中透着一股杀意,冷声道:“他是去找德王叔了吧。” 玄 佑猛然拍了桌子,震得酒水洒了一桌。 “好个慕容震,不愿意归顺于本王,竟然还起了别样的心思,以本王如今的声势,一个区区德王又能奈何本王?” 云岚提醒道:“此事只怕没有这么简单,慕容震岂非不知道德王不理朝事多年,拥立他根本无法在朝堂立足,还会落下个反叛谋逆之罪。” “你是说他有别的计划?” “属下已经传信云蝎前去查探,若他有意与殿下为敌,便让他永远也到不了盛京城。” 云岚说的云淡风轻,脸上仍然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仿佛不是什么名震江湖的杀手,而是一个清风霁月的世家公子。 玄佑勾起一抹冷笑,道:“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是。” 云岚转身退了出去,待离开玄佑的视线,那脸上的温润立刻换上了一副孤傲的冷颜。 鄞州德王府。 客院之中,离开蜀州的玄璃仍是一身普通白衣,随意坐在院中一株桂树下乘凉。 慕容震进了院门,见玄璃握着本书看得认真,一时间有些急躁。 “三皇子,这都火烧眉毛了,您还有心情看书!” 习武之人脾气多暴躁,玄璃也没在意他的无礼,只是浅浅笑道:“慕容将军,事已至此,急也没用的。” 慕容震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这点,只是学不来玄璃的洒脱随意。 他们从离开蜀州便一路朝盛京而去,但玄璃如今还是戴罪之身,若就这般出现在盛京城里,不过是被佑王逮着又入一次大狱罢了,于是在玄璃的提议下,他们改道来了鄞州。 鄞州是老德王的封地,老德王自年轻时便不爱朝政,只爱笙歌燕舞,因此才能在上一次的夺嫡之争中全身而退。 老德王在朝堂上也没什么话语权,慕容震实在不知道救助德王能有什么用处。 148 达成协议 似乎看出了慕容震的疑虑,玄璃说到:“德王叔虽说在朝堂上没什么实权,但却深受父皇的信任,能由他出面向对父皇提出异议,此案方才有重审的可能。” 当年皇帝尚且年幼,还是先皇众多皇子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时,因为母妃地位低微而颇受其他皇子欺凌,只有游手好闲的德王不曾欺压过他,更给他分过御赐的甜糕,这事儿皇帝一直记在心上。 因此夺得帝位后,皇帝将众多兄弟杀得杀,贬的贬,只有德王一人授封了亲王之位。 由此足以得见皇帝对德王的敬重。 慕容震虽然也对比有所耳闻,但此事却非同小可,以德王胆小怕事的德行,不一定会愿意插手,若是日后玄璃荣登九五之位,德王还能蹭个从龙之功,若是败了,以玄佑心狠手辣的行事作风,只怕德王也难善终。 他们五日前便到了德王府,原本还算热情好客的德王在见到玄璃还活着时,便明白了他们此行的目的,随后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慕容震在宸国有煞神之称,他若是自己不愿意走,德王府的下人们也是不敢将他扫地出门的,于是便安排了一间院子让他们住下。 这几日德王一直未曾露面,慕容震眼看着回京之期将近,这才有些急躁。 两人正说话间,有仆从前来禀告:“慕容将军,德王有请。” 慕容震心中一喜,守了这些日子,总算将人给等出来了。 来到大堂时,玄璃一直跟在慕容震的身后,他现在身份特殊,尽量不引起他人猜疑。 德王一身浑圆,长得十分有福相,坐在首位之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堂下随慕容震进来的玄璃,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 三皇子的死讯公布于众之时,他也曾惋惜过天妒英才,只是当这已死之人真站在自己面前时,总还是有那么几分恐惧的。 德王强做镇定,随后屏退了大堂中的仆从,又喝了一口小酒压压惊,这才开口问道:“你当真是小玄璃?” 玄璃被德王胆小的模样逗乐,笑道:“王叔,玄璃已经不小了。” 那语气与曾经的玄璃如出一辙,德王顿时顺了顺气,弱弱的开口:“你没死吗?他们传你已经死了。” 玄璃道:“阴差阳错逃过一劫,所以回来讨要个公道。” “你打算如何讨要?” 玄璃躬身一揖,十分郑重道:“玄璃需要自证清白,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为此还希望德王叔能替我在父皇面前重提旧案重审一事!” 重提旧案重审一事其实并不难,只是这就代表着他从今往后站到了三皇子一边,这是德王最为头疼的事。 德王皱着眉头,心里格外纠结。这个自幼听话的孩子将来若为帝,自然是比二皇子那个六亲不认的要有益得多的。 这几日德王也思虑良多,沉思了片刻后回道:“你若有心争上一争,王叔也可以帮你一把,只是事成之后本王可有什么好处?” 玄璃道:“事成之后,玄璃许诺王叔世代享受亲王爵位,如何?” 德王有些心动,如今他虽然是亲王之尊,但他的儿子也只有个郡王的爵位,更甚者等玄佑继位后,可能连郡王的爵位都没有了,玄璃的许诺无疑解决了他心底最大的顾虑。 但德王却不满足于此,又道:“世袭爵位的确是本王最想要的,但本王还有一个要求!” “德王叔请讲。” “他日你若为帝,许诺立小女安阳为后!” “不行。” 玄璃拒绝得十分干脆,干脆到也不过是德王话音刚落,甚至连一秒的思考都不曾有。 慕容震和德王纷纷瞪大了双眼,最吃惊的莫过于慕容震,玄璃会一口回绝多半是为了陆霜霜,这正是他所不能明白的地方。 玄璃日后是要成为九五之尊的存在,后宫佳丽三千是不可能独宠一人的,而如今正值关键时刻,却为了陆霜霜一个村妇放弃德王的拥立,此事对于玄璃来说无疑是不明智的。 德王对于玄璃的回答也有些动怒,虽然他手下没什么势力,但如今要求他办事的是玄璃,就这狂傲的态度,是求人的态度吗?更何况他家女儿生得那是花容月貌,端庄典雅,又自幼长在太后膝下,就是一国公主也是丝毫不差的! 德王沉着脸不悦道:“你小子是个什么意思?” 玄璃没有丝毫慌张,泰然自若道:“我不能答应立安阳郡主为后,因为我目前并没有打算去争那高位。” 德王一愣,以为风大刮了耳朵。 “你说什么?” “父皇尚值壮年,近十年内是不会有传位的想法的,若要那皇位,只有一条路可走,但玄璃不会做那等叛逆谋乱之事。” 玄璃所说的唯一的路便是起兵谋反,德王虽不曾参与夺嫡,但对于夺嫡之事年轻时也算看的明明白白,又怎会不懂。 不管是谁,只有走上谋反之路,未来必然是要背负骂名的,虽说成王败寇,但如今的皇帝虽算不上治世明君,但也算得上一名合格的守业之君,以谋逆夺得帝位,只怕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用谋逆的方式夺得帝位,是最下下策,这也是佑王得了虎威军的兵权也迟迟按兵不动的原因之一。 经玄璃这般解释,德王心中的火气渐渐消褪,毕竟那皇位之上的是自己的亲兄弟,他这般建议大有鼓动玄璃谋反的意思,认识到这点,德王心里一阵心虚得厉害。 “那立小女为后的事就此打住,以后再说吧。” 德王暂时没有再提让安阳嫁给玄璃为妃的事,若是玄璃恢复三皇子身份的事情不能解决,如今许下婚约岂不是害了自己的女儿。 玄璃对此没有异议,只是慕容震偷偷打量了玄璃两眼,看着他唇角浅浅的笑意,总觉得这事儿跟陆霜霜这个女人脱不了关系。 喝了两杯酒冷静下来的德王问到:“你小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玄璃:“王叔若同意我的意见,接下来还得请您入宫一趟,此事并不需要王叔为我说话,只需要您向父皇提出此案的疑虑,试探父皇对此案的态度便好。” “就这些?” “就这些。” 149 德王有些纳闷了,他本以为玄璃是要自己拥立他,所以才吓得出去躲了五日,若只是做这么简单的小事,他也算不上得罪玄佑,那有何惧? 德王没在坚持,痛快的答应:“一个月后便是太后的生辰,以此为名义倒是不会引人注意,只是” 德王看着玄璃试探问到:“你就不怕我口头答应了,然后将你还活着的消息告诉玄佑吗?” 玄璃自信道:“德王叔不会的,因为德王叔是聪明人,自然懂得谁才是真正适合结盟的人。” 聪明人方懂分清利弊,与聪明人打交道总好过与才狼虎豹为伍。 德王这人最好面子,得玄璃的恭维,一时得意满满。 “此事不难,就交王叔身上了,只是对于证明清白一事,你想如何做?” 玄璃如实说道:“刑部尚书沐大人明察秋毫,只要父皇同意重审案件,必定能为我找到脱罪的证据,所以王叔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多了一层把握,让德王更放心了几分。 室中三人商议好两日后启程回盛京,玄璃的身份注定是见不得光的,便留在德王身边做一名贴身随从,虽然委屈了一些,但总比被玄佑发现的好。 慕容震对此也没有异议,只是担心他与德王同行太过惹眼,慕容震便决定让他的骑兵先行半日探路,他偷偷跟在玄璃和德王的身边保护他们的安危。 三人商议妥当,却未能发现屋脊之上一道如同鬼魅的暗影悄然隐退而危险也将接踵而至。 云蝎领命前去禹州截杀云钦,却被突然冲出来的一群江湖人士坏了计划,迫不得已,他只能带着手下撤回盛京,却在途中得到云岚的传信,改道鄞州调查德王和慕容震在私下密谋之事。 这一番探查险些惊掉了自己的下巴,早应该死透了的三皇子玄璃居然还活着,而他更打着重返朝堂的主意,这简直比召邪还活着更令人震惊。 要知道,在盛京的天字牢房里,可是云岚亲自解决的三皇子,现在这人却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云蝎敢肯定,这消息若是传回去,只怕云岚在二皇子面前建立的信任也将受损。 云蝎暗中打定主意,带着属下在鄞州城外埋伏玄璃等人,一定不能让他们活着进盛京,只要私下解决掉玄璃,便能神不知鬼不觉隐瞒下这件事。 距离出发之日,慕容震提前返回与部下汇合,朝着盛京城而去,随后找了个机会偷偷隐退,乔装打扮了一番又潜回了鄞州。 德王在一列护卫的保护下上了出发去盛京的马车,但那辆马车之上除了德王,还有一个俊朗不凡的白衣男子同行。 而马车外,沦落为驾车师傅的慕容震头戴着斗笠,阴沉着一张脸让人望而却步,但凡靠近马车三步距离的都能被一道凶狠的视线逼退。 原本是打算让慕容震冒充德王府的女眷坐马车里的,反正也不用抛头露面,坚持几天就可以回盛京,但慕容震不乐意,觉得与玄璃和德王太远,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无法第一时间出手,便自己选择了当车夫。 虽说堂堂大将军沦为车夫一事颇有些对不住他,但慕容震驾车的技术说实话还真是挺不错的。 马车一路平稳的出了鄞州地界,因为走的官道,一路上鲜少有行人,远远的便只能看见这一队人马。 虽然慕容震不太赞同走官道,但路人少也有其好处,至少那些胆敢靠近的人慕容震可以毫不犹豫的拔刀相向。 众人行至一处山林大道,林中树木葱郁,连清风吹过也带着一丝凉爽,但偌大的山林却听不见一丝鸟叫,以慕容震行军多年的经验来看,其中必定有蹊跷。 慕容震打了个手势,队列立刻停下,随后纷纷在他的指挥下掏出了佩剑。 见马车停下,在车内打盹的德王仍睡得雷打不动,玄璃却第一时间警觉了起来,隔着车帘问道:“将军,发生什么事了吗?” 慕容震环顾四周,谨慎道:“有些不对劲,殿下,小心一些。” “好。” 玄璃应下,随后握紧了袖中的匕首。 这把匕首是慕容震交给他防身的,不过玄璃觉得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可能最大的用处便是心理安慰吧。 “嘣!” 四周发出一声声剧烈的响声,随后烟雾笼罩之下护卫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慕容震知道他们中了埋伏,这种用烟雾扰乱视线的攻击方式,是杀手惯用的伎俩,想必是黑衣卫杀上门来了。 慕容震啐了一口,随后挥动大刀试图挥散烟 雾,但作用微乎其微,慕容震神色微凉,若困在这烟雾之中只能任人宰割,反而会陷玄璃和德王于危难之际。 慕容震当机立断,一脚踹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也顾不得看不看得清路,扬起蹄子便窜了出去。 马儿横冲直撞,颠簸得德王险些没犯脑血栓,嘴上哼哼唧唧大呼“受不了!” 慕容震丝毫不理会德王的叫唤,只想尽快带着他们脱战,但对手显然没有那么愚笨,看着被巨石阻拦的道路,慕容震不得不拽紧缰绳将马车停下。 马车刚刚停稳,车帘猛然被拉开,德王顾不得危险一窜而出,扒在车沿上就开始猛吐,慕容震十分庆幸自己闪躲及时。 玄璃学过骑射,这段颠簸倒是没德王那般难受,下了马车看了一眼朝他们追来的黑衣卫,苦笑道:“慕容将军,我们怕是暴露了。” 慕容震紧了紧手中的刀柄,将玄璃挡在身后,烟雾中仍能听见打斗的声音,但慕容震深知那些跟着德王享乐惯的侍卫不会是黑衣卫专业杀手的对手。 此刻逃脱无路,只有背水一战了。 慕容震掏出怀中的信号弹发射,天空中一朵黑色烟花炸裂开来,这是边境军特制的信号弹,慕容震的骑兵见到信号后便会立刻折返回来。 原本就是随时做好了支援慕容震的准备,所以骑兵离得并不远,即刻奔袭赶来,最多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到,慕容震只需要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保护好玄璃和德王即即可。 看着杀气凛凛追来的黑衣卫,慕容震突然觉得这一炷香的时间恐怕也不是那么好守住的。 150 重逢 若论刺杀的本事,慕容震自然是不如云蝎的,但若是正大光明的交手,以慕容震多年征战所练就出来的搏杀技术,云蝎想要战胜他只怕也很难。 因此云蝎一开始的目标就在玄璃的身上,只求一击必杀,速攻速退。 云蝎手中出现三道黑刺针,瞳孔中瞄准了玄璃,阴冷的杀意阵阵,朝着玄璃急射而去,却在快要命中之时被慕容震的大刀截断。 慕容震怒斥:“宵小鼠辈,老夫来做尔等的对手!” 云蝎一双阴鸷的眼睛如同毒蝎一般怨毒,招了招手,七八名带着黑衣卫獠牙面具的属下便冲了上去,将慕容震团团围住。 玄璃见状不妙,知道云蝎的目标是自己,便掏出袖中的匕首与其对峙。 以玄璃如今的胆量来讲,确实比曾经初到陆家村时大了不少,可毕竟是个养尊处优的小殿下,面对杀死腾腾的云蝎,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但即使害怕,却一步也未曾退缩。 云蝎担心有诈,并不靠近他,手腕一个翻转,四道针刺再次朝着玄璃发射而去。 破空的声音让慕容震一阵胆寒,想要挡下却被黑衣卫阻挡,眼见着针刺如离弦之箭快要射进玄璃的身体时,一道无形的内力袭来,扬起一地尘灰,强制改变了针刺的轨迹。 针刺深深插进地上,待那烟尘落尽,云蝎便感觉一道宛若毁天灭地的内力向自己袭来,强大的威压让他根本来不及闪躲,便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涌,人便倒飞了出去。 “本尊看上的人你也敢动,活得不耐烦了吗?” 一道狷狂霸道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一袭红色玲珑身影飘然间降落在云蝎面前,那邪魅倾城的容颜和眼睑下的一道猩红,让云蝎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尊主” 云蝎哆哆嗦嗦开口,恐惧的模样哪儿还有半分刚刚的杀意凛然,就像匍匐在地的蝼蚁一般唯唯诺诺。 云蝎虽然敢追随云岚背叛召邪,但召邪的强大和威慑力对云蝎而言却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使云蝎拼命的告诫自己不要认怂,但身体远远比想法更加诚实。 慕容震一招分神手臂便挨上了一刀,召邪勾了勾唇角,素手一扬便拔出身后的“祸临”,红光乍现,带着一丝冰寒之气扑面而来。 召邪将“祸临”掷出,宛如一支穿云箭向黑衣卫疾驰而去,挟带着一道罡风收割着所有人的生命。 刹那间,黑衣卫尽数成为尸体,而“祸临”却伸缩自如的又回到了召邪的手中。 召邪抚摸着爱刀,对它的表现十分满意,随后收回到身后的黑金刀鞘里,这把刀鞘是召邪托施明山铸造的,虽没有原来云随所铸的完美,但也算凑合了。 看着召邪一招便轻松秒杀了所有人,慕容震惊骇不已,只觉得那刀锋擦着自己喉头而过时卷起的冷凝之气现在都无法让他感受到一丝温度。 这个女人的武功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召邪睥睨着云蝎,红唇轻启:“云蝎,你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背叛本尊。” 召邪声音无忧无喜十分平淡,但听在云蝎的耳中却仿佛是催命魔音。 “尊主,云蝎是受了云岚蛊惑,云蝎并非真心想要背叛尊主,实在是” 云蝎看似语无伦次,但眼底却夹杂着一丝阴鸷,他虽然惧怕召邪,但心里却控制不住怨恨她,一个女人身居高位,让他听命伏首,他心有不甘,更何况召邪既然没死,以她睚眦必报的手段,只怕自己今日必死无疑,既然如此,何不拼死一搏! 看着召邪漫不经心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模样,云蝎心底的怨恨和仇视达到了,甚至超越了心底的恐惧。 云蝎手腕翻转,一道针刺便出现在手中,他若能将召邪一击必杀,从此以后就再也不用生活在她的恐惧之下,可却在下一秒,云蝎看见了满眼的猩红。 右手毫无知觉,然后是喷涌而出的鲜血。 云蝎惊恐的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右臂,自肩膀处不翼而飞,断臂处的鲜血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止也止不住,痛感随后铺天盖地而来,云蝎痛得放声尖叫。 召邪毫无半点怜惜之情,即使他是自己曾经一手培养起来的杀手。 仰面看着那美艳绝伦的容颜,和召邪唇边荡起一丝笑意就那么盈盈的欣赏着他的惨状,云蝎只觉得周身一片冷凝,连血液都凝固了一般。 她就是魔鬼。 召邪见他已经足够认清现实的差距,开口说道:“放心吧,本尊不会杀你,有人向我索要了你的命,他要亲手杀了你。” 云蝎的命可是唐蕴点名指姓要了 的,她怎么好拂了自己干儿子的请求。 “回去告诉云岚,让他在盛京城里瑟瑟发抖的等着本尊去取他的狗命吧。” 云蝎没想到峰回路转自己竟然躲过一劫,但召邪向来阴晴不定,云蝎不敢过度揣摩她的意思,捂着手臂不敢轻举妄动。 召邪眯了眯眼,冷声问道:“还不走?” 云蝎这才敢鼓起勇气向后挪步,走出几米,见召邪并没有要取他性命的意思,这才敢加大步伐逃离。 看着云蝎狼狈的身影,召邪一时心情大好。 云蝎吃了自己一掌,又没了手臂,回了黑衣卫也只是废人一个,以他的心高气傲,活着比死更痛苦。 待万事诸了,召邪这才回过头来,目视着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子。 玄璃从见到召邪的第一眼时就被她所吸引,并非因为此刻的召邪有多美丽,而是这个张狂霸道的女人他曾经见过一次。 两年前,盛京城中,皎月清空之下,红墙绿瓦屋脊之上,那个酒意朦胧的绝色女子,如撒酒疯一般纠缠着他不让他离开,趁着月下清幽和酒意作祟,鬼使神差的险些要强了自己的妖女。 待从往事中回首,看着眼前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容颜,玄璃总觉得并没有两年前的拘谨和害怕,就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许久许久。 召邪见他似乎想起了曾经的往事,一时间脸上笑意更甚,妖娆的模样仿佛万花都黯然失色。 只听得她开口悠然说到: “阿瑾,依照约定,我来找你了!” 151 只缘感君一回顾 庆帝二十年,元月底。 刚过了新年的盛京城依旧热闹欢腾,八街九陌,十里长廊,家家张灯结彩还来不及取下,朝中便又传来一道喜讯。 当朝二皇子玄佑荣封王爵,赐住佑王府。 百姓们虽然不怎么认识这位殿下,但封王总是一件大喜的事情,百姓们都纷纷送上吉言,希望佑王福顺安康,能庇佑百姓。 刚刚年满十五的三皇子玄璃在宫中下了早学便迫不及待的与伴读白瑾互换了衣服,随后轻车熟路的避开自己宫中的管事太监,跟着外出采买的小太监混出了皇宫。 自己的二哥荣封佑王,这么大的喜事玄璃自然是要亲自登门道喜的,只是因他前日与太傅在学术上争执了两句,便被皇上禁了足,因此不得不用白瑾的身份偷摸出宫。 因为没有随行侍卫带路,玄璃一路上连问带猜,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了佑王府的位置。 看着佑王府门口络绎不绝前来道贺的人,玄璃摸了摸怀中自制的一支狼毫笔,想要给玄佑一个惊喜。 佑王府的下人都是新人,今日府中宾客众多,玄璃一身白色锦衣华服,气质高华出尘,又是跟着一队道贺的人一同进来的,下人们不识,只当他是随行的谁家公子,见他正大光明的进来也未出言阻拦。 成功混进府中后,玄璃却因为佑王府太大,绕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玄佑的身影,瞧着院中几棵石榴树上硕果累累,玄璃爬上假山想要去摘两颗石榴解馋。 害怕被人发现堂堂三皇子竟然如此不知礼仪教养,玄璃便躲在假山后面偷偷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便听见假山后有些动静,玄璃偷摸露了个头出去,恰好瞧见玄佑一身紫色五爪正龙王服,头顶束着一顶紫金冠,看上去威风凛凛气派十足。 玄璃心中一喜,正想悄悄走出去给玄佑一个惊喜,却见远处鬼鬼祟祟走来一人,玄璃打量了一番,正是当朝首辅杜若清,玄佑的亲舅舅。 玄璃猜想杜若清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玄佑商议,便不敢贸然上前去打扰,于是又将脑袋缩了回去,默默的在假山后等着。 杜若清见了玄佑先是象征性的躬身行礼:“臣拜见佑王。” 玄佑将杜若清扶了起来,态度十分亲和。 “私下见面舅舅不必行此大礼。” 杜若清谨慎的打量了四周,见果真没人,这才直起身子朝玄佑道:“礼不可废,如今佑王已经不是宫中的皇子了,行事断不可大意。” 玄佑道:“舅舅教训的是。” 对于自家宝贝侄儿能有如此能力,不过二十便被加封了亲王之位,杜若清心里很是满意。 如今后宫有杜贵妃,朝堂上有他身居首辅之位,连玄佑也被封亲王,他们杜家在盛京城声势顿时水涨船高,风头一时无两。 杜若清这几日也逐渐有些得意起来,但他始终记得自己的职责所在,便是扫平任何可能威胁到玄佑将来继承大统的障碍,而眼下最大的障碍便是三皇子玄璃。 杜若清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舅舅一言,对于三皇子,要早做打算。” 玄佑不以为意道:“他就是个整日只知道跟在本王屁股后面的傻小子,不知舅舅为何如此忌惮他?” “佑王有所不知,三皇子虽然年岁不大,但机敏聪慧,自幼又是大皇子教导长大的,前段时间一篇西北开荒之论便得了皇上的另眼青睐,直到这几日还在贵妃面前提起此事,此子若不除,将来必定成为佑王夺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玄佑正值风光,自然是听不得被人抢风头的话,顿时也有些不悦。 “舅舅可有办法?” 杜若清笑的一脸阴恻恻,道:“今日有一叫云岚的江湖杀手想要投靠臣,臣可以让他趁着春猎神不知鬼不觉保证不会牵连到你我。” 杜若清做了个杀的手势,玄佑立刻也有些心动。 比起派自己的人去刺杀玄璃,动用江湖人士是最妥帖的办法,那些江湖杀手神出鬼没又武艺高强,即使事情败露也绝对不会泄露雇主,是杀人最好的利器! 玄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朝杜若清一揖,冠冕堂皇道:“如此便有劳舅舅费心了。” 杜若清心安理得的受了玄佑这一拜,自信满满道:“放心吧,此事就交由舅舅去办。” 等两人离开,躲在假山后的玄璃泪水已经流了满脸,因为担心自己抽泣的声音被玄佑发现,玄璃双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口鼻。 玄璃的母妃早逝,他自幼长在如妃的膝下,但当时如妃已育有大皇子玄霖,虽然对玄璃也还算亲和,但总归 不如对玄霖亲厚。 玄璃深知自己的存在分了如妃对玄霖的疼爱,因此永远明白自己在宫中的地位,从来不争也不抢,默默的跟在玄霖和玄佑的身后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弟弟,只渴望父皇兄长们能对他多一些关心。 如此渴望亲情的玄璃在得知自己尊敬的二哥却一心想要杀死自己时,只觉得心中一切念想和期盼都碎成了渣。 玄璃虽未经历过世事,但也明白此刻自己绝对不能出现在佑王府,擦了擦眼泪重新整理了一番仪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悄悄溜出了王府。 只是比起来时的欣喜,离开时的玄璃背影落寞了许多。 默默走在回宫路上的玄璃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何处做错了,会让玄佑欲除之而后快,他从未肖想过帝位,在他心中自幼便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将来大哥还是二哥登基,他都将尽心尽力的辅佐,他如今所学的治水c开荒c抚民的一切学术,都只是为了将来能替君分忧罢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玄璃此刻才明白,原来这份无情不仅仅是女子的申诉。 因为藏着心事,玄璃渐渐的便偏离了回宫的路,直到走到陌生的街道,人烟逐渐稀少,天色又黯淡了下来,玄璃这才警觉到自己此刻的处境。 玄璃心中忐忑不安,正准备原路返回之时,突然听见附近的独巷里传来几道异样的声音 152 使我思君朝与暮 盛京城最大的青楼里,今日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一名一掷千金要花魁作陪的女人。 一个容貌倾城邪魅狷狂又性格阴晴不定的女人。 斜卧在雅室雕花软榻上的召邪,一边饮着琼浆玉液,一边欣赏着花魁舞着赏心悦目的舞蹈,一时心情极好。 正看得开心,房门突然被打开,有人从屋外走了进来,看了软榻上毫无形象可言的召邪微微蹙眉,但语气中并没有一丝不悦,只道:“你果然在这里!” 召邪问声转过头来,看见云岚顿时有些心虚,随后朝他身后望了望,并没有看见其他人时又立刻松了口气。 笑道:“原来是云岚啊,我还以为是云钦那个老古板。” 云岚找了个位置坐下,提醒道:“老古板这话要是被云钦听见,可得有你好受的。” 召邪脸上的笑意略微僵硬了两秒,想到云钦那一身折磨人的毒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尴尬着指着正舞得精彩的花魁转移话题:“盛京城的青楼果真非同凡响,这花魁可不比云霄逊色丝毫呀!” 云岚抽了抽嘴角,“这话要是被云霄听见,只怕也得有一阵不小的麻烦吧。” 召邪一顿,立刻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虽然云霄打不过她,但云霄是个妖艳贱货,抛媚眼色诱什么的伎俩十分娴熟,召邪表示这种伎俩对付她,她害怕自己鼻血不保。 云岚挥了挥手让屋内的花魁暂时退下,那花魁得了钱,又不用干活,自然高兴落个清净,踩着小碎步欢天喜地的退了出去。 召邪却因为败了兴致有些不悦,愤愤道:“云岚,你干嘛扫我的兴呀!” 云岚看似风轻云淡的坐在位置上,但神色中透着一丝无奈。 “你偷跑来盛京城就是为了逛逛青楼吗?” 召邪笑道:“这是当然,都说盛京城的青楼有别样风情,若是不能一见,岂不是会抱憾终身?” “一掷千金的女雇主,你可真是风光。” 一个女人包了另一个女人一夜,这话传出去只怕要笑掉人大牙。 但召邪却不以为意,“女人也有欣赏美的权利嘛!” “合着祁山上那几个风格各异的俊男美女都不能入你的眼吗?” 召邪摆了摆手,嫌弃道:“看太多,腻了!” 云岚无话可说,召邪总有自己的歪理让他找不到词汇反驳。 云岚在盛京城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并不太想让召邪留在这里,便问到:“你什么时候回祁山?” 召邪想了想,美女也看了,美酒也喝了,好像也没什么可玩儿了,便回:“明天吧,应该。” 云岚点头道:“好,需要我送你吗?” “别了!”召邪拒绝道:“我浪够了会自己走!” 云岚便也不强求,他不想引起召邪疑心。 云岚起身道:“那我先回暗桩了。” “去吧去吧,走之前记得让花魁小美女继续刚刚的舞蹈,让她再带两壶酒来!” 云岚叹了口气,虽然无奈,却还是照办了。 召邪玩的兴起,特别是饮酒之后总会做些莫名其妙的惊人之举,云岚担心她在盛京城惹上祸事,便派了亲信在青楼附近监视着她,但云岚也知道,这不一定有用。 事实证明,派来监视她的人完全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召邪饮酒饮得尽兴后便又要赏月,提着一壶酒从窗户翻身上了屋脊,选了处地势较高的钟楼便在盛京城的楼顶飞跃。 只是那钟楼看着挺近,但真走起来却半天到不了,召邪有些不悦,恰逢脚下巷子里有几名混混,召邪便跳了下去。 这一跳下去顿时吓了混混们一跳,召邪随意找了一人问到:“喂,那钟楼你们看见了吗?” 四名男子顺着召邪的手看去,点了点头。 召邪秀眉微微蹙起,嘟哝道:“不是幻觉啊,那我怎么飞了半天到不了?” 召邪脚下有些虚浮,忍不住晃了晃身子。 那四人得见召邪的绝世姿容立刻就起了歹意,互相使了使眼色,然后慢慢向召邪靠近了几步。 其中一人目露邪光,朝召邪说道:“小美人,你想去钟楼,哥哥们可以给你带路哦~” 召邪妖媚一笑:“当真?” 那四人立刻觉得心里一阵酥麻,只觉得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色胆包天的就向召邪围了上去。 “姑娘,你别信他们!” 身后传来一 声略显稚嫩的嗓音,召邪回眸,却见巷口出现一白衣少年。 少年眉头紧蹙,一张俊颜十分冷肃,薄唇紧紧抿起,虽然一头青丝略微有些散乱,但那双眼睛在黑夜之中却格外闪亮,犹如夜空中最亮的一颗繁星。 召邪心头一跳,暗道一声:好清俊的小公子! 见好事被人撞破,四名混混原本有些心虚,但见来人不过是名少年,且看那故作镇定实际微微颤抖的双手,顿时又安心了下来。 其中一人轻蔑道:“臭小子,老子劝你别瞎管闲事,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滚!” 那人说着便撩开外袍,露出腰间的匕首。 玄璃见状心里更加没底,他虽然也上过骑射课,但是从来没有沾过血腥,连只兔子都没杀过,更何况与人搏杀? 但玄璃并没有退缩,依旧上前了几步,伸手将召邪拉到自己身后,赤手空拳与那四人对峙,只是那手抖得连召邪都快要看不下去了。 玄璃低声对召邪说道:“姑娘,你快跑吧,我应该c大概可以抵挡一会儿。” 召邪强忍住笑意,装作柔弱无助道:“可是公子,小女子害怕呀~” 玄璃鼓起勇气安慰道:“姑娘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会保护你的! 召邪感觉自己心中有什么地方被微微触动,就像一池清潭之中滴落了一颗石子,荡起一层一层的涟漪。 召邪活了两世,两世皆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最强杀手,无论什么时候,人们对她的强大都不曾有半点怀疑,更不曾对她的畏惧减少半分。 她永远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徒留一身孤傲的背影给伙伴,却是第一次,看到了挡在自己前面的背影。 一道纤弱c瑟瑟发抖,却坚定不移的背影。 154 绵绵相思为君狂 玄璃慌张掩饰道:“没什么,我就是一时脑抽了。” 召邪见他有心事,便一手托着下巴,好奇的追问:“这是怎么了,突然之间又哭又闹的?难道我的吻技有这么差吗?” 玄璃转头有些恨恨的白了她一眼,女子怎么能在男子面前谈论这些,实在太不知廉耻了些。 不过见召邪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玄璃知道自己就算真的出声指责她,她也毫不在乎,说不准还会引得她又折腾自己,一番权衡之下,玄璃选择认怂,不知廉耻就不知廉耻吧! 召邪见他沉默不语,便解下腰间的小酒壶递了过去。 玄璃问道:“什么东西?” “快乐神仙水!” 玄璃自然知道召邪是唬他的,不过还是接下放在鼻下嗅了嗅,略显失望道:“不就是酒吗?” 召邪反问:“那你喝吗?” “喝!” 说完玄璃便仰头喝了两口,入口的辛辣呛得他不停的咳嗽,酒意立刻便涌上了心头,连大脑也开始有些昏昏沉沉的。 都说酒壮怂人胆,这话是一点不假,刚刚还有些畏高的玄璃这会儿顶着夜风站在龙骨之上又唱又跳,召邪见他一改娇弱的模样,看得意犹未尽。 而后玄璃俯瞰灯火通明的盛京城放声大喊:“杜若清,你放马过来吧,不就是想杀我吗,我不怕你!不怕!” 召邪脸上笑意顿减,问道:“谁要杀你?” 玄璃紧抿着唇,看着召邪有些委屈巴巴道:“当朝首辅。” “他为什么要杀你呢?” “他说我挡了二哥的路,可我明明没有!”玄璃一双晶亮的眼睛里顿时又蓄满了一眶泪水,只是忍着没让它滴落,开口问道:“我就要死了是吗?” 召邪笑道:“你若是不想死,那就先下手为强呀!” 玄璃当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纤长好看却毫无缚鸡之力的手。 召邪又道:“不是让你亲自去杀他,用点子智慧呀!比如买凶杀人。” 召邪在玄璃面前扬了扬头,那模样就差明说自己可以干这勾当了。 可玄璃闻言却很低沉,他一个很少出宫,手下又没有亲信的皇子,说要买凶杀人,可一没渠道,二没钱银。 召邪见玄璃看也不看她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罢了,就当本尊大发善心做场好事吧,索性那杜若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当是为民除害了。” 召邪伸手捏住玄璃的下巴,让他目视着自己,笑道:“我可以帮你杀了杜若清,但是买我杀人的代价可是很大的,我可以不要钱,但是” 召邪低头在玄璃唇上又亲了一口,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势在必得。 “我要你!” 玄璃一愣,不明白召邪的意思,什么叫要他?要他做什么? 玄璃还未想明白,就被召邪搂着他的腰身将他带下了阁楼,而后便施展轻功在盛京城里飞跃。 玄璃刚开始还有几分意识,渐渐的便觉得格外疲惫,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便趴在召邪的肩头睡了过去。 召邪找了家客栈开了间客房,也不管那掌柜的如何诡异的眼神,将玄璃打横抱回了房间里。 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玄璃毫无防备,乖巧得像只小猫,召邪抚摸着他青涩的脸,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答应替他解决杜若清这个麻烦,只是觉得自己必须要保护他,或许是因为他对自己的那一份特别。 召邪觉得自己,有些感性了。 “好好睡吧,等睡醒了就能听到好消息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会等你长大,然后带着聘礼接你回祁山,你这辈子只能是我召邪一个人的。” 玄璃睡得并不安稳,一晚上总是来来回回的做着同一个梦,一个红衣绝色的女人站在他的身后,但当他转身想要靠近的时候,那女子便化作一缕红烟消散不见了。 直到第二天一早清醒过来,玄璃一时有些头痛欲裂,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已经断断续续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自己好像喝酒了,然后就不省人事。 想起那个意图对自己不轨的女子,玄璃低头检查了一番,见自己衣衫完好,顿时松了口气。 转念又想到自己出宫了这么长时间,只怕宫中已经被闹翻了天吧,简单的整理了仪容便赶紧回了宫去。 刚到宫门便见白瑾一脸惊慌失措的等在宫门口,见到玄璃立刻迎了上去,见他除了眼睑下有些青乌,其它的并没有什么损伤,这才松了口气。 玄璃小心翼翼的问道:“阿瑾,父皇可知道我偷跑出宫 了?可要惩戒我?” 白瑾脸色有些难看,摇了摇头道:“皇上此刻只怕没心思管你。” 这不符合逻辑,玄璃从今年开始已经进入朝堂旁听了,没道理今天没上朝不被皇上问到的,疑惑道:“今日朝堂上可是发生了什么吗?” 白瑾四下看了一眼,小声说到:“三皇子有所不知,如今朝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首辅大人府上昨夜被歹人闯入被屠府了!” “屠府?” “不错,是屠,整个府上几十条人命,一个不留,连只狗都没有留下活口!” 白瑾一张脸煞白,完全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在天子脚下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白瑾揣度:“这该不会是西越派出来的杀手做的吧?难道是边境想要开战了吗?” 白瑾所说的话,玄璃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只是脑海中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我可以帮你杀了杜若清” 玄璃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寒,想不到昨夜跟他在一起的女人究竟是谁,也记不清那个女人是不是说了这句话,更分不清昨天的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 这场轰动整个宸国的案件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便得以侦破,佑王自称得了线人举报,杀人者乃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召邪! 皇上震怒,认为天子脚下居然有如此暴徒藐视皇权,遂派兵于玄佑前往祁山围剿这胆大包天的叛逆之人。 但召邪为何杀人,和那个举报的线人是谁,至今不为人知。 153 魂随君去终不悔 四个混混显然也是如召邪一样的想法,觉得面前这个小子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又害怕得要死,居然还敢站出来充当英雄,料定他就是想在美女面前出出风头。 那小混混掏出腰间的匕首,锋利的雪刃发出一片寒光直指玄璃,玄璃害怕得额头沁出了一丝冷汗,但却未后退一步,始终张开双臂将召邪挡在身后。 召邪收敛起原本的戏谑,正经问道:“公子不怕死吗?” 玄璃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匕首之上,哪儿还有心力去想其他的,见召邪站在他身后问话,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怕得要死啊!” 召邪失笑道:“怕还不跑?” 跑?玄璃心里也想扔下召邪跑了不管这祸事,可他自幼接受太傅和大哥的教导,生在帝王家,享受了百姓倾其一生也无法得到的荣华富贵和至高无上的尊荣,那便也应该用最大的力量去保护自己的子民免受战火屠戮和无辜枉死。 玄璃是个死脑筋,若是这事没发生在自己面前也就罢了,可现在既然站出来了,就断没有再丢下召邪独自逃命的事。 “傻小子!” 召邪不留情面的损了他一句,但语气中却没有半点瞧不起。 那小混混持刀向玄璃冲了过来,原本是想要吓唬他一番的,但刀子都快要刺进他的身体里也不见他挪动一分,正想收了力度以免真的闹出人命,便见那红衣女子一个优雅的旋身,随后眼前红光一闪,霎时狭窄的巷子里就传出一阵血腥气来。 被吓呆的玄璃紧闭着双眼,没有预感到疼痛落在自己身上,正打算睁眼之际,只觉得有一双柔荑抚上了自己的腰身,随后脚下腾空便觉得一阵头重脚轻的眩晕感传来。 待玄璃睁开眼,低头看着脚下的飞快掠过的灯火阑珊,一时间既觉得新奇又害怕。 他居然在天上飞! 头顶上传来一阵女子的轻笑声,玄璃抬头,一张明艳动人的脸跌入眼帘,那女子太过美丽,让玄璃心头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还害怕吗?”召邪问道。 玄璃轻轻摇头,有些沮丧道:“原来你这么厉害,那我刚刚的举动岂不是很傻?” 召邪道:“可能在那几个混混眼里有些傻吧,在我眼里很酷。” 玄璃见召邪脸上的表情不像玩笑,颔首偷偷笑了。 召邪看在眼里觉得他当真纯真可爱得很,就这么一句夸奖就能让他心情如此愉悦,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子。 待召邪几起纵横,终于到了那处钟楼之上,硕大的洪钟占满了阁楼,召邪和玄璃便只能坐在屋脊的龙骨横梁上。 玄璃被夜空中的冷风吹得打了两个哆嗦,神识顿时清明了起来,转头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问道:“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召邪酒意上涌,一时间眼神有些朦胧,望了玄璃两眼,便拽着他的领口拉向自己。 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玄璃有些心虚的别开脸去,幻想挣脱召邪的禁锢,可身子扭捏了两下却丝毫摆脱不了。 玄璃结结巴巴道:“姑娘你喝醉了我们还是下去吧” 召邪见他这唯唯诺诺的模样,一时间玩心大起,红唇勾起一抹邪笑,用婉转妖媚的语气蛊惑道:“如此良辰美景,小公子这就想跑吗?不如与姐姐共度良宵如何?” 玄璃一张脸顿时羞红一片,连连摆手拒绝:“不行不行!”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你若是不行,那就只好姐姐主动了?” 召邪抬手微微用力,肩上红纱顿时滑落了两分,如白玉一般的肌肤覆上月光的清辉,顿显魅惑。 玄璃立刻抬手挡住眼睛,一颗心仿佛要跳出了胸腔。 召邪越来越觉得逗这纯情的小子有几分意思,便将他的手拉下,不顾他的反驳吻了上去。 初尝这滋味的玄璃顿时傻愣在当场,像个木头人一般一动也不动。 召邪见他痴痴呆呆手足无措的模样十分可爱,便在他耳边吹了口气,悠然说道:“小公子若是这般任人宰割的样子,我可就要将你就地正法了。” 玄璃立刻慌张了起来,即使未经情事,但他毕竟是一个男子,有些事情接下来会是什么发展他心里大概也有数,正想要开口劝说两句“男女授受不亲”,却见召邪突然靠近,嘴唇再次传来一阵柔软温热的触感,随后有什么东西进入到自己口中,牵动着他唇舌共舞。 直到快无法喘息,召邪才意犹未尽的退了出去。 玄璃此刻哪儿还敢正视召邪,低着头羞愧得满面通红。 玄璃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今日原本是想保 护女子不受人非礼,结果最后自己被陌生的女子非礼了。 这要是被他二哥知道,只怕是又要被他嘲笑了。 想到二哥,玄璃便想起了今日在佑王府的所听所见,那决绝不念亲情的话语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一时间悲伤涌上心头,玄璃眼眶通红,紧咬着嘴唇将眼泪憋回去。 召邪原本便是趁着酒意学着云霄的模样试着捉弄玄璃,可见他眼眶红红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一时也慌了神,以为是自己太过用力伤到了他哪里,酒意也立刻清醒了七分。 “那个,小公子,我就跟你闹着玩儿呢,吓到你了吗?” 召邪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这异常温柔的嗓音顿时让玄璃心里觉得更加委屈。 想到自己很快就要死在杜若清派来的杀手手中,结束自己这短暂且多余的一生,还不如在死前让这个会真正关心自己的女人随心所欲算了! 玄璃如豁出去一般紧闭着双眼,然后仰头凑近召邪,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只是那稚嫩的脸上还挂着两颗晶莹,让召邪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召邪忍俊不禁道:“你小子这是要做什么?引诱我吗?” 玄璃睁开眼来见到召邪眼中的笑意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他刚刚一定是脑子被驴蹄了,就算再不济,他也是堂堂皇子,怎么能真的自暴自弃成全这个对自己意图不轨的女人呢? 155 亲亲才能止哭 慕容震发射信号弹后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周围便隐约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后山石那边就出现了一列威严肃穆的骑兵。 那为首一员副将拉着缰绳一跃而起,直接越过了挡路的石头,随后来慕容震的面前翻身下马行礼。 “末将来迟,将军可无恙?” 慕容震手臂上中了一刀,但伤势并不太深,罢了罢手道:“无碍,都是皮肉伤。” 那副将环顾周围,黑衣卫的尸首尽数气绝身亡,瞧那杀人手法凌厉残忍,并不是出自慕容震之手,疑惑道:“将军,这些贼人都是被谁所杀的?一刀毙命,手法实在高超。” 见慕容震看着不远处的一红衣女子,副将也抬眸看去,只看了一眼便立刻收回了视线,心中暗暗心惊:奶奶的,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女子,莫不是山魅成精了? 这时道路上的山石已经被剩下赶来的士兵清理干净,士兵们井然有序的设置防护和警戒,另有士兵将德王扶到马车边上休息,德王受的惊吓不小,这会儿还惊魂未定。 而现场唯有召邪与玄璃两人四目相对,眼中情意绵绵不受周围任何人的打扰。 召邪浅浅一笑道:“可想起我是谁了吗?” 玄璃心中一阵揪痛,他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想起了那个因为他一句酒后乱言便冒着生命危险去刺杀当朝首辅,最后被围剿在祁山的那个绝色女子;也想起了他在生命的最后,那个给自己度了整夜真气,事事迁就自己的清丽女子。 原来并不是自己每次都那么好运气能得到贵人相助,只是保护着他的一直都是一个人罢了。 玄璃目光灼灼盯着召邪一瞬不瞬,声音带着一丝暗哑说道:“原来一直都是你” 玄璃的嘴唇有些颤抖,感动和喜悦的心情充斥着整个胸腔,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玄璃有些埋怨自己无能,明明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明明已经告诫过自己要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男人,可此刻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召邪见他那泫然欲泣的模样竟然与两年前那个夜晚如出一辙,一时间仿佛梦境重现。 召邪脚下一道清风拂过,身影如虹,下一秒便出现在了玄璃的面前。 召邪捧着玄璃的脸,略微踮起脚尖,轻轻在玄璃的唇上落下一吻,笑道:“这样可能止哭?” 玄璃摇了摇头,道:“不能。” 召邪刚准备调笑他一番,便见玄璃一张俊颜靠近,下一秒便被一张柔软温润的唇覆上,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随后便有灵舌试探着滑入。 召邪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想她这一生只有逗弄别人游戏人间的时候,眼下竟然被个小兔崽子既青涩又霸道的吻弄得忘乎所以,这简直有些丢人。 但更觉得丢人没眼看的非慕容震莫属。 原本还不知道召邪的身份是敌是友,但见玄璃的态度想必是旧友没错,可下一秒两人的展开简直有伤风化,朗朗乾坤c光天化日之下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都不用回避一下吗? 慕容震轻咳一声,周围看热闹的将士们立刻背转身去,不敢再跟着瞎起哄。 而那人群中的两个主角似乎半点不受他人目光的影响,依旧吻得忘我。 慕容震叹了口气,索性那红衣的女人武艺高强,有她在也不用担心玄璃的安危,慕容震便带着手下和德王先行离开,徒留他们两人在原地卿卿我我。 待所有人走了个干净,玄璃这才念念不舍的松开召邪,似赌气一般说到:“最少得这样才能止哭。” 召邪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伸手揉捏着玄璃的脸,片刻便给他揉得绯红。 “小弟真是长本事了,连姐姐我都敢调笑了。” 玄璃握住召邪的手,认真道:“不是弟弟,霜霜,你应该像以前一样,称我夫君的。” 召邪难得有些害羞,明明在当陆霜霜的时候可以那么自然的与他相处,而如今互相坦白以后,“夫君”这一词召邪总觉得有些烫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果然还是在陆家村有陆霜霜做伪装时要更轻松自在一些。 见周围满地血腥气严重影响了此刻美好的氛围。召邪吹了一声口哨,随后哒哒的从不远处跑来一匹黑马,那黑马正是先前在永安县买下来的马儿,一见到玄璃立刻用头蹭蹭他,态度可比对召邪亲昵多了。 召邪提议道:“我们换个地方聊聊吧。” “好。” 玄璃翻身上马,随后向召邪伸出手去。 召邪行事向来霸道,事事都要在主导的位置,而在玄璃的面前却又处处 违背自己的原则,心甘情愿的装个手无缚鸡之力弱女子。 召邪毫不犹豫的将手递给玄璃,随后靠在玄璃的怀中,任由他纵马疾驰,丝毫不在意他带她去哪儿。 玄璃顺着路寻了处宽阔地方才停下,时值夏至,周围绿草葱葱野花齐放,时而几只彩蝶翻飞,虽算不上胜景,却比刚刚的环境好了不少。 召邪见周围也没个遮阳的地方,太阳晒着有些炙热,便将身后的“祸临”拔了出来,周围顿时清凉了几分。 玄璃还是第一次见佩刀还有降暑的作用,不过这等操作怕是只有召邪才想的出来。 四周没有任何人打扰他们,玄璃这才敢道出心里的疑问:“霜霜,你究竟是谁,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召邪没想瞒着他,不如说更希望他知道自己为他的付出,什么默默奉献精神召邪是一点也没有的,于是说到:“我乃是江湖中一个杀手组织的首领,名唤召邪。” 对于召邪这个名字玄璃曾经略有耳闻,毕竟当年屠杀杜若清一府满门的案件实在太过震惊,只怕全宸国就没有不知道这个名字的百姓吧。 但当时玄璃并没有过多在意,因为他对于醉酒后雇佣召邪的事情完全不记得,只觉得杜若清死得太过于凑巧,却未怀疑过其它。 而后再听到召邪的名号时,便是二皇子派兵攻上祁山后,大魔头伏诛的消息传遍了宸国。 156 坦白身份 玄璃有些自责,若不是为了他,召邪也不会惹下这等滔天的祸事,从而被围剿致死。 玄璃一愣,疑惑道:“你没死,那当时是如何逃生的?” “倒也算福大命大吧,只是后来中了毒造成筋骨扭曲,容貌大改,原本是打算在陆家村了此残生,没想到又遇到了你。” 召邪说的云淡风轻,但玄璃却忍不住一阵心疼,能改变人骨骼相貌的毒,那得是多令人痛苦的毒呀! “如今毒可解了?” 召邪撩了撩头发,朝玄璃抛了个媚眼,笑到:“自然。” 玄璃心头一阵酥麻,只觉得恢复容貌的她一举一动都太过诱人,这张脸以后定要让她戴上面纱才行,否则不知道要给他招来多少烂桃花。 玄璃赌气似的在召邪的唇上轻咬了一口,警告道:“以后可不准对着其他男人抛媚眼,不,女人也不行。” 召邪失笑道:“年纪不大,醋劲儿倒是不小。” 玄璃也颇为无奈,谁让自己的媳妇儿太过美丽动人。 “我的事情讲完了,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说说你的了,三皇子殿下?” 对于一直隐瞒召邪这件事,玄璃有些歉意,毕竟当初他是真的打算放弃这个可有可无的皇子身份,随后与陆霜霜在陆家村过种田狩猎的农家生活的,直到慕容震找到他。 玄璃面带歉意道:“对不起霜霜,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初见时我没来得及说明我的身份,而再见时我已经是个低贱的罪奴,承蒙你不弃救我一命,对于皇子的身份我已经彻底的放下,只想与你过与世无争的日子。” 玄璃停顿了片刻方才继续说道:“可眼下却不是逃避的时候,虽然并非我所愿,但二哥意图谋逆夺取皇位,此事我却不能不管,他毕竟是我父皇,等此事了,无论胜败与否,只要我还活着,一定陪你回陆家村继续过我们与世无争的日子,好吗?” 召邪点头应下,却闭口不提若是赢了,万一皇上不准他离京之类的话。 一个当朝皇子,无论如何皇帝也不会允许他流落民间,但召邪这人活得通透,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始终向着最好的方向前进。 “等此事了,我们就回去。” “好。” 两人聊了近一个时辰,但总归没有忘记正事,再度纵马追上慕容震时,慕容震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瞧那模样是准备出去寻他们的。 慕容震看了看召邪一眼,不可否认她的美丽,但心里更多的却是担心。 自古红颜多祸水,更别提召邪这样武艺高强又生的绝色的女人,简直就是将“祸国妖妃”四个字打在脸上一般。 慕容震不由想到玄璃以前那般喜欢陆霜霜那个村姑,甚至不惜为了她拒绝了安阳郡主,可如今见了这个红衣女人一面,却立刻将陆霜霜抛到了九霄云外,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慕容震一时间也有些怒意,他看好玄璃将来会成为一名治世明君,可眼下就被女人迷了心智,将来有何作为? “三皇子。”慕容震将玄璃喊到一侧,冒着会被玄璃厌恶的可能劝谏道:“虽说这是殿下的私事,但眼下末将却不得不出言提醒殿下一句,即使殿下怨恨末将。” 玄璃大概能猜到慕容震所为何事,平静道:“将军言重了,请讲。” 慕容震道:“那姑娘心狠手辣且眉目中透着股邪气,并非良善女子,还请殿下切莫与她过多纠缠,成大事者断不可被女子冲昏头脑!” 玄璃道:“玄璃自知将军是为在下着想,只是她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甚至比这个皇子身份更重要。” 慕容震心中惊骇,心道果然如此,两人见面这才多久,竟然已经将三皇子迷成了这样。 见慕容震误会,玄璃补充道:“将军,你真看不出来她是谁吗?” 慕容震一顿,下意识的转头朝召邪看去,却见召邪朝他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心中纳闷的不行。 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也确实没能找到相匹配的人。 慕容震问到:“她究竟是谁?” “她就是陆霜霜。” 玄璃拍了拍慕容震的肩膀,随后回到召邪身旁,而慕容震闻言却呆愣在当场。 陆霜霜?她是陆霜霜? 慕容震觉得自己玄幻了。 经玄璃这么一提,慕容震如今再看她,便真能在她身上看到那个目中无人的村姑的影子。 “可可” 慕容震结巴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诉说自己心中的震惊,如果可以,他真想仰 天大骂一声“卧槽”,不过为了不在他的将士面前太过失态,最后只好狠狠的将这份吃惊咽了下去。 而就在云蝎回到暗桩,在属下的护送下返回盛京城的当日,玄璃一行人也顺利的进入了盛京城。 这一路有德王随行,又有慕容震大将军护送,守城卫兵根本不敢上前阻拦,恭敬的便放人通行。 如今玄璃和召邪还活着的消息只怕也瞒不住了,为了方便行事,玄璃和召邪便一同住进了德王在盛京城的别院,而慕容震自然第一时间入宫面圣,虽然德王此行的目的也是要入宫的,但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否则倒显得刻意。 而此刻刚刚赶回盛京城的云蝎,拖着一身重伤踉踉跄跄的返回了黑衣卫驻地,刚进门,便因为失血过多而倒了下去。 检查过云蝎伤势的云岚心中有些疑惑,云蝎的武功有多高云岚心知肚明,就是与慕容震交手也断不会受这么重的内伤,而德王一生闲散,身边更不会有这等武功高手保护才对。 等大夫诊断后,云蝎一直躺到入夜才缓缓醒了过来,见到云岚的第一面,云蝎只虚弱的说了四个字便又晕厥了过去。 他说:“召邪,活了!” 一句话顿时掀起千层浪,云岚瞳孔骤缩,脸上向来运筹帷幄的自信在这一瞬间有片刻的皲裂。 召邪,活了? 这怎么可能! 云岚不信,他当初可是一刀刺穿了她的胸膛,更给她下了无解的“九幽”之毒,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就算云钦骗他,那毒药并非天下至毒,但自己那一刀切断了召邪的心脉,也断没有逃脱升天的可能! 可云蝎的伤,若是出自召邪之手,那便什么都说的通了。 157 打情骂俏 云岚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如现在这一刻这般不安。 从召邪屠杀首辅开始,他就为杀了召邪取而代之而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每一步都是按照他计划实施,就连二皇子如今也是他登顶路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可就是这样眼看着要大功告成之时,那个曾经被自己扼杀的棋子,竟然再次出现在了棋盘之上,并打乱了自己所有的布局! 就在云岚因为云蝎一句话而陷入自我怀疑之时,再次回到盛京城的玄璃此刻却与召邪在德王府中打情骂俏,两个逃犯没有一丝身为罪犯的自觉。 皇上对德王十分敬重,因此即便德王去了封地,但京中的德王府也同样为他保留着,就连德王的嫡女安阳郡主也是自幼长在太后膝下,吃穿用度都是按照一国公主的礼制来办理的。这足以见皇上对德王的看重。 而在德王府的一座别院里,玄璃屏退了伺候的下人,与召邪一同安静的用膳。 召邪从恢复了容貌后,就像破除了陆霜霜的封印一般,说话做事总带着一股子做作,本想着安静的吃顿饭,却也能被她玩出花样来。 “阿瑾,不,以后得改口叫阿璃了。” 召邪笑了笑,然后指着碟子中的菜肴撒娇道:“喂我,我手疼。” 玄璃无奈照办,宠溺道:“叫什么都行,你开心就好,但是若能叫夫君就更好了。” 召邪不乐意道:“那婚书上可写着白瑾和陆霜霜的名字,如今就做不得数了,想让我叫你夫君,就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吧!” 玄璃看着她狡黠的双眼,心头有些心动,他将来必定是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将他们曾经缺失的婚礼补办上的,只是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玄璃正色道:“我一定八抬大轿娶你过门,相信我。” 召邪看出他眼中的认真,忍不住笑道:“我就跟你闹着玩儿呢,咱们江湖中人随心肆意惯了,并不看重这些繁文缛节,真让我半夜起来梳妆打扮去嫁人,那我宁愿去闭关苦修十日。” 古代的婚嫁那繁琐得程序让人头大,从早上天还未亮就要起来梳妆打扮,直到晚上洞房花烛,一整天的时间没有个消停,她可不干这麻烦事。 玄璃笑而不语,其他女子恨不得十里红妆让全城百姓艳羡,会嫌弃嫁娶礼节繁琐的恐怕这全天下也只有她这般不羁的女子了吧。 “一切都依娘子的。” 召邪心头一跳,暗骂这小子学坏了,什么娘子娘子的时常挂在嘴边,脸皮简直不要太厚。 但召邪却不会反省,玄璃这招也算得上是跟她学来的。 用过膳后,玄璃如同以前一样先行去洗漱,随后回房间铺好床铺,但等到入夜也不见召邪过来,又披上衣服找了出去。 院子里有两名小厮值夜,见玄璃出来连忙躬身行礼:“公子可是有何吩咐?” 德王虽然没有挑明玄璃的身份,但却是吩咐了下人们好生伺候的,见玄璃衣着单薄,立刻有小厮回房间里拿了披风出来给他披上。 玄璃问到:“跟我一起的姑娘去哪儿了?” 小厮指着偏院道:“公子是说陆姑娘吧,她已经回房间歇息了。” 玄璃向前了两步,又突然停下,他现在是玄璃了,已经不是白瑾,与召邪也没有那一纸婚书,若是还如同以前那般同塌而眠,只怕传出去反而对召邪的名声不好。 召邪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主动去了偏院吧。 想到她被人扰了清梦后的起床气,玄璃毫不犹疑的又折身回了房间,还是明智的选择不要去打扰她的好。 不得不说玄璃想多了,以召邪那放浪不羁的性子,是丝毫不会在意名声的,她之所以没回房睡觉,是因为她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召邪此刻只身坐在玄璃房间的屋顶之上,一头青丝迎风而扬邪肆狂魅,祸临闪着红色刀锋随时待命,等着收割下一个生命。 玄璃回京的第一夜注定是不能太平的。 派出去的杀手纷纷殒命,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云岚此刻才终于确信了云蝎的话,召邪还活着,且三皇子也还活着。 他曾经下手所杀的两个人,竟然都失败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云岚眼神中仿佛蕴含着一道惊涛骇浪,身上的气势阴冷如刀,让刚刚苏醒的云蝎忍不住胆寒。 云蝎闭口不言,生怕一句话惹怒了云岚引起他的杀意,但云岚忍耐力极强,不过片刻便压下了心头的怒火,恢复到曾经的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模样。 “好好养伤吧。” 见云岚离开房间,云蝎 忍不住偏头在肩上蹭了蹭额头的冷汗。 刚刚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被云岚杀死泄愤。 而一再受挫的云岚也停止了继续派人前去德王府查探情况,因为他知道,只要有召邪在,便不可能有人能活着回来。 云岚连夜前往佑王府,想将三皇子还活着的消息告知于他,却被下人告知佑王此刻并不在府中。 见下人那闪躲的眼神,云岚眯了眯眼,随后直接一脚两人踹飞,擅闯了进去。 不过刚入内院,远远便听见笙歌曲调和男女的欢愉之声,云岚额角青筋忍不住跳跃,强忍住踹门的冲动踏进了房间。 内堂之中不知何时搬来了一张硕大的雕花大床,佑王衣衫不整正与一名舞女行那苟且之事,而旁边还有四名女子抚琴的抚琴,跳舞的跳舞,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佑王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云岚清冷的声音传遍大堂,那抚琴的女子手下一顿,琴声骤停。 见好事被人撞破,佑王心里可谓十分不爽,怒视着云岚呵斥道:“没看到本王在忙吗?还懂不懂规矩!” 云岚一身脊背挺直,丝毫没有将玄佑的恐吓放在眼里,见他转身继续没有要收手的打算,只好扬声说道:“三皇子,回来了。” 室内一片寂静,仿佛连绣花针落地的声音也能清楚的听见。 玄佑转身,问到:“你说什么?” 云岚道:“玄璃还活着,他回来了。” 158 进宫面圣 这消息不论真假,玄佑此刻已经提不起丝毫兴趣了,挥了挥手,连带舞女琴女纷纷退下,就连刚刚躺在床上的女人也随意找了件衣服披上跟着退下。 只是她们退下时没有看见玄佑眼底显露的杀意。 待所有人走完,玄佑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追问道:“玄璃不是你亲自潜入天牢杀的吗?为什么还活着?这消息是从何处得来的?” 云岚道:“云蝎潜入德王府偷听到的,而此刻三皇子就在盛京城的德王府中。属下当年所杀的人,只怕是被人调包的假货。” 玄佑一身怒意升腾,抬脚便将矮桌踹飞了出去,桌上的美酒佳肴顿时散落一地。 云岚的本事玄佑清楚,他说杀了那肯定就是杀了,能在天牢之中做到偷梁换柱这件事的,除了刑部尚书沐悠之,玄佑不做他想。 玄佑咬牙切齿道:“沐悠之,你活的不耐烦了!” 云岚提醒道:“殿下此刻还是将心思放在三皇子身上的好。” “哼!”玄佑轻哼一声,这点决断他还是有的。 玄佑道:“立刻派出黑衣卫去刺杀玄璃,绝对不能让他进宫。” “此事恐怕不成,属下已经试过了,三皇子身边有高手护卫,黑衣卫不是对手。” “什么高手?还能比本王的黑衣卫更厉害?” 虽然十分不想提及召邪的名字,但此刻不得不如实回答:“曾经剑指的首领,召邪。” 玄佑先是一愣,随后却怒极反笑,骂到:“你简直就是个没用的东西,玄璃没杀死也就罢了,连那个疯女人你居然也没刺杀成功,亏得当年本王派重兵围剿祁山助你成事,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云岚双手握拳,强忍着割断玄佑喉咙的冲动,承受他的辱骂,此刻他还不能表现出任何对玄佑不敬的举动。 玄佑虽骂了两句,但也知道骂人并不能解决如今的危机,冷静下来的玄佑立刻分析清楚了当下的局势。 “本王明日一早便入宫,阻止德王那个老东面见父皇,而你趁着德王府空虚,派人再去刺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玄璃活着!” 云岚问到:“三皇子只怕不好得手,何不直接截杀德王?” “不可。”玄佑一番权衡后道:“父皇十分敬重德王,若是德王出事,父皇必定会下令彻查,若是玄璃不死,父皇很容易便会联想到是本王下的手。” 云岚看了玄佑一眼,心头对他有两分另眼相看,想来杜若清培养出来的未来君主人选,断不可能真的是个任人摆布的傻子。 “属下遵命。” 云岚领命后便退了下去,要杀召邪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他亲自出手也不过三成胜算,更何况如今在盛京城里,大规模的刺杀实在太过于惹眼。 云岚有自己的私心,不想太早暴露自己的底牌,也不想折损太多的手下。 于是第二天一早,德王大摇大摆的进了宫,而德王府却风平浪静。 得知德王回京,皇上玄珉连早朝都早早退了,玄佑一路疾跑,提前守在御书房外面准备将皇帝拖延住,却半天没等来皇帝,找太监一打听才知道,皇帝下了早朝就直接在御花园里摆了宴席等着与德王叙旧。 原知这办法并不可行的玄佑此刻也算不上多气愤,只得寄希望于云岚,希望他能成功击杀玄璃。 皇帝玄珉今年不过四十多,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一身龙袍加身威严十足,却在见到老德王朝他走来时,周身的气势立刻收敛了起来,与寻常人没什么不同。 “臣拜见皇上。”德王掀了衣摆准备请安,却被皇上制止。 “皇兄不必多礼,快过来坐下。” 德王向来喜欢美食和美酒,一见这满桌子的菜肴,立刻就食指大开,笑道:“还是皇上懂我。” “距离皇兄上次回京还是去年元月,这次若不是母后大寿,指不定还赖在鄞州不愿回来呢!” 德王哈哈笑了两声,“盛京城里哪儿有臣在鄞州自在,去年不过是上青楼听了一次小曲儿,第二天就被御史参了一本,可丢死臣的老脸的。” 提到这事儿,皇上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宸国文官直言不获罪,只要不是信口胡诌都可在朝堂上畅所欲言,所以德王逛青楼一事第二天就被御史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抖落出来,虽然德王没受什么惩处,但总归是有些丢脸的。 皇上打趣道:“皇兄就为这事儿躲在鄞州一年多不来见朕?真是小气,难不成还要朕惩处那徐大人给你出气?” 德王赶紧摆手道:“那到不至于,皇上若真这么 做了,臣这小气的名声岂不是坐实了。” 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气氛十分欢愉。 德王见此时氛围尚可,便有些惶恐开口道:“皇上,臣听闻了年初宫中所发生的事情,至今仍不太相信璃儿那孩子会做出谋害皇上的事情,这事儿皇上可有确凿的证据?” 提到玄璃,皇上脸上的笑意顿消,神色也不由得黯淡了下来,问这话的若不是德王,只怕现在早已经被拖下去了。 皇上看着德王,开口说道:“那孩子性子软,自幼没什么心机,朕自然是不信他能做出谋杀朕的事来,只是当时人赃俱获,朕不得不信罢了。” 皇上叹了口气,有些埋怨道:“可那孩子性子居然这般烈,竟然会畏罪自杀,朕何时说要他的命了!” 玄珉这一代膝下子嗣并不多,也就五个儿子两位公主,其中四皇子早夭,大皇子四年前患病后便一直不良于行,而听话懂事不作妖的三皇子玄璃其实是玄珉最看好的皇位继承人,所以才会同意让他不满十五便上朝旁听。 可惜,天意弄人 德王此刻也算看明白皇上对玄璃的态度,除了惋惜和不舍,并没有怨恨,想必他自己心里也是不信玄璃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确认了玄珉的态度,德王便放心的朝皇上说到:“皇上,臣此次前来其实是受人之托,希望向皇上求一道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