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有一座藏书阁》 第1章重生归来 沈流萤再睁眼,已经看不见那让她触目心凉的红色,破败的屋顶漏着风,潮湿的空气里散发着霉味儿,目光所及让她熟悉又陌生。 因为发热而昏沉的脑袋让她思考不了多少,酸软的四肢让她连坐起身都冒了一身的冷汗。 这是哪儿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死在沈沐莲出嫁为太子妃的那天。 难不成阎王地府就是这个模样 沈流萤自嘲的笑了笑,倒是和她住了六年的偏院一个模样。 那儿可不就是地狱吗 死都死了却还要回到这里,真是叫人不舒坦。 “咳咳c”沈流萤用手捂着嘴咳嗽两声,等放下手时她却愣住了。 这双手怎么还是健全的 她不可置信的捏了捏右手的小指,这真实的触感让她恍惚。 沈流萤急切的想要知道真相,身体也好像突然有了力气,她翻身下床,屋子里连面镜子都没有,但她记得院子外有个荷塘,那是她噩梦的开始。 跌跌撞撞半走半爬的到了荷塘边,茂盛的荷塘缺了一角,那一角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开了,荷叶荷花全都折倒了。 沈流萤身体发抖,她最清楚荷叶为什么倒,她抚上脸,触手是被汗水沾湿的纱布,这给她鼓了一股劲,终于探头在水面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 面黄肌瘦,大而圆的眼睛挂在脸上却让人觉得有些突兀,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那被纱布严实包裹着的右脸。 除了被汗水浸湿,上面还有点点血迹映透出来。 沈流萤颤抖着手将纱布取下,露出的面容却更加恐怖。 右脸有一道足足一指长的伤痕,明显没有上过药,皮肉外翻,又被纱布捂着,这会儿伤口泛着失血的白。 看到这,沈流萤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夸张。 “哈哈哈” 这笑声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瘆人,仿佛厉鬼回魂索命一般。 泪水流进伤口,刺痛感让沈流萤知道她真的活过来了,重生在了十六岁生辰,被毁了容貌推下荷塘的这一天。 是老天怜悯她,这一世,她绝不要活得憋屈,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她要一一讨回来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她本来就发着高烧的身体更加难受,她躺倒在荷塘边,大口的喘着气,看着天上一轮残月,忍不住伸手想要去碰一碰。 枯瘦的手臂抬起,却让她注意到手腕上一个褐色的指头大小的斑点。 斑点细看像朵荷花的形状,她用手搓了搓,不见淡去,仿佛天生就长在身上似的。 但她可以确定,上一世的她身上绝没有这个,这胎记从何而来 沈流萤心中疑惑,却突然眼前景象一晃,变成了另一副光景。 漆黑夜色忽然变成天光大亮,那里还有荷花荷叶,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恢宏建筑。 揉揉眼睛,没有眼花也不是做梦,想到刚刚那个胎记可疑,难道这是胎记里的世界 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沈流萤就朝那建筑而去。 走近了,才看见古朴的大门紧闭着,而门右边写着“学海集万卷”,左边则是“书山阅千秋”,正中间则是书着“藏书阁”三个大字的黑色牌匾。 “这里面是书” 沈流萤怀着好奇,推开了朱红的大门,一声闷响,仿佛猛兽的低鸣,迎面而来一股风夹杂着厚重的气息吹过。 无处不是书,入目皆是书。 这是一座用书堆砌而成的堡垒,一眼望不尽的书海让沈流萤惊叹。 她外祖家也是书香门第,几代读书人累积下来的藏书也有万本,儿时随着母亲回外祖家时也见过,当时以为那里就是书最多的地方了,可和眼前这个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幼时受母亲熏陶,也曾读四书阅五经,多得长辈夸奖,可自从外祖家被获罪流放后,她也没有什么机会再拿书了。 想到这里,她一时心动,自离自己最近的书架上想要取一本下来好好闻一闻这浸满墨香的味道。 可她的手却径直穿过了书本,沈流萤缩回手,反复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又狐疑的看了眼书架。 书还在那里,手也还是自己的手,为何却取不到 沈流萤走向另一边的书架,她要再试试,可结果依然。 “这莫不都是幻象”她喃喃自语道。 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警告警告无阅读权限。” 阅读权限 那是什么 难道她来到这里还不算是有阅读资格的吗 带着疑问,沈流萤细细的观察起这些可远观而不可触碰的典籍,有什么比食物就摆在眼前却一口也吃不到痛苦呢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却又觉得不甘心。 上天既然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又莫名其妙进了这座巨大的书屋,没道理只是给她瞧一眼。 现在没有阅读权限,那她就去获得阅读权限她隐隐觉得,忽然出现在手上的胎记,以及这胎记里的藏书阁,一定是上天赐给她的机缘。 阅读权限是什么这里一定有线索 沈流萤目光扫过,停留在了书架上。 她记得外祖家的藏书阁都是按着书籍类别分门别类放着的,那这里的书也许也有它们摆放的规律。 在书架上找了一会儿,果然在最右边刻着一块小牌,上头写着:名垂青史。 不解其意的沈流萤接着找下去,在后面几排又看到不一样的字,写着:声名远扬。 嗯 她忽然有了个猜测,飞快的往里跑去,果然,后头几个书架又出现了不同的字:如雷贯耳。 不同的标签,同样的不可触及。 沈流萤有些明白了,她直接往最里头跑去,那里只有一个书架,上头写着:声名狼藉。 她伸手去拿书架上的书,这回手没有透过书架,而是结结实实的与纸张触碰在了一起。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阅读权限已开启。” 沈流萤笑了,她的猜测得到印证,所谓阅读权限就是阅读者的名声威望,名声越大,站得越高,能接触的书籍也就越多。 而她现在,确实是不够资格翻阅那些。 第2章绝处逢生 声名狼藉呵,沈流萤自嘲笑笑,自己现在可不就是吗 由嫡女变成庶女,由千娇万宠的娇娇女,变成无人过问的罪臣女,天上到地下,都在外祖一家获罪被流放开始。 曾几何时,她也是京城贵女,虽小小年纪,容貌礼仪学识样样不输旁人。 襄阳侯夫人更是早早就相中了她,与她阿娘约定了要结秦晋之好。 可这骄傲风光全都戛然而止在她十岁那年,襄阳侯夫人不再来府上了,或者她来过,但是沈流萤却没再见过她。 当年的口头婚约在她阿娘去世后,就没有人再说起这个事儿了。 沈流萤经历一世,现在也明白那些人的疏远也是为了保全自己,这无可厚非,毕竟,连那个她叫做父亲的人,在陛下都未降罪外嫁女之时,就急急撇清了自己,将她阿娘由正妻降为姨娘,丢弃在小院里,任她们娘俩自生自灭。 可笑的是,上一世的自己竟然认不清这冷血无情的假面,三言两语就信了他是有苦衷的,甘心被利用,得到的是失去价值后,被一脚踢开,卖给一个鳏夫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千辛万苦逃回来,扯着父亲的衣角要他救救自己时,他那如同看垃圾一般的眼神,让家丁将她拖下去处理了的语气仿佛在说处理一只死狗一样轻松。 那天府里漫天的红绸,那是沈沐莲要出嫁成为太子妃了,刚刚还冷着脸对她的父亲拉着沈沐莲的手一派父女情深。 掌心的刺痛拉回了沈流萤的思绪,恨意让她身子发抖,高烧的不适感再次袭来。 强撑着精神,她把注意力分散在手中的书籍上。 才一打开,就发现了里面的不同。 这书籍上的字像一只只游动的蝌蚪,仿佛都活了过来,排着队飞到半空中,绕着沈流萤的脑袋转着圈。 瞬间,沈流萤感觉脑子里被塞进了许多东西,书里的内容鲜活的印在她脑中,想忘也忘不掉。 她双手合上书籍,封面上药典两个字十分醒目。 原来书还可以这样看的 迫不及待想要再看几本她能阅读的书,但身体却已经不允许了。 高烧不退支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她整个人恍惚一下,再睁眼自己面前又是冷月荷塘。 眼前最要紧的还是得想办法活下去,已经不记得上一世自己是如何熬过的,这一世她要自救。 她记得刚刚那本药典里有很多种能用来退烧的药物,其中有一种,图画看着十分熟悉。 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院子,这里没人打理,到处是不知名的野草。 它们坚韧地在石缝里墙根下野蛮生长着,沈流萤以前不知道它们的名字,现在却晓得了。 “逢生。” 沈流萤摘了一把塞在嘴里,用力的嚼着,苦涩的汁液浸透整个口腔。 小时候喝药都是阿娘哄着再佐以甜甜的蜜饯才肯入口,现在却没有让她可以再娇气的资格。 嚼烂的叶片混着苦涩的汁液被她吞进肚子里,连想喝口水都难,只得回床上躺着。 她太累了,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大约辰时,她这偏僻小院闪进一道黑影。 黑影站在床边,见沈流萤身上已经发了汗,探手在她额头,烧也已经退了。 知她性命已是无碍,黑影便没有再停留,虽然心里好奇她是怎么退烧的,但也没有深究。 早上,沈流萤是被饿醒的,烧已经退了,就是又渴又饿。虽然是府上的二小姐,过得却不如一个丫鬟。 也不盼着她们能按时送吃的来了,就算送了也是些无米的粥水或是快馊了的饭菜。 重活一世,她可不是来吃这些的 给自己蒙了块面纱,抬脚就往厨房走去,她这小院一墙之隔就是外头的巷子,紧挨着府里的后门,和厨房离得自然不远。 正是用早膳的时候,厨房里厨娘忙碌得很,各房里被派来取吃食的小丫鬟站在外头,相熟的正互相说笑。 眼尖的翠枝远远就瞧见了沈流萤,但她只当没看见,不要说起身向小姐问好了,还转过头去与一旁的小丫鬟说话。 沈流萤瞥了她们一眼,径自走进厨房,翠枝可是一直拿余光瞟着她,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奇怪。 这二小姐昨儿个不是掉荷塘里了今儿怎么就生龙活虎,还一副气势汹汹来算账的模样,莫不是水流进脑子疯了 她悄悄往厨房里探头,想要看看这二小姐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沈流萤在府里就像是一个隐形人,就像此刻,她怒气冲冲的来到 厨房,里头的人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各忙各的了,根本没人搭理她。 偷看的翠枝噗嗤一笑,这真是连她们都不如,这二小姐出来作甚自找难堪。 所幸她再给添上一把火,让二小姐好好认清自己在府里的地位 翠枝站在厨房门前,并不进去,只是大声道:“给我们五小姐准备的吃食好了没有” 立马就有厨娘满脸含笑的出来对翠枝解释,“翠枝姑娘稍等一等,老爷夫人的才送走,老太太的还在做着呢,马上就好。” 翠枝得意的瞥了一眼沈流萤,瞧见没有,她一个丫鬟都比你个小姐得脸 “那你们快些做,五小姐昨儿个说想吃鸡蛋糕了,要炖得嫩嫩的” “诶”厨娘立马应下,“这就做。” “红叶姐姐好。” 小丫鬟请安的声音传来,与翠枝说话的厨娘眼睛一亮,越过翠枝就凑到红叶面前。 “什么风把红叶姑娘也吹来了可是三小姐有什么吩咐” 红叶淡淡道:“三小姐今日要出府赴宴,交代了早膳早些端来,我正得闲便跑一趟。” “是是,不敢耽误小姐赴宴,我这就去给红叶姑娘拿。” 厨娘急忙转身,走得太急还不小心撞了翠枝一下,这可把翠枝气得够呛。 可偏偏红叶在这里,厨娘是为了三小姐的吃食而着急,那是嫡出的小姐,她们五小姐是庶出当然要退让,连带着她还不敢对红叶有不好的脸色。 翠枝压下心头不满,亲亲热热的走到红叶跟前,“红叶,三小姐今天又要出去呀不知道赴的哪家的宴呀” 第3章凑个热闹 红叶后退半步,错开翠枝想要和她亲近的手,眼也不瞥她一眼道:“也没什么,就是长风郡主的诗会罢了。” 长风郡主翠枝听了眼前一亮,也顾不得红叶刚刚让她难堪了,脸上笑容堆满,“三小姐一个人去也孤单,不如叫上五小姐,姐妹同去同回也方便。” 红叶直接白了她一眼,她那点儿心思谁看不出来,不就是想要跟去在各家小姐面前露露脸吗这几年五小姐也没少跟,三小姐早烦了她了。 于是她讥笑道:“这回去的都是各家的嫡女,不好坏了规矩,下次吧。” 故意在那个“嫡”字上加重了读音,就是故意要让翠枝认认清楚,懂点眼色,守点儿规矩,别什么事儿都要凑上来,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 翠枝气得脸色都变了,但又不敢发作,而厨娘真是不敢耽误三小姐的早膳,紧着她的将食盒拿了出了。 “红叶姑娘拿好咯。”厨娘笑着给红叶赔罪道:“今儿个大伙儿手脚太慢,三小姐喜欢的金丝软糕这会儿还没做出来,红叶姑娘帮忙说说好话。” 红叶蹙了蹙眉,“你们是不是躲懒了,明知三小姐喜欢还不早点儿做” 厨娘接着陪笑,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的食盒,递给红叶,“今儿真是忙不开,这是刚炖好的鸡蛋糕,孝敬给姑娘了,三小姐那里” 红叶接过食盒,一副格外开恩的模样,“行了,小姐那里我帮你说。” 俩人说话也没怎么藏着掖着,毕竟在这儿的哪个敢去得罪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她们可不想被夫人打发出去卖了。 翠枝此时的脸色真是难看极了,别人不知道那个鸡蛋糕是怎么回事,她可清楚得很 那是她刚刚吩咐厨娘做的,说是五小姐要吃,实际上是她自己想吃了。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用小姐的名义吃了也就吃了,没人会去追究。 可凭什么把她要的东西拿来做人情塞给红叶 才被红叶讥讽过的翠枝心里那叫一个不服气,她吃个鸡蛋都要用小姐的名义,怎么红叶就有人上赶着巴结 不就是伺候着嫡小姐吗尾巴都能翘上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自己是小姐呢 翠枝正气闷,抬头就看见沈流萤半倚靠在门边,把她的神情全都收在了眼底。 沈流萤微微勾起嘴角,看向翠枝的表情嘲讽意味十足。 翠枝的情绪一下就炸了,刚刚她还冲着沈流萤洋洋得意,不过一会儿,就被红叶打回原形。 她一时心中恶念涌现,鬼使神差的往旁边伸了半只脚。 拿着一大一小两个食盒正准备转身离开的红叶,忽然脚下一绊,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食盒散开,滚烫的粥和那碗刚刚蒸好的鸡蛋糕全都扣在了红叶身上。 还没从摔伤缓过劲儿来的红叶立马又挨了这么一烫,惨叫声响起,也让翠枝回了神。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还是翠枝先反应过来,她刚刚也是气晕了头了,现在也后悔不已。 她做贼心虚的第一个出手去扶红叶,接着才有反应过来的厨娘丫头来帮忙。 红叶摔了这么一跤,既摔疼了自己又丢了面子,她怎么不恼怒。 “什么东西绊的我” 翠枝听她这么一问,暗自庆幸,没看见是她就好。 可还没等她松口气,就听见沈流萤高声问道:“翠枝你的鞋怎么脏了” 不好翠枝连忙缩回脚,用衣裙遮挡。 红叶见她那个慌张的样子,心里已经信了大半,又想到刚刚就她站得离自己最近,更加觉得可疑。 “翠枝把你脚伸出来” 翠枝躲闪着,“红叶你别听别人瞎说,我怎么可能绊你呢” “我看一眼就知道伸出来” 翠枝怎么肯,她后退着,“红叶你别太过分了,大家都是丫鬟,凭什么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这话在红叶耳朵里几乎就等于承认了是她绊的自己,这哪里还能忍,一个健步冲上去,拽着翠枝的头发就要打她。 翠枝开始还心虚的忍让两下,后被打得疼了,也还起手来,顷刻间,两人就拉扯在一起。 观望着的丫鬟厨娘们生怕事情闹大主子不高兴没准儿要迁怒,赶忙上去拉架。 而沈流萤此时,正抱着碗葱油鸡丝拌面吃得正香,顺手还给自己配了一屉小笼包,新鲜磨好的豆浆也来上一大碗。 吃饱喝足了见外头还没结束,那不帮她们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岂不是辜负了她们打了这么久的架 然 后,拉架的小丫鬟突然闻到一股子焦糊味儿,顺着味道一看,大惊:“走水了走水了” 黑烟滚滚,厨房已经是熊熊大火,这时候谁还管打不打架,赶紧救火才是要紧事 一桶又一桶的水往火里泼,但火势并不见小,沈流萤躲在一旁偷笑,看着来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大夫人身边的阮嬷嬷都来了。 众人拼命救火,还是没保住府里的大厨房,这大清早的,除了早早就送了早膳去的老爷和夫人那儿,也就沈流萤吃了个饱。 阮嬷嬷目光犀利的盯着红叶和翠枝,两个人头发散乱,衣襟也歪歪扭扭,一看这厨房着火和她们俩脱不了干系 她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红叶也知道这回事情闹大了,肯定要被狠狠责罚,她连忙指着翠枝,“都是她阮嬷嬷,是翠枝绊的我” 翠枝见她这是要把责任全推自己身上,赶忙辩解:“阮嬷嬷实在是红叶先动的手,我是忍让过的,其他人都能给我作证” “你这贱人竟敢颠倒黑白看我撕烂你的嘴” “阮嬷嬷你看她” 眼见两人又要打起来,阮嬷嬷黑着脸,怒道:“都给我闭嘴” 沈流萤瞅准了时机,一脸惊讶的看着面前废墟,“这c这是出了什么事” 阮嬷嬷看到她,喊了一句:“二小姐。”但并没有福身行礼的打算。 红叶看到她,立马机灵了,“对刚刚二小姐看见翠枝绊我了” 第4章虚情假意 老爷和夫人正在用早膳,阮嬷嬷回来了,在夫人耳边耳语几句。 陶岫烟神色没什么变化,她摆摆手,让阮嬷嬷先等等。 从昨儿个起老爷心情就不是很好,这些事就不牢他操心了。 但沈弘文却问了一句:“又怎么了” 陶岫烟给他盛了碗粥,笑道:“没什么,厨娘忘了看火,厨房走水了。” 沈弘文皱眉,“怎么做事这般不小心其他人的早膳可都端过去了” “老爷放心,都吩咐人去外头买了。”陶岫烟说到这儿顿了顿,而后才道:“只是莲儿今儿要赴长风郡主的诗会,怕是要耽搁了。” 听到沈沐莲,沈弘文的脸上才松了松,他道:“让莲儿来一起用膳吧,底下那些不仔细的该处置就处置了,你也别太心慈。” 陶岫烟心中得意,老爷果然最疼莲儿,想到阮嬷嬷刚刚提到的那个,她不禁开口:“其他人也没什么,就是今儿厨房那二小姐也在,我总要顾着二小姐的面子。” 她平时没少这么给老爷上眼药,吹枕边风,这要是放在六年前,怎样的风也吹不动沈流萤的位置。 可偏偏老天爷帮她,许家一夕获罪流放,她和许氏也身份调转,她成了府里的当家太太,而许氏成了姨娘。 曾经的嫡出小姐沈流萤现在也不过是个庶出二小姐,永远也比不过莲儿,当年要曲意讨好许氏的不甘,全在她女儿身上讨回来 怪就怪许氏死得太早,留下女儿来受罪。 陶岫烟想着想着,嘴角不动声色的勾起一抹笑意,可下一秒就挂不住了。 沈弘文刚刚还恍惚想了一下二小姐是哪个,等他想起来那个被他忽视许久的女儿,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吩咐道:“把二小姐也请来。” 陶岫烟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老爷用的是“请”字,自许家出事后,他什么时候用过这么客气的字眼 虽然奇怪,但她也不会当众拂了老爷的面子,只是已不能专心吃饭,心思百转,直到沈沐莲在她身边落了座。 沈沐莲身着鹅黄色衣裙,身材纤细,瓜子脸上一双如水的眼眸,楚楚动人,听说坊间还认她为京城第一美人。 沈大人看着这个处处让他满意的女儿,心头的烦忧也稍去了些,问了些诗会之事,桌上也是一派的父慈子孝。 沈流萤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冷笑一声就跨进门去。 “父亲。” “阿萤来了,坐。”沈弘文将注意力转移到沈流萤身上,见她蒙着面纱,不解:“好端端的遮起脸来做什么” 沈弘文这么关心一问,让坐在那小口进食的沈沐莲觉得怪异,她偷偷朝自己阿娘看了一眼,可她阿娘也摇摇头,不明白父亲怎么突然想起沈流萤来了。 小时候,沈流萤就是遮在她头上的一朵乌云,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比不过沈流萤,只要有沈流萤在她就没有出头之日。 虽然现在形势逆转,她才是那个风光得意之人,可还是不由得对沈流萤心存忌惮。 她绝不允许沈流萤有一丝一毫翻身的可能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勺匙。 沈流萤不动声色的观察几人,在沈沐莲身上顿了顿,心底冷笑一声,不过是一句虚情假意的关心,这就坐不住了 其他人不明白沈弘文怎么突然想起了她这个被丢弃放养了六年的女儿,沈流萤可是清楚得很。 还不是因为她外祖父c当年的内阁大学士,一代大儒,自然是受读书人敬仰,尽管已经获罪被流放,但依旧有人想要为他平反。 以前坊间茶馆也有读书人为她外祖父不平,但声音毕竟渺小,没掀起什么风浪。 可这次不一样,以新科状元为首的寒门子弟纷纷上书,要陛下彻查当年之案。 作为大学士女婿的沈弘文自然也是备受关注,当然要来好好关心一下有许家血脉的沈流萤了。 毕竟咱们的户部尚书大人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当年高中探花取了内阁大学士之女,从此平步青云。 读书人出身的他可不想要被另一批读书人指着脊梁骨骂他忘恩负义。 既然要利用她,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沈流萤啜泣着摘下面纱,喊了一句:“父亲” 接着就低下了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哭,把受了委屈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沈弘文见她脸上一指长的伤口皮肉外翻也是骇着了,接着一股怒气涌上。 当然不是心疼沈流萤,而是他正准备带着沈流萤在那帮学子中露个面,让他们知道许家 血脉在自己的庇护下活得好好的。 可现在这还怎么带出去 “怎么会弄成这样”沈弘文不客气的盯着沈流萤,这么多年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这个当口出事,许家的人真是从来都不让他省心 女儿受伤他不安慰,反而质问起她这个受害者来了,可真是个好父亲啊。 想到上一世的自己也是被这么一吓,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父亲就以她自己不小心弄伤为由,草草了事。 她也没有多少异议,心想着脸已经这样了,五妹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何苦让她再被父亲责骂。 上一世的自己真是傻得紧,她自以为为别人着想,却又有哪一个感谢她了 说到底,或许还是贪恋那一丝父爱,那时不明白虚情假意,还以为这突然的关心是父亲终于想起她c心疼她了。 现在她再看那副嘴脸恨不得一口痰啐他脸上,真是好不要脸。 强忍下心头冷意,沈流萤委屈道:“是五妹妹,她还将我推入荷塘,若不是我命大,今儿就见不到父亲了。” 沈弘文眉头皱得更紧,他转头盯着陶岫烟,不满道:“萤儿落水的事你知道不知道为何没和我说” 这要是真出个好歹,他也是个读书人,知道笔杆子的厉害,到时候口诛笔伐起来,陛下那里也保不住他。 要是因为这件事毁了他的仕途,别怪他翻脸无情这家里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第5章兴师问罪 陶岫烟劈头盖脸被这么一责问,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事我也不知情,刚刚看见二小姐的脸我也是吓了一跳。” 其实她昨儿就知道沈流萤落水了,老爷这么多年都没过问过这个女儿,难道不是想让她自生自灭 这么多年不管不顾,现在又操的哪门子慈父心 还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莲儿也还在场就这般责问她,陶岫烟把不满压了压,转移到事情的源头沈流萤身上。 沈弘文对她这个说辞不太满意,“你呀你,阖府上下交给你你就管成这样子吗堂堂小姐受伤了你也不知道” “我”陶岫烟本想反问老爷这些年又知道多少事别以为她没看见,刚开始她提到二小姐的时候,老爷明明是想了一会儿的 但这些她不能说,未当上主母前她就处处隐忍,小意温柔,所以她才能当上正头夫人,现在自然也不会在老爷面前露了破绽。 她假装慈爱,一脸心疼的拉过沈流萤的手,看着她脸上的伤痕,自责道:“都怪我不好,府里事情再多也不能疏忽了二小姐,你受委屈了,是母亲没有考虑到。” 沈沐莲也在一旁帮腔,“父亲,咱们府上小到明儿早膳吃什么,大到庄铺田庄收成银钱花销全都是母亲一人在管,人的精力有限,哪能面面俱到。” 沈弘文对这个有出息的女儿一向比较宽容,听她说话也没再动怒。 沈沐莲见父亲这里安抚下来了,便转头看向沈流萤,亲亲热热道:“姐姐你受委屈了,这定是底下的奴才懈怠,姐姐你该早点儿和母亲说才是。” “就是”沈弘文也不满道:“既然受了委屈为何不说” 沈流萤简直要笑出声来,说她上哪儿说去要不是外头又重新关注起许家的事,谁又会记得她 另一方面,她觉得陶岫烟母女俩果然厉害,三两句话又把责任推回她身上来了,难怪上一世能把自己害得那么惨,还是要小心些。 再抓着陶岫烟也没什么用了,沈流萤不争辩,捂着脸,含着泪,可怜兮兮的对着她那父亲道:“可那是五妹妹呀我想着我们是姐妹,父亲,我的脸好疼” 陶岫烟也反应快,连忙吩咐:“快去把大夫请来二小姐咱们忍着些。” 沈沐莲看着那伤痕重重的叹了一句:“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这不是要了二姐姐的命吗” 一句话让沈弘文火大,他大怒:“去把五小姐给我带过来我倒是要好好问问那个逆女,怎么敢对亲姐姐下这样的狠手” 沈沐莲偏头勾了勾嘴角,来之前就知道今儿没有早膳送去她房里的原因,一个庶女屋子里的丫鬟竟然敢欺负到她头上,不给她个教训还真以为她能翻了天去 沈流萤知道沈沐莲是故意的,但她乐见其成,她倒要看看,这两人打起来,谁技高一筹。 沈浅茉很快就被阮嬷嬷带了来,一进门她就察觉到气氛不对,还好她留了个心眼儿,刚刚趁着阮嬷嬷不注意,让翠枝搬救兵去了。 眼下拖一拖,等救兵到了,总归是没事的。 “父亲。”她装作没看见沈弘文铁青的面庞,笑盈盈的请了个安,“女儿好久没见父亲了,都想父亲了” 沈弘文却没有好脸色,他一拍桌子,震天的声音吓得人一头一凛:“逆女还不跪下向你姐姐道歉” 沈浅茉内心极是不情愿,厨房那边的事她也知道了,打了就打了,只是翠枝太笨,做得不干净,让人抓着了。 但打了一个丫鬟而已,哪里需要她堂堂一个小姐跪下道歉父亲也太偏心了 她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父亲,你怎么也不问缘由就让女儿道歉,说起来,三姐姐身边得红叶也是有错处的” “红叶”沈弘文转头看向沈沐莲,但语气和缓了不少,询问道:“莲儿这是怎么回事” 沈沐莲低头一想就知道那傻子是还没搞清楚让她来是为了什么,蠢还嚣张,今日就好好教训一下。 她一脸无辜道:“父亲我真的不知道,昨儿我带着红叶去逛金玉楼了,同行的光禄寺李大人家的小姐可以作证,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二姐姐受伤了。” 听她这么一说,沈浅茉预备滑落脸庞的眼泪都停住了,是她搞错了不是厨房的事。 二姐姐 沈浅茉灵光一闪,是沈流萤 她刚刚进门没看清,这会儿往父亲身边一扫,站在那里的不是沈流萤是谁 可怎么会 昨儿那个大夫可说了,高烧不退是会死人的,她故意没给她留药,昨日还烧得那般厉害的人今儿怎么就神清气爽的站在这儿 了 可面前那个确确实实就是沈流萤,别的不说,就她脸上那一指长的伤痕就是她划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想着干脆弄死了一了百了。 没想到沈流萤命这么硬,这样都不会死。 再看父亲的脸色,怎么好像是要为沈流萤撑腰的感觉 瞥了一眼陶岫烟和沈沐莲,沈浅茉心里撇撇嘴,肯定又是这母女两个吹的风,借着沈流萤的由头惩罚她 沈浅茉低头思考要怎么办,她没有想过这事情会被父亲知道,所以对沈流萤下手的时候半点儿也没有遮掩。 当时就是笃定了沈流萤知道了也没处说去,可她现在不仅和父亲说了,父亲的态度也实在异常,竟然让她跪下道歉,还是给沈流萤 尚书府里三位姑娘,沈浅茉自认自己不是最受父亲宠爱的,但也不像沈流萤那般被忽视五六年。 今儿到底吹的什么邪风 见她半天没有动静,沈弘文觉得这个女儿不听话是在挑战他的权威,顿时怒喝:“给我跪下” 沈浅茉吓了一跳,腿一软就真的跪了下去,因为沈流萤就站在父亲身边,这一跪,好像还真是跪了她一般,沈浅茉觉得屈辱无比。 她若是跪沈沐莲也就算了,比较现在她是嫡女,可沈流萤凭什么能受她的跪都是庶女,且自己还比她得宠 第6章悉数登场 心里越想越不甘,脸上的表情也维持不住,落在沈流萤的眼里,莫名觉得有些解气。 知道跪着道歉的滋味不好受,以后欺负人之前可就要想清楚了。 沈流萤适时的问道:“五妹妹,我自认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沈浅茉咬牙,没有得罪过当然得罪了沈流萤还活着就是得罪她了 拿着襄阳侯夫人以前玩笑时订下的婚约,让世子还能记得她生辰给她送礼物这就是罪过 都被降为庶女了,她沈流萤还有什么倚仗 昨儿听说襄阳侯世子找她,她精心打扮兴冲冲去见,没想到却是托她给沈流萤带生辰贺礼 但这些她都不能说,说出来不仅会被父亲责罚,肯定还会惹得沈沐莲嘲笑。 见她咬唇不说话,正巧大夫来了,沈弘文不会在外人面前落了面子,轻斥道:“还不给我滚起来” 大夫被引进来给沈流萤瞧脸,一看到沈流萤的伤痕,他就惊讶道:“姑娘你的烧退了昨儿给你留的药吃的还好” 这话一出,沈弘文就有些明白了,他瞪了一眼明显有些心虚的沈浅茉,暂时并不发作。 大夫查看伤口,微微叹了口气,沈弘文问道:“大夫,小女的脸可还能好” “伤口太深了。”大夫摇了摇头:“怕是要留疤了。” 沈弘文听完,心里一个咯噔,留下疤痕他还怎么带出去让人见 沈流萤心里倒是觉得还好,可能是自己有了个藏书阁,里面的东西都太让她匪夷所思了,所以心底隐隐觉得这一个疤痕不算什么事儿,等她声名鹊起,一定会找到办法。 其他人也心思各异,沈沐莲是无什么所谓,沈流萤未毁容前就面黄肌瘦的,她也自认容貌无人可与她比肩,所以有没有疤痕的沈流萤都不会给她造成威胁。 沈浅茉就忍不住的窃喜,虽然没有死成,但是毁了容貌,看她还怎么勾引世子哥哥 送走了大夫,沈浅茉又跪下了,不过因为知道沈流萤恢复不了容貌,她这一跪也没那么难受。 沈流萤只消得低着头,装出一副悲痛万分的难过模样,其他事情就交给急于向她表现父爱的父亲大人吧。 只是,这父爱必然是要受到阻力的。 “老夫人到” 外头丫鬟高喊的声音,让沈弘文的鞭子顿在半空,时间掐得刚刚好,这一鞭到底没有落下。 门外走进来一个微微发福的老太太,瞧着是慈眉善目,只有沈流萤知道,这位祖母对着自己是多么铁石心肠。 老太太身边跟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妇人,她一看见跪在地上的沈浅茉,就扑了过去,抱着沈浅茉关心道:“五小姐你没事吧” 她是沈浅茉的亲娘,吴采薇。 沈家原本是个农户,老太太丈夫早逝,含辛茹苦养大儿子。 沈弘文也争气,成为了探花郎,娶了许家小姐。 老太太本来可以颐养天年,但她对许氏这个媳妇真是处处看不顺眼,总觉得许氏无时无刻不在嘲讽她的出身。 沈流萤小时候就多次见过祖母寻这各种由头去罚她阿娘。 吴姨娘是老太太做主纳进来的,本来挑中她容貌美丽,一定能得儿子喜欢。 可吴姨娘这个人好看是好看,空有一副皮囊,沈弘文没多久就厌了。 为这事儿,胆小懦弱的吴姨娘没少被老太太训斥。 沈浅茉和她亲娘完全是两个性子,许是自小跟在老太太身边,耳濡目染,有眼力见儿,也会巴结讨好人。 这头一个就是把老太太哄得开开心心的,沈弘文五个孩儿里,也就沈浅茉与老太太最亲近。 沈弘文扶着老太太坐下,“娘您怎么来了” 老太太反问道:“好端端你把鞭子拿出来干什么你要打谁” 沈弘文把鞭子丢给下人,挥了挥手,让人退下,转头就看了吴姨娘和沈浅茉一眼,知道老太太是谁请来的救兵。 “娘,您不能这么护着她,您看看她现在无法无天都干了什么” 沈弘文把沈流萤带到老太太面前,“您看看她把萤儿的脸都伤成什么样了,姐妹不和,这传出去她们的名声c儿子的官声还要不要了” 老太太也太久没见过沈流萤了,她现在与小时候的样子差得太多,但那一双眸子和许氏一模一样,又圆又亮看得人心生不悦 脸上的伤痕可怖,但老太太并不怎么在意,她轻巧道:“姐妹之间偶有推搡,一个失手而已,已经毁了一个,何必紧抓着不放,难不 成还要再打坏一个” 明显偏心袒护的话在场人听了没有不皱眉头的,可老太太不管,接着道:“浅茉年纪小,难免犯错,流萤你是做姐姐的,该让着她。” 沈流萤心内冷笑,若是今天犯错之人是她,老太太就不会说出什么姐妹情深的话了吧 早就认清了自己在老太太这儿不会获得半点儿疼爱,沈流萤听了那些话也没多少难过。 戏要做足。 沈流萤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看着欲言又止的父亲,乖巧道:“祖母说的是。” “这样就对了。”见沈流萤识相,老太太点点头。 表面平静,但沈流萤心下却暗暗发誓,此刻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这笔账就先记着,他日她定要讨回来的 “萤儿委屈你了。”沈弘文叹息着,一副为父很想为你做主,但是实在是没有办法的模样。 上一世的沈流萤可能还会被他骗过去,但现在,沈流萤除了想笑还是想笑。 明明是那么拙略的演技,那么蹩脚的谎话,自己竟然都可以相信,还一直认为父亲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自己傻了一世,绝不会再相信第二次 她这位父亲大人想要利用人时,立场总是做得很足,尤其是她这会儿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他可不就要赶紧安慰安慰。 沈弘文指着沈浅茉道:“你祖母说情,你二姐姐又宽容不计较,为父这回就放了你,还不过来与你二姐姐道歉” 第7章借力使力 沈浅茉心里面上都是老大的不乐意,但也不得不去。 她对着沈流萤干巴巴道了一句:“二姐姐对不起。” 沈沐莲还以为能借着爹爹的手罚一罚沈浅茉,没想到祖母一来,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去了,真是好大的没意思 她也不想要在这儿多呆了,对着父亲福了福身,道:“父亲,长风郡主的诗会不好迟了,女儿先出门去了。” “去吧,路上小心,莫要着急,让车夫稳着些。” “女儿知道了。” 看着沈沐莲离开,沈流萤眼珠子转了转,似是羡慕的感叹道:“郡主府上可以见到不少厉害的人吧三妹妹好厉害” 这话倒是给老太太提了个醒:“郡主的诗会莲丫头怎么自己去怎么不带上自家妹妹去见识见识” 陶岫烟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这老太太今儿是把姐妹情深挂嘴边上了吧也不想想郡主的诗会哪里是谁都可以去的 “回老太太。”陶岫烟道:“郡主的诗会一看门第,二看才情,这请柬都是一封一封送去各家的,上头没有名字的实在是带不进去。” 老太太听着这话心里越发不舒服,浅茉是养在她跟前的,这是说她养的孩子不如你陶岫烟养的 之前的许氏也就罢了,至少人家是内阁大学士之女,家世学识都不一般。 这陶岫烟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破落秀才家的女儿,也敢来讽刺她 正要开口,又听见沈流萤叹息道:“三妹妹今天打扮得可真好看,我刚刚还以为是哪儿来的仙女呢” 沈弘文点头:“莲儿确实才貌双全。” 陶岫烟谦虚起来:“莲儿相貌都是随了老爷,几位小姐都是不差的。” 只有老太太冷哼一声:“我看刚刚莲丫头身上穿的又是新衣裳吧” “是。”陶岫烟不知她怎么说起这个,应道:“因要去的是郡主府上,不敢怠慢加急做了一套,老太太是想添衣了吗媳妇这就让人来量衣。” “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子有什么要紧。”老太太指着沈流萤道:“你看看萤丫头身上,这是什么时候的老衣裳看着还不如翠枝穿的,这可是府上的二小姐,这要是走出去,是让人说我们尚书府没银子了还是尚书府苛待小姐了” 本来对她们的话题不感兴趣的沈弘文听到这儿,忽然抬起头朝沈流萤看去。 衣服颜色都褪得泛白显然是洗过很多次了,有几处地方还有明显的缝补痕迹,关键是衣服大小也不合身。 之前没有注意,现在一看,还真是不如丫鬟穿的 沈弘文不满:“萤儿,这是什么时候的衣服,你为何还穿着” 哎呀,祖母亲自送过来的卖惨机会怎么能错过 沈流萤眨了眨眼睛,天真道:“这衣服我才穿了三年还是好好的,衣柜里最好的就是这一件了,就是我最近好像长身量了,这袖子短了些,不过改改就好,左右我也没有像三妹妹那样的诗会,不用穿得那般好看。” 沈弘文的脸色顿时就黑了,对着陶岫烟就怒道:“你是怎么当家的” 沈流萤内心嘲讽,在不需要她的时候,她过得怎么样尚书大人都不会过问一句,当他需要她的时候,就开始怪别人不好好对待。 怎么不怪自己这么多年的忽视,才会让那些看人下菜碟的轻慢与她。 总之,都是旁人的错,尚书大人何错之有,他只是不知道罢了。 首当其冲的背锅者便是陶岫烟,老太太也跟着讽了一句:“自己女儿穿新衣,庶出女儿穿三年旧衣,这落在外人眼里可就是嫡母苛待庶女,落人口舌的。” 陶岫烟忽然被责备心里也委屈,她要是知道今儿沈流萤会出现在她们面前,她装也能把她装成一尊金佛。 “是我疏忽了,阮嬷嬷,我记得二小姐的月钱,每季换衣都是有让人送去的,这是怎么回事” 阮嬷嬷站出来,回道:“这些我记得夫人都交代过,二小姐的东西咱们也是没缺过的,夫人不曾苛待,二小姐又过得这般委屈,定然是下面照顾的丫头搞的鬼” 来了来了,万能的下人欺瞒,只要端出这一个理由,上位者最多落一个不察之责。 阮嬷嬷接着道:“夫人腾不开手,二小姐又敦善,那些人就是看着二小姐不会与老爷太太说才敢干这种事” 陶岫烟面露歉意:“是我不好,回头我定然查出是谁在这里头搞鬼,给老爷c二小姐一个交代。” 沈弘文皱着眉头,还没开口,沈流萤就先道:“我不委屈的,衣服左右是个穿,我住的地方 倒是挺好的,夜有凉风,半夜醒来还能看见星辰呢” 没理会陶岫烟突然变得很难看的脸色,沈流萤笑得一派天真。 沈弘文桌子一拍,“谁伺候二小姐的给我带过来” 沈流萤嘟了嘟嘴道:“黄杏说要与我玩个游戏,可她藏得太好,我找了好几天都没找着她。” 陶岫烟额头上的青筋凸凸了两下,她知道黄杏已经去莲儿院子里献殷勤了,昨儿莲儿还说要把黄杏调她身边去。 看老爷那个脸色,眼下只有把罪责推黄杏身上了,万万不能让她再把莲儿牵扯进来 “阮嬷嬷去把黄杏给我带过来”陶岫烟先沈弘文一步开口。 阮嬷嬷跟着她多年,一个眼色就知道她心中所想,微点一点头就退出去了。 沈弘文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沈流萤怯怯道:“父亲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其实夫人很好的,她要教导三妹妹又要管家,是很幸苦的吧,难免有些忙不过来。” 陶岫烟见沈流萤不追究,刚想松一口气,却又听见边上老太太淡淡道:“瞧瞧萤丫头就知道太太疏忽的不是一件两件,既然管不好这么大一个家,不如就找个帮手吧。” 这是要分了她管家的权利 老太太推了推身后的吴姨娘,“采薇跟在我身边多年,我也教过她一些东西,给太太做个帮手应该也合适。” 第8章议论纷纷 一听自己姨娘有机会管家,沈浅茉也推着吴姨娘的后腰,难得抓到太太的错处,这么个大好的机会可得把握住。 相比于自家女儿的激动,吴姨娘心里更多的是害怕,她知道太太有多厉害,这要是抢了太太的权回头她还能有命吗 陶岫烟咬了咬牙,这个老虔婆,真是招人恨得很 但她面上还是笑着道:“前些时候阳哥儿出了书院,莲儿又多有诗会,媳妇难免分了心,现下她们两个也自有前程,也不消我多操心,府里的事还是我清楚些,突然换了个人,怕是有些麻烦,老爷您觉得呢” 沈弘文瞧了一眼怯懦的吴姨娘,那眼睛都不敢抬起来的模样哪里像是能震得住下人的 再说东阳和莲儿现在正是得力的时候,思索一会儿,沈弘文就开口拒绝了老太太的提议,“太太管家多年,这事还是她来吧。” 转头又叮嘱陶岫烟,“可不能再疏忽大意,萤儿受了委屈要好好补上” 管家权还在自己手上,陶岫烟自然点头称是。 老太太可就不太高兴了,她瞪了一眼不成器的吴姨娘,没兴趣再呆在这儿,起身就走,把吴姨娘和沈浅茉都丢在了这儿。 老太太前脚出门,后脚阮嬷嬷就回来复命。 陶岫烟见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就知道事情办妥了,故意问道:“黄杏呢怎么你一个人回来” 阮嬷嬷回:“老爷太太,黄杏她自知怠慢小姐的事情败露没有好果子吃,竟然自己上吊自缢了都怪老奴,她说要回屋拿点儿东西,老奴就让她去了,再察觉不对劲,黄杏已经没有了生息。” 陶岫烟用帕子捂了捂嘴,垂眉感叹道:“她这是何苦” 阮嬷嬷劝道:“太太莫伤心,黄杏竟会自缢定然是自知犯了大错,怕是二小姐受的这些年委屈皆是与黄杏有关,她这是罪有应得。” 陶岫烟假意滴了两滴泪,沈弘文倒觉得黄杏死得正好,挥了挥手,道:“此等刁奴竟敢欺主死不足惜把黄杏的父母找来一并打发了。再给萤儿配个老实的丫鬟。” “是。”阮嬷嬷应下。 沈流萤这么多年受的苛待最后就以一个丫鬟的死作为交代,她自己都忍不住冷嘲一番。 在场的人只有吴姨娘是真的害怕,这就是太太的手段,顷刻间一条人命就这样结束了,她太清楚自己没有本事,从大家都是姨娘的时候她就斗不过,这些年陶岫烟管家,手段也越发狠戾,她哪敢招惹。 只是她的亲生女儿却不这么想,她知道黄杏的死不简单,也就更加羡慕太太手中的权力,有了权力,要人生死不过是吹灰之力。 沈浅茉心里更怨她阿娘没用,祖母都帮到这份上了,自己还不争取,害得她处处被沈沐莲压一头 沈浅茉暗恨自己命怎么这么不好,摊上这么个阿娘,要出身没出身,要依靠没依靠,什么都要她自己去争取 想到这里,她怒其不争的瞪了吴姨娘一眼。 “五妹妹,你眼睛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吴姨娘”沈流萤一脸关切的问道。 沈浅茉表情还来不及收,就被转过头来的沈弘文和陶岫烟看在了眼里。 陶岫烟冷笑,这小妮子是没拿到管家权所以心生怨恨呢真是越大越发的不安分了。 老太太她不敢动,一个小小的庶女还是可以给些苦头的 “五姑娘,你父亲才饶了你的错,现在可是还不服气呢” 沈浅茉连连摇头,“父亲我没有。” 沈弘文哼了一声,“本来就不该那么轻饶了你,从今日起,给我回你的茉香阁抄写女戒女则,等你知道错了再出来” 话一说完,吴姨娘和沈浅茉脸上瞬间惶恐起来,听到自己要被禁足的沈浅茉更是慌张的想要和父亲求饶。 但沈弘文没给她这个机会,已经大步走出门,片刻也没有停留。 任凭沈浅茉再怎能不愿意,还是被陶岫烟让人带回了住处,闺阁的门被从外面锁上。 陶岫烟虽然不喜沈流萤,但她刚得了教训,至少不会在这会儿再留人把柄。 让沈流萤搬去莲馨院与沈沐莲同吃同住,是陶岫烟大发慈悲,也正好在老爷面前卖个好。 但沈流萤想到那个上辈子让她备受欺凌甚至还废了她的手的地方,就怎么也不想要再去那儿。 见她不愿意,陶岫烟还想再劝,沈流萤面含悲戚道:“不瞒夫人,自我阿娘去世后我还常常觉得她就在我身边护着我,昨日我本已经烧得糊涂了,朦胧间似乎看见我阿娘哄我吃药,今儿一醒来烧倒是真的退下去了,冥冥之中似乎真有人庇护 ,我怕我离开了院子,阿娘就找不着我了。” 这事儿太匪夷所思,刚刚那大夫倒是也提过沈流萤昨日高烧,况且这么多年无人照管,自生自灭竟然也活了下来,还真说不好是有东西庇护。 不会真是许幼鱼的鬼魂吧 自觉对许幼鱼有些心虚的陶岫烟当即有些僵硬的绷着脸,好一会儿才出声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强求了,二姑娘那院子修缮修缮也是个好住处。” “阿萤谢过夫人了。” 为了尽快能住进人去,陶岫烟拨了一大笔钱给修缮的工匠。 亲眼见到那小院的破败,陶岫烟心里还真有些不安,心里暗暗合算着,明日能不能去寺里拜拜,求个平安符回来。 主子们的行动给府里的下人们一个信号,那位被丢在小院无人理会的二小姐似乎翻身了 夫人身边的阮嬷嬷亲自盯着修缮,还找了裁缝师傅给二小姐量衣,春夏秋冬四季衣裳一口气各做了三身。 原来怠慢二小姐的黄杏忽然不见了,接着来照顾二小姐的是原来三小姐身边的红叶。 他们都笑,这黄杏一心想要去三小姐院子,结果她一走,二小姐就发达了。 还有,五小姐好像被关了禁闭,听说是得罪了二小姐。 下人们纷纷猜测,二小姐这么些年不声不响的,一朝翻身却也这么容易,倒是他们看走了眼,二小姐看来也厉害得很 第9章栽花种草 沈流萤又进了那个神奇的藏书阁,上回能碰的只有那本简单的药典,里头都是些常见的草药。 这回再进来,又有了些新的发现。 原来的沈流萤被大家遗忘,是尚书府中的透明人,可今儿不用了,下人们议论纷纷,知道的不知道的从今天开始都会记得府里还有一个二小姐沈流萤。 但她这也仅仅只算是有了名字,离触碰藏书阁中那些浩瀚藏书还有很大的距离。 沈流萤手拿着本药性赋,这是她微末名气下能碰到的书籍。 昨天读了药典才救回了自己一条命,让她忽然知道学会医术的重要。 这是她目前仅有且最适合她的典籍了。 沈流萤不自觉想要抚一抚脸,指尖触碰到面纱就停了下来,眼神暗了暗,她相信,终有一天,她这张脸一定可以恢复原貌 第一次翻阅藏书阁典籍时还被那仿佛活过来一般的文字吓了一跳,这一次,沈流萤做好了心理准备。 文字像蝌蚪一样钻进了她脑中,整本知识也一起记在了脑子里,用的时候只需要动动念头,书籍上的知识就会浮现。 刚翻完手中的典籍,就听见有人叫她,沈流萤将书籍归位,睁开眼来。 在红叶的眼里,这位二小姐刚刚只是打了个盹,却不知道她已经看完了一本书。 “二小姐,花匠问您想在院子里种些什么” 红叶的语气说不上恭敬,她心里还是看不起沈流萤的。 沈流萤明知故问:“红叶你不是三姐姐的侍女吗三姐姐怎么舍得你” 红叶心里也不高兴,她本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现在被调来伺候一个不得宠的小姐,别个人不知道背地里要怎么嘲笑她呢 偏偏夫人下的命令,不可不遵从,先头伺候二小姐的黄杏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可知道,可不能惹夫人不快。 阮嬷嬷也说了,调她过来是做给老爷看的,等二小姐这风头过去,就又把她调回三小姐身边。 于是她耐着性子道:“夫人怕别的小丫鬟再怠慢了二小姐,所以让我来了,二小姐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可就不是这么想了。 上一世她就是这样,嘴上说得好听,又哪一件亲自上手了 红叶不过是夫人安插过来的眼线罢了。 沈流萤笑了笑没说话,起身到院子,见花匠们正在整理荒草,而昨儿才救了她一命的逢生也被列为了需要除去的杂草。 花匠正要下手,沈流萤出声道:“这种紫色的小花我就很喜欢,留着吧。” 她看着逢生,脑海中关于逢生的信息又浮现,只是这回在作用之下又多了一句:性平味苦。 红叶见她不说种些牡丹芍药偏偏要这难看的小花,直接翻了个白眼。 三小姐院子里的牡丹花开时馥郁芳香c花团锦簇,多好看。 五小姐就学着三小姐的样在院子里种了许多牡丹,只是三小姐院子里的多是珍品,五小姐那儿比不着。 这二小姐真是没有享福的命,名花不爱爱野花回头若是以前院子里的小丫鬟来瞧见了,岂不是要连她一块儿嘲笑了 红叶一副为了小姐着想的模样,道:“二小姐,奴婢瞧着这小野花实在上不得台面,还是牡丹芍药好,花开富贵,寓意也足,咱们就种牡丹吧” 说完,也不等沈流萤答应,就自顾自对着花匠道:“多买几株牡丹苗子,把这儿c这儿还有这儿都种上。” 花匠是从外头请来的,听红叶说话的语气还以为她是小姐,便对她道:“这月份牡丹怕是不好栽活,小姐要不先种上别的,等来年再换上” 红叶听见花匠喊她小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她笑骂道:“没眼力见儿的,这才是我家二小姐” 花匠知道自己喊错了人也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给沈流萤赔罪,“二小姐息怒,我们这头回进府,不知道您,您看这” “行了。”红叶再一次抢在沈流萤前头开口道:“我们二小姐宅心仁厚,不会和你们计较的,你们就按着我刚刚说的做。” “这”花匠偷偷拿眼去看沈流萤,这怎么小姐不吭声一个丫鬟颐指气使的 正在他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听丫鬟的话时,沈流萤开口道:“就种我刚刚说的小花,别的不用了。” 花匠连忙应下,帮着她将于杂草长在一处的紫色小花移到边上。 红叶见沈流萤不听她的,有些不高兴了,“二小姐您别怪奴婢没有提醒过您,您要是非种这东西,回头府里 来了客人瞧见了,丢的可不只是您的面子,您可不能凭着自个儿喜好,得为府里想想啊” 沈流萤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等她义愤填膺的说完了大道理,才开口道:“真不愧是先前跟在三妹妹身边的,我种个什么花也被你说得像是种不好就犯了什么太大的罪过似的,红叶你这般思虑周全跟着我一个小姐倒是委屈你了,不如我与爹爹说说,将你送去大公子身边” 红叶这才一激灵,知道自己刚刚越界了,这事儿可不能让老爷知道,前脚才刚刚弄死了一个照顾不周的黄杏,她还想回到三小姐身边,可不想步此后尘。 稍一思索,红叶就伏低了身子,对沈流萤请罪道:“二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多嘴了两句,这是二小姐的院子,自然是您爱种什么就种什么。” 沈流萤并未叫她起身,只是淡淡道:“我是小姐你是丫鬟,就是我再不得宠身份也摆在那里,你伺候三妹妹时应该不敢这么多嘴吧红叶,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低着头的红叶暗暗咬了咬牙,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羞辱,且等着吧,看你这位二小姐还能风光到什么时候 “二小姐说的是,是红叶蠢钝了。”红叶咬着牙咽下了这委屈。 沈流萤知道她不服气,但那又怎么样今日她在自己手底下那就得乖乖听话,“你也去帮着把花移栽到边上,仔细些,移过去若是死了我可就当是你心中不满,可就不敢用你了。” 第10章大惊小怪 打发了红叶在院子里忙活,她就是心中有万般的愤懑,此刻手底下也要小心翼翼的对待她看不起的小花。 甩掉了红叶,沈流萤正好在府里走一走。 以前不知道,那寻常生长的小花也是退热的好东西,现在她脑子里识得了那么药物,正好在府里瞧瞧还有什么是她以前忽略的。 正觉得新奇的时候,沈沐莲回府了。 虽然才刚回到府中,但已经清楚她离开后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讨好她的黄杏被母亲处理了,伺候她的红叶竟然被调给了沈流萤,沈沐莲此刻正是不太高兴之时,正巧抬眼就看见了沈流萤。 见她蹲在花圃边,也不知在瞧什么瞧得入神。 她从郡主府上回来,也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沈流萤为何突然会被父亲想起。 知晓了是那群书读多了没事干的读书人又重提了许家的案子,沈沐莲就也明白了她父亲心中所想。 此刻沈流萤正是有用处的时候,正好用她再博个姐妹和睦的好名声。 沈沐莲挂上完美无缺的笑容走近,弯腰俯身道:“二姐姐在看什么” 但沈流萤一心在观察药物上根本没注意沈沐莲的靠近,被她突然这么在耳边一喊,顿时吓得整个人直立了起来。 偏偏沈沐莲又靠她极近,沈流萤一个没有预兆的站起,使她下巴狠狠的磕在了沈流萤肩膀上,整个人也向后仰去。 跟着沈沐莲的白草惊呼道:“哎呀小姐” 连忙去扶,待沈沐莲站稳,白草还没歇口气就看见她家小姐鼻子里缓缓流下鲜红的液体。 “小姐您没事吧”白草赶忙拿帕子捂着自家小姐的鼻子,然后高声喊着:“来人啊快来人去请大夫” 回过神来的沈流萤看着流血的沈沐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暗道一句:好端端离我这么近做什么这不是自找的 沈沐莲只是鼻子出个血就已经惊动整个尚书府,就算是不喜她的老太太也派了嬷嬷过来,屋子里围得严严实实,大夫来的时候还以为这家小姐是得了什么重病。 沈流萤作为作俑者自然也要跟着来表达歉意,但她哪来的歉意,就是想跟着看个热闹罢了。 陶岫烟听到自己女儿受伤,急急忙忙赶来,看见沈流萤的时候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沈流萤撇撇嘴,瞪什么瞪你再晚点儿来沈沐莲血都擦干净了。 “大夫我家女儿没事吧” 大夫干笑着:“没多大事,血已经止住了。” 陶岫烟不放心,“大夫你待会儿多开些补药给我儿补补。” 大夫本想说不用,但也不能和钱过不去,也就笑着应下了。 陶岫烟抓着沈沐莲的手,心疼道:“我的儿怎么遭了这么大的罪” 又靠近了些压低声音道:“那就是个灾星,咱们别去寻晦气。” 满屋子的丫鬟都是沈沐莲的人,陶岫烟还要说悄悄话,都不需要猜,沈流萤都知道准是在说她。 反正沈沐莲流了一脸血的狼狈样子她也见过了,她就有眼力见儿点儿的退下吧。 趁着陶岫烟还没迁怒于她,沈流萤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走时路过沈沐莲的院子,果然是满院子的牡丹。 虽然不在花期,但也是精心打理着的,枝叶繁茂,但她又不喜这种娇贵的花朵,并不羡慕。 只是无意中一瞥,这牡丹花丛下好像长了点儿别的。 但院子里还有丫鬟在,她也不好在这儿探究,长了个心眼儿就离开了。 也不知道沈沐莲是怎么和陶岫烟解释的,总之一夜过去也没人来找她麻烦,还以为用不着她出手了,可这些人就不是个安分的主。 这不,沈流萤正想着法子要怎么才能让自己扬名天下,白草就来了她院子。 红叶昨儿挖了一下午的土,心里憋闷得紧,见到白草过来,心里升起希望,她迎上去,热切道:“白草你怎么来这儿了是不是三小姐有什么吩咐” 白草稍年长红叶两岁,做事稳妥,且她母亲就是阮嬷嬷,所以很得夫人和小姐的重要。 之前虽然两人都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但莲馨院里除了三小姐就属白草最大,小姐去哪儿都是白草跟着,红叶羡慕得不行。 白草对突然拦着自己家的红叶笑了笑,与先前并无什么不同,“三小姐让你在这边好好伺候着,虽然你现在出了莲馨院,但小姐还是记着你的,时常到莲馨院走动走动,不要生分了。” 红叶连连点头,她就知道三小姐不会忘记她的。 没等她自我感动完,白草又问:“二小姐在里面吗” “在的。”红叶小声嘀咕道:“估摸着又在里头发呆呢” 白草听见了,但是没有接话,她道:“那你去与二小姐通传一声,三小姐请二小姐去院子里品茶。” 红叶正想要去莲馨院三小姐面前讨个好,一听这话没有耽搁就去告诉沈流萤。 “二小姐,三小姐请您去品茶呢您快收拾收拾吧” 红叶这样咋咋唬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沈流萤也明白自己现在还不算真正立住脚跟,所以红叶才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左右呆在屋子里也不会获得多少名声,沈沐莲昨儿流了一回血还这么有兴致来请她,那她就去会一会好了。 而且,沈沐莲的名声在京城可算是响亮,她也正好去学学。 一进莲馨院,就看到沈沐莲已经摆好茶具,连一应的糕点果盘也准备齐全。 牡丹花枝围绕,沈沐莲就端坐其间,浅浅微笑,落落大方,若是在牡丹盛开之时,画面应会更美。 “二姐姐来了,快请坐。” 沈流萤走过去,一阵暗香浮动,牡丹花香飘来。 她撇了一眼沈沐莲的衣袖,又看了看她的脸,这是特意打扮过,还洒了香粉,这些都不是打扮给她看的吧 垂眸想了想,上一世这时府里是来了什么人吗 可奈何上一世这时她还只是个躲在偏院无助哭泣的小可怜,得三日后她那父亲才在旁人提点下想起了她这么个女儿。 所以对今日之事这还真是想不出来了。 第11章再请大夫 沈流萤不动声色的坐下,小炉子上烧着沸水,沈沐莲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将泡好的茶水递给沈流萤。 状似随口道:“这茶还是昨日去郡主府上,郡主瞧我喜欢便着人送了来,二姐姐觉得怎么样” 沈流萤轻抿一口,淡淡道:“茶是好茶,只是三妹妹这泡茶的水太沸了,平白浪费了这好茶的香味。” 沈沐莲微微皱眉,心里不屑她沈流萤懂什么茶,还敢批评她茶泡得不好 但面上还是干笑道:“原来二姐姐对茶道这么有研究,以后还要二姐姐指点了。” “指点不敢当。”沈流萤道:“我也只不过是幼时听我阿娘说的,还以为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呢。” 沈沐莲冷笑一声,你阿娘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已经死了。 她用余光撇着院外,故意选在这里就是为了一眼能看见外头经过的人。 还有白草和红叶在外头看着,若是有人来了,白草自会提醒她。 见这时还没人过来,沈沐莲突然道:“说起来昨日我还听说了一个人,二姐姐猜猜是哪个” 沈流萤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一看就没有兴趣知道的样子。 “是襄阳侯世子呀” 沈沐莲抢着开口道:“世子升任大理寺少卿了,可真是年轻有为。” 沈流萤微微一愣,难不成这就是沈沐莲的花样以为把襄阳侯世子搬出来她就会难过 见她表情有些僵硬,沈沐莲自觉得逞,继续道:“说起来二姐姐幼时不是时常去襄阳侯府吗应与世子很熟吧坊间还有传言当年姐姐与襄阳侯世子定了亲呢怎么大了反倒不走动了呢” 沈流萤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上辈子她与襄阳侯世子何辞也并无多好的交情,或许她阿娘真起过定亲的念头,但后来都因为许家流放后渐渐疏远了。 年幼的时候见过何辞几次,那时对他的印象就是个老成严肃不肯与她玩球的小哥哥,苍天可鉴,她一点儿也不喜欢他。 也不知道这流言蜚语怎么传的,明明自她落难后襄阳侯府就不与她走动了,这么多年来更是没见过何辞的面。 怎的上辈子这辈子大家都觉得她对何辞心有觊觎念念不忘 沈沐莲脸上看好戏的表情都快要藏不住了,但注定不能让她如意了。 沈流萤道:“襄阳侯夫人与我阿娘有些交情,固幼时有走动罢了,至于定亲的事情,妹妹听谁说的旁人说说也就罢了,但你我是亲姐妹,连你也这般毁坏我的名声吗” 欸怎么沈流萤也会主动澄清吗沈浅茉不是说沈流萤不要脸,现在还做着嫁入襄阳侯府的美梦吗 沈流萤气恼的背过身去,“三妹妹不想着制止这谣言竟还来打趣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摘着身前的牡丹叶片,似乎在用这个发泄心中的不满。 沈沐莲眼看着自己精心养护的牡丹就快被摘秃了,心疼得不行。 尤其是沈流萤手下那株可是她花了五百金从洛阳千里迢迢移栽过来的,每片叶子都是她的心头肉啊 “姐姐别生气了是妹妹错了。”沈沐莲赶紧拉住沈流萤作恶的手。 沈流萤嘟了嘟嘴回过身,“三妹妹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沈沐莲心思都在她那伤得不轻的牡丹身上,谁管沈流萤又说了什么高兴不高兴的话,她心疼的摸了摸牡丹,检查它剩余的叶片枝干。 忽然,她指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沈沐莲惊呼出声,立马抽回手。 手上刺痛的感觉并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难以忍受,再一看指尖已经泛红红肿起来。 “白草”沈沐莲连忙把丫鬟唤来。 白草匆匆跑来,“小姐您怎么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沈沐莲整个手掌都已经肿了起来,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让她维持不住得体的笑容,整个人暴躁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去请大夫” 谁也没有注意到沈流萤稍纵即逝的笑意。 白草跑去请大夫,沈流萤见红叶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心想这丫头不是一心想要回到沈沐莲身边吗那她就帮帮忙好了。 沈流萤捂着嘴,惊恐道:“三妹妹不会是被毒蛇咬了吧这可怎么办好” 这话一出,沈沐莲脸色大变,此时正是蛇虫出没的季节,她这院子里花丛茂盛也不是不可能藏有那些东西。 “呀三妹妹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沈沐莲惊慌的抚着自己的脸,她最在乎自己这张脸,若是脸出了什么事她也不要活 了 红叶哆哆嗦嗦回道:“三小姐的脸好像肿了。” 什么沈沐莲顾不上其他的,大喊着:“大夫呢快把大夫找来” 沈流萤出声道:“白草已经去找了,但看这毒素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蔓延到脸上了,只怕是等不到大夫来了” “那怎么办怎么办你说啊” “我曾听人说过一个法子,”沈流萤一本正经道:“说是被毒蛇咬了,只要有人将毒血吸出来,那就没事了。” “真的”沈沐莲眼睛一亮,把目光放在了红叶身上。 红叶也察觉到了,她连忙摆手:“不,不,小姐,奴婢做不来这个。” 沈沐莲眯了眯眼睛,“红叶你不是说对我忠心吗” 红叶有些犹豫,她看向沈流萤,问道:“二小姐,那c那个吸毒的人会怎么样” 沈流萤低头想了想,叹道:“倒是没有怎么听说,大概也没什么事儿吧” 沈沐莲等不及了,她已经能感觉到脸上越来越不对劲,她厉声道:“红叶你可还想在府里呆下去” 没时间给她再犹豫,红叶眼一闭心一横,抱着侥幸的心理,将沈沐莲的手指放进嘴中。 沈流萤看到这一幕,差点儿就要笑出声来。 要是沈沐莲真被蛇咬的话,或许红叶为她吸毒还有点儿效果,可沈沐莲根本就不是被蛇咬的,红叶这般做不仅对沈沐莲毫无帮助,自己也会中招的。 果然,没一会儿,红叶就觉得自己的嘴也不对劲起来,她似乎根本感觉不到嘴的存在了。 第12章期望落空 “三c三小姐,您感觉怎么样了” 红叶说话都变得不太清楚,抬起头来更是吓了沈沐莲一跳。 红叶的两片唇瓣突兀的肿起,脸颊上还有点点红红的小疹子,沈沐莲怕这疹子会传染,一把就把红叶推开了,也不管刚刚她是不是忠心为她。 可惜这会儿沈流萤手上没有镜子,否则让沈沐莲看看,她自个儿现在的脸又好到哪里去 院外有谈话声传来,沈流萤扭头,瞧见她那位父亲正跟在一华服少年身边。 那少年二十出头的年纪,周身贵气,又有沈弘文在边上伏低做小的样子,等看清那少年的脸,沈流萤就明白了。 原来今儿是太子殿下要来,怪不得沈沐莲要精心打扮,还要拉她作陪衬。 而沈沐莲此刻狼狈并没有注意她一直等着的人来了。 上一世沈沐莲最终嫁与太子成为太子妃,举国上下传为佳话,若这是他们的初遇,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沈流萤没有提醒正在发脾气的沈沐莲,以至于太子顾昱往这边瞧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面容丑陋的女子在责骂下人,他忍不住微微皱眉。 沈弘文还以为是自家女儿引起太子注意了,也不枉他故意将太子往这带,“殿下,这是小女沐莲” 话音在看见沈沐莲的样子后戛然而止,他自己都要认不出了,那还是他女儿吗 顾昱明显对这个样子的沈沐莲没什么兴趣,暗道坊间传言果然不可尽信,这一见真是叫人大失所望,便立刻想要打道回府。 沈弘文也没脸挽留,恭敬的将人送出府,就越想越生气,扭头就又冲着莲馨院而去。 等他到的时候,白草也将大夫请来,陶岫烟也闻讯而来,见到沈沐莲这个样子,顿时就心疼得不得了,“我的乖乖,出了什么事怎么弄成这样子” 沈流萤早在他们赶来之前先一步离开了,昨儿在沈沐莲院子里无意中瞥见了荨麻,今儿她又非要招惹自己,就给了她一个教训。 故意让沈沐莲去触碰花丛,荨麻茎叶有刺,刺上有毒,能让她好一顿受的。 却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上一世太子说沈沐莲姿容秀美才华横溢,使他一见倾心。那今日这一见,只怕是更叫太子殿下难以忘怀了吧 沈流萤心情颇好,回去的时候都在嘴边轻轻哼着歌。 另一头的沈沐莲就不好过了,她见到她母亲就委屈得想落泪,却被大夫制止:“姑娘万万不敢落泪,否则这脸上是要加重的。” 陶岫烟问道:“小姐究竟是怎么了你们到底怎么伺候的” 她话音未落,院外就传来一道更为震怒的声音,“逆女你给我出来” 沈弘文怒气冲冲,一进屋子就发现来的人不少,扫了一眼,莲儿身边还有位正在诊脉的大夫。 “这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已经是收敛了语气,但陶岫烟还是不满,她家莲儿此刻正受着苦,这当爹的不关怀一二,怎么还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不过她不明白,沈沐莲倒是有些明白了,她阿爹没有陪客人而是这般生气出现在责问她,那就是:“殿下都看见了是不是爹啊” 虽然丫鬟不敢给她看镜子,但她刚刚还是瞥了一眼,情况比她自己想象的要遭很多。 一想到自己这个样子被太子殿下瞧见,沈沐莲突然就有种不如死了算了的心思。 “小姐” 还好白草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想要撞墙的沈沐莲,“小姐您可不要想不开啊” 陶岫烟心惊了一下,上去抱着沈沐莲就哭,“傻孩子你怎么能做傻事,你死了让阿娘怎么办” 沈沐莲这会儿也忘了大夫说的不能落泪的话,她大哭着抱着陶岫烟。 沈弘文刚刚也被吓到,现在说话已经不带怒气,“莲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与为父说为父定为你做主” 沈沐莲泣不成声,沈弘文只好转头看向大夫。 大夫有眼力见儿的站出来,道:“刚刚有了个猜测,已经请贵府小厮去验证了。” 没一会儿,小厮就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放在地上打开来竟然是一棵小草。 小厮道:“就是这东西,在小姐的牡丹下头长着,牡丹叶盛,之前都没注意过。” 大夫瞧见那个就点了点头,“是了,小姐就是被这东西给扎了。” “什么不是毒蛇吗” 故意留下的红叶不可置信的问道:“我没有碰这个,可我也变成这样了” 大夫刚刚已经听丫鬟说过了, 他解释道:“此物名唤荨麻,刺上有毒,你应该是碰到小姐伤口上的刺了。” 陶岫烟忙问:“此物何解” “不难,”大夫想要自信的笑一笑,却发觉这一屋子人哭的哭愁的愁,他也不敢戳人家痛处,忙敛了笑,正经道:“我开副方子,连喝七日再配上消肿的膏药,恢复不是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沈沐莲着急道。 沈沐莲脸上满是泪水,若是之前也是一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的模样,但此刻就有些有碍观瞻了。 大夫别开眼,“只是小姐还是尽量不要再落泪了,皮肉红肿之时最易破损,到时就怕要留下疤痕了。” 一听会伤了脸,沈沐莲再难过也停下了,陶岫烟连忙拿柔软的帕子,命人沾了水,小心翼翼的给沈沐莲擦拭泪痕。 “还有,”大夫继续道:“小姐若是感觉有些刺痒也千万要忍住。” 刚刚还不觉得,这会儿大夫这么一说,沈沐莲也开始觉得脸上手上都发起痒来,如同蚂蚁啃食,抓心挠肝。 唯有用湿帕子擦拭时有所缓解,白草见状赶忙帮忙。 沈沐莲自然有人围着她团团转,不让她伤着自己,红叶就没那么好命了。 她早就感觉脸上难受,用手抓了抓,可她平日不干什么粗活,所以指甲也养了出来,碰上因肿胀而过分娇嫩的皮肤,没有两下就抓破了脸。 今日她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既没有讨着沈沐莲的好,又平白遭了这份罪 第13章偷偷出府 不过最后红叶还是暂时呆在了莲馨院,倒不是陶岫烟发了什么慈悲,只是沈沐莲正缺一个帮着试药的人。 第二天就另外派了一个叫做巧儿的丫头来沈流萤身边顶红叶的差事。 巧儿原是个烧水沏茶的二等丫头,临时被叫了来,并不懂贴身丫鬟是怎么个伺候法,有些呆愣愣的。 她自己也清楚自己就是暂时补个缺,等红叶回来了她还是回去烧水去,索性也没存什么心思,沈流萤让她干嘛去她就干嘛去,听话得紧。 她这份不上心倒是给了沈流萤偷偷出门的机会。 早上吃过早膳就以自己身体不适要多睡会儿的理由,让巧儿不要打扰。 沈流萤回到房里,换上自己以前的旧衣裳,面纱遮着脸,整个人就显得平凡又不起眼。 确认四下无人,沈流萤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她的院子本就和后门挨着,近来也摸清楚了后门什么时候会有人进出,眼下要出去就变得容易了不少。 后门出去是条小巷,平时没什么人走动,一般都是固定时候来给尚书府送东西的小厮婆子会往这儿来。 但沈流萤这回刚小心翼翼的关上后门,一扭头就看见一个头戴帷帽的人,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子,因为他与沈流萤擦肩而过时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 那人似乎有什么急事,脚步匆匆,但沈流萤还是从擦肩的那一瞬间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药味。 这个人他受伤了吗念头一起沈流萤就摇头压下,自己现在哪儿还有功夫去管别人的闲事,这人神神秘秘的出现在后巷肯定不简单。 被她意外瞧见行踪,也不知道这人回过头会不会想要杀人灭口,此地幽静想想真是死在这儿都没人瞧见。 沈流萤有些害怕,快走了几步出了巷子,走在热闹的街市上,她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上一回体会这市井风光还是幼时舅舅家的两位表哥偷偷把她带出来玩耍,那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只记得是很开心的。 收回心思,她这回出来是想要去药铺瞧瞧的。 书里学到的知识,她还是想要真实的瞧一瞧。 向小贩打听了附近的药铺,正好与这里隔着条街就有一家济安堂。 离得不远,沈流萤很快就找到了,她远远瞧见招牌快走了几步,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那些草药被晾晒成干研磨成粉后是个什么模样。 可她人还没到济安堂,前方就一阵骚动。 几人骑着高头大马在街市疾驰,反应快一些的小贩还能闪躲,慢一些的行人就险些被撞翻。 而此时路中间,一个背着筐的孩子还有些不知所措,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 他离沈流萤不过两三步远,等沈流萤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将小孩拉到了路边,一时情急,两人摔在一起。 马蹄声从他们耳边疾驰而过,激起的尘土盖在沈流萤脸上。 虽然蒙着面纱但还是呛得咳嗽了一下,同样在边上避难的行人将他们扶起。 有些小贩人躲过去了,可摊子就遭了殃,这一天算是白干了。 沈流萤皱了皱眉头,不解道:“这些是什么人闹市策马可还有王法了” 边上的人听见,好心的提醒沈流萤,“姑娘小声些若是被他们听见可就完了” 见沈流萤还想再问,那人小声给她解释道:“那些人都是镇南王府上的,谁敢追责” 说着长叹道:“咱们这些平头百姓那就受着呗。” 沈流萤眼眸暗了暗,镇南王,当今皇后的娘家,据说当年晋王造反时他反应迅速,协助齐王平乱,后齐王登基便赐了他异姓王的封号,前几日邀了沈沐莲的长风郡主就是他的女儿。 镇南王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也难怪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只是这般着急,是急着去做什么 “谢谢姐姐。” 清脆的声音将沈流萤从思绪中拉回,她低头,是她刚刚救下的那孩子在与她道谢。 沈流萤摸摸小孩的头,道:“你爹娘呢怎么一个人在街上乱走” 小孩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娘不知道我出来。” “偷溜出来这样是不对的哦。”同样也是偷溜出来的沈流萤煞有介事的教训旁人,“赶快回去吧。” 小男孩却摇了摇头,指着自己身后背着的竹筐道:“我要把这些卖完再回去。” 沈流萤这才注意起他的竹筐,一眼就认出他筐中装的全是草药,显然是去山上挖的,有好多种,但有多有少,少的只得了一两颗。 “这是谁让你卖的” 见有人对他的草药感兴趣了,小孩忙道:“这是我自己挖的,姐姐要买一点吗” 沈流萤翻了翻,她若是没有看过药典只怕也认不出几种,她疑惑道:“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药吗” 小男孩挠了挠头,诚实的摇了摇脑袋,然后又怕沈流萤不信他这是草药,急急开口道:“我虽然不认识但这些都是药材村头的卫爷爷告诉我这些都是药材” “你别急,”沈流萤笑道:“我没说它们不是,卖了几回了” “这是第二回。”小男孩有些失落:“他们都不信我。” 面前这孩子瞧着才十一二岁,也难怪别人不信任他了,卖不卖得出去倒是另说,只是这半大点儿孩子要是被坏人盯上可就危险了。 “这事情为什么要瞒着你娘”沈流萤劝道:“以后还是不要卖了,你阿娘会担心的。” 小男孩瘪了瘪嘴,“可是阿娘一个人干活很幸苦的,我想帮阿娘的忙。卫爷爷说药材很值钱的,我想要换些钱给阿娘买双布鞋。” 沈流萤心里动了动,这孩子只说他阿娘,怕是没有阿爹在身边,母子两人看来生活得很幸苦。 她想帮帮这孩子,可身上并没有银两,而且,若是用银两帮他,下一回又该怎么办 不如帮帮他将这药材卖出去才是正经。 前面就是济安堂了,她忍不住问道:“既然你这是药材,为什么不往药铺去送” 别人不识货,药铺总还是识货的。 第14章有毒之物 正巧她也要去济安堂,便带着这小孩一起去问问。 济安堂也算小有名气,又常常施医赠药,名声也不错。 走进店里,连排的大药柜就映入眼帘,药材独有的味道充斥鼻尖。 沈流萤隐隐有些激动,药典上的记载具现在眼前,让她迫不及待想要瞧一瞧。 这会儿客人不太多,药童见来了人便上前问一句:“姑娘是看病还是抓药” 沈流萤客气道:“我想见见你们掌柜的。” 药童见沈流萤蒙着面纱衣着不显,正不解她找掌柜的有何事,目光一移,就看见了小孩背上的竹筐,药童一下子就明了。 他对沈流萤道:“二位我们这儿不收散户的药材,您们去别处看看吧。” 见自己的目的被看穿,沈流萤也不解,“这药材虽然少了些,但都是能用的为什么不收呢” “这”药童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掌柜的说不收就是不收,“姑娘不要为难我一个小药童了,去别处问问吧。” 说完就要送客,沈流萤被往门外赶有些气恼,大声道:“既然是开药铺的,怎么有药材也不收,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门外有些好奇的人已经往这边侧目,药童有些无措,“姑娘你别嚷啊有话好好说,你再这样我可就要报官了。” “报官正好,让官老爷问问你们怎么就不收散户的药材了。” “欸你” 药童正要说话,从里间撩开门帘走出来一个带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他拍了拍药童的肩膀,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掌柜的”药童如同看见了救星,“这位姑娘非要咱们收她手里的药材。” “交给我,你去忙吧。”掌柜的转头看向沈流萤,客气的笑了笑,道:“姑娘,我们这真的不收。” “为什么” 掌柜的给她解释道:“这药材少是其次,散户采药来的质量也是参差不齐,伤了药材就损了药性,本店于是就不收了,姑娘见谅。” 沈流萤不懈道:“可是我这里这些都是好的,并没有伤根折叶,这也不能收吗” 掌柜的看了一眼竹筐里的药材,是颗颗完整,但,“既然说了不收我也不好开这个头,要不旁人该说我不公正了。” 沈流萤冷哼道:“说什么怕质量不好,我就不信你从大户手里收来的就真那么好” 掌柜的熟练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些铜板,递给沈流萤,“姑娘这些应该抵得上你手里的药材了,你且拿着,但药材我们真的不收。” 沈流萤还没说话,那小孩就先拒绝了,“你不收我的药材我不能拿你的钱,姐姐我们走吧。” 这倒是让沈流萤有些惊讶,这孩子还挺有原则的,“瞧,我弟弟都说不能要了,但掌柜的,我实在很好奇你们收的都是怎样好的药材,可否容我一观” “这”掌柜的有些犹豫,这是从里间又出来一个药童模样的人,他附耳在掌柜的耳边。 只见掌柜的目光往里间看了一眼,而后对沈流萤道:“姑娘见了就会离开了吧” “自然,我想要个心服口服。” 掌柜的半侧开身,指着后院道:“那请姑娘跟我来。” 后院很大,摆满了架子和竹筛,掌柜的介绍道:“现在这里晾晒的都是今儿才收来的药材,姑娘你看。” 沈流萤穿梭其间,目光在这些药材上扫过,脑子里随着她目光的变化显现出不同药材的名字。 不得不说,这些药材确实齐整,根是根,叶是叶,花是花,让人挑不出什么不好。 药材是真的卖不成了,倒是让沈流萤又涨了见识,她一种种药材看过去,将它们和药典上的一一对应。 忽然,目光在一处停了下来,沈流萤皱着眉头,细细看了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她转过身反问掌柜的:“这就是你们说的质量好” 掌柜的不解,也走近去瞧,那一片架子上晾晒的是忍冬藤,他先查看了几个筛子上的,都没有问题。 沈流萤指出其中一个,道:“掌柜的你好好瞧瞧。”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掌柜的眯眼去瞧,忽然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走过去,拿手在上面翻了翻,挑出了几朵黄色的小花。 沈流萤又手指了几个竹筛,道:“这几个里头都有。” 掌柜的大惊,可偏偏沈流萤指的几个还真被他找出来了这种黄色的小花。 这种黄色的小花名唤钩吻,虽与忍冬花长得十分相似,但此物确实剧毒无比,不慎误食,神仙难救。 沈流萤道:“让这种毒草混进药材中就是掌柜的所说的质量好” 掌柜的脸色铁青,他喊着:“来人啊” 院子里的伙计听到掌柜的喊,都围了过来。 小孩被他的脸色吓得一愣,握紧沈流萤的手,小声道:“姐姐我们快跑吧” 沈流萤强自镇定,“我们刚刚进来时候可是很多人都瞧见了若是不能平安出去自会有人怀疑” 掌柜的阴沉着一张脸,就在沈流萤以为下一秒他就要让人将他们抓起来时,那掌柜的说的话却是:“快把这些忍冬藤撤下来好好找找里头还有没有钩吻晾晒好的也要找去通知前头,今儿忍冬藤暂时不能卖了” 伙计们得了命令,各自分散去做。 急急吩咐完这些的掌柜的才转头看向沈流萤,沈流萤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掌柜的那张阴沉沉的脸实在没法让人松口气。 “你c你要干什么”沈流萤护着小孩往后退去,“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这样我可喊人了。” 她退到一个架子边,想着这掌柜的若是敢上前那就推倒架子砸他。 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却万万没想到,掌柜的表情忽然大变换,他一脸诚恳道:“多谢姑娘提点,若不是姑娘指出钩吻,我这小药铺怕是要毁了” 说着说着还险要落泪,“药铺毁了倒还是次要,要紧的是,若是有人误食,那我真是万死难辞,姑娘救的是活生生的性命啊” 第15章授人以渔 原来是要道谢,不是杀人灭口。 沈流萤松了一口气,指了指小孩身后的竹筐,“那这个” 掌柜的了然,“先前是我狭隘了,你们的药草我今儿就收了。” 他将伙计递过来的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交给沈流萤,“姑娘今日帮了大忙,这是我的一点谢意。” “不不不,”沈流萤推拒着:“我们只要药草的钱。” 掌柜的见沈流萤不收,转而递给了小孩。 却没想到小孩犹豫了一下,也摇了摇头,“我只要草药的钱。” 虽然他想要银子,可是阿娘说了一针一线都要自己赚来,不能白拿别人的。 小孩知道刚刚是这位姐姐帮了掌柜的大忙,可他又没出力,这钱他不能拿。 掌柜的估计也是第一次送银子送不出去,为难的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人。 沈流萤想了想,问道:“掌柜的若真想谢我的话,你这可还收人” “姑娘想要” 沈流萤指了指小孩,“不是我,我替这孩子问一问。” “这个”掌柜的脸色为难的神色更甚,沈流萤不知道的是,要是往日里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掌柜的也就应了,收一个小药童不耽误什么。 可今儿那位主儿来了,主儿行踪需要隐秘,实在是不好在这个时候收人进来。 正在他不知该怎么拒绝沈流萤时,那个刚刚与他传话的伙计又在他耳边耳语了一句,掌柜的听完之后为难之意顿消。 “姑娘,我这店里是缺帮手,但我这不比其他铺子,要在我这儿干话,得跟着师傅认识草药熟悉药性,每日背着这些可是很有苦头的。” 他将选择权交还与沈流萤,“这孩子能受苦吗” 沈流萤道:“我先为这孩子问一个机会,至于他来不来你这处还得等他回家与他母亲商议,吃不吃苦且后头再说吧。” 咱也不是非要来你这儿不可,来不来还不一定呢谁让你之前还犹豫来着。 掌柜的也知道是刚刚的为难神色怠慢了这姑娘,人家拿捏一下也是正常,“那就等这孩子与家人商量后再来答复我吧,我这儿吃住包了,但他现在什么也不会月钱我只能给一钱,三日之内回我如何” “嗯,我们会好好考虑的。” 说着就带了小孩往外走,快出了后院之时,沈流萤回头往后院一间屋子看去,刚刚那个传话的伙计就是进了那个屋子。 那屋子里的人是谁能让为难的掌柜瞬间同意,这间药铺到底是谁当家 这些疑问她暂时无处寻觅,而坐在屋子里的人正卸下帷帽,露出一张坚毅的脸庞。 出了药铺,沈流萤才对小孩说:“你刚刚也听见了,这药铺可以收你做药童,在这里你可以读书习字就是每天有背不完的草药名字,你可愿意” 小孩使劲的点头,他阿娘最近就时常念叨着要将他送去学手艺,目前中意的就是送他学木匠去。 可村里胡木匠他不喜欢,喝了酒就喜欢打人,好几个跟着的小徒弟都被打过,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而且跟着他当徒弟,每月阿娘还要另给他一袋子米面。 自家省吃俭用下来的白白送予那个酒鬼,他不乐意。 还不如来药铺里,刚刚他可听见了,另有钱拿的 见小孩自个儿头点得欢,沈流萤戳了他脑袋一下,“你同意还不行,回去好好与你阿娘商量,要你阿娘同意了才行,走吧。” 小孩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回去与他阿娘说这个好消息,转身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头跑回沈流萤身边,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还能再见到你吗我和阿娘要来谢谢你。” “谢谢就不用了。”沈流萤摸了摸他的头,“你以后若是在这儿当药童了,我就常来看你,你叫我萤姐姐就好。” 小孩笑着对她道:“我叫小栾,萤姐姐再见” 小栾朝着她一边挥手一边跑走,沈流萤收回目光,又看向了济安堂。 一开始问掌柜的有无需要人,一方面是这孩子每日采药着实危险,想为他寻一个稳定的去处,又看掌柜的人品周正,孩子在这儿应该不至于被苛待。 可后院厢房里的那个神秘人物让她现在有些担心,也不知道这人心性如何,可不能让那孩子入了火坑。 所以那句以后会常来济安堂看他并不是一句随口说出的话。 她不该出来太久的,再过一会儿巧儿就该喊她用午膳了。 沈流萤依旧从后门回了府,巷子里没有再出现什么奇怪的人。 刚回到自己房中,外头就传来脚步声。 “二小姐你起了吗该用午膳了。” 巧儿在门外喊着,沈流萤打开门,让人进来。 自她有了翻身的迹象后,厨房每日就再没有送残羹冷炙稀粥咸菜了,她作为府上二小姐的份例久违的回到了她手中。 巧儿将吃的摆好,本打算退出去,忽然又想起她现在是贴身丫鬟,似乎是要在边上侍奉主子吃饭的。 想起这一出,她赶忙拿筷子给沈流萤布菜。 自小就没有让人伺候吃饭的,她阿娘在的时候也从来不要下人在边上呆着,也不知道这府里如今什么时候加了这一个规矩。 沈流萤摆摆手,“不用伺候,你下去吧。” 巧儿应声,正要退下,走到门边儿了,才又想起自己还有事儿没有告知。 沈流萤就看着她本来已经迈出门槛的一只脚,生生又缩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儿吗” 巧儿赶忙开口:“明儿各院主儿们都要一块儿吃饭,厨房那边问二小姐有没有什么爱吃的。” 一块儿吃饭沈流萤细想了想才想起,这是她那个父亲想出的幺蛾子,每月一次。 平日里她们各个都是自个儿在小院里自吃自的,但这一日却会聚在大饭厅。 沈弘文倒也不是功夫闲得慌才弄这么一出,而是他能用这向皇上以及同僚显示自己家宅安宁。 一个家宅安宁的官老爷在仕途上总会顺遂些。 不过是骗骗外人的假象,吃饭的人也都各怀心思,至于沈流萤,她自跟她阿娘住去偏院开始,就再没参加过了。 第16章各自打算 大家一块儿吃饭的日子大多是选在沈弘文休沐之时,现如今他已经身居尚书之位,多的是人削尖了脑袋来讨好他,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沈流萤到得不算早,所以刚迈进门就被老太太呵斥道:“什么规矩来得比长辈还晚” 她没被吓着,不紧不慢的走近前来,扫了一眼在场的人。 正中间的位置空着,老太太坐右手边,身边跟着坐着吴姨娘,而另一边只有陶岫烟坐在那儿。 她们三人分坐两边,以中间为线,分出了一条看不见边界的楚河。 老太太见沈流萤还不跪下认错请安,心中更加不悦,“你这是得了你老子的青眼就不把你祖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孙女不敢。”沈流萤一手抚上脸颊,淡淡道:“孙女只是涂药费了些功夫,巧儿那丫头又不熟悉,我总有些用不惯,这才来晚了些,可我瞧着三妹妹怎么也还未到” 陶岫烟最近心力憔悴得很,不知道是不是累着了,晚上睡也睡不好,总做噩梦。 本来她不想理会老太太给沈流萤发难,可这小妮子又是说她有伤在身,又说她派去的丫鬟不好用,现在好想要拖她的莲儿下水,真是个麻烦精 老太太果然不高兴了,“真是越大越没有规矩浅茉若是没有被禁足的话定是早早就来这儿等候了” 陶岫烟不得不出声道:“莲儿病着,大夫说莫要让她吹风,所以这次我就让她在屋里呆着了,莲儿本来是不肯的,我说她父亲和祖母都是明事理的,不会为难小辈,她这才不闹了。” 老太太脸色有些僵硬,偏偏又不能发脾气,否则她不就成了不明事理的长辈了 陶岫烟不屑的看了老太太一眼,接着道:“浅茉是个好孩子,但她的禁足是老爷下的。” 想让我给你解了沈浅茉的禁足没门 怼完老太太她又看向沈流萤,柔声道:“巧儿那丫头伺候不好,二小姐委屈了,只是红叶现在也病着,二小姐担待担待,不然我身边的碧云倒是稳重周全的,二小姐可乐意用她” 沈流萤笑笑:“那怎么好意思呢” 我乐意要你乐意给吗碧云可是除了阮嬷嬷之外最得陶岫烟信任的人,让心腹丫鬟来盯着她这么一个娇娇小姐,大材小用了吧。 沈流萤不按常理出牌让陶岫烟预备好的说辞一下就说不出了,她微微蹙眉,这小丫头不应该先谢过她的好意再推拒顺便反思自己的错处,这样她正好就把派去伺候的丫鬟不力的事儿揭过。 陶岫烟没有说话,沈流萤也点到为止,她换个话题道:“父亲也还没来吗今儿不是父亲休沐” 见她还算实相,刚刚应该只是她随口而已,陶岫烟松了眉头,道:“你父亲公事繁忙,就算是休沐也是要在家中处理要务的,二小姐快坐下吧。” 沈流萤没挨着她们坐,自个儿坐在了下首,正对着中间的位置。 老太太又生气了,吴姨娘心里惶恐,她忽然觉得这家里的人都是厉害的,就连那不怎么受待见的二小姐也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人人都这么厉害,她那傻乎乎的茉儿怎么就非要与她们作对呢吴姨娘有些惆怅,或许禁足对茉儿来说是好事吧 每个人都在心里做着自己的打算,并不出声,饭厅也一时安静下来。 当丫鬟高声喊着:“老爷到了” 除了老太太,其余几人都站起身来迎接沈弘文。 只是,当沈弘文携着于娇娘的身影入门来时,陶岫烟浅笑的脸瞬间僵住。 她刚刚还说老爷勤勉在处理公务,转头老爷就带着他宠爱的姨娘款款而来,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难怪今儿休沐却半天也瞧不见人影,原来是钻到了于娇娘那个妖精的院子里了 在全家人面前,不与她这个正室夫人一同而来,却与一个姨娘一起,陶岫烟暗恨,定是前两日莲儿没能顺利见到太子殿下,被于娇娘那个贱人逮着机会吹了枕边风了 陶岫烟咬牙切齿,沈流萤却冷笑,这府里最得宠的不是正室夫人陶岫烟,而是于姨娘。 于姨娘是戏子出身,就凭借着相貌美颜,身段温柔,愣是让他父亲不顾阻拦纳了进府。 她不知道为什么出身诗书世家的母亲会让人进府,只是在她的印象里,母亲对父亲后院的姨娘很是宽宏,几乎是不闻不问。 老太太嫌弃于姨娘出身看不上她,陶岫烟除了厌恶于姨娘得宠还忌惮她的儿子。 四少爷沈北行在书院读书,书读得好,夫子常常与沈弘文夸赞,将来中个进士应该不是难事。 相对比起来,陶岫烟 的儿子大少爷沈东阳就在读书方面不怎么有天赋了。 但好在沈东阳会来事,权贵子弟结识了不少,虽然偶有些不好的传言,但她也能帮儿子遮盖不传到沈弘文耳中。 她也派人去书院打探过沈北行,想过要找些错处,她好添油加醋一番,可那孩子一心扎在书里头,朋友也不见几个,一时还真找不到错处。 偏偏于娇娘只一个儿子没有女儿,否则她也能拿捏那女儿的嫁娶之事,还能容她嚣张 于娇娘看了表情各异的众人一眼,见到陶岫烟的时候还得意的勾了勾嘴角,然后娇嗔的瞪了沈弘文一眼,好似在说:都怪你来晚了。 沈弘文看得心热,但这么多人在不好做出格的事,他轻咳一声掩饰,然后带着于娇娘往上首的位置走。 本来是陶岫烟坐在沈弘文身侧,可于娇娘一点儿也没有想要退让,她直接吩咐丫鬟,“这儿加把凳子,我要挨着老爷坐。” 陶岫烟被这么明目张胆的冒犯,自然是不肯,“于姨娘坐错位置了吧可是戏文唱多了脑子也乱了” “你”于娇娘在意旁人提她从前事,这陶岫烟更是轻蔑她,她拉着沈弘文的胳膊,娇娇道:“老爷,哪有人比我更清楚老爷爱吃什么,我就是想要帮老爷布菜嘛,你看夫人说的。” 第17章寺中祈福 于姨娘一撒娇就拿捏住了沈弘文,只见他对着陶岫烟道:“不就是一个位子吗家宴而已随便些。” “老爷,话可不是这么说。”陶岫烟微微蹙眉,“咱们大乾自来都注重尊卑长幼之序,我前一阵子听东阳提起,与咱们一个巷子的季大人好似就因为宠妾灭妻致使家宅不宁,被停职了。” 沈弘文被这么一提醒,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他当时还与同僚随口嘲笑了两句,现如今他自己倒是差点儿犯了这个错误。 陶岫烟见他脸色严肃起来,知道是听进去了,她看向于娇娘,嘴角挂起轻蔑的笑容,“于姨娘可不要让老爷为难啊。” 于娇娘不服气,她争辩道:“府上夫人管理得如同铁桶一般,哪个敢传出去” “这就不好说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我管得再好也管不住人心啊” 于娇娘见不得陶岫烟在她面前得意的样子,刚想要再开口,却被沈弘文打断:“好了不就是一个位子吗娇娘坐那边去。” 不给于姨娘再撒娇的机会,沈弘文直接给她指了个位置,正好就在沈流萤身边。 于娇娘知道沈弘文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个时候再撒娇就成了无理取闹反而惹人厌弃,万般不乐意也还是乖乖坐下了。 人到齐了就开宴,喝过两杯酒于娇娘又挑起了话头,“往日里独独不见二小姐,今儿倒是独独只见着二小姐。” 她打眼儿瞟了一眼沈流萤,就转回头笑着对沈弘文道:“往日没留心二小姐都这般大了,夫人平日里也该多带着出去走动走动,不然外头还以为咱们家只有两位姑娘呢” 这话正中了沈弘文的怀,他点头附和道:“是该带萤儿多出去走走,莲儿去赴宴也带着萤儿一块儿去。” 陶岫烟也没有反对反而点头答应下来。 只有低头的沈流萤在冷笑,带她去,去做什么无非是去衬托沈沐莲罢了,当她不知道陶岫烟心里怎么想的吗 上一世她就是这般傻乎乎的听从安排跟着沈沐莲身边,她的丑陋和粗俗,衬托得沈沐莲如同仙子一般。 而自己受尽了侮辱与嘲笑竟然还对始作俑者心怀感激,若不是将她发卖那日,沈沐莲得意洋洋的在她面前揭开一切,自己还会以为她是一个好妹妹,一个出入都带着自己的好妹妹 “二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于娇娘的声音响起:“可是菜不合胃口” 沈流萤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握着筷子的手用力的泛白,险些要将筷子折断了。 “没什么。”抬起头来的沈流萤风轻云淡的笑了笑:“只是许久没有出过府门,有些紧张。” 其他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觉得这二小姐真是被忽略久了,这还没带她出去见人就已经紧张成这样,还真是有些拿不出手。 于娇娘笑道:“怕什么,自有夫人关照你,瞧瞧咱们三小姐被太太教养得多好,今日没瞧见可是又去了郡主府赴宴” 她不是不知道沈沐莲被蜇了的事,当时丫鬟和她说的时候她还大笑了沈沐莲倒霉,这会儿说出来不过是恶心一下陶岫烟罢了。 不过陶岫烟不想要接她这个茬,“我已想着了,过几日就带着莲儿萤儿去佛光寺上香,老爷知道的,佛光寺灵验,求佛祖保佑咱们二小姐定能顺遂平安。” 陶岫烟说起佛光寺倒是又提醒了沈弘文,他今儿倒是知道,佛光寺专门辟出厢房供寒门学士苦读,久而久之佛光寺后山便成了他们那些子读书人聚集的地方。 每逢个初一十五还有集会,以往他听到这个也会嗤之以鼻,毫无兴趣,可这回的新科状元之前也是借住于佛光寺,此番聚会说不准他也会去。 于是沈弘文当即道:“择日不如撞日,明儿你就带着萤儿去佛光寺上香。” “明日”陶岫烟不知道沈弘文又打了什么主意,“怎么这么着急我想着等莲儿伤好了再一块儿去呢” 于娇娘眼珠子一转,立马道:“三小姐既然病着,便正好夫人去佛光寺为三小姐祈个平安符回来,做什么难不成府里的安排都要跟着三小姐转不成,三小姐此番病了就不许旁人出府” “我可没这么说”陶岫烟瞪了她一眼:“于姨娘误解我的意思了” “是吗那夫人的意思是” 陶岫烟没理于娇娘,而是对沈弘文解释道:“我是想着祈福当然是她们姐妹几个一起去的好,但既然老爷这么说了,那明儿我就带着萤儿去。” “把茉儿也带上。”憋了很久的老太太终于插上了话,“她和她二姐姐有嫌隙那是相处得少,正好借着这次机会让两个人多走动走动。” 整晚 沉默的吴姨娘听到老太太的话,也抬起了头看向沈弘文。 带上一个沈流萤陶岫烟已经不太高兴了,这还硬插进来一个沈浅茉,陶岫烟就更不乐意了。 “可是,浅茉她还在禁足啊。” 陶岫烟小声提醒着,沈浅茉可是犯了错的,这会儿还正受罚着呢 老太太道:“都已经禁足这些时日了还不够弘儿你是想要将你闺女禁足到她出阁之日才算吗”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沈弘文只是最近忘了还有个被他禁足的女儿,现在被提醒也觉得时日也差不多了,便大手一挥:“茉儿明日跟着同去。” 就这么轻易就解了沈浅茉的禁足,陶岫烟心里不高兴,但面上不显,只是问沈流萤:“我倒没什么,只是五丫头和二丫头合不来,我怕再出些什么事,二丫头的脸已经这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好” 沈弘文听了这话也有些犹豫,他是想要让那些读书人看一看他没有苛待沈流萤,可要是沈浅茉临了又整出些事端来,岂不是更难说清了 老太太开口要反驳却又被陶岫烟怼了回来,话里话外,陶岫烟皆是一副全为了沈流萤着想的模样。 就在争论不休沈弘文没个决定时,沈流萤终于抬起头来,认真的对着沈弘文道:“父亲放心,我会和五妹妹好好相处的。” 第18章还施彼身 上一世的沈流萤重新回到世人眼前就是这次佛光寺,只不过不是些什么好名声罢了。 彼时她经过毁容又大病了一场,无人照顾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当年是怎么熬过去的。 见到她的父亲抱着她说她受委屈了以后会好好照顾她,可却对她脸上的伤痕身体的虚弱视而不见,就催着她跟着陶岫烟出府上香。 她甚至连一件像样儿的衣服都没有,沈沐莲大发慈悲的将自己的衣服给了她穿,明明两人同岁,可衣服穿在她身上却像大了一号。 跟在精心打扮过的沈沐莲身后就像是她的丫鬟一般,明明是姐妹三个,但陶岫烟向旁人介绍起沈流萤时,旁人总是投来诧异的目光。 都说沈尚书家的三个女儿,三小姐娴雅端庄,五小姐活泼可人,只有那二小姐平平无奇。 第一印象就是这般,以至于后来那些对她不利的流言传出后,还未经证实就信了大半。 背靠着马车,沈流萤闭目养神,实际上是在藏书阁中,虽然她现在能翻看的典籍不多,但呆在里面能让她心安。 重走一次佛光寺,她还会被人嘲笑吗 “二姐姐在想什么呢” 沈流萤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对面坐着的才被放出来的沈浅茉,对啊,这一回已经没有了沈沐莲同行,没道理她还会像上一世那样 想通了这些,她微笑回道:“在想佛光寺人多,一会儿可要小心些,不然一个不小心就又伤着了哪里可就说不清了。” 她这是点着她呢沈浅茉忿忿想着,自己都已经被禁足了好几日,她还不服气呢轮得到她沈流萤不高兴 这么一想于是嘴上也不饶人:“二姐姐金贵可不敢磕着碰着,不然还不知道要旁人怎么来赔呢” “是呢。” 本想要羞一羞沈流萤,却没想到她一脸认真的就这么应下了,“我身子娇弱,五妹妹还是莫要沾着我的边,否则磕了碰了就说不清了。” 沈浅茉一时语塞,等反应过来就觉得沈流萤也不臊得慌,她娇弱不闻不问都能活到现在只怕比谁都瓷实 正想要讽刺回去,马车却已经停了下来。 今儿早上吴姨娘就在她耳边一个劲儿的念着不要惹事不要惹事,弄得她很没有好脸色。 要不是跟着来这佛光寺就算解了她的禁足,她才不想面对沈流萤这个小灾星 沈浅茉暂时住了嘴,但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依旧要和沈流萤作对。 比如下马车时故意抢在沈流萤之前,并且十分不小心的将脚踏给踢翻了,瞪了一眼巧儿,让她不敢去捡。 她得意的站在马车边,就是要看着沈流萤怎么出丑,最好当众摔一个大马趴才好呢 等沈流萤想要下车时,发现没有了脚踏,只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偏偏沈浅茉还要催促,“二姐姐快下来啊,太太都在等着了。” 又想到刚刚,继续嘲弄道:“二姐姐不会娇弱到连马车都下不了了吧” “自然不会。” 沈浅茉挑了挑眉,“那二姐姐可快些莫要再耽误了。” 马车离地有些距离,沈流萤又没有丫鬟搀扶,贸贸然跳下来不摔着肯定也要扭了脚,倒是这可就不关她的事儿了。 沈浅茉想到这里,嘴角就忍不住的上扬,好像她已经看到沈流萤摔在她眼前似的。 却在这时,她忽然感觉肩膀被什么东西一个用力,得意的脸瞬间变为惊恐,她整个人失重的往前一个趔趄,晃悠了好几下最后还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啊” 佛光寺香火鼎盛,马车正好就停在寺院门前,沈浅茉这么一摔把进出的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大家见是个小姑娘手脚大张的摔在地上,都没忍住发出哧哧的笑声。 在前面等着的陶岫烟也被动静吸引过来,见到摔着的人是沈浅茉,陶岫烟皱着眉头低声呵斥道:“翠枝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你主子扶起来” 翠枝这才回神去扶。 “慢点慢点”沈浅茉吸着气,她感到自己左脚脚踝处疼痛不已,整只左脚都用不上力,一个不好的预感袭来。 果然,翠枝惊呼道:“小姐你的脚” “闭嘴”沈浅茉呵斥着丫鬟,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沈流萤,就要开口责问。 可她慢了一步,沈流萤一步上前扶住她另一只胳膊,担忧道:“五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脚肿成这样可怎么好呀” “你少假惺惺了”沈浅茉推开她的手,转头就和陶岫烟告状,“ 太太,是二姐姐推的我” “妹妹怎么这么说不是五妹妹自己要扶我下马车的吗”沈流萤一脸无辜道:“我本想着还是踩脚踏稳妥,可五妹妹难得与我亲近我也就答应了,没想到真伤着了。 她泪眼婆娑的看向陶岫烟:“夫人都怪我,要是我不同意就好了。” 眼看着沈流萤睁眼说瞎话,沈浅茉脾气上头指着沈流萤道:“叫我撕烂了你这张嘴,让你还胡说八道” “住手” 陶岫烟忙命人拉住沈浅茉,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目光往这边看,往日在府里她不介意甚至会很高兴看着这两人针锋相对。 但是,今儿是在外头,这么多人看着,怎么能让她们丢自己的脸陶岫烟脸色难看,她就不想要带着这两个人出来,真是吃力不讨好 “五小姐”她压低了声音呵斥道:“这可是在外头别忘了自个儿才禁过足,你若是再闹,回去老爷那我可就要如实说了” “是啊小姐。”翠枝也拉着她家小姐的手劝道:“吴姨娘早上千叮咛万嘱咐,宁可别再惹老爷不高兴了” 沈浅茉这时也慢慢清醒过来,她愤恨的看了沈流萤一眼,就低着头,咬牙妥协道:“是我自个儿逞强,摔了不怪别人,误会二姐姐了。” 这就对了,陶岫烟才不在乎她们谁对谁错,只要不闹事就好,“你现下伤了脚可要先送你回去” 沈浅茉清楚,此时回去定要被问来问去,回头弄不好要被父亲知道,不能回去。 再者,她瞥了一眼沈流萤,竟敢让她出丑,也不能让她好过 第19章两厢比较 “我不回去。” 沈浅茉道:“我的脚没事,别为我耽搁了给佛祖上香,快进去吧。” 沈流萤偷笑,那脚肿得跟馒头似的还说没事,她也不怕以后落下病根。 陶岫烟不关心她是真没事还是假没事,总之她刚刚已经劝过她回府,既然不回去,出了什么事也是她自个儿自找的。 低声又警告一次,“进去后可不许再惹事” 说完便转身往寺里去,走两步又想起昨儿晚上沈弘文私下与她交代的事儿,她就给阮嬷嬷使了个眼色。 阮嬷嬷立刻会意,转身去将沈流萤带过来,“二小姐这儿人多咱们跟紧些莫要走散了。” “可是五妹妹怎么办”沈浅茉肿着脚被翠枝扶着,走得十分缓慢。 阮嬷嬷不在意道:“五小姐有丫鬟伺候着无妨,二小姐快跟我来别让夫人等久了。” 沈流萤快走几步便追上了陶岫烟,本来打算与她错开一个身位跟在身旁,却没想到陶岫烟上来就抓着她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 活像一对亲母女挽着手来上香的亲密模样,恶心得沈流萤一个激灵。 陶岫烟却很快进入了状态,柔声问着沈流萤,“你瞧你穿得也太素净了,怎么不穿今儿送去给你的衣服首饰” 沈流萤今儿穿的是一身月白衣裳,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绣了一圈的小花,简洁素雅,衬得她也有了几分恬淡的气质。 这是前几日给她新作的衣裳,确实不如陶岫烟今日送来的玫红石榴裙鲜艳,但以她现在又瘦又小的身段根本撑不起来,更何况还给她配了几支亮闪闪的大金钗。 这要是真的穿戴上身,还不让人以为她是哪家的暴发户,徒惹人嬉笑。 重活一世她懂得了一个道理,看着贵重的东西不一定是好的,看着对你好的人也不一定是真心的。 想要欺负她无人教导不懂搭配,她可不是上一世的傻姑娘了,怎么能如了她们的愿。 “是不喜欢那些衣裳首饰吗”陶岫烟道:“我倒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就让人拿了近来时兴的,既不喜欢回头再去挑挑。” “喜欢的。”明晃晃的几支大金钗怎么不喜欢,回头拿去当铺可换不少银钱呢“我很喜欢那些金钗,本来已经戴上了,可一想到寺院里人多要是丢了怎么办所以又收起来了。” 陶岫烟偷偷撇了撇嘴,还以为是得了那个的指点,没想到竟然是太贵重了怕丢,真是小家子气 这种人不足为惧,哪里能越得过她的莲儿,陶岫烟放了心,没再问什么,一路进到大殿开始上香。 因为脚伤落在后头的沈浅茉,看着前头沈流萤和陶岫烟亲亲热热的背影,皱紧了眉头。 沈流萤什么时候巴结上了太太 她被禁足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光顾着担忧了,没注意脚下,被台阶一绊,尖叫一声连着翠枝也一块儿摔了。 离她们已有一段距离的陶岫烟和沈流萤并不知晓她们又摔了,只等她们上完香回过头才见到脏了衣裙的沈浅茉。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陶岫烟白了她一眼。 沈浅茉也是满肚子的委屈,一连摔了两跤,这佛门之地怕不是和她犯冲吧 陶岫烟嫌弃道:“还愣着干什么,扶你家姑娘去后院休息啊” 主子不省事,丫鬟也是个二愣子 只是还没等沈浅茉退下,一位平日里与陶岫烟打过交道的官太太就走了进来。 两人寒暄一番,自然而然的就问起了沈流萤和沈浅茉,“这两位是府上的姑娘吗” 沈流萤落落大方的施了一礼,陶岫烟帮着道:“这是二姑娘,流萤。” 沈浅茉本也想行个礼,但她的左脚根本落不了地,没有翠枝扶着站也站不稳,最后勉勉强强做了一个福身的动作。 “这是五姑娘,浅茉。”陶岫烟也道了一句。 一个礼数周全,一个动作敷衍,两人的第一印象立马就分出了个高下。 那位夫人对沈流萤笑了笑,道:“沈尚书家的姑娘真是各有千秋。” 互相点头间又有几位夫人走进来,照例与认识的寒暄一番。 沈浅茉没寻着走的机会,她现在这个稍显狼狈的模样完全败给了沈流萤。 看着那几位夫人投在她身上的评头论足的目光,她心中暗恨,与沈沐莲出门被忽视也就罢了,本以为今天没有沈沐莲,她能出一出风头,却没想到这风头最后都被沈流萤给抢了 都怪她要不是沈流萤害她摔倒 ,她就不会扭伤,现下就不用受这般轻蔑。 沈流萤察觉到有人在看她,顺着感觉抬头看去,就对上了沈浅茉怨毒的目光。 她轻笑,这就受不了了上一世她受到的羞辱远不止于此,这才哪到哪儿啊 一点目光就这样怨恨她了,若是再多点儿流言蜚语岂不是当场就要杀了她 且等着吧,这还没完呢沈流萤想到这里,趁着没人注意,故意对着沈浅茉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果然,下一秒沈浅茉面容扭曲,看来是将她刺激狠了。 那我就期待你的手段。沈流萤默默在心里道。 也不管长辈还在,贸然离去会很失礼,沈浅茉臭着脸就让翠枝扶她离开了,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做出更加失礼的举动。 沈流萤见沈浅茉气冲冲的走了,才慢悠悠开口道:“五妹妹脚上还有伤,先行离开也是身体不适,我代她赔礼了,各位夫人莫要怪罪。” 本来没注意沈浅茉走了的夫人被这一提醒也知道有个小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心里对观感更加不好。 虽然只是一个庶出,但也太没教养了。 陶岫烟心里也不满,都不与她只会一声,这是没把她放眼里了 沈流萤又面露担忧,对陶岫烟道:“太太,我不放心五妹妹,想要去看看。” 这也没什么好拒绝的,陶岫烟点头,“去吧。” 走时,沈流萤还得体的又对几位夫人福了福身。 几位夫人心下也疑惑,同是沈家庶出的小姐,怎的一个大方得体,一个就那般上不得台面,只怕不是沈家的问题是那五小姐自己娇蛮任性。 第20章神秘男人 沈流萤说去瞧瞧沈浅茉也不是推脱之词,她还顺便问了寺院中的小沙弥讨了点儿药油。 不过药油过了她的手自然是往里面加了点儿东西。 轻轻摇晃,药油就恢复了原状,沈流萤笑了笑,等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轻响,笑容立马顿住,警惕的往响声处看去。 “谁在那里” 她一边问着,一边悄悄的往假山边走去,心道莫不是这么不巧就被人撞着下药了 随着她慢慢靠近,沈流萤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脚下犹豫,不敢再过去。 寺院不会有杀生,在这后院出现血腥味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管假山后是什么,她都不该一个人去查看,所以,沈流萤转身就要走。 与此同时,血腥味里夹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药香,沈流萤吸了吸鼻子,微微回过身,忽然想到后巷遇见的那个神秘男人。 那个男人怎么又会出现在这儿 他这会儿受了伤没准儿可以看到他的真面目,但沈流萤深知好奇心会害死猫,左右也是与她无关之人,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可就在她想清楚要离开之时,锋利的剑锋抵住了她的脖颈。 沈流萤不敢妄动,抬头看向那个握剑的男人,面纱遮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被他盯着的沈流萤仿佛是被盯住的猎物。 “过来。” 那男人冷静出声,沈流萤只好乖乖照办。 男人打量着沈流萤,沈流萤也不客气的看着他。 这人高大的身形也让她确定这就是后巷遇见的那人,此时,这男人腹部有一块血迹,肉眼就能看到血迹在扩大,血还没止住,看来伤得不轻。 两人都没有开口,这时,廊上有人喊她:“二小姐,夫人喊你过去。” 是巧儿来寻她了 “二小姐,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巧儿往这边走来,以她那个方向,只能看到沈流萤一个人站在假山边。 男人没有说话,剑尖却更近了一分,沈流萤立马出声道:“站住,别过来。” 巧儿疑惑的停了下来,“二小姐你怎么了” “我刚刚瞧着一条蛇钻草里的去了,”沈流萤一本正经的胡诌:“我记得寺里有驱蛇的雄黄香包,你去要一个来。” 听到有蛇,巧儿就不敢靠近了,转身就走。 沈流萤这般实相的支走了人,但那利剑却没有退后半分,她忍不住开口道:“放了我,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会说。” “我只相信死人。”男人的话像一股寒风吹过,冻得人四肢发颤。 沈流萤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让自己看起来还算冷静,她道:“刺伤你的人应该还没有放弃吧杀了我你会很麻烦,留下我可以帮你打掩护。” “就凭你”男人语气里有些不屑。 沈流萤看向他腹部的伤口,“你的伤需要止血,我可以帮你,只要不杀我。” 本以为男人会质疑她一个小丫头还懂治伤,但男人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开口道:“可以。” 就这么同意了这会不会太容易了一点 他不像是这么没有警惕心的人。 男人像是回应她心中所想,剑锋一扫,假山就被整齐的切下了一角。 “不要妄想和我耍什么花样,你的命在我手里与蝼蚁没什么区别。” 人在剑锋下,不得不妥协。 沈流萤道:“我也不想给自己招来什么麻烦,只要你说话算话。” 与男人达成协议后,沈流萤找了一间空着的厢房,特意选了个偏僻处,无甚好风景,应该不会有人来。 又偷偷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来,将男人伤口处的血迹简单清理过,一道足足有三寸长的伤口露了出来。 皮肉外翻,还在往外冒着鲜血,伤成这样竟还威胁她,是真不怕她记仇。 沈流萤皱着眉,要是伤到了内脏,只怕她不记仇也要无能为力了。 所幸,这个男人运气好,虽然严重,但避开了要害,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将血止住。 把偷来的针线在沸水里煮过,然后捞出,拿在手里。 “你想干什么”男人盯着沈流萤手里的针线,他也是晕了头了,一个丫头片子认得些草药他就以为她会医术,是他找错人了。 沈流萤见他一副后悔的模样反而得意起来,一脸轻松道:“你的伤口在流血,我将它缝起来就不流了。” 男人被他一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流血就缝起来,断了就接上好像真是这么容易似的。 “你放心,”沈流萤笑笑道:“虽然我是第一次,女工也不好,但肯定帮你将血止住,我可是说话算话。” 这么一说男人更不放心了,他想要拒绝,但沈流萤没等他开口就下手了。 针刺进皮肉里的疼痛让他闷哼了一声,沈流萤出声道:“忍着点啊,我尽量给你缝得齐整些。” 汗珠从男人的额头上冒出,本就失血的脸色更加苍白。 见他咬着牙不说话,沈流萤玩笑道:“我这缝得还挺像蜈蚣的,诶,你成亲了没有看你也找不到媳妇,你说要是以后你成亲了人家姑娘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解释” “会不会知道是另一个姑娘缝的当场掀了盖头把你打出门去” “那咱可说好,这可不关我的事,我可不负责” 男人皱着眉,沈流萤叽叽喳喳的吵得他心烦,不耐的回了一句:“闭嘴” 沈流萤正好缝完最后一针,没有剪子就用男人的利剑,划断了针线。 “行了。”刚刚分散这男人的注意力,加快手里的动作,总算是缝好了,伤口也不再出血。 男人看了一眼,没想到这真的管用,“你刚刚说第一次是骗我的” 这还真不是她也是刚才从藏书阁里知道治疗外伤还能用这么个法子。 沈流萤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对了,”她从自己的荷包里倒出一些干药材,挑了挑,“你把这些吃了。” 书上说了,缝好并不代表病人就没事了,之后若是发起热来那才是真的麻烦,幸好她自识得药草后会放一些晾干的在荷包里。 这儿也没条件去给他煎药了,凑合凑合干嚼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第21章卿非君子 洗干净双手,沈流萤交代着:“伤口不要碰水,等长好了就把线拆了。” 刚说完就听见外头有动静传来,沈流萤从门缝往外看,瞧见巧儿一脚踢着石子,一边抱怨道:“二小姐也真是的,跑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 是来寻她来了,刚刚支走巧儿,现在遍寻不到她,肯定是陶岫烟那边责怪了。 再不出现,只怕是要被当成失踪,到时弄得大张旗鼓反而不好解释。 于是,沈流萤对那男的道:“是我的丫鬟,我得见她,负责家里人寻我不见会很麻烦。” 男人点了头,“你就站在门边说。” 这是还不放心她 反正她也没寻着别的心思,站这儿说就站这儿说,只是这种被人支配的感觉十分不好。 “巧儿。”沈流萤打开门,正碎碎念的巧儿看见要找的二小姐出现了,反而被吓了一跳。 二小姐刚刚就在这屋子里,那自己刚刚埋怨她的话不会被她听见了吧 巧儿有些尴尬的上前喊了一声:“二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夫人找您呢” 沈流萤揉了揉太阳穴,道:“刚刚有些不舒服,找了个厢房睡了一会儿,刚醒,推开门就看见你了。” 巧儿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是没听见她刚刚的念叨的意思 “那二小姐咱们快回去吧” 她也想走,但身后还有一个用剑瞄着她的人,没他同意哪里走得了。 沈流萤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油,这可是她精心为沈浅茉准备的,可不能浪费了。 “那把这个药油送去给五小姐。” 巧儿不解:“二小姐您为何不亲自送去” 沈流萤脸上做出难过的表情:“不是我不想,是你也知道五妹妹不喜欢我,要是知道这药油是我送的,她肯定不肯用,等会儿她要是问起,你就说是你为她寻的吧。” 还有这种好事 能在五小姐面前买个好,巧儿觉得送个药也不亏,嘴上还安慰沈流萤,“二小姐放心,奴婢这就送去,二小姐您对五小姐这么好,她迟早会明白的。” 沈流萤随意的点了点头,用帕子擦了擦眼帘,“你瞧我还弄花了脸,我梳洗一番一会儿自去见夫人。” 巧儿带着药油离开了,沈流萤转身就进了屋子,此时帕子下的她哪里有一点儿哭过的痕迹。 看着这一幕的男人啧啧称奇,他直言道:“我看见你往药油里加东西来。” 原来还真被这家伙看见了,不过也无妨,沈流萤更没有隐瞒道:“一点点麻药而已,好东西。” 涂上保准让沈浅茉立马不疼,她可没有胡说。 男人却皱起了眉头,“你有麻药” 沈流萤想到了什么,笑盈盈的看着他,点头:“有啊。” 我有麻药但是就是不给你用,怎么样不高兴你咬我啊 男人咬了咬牙,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逗乐了沈流萤。 其实她不给他用麻药并非只是趁机报他威胁自己的仇,只是这次也是赶鸭子上架现学现卖,若是用了麻药,病人不知疼痛任她作为,她没有经验,怕是掌握不好缝合的程度。 所以啊,为了她不会下手过重,伤到其他,这人还就得清醒的受着。 男人拿她没办法,反唇相讥道:“沈二小姐的心眼儿还真是多,与传闻中真是天壤之别。” 虽是无意的一句话,沈流萤却立刻冷了一张脸。 他怎么知道她是沈家的小姐巧儿从来喊的都是二小姐,他不应该知道才对。 还有传闻,他从哪里听来的传闻沈流萤自今日之前在外头哪里有传闻 这个人他究竟是谁是沈家的亲近之人还是沈家的敌人 可不管哪种人,都没道理会注意到她这个小小的庶女身上,就连外头那些官老爷的家眷也是第一回见她。 沈流萤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会和他说那么多,不过是觉得两人互不认识,以后就是陌路,随口开开玩笑。 却没想到原来那个男人早就知道她是谁了,这样不对等的关系比刚刚的威胁更让沈流萤警惕。 刚刚就应该管他死活一剂麻药下去,趁他无力反抗掀了面纱,也不致于将自己现下放在这么一个威胁的位置上。 虽然知道是徒劳,但沈流萤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 意识到自己多话了,但男人并没有心虚,反而桀骜道:“知道我是谁对你没有好处。” 沈流萤闷闷不想说话,自己大意,竟没想到 这男人认识自己,倒让自己落了下风处于被动。 她起身朝外头走去,男人出声:“你干什么去” 沈流萤没好气道:“你没听见我丫鬟的话我父亲的太太喊我了,你既然知道我,那应该也知道我在家中并无地位,怎么敢不去呢” “诶,你不就想知道我是谁吗”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你过来,我让你看我的真面目。” 说不好奇那是假的,但沈流萤也没有贸然靠近,她停下脚步,与男人对望,“何必要我过去,你揭下面纱给我看一眼咱们就扯平了。” “扯平”男人轻笑出声:“摘我面纱的人可是要嫁给我的。” 沈流萤皱眉,这是什么奇怪的规矩,他又不是女子,面容还怕人瞧见 莫不是面纱之下也如她一般容貌被毁,所以能赖着一个是一个 但这句话怎么隐隐让人觉得有些熟悉 上一世也有个人说“摘下我面具的除了死人就是本王的王妃。” 沈流萤会记得是因为上一世被设计不小心摘了那人的面具,没成为死人也没有当上王妃,不过是又称为了一个笑柄罢了。 可那个男人是燕王啊 号称西北活阎王的燕王此时怎么可能在京城 藩王无召不得入京,这应该只是一个巧合吧 沈流萤眯了眯眼睛,要想知道是不是巧合,只需要看清他面纱下的真面目就一清二楚了。 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尽管知道靠近那个男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沈流萤还是抑制不住的往那边移动。 男人眼带笑意的看着他,嘴边轻叹:“哎呀,你还真敢过来啊。” 第22章爱花之人 沈流萤并没有听到这一声轻叹,在她手碰上男子面纱之时,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不等她反抗,一颗药丸便塞进了她的口中,大惊之下药丸滑过喉咙,直接吞进了腹中。 “你给我吃了什么” 沈流萤想要将药丸吐出,却只是徒劳。 男人得逞后,悠然道:“自然是毒药,你心思太多,我不放心。” “你使诈”沈流萤不甘道:“我帮了你你却不放过我,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说话不算数” 男人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好丢脸的,兵不厌诈,他也是给过她机会的。 不过:“你放心,我只是防着你脱离了我的视线后就将我出卖,只要你乖乖的,我自然给你送上解药。” “呵呵”沈流萤鄙夷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也算是君子”男人反唇相讥道。 沈流萤气急却又无可奈何,“我如何相信你会给我解药” 男人好笑的看着她:“你只能相信我,不是吗” 两人目光相对,其间火光四射,沈流萤冷冷笑道:“不是,我还有一种选择,鱼死网破” 男人却并不受威胁,“哦你可以试试,你一定死,而我不一定破。” 垂在身侧的手握得紧紧的,沈流萤暗恼自己一时迟疑竟给自己弄了这么一个麻烦,简直是救人一命,麻烦一世 “你给我乖乖在这儿等着。”沈流萤丢下这句话,就再也不想看那个男人得意的嘴脸。 光是看着那双眸子里透出来的幸灾乐祸,她就知道这人面纱之下嘴角已经勾到了耳后根了 沈流萤深呼吸了三次,才算是压下了怒火,回到了陶岫烟身边。 陶岫烟问了两句她刚刚去哪儿了,沈流萤用自己身体不适糖塞了过去,没说上几句话,沈浅茉也来了。 “五姑娘,你的脚好了” 不怪陶岫烟这样问,而是沈浅茉明明先前还肿得无法下地了,现如今竟然不消得翠枝扶她,便可以行动,好得实在太快了些。 沈浅茉脸上笑容洋溢,“是啊,想来应该是佛祖光照,在院里休息了一会儿竟然就不疼了。” 她也不算说慌,用了巧儿送来的药油后这脚却是不疼了。 药油是寺院里头的,也却是算是佛祖恩泽了。 不过,她现在不光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那只脚的存在。 可她没放在心上,只要不疼了,能走了那就行。 听巧儿说太太一直在找沈流萤,像是要带沈流萤去哪儿,这她怎么能错过呢 正愁脚伤无法行动,就有药油给她送来,这岂不是冥冥之中其实是佛祖都在帮她吧 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沈流萤 陶岫烟刚刚已经让阮嬷嬷去打探过了,今儿寺院后山确实是有读书人在诗会。 她只想要带着沈流萤去,可没想到沈浅茉也要跟上,而且看那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就知道沈浅茉肯定没有憋着什么好。 这可怎么带呢 正有些为难着,阮嬷嬷小声在她耳边道:“夫人,左右您把该做的做了,旁人自然挑不出错来,至于其他的,夫人也是没办法。” 陶岫烟恍然大悟,是啊,她今儿可是一点儿错都挑不出来,旁人若是干了什么,那哪能是她能预料的。 反正五丫头也不是第一回这么干了,到时候老爷自然收拾她,这既不是她生的,也不养在她身边,横竖与她无关。 想明白这一点,陶岫烟也不抗拒沈浅茉的加入,反而有种看好戏的感觉。 就让这两个丫头斗吧,斗得越凶,斗得越厉害,不才更能凸显她的莲儿吗 陶岫烟脸上带了几分笑意:“走吧,佛光寺后山的茉莉可是一绝,咱们去讨些来与求的平安符放到一块,也做个香包。” 拥有上一世的记忆,沈流萤自然知道看茉莉只是一个借口。 这个借口找得实在敷衍,就算是沈浅茉也知道绝不会是去看茉莉那么简单。 去后山的一路上,沈浅茉都在找机会想要让沈流萤出丑,不过无奈没有找到机会罢了。 此刻日头正足,茉莉也开得极好,莹白的花瓣仿佛反着光,清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提议来此赏花的陶岫烟反而对面前的茉莉花丛没有什么兴趣,她左右张望寻找着什么。 直到阮嬷嬷朝着个方向努了努嘴,陶岫烟看过去,这才放心的笑了笑。 沈浅茉也看不上眼前 这小花,轻声和丫鬟翠枝抱怨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翠枝无意道:“这花叫茉莉和小姐你的名字” 沈浅茉大怒打断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种低贱之物怎能和我相比” “五妹妹此言差矣。”沈流萤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沈浅茉身侧,“别看这花开得小,晾晒之后制成花茶,可以平肝明目,降脂安神之效,五妹妹平日里肝火旺盛,倒是可以多喝这茶。” 这是说她脾气大咯沈浅茉恼怒,害她扭伤之仇还没算,又这样讥笑她,哪还能让她一直得意下去 正打算要出手,身后不知何时走来一位身穿长袍做书生打扮的人。 他显然是听到了刚刚沈流萤的一番话,“寻常人赏花皆是爱花之娇艳或是爱花之品性,姑娘倒是不同。” 最考验人演技的大概就是你明知道这个人在那儿,却还要装出一副自己被吓了一跳的模样。 好在沈流萤这段时间在尚书府中虚与委蛇,这项技艺也算练得炉火纯青。 她就是故意说出那番话,目的就是要引起这个人的注意。 而面前这位不着华袍仅穿布衣的青年正是新科状元宁朗。 说起来,她能出来还要谢谢宁朗,要不是他想着为许家翻案,也没人会想起沈流萤来。 但宁朗也仅仅只是为了许家罢了,上一世她在此地出丑时,宁朗就在这里,但却并不曾为她说过什么。 上辈子是她自己傻,被人算计耻笑,她也不怪宁朗。 那这辈子稍稍利用一下宁状元郎他应该也是不会在意的吧。 沈流萤出声道:“花之娇美各有千秋,我不懂那些,就是觉得于人身体有益倒是实在的好处。” 宁朗听了若有所思,而后有所感道:“姑娘所言有理,在下之前对花的赞赏实在太过飘渺了,多谢姑娘提点。” 第22章爱花之人 沈流萤并没有听到这一声轻叹,在她手碰上男子面纱之时,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不等她反抗,一颗药丸便塞进了她的口中,大惊之下药丸滑过喉咙,直接吞进了腹中。 “你给我吃了什么” 沈流萤想要将药丸吐出,却只是徒劳。 男人得逞后,悠然道:“自然是毒药,你心思太多,我不放心。” “你使诈”沈流萤不甘道:“我帮了你你却不放过我,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说话不算数” 男人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好丢脸的,兵不厌诈,他也是给过她机会的。 不过:“你放心,我只是防着你脱离了我的视线后就将我出卖,只要你乖乖的,我自然给你送上解药。” “呵呵”沈流萤鄙夷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也算是君子”男人反唇相讥道。 沈流萤气急却又无可奈何,“我如何相信你会给我解药” 男人好笑的看着她:“你只能相信我,不是吗” 两人目光相对,其间火光四射,沈流萤冷冷笑道:“不是,我还有一种选择,鱼死网破” 男人却并不受威胁,“哦你可以试试,你一定死,而我不一定破。” 垂在身侧的手握得紧紧的,沈流萤暗恼自己一时迟疑竟给自己弄了这么一个麻烦,简直是救人一命,麻烦一世 “你给我乖乖在这儿等着。”沈流萤丢下这句话,就再也不想看那个男人得意的嘴脸。 光是看着那双眸子里透出来的幸灾乐祸,她就知道这人面纱之下嘴角已经勾到了耳后根了 沈流萤深呼吸了三次,才算是压下了怒火,回到了陶岫烟身边。 陶岫烟问了两句她刚刚去哪儿了,沈流萤用自己身体不适糖塞了过去,没说上几句话,沈浅茉也来了。 “五姑娘,你的脚好了” 不怪陶岫烟这样问,而是沈浅茉明明先前还肿得无法下地了,现如今竟然不消得翠枝扶她,便可以行动,好得实在太快了些。 沈浅茉脸上笑容洋溢,“是啊,想来应该是佛祖光照,在院里休息了一会儿竟然就不疼了。” 她也不算说慌,用了巧儿送来的药油后这脚却是不疼了。 药油是寺院里头的,也却是算是佛祖恩泽了。 不过,她现在不光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那只脚的存在。 可她没放在心上,只要不疼了,能走了那就行。 听巧儿说太太一直在找沈流萤,像是要带沈流萤去哪儿,这她怎么能错过呢 正愁脚伤无法行动,就有药油给她送来,这岂不是冥冥之中其实是佛祖都在帮她吧 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沈流萤 陶岫烟刚刚已经让阮嬷嬷去打探过了,今儿寺院后山确实是有读书人在诗会。 她只想要带着沈流萤去,可没想到沈浅茉也要跟上,而且看那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就知道沈浅茉肯定没有憋着什么好。 这可怎么带呢 正有些为难着,阮嬷嬷小声在她耳边道:“夫人,左右您把该做的做了,旁人自然挑不出错来,至于其他的,夫人也是没办法。” 陶岫烟恍然大悟,是啊,她今儿可是一点儿错都挑不出来,旁人若是干了什么,那哪能是她能预料的。 反正五丫头也不是第一回这么干了,到时候老爷自然收拾她,这既不是她生的,也不养在她身边,横竖与她无关。 想明白这一点,陶岫烟也不抗拒沈浅茉的加入,反而有种看好戏的感觉。 就让这两个丫头斗吧,斗得越凶,斗得越厉害,不才更能凸显她的莲儿吗 陶岫烟脸上带了几分笑意:“走吧,佛光寺后山的茉莉可是一绝,咱们去讨些来与求的平安符放到一块,也做个香包。” 拥有上一世的记忆,沈流萤自然知道看茉莉只是一个借口。 这个借口找得实在敷衍,就算是沈浅茉也知道绝不会是去看茉莉那么简单。 去后山的一路上,沈浅茉都在找机会想要让沈流萤出丑,不过无奈没有找到机会罢了。 此刻日头正足,茉莉也开得极好,莹白的花瓣仿佛反着光,清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提议来此赏花的陶岫烟反而对面前的茉莉花丛没有什么兴趣,她左右张望寻找着什么。 直到阮嬷嬷朝着个方向努了努嘴,陶岫烟看过去,这才放心的笑了笑。 沈浅茉也看不上眼前 这小花,轻声和丫鬟翠枝抱怨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翠枝无意道:“这花叫茉莉和小姐你的名字” 沈浅茉大怒打断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种低贱之物怎能和我相比” “五妹妹此言差矣。”沈流萤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沈浅茉身侧,“别看这花开得小,晾晒之后制成花茶,可以平肝明目,降脂安神之效,五妹妹平日里肝火旺盛,倒是可以多喝这茶。” 这是说她脾气大咯沈浅茉恼怒,害她扭伤之仇还没算,又这样讥笑她,哪还能让她一直得意下去 正打算要出手,身后不知何时走来一位身穿长袍做书生打扮的人。 他显然是听到了刚刚沈流萤的一番话,“寻常人赏花皆是爱花之娇艳或是爱花之品性,姑娘倒是不同。” 最考验人演技的大概就是你明知道这个人在那儿,却还要装出一副自己被吓了一跳的模样。 好在沈流萤这段时间在尚书府中虚与委蛇,这项技艺也算练得炉火纯青。 她就是故意说出那番话,目的就是要引起这个人的注意。 而面前这位不着华袍仅穿布衣的青年正是新科状元宁朗。 说起来,她能出来还要谢谢宁朗,要不是他想着为许家翻案,也没人会想起沈流萤来。 但宁朗也仅仅只是为了许家罢了,上一世她在此地出丑时,宁朗就在这里,但却并不曾为她说过什么。 上辈子是她自己傻,被人算计耻笑,她也不怪宁朗。 那这辈子稍稍利用一下宁状元郎他应该也是不会在意的吧。 沈流萤出声道:“花之娇美各有千秋,我不懂那些,就是觉得于人身体有益倒是实在的好处。” 宁朗听了若有所思,而后有所感道:“姑娘所言有理,在下之前对花的赞赏实在太过飘渺了,多谢姑娘提点。” 第23章娇蛮任性 见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从始至终都在和沈流萤说话,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存在,沈浅茉不由得怒道:“你是哪里来的登徒子好大的胆子” 宁朗彬彬有礼道:“在下是借住在这儿的一个读书人,冒失之处小姐见谅。” 他今儿穿的这一身布衣,显然就没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何况他确实借住在这儿,并没有说什么假话。 沈浅茉一听原来只是一个穷书生,她更不放在眼里了,也就配和沈流萤说话。 她轻蔑一笑,对沈流萤道:“姐姐出门少还是小心些,莫要被外面的人给骗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人定是早就在一旁观察许久,趁着这会儿陶岫烟和阮嬷嬷离开的功夫,才上来搭话。 一准儿是看她们年轻貌美好欺骗,心里指不定打着什么主意呢 这样的人沈浅茉没功夫搭理,反倒开始寻找陶岫烟去哪儿了。 刚刚明明还在这儿的,这会子功夫跑哪儿去了把她和沈流萤丢在这儿是什么意思以她对陶岫烟的了解,此行不可能没有目的的啊 百无聊赖之下沈浅茉摘花泄愤,这儿又不是沈府的后院,外人颇多,这等毁花的行为立马就有人喝止。 “这位姑娘你缘何要这样糟践这花” 沈浅茉瞥了一眼出声的人,又是一个穷酸书生,顿觉有些不耐烦,“关你什么事儿本姑娘乐意。” “你你你c你这姑娘年纪轻轻的,怎的这般刁蛮任性”那人招呼着身边的人问道:“大家伙儿说说看,这花开得好好的,只因这姑娘一个不乐意就毁成这样,这花何等无辜啊” 围观之人听了原委,纷纷感慨花的命运不济,指责沈浅茉娇蛮任性。 “今儿不乐意了就摘花,改明儿再不乐意了岂不是要杀人” “年纪不大怎的这般骄横霸道以为这是她家的后花园呢” “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以后可得躲着些” 沈浅茉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指指点点过,当即怒了,“说够了没有我不仅要毁了这花,我还要摘了这叶刨了这根” 说着还真对着花枝泄起愤来,围观之人见她知错不改反而还变本加厉起来,不满的情绪高涨。 沈流萤看着沈浅茉自己作的死,那她就不客气了。 她扒开人群,拉住沈浅茉的手,关心道:“五妹妹快住手,这花好好的怎么又惹着妹妹了巧儿快拉着些五小姐。” “你少来假惺惺”沈浅茉一把甩开她的手。 “哎呀”沈流萤就借着这个力道轻飘飘摔在地上。 旁人不知道还以为她摔惨了,宁朗将她扶起,边上的人就问起来:“姑娘这是你妹妹看着不好相与啊。” 沈流萤歉意的对着大家行了一礼,“各位勿怪,许是我何处惹恼了她,她这会儿心里不快,请各位看在她年纪还小的份上别怪罪她,我在这里代妹妹给各位道歉了。” “瞧着也快要及笄了吧,怎还这般无理取闹。” 面对众人的指责,沈流萤一一表达了歉意,将一个处处维护蛮横妹妹的姐姐扮演到了极致。 “哎,”有人叹道:“同是姐妹,怎么一个就知书达理,另一个确这么的c这么的” 估计是找不到词来形容,那人最后长叹一声,用以表达他的千言万语。 有人又问道:“姑娘是哪家府上的你家长辈呢” 沈流萤低声道:“我爹爹是尚书沈大人,我们姐妹跟着太太一块儿来的,太太许是走到前头去了。” “沈大人”人群中立马有人问:“姑娘可是沈沐莲小姐” 沈流萤摇了摇头,“那是我三妹妹,偶感风寒,今日没有同行,我是府上的二小姐。” “哦”很多人只知道沈尚书府里有个才女沈沐莲,对于什么二小姐他们没有听说过,干巴巴应了一声之后估计觉得尴尬,又随口道了一句:“久仰大名。” 沈流萤知道这只是客气话,自然不会较真儿去问人家仰的什么名,她偷偷瞥了宁朗一眼。 见宁朗脸上露出一闪而逝的惊讶,沈流萤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没错,宁朗知道沈府的二小姐是流着许家血脉的沈流萤。 惊讶是因为他知道的也仅限于名字,不曾见过她。 聚集的人隐隐有在增多的趋势,沈浅茉终于后知后觉的冷静了下来。 耳边不断传来的都是人们夸赞沈流萤的话,尤其被拿来做对比的是说她蛮横无理没有教养。 这群臭书生是眼睛瞎了吗看不出沈流萤那家伙在装模作样吗 沈浅茉狠狠的瞪着沈流萤的侧脸,她正和那些书生说话,一阵风吹过,吹起了沈流萤面纱的一角,却马上被沈流萤用手按住。 看到这一幕,沈浅茉一下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招手让翠枝靠过来,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了两句。 翠枝领会,转身就朝沈流萤走去,“二小姐,我们小姐知错了,让您过去。” 沈流萤高兴道:“我就知道五妹妹不是娇蛮之人,我让她来与诸位道个歉。” 看似毫无怀疑的就跟着翠枝,实际上沈流萤的心思一直都盯着翠枝的手。 她知道沈浅茉想要干什么。 所以,在沈浅茉靠近她的耳边,阴狠道:“你可真是风光啊,风头都被你出尽了呢妹妹帮你再扬扬名。”的时候,沈流萤已经做好了准备。 话落下一秒,另一侧的翠枝就动手了,目标就是沈流萤的面纱。 上一世也是这样,沈浅茉命翠枝当众揭开了她的面纱,带着长长疤痕的脸就那样暴露在阳光下。 出风头的是沈沐莲,出丑的是她。 自此,她丑女名号响遍京城上下。 沈流萤不由得冷笑,沈浅茉还真是没有创意呀,与上一世一摸一样的手法,那就注定不会得逞了 翠枝的手就要碰到面纱时,因为一直防着她,几乎是在她出手的同时,沈流萤也用手去挡。 显然她们也没有想到沈流萤会挡,翠枝和沈浅茉对了个眼神,微微一点头,挡也没用,今儿非要将这面纱扯下来不可 第23章娇蛮任性 见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从始至终都在和沈流萤说话,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存在,沈浅茉不由得怒道:“你是哪里来的登徒子好大的胆子” 宁朗彬彬有礼道:“在下是借住在这儿的一个读书人,冒失之处小姐见谅。” 他今儿穿的这一身布衣,显然就没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何况他确实借住在这儿,并没有说什么假话。 沈浅茉一听原来只是一个穷书生,她更不放在眼里了,也就配和沈流萤说话。 她轻蔑一笑,对沈流萤道:“姐姐出门少还是小心些,莫要被外面的人给骗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人定是早就在一旁观察许久,趁着这会儿陶岫烟和阮嬷嬷离开的功夫,才上来搭话。 一准儿是看她们年轻貌美好欺骗,心里指不定打着什么主意呢 这样的人沈浅茉没功夫搭理,反倒开始寻找陶岫烟去哪儿了。 刚刚明明还在这儿的,这会子功夫跑哪儿去了把她和沈流萤丢在这儿是什么意思以她对陶岫烟的了解,此行不可能没有目的的啊 百无聊赖之下沈浅茉摘花泄愤,这儿又不是沈府的后院,外人颇多,这等毁花的行为立马就有人喝止。 “这位姑娘你缘何要这样糟践这花” 沈浅茉瞥了一眼出声的人,又是一个穷酸书生,顿觉有些不耐烦,“关你什么事儿本姑娘乐意。” “你你你c你这姑娘年纪轻轻的,怎的这般刁蛮任性”那人招呼着身边的人问道:“大家伙儿说说看,这花开得好好的,只因这姑娘一个不乐意就毁成这样,这花何等无辜啊” 围观之人听了原委,纷纷感慨花的命运不济,指责沈浅茉娇蛮任性。 “今儿不乐意了就摘花,改明儿再不乐意了岂不是要杀人” “年纪不大怎的这般骄横霸道以为这是她家的后花园呢” “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以后可得躲着些” 沈浅茉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指指点点过,当即怒了,“说够了没有我不仅要毁了这花,我还要摘了这叶刨了这根” 说着还真对着花枝泄起愤来,围观之人见她知错不改反而还变本加厉起来,不满的情绪高涨。 沈流萤看着沈浅茉自己作的死,那她就不客气了。 她扒开人群,拉住沈浅茉的手,关心道:“五妹妹快住手,这花好好的怎么又惹着妹妹了巧儿快拉着些五小姐。” “你少来假惺惺”沈浅茉一把甩开她的手。 “哎呀”沈流萤就借着这个力道轻飘飘摔在地上。 旁人不知道还以为她摔惨了,宁朗将她扶起,边上的人就问起来:“姑娘这是你妹妹看着不好相与啊。” 沈流萤歉意的对着大家行了一礼,“各位勿怪,许是我何处惹恼了她,她这会儿心里不快,请各位看在她年纪还小的份上别怪罪她,我在这里代妹妹给各位道歉了。” “瞧着也快要及笄了吧,怎还这般无理取闹。” 面对众人的指责,沈流萤一一表达了歉意,将一个处处维护蛮横妹妹的姐姐扮演到了极致。 “哎,”有人叹道:“同是姐妹,怎么一个就知书达理,另一个确这么的c这么的” 估计是找不到词来形容,那人最后长叹一声,用以表达他的千言万语。 有人又问道:“姑娘是哪家府上的你家长辈呢” 沈流萤低声道:“我爹爹是尚书沈大人,我们姐妹跟着太太一块儿来的,太太许是走到前头去了。” “沈大人”人群中立马有人问:“姑娘可是沈沐莲小姐” 沈流萤摇了摇头,“那是我三妹妹,偶感风寒,今日没有同行,我是府上的二小姐。” “哦”很多人只知道沈尚书府里有个才女沈沐莲,对于什么二小姐他们没有听说过,干巴巴应了一声之后估计觉得尴尬,又随口道了一句:“久仰大名。” 沈流萤知道这只是客气话,自然不会较真儿去问人家仰的什么名,她偷偷瞥了宁朗一眼。 见宁朗脸上露出一闪而逝的惊讶,沈流萤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没错,宁朗知道沈府的二小姐是流着许家血脉的沈流萤。 惊讶是因为他知道的也仅限于名字,不曾见过她。 聚集的人隐隐有在增多的趋势,沈浅茉终于后知后觉的冷静了下来。 耳边不断传来的都是人们夸赞沈流萤的话,尤其被拿来做对比的是说她蛮横无理没有教养。 这群臭书生是眼睛瞎了吗看不出沈流萤那家伙在装模作样吗 沈浅茉狠狠的瞪着沈流萤的侧脸,她正和那些书生说话,一阵风吹过,吹起了沈流萤面纱的一角,却马上被沈流萤用手按住。 看到这一幕,沈浅茉一下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招手让翠枝靠过来,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了两句。 翠枝领会,转身就朝沈流萤走去,“二小姐,我们小姐知错了,让您过去。” 沈流萤高兴道:“我就知道五妹妹不是娇蛮之人,我让她来与诸位道个歉。” 看似毫无怀疑的就跟着翠枝,实际上沈流萤的心思一直都盯着翠枝的手。 她知道沈浅茉想要干什么。 所以,在沈浅茉靠近她的耳边,阴狠道:“你可真是风光啊,风头都被你出尽了呢妹妹帮你再扬扬名。”的时候,沈流萤已经做好了准备。 话落下一秒,另一侧的翠枝就动手了,目标就是沈流萤的面纱。 上一世也是这样,沈浅茉命翠枝当众揭开了她的面纱,带着长长疤痕的脸就那样暴露在阳光下。 出风头的是沈沐莲,出丑的是她。 自此,她丑女名号响遍京城上下。 沈流萤不由得冷笑,沈浅茉还真是没有创意呀,与上一世一摸一样的手法,那就注定不会得逞了 翠枝的手就要碰到面纱时,因为一直防着她,几乎是在她出手的同时,沈流萤也用手去挡。 显然她们也没有想到沈流萤会挡,翠枝和沈浅茉对了个眼神,微微一点头,挡也没用,今儿非要将这面纱扯下来不可 第24章陷害不成 沈浅茉嘴角不自觉勾起,想到等会儿面纱落地,那些夸赞沈流萤的声音不知道会不会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可她嘴角的笑意还未完全漫开,翠枝就突然尖叫一声,收回了手。 没用的东西,让她办这么一点儿小事也要出岔子 翠枝不知道什么原因失手了,但沈流萤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她觉得就算一会儿被人看出端倪,也要先让沈流萤出这个丑。 从沈流萤抵挡翠枝拿一下看是已经起了警惕,她也不能像翠枝那样明目张胆,于是她假意朝着沈流萤摔过去。 这么一撞她不信撞不掉那个面纱 到时候要是被问起,沈流萤也想好了借口,就推说自己脚伤站不稳好了,反正她的脚确实是扭到了。 想着这一下总该要成功了,却眼看着要碰到沈流萤时,沈流萤却精准的躲开了。 沈浅茉收不住倒下的趋势,就这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变化来得太快,看得本来想要出手帮沈流萤一把的宁朗默默收回了手。 其余看客则不明白怎么平地也能摔着,忍不住看热闹的笑了两声。 沈流萤嘴角挣扎了一下,这才忍着没有笑出来,还换了副担忧的表情,“五妹妹你怎么摔了” 沈浅茉龇着牙,这一摔也不知道摔着哪儿了,她头上的冷汗直冒,自个儿动弹不起来,要不也不会接受沈流萤来扶她。 小姐摔了,翠枝就算手再疼也得去扶,主仆二人双双负伤,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沈流萤忧心道:“翠枝快扶五小姐去那边树下歇歇吧,巧儿去找找夫人。” 沈浅茉不想让沈流萤好过,但摔的这一下着实有些狠了,让她不得不暂时按着沈流萤的话去树下歇一歇。 本要让沈浅茉道歉的看客见她摔伤了,也不好再抓着不放,纷纷散去。 而宁朗却走到了沈流萤身边,他状似无意道:“小姐为何要戴着面纱” 别人可能没看清,但出于对沈流萤的好奇,宁朗的目光一直观察着她。 自然也没有错过沈浅茉刚刚想要算计的小动作,她那五妹妹刚刚联合丫鬟分明就是想要弄掉她的面纱。 大乾民风还算开化,女子出门并不一定要带面纱帷帽,但有些姑娘家面皮薄,戴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所以之前对于沈流萤戴着面纱宁朗并没有多想,但现在看来这里面倒是还有别的原因。 虽然没有过多的调查过沈府的事情,但就今天的事而言,那位五小姐实在不像只是摘姐姐面纱与姐姐开玩笑的样子,所以宁朗怀疑应该是与沈流萤的面容有关。 想起记忆中那人提起过,沈流萤幼年时也是娇俏可爱,现在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宁朗继续问道:“你在沈家生活得可好” “公子怎么这么问” 宁朗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唐突,连忙找补道:“我是见你五妹妹与你似乎不怎么亲近。” “哦这样啊。”沈流萤露出落寞的神色来,“五妹妹似乎一直对我有些敌意,连你也瞧出来了看来五妹妹是真的很讨厌我了。” 说完,沈流萤就低头蹲下身,将刚刚被沈浅茉折断的花枝捡了起来。 断枝败叶配上沈流萤一个孤单落寞的背影,让人忍不住生出些怜惜来。 宁朗一时无话,虽然沈流萤没有多说什么,但寥寥几句也不难猜出她在沈家过得其实不好。 再回过神来,宁朗就看见沈浅茉将那些枝条又重新插到了地上,他忍不住出声:“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浅茉道:“这些枝叶无故被折断太可惜了,好在我听花匠说过,茉莉这花将枝条再插进土里,一月左右就能再生根发芽,我想着试一试。” “你还知道这种事”宁朗一边说着,一边也蹲了下来。 见沈流萤手里的枝条还有不少,宁朗鬼使神差的接过了一些,直到手指碰到记忆他才回了神。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是有洁癖的,平日里最怕碰到灰尘泥污,今日手指沾了泥点倒不觉得难以忍耐,倒是让他有些诧异。 微微愣神时,身后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她略带埋怨道:“我就离开了一小会儿,怎么就弄成了这个样子” 沈流萤扭头,是陶岫烟回来了。 巧儿寻见陶岫烟的时候,她正惬意的在凉亭喝茶,听了阮嬷嬷的话,她便想通了,将人带到这处来便成了,何必再费心思给她制造人脉。 于是她把人带到就一声不吭的去歇脚去了,反正老爷说要带着 沈流萤去后山转一圈,她也做到了,等她喝完这一壶茶就可以下山回去了。 哪里想到,连她喝壶茶的时间也不给,就要给她闹出乱子来 带着不满往这边走,近了才发现沈流萤身边还有一位书生。 有外人在,陶岫烟立马舒展了眉头,收敛了不耐,温声对沈流萤道:“我听巧儿说你与五小姐闹了不快那丫头脾气不好,你可有受委屈了” 这就是陶岫烟的高明之处,无论面前之人是天潢贵胄或是平头百姓,只要是外人在场她一定是一副无懈可击的慈爱模样。 沈沐莲就将她的本事学了个十乘十,所以在外名声难有不好。 重活一世的沈流萤也决定向她学习,在外定会把一个听话懂事的闺阁小姐给扮演好的。 “我倒没什么,就是五妹妹刚刚不小心又摔了一跤,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沈流萤指着在不远处树下石桌那休息的沈浅茉,俨然一副担忧妹妹伤势自己受委屈无所谓的好姐姐模样。 陶岫烟看了一眼,嫌恶的想要翻个白眼,她就知道五丫头不是个安分的,才禁过足也不知道收敛些。 她并不关心沈浅茉的伤,她更在意的是这个站在沈流萤身边的陌生人,“这位是” 宁朗依旧用借助于此的读书人来回应,陶岫烟听了他的话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心里却放下心来。 不是什么人物就最好了,她还以为自己离开这一小会儿就让沈流萤认识了什么了不起的人呢。 第25章让她出丑 陶岫烟见只是一个普通书生,心中彻底放了心。 一来她并愿意去给沈流萤介绍那些门第相当之人,尤其是沈弘文还让她注意看看佛光寺后山的读书人,话里话外暗示着可能有大人物来。 现在这也算是完成了沈弘文的交代,带着她露脸又不致于太过露脸,陶岫烟对此刻结果满意之极。 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她这厢放了心,就该去管管那个惹祸的了。 宁朗看着陶岫烟的背影挑了挑眉,这位夫人看着和善,可沈流萤孤单瘦小的身影又让他开始怀疑。 这一切沈流萤都看在眼里,她就是要宁朗知道他过得不好,外头闹得越厉害她在沈府才会过得更好。 另一头的沈浅茉刚看见陶岫烟,没等她先告状,就被陶岫烟夹枪带棒的数落了一顿。 不能顶撞陶岫烟,她就只好把气撒在了翠枝身上,狠狠的在翠枝手臂上扭了一下。 翠枝疼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出声,不然回去更没有好果子吃。 实际上,她的手这会儿也疼得不得了,刚刚被二小姐挡的那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似的,这手这会儿还刺疼得不行。 但五小姐关心的只是她有没有办成事儿,失手了还害得五小姐摔伤,只怕回去五小姐又要打骂摔东西了。 说起来,这二小姐最近实在邪门,连三小姐碰着她,都伤了自个儿,五小姐也没讨着什么好。 这一切好像都是从二小姐落水后开始的,难不成鬼门关走一趟的人自带了邪气? 想到这里,翠枝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二小姐身边没准还真有不干净的东西! “你敢躲?”翠枝害怕的抖着身体让沈浅茉以为她敢反抗自己,沈流萤欺负她,陶岫烟数落她,现在连丫鬟也敢违抗她? 翠枝一想到二小姐没准儿真是从地府回来讨债的鬼,那她和五小姐当初将她推下水的人岂不是跑不掉了? 顿时一股寒意从心底涌出,那是因为心虚而臆想出来的,翠枝现在觉得这树荫下都透着凉风,吹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指着还在大日头下的沈流萤,明明是青天白日,她却觉得沈流萤鬼气森森,让人害怕。 “小姐,她c她身边” 翠枝本想说沈流萤身边没准儿有不干净的,她们还是绕开不要再找二小姐麻烦为好。 可沈浅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想到的却不是这个,她眼珠子一转,忽然对着陶岫烟道:“姐姐怎么和一个外男这么亲近,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小姐,不顾念自己的名声也要考虑姐妹们的名声呀,这要是传出去,别人的风言风语,我倒是没什么,就是三姐姐辛辛苦苦建立的口碑,不就没了?” 为了沈沐莲她就不信陶岫烟不为所动,回家她再在父亲面前提一提,不信沈流萤不被禁足,没有打死以正家风都是客气的。 心里得意的沈浅茉却没有看见陶岫烟有所行动,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陶岫烟开口道:“这光天化日之下,她们二人行为有度举止有礼,不会败坏家里名声的。五小姐既然还知道名声,就该多管束管束自己。” 沈浅茉被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也不知道陶岫烟和她父亲都怎么了,怎么她禁足的这么几日,家里人就开始向着沈流萤了? 不行!她最清楚是自己毁了沈流萤的容貌,与她的关系已经是无法缓和,沈流萤若是翻身了,自己肯定被记恨没有好果子吃。 更重要的是,那沈流萤会不会趁机拿回她的东西?到时若是全府支持,难保那婚约不会成真,不行,她绝不能看到这件事情发生! 沈浅茉心里着急,心里恨这突然出风头的沈流萤恨得牙痒痒,当初怎么就不干脆淹死她算了呢? 愤恨的沈浅茉突然感到腿上一阵舒痒,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腿上爬过。 她低头去看,被衣裙遮着看不到什么,直到她用手稍稍提了提下摆,眼前的一幕让她差点儿晕过去。 “啊!”翠枝先替她叫了出来,“小姐怎么回这样?” 密密麻麻的蚂蚁聚集在沈浅茉的脚上踝上,很多还在继续往上面爬。 沈浅茉到底只有十四岁,虽然平日里嚣张跋扈,瞧着天不怕地不怕,但胆子实际没多大,这会儿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呆愣着没有反应。 还是陶岫烟甩着帕子离远了些,然后喊着:“愣着干什么?快帮着你家小姐把那东西弄干净啊!” 翠枝弯腰忍着害怕去清理,沈浅茉也回了神,她突然开始大叫起来,拼命甩着那只 布满蚂蚁的腿。 可那些蚂蚁受了刺激,行动的方向更加混乱,有些直往着沈浅茉的裙里爬,吓得沈浅茉一个劲儿提高了裙摆,让翠枝赶紧给她把那些东西弄下去。 裙摆已经提到露出了小腿,周围刚刚被沈浅茉的尖叫声吸引了游人侧目,看到这一幕,已经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朝着沈浅茉吹了声口哨。 陶岫烟一看这还得了,未出阁的姑娘小腿都叫人瞧了去,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沈浅茉一个人出丑也就罢了,千万不能带上尚书府其他人的,尤其是她的莲儿,这样的名声沾上,以后还如何嫁高门? 她连忙对阮嬷嬷道:“不能让她丢人丢到这外头!” 阮嬷嬷知晓,上前去把沈浅茉扯高的裙摆往下拉,让翠枝起身,赶紧帮忙带着沈浅茉离开。 周围传来哄笑,沈流萤这时才走过来,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问道:“五妹妹怎么了?” 陶岫烟见宁朗也跟着过来了,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府吧。” 沈流萤自然点头,与宁朗道别后,跟着陶岫烟往山下走。 而沈浅茉被阮嬷嬷和翠枝架着,巧儿也去帮忙捂住了她不断尖叫的嘴,一路这么拖着给塞到了马车里。 走在后面的陶岫烟恨不得直接将人打晕,这样叫喊别人要怎么看她们?羞得她都抬不起头来! 第26章被他骗了 等绑着沈浅茉塞进了马车,才发现有些坐不下了。 来的时候,沈流萤与沈浅茉共坐一辆,可这会子沈流萤才不想和一个疯子坐一块儿,没准半道上被推下马车也不是不可能。 这时沈流萤也记起来那个被她丢在后院厢房的神秘男人,关顾着看沈浅茉出丑一时倒忘了自己还得去取解药。 正好陶岫烟也在为难,她不想与沈流萤一个马车,此次出来坐的马车也不大,她一个人倒还舒坦,再多一个与她挤着,这下山的一路可就不自在了。 所以,当沈流萤主动提议自己可以先留下,等府中再派马车来接时,陶岫烟客气了两句就自己坐上了马车。 很快,沈府的马车就驶远了,沈流萤转身往回走,被留下照顾她的巧儿倒是朝着山下的方向张望了好几眼。 那个神秘男人说沈流萤手段多一点儿也没有说错。 他以为那瓶药油里只加了麻药吗? 实际上她还倒了些香甜的花粉与花蜜进去,故意让沈浅茉去阴凉的树下休息,是知道那边树下最多虫蚁。 香甜的花蜜最能吸引这些东西,沈浅茉的脚又因为麻药感觉不到,等她发现的时候,自然已经是密密麻麻爬了一脚。 上一世沈浅茉利用容貌让她出丑,这一世她也利用沈浅茉易怒的脾气让她也出一回丑。 礼尚往来,沈浅茉觉得自己做得还算客气。 至于扎在翠枝手上的那一下只是在针上涂了一点荨麻的汁液而已,肿个几天也就消了她还是很手下留情的。 支开巧儿,她来到厢房,推门一看里头却空空如也。 那个答应给她解药的男人不见了。 沈流萤眉头轻蹙,房间整整齐齐,好像一个时辰前在这里缝合伤口只是她的臆想,看不出有人呆过的痕迹。 那个男人走之前还清理过! 目光一一扫过,发现那男人躺过的榻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沈流萤走近,小小的一粒圆丸在枕头边上,她伸手拿起。 整个屋子都被整理过没道理会在枕边留下这个,所以,这肯定是特意留下来的。 那男人知道她回再回来,这东西是留给她看的? 沈流萤将小圆丸放在鼻尖问了问,味道有些熟悉,不是药香,是一股香甜的味道。 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想,用舌尖点了点圆丸,这味道和她吃下的那颗毒药一模一样。 被骗了! 这个念头涌现出来,气得沈流萤狠狠的踢了床榻一脚。 她吃的哪里是什么毒药,根本就是颗哄小孩的糖豆! 那个男人可真会骗人啊!就这样还好意思说她心眼儿多? “别让我再碰见你!”沈流萤生气道。 但就算再愤怒也没有办法,沈流萤既不知道那个神秘男人的名字,连长相也没有瞧见过,就算还能再见也不知道能不能认出来。 为了平复心情,沈流萤靠在桌边,进入了藏书阁内。 今天她认识了些官太太,又让后山那群读书人认识了一个知书达理的沈家二小姐,更重要的是见到了宁朗。 不出所料,藏书阁中有好些书又对她开放了权限。 一整张画着人体经脉穴道的画像在沈流萤面前展开,一个针灸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沈流萤手中。 拿起一根银针,画像上就亮起一个光点,沈流萤照着扎下去,那画像就像真人活了一般,给出了反应。 然后蝌蚪一样的文字就又钻进了沈流萤脑子里,下针的角度,针入得深浅都有不同。 力度角度稍有不慎,救人就有可能变成杀人。 等沈流萤学完这些,仿佛已经过了好久,听见有人在外头喊她,沈流萤这才睁开眼。 睁眼后才发现现实中时间也不过是一眨眼,难不成在藏书阁里的时间和外头是不对等的? 想到这个可能,沈流萤暗暗的兴奋,这样的话以后她在藏书阁中学习得再久也不会被发现了。 这样以后可就方便了,反正回府的马车还要好一会儿才能来,沈流萤不想浪费这个时间。 既然她进入藏书阁别人只会以为她在小憩,沈流萤也不在乎巧儿在不在,告诉她自己要休息一会儿就闭眼又进了藏书阁。 刚刚那幅人体脉络图还在,却找不见了针灸包,可当沈流萤心念一动,针灸包竟然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这个发现让沈流萤有些惊喜,若是她在外头心中想着针灸包不知会不会出现。 说试就试,沈流萤睁开眼,发现巧儿已经不在屋里了,这正好方便她。 心念一动,针灸包就真的出现在了手中,这是实实在在的出现在她手里。 看着一根根的银针,沈流萤又一想,整个针灸包又凭空消失了。 沈流萤睁大了眼睛,原来藏书阁里的东西可以予取予拿,像是一个大仓库似的,甚至比从仓库中拿东西还要更方便些。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将外头的东西拿到藏书阁里头去。 沈流萤随手拿了个茶杯,闭眼再睁眼,她人已经在藏书阁里,但手里却没有茶杯。 看来,想要放东西进来是不太可能了。 想来应该是与这藏书阁融为一体的东西才能随意进出,比如她。 针灸已经学会了,沈流萤又把剩下的基本书给看了。 这些基本都是医书,这回看的是《千金方》,学会了这些,沈流萤才算是真正有医术傍身了。 起码不会再让人用一颗糖豆就给骗了过去。 得益于藏书阁特殊的学习方法,沈流萤学得很快,没两下子,就将别人十几年才能学完的医术一口气看完了。 仿佛饱餐了一顿,她大大的吐了一口气,拿起了最后一本。 这一本倒是有点儿特殊,不是药方点子,而是教人生息吐纳之术。 这是什么养生之术吗? 沈流萤也听过,古有名医模仿动物神韵编制了一套养生的功法,莫不就是这个? 带着好奇翻开典籍,里头果然和沈流萤猜得差不多,上头还细致的画了一个个小人,这会儿随着招式动起来,似在教授。 沈流萤跟着做了一套下来,顿时出了一身的汗,却又感觉身体真的轻快了不少,对书上写的能祛病强身延年益寿,她这会儿又信了几分。 第27章避雨农家 配和着书里的吐纳之术,沈流萤再睁开眼的时候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好像刚从温泉里泡过似的,四肢百骸都被打开了,身体暖洋洋的。 在寺里讨了一顿斋饭后接她们的马车这才到了。 可天公不作美,她们的回府之路多有波折。 这才一上路,天空就突然打了一声的闷雷,上午还阳光明媚,这会儿却突然阴了下来。 眼看着就是一场暴雨跑不了,只不过还在酝酿,车夫与沈流萤打了个商量,便决定抄了近道尽快往府里赶。 后来她们被困在暴雨中又迷了路的时候,沈流萤就万分后悔,真不该信了那劳什子的近道。 好在运气也没那么差,晕头转向的竟然也找见了一个村子。 车夫连忙架着车驶进村庄,敲响了一户看上去日子过得还不错的村民的家。 打开一条门缝的民妇上下打量着沈流萤一行人,见她们衣着不显,不像什么大户人家出手阔绰的人。 但瞧着沈流萤又是一身的气度,像是她那个死去的公公说的达官贵人的样,于是,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侧开身子,将门打开。 “你们进来吧。” 躲进了屋子里才发现这一家在办丧事,灵堂还没支起来,只是一口大棺材摆在了大厅正中央。 农妇随口解释道:“这是我那公公,今早刚发现的,还没来得及置办这雨就下下来了。” 沈流萤倒没什么,只是巧儿和车夫都觉得有些晦气,不愿意靠近大厅。 “打扰了。”死者为大,沈流萤朝着棺材微微颔首。 她们几个被带到偏厅里,这里堆了一些零时买来的丧葬用品,农妇将桌子扫开一个角落,“你们几位就先坐这儿歇会儿吧。” 这雨下得大,沈流萤她们没有雨具,外衣被淋湿了,她对农妇道:“大婶儿,能不能借个炭火给我烤烤衣裳?” “哟,炭火可贵咧!”农妇嘴一撇,朝着她们道:“这都是家里留着冬天用的,平日里我们自己都舍不得用。” 农妇搓了搓手,“我们穷苦人家,不得不计较多一点,姑娘别怪,姑娘一看也是贵人,若是要的话也不是不行。” 这暗示得已经够明显了,但沈流萤身上没有银子,所以她装着听不懂的样子,道:“不用什么珍贵的炭火,就大婶儿家灶下捡两根柴火就成。” 农妇皱皱眉,直接道:“灶下柴火已经灭了,再生起来可是很费功夫的。” 知道这是没有银子别想用炭火了,瞧着这家里也是富足人家,没想到倒是个不见银子不给茶的小气人。 车夫和巧儿也不愿意用银钱换炭火,左右衣服过一会儿也能干,白费那个钱干什么? 一时沈流萤主仆三人都没人吱声,那农妇也看出了她们几个身上根本没有银子,连这么点儿炭火钱都给你了,刚刚还以为遇见什么贵人了,真是看走眼了。 没有油水可捞,农妇随口道:“我那边事儿还忙着,你们自己在这儿坐着吧。” 说完,人就走进了堂屋不出来了。 巧儿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什么人啊,连口水也不给。” 又偷偷拿眼睛瞥了一眼沈流萤,心下叹气,二小姐也就是现在看着像个小姐样了,可还是比不得三小姐五小姐。 若是她们在的话,出手阔绰,这农妇哪还敢看不起他们? 害得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户部尚书府的。 沈流萤不知道巧儿在怎么埋怨她,她这会儿又进了藏书阁中。 练了一套书上的功法,身体微微出了汗,就不至于会得风寒了。 这功法沈流萤才练了两回,竟已经有一种耳聪目明的感觉。 坐在偏厅里耳边却隐隐约约听到堂屋传来抱怨声:“你让那些人进来干什么?还嫌家里不够乱?” 农妇的声音响起:“本来以为是个什么千金小姐,结果是个破落户,一个子儿也没有。” 这是在说他们?沈流萤看向倚在一旁的巧儿和墙角的车夫,两人低着头打着瞌睡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看来只有沈流萤听见了堂屋里的对话。 屋里的男人忽然有些开心道:“那老头子终于死了,把那些银票地契都好好对对,别漏了。” “都对了七遍了,啧,也没留下啥好东西,不是说老头子伺候过贵人吗?还是啥王爷啥的,怎么就这么点东西?” “谁知道是不是喝醉酒吹的,当初过继给老头子时他已经回乡了,估计是被赶出来了吧。” 农妇突然想到别的,问道:“对了,柴房里那丫头你真要把她卖给杀猪的老丁?那老丁都关棍多少年了,老头子活着的时候最疼那丫头,这么做我有点怕呀。” “你怕个啥子嘛!”男人停顿了一下,丢了几粒花生米进嘴里,咯吱咯吱继续道:“我是她爹,让她嫁哪个就嫁哪个,再说了,那丫头也就老丁肯出五两银子了,不是年纪大了着急续香火哪个要她?” “五两银子呢!”农妇声音里都透着喜气:“有这么多呢?” “先前和老爷子商量他还不乐意,现在可没人拦着咯。” 男人美美的喝了一口酒,慵懒的哼起了小调。 沈流萤却听得心头一股怒火,他父亲棺椁还停在大厅这个男人竟然已经开始喝酒庆祝拿到财产,还要把自己的女儿草草贱卖出去。 这简直是和沈弘文一样的不要脸的玩意儿! 大抵是那女孩与她有着相似的命运,都摊上了这么一个没人性的父亲,让沈流萤对那素未谋面的女孩产生了同情。 不行,若是今天没碰着这个事儿也就罢了,偏偏叫她知道了怎么能这样袖手旁观。 农家的院落没有几间,分得很清楚,稍一推断就找到了柴房的位置。 门竟然没有落锁,倒给了沈流萤方便,她推开门。 柴房没有窗户,很阴暗,若不是角落里偶尔传来一两声猫似儿的咳嗽声,沈流萤还找不见人。 她摸索着过去,只见一张破旧的席子上蜷缩着一个女孩。 看样子女孩的状况并不太好。 第28章施以援手 沈流萤站在一旁,观察了那女孩好一会儿,看起来是与她差不多大的年纪。 估计是那目光在女孩身上停留得太久了,女孩也察觉到了异样,她缓慢的睁开眼。 见到是位陌生人站在自己边上,女孩半撑起身子,一双哭肿了的眼睛看着来人,“你是谁” 沈流萤反问道:“你哭得这么伤心是知道你爹要将你卖人了吗” 那女孩听了这话明显的一愣,而后眼泪就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你不知道”沈流萤想起大厅里摆的那副棺材,“你和你爷爷感情很好” 回答她的只有女孩得哭声,沈流萤又道:“你爷爷死了没人再护着你了,你爹要把你卖给个老光棍,你甘心吗” “不,我不甘心”女孩握紧了拳头,“我还要查清楚爷爷的死” 她今早去找爷爷的时候明明看见了一个人影从窗口闪过,可她阿爹和后娘见财物没有丢失便不愿再惹麻烦,想要草草下葬。 爷爷对她那么好,她别的可以不在乎,但一定要为爷爷讨一个公道 那位老爷子去世原来还有内情,这倒是沈流萤没想到的,但这是这姑娘以后考虑的事,眼下还是先脱了这一困境才是要紧。 “我看这个家里已经容不下你了,不如趁机离开此地,自己能做主了再言其他。” 沈流萤劝慰道。 这句话也让那姑娘听明白了,她扶着边上的柴火堆,艰难的站起身来,对着沈流萤拜了拜,“请小姐帮帮我。” 沈流萤盯着她右腿,皱了皱眉,“你的腿怎么了” “小时候摔了一跤,没治好就落下了病。”她苦笑道:“要不是因为这条腿,我怎么能让他们这样欺负。” 难怪柴房的门都不用锁,拖着条病腿她又能跑到哪儿去 先前不知道这情况,她想了想再问道:“你可想好了,我只能帮你脱离此处,却没有去处安顿你,一个姑娘家孤身在外尚且艰难,何况你的腿若你决定离开,往后万事可就靠自己了。” 那姑娘点头:“我知道的,小姐今日帮我已是大恩,琼花铭感于心,来世必报,怎敢再麻烦小姐。” 倒是没有农妇一家的贪婪,沈流萤舒了口气,“你叫琼花是吧且等我帮你想想办法。” 此时沈流萤多少有点儿后悔自己没有把那明晃晃大金钗给带出来,不过若是直接出钱,只怕以这家人的黑心肝那也是要狮子大开口的。 白白搭进去那么多银子,她可是要心疼的。 得寻个法子让他们自己放了人才好。 可除了银子要怎么才能让这家人放人为了五两银子就卖女儿的人,良心是不指望有了。 该怎么办呢 正有些头疼时,见屋外不远处长着些野草,叶子呈锯齿状,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在脑子里一想,果然找到了此物的记载。 茎叶可入药,果实却有毒。 果实的汁液若是不慎触碰到皮肤,会引起红疹,但只要清洗患处,不日就可消除。 沈流萤嘴角勾了勾,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等她再回到偏厅时,巧儿和车夫还在打瞌睡,连位置也没变过,没人发现她出去又回来了。 她也靠在桌边,像无事发生过一样,静等着一切的发生。 一刻钟后,正厅才传来声音。 那农妇也是听到厅里有动静了,想到沈流萤几个外人,怕她们动了自家什么东西,这才急慌慌出来瞧一眼。 结果就看见琼花那死丫头扶着那老头的棺材跪在那儿哭。 真是晦气 农妇上去就骂道:“你还真是长本事了,这样都能从柴房跑出来” 琼花带着哭腔道:“我想给爷爷守灵,二娘你就让我呆在这儿吧” “呆什么呆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的” 农妇上去就扯着琼花的手,要将她拖走。 结果这一扯可不得了,琼花手背上全是红疹子,再一看她的脸,连脸上也长满了呢 琼花适时的咳嗽起来,吓得农妇赶忙撒了手,扯着嗓子大喊:“当家的当家的你快出来” 这一喊,不仅把这家的男人从里屋喊出来了,沈流萤几个也从偏厅出来看个热闹。 “你喊什么喊叫鬼呢”男人刚刚喝了点儿小酒,这会儿正小憩,突然被吵醒自然没有好脾气。 农妇指着琼花道:“当家的你看这丫头她该不会犯天花了吧” 得了天花可是大 病,这可是要传人的前几年隔壁村子因天花死了八九个人呢 一听天花两个字,男人酒也醒了,慌忙也转头去看琼花。 见她面色呈现不正常的红显然是发热了,脸上手上全是红疹,男人的脸色顿时不好。 但他还是谨慎,“好端端的怎么得了天花呢会不会是吃坏什么东西了” “我不是,我不是,我只是长了痱子”这时候琼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竟然咳出了血来。 这还得了,沈流萤这边的车夫见状直接一口咬定,“天花肯定是天花” “哎呀”巧儿惊呼一声,立马就退得远远的,然后对着沈流萤道:“小姐,我瞧着这雨也小了,咱们快走吧” 沈流萤也装作害怕的模样,几人一边埋怨着一边脚步飞快的告辞离开了。 见她们几乎是逃着离开的,那男人和农妇也有些慌张。 农妇推搡着男人:“这天花可不能留家里了” 男人看着琼花也在犹豫,自然不是突然有了什么子女心,而是可怜老丁头那五两银子赚不到了。 琼花跪着求他:“阿爹我这不是,你给我请个大夫吧,我喝几副药就好,你别赶我出去,求求你了阿爹” 农妇在一旁道:“这天花可治不好啊就算不是天花,你看她都咳血了,指不定还有什么大病呢请大夫可要不少钱,老丁头那五两银子只怕还不够搭里头的当家的你可不能犯糊涂” “爹c爹”琼花涕泪横流的求他。 但男人心狠至极,当即道:“你既然得了天花就别怪爹狠心,自己出去吧” “就是,自己受罪就行了,不能祸害别人,咱心可不能这么坏”农妇帮腔道。 第29章雨过天晴 “不c我不走”琼花痛哭流涕,一把扑在棺材上:“爷爷,您睁眼看看啊!您帮帮我呀!” “行啦!”男人皱着眉头一脸嫌弃道:“天花治不好!你难不成想要祸害全家人?你喊你爷爷也没用,不要说你爷爷现在闭眼了,就是还活着,也不能容你!” 男人用胳膊肘推了推农妇,“你去把她丢出去。” 天花是会传人的!你怎么不去非让我去?农妇又不傻,哪里会肯:“我可拉不动这丫头,当家的你去!” “她都没有四两肉怎么就拉不动了?”男人推着农妇:“你去c你去。” 两人推搡了半天,谁也不愿意去碰琼花。 这时,琼花也敛了哭声,道:“我知道爷爷一死这个家也容不下我了,我自己走!” “哎,这就对了!”男人对琼花的突然识相很满意,“不是爹不容你,是你长了天花实在呆不住了呀,你也对你爹我尽尽孝,不能让我一把年纪了还染上天花不是?” 回应他的只有琼花的冷笑。 男人被琼花看得有些心虚,转头对着农妇道:“她爷爷不是给她做了一副拐子吗?拿给她!” “我去拿呀?”农妇是半点儿也不愿意碰琼花的东西,但看男人的目光她别无选择,只好用粗布包着手将琼花平日里用来行动的拐子拿了丢给了她。 琼花对着棺材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道:“爷爷,琼花今天就走了。” 男人催促着:“行了行了,你爷爷在天之灵知道的,会保佑你的,赶紧离开吧。” 琼花拄上拐,人也突然变得有气势起来,她并不急着离开,慢悠悠开口道:“父亲让我离开也该给我些银两吧?不然我没病死反倒先饿死了。还是说父亲就是赶我出去死的?” 得了天花不是早晚都是死吗?饿死还是病死和他都没有关系!虽然这是男人的真心话,但也只能放心里,说出口可就不占理了。 “家里就这么些钱,还要与你爷爷办丧事,你若是要那就只能让你爷爷丧事简单些了。”男人开始哭穷。 以为搬出爷爷就能不花一个子儿打发她走?想的美! 爷爷在世的时候就没有多孝顺,老爷子都不在了办得再风光又有什么用,再说了,以她父亲那个人的心肝,这个钱就是拿去喝拿去赌也绝不会浪费在无关他紧要的丧事上。 琼花无视父亲的威胁,一屁股又在棺材边坐下,道:“左右都是死,那我更愿意死在家里,爹我还是不走了吧。” “哎呀!”农妇见她那一副呆这呆定了的架势,心急得不行,她小声对男人道:“就给她一吊钱,当打发瘟神了!” 本来以为把琼花嫁给老丁能多得五两银子,结果现在银子拿不到还得倒贴钱才能送这瘟神走。 想想男人就觉得有些心痛,他闭着眼睛挥了挥手,“去拿去拿!一个个都是讨债鬼,只准拿一吊钱听见没有?” “知道了,用得着你说!”农妇转身就要去里屋。 她一动,琼花也跟着她后头走。 “你跟着干什么?就在这儿等着吧。”农妇道。 琼花却不听,“我就要离开这儿了,再也回不来了,还不能让我最后再看一看吗?” “让她去c让她去。”男人随意道。 农妇也只好同意,但还是事先言明:“看归看,可不许进屋里啊!” 琼花冷哼了一声,没理会她。 农妇又嘟囔了好几声,见琼花就不搭理她,她撇撇嘴,心想等会儿她可得看着些,这丫头别坏了心肠要大家和她一起死。 走到堂屋外头,琼花才开了口:“你去取钱给我我才好走,放心我才不进你的屋子。” 农妇想快点儿将她赶走,却又不信任她,怕这丫头暗地里使什么坏,于是她进屋时特地将门给关上了。 匆匆从床板下翻出一个木匣子,拿了里头的一吊钱就又将匣子刚回了原位,出了门来见琼花正站在她门前。 农妇心里暗道幸好她刚刚锁了门,不然真让这丫头闯进来了。 这门可要锁好了! 这时,琼花再一次剧烈咳嗽起来,农妇听到这个声音就害怕,这一下一下像是催命的铜锣,响得她心里发颤。 偏偏琼花这个死丫头一下一下的冲着她咳嗽过来,农妇吓得连连后退,最后一下,她都感觉到琼花咳嗽的血沫子都飞她脸上来了。 “啊!”农妇害怕得连连尖叫,顾不上再管琼花去哪儿,把那一吊钱丢在地上,“拿着钱感觉滚!” 说完就冲去厨 房,舀水洗脸了,也顾不上房门落没落锁了。 见人跑走了,琼花才直起腰来,抹了把嘴角的血沫子,这可不是真的内脏血,不过是按着沈流萤教的,把腮帮子咬破吓唬他们的。 琼花知道她接下来动作得快些,赶在这两人没有发现前,她要将他们从爷爷那里捞到的钱财全都拿走。 刚刚她从窗户那看见了他们将钱都藏在了床板下的木匣子里。 只是她发现木匣子上还上了一道锁,这也难不倒她,拿着手上的拐子,三两下就把那把破锁给砸了。 打开一看,匣子里面除了放着几吊钱和一点碎银子,还有的就是爷爷留下来的百亩良田地契。 爷爷才刚死,他们就把这东西收刮了过来,看来已经惦记许久了。 琼花也没有手软,用兜子一兜,装得鼓鼓囊囊的,抱在怀里就往外走。 出去的时候,路过大厅,她父亲还因为多了她一吊钱而心有不满,看着她弓着腰出来冷哼了一声,一句话也不与她说。 琼花也不在意,她与他们本来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在路过棺材的时候,琼花在心里道:爷爷你要是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一定要找到杀害你的凶手! 夏天的雨本就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雨已经完全停了,太阳也从云端露了出来。 要不是泥泞的土地上蓄满水的土坑,估计都想象不出刚刚竟然下过那样大的一场雨。 雨过天晴,琼花出门后抬头看了看天,真是个好兆头啊! 第30章换成我吧 琼花一走,农妇就迫不及待的将关于她的东西全丢进了灶台底下,一把火全给烧了。 做完这些她又洗了好几遍的手才算是安心了些。 “当家的,那丫头人这一走,我觉得这家里味儿都好闻了!” 男人撇撇嘴,还在心痛他到手的五两银子飞了,转身就进了屋子里。 没过一会儿,男人大叫着从屋里跑出来,一把将手上的木匣子摔在一脸茫然的农妇身上,他手指着,全身都在颤抖,“钱呢!我的钱呢!这里头的田契呢!” 农妇还一头雾水,身上被砸得生疼,低头看见那个眼熟的木匣子,她心头一颤,跪在地上将匣子捡起来。 上头的锁已经被敲烂,里面空空如也,农妇不相信的将它倒扣过来,期望能倒出她的田契银子。 反复试了好几次,什么也没有,农妇这才相信了,这个匣子是真的空了。 她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的钱啊!哪个天杀的干的!” 男人一脚踹翻了农妇,“老子让你拿一吊钱,你把老子的老本都给掏空了你还有脸哭?” 农妇突然想到了什么,抹了把脸爬起身,“一定是那个死丫头!我拿钱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定是死丫头趁我不注意拿走了!” “你怎么不看着她!”男人怒道:“我不是让你看着她吗!”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靠在墙边的扫帚,就追出门去。 农妇反应过来,赶紧跟出去。 按理说,琼花一个瘸子,走不了多远,可两人一路追到村子口都没有见到人,问了村里人,也说没见到琼花。 琼花带着他那百亩良田的田契消失得无影无踪。 “报官!”农妇恍惚中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 男人也只有这根稻草能供他抓一抓,丧气的唉了一声,就往县衙去。 而琼花此刻正坐在沈流萤的马车里。 沈流萤问她:“东西都拿到了吗?” 琼花拍了拍兜子点头,她本来只想着自己离开,是沈流萤让她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人。 是啊,他们又没孝敬过爷爷,凭什么花爷爷留下的钱,她要全部拿走一分不剩! 满满的一兜子,全是爷爷留下来的田契,琼花掏出就要分一半给沈流萤,却被沈流萤拒绝了。 沈流萤又问她:“你以后什么打算?” 说起这个琼花有些激动,“我要去报官!爷爷的死根本就是有人为之!” “报官?”沈流萤却不是很赞同:“你知道是谁吗?你有证据吗?” “我没有。”琼花被问得有些泄气了,但她马上又坚定道:“可是看见了,爷爷的窗口有人闪过,官老爷们去查呀!” “你指望他们查?”沈流萤打击道:“你看清那人的长相身形了吗?高的矮的?是胖是瘦?有无特征?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肯定看见的是个人不是一只猫?” “我可以肯定是人!”琼花眼神里闪着坚定,“有一次爷爷喝醉了,我听到了,爷爷说他以前做错了事,对不起一个人,爷爷隐姓埋名在这儿是为了躲避仇家,现在一定是被仇家找到了!” 没想到为了避雨躲进的农户家也有这样的秘密,但沈流萤还是道:“这都是你的猜想,官府不会当真的。” 农户的仇家大抵就是另一个农户吧?府衙里的官差最多这样嬉笑两声,谁会放在心上。 被沈流萤接二连三的打击,报官这条路暂时走不了,琼花突然有些灰心,除了报官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流萤见她垂头不语,叹了口气,道:“不如你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你要先活着才有机会调查你爷爷的死因,这件事没有目标没有证据,一时半刻是急不来的。” 她又指了指琼花的兜子,“这些田契你最好尽快出手换成银子,你爹发现东西不见了肯定会去报官补办,到时你手里的就成了一堆废纸,所以,尽快处理了价钱低也无所谓。” 对面琼花睁着一双大眼直愣愣的盯着沈流萤看,看得沈流萤自问是不是自己说得太多了? 结果接下来琼花更反常,直接将那一兜子田契全塞在了沈流萤手里。 沈流萤有些无措,下一秒琼花泪眼婆娑道:“小姐你刚刚说话的时候好像爷爷。” “啊?”她说话已经老成这样了吗? 琼花是真的觉得沈流萤给她的感觉和她爷爷很像,尤其是帮她分析利弊,给她出主意的时候。 沈小姐就像她的救星似的,帮她从那个家里 救出来,还帮她想以后的事,才第一次见面她就对自己这么好,就像爷爷对自己一样好。 琼花真心道:“小姐我你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我c我想跟着你。” 沈流萤大写的拒绝顶在脑袋上,她家里那个与琼花她爹也差不了多少,她才将人从泥沼中救出,怎么能再将她拖进坑里。 她拿起琼花的那些田契,动手数了数,嚯,足足有百来张,琼花这是将她家家底都掏出来了,一点儿也没给她父亲留啊。 真是干得漂亮! 琼花急急道:“这些田契都交给小姐处置!” 这么大一笔钱说不动心是假的,但同时也有了个不小的难题,这么多张田契该如何一下子就全出手了呢? 虽然能拆开来一两张的卖,但户部补办田契的速度再慢应该也是赶不及的,而且也容易引起注意。 最好就是一次性出手了,然后改头换面,销声匿迹。 沈流萤又把田契还给了琼花,并道:“这么多不太好出手,你先把东西收好了,等我回头想个法子来。” 琼花眼睛亮了一下,“小姐这是收留我了?” “诶,打住!”沈流萤解释道:“你不能跟我回去,你也看到我的丫鬟了,我在家里也不受待见。” 琼花下意识看了一眼车帘外,巧儿坐外头用帕子捂着口鼻,想到沈流萤让自己上车来时,这个丫鬟就极力的反对。 她担心自己会染上天花却不担心坐在马车里的她家小姐会不会得病。 琼花收回目光,又看向沈流萤,“你的这个丫鬟不好,要不要换一个?” 眼睛亮晶晶的,就差说:换我吧,换我吧,我肯定听话把你照顾得很好。 第31章好心好报 沈流萤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她身边没有可以信赖的人,若是能找个帮手来也不错。 而且这个帮手还自带了大笔金钱,不用她养活还能反过来贴布她,嗯,合算。 就是这腿脚 沈流萤伸手在琼花的病腿上摸了摸,心里就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经脉没问题,是骨头没接好,已经长歪了。 以前她或许无能为力,但现在藏书阁里的医书也不是白看的,琼花这条腿还有希望。 琼花以为沈流萤不说话是嫌弃她这条腿了,连忙道:“小姐你别看我坏了一条腿,家里的活我都会干的,不耽误!” 沈流萤问她:“你要跟着我,那你不查你爷爷的死了?” 琼花咬了咬嘴唇,最后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道:“我要查的!但我也知道我这个人不聪明,也没什么本事,我不敢欺瞒小姐,我想请小姐帮我。” 这也太看得起她了,帮她医腿还行,查案她是真不会啊! 沈流萤道:“你先别对我抱太大希望,我能力有限不是什么都会,也不过才刚刚聪明起来没多久,你要是信得过我,咱们两个就结个伴。” “信得过信得过!”琼花急忙接道:“小姐救我出狼窝,是我的救命恩人,小姐不嫌弃我就好。” 沈流萤点头,但眼下还是要先给琼花找一个去处,肯定是不能把琼花带去沈家的。 先住客栈? 可她现在满脸的红疹子,怕是会吓到人,而且也太引人注目了些。 这一时半会儿的也租不到屋子,倒是有些难办了。 马车因为进了城,速度也慢了下来,但再慢也离沈府不远了,她得快些想法子才行。 沈流萤靠在车壁上,无意中瞥见外头有许多人在排队。 她仔细瞧了瞧,发现是济安堂在店门前免费派姜汤。 先前那场雨下得又大又急,好些人淋了雨怕受了寒气的都去领一碗喝。 济安堂时常做这样的好事,大家也并不奇怪。 只是在派姜汤的人里,沈流萤见着个熟人。 可不就是那个卖药草的小孩儿吗?看来他是真的去了济安堂当小药童了。 忽然,沈流萤福至心灵,有了一个主意。 她叫停了马车,对车夫和巧儿道:“刚刚你们也淋了雨,回头受了寒生了病就不好了,也去领一碗姜汤吧。” 巧儿是立马就下了马车排队去了,受寒算什么,她现在更害怕自己被传了天花,那可就真的完了! 等两人都排队去了,沈流萤也下了车,她没有排队,而是到另一边轻声唤了那小孩两声。 小栾听见有人喊他明天,抬头四处看了看,就看见了沈流萤。 他眼睛一亮,和身边的同伴说了一身就朝沈流萤走去。 “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小栾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和沈流萤分享:“我现在在济安堂里做事了,我阿娘说要好好感谢姐姐,姐姐你怎么才来看我啊?” 沈流萤拍拍他的脑袋,“有点儿事耽搁了,你在这儿过得好不好?” “师傅对我很好,就是那些药材太难记了。”小栾吐了吐舌头,他拉着沈流萤的手:“姐姐你去我家吃饭吧!我阿娘做饭可好吃了!” “饭以后再吃,你能不能帮姐姐一个忙?” 小栾点头:“可以啊,姐姐要我帮什么忙?” 连帮什么都不知道就点头,这孩子这么信任她吗?不过是随手帮了他一下,做好事这么快就有回报了。 沈流萤把小栾带到马车边,指着从车上下来的琼花道:“这个姐姐现在没有地方去,能不能去你家住一晚?” 小栾见琼花拄着拐并没有过分惊讶,刚刚见她下马车不易还想要上前扶一把,可靠近了小栾就吓了一跳,“她她她脸上那个是?” 沈流萤扶着小栾的肩膀解释道:“不是天花不是天花,是不小心沾上了鼠葵草的汁液了,不信你去济安堂问问你师傅。” 见小栾还是有些怕,沈流萤直接当着他的面牵起了琼花的手,“你看我都没事的,回头洗干净了,这些红疹子明日就消了。” 等小栾信了不那么害怕了,沈流萤再次开口道:“她是姐姐的朋友,现在没地方住,你家有没有空地方,能不能与你阿娘商量一下,就住一晚?” “嗯”小栾思考了一下,看看琼花又看看沈流萤,然后点了点头,“我家有屋子住的,姐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和我阿娘都欢迎。” 本来都想要拿些钱出来了,没想到小栾这么快就答应了,沈流萤笑着谢道:“谢谢你和你阿娘,那我就把这个姐姐拜托给你了,明天我就在这儿接她。” 小栾不知道哪儿学来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包在我身上!” 小大人的模样看着还真有那么几分可靠。 倒是琼花有些不舍,“小姐,你明天一定得来啊。” “放心吧,我肯定来!”别的不看,看在那几百亩良田契上她怎么可能不来。 巧儿和车夫也已经喝了姜汤回来,沈流萤与琼花道别,坐着马车回了沈府。 车夫去停放马车了,沈流萤和巧儿走进府门。 巧儿害怕沈流萤身上有天花,离得四五步远,半点儿也不像在跟前伺候的。 沈流萤没管她,打算回自个儿院子换身衣裳,却突然被人喊住。 “你还有胆子回来,你这个害我的贱人!” 沈浅茉不知道在这儿等了她多久了,一见到她回来,忍不住就骂出声。 沈流萤见她脚已经裹上纱布,包得严严实实活像一个大粽子落不了地,只能用另一边脚站着。 翠枝的手也包了药,主仆两人伤成这样还不忘在门口堵她,真是身残志坚呐。 沈流萤笑笑:“我怎么不敢回来了?又不是我当众掀了裙子出了丑,我有做错什么吗?” “你!”沈浅茉恶狠狠的指着她,“是你害我出丑的!都是你害的!” “五妹妹话可不要乱说,”沈流萤打掉指着自己的那只手,靠近沈浅茉耳边,轻声道:“你有证据吗?” 第32章送去庄子 “你!”沈浅茉被气到了,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她直觉自己出丑和沈流萤脱不了干系,没想到沈流萤竟然不装可怜了,那一副就是我做的可你没证据的模样把沈浅茉气得跳脚。 她狠狠的推开沈流萤,却没能伤到她,反而是自己脚下没站稳,险些又摔了。 沈浅茉指着沈流萤的鼻子骂道:“我就知道是你!和我去父亲面前说清楚!我要去揭开你的真面目!” 沈流萤打掉她的手,觉得与她在这里吵嘴实在无趣,甩甩手带着几分真心问道:“你这回怎的没被禁足?有本事呀!” 不说还好,说到这个沈浅茉直接发了狂,张牙舞爪的就朝着沈流萤扑过去,像是要撕烂她那张嘴似的。 沈流萤手脚迅速的闪开,让沈浅茉摔了个狗啃泥,可这回她没再狂怒叫嚣,而是低低的哭声传来。 “你这可是自己摔的。”沈流萤觉得必须解释了,别赖她身上。 沈浅茉一双泪眼含着怒气盯着她,“都怪你都怪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是出了什么事?自己不过晚了些时候回来,怎么感觉错过了一场好戏? 这时,吴姨娘匆匆赶来,见到沈浅茉摔在地上,心疼的上去抱着她,安慰道:“只是去庄子上避避风头,不会受苦的,姨娘和你一起去。” 庄子?所以没被禁足是因为要被送庄子去了?瞥了眼哭做一团的沈浅茉,和面如死灰的翠枝,看来是真的。 沈弘文的心可真狠,也是,一个当众出丑坏他家风的女儿就是一颗废子,当然可以说弃就弃。 只是可怜了沈浅茉,她还未及笄就被丢去了庄子,没有了利用价值哪还能指望沈弘文会接她回来,只能一辈子呆在庄子上了。 老太太那么疼沈浅茉竟然也没能保住她,看来她错过的那场戏应该是十分精彩。 走了也好,省得一天到晚上赶着来她面前找死。 沈流萤转身就要离开,没走两步,迎面就碰上了于姨娘。 于姨娘打扮精致美艳款款而来,沈流萤稍侧了侧身,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她却在沈流萤面前停了下来,于娇娘笑着道:“听说二小姐这回在佛光寺可是出了风头了,恭喜二小姐。” 沈流萤也浅笑道:“只是拜了佛赏了花不算出什么风头。” 于姨娘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沈浅茉,道:“五小姐就惨了,明儿一早就要被送去乡下庄子。” 沈流萤不咸不淡道:“父亲大概是觉得庄子适合五妹妹养伤。” “呵,”于姨娘轻笑一声,道:“去庄子上哪有府里伺候得精细?二小姐不如为五小姐求求情?” 沈流萤抬眼对上于姨娘的目光,淡淡道:“父亲做事自有父亲的用意,姨娘这是觉得父亲做错了?” 于娇娘愣了一下,她刚刚那么说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对方,果然,二小姐现在牙尖嘴利不是好惹的。 她侧了侧身,脸上又笑成一朵花,“是我多嘴了,二小姐慢走。” 等沈流萤走过她身边时,于姨娘小声提醒了一句:“老太太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沈流萤回头看去,于姨娘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就离开了。 只留下沈流萤在原地若有所思,但很快她嘴角轻蔑一笑,相比于老太太的发难,她更在意的是于姨娘的突然示好。 这是想要拉拢她? 沈流萤回到自己的院子,才一踏进门就险些被一个茶盏砸到。 瓷片碎在她的脚边,茶叶茶水溅上她的裙摆,污渍在月白的衣裙上格外显眼。 老太太的怒喝声紧跟着传来:“你这个孽障,给我跪下!” 有了于姨娘的提醒,沈流萤一直就谨慎着,所以刚刚茶盏没砸中她不是老太太手下留情,而是她自己闪得够快。 找茬找到她院子里来还真是不让她喘口气了。 有些无奈的进了屋里,福了福身,“给祖母请安,孙女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祖母这么生气?” 老太太把屋里那张八仙桌拍得“砰砰”直响,要不是这是新做的桌子,只怕早就散了架了。 “你还有脸说!你看看你在外头干的好事!上回浅茉不慎划伤你的脸你就记恨在心,让她当众出丑,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啊!” “祖母这就冤枉我了。”沈流萤语气平静道:“我是第一次出门,又有太太在跟前,我哪有那个胆子,倒是五妹妹,从下马车起就几次三番为难我,祖母不信去问问太太就知道了。” “你还狡辩!”老太太见她既 不惶恐也不恭敬,本来就高涨的怒火又升起了三丈,“给我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来!” 谁要听她的,沈流萤撇撇嘴,“恕孙女不能听从。” “你敢不听我的?” 沈流萤道:“祖母只听五妹妹一人之言就要罚孙女,孙女心里也委屈,不如去父亲面前,请父亲判个公正,若是我的错我去庄子便是!” “你你你!”活到这个年纪,已经没人敢和她这样顶嘴,老太太顿时有些喘不上来气,看着站在那平静又冷淡的沈流萤,恍惚间感觉又看见了许幼鱼,消停了很久的头疼又犯了起来。 “哎哟。”老太太扶着脑袋叫嚷起来。 沈流萤看她头风犯了,医书中教授过一套按压的手法,对头风很是有效。 这也是一个拉拢讨好老太太的机会,但沈流萤心里不乐意,一个没对她好过的人她凭什么讨好她。 冷眼瞧着,沈流萤开口道:“祖母身体不适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老太太强忍着头疼又给沈流萤下了个命令,“你去求你父亲将你五妹妹留下,她不能去庄子。” 沈流萤心道怎么这一个两个都让她去求?她说话什么时候这么有用了? 于是她直言:“孙女人微言轻,父亲怎会听我的,祖母自己去倒还管用些。” 老太太揉着头,她的话要是管用人就不会被送去庄子了!她指着沈流萤道:“你去与你父亲说你自愿代你妹妹去庄子。” 似乎是觉得这么说太偏袒了,老太太补充道:“你妹妹脚还伤着,怎么能去庄子呢?你身体好好的,去呆个一两天就把你接回来了。” 第33章好心送行 这老太太原来打着让她去替沈浅茉的心思,她可真有脸说。 上一世她受了家法又跪了一夜祠堂,老太太可是一句话也没说。 沈流萤淡淡道:“庄子清静,正好适合五妹妹养伤,父亲应该也是这般考虑的。” 老太太很是不高兴:“你这做姐姐的怎么一点也不心疼妹妹!” “祖母还不知道吧?”沈流萤道:“五妹妹今儿在佛光寺和一群读书人斗了嘴,好多人都瞧见了,没准儿明儿就要传出五妹妹刁蛮任性没有教养的话,咱们先将五妹妹送走,一来她就听不到那些话,二来咱们府里已经先做了管教,外头也不好再说些别的,先堵住悠悠众口,风头过了再接五妹妹回来。” “这”老太太有些被说动了,她还真不知道浅茉那丫头在外头还惹了别的事。 沈流萤一本正经道:“祖母就是不信任我也该信父亲,他怎么会害了自己女儿呢?” 当然,前提得是对他有用的才是女儿,无用的就只能被抛弃了。 沈浅茉还能不能回来就看她还有多少价值了。 老太太头疼得不行,计较不了那许多,这府里是越来越没人将她的话放在眼里了。 知道自己使唤不动沈流萤,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扶着头回去歇着了。 知道沈浅茉明日一大早就会被送走,沈流萤还好心的去送了送她。 天才微微亮,沈流萤就被院外嘈杂的声音吵醒,马车已经在后门等着了,沈浅茉忿恨又不甘。 可阮嬷嬷亲自看着,她连停下来与吴姨娘哭两声的时间也没有。 沈流萤打了个哈欠,等人走近了才收起懒散的模样,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递给沈浅茉,道:“五妹妹这是我连夜给你赶制的香包,乡下多蚊虫,带着这个可以免受些叮咬之苦。” “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沈浅茉半点儿也不领她的情,还将香包打落在地上。 在她看来,这个香包就是沈流萤故意做来看她笑话的。 笑她沦落到要去乡下庄子,笑她灰头土脸的被赶出去。 沈浅茉看着那个香包眼里蓄满了怒火,顾不得在场还有阮嬷嬷,就算是父亲和夫人在她也会如此。 只见她用还能落地的那只脚使劲的踩着地上的香包,好像那香包是沈流萤的脸似的,她狠狠的踩着用以发泄情绪。 沈流萤眼中光芒一闪,低下头假装失落实际上是掩饰自己勾起的嘴角。 那香包里她确实放了能驱虫的草药,可那是在完好无损的情况下才是驱虫的良药。若是捣烂了又不慎沾到了汁液,可是会犹如万蚁噬心,奇痒无比。 沈浅茉现在踩得那般用力,等过一会儿就知道好受了。 吴姨娘心疼自己的女儿,把提前为沈浅茉准备的一点东西递给了翠枝,嘱咐道:“翠枝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 听见这话,沈浅茉停了下来,不解的看向吴姨娘,“姨娘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你不是要陪我一起去吗?” 吴姨娘伤心的落了泪,赶忙又用帕子擦了,强自镇定的理了理沈浅茉的头发,道:“去了庄子好好养伤,不要再耍脾气了,好好照顾自己,等过段时间姨娘就去与你父亲说,将你接回来。” 沈浅茉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亲娘,“你要让我一个人走?连你也不要我了?” “不是不是!娘怎么会不要你,你乖乖的,娘一定接你回来好不好?” 吴姨娘慌忙给她解释,可沈浅茉沉浸在自己被所有人抛弃的感觉里,一把推开了想要抱她一下的吴姨娘,搭着翠枝的手道:“翠枝,我们走!” 沈流萤扶住趔趄了一下的吴姨娘,看着沈浅茉哭着上了马车,吴姨娘心疼的在马车下一个劲儿的念叨着会接她回来,沈浅茉就是倔强的一眼也不看。 等马车走远了,吴姨娘也流了满脸的泪,沈流萤也奇怪,昨儿她听到吴姨娘说要跟着沈浅茉去庄子,而且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像是说谎,明明就是舍不得,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 吴姨娘是老太太的人,沈流萤估摸着肯定是老太太出了什么主意才让吴姨娘改变心意,宁愿忍受母女分离。 先不管她们要做什么,沈流萤还记得自己与琼花有约定。 她回屋去好好收拾了一番,趁着没人注意,又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琼花早早的就跟着小栾到了济安堂,小栾让她去里头等,可她不肯,就在门前站着,生怕沈流萤来了不能一眼瞧见她。 小栾没办法,只好搬了个马扎让琼花能歇一歇。 实际 上琼花显眼得不得了,沈流萤老远就看见她横着拐坐在济安堂的门前,不知情路过的路人还以为她是治坏了腿来济安堂找事的。 沈流萤轻拍了琼花后背一下,琼花惊喜的转过身,刚想开口就被沈流萤制止了。 两人到了处没人的地方,这才说了话。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在这儿啊?”琼花左右看了看这僻静的小弄子,有些不解。 沈流萤不答反问道:“东西都带着呢吧?” “嗯嗯。”琼花点着头,将田契一股脑儿的全交给了沈流萤。 沈流萤也不像昨天那么客气,伸手就接过,然后全收进了自己口袋里。 这场面,还是弄子里突然出来个人瞧了,肯定要以为自己碰上了个持强凌弱需要拔刀相助的事儿了。 “小姐我们现在是不是去兑钱呀?”琼花对沈流萤有股子说不出的信任,她觉得沈流萤就是她爷爷派来给她的依靠。 沈流萤再次确定弄子里除了她们没有别人,点头对琼花道:“未免夜长梦多,尽早脱手少些风险。” 说完,她让琼花跟着她走,但两人并没有出了弄子,而是往弄子深处走去。 拐了也不知道几个弯,豁然到了另一处出口,弄子外是更加热闹的另外一条街。 沈流萤指着街对面的一家当铺对琼花道:“你在这弄子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琼花看了眼那当铺,门厅开阔,整一栋三层小楼,看起来很是气派。 “小姐你放心”一边回话一边回头的琼花忽然看着沈流萤睁大了眼睛。 第34章换成银票 摘下面纱的沈流萤将脸上那个可怖的伤口露了出来,更因为她精心修饰过,看上去伤口也更吓人了。 琼花这下知道沈流萤为什么一直戴着面纱了,她小心翼翼问道:“小姐你的脸怎么?” 沈流萤倒是没有多大的感伤,她的脸她已经找到办法医治,只是还需要一些药材,再给她多点时间,脸上的疤不是问题。 所以她轻巧道:“被人划伤的,我说了我家里人也都不是好相与的。” 琼花忽然有些心疼沈流萤,这要多大的仇恨才能毁了一个姑娘家的容貌。 沈流萤又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套上件粗布衣裳,脸也涂黑了,本来她人就瘦小,这下看着更是又黑又小,干干巴巴的像个没长大的小煤球。 面纱就不戴了,全身上下一眼就看出伪装过,这唯一的一点真实看着也平白多了几分怀疑。 沈流萤做完这一切,就大步朝着这京城里最大的当铺走去。 她今儿就要一次性将那百余亩良田全换成银子。 别的当铺见到这么比生意或许会小心求证,不敢轻易出手。 但这家当铺不会有这样的顾虑,因为它背后的主人是可以只手遮天的镇南王。 这间当铺明面上是普通当铺,实际上什么买卖都做,上一世的沈流萤便是被这间当铺暗地里买卖给了个鳏夫。 镇南王权势滔天,这间当铺纵然恶行昭昭,但在镇南王府的庇护下依旧横行霸道。 这也是沈流萤会选择这里出手田契的原因。 当铺里有不少的人,瘦小的沈流萤进来并不怎么惹人注意。 至于她脸上的疤痕,接待她的伙计只是看了一眼,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诧的表情。 实在是见的人多了,这当铺既然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生意,自然也是少不得有盗贼来销赃的。 见识过那些独眼刀疤的人,沈流萤这个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平常。 “你要当什么?” 沈流萤将一兜子田契丢在台面上,随意道:“就这些。” 在这里首先不能露了怯,不然那才是要惹人怀疑的。 那人打开看见是田契,整整一兜子估摸着能有几百亩,眉头挑了挑,问:“怎么当?” 这就是这间当铺的方便之处了,进了当铺的东西他们便不问来处。 沈流萤装得有些不耐烦道:“死当死当,抓紧给老娘换成银子。” “你稍等。” 那人将田契数了数,报了个数字出来:“两千两。” 沈流萤一拍桌面,“你在和我开玩笑吗?至少这个数。” 她伸出了三根手指,一副不给我这个数我就不走了的模样。 而且她也不是没有根据的要这钱,昨儿个她就已经大致合算过,这里几百亩的良田若是正常交易,少说也能卖个五千两。 这当铺压的价钱也太低了些,她不还还价倒显得她心虚了。 那人也不怕,将田契还了沈流萤道:“小店给不了那么多,小姐去别处看看。” 她要是能去别处看看何必来这儿,看来今儿这亏她吃定了。 算了,这田契她不可再留,不然少不得要招惹官府的麻烦。 那人也不催促沈流萤,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料定了沈流萤走不了定会妥协。 果然,沈流萤思索了一会儿,又将那田契抛给他,道:“算了算了,两千两就两千两,给钱!” 那人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拿过田契去入了帐,就将两千两的银票给了沈流萤。 银子到手,沈流萤见没人注意才又回到弄子,带着琼花又换了个地,再从巷子中出来时,沈流萤又蒙上了面纱,一副寻常小姐的模样。 此刻,两人坐在茶摊上商量接下来的事。 沈流萤如实道:“只卖了两千两,但好在全部出手了,银票也到手,这钱我想用来在城里买一座房子,也算是我们落脚的地方。” 琼花没什么意见:“我听小姐的。” 买一处住所除了有个落脚的地方之外,其实沈流萤还有一番打算。 她想过了,仅仅只是在闺阁女子中出风头。那样的名气来得实在太慢了。 既然她习得了一手好医术,何不用这个造福一方,她也能从中获得想要的,岂不是一举两得。 不过银子比她预期的要少了不少,这样正经开一个医馆就有些不够用了。 而且她还要应付沈府的人,不能天天都这么往外走。 计划要稍稍做些改变,京城里已经有一个惠泽万民的济安堂了,那她不如就开一家神医馆。 沈流萤眼前一亮,专医让人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这倒是个好主意。 至于这神医馆的第一个病人,沈流萤也已经找好了。 琼花忽然觉得小姐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笑盈盈的似乎在打量什么,不叫人讨厌,就是有些不自在。 “小姐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沈流萤反问道:“琼花我将你的腿医好如何?” 琼花愣住了,她觉得自己是听错了,“小姐你别开我的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沈流萤认真道:“我是真的要医好你的腿。” 琼花有些不敢相信,她握着沈流萤的手,先是有些激动,后来想到了什么,热情降下了几分,“我这腿爷爷也带我瞧过,都说是不中用了,小姐你别费那个钱了。” 沈流萤拍拍琼花的手,道:“我说能治好就能治好,你信我。” 琼花对上沈流萤的眼眸,重新又燃起了心底的希冀,她太希望自己的腿能变好了,就算是梦她也想再做一次。 “嗯!我相信小姐。” 医术有了,病人有了,要想要尽快在京城里打出一个神医的名号,还得去造造势。 看着边上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天的人,沈流萤忽然福至心灵。 街头巷尾,聊天喝茶,闲谈间总有些半真半假的奇闻趣事。 沈流萤当下就在心里决定了要编写一则关于神医的奇闻,让大家闲暇时多添上那么一两个故事磨磨嘴。 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粗略的计划,沈流萤对琼花招招手,两人靠近起来,沈流萤在她耳边絮絮说了一通。 第35章绊住脚步 房子倒是很快就通过牙行找到了一处满意的,两进的院子,不临街,但巷子出去就是原来济安堂那条路,要的就是闹市高人的隐蔽感。 这屋子原就有人住,只需要稍微打扫一下便可入住。 沈流萤将其中一间房僻出来弄了个药炉来,充当了药房。 与此同时,那些酒肆茶馆里不知道何时开始流传出一个神医的传说。 说这神医医术高明,只观一眼便可知其病症,银针出手更是药到病除,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起死回生也不在话下。 只是这神医脾气古怪,只醉心医术,从不轻易出手,不感兴趣不医,心情不好也不医,规矩颇多。 但越是这样越是引人好奇,毕竟若是真有医仙之能有些古怪脾气也是世外高人的标配,没什么大不了。 一时间,街头巷尾倒是都开始猜测好奇神医究竟神不神。 而散布了谣言出去的沈流萤并不知道外头现在已经传得这么夸张,她这几日都在为琼花的腿收集药材。 琼花的腿她已经知道要如何治疗,可打断她的腿重新接好也需要用一味膏药辅助才能让腿长好。 这膏药中有几个珍贵的药材,沈流萤跑遍了京城所有的药堂这才凑齐了,费了不少的心思,终于弄成。 她也让琼花去别的医馆求治病腿,自然是毫无效果,有些医馆连看也不看就断言没有可能医治。 济安堂倒是给琼花检查了一番,但也是一脸遗憾的告诉琼花,这腿若是刚摔伤时来看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没有办法了,劝琼花不必执着。 琼花伤感之下,倒是有人给她出了个主意,说这城中近来有位神医,没准儿他可以医治琼花的腿。 本来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琼花“千辛万苦”寻到了她这个神医面前,自己也是放出了大话:“这种小病竟然无人能医?” 于是定下三日后为琼花医腿。 大家听了好几日的流言,对神医好奇不已,又知晓琼花的腿是满京城所有医馆都说医不了的,这神医却说是小病。 此话一出,大家更是想要亲眼见识一番神医的医术。 一切本来准备就绪,沈流萤也自信琼花的腿治好没有问题。 可她偏偏忘了自己在沈府并不是一个自由人。 这天,按着约定,她要当众为琼花治腿,可她这边才出了院子,就碰见了荷花池边的沈沐莲。 “姐姐好巧?这是要去哪儿?”沈沐莲笑问道。 沈流萤的院子偏僻,寻常沈沐莲不会走到这边来,若是说来赏花,她也自认这一池子没人打理的残荷没什么好看的。 不管怎么看,她都觉着沈沐莲就是故意过来的。 沈流萤着急出去,不想在这里耽搁,张嘴就戳沈沐莲痛处,“妹妹的病好了?我瞧着脸倒是恢复原样了。” 沈沐莲下意思就抬手抚脸,她院子里的丫鬟都被警告过不许再提起这件事,伤是养好了,可脸也丢过了。 事后她命人将院子里的牡丹丛好好清理了一遍,虽然这事怎么看都是一场意外,但她还是忍不住多想。 平常她的花丛都是有人打理,怎么好端端生了毒草,又偏偏那么巧被自己给碰到了。 再加上前几日从佛光寺回来后沈浅茉就被送去了庄子,让沈沐莲不由得对沈流萤起了几分疑心。 她找了巧儿来问,发现从佛光寺回来后沈流萤几乎就是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不用人伺候也不让人打扰。 不知道她在耍什么花样,观察了几日,沈沐莲便自己过来探一探虚实。 只不过她也才过来就与沈流萤撞了个正着,但不见巧儿跟在沈流萤左右,这是独自要去做什么? 沈沐莲故意道:“姐姐身边怎么没有丫鬟伺候着?莫不是那些刁奴又偷懒了?姐姐可不能惯着他们,再让自己受了委屈。” 沈流萤随意道:“妹妹说笑了,我不过是随意走走。” 沈沐莲才不信这什么鬼话,她拉着沈流萤亲亲热热道:“我正好也无聊,姐姐不嫌弃可让我与你一道走走?” 嫌弃,非常嫌弃!沈流萤恨不得将那嫌弃写在脸上了。 这么有闲工夫怎么不去练字作画弹琴赏花,她可有正事等着,可不能在这儿瞎耗。 也怪沈沐莲这几日养病,连诗会宴请都没有了,要不然这时候哪还有时间来找她的茬。 “妹妹病刚好还是该小心些,这风一吹日头一晒,妹妹脸上不要再起疹子才好。” 沈流 萤劝诫着,希望沈沐莲赶紧回去,别给她添堵。 可沈沐莲见她推脱,反倒觉得她心里有鬼,哪里愿意离开。 “无妨的。”沈沐莲笑道:“我都在屋里憋了这么些日子了,也要出来走动走动了。先前还不知道,姐姐这边的荷花开得倒不错,就是缺人打理,不然也是个好风景。” 沈流萤轻扯了两下嘴角,她这会儿恨不得飞出去,哪有心思和人讨论这风景好不好。 沈沐莲倒是越说越尽兴,指着这一处园子就安排道:“回头我与母亲说一说,在这荷花池边建个凉亭,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今年的中秋赏月。” 沈流萤随口应着,此时她脑子想的不是在凉亭上赏花赏月,而是思考要是将沈沐莲推下池塘的话自己能不能脱身出去。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打消了,先不说沈沐莲身边还跟着白草,推了沈沐莲她肯定跑不了。 就算是能撇清关系,可动静闹得太大,更被人注意起,以后少不得要有麻烦。 可外头好不容易被她搞出了妙手神医的阵仗,这要是缺席,之前花费的心思可就白费了。 “姐姐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沈沐莲打断了沈流萤的思绪,她试探道:“我看姐姐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事儿吗?我是不是打扰到姐姐了?” 沈流萤看着沈沐莲那一副想看好戏的模样,头疼道:“没有的事,我就是有些累了。” “说起来我也有些累了。”沈沐莲道。 白草立马接话道:“这儿不就是二小姐的院子吗?正好可以歇歇脚。” 第36章神医骗子 “这多打扰姐姐啊。”沈沐莲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可嘴上这么说,脚步可一点没有打扰了的自觉。 “讨杯茶水喝,二小姐不会介意的。”白草笑着道。 看着她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就进了她的院子,沈流萤作为主人愣是一句话也没插上。 她都好奇这两人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要进她院子,不过这样也好,关上门来解决总还容易些。 沈流萤心里有了主意,微微勾了勾嘴角,这可是你们自己要进来的。 正愁找不到办法把这两个烦人精赶走,结果她们就自己上赶着递枕头,真是她的好妹妹。 而沈沐莲可不知道自己进了什么狼窝,她只是好奇沈流萤的屋子里藏了什么宝贝,让她成天的不出门。 她这才想要一探究竟,一进屋,眼珠子就在沈流萤的厢房内扫了一圈,没见着有什么特别的。 和白草使了个眼色,沈沐莲手扶着个花瓶,道:“姐姐这屋子里的摆设可真精致。” 沈流萤看见了这两人私下里的小动作,不过她也不在意,这屋子里明面上的东西可都是按着规矩摆的,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随她们瞧去。 她默默走到桌案的香炉边,里面点着的香还未灭,沈流萤拨了拨,趁没人注意的时候,顺手在香炉里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然后若无其事的盖上了香炉盖。 转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心里默数起来。 没过一会儿,白草就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紧接着沈沐莲也感觉有些困倦了。 沈流萤见差不多了,自己也捂着嘴疲倦道:“妹妹自便,我有些困了。” 说着就自己往软榻上一躺,闭眼睡去了。 沈沐莲也觉得自己这会儿困倦得很,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见沈流萤小憩去了,她也想休息一会儿。 “姐姐累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我就扶着白草的手离开了。 终于走了,沈流萤睁开眼睛,赶忙将香炉灭了,还是觉得有些昏沉,立马用银针给自己扎了一阵,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带上门,沈流萤匆匆往后门而去。 神医久久不出现,他的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 有单纯因为好奇来一睹神医风采的,也有同行过来看看这神医是真材实料还是坑蒙拐骗。 等了大半天,神医都没有出现,人群中已经有人调笑着这神医是个说大话的骗子,肯定是不敢来了。 琼花听见这些话也有些着急,小姐肯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但弄出了这么大声势,今天要是小姐来不了可怎么办? 还有人上来劝琼花,“姑娘你就别抱希望了,我看这个神医就是个骗子,你没给他钱呢吧?” 琼花低头不语,那人还以为琼花是已经被骗说不出口,他可惜的大掌一拍:“坏咯,这姑娘已经被骗了,还是早早报官吧!” 本来就对神医之说心有不满的同行立马对这个骗子嗤之以鼻。 其中一个站出来道:“我早就觉得这个神医有问题,这位姑娘的腿我也瞧过了,根本是医不好的,那神医竟然夸下海口,杜某不才也立个誓,这姑娘的腿除非医仙转世,否则根本不可能!” “这人谁呀?”有人疑问道:“他说治不了就治不了?” “这人你都不知道?”人群里立马有人解惑:“他是杏林馆的杜仲大夫啊!” “杜大夫家可是世代行医,祖上还有人任太医院院正呢!” “杜大夫自己也了不得,听说宫里三番四次来请他进宫当太医,人家都不去呢!” “为什么呀?” “人杜大夫不想伺候那些皇亲权贵,就想为咱们百姓看病呗。” “那这杜大夫可真是个好人啊!” “杜大夫的医术在咱们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了,他都说治不好那指定是治不好了。” 杜仲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而后谦虚道:“大家过奖了,不过是自小学医,粗通医理,开得了一二药方,能医得三四病症罢了。医术高明这可担不起。” “杜大夫这样的都不敢赞自己医术好,那骗子还敢自称神医,脸皮倒是挺厚。” “是啊是啊,要我说,那骗子可真不要脸,病人也骗,你瞧这姑娘多可怜。” 杜仲抱拳道:“各位,我杜某人平生最恨那些扯着幌子招摇撞骗之人,尤其这姑娘坏了腿已是困苦,病人也不放过,杜某实在看不下去了,今儿就拆了他这个神医的招牌,好叫他不能再 行骗。” “好!好!” 人群里应和着,他们多数都是跟着看热闹,这会儿被挑起忿满,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上去拆门。 琼花有些着急了,小姐才不是什么骗子,她刚想要张嘴为沈流萤说两句,这时,身后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气氛高涨的人群因为突然打开的门而一愣,只见里面走出一个用帷帽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的人,也辨不出男女。 琼花见到来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姐可算是出来了,不然者门还真要给这些人拆了去。 沈流萤其实已经到了一会儿,只不过听着外面有人质疑她是骗子,她也就跟着听了那么一耳朵。 直到他们竟然要开始拆门了,她这才走了出来。 “你们这吵吵嚷嚷的是想要干什么?”沈流萤口里含了一颗菔末草,能让嗓子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这样任谁也无法从声音上认出她是为年轻姑娘。 就连琼花刚一听见时,也是惊诧了好一会儿,直呼不敢相信。 沈流萤看向杜仲,道:“我怎么听着你们要拆了我的门?” 杜仲还以为里面的人已经卷了银子逃了,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敢出来。 不过他也不慌,那姑娘的腿他看过,绝无可能再医得好,就算面前这个人懂些医术,那也除非他还习得仙法,不然医不好那就是庸医就是骗子! 谁让他如此轻狂,竟然大言不惭的放出话去,且看他怎么出丑。 杜仲心里打着算盘,势要借着这骗子的手打响自己的名号。 第37章断腿再续 杜仲这个人早年也是兢兢业业研究医术,也算年少出名有些小成。 不过后来见识过那些所谓高人仙师,一粒普通药丸竟然就卖了百两银子,他也渐渐动了心。 这医药学得再好不如有一个厉害的名声,这随便一个药方就能从那些达官贵人手里拿到百金。 于是他给自己编了一个行医世家的身世,实际上他家中也就他父亲上山砍柴时会顺手带上两颗看见的草药,还只是最浅显易认的,他父亲连那药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能卖些钱。 至于宫里找他去当太医这事,也是他瞎编的,不过谁又有本事去查证呢? 这几年经营也让他从一个乡下郎中变成了这京城杏林馆的主人。 正想着要扩大杏林馆的名声,没想到就有个蠢货送上门来。 连他都不敢打着神医的旗号,毕竟其他的无从考证,可医术这一项,却是需要实打实的本事。 看着面前这个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神医,杜仲更加觉得此人多半没什么本事,不露面也是害怕行骗后被人追打吧,哪有那么多高深莫测的世外高人。 想到这里,杜仲就稳定了心神,站出来一脸严肃道:“就是你自称神医?” “神医?”沈流萤摇头道:“我可不没有说我是神医,只是略通医术而已。” 杜仲笑了,这是已经开始露怯了呀!果然是个骗子,“你既然不是神医,为何要欺骗这位姑娘!” 人群中有人应和着,“就是!不是说这姑娘的腿都是小事吗?现在又说自己不是神医,这怎么说的?” “之前为了骗钱什么话都敢说,现在这是要推卸责任了。” “不能吧,那街头巷尾传得多像样啊,我看他这个样子,还真有点深不可测的感觉。” “不好说不好说,”有人撇撇嘴道:“不过他敢站出来没准儿有点本事,看看他怎么收场。” 杜仲皱了皱眉头,义正严辞道:“杜某最见不得人以医术之名招摇撞骗,今儿要是放过了你,日后只怕是会有更多的人上当,未免病人受骗耽误病情,只好将你扭送官府了!” “骗子?这话怎么说的?”沈流萤带着些笑意轻声道:“老夫只会医病不会骗人。” “哼!”杜仲冷笑着,到现在还在嘴硬,他指着琼花道:“你告诉这位姑娘能为她医好腿,现在又说自己不是神医,这不就是在骗人吗?” 沈流萤好笑道:“我是不是神医和与这位姑娘的腿有什么大的干系吗?这种小病症,还需要神医才能出手吗?” “呵呵,小病症,你可真是大言不惭!”杜仲呵斥道:“这位姑娘的腿伤了已有十年之久,根本不可能医得好,这也不是我一人下的结论,这姑娘满京城的瞧病,哪一家的大夫不是像我这样说?” “这我可以作证!”人群里有人举手道:“这姑娘也去过我们医馆,确实是治不了的。” 接二连三有别的医馆的人都作证,杜仲说的不假,那些大夫全都下了医不好的定论。 沈流萤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口气嚣张但又平常道:“那是你们医术不精,这在我看来就是小事。” “哦?那就请你让我们在座各位看看这小事该如何医治?”杜仲只觉得这骗子真是好大的胆,越是这样,回头被戳穿时正好用来彰显他医术医德。 沈流萤傲气道:“你们自己学艺不精我为何要教你们?” 杜仲冷笑,这样的推脱之词也说得出口,以为这样就能解决吗?“你既不肯当众展示,那就摆脱不了骗子之名,还是去官府说个清楚!” “罢了。”沈流萤道:“我先前已经答应了这位姑娘要帮她治腿,就顺道让你们见识见识也无妨。” 还在大言不惭!杜仲一挥手,“那就请吧!”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围观百姓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瞧,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脚,一个跟一个的挤进了沈流萤的院子。 院子里搬了张软榻来,沈流萤让琼花躺在上面。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沈流萤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大棒,在手里掂了掂,随手一舞,吓得杜仲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杜仲横眉怒目,面露不善的看着沈流萤,“你不会以为我杜某人会因为怕你这个就不抓你见官了吧?我告诉你这里可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可别乱来。” 沈流萤没理他,走到琼花身边,不轻不重好像只是交代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姑娘一会儿我要先将你病腿的骨头打断,再重新接好。” 琼 花事先并不知晓要怎么治腿,这也是第一次听说,听到要将她的腿敲断,她显然有些骇住了。 周围靠得近的人也听到了沈流萤的话,他们的反应可比琼花这个当事人大得多。 立刻叫嚷起来:“什么?!把腿敲断?!这怎么行!” “这是治病还是杀人?这也太大胆了!” 还有的劝起琼花,“姑娘你可要想清楚啊!这腿现在还能走两步,这要是断了可就彻底废了。” 杜仲还以为他有什么医治的良药,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招数,断腿再接,亏他想得出来! 古往今来就没人用过这样的法子! 先不说病人首先要忍受极大的痛苦,就是那医者怎么保障那腿一定能完好接上? 一个不好可能直接就没了命,就算是知道这个法子也没人会去尝试。 这骗子也不知道是从哪本杂书上看来这么个法子,竟然也敢拿出来用,还真是无知无畏。 杜仲冷笑道:“你可有把握?若是现在与我去官府顶多就是一个坑蒙拐骗罪,你这一棒槌下去,可就是谋财害命了。” 沈流萤像是没听到旁人的议论,她只问琼花:“姑娘可相信在下愿意一试?” 琼花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她相信小姐不过害她的,这条命都是小姐救的,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她坚定的点了点头:“我愿意一试。” 第38章胆子很大 原本人声嘈杂的院子这会儿安静得不得了,大家屏着气睁大眼看着这神医要敲断人的腿。 沈流萤提前准备好了麻药,让琼花喝下去,虽然做不到让她毫无知觉,但也能减少痛苦。 断腿这也是个技术活,沈流萤私下挥棒练习了很多遍,就是为了能一击即中,又要控制力道,不能打断出碎骨。 这是沈流萤觉得最难的,挥棒的时候他手心也凝出了一层汗,但好在她和琼花运气还不错,随着琼花闷哼一声,长歪的那条腿骨断裂开。 现场有人看得直遮眼睛,偏过头去默念“阿弥陀佛”,实在是太吓人了。 杜仲冷眼看着,嘴角噙着一丝冷意,这简直就是在胡来,根本治不好病! 却见沈流萤手里飞快的给琼花的腿抹上膏药。 那膏药黑如墨,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如黑金琥珀一般,看着就与一般的膏药不同。 周围有人瞧见了,也窃窃道:“这是什么东西?狗皮膏药?看着不像啊?” “我也瞧不出,会不会真是什么能起死回生的灵药?” “杜大夫c杜大夫,您瞧着那是什么?” 他们不解便去询问杜仲,毕竟刚刚可是说了,这杜大夫医术精湛,他总该认得吧? 杜仲皱了皱眉,他也未曾见过这样的膏药,甚至都无法辨认出那膏药是由何种药材制成的。 但这话可不能实说,他不屑的笑道:“杂花杂草炼的也能叫做膏药?在我看来那不过就是一滩烂泥。” “哦~原来什么也不是啊!” “呀!那他这岂不是就是拿烂泥充膏药?害死人咯!” “先别下定论,我怎么瞧着那不像烂泥,倒像是上等膏药?” “对!还有药香呢!没准儿还真是什么灵丹妙药能起死回生的!”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功夫,沈流萤已经将膏药涂满了琼花的腿,再用夹板与纱布绑好固定住,这就大功告成了。 剩下的就等着琼花的病腿长好,这需要时日静养,不是能一蹴而就的。 沈流萤开口道:“这位姑娘的腿只需要静养十日便可下地。” “嚯!这开的什么玩笑?伤筋动骨可要一百天呢!十日?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这c这我也觉得不太可信,哪有那么快的?” 这时杜仲也跟着出声,但他却并不是纠结十日便能下地,而是道:“那这么说来要等十日后你才能证明自己不是骗子?” 这骗子倒也不完全蠢笨,倒是很会给自己争取时间,杜仲又问道:“那这十日之期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沈流萤道:“我每日要为这位姑娘换药,这十日就让这位姑娘住在我这儿,我自然跑不掉。” “他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是跑不了,没准儿还真能治好那姑娘的腿。” “那可就厉害了!” 杜仲并不相信,这些都只能骗一骗那些不懂医理的人,随便弄了点膏药来,装模作样一番,等大家放松警惕这家伙肯定就跑了。 不过他也不怕这家伙跑,他若是心虚逃走正好说明了他就是个骗子。 而且他刚刚还冒冒然打断了别人的腿,到时候可就不是行骗那么简单。 “好就等你十日!”杜仲高声道:“到时这个姑娘的腿倘若没治好反而更厉害了,我杜某人定会为这位姑娘讨一个公道。” “对对对!十日后这姑娘腿要是治不好了,可得给个说法!” 这些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纷纷起哄,琼花自己反倒插不上什么话。 沈流萤也终于表了个态:“各位十日后再来,若是这姑娘腿稍有一些不好,我任凭各位处置!” “好!”杜仲就等着她这句话,“那我们就十日后来见分晓!” 看完热闹的众人也随着杜仲的离开渐渐散去,忙着照顾琼花的沈流萤没有注意到,那个用糖豆骗她的神秘男人坐在济安堂的屋顶上,将下面的好戏全都收入眼里。 而与她有着一面之缘的济安堂掌柜的也在男人身旁,巷子里突然来了位神医,传得神乎其神。 济安堂开在京城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竟然多出来一个医术高超之人,自然是要小心注意的。 掌柜的还以为是哪方来的奸细,自他们搬进来起也是一直盯着。 他对身边的神秘男人道:“主子,没看到有人与他联系,要不要继续盯着?” 男人没说话,捡起一小块瓦片,朝着下面趴在院子墙头的懒猫打去。 懒猫吃痛,“喵呜”一声朝院子里扑。 沈流萤还在院子里,忽然头顶一声猫叫,虽然她反应迅速并没有被猫扑腾到,但帷帽却是在行动间不小心晃了一晃。 她赶忙将帷帽遮好,见院子里的人都往外走,并没有人回头注意这儿,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她只以为院中无人注意,却不知道坐在那屋顶之人眼力好得很,仅仅是那一瞬,男人也瞧了个清楚,带着些惊诧小声呢喃道:“是她?” “主子您认识呀?是谁呀?”掌柜的也伸长了脖子往下看,可错过了好时机,帷帽遮得严实,鬼晓得是哪个。 这时男人又出声道:“告诉我们的人不用盯着这个黄毛丫头了。” “丫头?”掌柜有些吃惊,“主子您是说下面那个是个姑娘?就那个神医是个女的?” 掌柜的更用力的往下看,一双眼睛恨不得能穿过帷帽,好验证一下他家主子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这探究意味强烈的目光很快就被沈流萤察觉了,她猛的抬头看去,却除了瓦片就是几只落脚的鸟儿,并不见有什么异常。 沈流萤收回目光,有些疑惑,难不成是自己感觉错了? 她摇着头进屋去照顾琼花去了,屋顶上,屋脊后掌柜的长长舒了一口气,感叹道:“这姑娘倒是警觉。” 男人白了他一眼,差一点就要被发现了难道不是他太过疏忽了吗? 掌柜的半点也没有这个自觉,兀自道:“一个姑娘家家的,这医术也太过大胆了吧!” 对于这一点,男人倒是没有反驳,他抚上腹部的伤口处,中肯道:“她胆子一向很大。” 第39章红叶示好 安顿好琼花,沈流萤担忧沈府那边沈沐莲会察觉到异样,所以处理好手头的事,她尽快返回了沈府。 好在一切正常,沈流萤顺利回到屋内,坐在榻上,她迫不及待的就进入了藏书阁中。 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作为神医的名气因为今天的被质疑反而更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果然,她发现藏书阁中她又能看到新的东西了。 书籍带图,像一本连环画册似的,随着沈流萤的翻动,书上的画着的小人像走马灯似的动了起来。 一个出掌一个踢腿,一招一式全都刻进沈流萤的脑海中,等到全部结束,她才回了神,喃喃道:“这是武功?” 这东西对沈流萤来说倒是新奇,不过转念一想,学会这个倒是又多了一份自保的能力。 上回佛光寺之行她若是会武功,被哪个神秘男人威胁之时就不会连一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最后还让那家伙骗了她一回,这事沈流萤始终耿耿于怀。 沈流萤在藏书阁中将武功练熟了,在这过程中,她发现上回看到的生息吐纳之法配上这武功招式一起练习,竟是格外的有效。 她的身体变得轻盈,一跳起来竟然也能翻过一座高墙了。 兴冲冲练完全部,沈流萤心满意足的睁开眼,一身汗淋淋的糊在身上有些难受,打开门想要让巧儿给她送些水来。 “巧儿c巧儿。” 沈流萤喊了两声,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但来人并不是巧儿,而是数日未见的红叶。 红叶这回倒是变得规矩了不少,恭声问道:“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红叶?”沈流萤挑了挑眉:“你回来了?” “是,红叶的病已经好了,三小姐就让奴婢回来了。” 沈流萤点了点头,像是无意道:“我还以为三妹妹会将你留下,毕竟你为她中毒又为她试药的,三妹妹还真舍得。” 红叶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她本来也以为经此一遭,虽然受了点委屈,但好歹能留在三小姐身边。 可她没想到,病才刚好三小姐就让她回来了,她心里不是没有怨言,但那又怎么样,谁会在意她怎么想。 听说二小姐近来也很得宠,她无意中听到了夫人和三小姐谈论过。 说是二小姐现在在外头也有了些好名声,老爷还让夫人和三小姐以后去别家也将二小姐带上,夫人为此还和三小姐抱怨起来。 看来二小姐的好日子要来了,反正三小姐哪里是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也还有个白草压着,她也出不了头。 二小姐就不一样了,她身边没有贴心的丫鬟,此刻自己能得她的信任,以后也不会比在三小姐那边过得差。 回来的路上红叶就想清楚了这些,所以对着沈流萤她带上了几分讨好,“红叶已经是二小姐院子里的人了,回来伺候也是应该的,二小姐体恤已经让我休息了这么些日子,红叶也担心二小姐身边没人照顾,这病一好就马上回来了。” “是吗?”沈流萤一脸感动道:“我以为你自小跟着三妹妹,夫人临时将你调过来伺候我是委屈你了,没想到你如此担忧我为我着想,以前倒是我错怪你了。” 红叶心中不屑,随口说两句就这么感动,拿捏住了二小姐,以后这院子里的事还不就都是她做主了? 想到这里,红叶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二小姐现在知道奴婢的心是向着您的就好。” “嗯。”沈流萤点头,又道:“这满院子里也就只有你心里想着我了,先前你不在,巧儿那丫头替了你来,竟是半点儿也不如你称心,我想要喝口热茶都使唤不见她。你瞧我这说了半天也有些渴了。” 红叶心领神会,“巧儿那丫头就会偷懒,奴婢现在回来了定然不会让那些人怠慢二小姐,我这就给二小姐沏茶去。” 没一会儿红叶就端着茶水回来了,“二小姐请用。” 沈流萤伸手接过,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就不再入口,反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红叶作为一个知心的好丫头,自然要问一句:“二小姐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沈流萤好似斟酌道:“就是这茶水凉了些,也没什么,我之前也净是喝这些冷茶的,不碍事。” 原来是嫌茶凉,红叶忙道:“怎么能让小姐喝冷茶,奴婢这就去换。” 嘴上恭敬,端着茶水出了门就随手一泼,换了个嘴脸骂了一句:矫情。 再端来茶水的时候,就特意用了滚烫的开水,盖着茶盖都能看见白气从缝隙里透出来。 沈流萤不露 声色的伸手去接,然后一个不小心,那茶托竟是错过了手愣是没接到。 只听得红叶杀猪一般大叫起来,那茶水倒在了她的手上,瞬间就通红一片,老大的一个水泡正肉眼可见的鼓胀起来。 “红叶你没事吧?”沈流萤关心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太烫了没拿住。” “你!”红叶本想大骂,但一想到这是二小姐,立马将那些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忍着疼道:“二小姐我没事,您不必自责。” “真的没事吗?”沈流萤睁着无辜的大眼又问了一遍,“红叶你是不是又要养伤啦?” 红叶快有些不耐烦了,“没事没事,烫了伤了都是常有的事,只是看着严重罢了。” “哦,那应该就不用请大夫了吧?” 红叶咬着牙,“不用了。” “那你快把这里收拾收拾吧,还好没摔坏这个建窑的茶盏。”沈流萤像是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似的,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红叶心里怄得慌却又不得不忍着疼收拾着打翻的茶盏,她怀疑沈流萤就是故意的。 一会儿冷茶一会儿热茶的,就是故意折腾她! 可除了前几次言语上的轻慢,她好像也没惹着这位二小姐呀! 红叶忍不住又偷偷去看沈流萤,见她脸上还带着些内疚,不禁怀疑起来,难不成这真的就是一次失手一个意外? 就在红叶一脚跨出门时,沈流萤出声道:“红叶,明儿该发月钱了,你替我去领吧。” 第40章梁上君子 听到沈流萤竟然让她去领月钱,红叶顿时就打消了刚刚的疑虑。 若是不信任她,怎会让她去碰银钱? 三小姐可都是让白草去取的,现在二小姐这儿也轮到她了。 红叶感觉自己手上的疼痛都消了大半,回身笑盈盈的对着沈流萤保证道:“二小姐放心,这事交与我是最稳妥的。” “嗯,那就好,这院里也就你能让我放心了。” 这话立马就安抚住了红叶,看来这二小姐身边也是没有可用之人,而她自己好歹在府里这么多年,怎么看二小姐什么大丫鬟的位置都是她的。 手烫伤了算什么,只要二小姐继续被看重,以后在府里还有她威风的呢! 红叶谄媚的又问了一句:“二小姐您还喝茶吗?” 沈流萤差点儿没憋住要笑出声来,这是没被烫够又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用了,你给我打些水来,我要更衣。” 虽然红叶大有受虐倾向,但沈流萤觉得这人还是留着慢慢欺负,要不多无趣。 红叶一走,沈流萤脸上表情冷淡下来,借着低头的功夫,她偷偷在袖子中捏了三根银针,然后猛的朝后方射去。 而她自己则就地一滚,退到离门最近的地方,若是情况不好,她就立刻夺门而出。 躲在横梁上的人没料到她会有这一手,立刻翻身躲避,一个不慎从梁上掉了下来,三根银针扎进了横梁里。 只见那人在半空中翻滚一下就稳定了身形,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与沈流萤二目相对。 没等沈流萤反应,那人就欺身上来,刚在藏书阁中习得些傍身武功的沈流萤抬手去挡,不自觉与那人对了几招。 那人动手并不狠毒,处处留着余地,不像是要杀沈流萤倒像是在试探。 沈流萤有些心惊,一个横踢过后就不欲与此人纠缠,转身就要跑出门去。 一脚才迈出门槛,另一脚还未来得及跟上,就被一股力量重新拽回了屋内,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沈流萤被丢在地上,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震惊疑惑中带着一丝兴味:“你竟然会武功。谁教你的。” 本来就觉得这人有些熟悉,现在一听这声音,沈流萤也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她遍寻不得的大骗子吗! 她拍拍屁股站起身来,阴阳怪气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 “哪里哪里,比不上沈二小姐深藏不露。” 沈流萤再次见识到了此人脸皮之厚,顿时也反唇相讥道:“你上回受伤莫不是就是做了这梁上君子采花大盗,所以被人捅了个窟窿?” 说起他上次受伤的惨样,男人也不觉得尴尬,还自己打趣道:“上回翻错了院墙,碰上个夜叉,这回可算找准了门路,不想也是个彪悍的,啧啧啧,太过强悍可不让人喜欢。” 沈流萤却在这调笑声中猛然变了脸色,她出手迅速的用银针抵在他喉结旁一寸处。 “别动!”沈流萤冷声道:“我的针若是扎下去你的命可就没了。” 男人愣了一下,很快又嬉笑道:“刚刚不还有说有笑的怎么还突然翻了脸了?你们女子的心思还真是难猜。” 沈流萤一脸凝重的看着面前这个嬉皮笑脸的男人,她沉声道:“我不喜欢被人窥视的感觉,你不仅知道我是谁,沈府这么多院子你却能一下找到我这儿来,说!你到底是谁!” 男人干笑了两声,道:“如果我说这一切就是个巧合你信不信?” 沈流萤不和他废话,伸手就要去揭男人脸上的面具。 刚刚还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男人忽然严肃了几分,用手肘将抵在他脖子的银针挡开,整个人猛的往后一弯腰,躲过沈流萤手里的银针。 再起身时已经抓住沈流萤的手腕,反手将其扭在身后,夺过她手里的银针,细细看起来。 他脸上又是一副浑不正经的模样,比划着手里的银针不解道:“你这袖子里怎么藏了这么多针?不扎人吗?” 沈流萤挣扎两下却分毫也不能动,这个男人武功高强,仅仅只用一只手就能锁住她,难怪刚刚被抵住死穴也有恃无恐。 她这会儿才清晰的感知到,两个人的实力差距究竟有多大。 男人想到上回在佛光寺她也想摘他面具,就这么好奇他的真容?“可惜我这面具可不能随意摘下,不然你是要有大麻烦的。” “不看就不看,你放开我!”沈流萤瞪着他。 男人却兴趣满满的挑起了嘴角,道:“礼尚往来,我也想 瞧瞧你这面纱下是什么样。” 沈流萤厉声威胁道:“你要是摘下也会有大麻烦的!” “我这人不怕麻烦。”话音刚落,沈流萤的面纱也随之落下。 男人看着沈流萤露出的面容上下打量起来,“嗯,眉眼生得倒是不错,瞪着人的时候也是灵气十足,回头养胖些也算是一个美人。” 沈流萤冷笑,对着她脸上那么长一道疤痕说她是个美人,这人不是瞎子便是傻子。 而她不和傻子玩。 “你还没察觉到异样吗?” 男人闻声不解的望向沈流萤,见她刚刚被夸赞过的眉眼微微上挑着,带着几分张扬得意,让男人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松手。” 男人果真放开了,沈流萤揉了揉被束缚得发麻的手腕,轻声道:“你的手指应该已经微微发麻了吧,接下来就是手臂,然后整条胳膊,最后是整个身体都会陷入麻木,动弹不得。” “你对我下毒了。”男人立马得出结论,可他是怎么中毒的?他自认自己还算小心,是什么时候触碰到的毒物? 忽然,他看向手中的面纱,抓着面纱的手指已经开始泛黑,难道毒在面纱上? 沈流萤无良的笑了笑道:“我说了,摘了我的面纱你会有大麻烦。” 男人吃了个瘪,暗道这女人真是睚眦必报,吃了点亏当场必要讨回来,真是该死的小心眼儿。 可面纱她也碰过,为何只有自己中了毒? 男人狐疑的看着她,薄唇轻起:“你不会在诓我吧?” 第41章刻意为之 觉得沈流萤骗他也不是没有根据,毕竟上回他自己就用了颗糖豆唬了她一回。 而且他碰过的东西沈流萤也碰过,就算有解药他也肯定沈流萤没机会吃。 那是提前就服下了解药? 可这怎么可能! 他来沈府不过也是临时起意,沈流萤怎么可能算到他要来,除非真是神仙降世,不然怎可未卜先知。 见男人在怀疑,沈流萤好整以暇的寻了个软凳坐下,轻声道:“随你信不信,可再过一刻钟,你的手臂可就该抬不起来了。” 男人的手指现下确有些麻木,他抬手想要甩甩胳膊,活动活动经络,以往胳膊酸麻也是用此法消除。 可沈流萤又出声提醒道:“好心说一句,你这样只会让毒蔓延得越快。” 男人闻言,默默的放下了手。 沈流萤见状,得逞的笑道:“你现在信了?” 男人不语,只是将那手指已经有些不听使唤的手放到了身后,静静地看着沈流萤。 “既然信了,不如我们来好好谈谈。” 男人冷声道:“沈小姐心思缜密,在下不知不觉间就中了你的圈套,在下佩服,只是还有不解,沈小姐可否解惑?” “你想问你是怎么中毒的?”沈流萤幸灾乐祸道:“我说了我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碰的。” “你少来。”男人冷哼一声:“毒不在面纱上。” “我没说毒在面纱上呀。”沈流萤撇撇嘴,嫌弃对面这人怎么这么笨,只好再给他点儿提示,从袖中又取出了一根银针。 男人眉头一皱,这种细如牛毛的银针自己刚刚还在手中仔细端详过,可“为什么你碰就没事?” 沈流萤也不卖关子了,回答道:“其实针上也无毒,不过是涂了一点麻药,关键是你身上有一样东西,两相结合之下就让你中了毒。” “我身上?”男人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并未携带特殊之物,怎么会? “别找了。”沈流萤为他解惑道:“你腹部受了伤,近来应该是一直在服药吧,而为了伤口好得更快些,你的药里一定有一味雪落籽。雪落籽是好药,可碰上我的麻药那就不太好了。” 说到这里,沈流萤还稍微同情了他一把,继续道:“你一定在奇怪我怎能未卜先知想到用这个法子,难道你没察觉到自己喝药喝得身上都是药味儿吗?你一进来我就闻到了,不然怎么发现你在梁上偷看呢?” 解开了疑惑男人的眉头反倒松了开来,还有心思调笑起来:“你这鼻子倒是灵光,我还以为是我武功退步了,没想到却输在这药味上。”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腹部,苦笑道:“它带给我的麻烦可真不少。” 沈流萤架起腿,整个人往后靠了靠,闲适得不得了,慢悠悠地说道:“我可以给你解毒,不过你要给我什么好处呢?” “我想你在说笑呢吧?”男人恶劣的勾了勾嘴角,道:“既然都知道是什么毒了,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大夫,我为何偏要找你?谁知道你在解毒时会不会又动什么手脚,今日在下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请教。” 说罢,男人便打开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得没影了。 沈流萤也不急,见人离开了这才从软凳上站起身,转身从柜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一只金甲虫就飞了出来。 那只金甲虫在屋子里飞了一圈,最后在沈流萤的面纱上停了下来。 面纱刚刚被男人摘下,后来落在了地上,沈流萤将它捡起丢进了衣柜里,重新又取了一个新的戴上,然后将那只金甲虫带出了房门。 金甲虫在沈流萤的手上抖了抖翅膀,转了一圈终于寻对了一个方向,带着沈流萤朝那方向而去。 那金甲虫穿过后门又往后巷飞去,正是寻着那神秘男人男人离开的方向而去。 跟踪的依据自然是沈流萤面纱上的花蜜味道。 面纱无毒,但她可没说上面没有沾染了其它东西。 而且,沈流萤还有一点没有告诉那个男人,那就是他身上的药味儿。 那般复杂多变的药味儿不仅仅是喝药沾染上的,更大的可能是这个人最近一直与药为伍,而这药的种类还不少。 可这人并不通医药,那打理那些药材的定是他身边之人。 所以她故意告知他所中之毒,这样他必然会回到落脚点,让他身边那精通医药之人诊治。 而她也可以借助这金甲虫找到那男人出自何处,没准儿还能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沈流萤耐心的跟着金甲虫在巷子里转,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金甲虫似乎迷了路,已经带着她在这巷子里绕了好几圈了。 沈流萤的目光在巷子各处扫过,却并无所获。 这巷子里有几路分岔口,没有了金甲虫带路,沈流萤也不知道那人究竟去了哪个方向。 看来是被发现了啊。 沈流萤轻叹,只好先将金甲虫收了起来,这个人武功高强,为人警惕又观察入微。 不过是指尖沾上了一些花蜜,寻常人连闻都不会闻到,这个人竟然识破了。 回想着两世以来,有这样本领的人应该也是个人物,可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这样的人? 这个人的出现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似乎调查过自己,知道她是沈流萤,也知道她不受宠爱,就连看见她脸上的伤痕也没有惊讶,好像他一开始就知道似的。 但沈流萤也能感觉到这个人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几次三番更多的是想要吓唬她,没有杀她的意思。 就连知晓她会医术这件事也只是有些惊讶,并没有大肆宣扬给她带来麻烦。 京城之中除了沈家她再无别的亲眷,可那男人言语中对沈家多有不屑,应该不是沈家那边的人。 可沈流萤也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特意关注她,一个被自己父亲都遗忘了快六年的人,是从什么时候起,引得那人的注意? 她不由得深思,佛光寺救他那一回,到底是无巧不成书,还是处心积虑刻意为之? 第42章另有内情 此后几日那个男人没再出现,沈流萤也细细将上一世的人想了一遍,依旧毫无头绪。 唯一有进展的就是琼花的腿了,恢复得很不错,原本她估计得十日方可行走,但实际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琼花双脚站在地上,这么多年头一次不必依靠别的支撑,兴奋的迈出第一步时,一种难言的不真实感扑面而来。 慢慢适应后,琼花高兴得在屋子里又蹦又跳,一刻也不得消停。 沈流萤也很高兴,虽然她早已经预料过琼花的腿能医好,但亲眼见到时又是另一种体会。 她瞥见靠在床头的拐杖,笑道:“这个你以后都用不着了,拿去烧了吧。” 琼花将那拐杖抱在手里,摇了摇头道:“这是爷爷去世前新给我做的,我想留着做个念想。” 既然这样,沈流萤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突然对琼花的爷爷有些好奇。 从琼花每次谈到她爷爷的只言片语里,可以想象出那是一个和善且讲理的老爷子,这样的人也会有大仇人吗? 想起在农家偷听到琼花爹和她后娘说起这个老爷子之前伺候过贵人,她好奇的求证道:“你爷爷见识不少,是不是在哪家大人府里呆过?” 琼花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下,沈流萤心想许是问到不该问的了,于是连忙改口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问。” 说完为了缓解尴尬,沈流萤打算去院子里看看她新晾晒的药草。 这时,琼花却喊住了她,“小姐你等等。” 她想过了,爷爷说那是秘密不可以告诉外人,但是小姐不算外人,爷爷不会怪罪的! 说服了自己,琼花就开口对沈流萤道:“我也是无意中听爷爷提到过一次,他以前好像是在一个王爷府里做过事,但是我问爷爷的时候,他却说我听错了,以后不许再提。” 琼花回想着往事,不由得嘟了嘟嘴,“爷爷很少发脾气的,可那一次爷爷好凶,但后来爷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听到爷爷哭了,后来我就不敢再提了。” 王爷?当今陛下的几位皇子还未封王,且时间也对不上。 先皇陛下倒是子嗣颇多,有好几位王爷,当今陛下登基前便是齐王。 但她记得有几个在她幼时就已经过世,有病死的也有意外身亡,而晋王一脉更是因为造反被尽数诛杀。 以前年幼不曾细思,现在想来,除去晋王,其余几位王爷死得倒是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剩余的几位,吴王自晋王叛乱后就自请去封地,这么多年就连陛下寿宴归京述职这类事也都是由世子代劳,而燕王是先帝幼子,年少便在西北历练,后先帝逝世,他就以护卫边疆为名,也是多年未归京。 琼花爷爷呆过的王府究竟是哪一个? 据她所知,王公大臣府邸选仆是极为严格的,既然在王府伺候过王爷,为何还会隐姓埋名躲在乡野。 一般人不说是在王府呆过,就算是在某个大臣府里干杂活的,回乡后也会极力吹嘘自己,恨不得全村人都知道他是大户人家的家仆。 可琼花她爷爷非但不提,还尽力隐瞒,归隐农家还可能是告老还乡,绝口不提则就可能是他呆过的王府出了事,让他不能再提起。 沈流萤心里有了一个猜想,她又问道:“你第一次见到你爷爷是什么时候?” 琼花这回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是六年前那个下雪天,我记得那天天好冷,雪也好大,我和阿爹讨不到吃的,就去了乱葬岗想翻一翻死人的东西。” 记忆又飘回到了那个下雪的冬天,她拖着条腿,和阿爹在乱葬岗里一具一具的翻,因为天太冷了,他们还把死人衣服扒下来穿到了自己身上。 后来她碰到一双还带着温热的手,拿双手一下就抓住了她,吓得她哇哇大叫起来。 那人听她哇哇的哭嘴唇翕动了一下,她太慌了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好在那人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这个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孩子,愣怔了一会儿他放开了孩子的手。 琼花她阿爹听到声响过来,直接吓了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实在是眼前这景象太过吓人了,任谁看见一个满身血污半张脸都被打烂的人从死人堆里站起来都会被吓个半死。 琼花她阿爹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琼花呜呜的扑在他身上,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现在说起这个来,琼花脸上倒是带着笑意,“我那时候还以为是鬼来抓我了,害怕得不行,不过知道那是个活人,而且爷爷看我和阿爹可怜,就收留了我们,还置房买田让 我们有了安身之所,爷爷是天下最好的人。” 沈流萤听完这些,脸色却不由得凝重了起来,六年前啊,这是一个敏感的时间,多少人在这一年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晋王叛乱,先皇薨逝,齐王登基,沈流萤外祖父家也在这一年被流放,阿娘隔年病逝,而她也从骄傲的沈家二小姐变成了无人问津的沈流萤。 而琼花爷爷不能宣之于口的王府应当就是晋王府了吧。 晋王因为叛乱,府里奴仆也无一幸免,琼花她爷爷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死里逃生,瞎了一只眼却捡回一条命。 这样的话,琼花爷爷为何要隐瞒过去也就说得通了,时间方面也正好对得上。 那她爷爷口中做错了一件事的悔意也是对晋王的吗? 如果是的话,这个节骨眼能让沈流萤联想到的也只有晋王造反一事。 当年牵连甚广几乎抄没了大半朝臣的造反一事难不成另有内情? 想到这里,沈流萤心里一惊,如果真如她所推测的,那琼花她爷爷必然是当年之事的知情人,他抱着当年的秘密躲藏起来,却在六年后离奇离世。 看来琼花爷爷的死真如琼花所说,是不简单的。 沈流萤忽然想到,如果造反之事有内情,那被牵连的许家是不是有机会平反了? 可当年的知情人琼花爷爷已经死了,这一切还能怎么查下去呢? 第43章衙差办案 晋王叛乱的时候沈流萤年纪还小,无忧无虑的什么事也不懂。 况且那场动乱来得莫名其妙,结束得也是迅雷不及掩耳。 谁也不知道,一向贤德有礼又颇得圣心的晋王殿下为何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沈流萤现在细想起来,或许当年外祖父也是看出了这其中有问题,所以一直保持中立的许家才会为晋王求情,以至于被牵连流放。 晋王一事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沈流萤暂时不得而知,但事关许家平反,她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打出神医的旗号本来只是想着能积攒名气,现在倒是还可以借此结交些经历过晋王之乱的权贵,从他们那里没准儿可以探听出一点蛛丝马迹。 既然打定了主意,首先便是要坐实这神医之名。 与杜仲约定的十日之期已到,沈流萤这神医小院的大门外巷子口早早就来了些无所事事看热闹的。 也不是大家有多闲得没事干专程来堵门,而是那杏林馆的杜仲大夫一大早就大张旗鼓的上了衙门。 几个衙差走街串巷的怎么会不引人注目,跟着他们一路来到神医的门前,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凑在一起三两句话,就都清楚这儿有个扬言能断腿再续的神医了。 有人偷偷看了眼正在敲门的衙差,压低声音道:“这官家的人都来了,看来那神医真是个骗子。” “诶,这可不好说,不还没见着人呢!” “事情还没定论这杜大夫怎么就把官府的人叫来了,太心急了吧。” “杜某也是怕这骗子再耍出什么花样为自己开溜,这才请官差大人一齐来见证,大伙儿对杜某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几人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又见是杜仲,顿时觉得尴尬不已,干笑了两声就四散开来。 这时沈流萤也装扮好打开门,见到衙差她看向一旁的杜仲,轻笑道:“官差大人怎么也来了。” 衙差开口道:“有人说这儿有假借治病之名,实则害人性命的骗子,是你吗?” 沈流萤回道:“你们都找上门来了,我说我不是你们就能走?” “你这人怎么和官差大人说话的!”衙差还未开口,杜仲就先跳出来,指着沈流萤道:“你就是个骗子还想耍什么花招狡辩不成?” 沈流萤无视杜仲,对着衙差问道:“说我是骗子,你们又有什么依据?” 衙差看向杜仲,显然是想让杜仲来开口,他也会意,道:“上回那位瘸腿的姑娘呢?你不是放言十日之内必然让那姑娘痊愈,现在十日已到,就请那位姑娘出来让大家见一见吧。” “这事可是真的?”衙差问道。 沈流萤点头,“确实是治了位姑娘的腿。” “那姑娘呢?”杜仲伸头往沈流萤身后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姑娘,他心里冷笑,料定了那姑娘的腿一定是被治坏了,脸上幸灾乐祸道:“那姑娘腿好了就自个儿走出来让大家见一见,也解了我们大伙儿的疑惑啊!” 围着看热闹的人也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但沈流萤直接开口道:“那姑娘现在并不在我这儿。” “嚯!” 人群中响起阵惊呼,紧接着就是窃窃的私语声。 衙差皱着眉头隐隐带着些不满道:“那姑娘现在在哪儿?” “她的腿已经治好了,自然就离开了,我怎知她去哪儿了。” 听了沈流萤的话,杜仲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这骗子原来打得这手算盘,以为偷偷将那姑娘送走就没证据定她的罪了吗? 杜仲转身对衙差道:“大人,这骗子十日前当众打断那姑娘的腿可是大家伙儿亲眼看见的,今日又见不到那姑娘无恙,离开一说分明就是这骗子用来脱罪的说辞!” 衙差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觉得杜仲说的也有道理,于是道:“你既然找不到那姑娘为你自己证明,那就和我们衙门里走一趟吧。” 沈流萤站着不动,“我不能证明自己清白,那你们也不能证明我有罪,我为何要与你们走这一趟?” “这”衙差一时语塞,平日里倒是还能将人强压下去,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怕不好服众。 杜仲眼珠子一转,立马对衙差献计道:“大人,那姑娘断了腿,要送走也没那么容易,况且这几日这里并没有抬出去什么人,只怕是那可怜的姑娘还在这院子里!” 沈流萤似笑非笑对杜仲道:“你倒是很关注我这儿嘛?连什么人进出都知道。” 杜仲会找人来盯着这也不是 什么想不到的事情,而且来盯着的也大多是些没什么经验的伙计,沈流萤早就发现了,他们爱盯就让他们盯着,她自换个门进出就是了。 而被点破自己监视行为的杜仲并不感到不齿,反而义正严辞道:“杜某也是担心那位姑娘,她一心求医,才会被你这种人蒙骗!” 他转头对衙差道:“大人,只要进去搜查一下,定能治了这骗子的罪!” 衙差几个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这么多人盯着呢,若是不拿出点东西交代,岂不是要说他们这些官差无能,连个骗子都抓不了? 这下也没有退路了,抬头就对那神医半是命令的口吻道:“让一让,我们要进屋去搜查!” 沈流萤依旧挡在门前不动,声音严肃又带着几分威严道:“这是什么道理,官差大人就可以随意搜查民居?这是得了谁的允许?” 衙差们被沈流萤的气势唬住了,竟然半晌也没有人上前去。 人群里也有人赞同沈流萤,出声道:“是啊,无凭无据的怎么进人家里?这没王法了?” 但也有人出言道:“这要真是清白的,也不怕让人搜不是?我看啊还是心里有鬼!” 杜仲就是料定她心里有鬼的那一个,他又站出来道:“阻挡官老爷办案,那可是死伤不论!我劝你还是乖乖让开,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衙差也回神,被一个骗子吓唬住可有些丢脸,必须得找回场子来! 第44章世子少卿 衙差将手放在腰侧的刀把上,威胁道:“你若不闪开就别怪我得罪了。” 沈流萤冷眼瞧着,“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你难不成真敢动刀?” 语气里满满的不屑让那出言的衙差有些难堪,本来只想要吓唬一下,这下子却骑虎难下,一时昏了头竟真的将刀拔了出来。 沈流萤等的就是这一刻,刀一出鞘,她手中的小石子就朝着那衙差的膝窝打去,并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只要打中穴位,便会瞬间麻木。 衙差正是感觉腿上一麻,人向前倒,手中的刀也朝前方砍去。 而正站在衙差前方的杜仲睁大了眼睛,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利刃,一时间竟然挪不动脚步。 “小心!” 沈流萤出手拉了他一把,刀尖擦着他的前额切下一戳碎发最后插入地下。 杜仲满脸的冷汗,嘴唇白得没有血色,哆嗦着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围观的人群这会儿齐齐舒了一口气,毕竟大家只是来凑个热闹,可不想看什么血溅当场的画面。 “可真是好险呐!” “先不说这神医是不是骗子,单看她出手救人这一点,这心地就不坏啊!” “是啊是啊,杜大夫报官抓他,他还不计前嫌挺身相救,不像坏人呀。” 沈流萤轻拍了拍手,内心腹诽着那个杜仲可真是不禁吓,看他几次三番为难自己,她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小小的教训一下也是礼尚往来。 谁成想,这家伙生死关头竟然呆愣住了,险些真出了人命,就这点胆量还又是挑衅又是报官的,真是无知无畏,人蠢而不自知。 那倒地的衙差也被扶了起来,同伴小声询问着:“你怎么回事,这要是砍着人咱们可不好办。” “我也不知道,就突然腿麻了一下。” “把刀收好收好,别再拔出来了。” 由于刚刚差点儿就见了血,大家一时心中有些惶惶,现场有些混乱。 这时,有一人自人群后头走了出来,温声询问道:“这里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沈流萤看到来人的面容,不自觉就皱起了眉头,小声喃喃道:“他怎么来了?” 而衙差见到此人脸上大喜,连忙一拱手,“何少卿。” 能被这么称呼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现任大理寺少卿的何辞。 也就是那个险些与沈流萤定下婚约的襄阳侯世子。 什么时候大理寺的职务这般清闲了,这会子能来凑热闹? 显然那些衙差也没有料到在这里会见到这位,于是衙差带着些谄媚的上前对何辞道:“少卿怎么在这儿?可是有公干?” 何辞温和的摇了摇头,细语解释道:“并非公干,前几日府中有事在大理寺告了假,此刻还未报道,只是碰巧经过,见这里人群拥挤隐隐有喧闹之声,就过来看看,原来是京兆尹衙门公干,那我就不打扰了。” 沈流萤瞧瞧看着他,还是像上一世记忆里那个温润书生谦谦君子的模样,和小时候也没有多大差别。 身居少卿之位,又是侯府世子,这样的身份地位他本不需要向这几个衙差做什么解释,但他却解释得详细,语调平常,一点儿也没有上位者的压迫之感。 这幅样子,很容易让人忘记这人判起案来却是一副铁面无私,不近人情。 那几个衙差见这片及时雨要走,急忙去拦,“何少卿请慢,这儿确实碰到些麻烦,还请少卿相助。” 以何辞的为人,既然有人开口了,他必然不会坐视不管,沈流萤扭过头,朝人群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而这个档口,何辞也听衙差们将事情的经过都讲了一遍。 回过神来的杜仲脸色不善,他非但没有因为沈流萤救了他一命而感到感激,反而觉得自己丢了脸,现在只有好好的找回这个面子才不至于被街坊嘲笑。 而目前哪里有比揭穿神医骗子更能转移人们的注意力呢? 他刚刚也看出来了,这后来才到的清俊少年比这几个衙差地位高多了,他说话才是管用的。 于是杜仲走到何辞跟前,一脸着急道:“这位大人你不知道,这骗子不止骗人,很可能还为了圆谎而暗害了一条性命啊!” 何辞语调不变,道:“你别急,可有证据?” 杜仲已经想好了说辞,“十日前那姑娘被他用治腿的幌子骗进去,我可是亲眼所见啊!如今看不到这姑娘从里头出来,他又说不出那姑娘去哪儿了,明显是他怕自己骗术被拆穿,那姑 娘只怕凶多吉少了啊!” 何辞听完,往沈流萤那儿多走了几步,问询道:“他说的可是真?” “治腿是真,治好了那姑娘离开也是真,其余的,是杜大夫想多了吧。” “休要狡辩!”何辞还未开口就被杜仲抢白道:“说好了十日后要见那姑娘被医治好的腿,你怎么还会让她随意离开?” 沈流萤大笑道:“笑话!我只是个看病的大夫,那姑娘腿好了自然来去自由,我又有什么资格让她一定留在我这儿?难不成杜大夫有私自扣留病人的习惯?” “巧舌如簧!”杜仲转头对何辞道:“大人,这人想方设法阻拦咱们进去搜查,必然心里有鬼,只要进了院子肯定能有发现!” 何辞并不赞同随意搜查民居,但这个杜仲言之凿凿,他也有些犹豫起来。 这时,沈流萤开口了,“其实让你们进去看一眼也没什么,但若是我这里头无异常,我这平白被你们冤枉的账又要怎么算?” 何辞抬手拦下了想要开口的衙差,亲口道:“若是冤枉了阁下,那在下亲自道歉,阁下觉得可好?” 这话一出,衙差们简直要惊掉了下巴,这可是少卿大人,是王侯公子,和这么一个布衣百姓道歉?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他们劝一劝,可又想到少卿大人说出这话,没准儿是已经看出了院子里有不对劲,人家心里有底,他们劝诫岂不是在质疑少卿大人的判断力? 犹豫一番到底是没有开口。 第45章双生疑云 在场所有人里,估计就只有沈流萤会对何辞的话不感到惊讶。 而且也知道这个人说到做到,他若探查无异,不会推三阻四,而会大大方方也干脆利落的向她道歉。 沈流萤不想那么麻烦,她原本的计划里本来就没有何辞,这件事情显然已经比她预想的还要人尽皆知,目的也算达成。 她拍了拍衣袖,旁人不会在意的动作是她给琼花的信号。 何辞正转身与那些衙差们说:“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一个人进去看看。” 这时,人群里有人喊着:“让一让,让一让。” 大伙儿被吸引目光,纷纷探过去,那人还未挤到前头,沈流萤她们也看不见是何人。 只是人群中忽然有人认出,惊呼道:“这不是那个断腿的姑娘吗?” “哪个哪个?” “就是那个瘸了条腿,大夫都说治不了,就这神医说能治,还当场将她腿给打断了!” “你看她的腿真的好了!这神医不是骗子,他是真神医啊!” “嚯!幸好这姑娘回来了,这下能证明清白了!” 有人认出琼花后,大伙儿都自动给她让出了一条道,看着她完好的双腿此刻走起路来更是与常人无异,大家都啧啧称奇。 杜仲在听到人们议论的时候就皱紧了眉头,等看见琼花后,他眼睛睁得老大,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模样。 她没死!甚至残废的腿也治好了!这怎么可能! 杜仲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使劲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这一切不是幻觉。 琼花上得前来,一下就跪倒在沈流萤面前,感激道:“多谢神医治好我的腿,小女子无以为报,愿意以后跟随神医侍奉左右。” 沈流萤将人扶起,温声道:“不过小事一桩,不值得姑娘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何辞也从围观之人的只言片语中知晓这姑娘应该就是一开始他们僵持的关键。 先前无觅踪迹,这会儿却突然出现,何辞不由得要多问几句。 “姑娘,你的腿是什么时候好的?既然好了为何突然不告而别?” 琼花一五一十道:“两日前我的腿便已经可以行动,我喜不自制,感念神医救命之恩,便想要侍奉左右以做报答,于是归乡处理了家中私事,现在可以安心跟着神医了。” 围观之人听了这番话,顿时觉得理解的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姑娘倒是知恩图报。” “别的不说,这腿可是实打实的好了啊!这也太神奇了!” 何辞心里却还是有点点疑惑,这姑娘走的巧,出现得也巧,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不过这姑娘确实好了腿,这是摆在这里不争的事实,只要不是害人性命,坑蒙拐骗,那点小小的疑惑何辞也可以不过问。 “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在下刚刚冒犯了,实在不好意思。” 何辞对沈流萤颔首以示歉意,衙差们见少卿大人都要走了,那他们还留这儿干什么? 几人就要收队,是杜仲突然又喊起来,“等等!几位大人,这姑娘不是十日前那个!”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一片,衙差问道:“你这是怎么说?” “大人,这姑娘虽然看着与十日前那个有些相似,但绝对不是同一个人!必是这骗子找了一个相似之人来冒充!” 本来也要散去的人群因为这话顿时又议论纷纷。 “我觉得杜大夫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断腿哪能好得这么快?”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这回可真碰着医仙降世了。” “所以要不说现在骗子手段高呢!险些就将我们迷了过去!” “可我看这姑娘和十日前一摸一样啊?” 杜仲这时又上前对何辞道:“大人,若是双生子拿完全可以长得一摸一样,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我现在怀疑她们根本就是一伙的,这全是她们演的一场戏!” 不得不说杜仲还真是难得的聪明了起来,竟被他猜出沈流萤和琼花是一伙的。 可他自始自终都不相信沈流萤有精湛的医术,所以才会想歪出什么双生子来。 沈流萤觉得可笑,偏偏有人却信了,那些人重新把目光放在琼花身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 将她与十日前的做比对,有人道:“现在看起来好像确实不那么像了,我觉得今天这个姑娘比十日前的胖。” “猛的一看瞧着像,现在仔细看来却是完全两个人啊!” 沈流萤听着这些话,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分明是同一个人,这些人被杜仲言语说一说就都瞎了眼不成? 琼花也感到很无奈,她要怎么证明自己就是十日前的自己呢? 何辞并没有见过十日前的琼花,但光听着这些人的议论他也觉得可笑,人啊最容易被旁人误导,而又不能坚持自己。 此刻,他倒是现场难得的一个相信琼花的人。 不过,只他相信没有用,不能当众服众的话,沈流萤的心思就白费了。 沈流萤开口道:“断过腿的人就算恢复得再好,骨头上也会留下痕迹,这一点杜大夫不会不清楚吧?” “这我自然知道!”杜仲严肃道:“所以现在我要检查这姑娘的右腿,断腿的伤痕无法伪装也无法掩饰,一查便清楚!” “查可以,但我不信你!”沈流萤声色俱厉道:“我与杜大夫可以说无冤无仇,不知道何处得罪了你,你竟是处处针对于我,更不惜报官抓我,一副不将我身败名裂绝不罢手的模样,我倒是想要问问这是为何?” 险恶用心被刨开,杜仲脸上倒还是装着一副大义凛然,“我是作为医者,见不得你这骗子横行,这有什么错?只要你以医术行骗,那我便要管!” “好一个见义勇为的杜大夫。”沈流萤反问道:“但我也不能平白被冤枉,若是检查过后证明就是我医术高超,断骨重连,杜大夫是不是也该像我道个歉,承认是自己学医不精,不懂装懂?” 杜仲咬牙,这要是承认了他的医馆还怎么开?但所有人都看着呢,骑虎难下他只得赌一把,高声应下,“好!” 第46章求锤得锤 见杜仲应下了,沈流萤看向何辞,刚想开口何辞就已经道:“在下做这个见证。” “嗯。”沈流萤满意的点点头,这个人还是挺上道的。 琼花的腿只要稍一检查就能知道真假,但既然两人打了赌,那为了避嫌沈流萤就不好自己检查了,当然,杜仲也不能动手。 其实找谁来这个事儿,也不算难办。 京城这么多医馆,随便找个来就好,这事就交与何辞来,随机挑选也来得公平。 何辞也是如此想法,正开口想叫衙差去医馆请几位大夫来,人群中就有人举手道:“在下济安堂掌柜贺兴生,不知能不能做这个检查人?” 有人自告奋勇,何辞自然是欢迎的。 周围人也都认识这个贺掌柜,济安堂名声甚好,他来做这个检查,大家也都服气。 沈流萤认识这个掌柜的,一面之缘但对他的印象不错。 没过一会儿,贺掌柜和琼花一起走了出来,他刚刚已经检查过了,这姑娘的我腿曾经确实断过。 上回和主子在屋顶上看得不真切,这回他特意巴巴的跑过来,就想看个仔细。 现下是真的清清楚楚,他激动的对着沈流萤道:“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还是何辞出声为沈流萤暂时解了围,他道:“贺掌柜,还是先与大家说说结果吧。” 贺掌柜这才放过了追问沈流萤,想到自己刚刚实在是唐突了,轻咳两声恢复平静后对沈流萤道了句:“抱歉,实在是太难以让人相信了,所以在下一时激动。” 沈流萤摇摇头表示无妨,让他和大家说结果吧。 人群里大伙儿都等得着急,这人到底是仙师还是骗子就等着贺掌柜的一句话呢! 有人催促道:“贺掌柜您快说啊!大家伙儿都等着您呢!” “是啊!这姑娘到底是不是先前那个?” 贺掌柜做了个让大家稍安勿躁的手势,他内心也是一片翻涌,所以他放慢了语速,好让自己能语言通顺,“贺某查过了,这姑娘的右腿处确实有断裂的痕迹,骨头也是最近才长好的。” “那就真是医仙下凡了!” “我就说这姑娘明明和十日前一摸一样,哪里要验啊!”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边上人朝那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人翻了个白眼,臊得那人赶紧低了头,往人群后头钻去。 这些人的反应都不算什么,杜仲铁青着脸站在那儿一言不发,看着才叫恐怖。 而沈流萤就喜欢干点火里添油的事儿,她轻蔑的笑道:“杜大夫你可还有话可说?没有的话可就该向我道歉了。” 杜仲铁青的脸顿时又黑了几分,他目光转向贺掌柜,声音透着他的不满,道:“贺大夫可是看仔细了?莫不是趁着不在人前偷偷拿了这骗子什么好处?不然怎会说出这等有违医理的话!” 听了这话,沈流萤都不禁感慨,这铁证在前他还能狡辩,这样的口才当个大夫真是可惜了。 而被质疑的贺掌柜的也是十分不满,当即回怼回去,“我贺某人行医十载,从未做过违背良心之事,杜大夫红口白牙就这样冤枉我,莫非只有顺着你杜大夫的心思才是不违背医理?” “别的不说,就济安堂施医赠药这点就没有几个医馆比得过,我相信贺掌柜的为人!” “我也觉得贺掌柜不会说假话!” 杜仲以为围观中多少会有几个与自己应和,却没想到济安堂掌柜的名声这样好,这回可踢了个铁板,反倒自己落了下风。 眼见情况不妙,杜仲连忙道:“我也是太过惊讶,实在无法相信世上真有能让断腿重续的本事,这远远超过了医书医理。” 贺掌柜嘴角轻撇,带着满满的不屑与嘲弄道:“那只能说明你见识浅陋,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咱们医者也不该局限于医书中固步自封,放开眼界虚心求教才是正理。” 被教训了一通的杜仲心里怎会服气,立马反唇道:“杜某也是秉承着医者须严谨的态度,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所以就多了些怀疑,咱们这行最要的就是小心谨慎,杜某不觉得有错。” “你!”与人相争这种事贺掌柜并不擅长,他涨红了脸,最后只能道:“贺某说的也尽是真话!” 这时,沈流萤开口道:“杜大夫既然还不信,那就再请几位大夫诊断吧,总是要杜大夫心服口服才好。” 才说完,人群里就又有人举手了,断腿重续啊,这对医者来说可是很有兴趣的事儿,贺掌柜能跑来瞧,其他医馆的大夫怎么就不能过来 看看了? 现场就有四五个大夫,这倒省了去找人的麻烦,杜仲也暗憋了口气,他就不信了,这么多人难道能都帮那骗子说话? 只要有一个质疑,那他就能翻盘! 他死死的盯着里面,见到那几位大夫陆续走了出来,他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 那大夫低着头仿佛陷入了沉思,杜仲又看向别的大夫,结果几位大夫都像是被什么打击过似的,拧着眉头没有说话,只有一位大夫摇了摇头。 虽然他们什么也没说,但见到有大夫摇头,杜仲的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瞧见没有,这里面果然有问题! 他恨不得用喊的声音对大伙儿道:“几位大夫可是看出了里面的问题,不妨直说!” 杜仲一脸期待的看着这几位大夫,催促道:“几位快说吧,官老爷也在这里,几位不必有后顾之忧,说出真相,自有大人为我们做主!” 那几位大夫这会儿也统统回过神来,只是听着杜仲那不怀好意又迫不及待的声音,他们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杜仲被这一眼瞧得莫名其妙,来不及细想,就听见那几位大夫齐齐对大伙儿道:“这位姑娘确实如贺掌柜所说,断腿重续,世间罕见呐!” “神医,真是神医啊!”有人惊呼出声,人群一下沸腾起来。 而杜仲忽然觉得遍体生寒,冷得他牙齿都在打颤,手脚都没了知觉。 第47章能屈能伸 这怎么可能!说谎说谎!这些人都在说谎!杜仲在心中疯狂的大喊着,但此时也经由不得他再怀疑了。 一连六位大夫众口一致,虽然结果让他难以相信,但是也由不得他了。 看着那些围观之人高呼神医,满脸激动,杜仲让自己冷静下来。 此刻既然木已成舟,这人的神医之名已经无法再被他三言两语撼动,自己今日已经折了面子,不如就大方些认输,也好圆了之前咄咄逼人之事。 想清楚这些,杜仲脸上的阴寒退去,他扯起笑容拱手对沈流萤道:“阁下医术高超真是叫杜某大开眼界,在下心服口服。” 沈流萤挑挑眉,这是立马就换了张脸啊!认错认得倒挺快,就好像刚刚一口一个喊着骗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贺掌柜也出言挪揄道:“杜大夫终于相信了啊,我还以为得将整个京城的大夫都找了来,杜大夫才会勉强认同。” “贺掌柜说笑了,”杜仲一脸僵硬的维持着笑容,“我刚刚那只不过是不敢相信罢了,这等神乎其神的事情,叫人接受确实是有些难的,我本意并不是冒犯,神医不要怪罪。” 现在都能开口喊她神医了,这位杜大夫真是能屈能伸,他要是继续梗着脖子唱反调,沈流萤倒是有法子让他继续跌面子。 但他这一下以退为进,倒是不好再说他什么了。 不过这家伙虽然难缠,但也算配合了她一把,这神医之名流传的效果比她先前预想的还要好。 看在这事的份上,便暂时不与他计较了。 可沈流萤是放过他了,那几个忙活儿了半天,现在要无功而返的衙差却是不愿意了。 兄弟几个白跑了这一趟,还险些得罪了一位神医,在衙门做事的,最容易见血受伤,这以后他们万一断了腿,还指望着这神医医治呢! 他们看着杜仲那张笑脸愈发的不爽,他现在陪个笑道个歉也就过去了,其余的错都他们担着? 这不是拿他们当刀使吗? 而且这家伙现在竟然还想就这么一走了之?衙差上前,一手按在杜仲的肩上,使他停住了脚步。 杜仲回头,见是衙差,讨好的笑道:“大人还有何事?” “何事?”衙差冷笑道:“你报了假案,与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杜仲显然是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惊得他头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这c这这,这我也是受了蒙骗才会以为神医是骗子,报案c报案那也是想请大人亲验,这报假案我不敢啊,都是无意的。” 衙差皮笑肉不笑道:“受人蒙骗?看来这里面还有内情啊,正好与我们去衙门说个清楚。” “诶大人!诶c诶大人饶命啊!”杜仲的手被反扭在身后,衙差押着他就要回衙门。 见他一个劲儿的叫嚷着厉害,衙差皱眉道:“让你去衙门说个清楚罢了,你这是还做了什么亏心事,喊得这么心虚。” 杜仲听到这话,像是被谁捅了一下腰窝子,瞬间说不出话来。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可清楚,他那些事儿都不禁查,现在只是因为报了假案,大不了挨顿板子,罚些银钱人就出来了。 可要是他以前的事儿被翻出来,那可就不一样了。 杜仲一下子就变得配合起来,也不哭喊着饶命了,反而客气对衙差道:“这事是杜某的错,和各位走一趟是应该的。不劳烦差大人押送,我自己跟着去就是了。” 见他识相了,衙差也乐得轻松,松了押着他的手,“走吧。” 杜仲也确实如他自己所说,乖乖的在前头走着,没有想要逃跑或是反抗的意思。 衙差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回身对着何辞拱了拱手,道:“大人,我们就先回衙门了。” 何辞点了点头,“慢走。” 话是对着衙差说的,但他的目光却放在了杜仲身上,这个人刚刚是突然心虚了吧,在衙差说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时候。 何辞眯了眯眼睛,他觉得这个杜仲有问题。 同样注意到杜仲异常表现的沈流萤也有同样的想法,这个人只怕不只是急功近利,怕还有些心术不正。 但衙差和杜仲很快就被围观的人潮淹没,沈流萤垂下眼眸,这还真是意外收获,只是不知道京兆尹衙门能不能查出些许东西。 不过目前这都不是她能考虑的,衙差一走,围观的人热情更甚。 刚刚碍于官差在,大家还含蓄些,虽然还有一个何辞在,但没有身着官服就没有那份压迫之感,他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身体的不适,请沈流 萤这位神医为他们医治。 沈流萤身形飞快的后退,一个点地就从地上飞到了院墙上,这才没有出现一代神医被踩踏而亡的悲剧。 但大伙儿见了她这身手,惊愣之余竟然有人跪下大拜,称沈流萤为神仙了! 这可万万受不起啊! 沈流萤连忙开口解释道:“我实乃凡人一个不是什么神仙。”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跪拜的人更多了。 沈流萤默了默,也不解释了,直接将她这医馆的规矩说出:“我这里只医治疑难奇症,或是重病之人,你们快些离开,我要休息了。” 这话一出,倒是很是管用,虽然沈流萤这个规矩立得口气很大,但大伙儿却没有人怀疑。 见围着的人都起身离开了,沈流萤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宣扬的是医术,岂料竟被人们当成仙术,这叫什么事啊! 郁闷间,低头见那位贺掌柜的还未走,看着他欲言又止一副想上前却又不敢上前的模样,沈流萤主动到他身边问道:“还有事?” 贺掌柜见自己心思被看出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实在是好奇那姑娘的腿是如何好的,用的什么药?” 说完他又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都是些什么啊!人家那肯定是不传之秘,自己那么问不是让人家为难吗? 他连忙又打着圆场道:“啊哈哈,我就是随便问问,济安堂还有事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拜会。” “等一下。”沈流萤开口叫住了他。 第48章身有隐疾 沈流萤让琼花将屋子里用剩下的黑玉膏拿来,她递给贺掌柜道:“断腿重续的秘密都在这个膏药中,里面用的虽有难得的药材,但以贺掌柜的医术应该也不难知道,这个就送予贺掌柜了。” 贺掌柜大喜,下意识伸手想要接过,却又突然停住,他深知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这么珍贵的东西哪里是能轻易送出去的? 他缩回手搓了搓,踌躇道:“我与神医萍水相逢,这么珍贵的东西怎好接受,不若神医出个价,贺某看看能不能付得起。” 沈流萤听懂他的意思,出声道:“贺掌柜是不是误会我的意思了?这药我赠与你是让你悬壶济世,造福百姓,这个价钱你觉得值多少?” “自然是无价!”贺掌柜激动道:“是我狭隘了。” 沈流萤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济安堂济世救人,常常为穷苦百姓施医赠药,所以我才将药给你们,希望贺掌柜以后也不要让我失望就好。” 贺掌柜闻言,对这个神医更是敬佩起来,不仅医术高超,更重要的是人品也这般好。 她若是捂着这一秘方,以高价医治,那日进斗金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可她愿意无偿献出,显然是不爱那些黄白之物,想到自己刚刚竟然还让其出个价,贺掌柜脸上一红。 他恭恭敬敬的对着沈流萤行了一礼,“济安堂定不负阁下期望,我贺某人也在此保证,这膏药用于治病救人,分文不取。” 沈流萤自然信得过他,不然也不会交给他,而边上几个也还未离开的大夫见贺掌柜得了那神药,也是羡慕嫉妒,暗恨自己刚刚怎么不主动些。 贺掌柜捧着那黑玉膏,咧着嘴就走了,几位观望的大夫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在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神医和还算相熟贺掌柜之间选择了后者。 赶忙追着贺掌柜而去,希望也能拿到些神药,挣不挣钱不要紧,重要的是也跟着长个见识。 而据他们所说,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的沈流萤此刻用疏离的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何大人可是看够了?” 见被发现,何辞却没有半点儿尴尬,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笑容。 何辞对这个神医是有些好奇的,所以才会留在角落一直观察着他。 这个人个子不高,却将自己整个罩在长长的帷帽里,让人看不出身形样貌。 不过何辞算得上仔细,他通过微风吹拂时,被吹动的帷帽轻纱隐约向他勾勒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形。 声音低沉沙哑,结合身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小老头的形象,但何辞却认为不能轻易做下这种想当然的判断。 还有,刚刚他让那个姑娘去屋里拿药时,两人太过默契了,仅仅一个动作,那姑娘就会意。 不让别人进他院子,那姑娘倒是进出随意,这两人说不是一伙儿的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本来何辞以为他大张旗鼓,有真本事在也有刻意设局,猜想这人恐怕是想要借机大肆敛财。 可他转头又将药无偿送给了济安堂的人,求名不求财,这倒是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秘密,只要不触及律法,他又何必深究。 何辞颔首以示歉意,抬脚便要离开,沈流萤却又出声将他叫住:“我以为何大人留下是想要让我给你瞧瞧病。” 声音不大,但何辞听得清楚,他脚步顿了顿,静默了两秒后,才回过头来,脸上笑意未变,但却未达眼底,“何出此言?” 沈流萤指了指他的身后,有人行来往去,“何大人确定要在这里说?” 何辞眉头不经意间蹙起,他低声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自然,沈流萤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何辞便走进了那院子里。 院子被沈流萤像济安堂后院那样摆了几个架子,用来晾晒草药。 何辞进门来才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轻咳了两声用袖子掩住了口鼻。 沈流萤让琼花将门关上,转头就看见何辞已经又走回了门边,她对心里的猜测又坚定了几分。 故作邀请道:“何大人随我进去喝杯茶水慢慢说吧,屋里头今儿刚用了艾草熏过,干净得很。” 这人是故意的,故意让他进这熏了艾草的屋子!何辞沉默的盯着沈流萤,好像要透过那个帷帽看清这是鬼是仙。 每个人都有秘密,而他何辞的秘密就是这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 他自小闻不得花香,甚至任何稍重些的味道都会引起他的不适,也不可疾跑,这让他无法像别人那样玩闹。 人人都夸他少年持重,可只有 他自己知道,这持重是迫不得已,非他所愿。 但这件事襄阳侯府瞒得极严,只有少数几人知晓,都是信得过的,绝不会外传! 此次他会从大理寺告假回家,也是查案时被行凶现场的血腥味给刺激到了。 若是被朝廷知道,身为大理寺少卿竟然有此隐疾,那还有什么仕途可言。 何辞脸上的笑意退去,冷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流萤反倒轻松随意道:“能为你治病的人。” “你并未为我诊断,又怎么知道我有什么病症?”他眯了眯眼睛:“是谁告诉你的?” “这还用别人告诉吗?”沈流萤轻笑出声,反而问道:“刚刚有个人摔倒在你身边,他本可以不用摔的,你为什么不扶他一把?” “我没有注意到。”何辞淡淡道。 “呵!”这鬼扯的理由让沈流萤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没有注意到,你是闻见了那人身上的鱼腥味,所以你伸到半空中的手又缩了回来。” 何辞面色微变,想不到自己在注意他的时候也被他所注意着,但他并没有就此认下,而是道:“也许我只是嫌弃那人身上污浊呢?” “那你现在又为何遮掩口鼻,不敢和我去堂中一坐?” 沈流萤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两人一时都没有再开口,静默了四五秒,何辞才又笑起来,后退半步与沈流萤拉开距离,拱手道:“你若能治好我的病,襄阳侯府必有重谢。” 第49章侯府海棠 何辞自曝其襄阳侯府的身份,是尊重更是一种变相的威胁。 治好了,襄阳侯府有重谢,可要是敢口出狂言欺骗他,那襄阳侯府也不会放过! 沈流萤微微一笑,并不与他计较,毕竟她对待病人都比较宽容,谁让人家有病呢? 不过也不好对人家太敷衍,做做样子总还是要的。 沈流萤拱拱手,不带什么感情的开口道:“哦,原来是襄阳侯府小侯爷,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何辞仿佛突然被噎了一下,虽然他没想着面前这人听到襄阳侯府会谄媚逢迎,但这客气得也太敷衍了些。 看在他要为自己治病的份上,何辞也不纠结于对方的态度了,若真是世外高人,看不起权贵也是正常,先看看他玩的什么花样。 “请问阁下,我这病该怎么治?” “不急不急。”沈流萤摆摆手道:“你且先回去,三日后我自去襄阳侯府。” 这里的味道对何辞来说实在不太好闻,既然要三日之后,那他便先行告辞了,“那我就在襄阳侯府恭候大驾。” 只是在他转身之际,沈流萤开口提醒他,“你身上的外衣以后都不要熏薄荷了,这对你的病没有好处。” 何辞对这话倒没什么质疑,这衣熏薄荷的法子是他娘最近不知在哪儿找来的偏方,非要试试,他也不好拒绝。 大概是从小到大试的偏方多了,他已经没有什么触动,不用就不用罢,反正也无甚疗效。 走时何辞瞥了眼正帮着翻动草药的琼花,别有深意的目光让琼花警觉,她连忙对着沈流萤鞠躬道谢道:“多谢神医收留,我以后就跟着神医了。” 沈流萤将她扶起,轻生道:“不用演了,聪明人瞒不住的。” “啊?”琼花抬眼正对上何辞脸上了然的笑意。 何辞没有再停顿,转身离去。 琼花有些着急起来,“小姐他知道我们是一伙的怎么办呀?他会不会去外头说去?” 沈流萤安抚道:“他还有求于我,放心吧。” 说起这个,刚刚借着翻晒药草,琼花也在院子里听了个清楚,她一脸崇拜的看着沈流萤,“小姐你也太厉害了!那个何大人看着健健康康的,没想到竟然有隐疾。” 相比于琼花的兴奋,沈流萤却抿了抿嘴,知道何辞身有隐疾其实并不完全是观察出来的,只是几次留意下让她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她曾亲眼见过何辞发病,只因为他偷偷在一株海棠上闻了闻,剧烈的咳嗽,涨红了的脸,好像喘不上来气。 沈流萤当时吓得尖叫起来,也正好引来了人,何辞那时是怎么挨过去的她并不知晓,只是应该没少受罪。 那时候她还小,只以为是花不好,此后都不敢靠近海棠分毫。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也知道何辞是患了病了,而更让她奇怪的是,襄阳侯府从不栽花,那那株致使何辞发病的海棠是从何而来? 那么凑巧的就在何辞身边没人跟着的时候出现了一株能让他丧命的海棠,襄阳侯府不可能如此疏忽。 沈流萤仔细回想着小时候的往事,但收效甚微,无忧无虑的时候哪里会去关心这些。 想不出来就先不想了,会主动给何辞治病,也是想要借助他襄阳侯府这块板更好接触到京城这些权贵世家。 许家当年被说与晋王有书信往来,所以在晋王获罪后许家也被打入天牢。 记忆中阿娘曾经哭求父亲上表陈情,说许家绝不会结党营私,那些信绝不会是外祖父所写。 可最后的结局是许家被定罪流放,那那些作为证据的书信应该还被放在大理寺中保留吧。 何辞是大理寺少卿,今日得他一个恩情,没准他日就会用上。 在草堂收拾了一会儿,沈流萤就又回了沈家。 毕竟红叶可没有巧儿那么好糊弄,先前小小的教训了一下,烫伤了她的手。 沈流萤为表歉意,将这萤光小筑的管事权都给了红叶,还让她管理院子里的月钱用度,她最近可是作威作福得意得很。 不过那些被她使唤的小丫鬟可就不太开心了,本来自己活计就够累的,现在院子里还多了个脾气比小姐还大的祖宗,哪能没有怨言。 而且她听说红叶那丫头现在胆子大得很,就是和阮嬷嬷都敢犟两句嘴。 来她这里告状的都被沈流萤挡下了,红叶只怕是都快忘了自己是个丫鬟了。 再让她高兴些时日,倒是都不需要她出手,自然有的是人想收拾她。 这会儿红叶正站在她跟前,端茶送水一副殷勤模样,沈流萤抬抬眉,“红叶你是有什么事吗?” 红叶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听她一问立马就开口道:“小姐您脸上的伤我瞧着还是请个大夫来,开些祛疤的药好好涂一涂,肯定是能好的。” 沈流萤轻轻瞥了一眼红叶手上的烫伤痕迹,这是她自己想用了吧? 不过沈流萤也没有拆穿她,一切都由着她做主。 只是红叶也算是提醒了她,脸上这个疤痕也该治一治了。 打发走红叶,沈流萤进入了藏书阁,都被百姓误当成神仙了,这声名怎么也要涨一些了。 果然,藏书阁中又有新的典籍可以触碰了,只是辛苦这么久,沈流萤依旧还停在名不经传上,看来要想能中所有的典籍,还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一番感慨过后,沈流萤拿起那本新典籍,这次会教会她什么呢? “毒经?蛊术?” 沈流萤有些惊讶,先前学的是治病救人之法,怎的这回看着是要开始学习害人之术了? 带着疑惑,沈流萤翻开《毒经》,待到她合上之时,饶是见多了药草的她还是忍不住咂舌。 不同于《药典》中那些微毒之物,《毒经》中全是见血封喉的毒草毒虫,看得沈流萤头皮发麻。 这样的毒物一个用不好,就有可能反噬自身,沈流萤看完就将书丢到了一边,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她可不想碰这些东西。 第50章七虫七叶 丢开《毒经》,沈流萤又拿起了另一本,蛊术这东西她听过却没见过,在她浅薄的印象里这是个害人的东西。 害怕又好奇的她最终没忍住还是翻了开来。 诚如她所想,以虫施蛊大多危险霸道,养蛊之术大多也要以养蛊人的心血饲之,是以,若是蛊虫一死,养蛊之人必受反噬。 不过,跳开那些取人性命的蛊虫,沈流萤在书中还看到几个有趣的。 传音蛊,飞虫入耳,秘传心音,不过距离不能太远了,炼制简单,只是蛊虫用过即死。 舌蛊,可以操纵人的口舌,想让他说什么就说什么,搭配上傀儡蛊,效果使用更佳。 不过这等蛊虫都有时限,一刻钟后便会失效,不过这已经让沈流萤开了眼界。 书的最后一页掉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白玉罐子,正正好落进沈流萤怀中。 她已经习惯这座藏书阁的不同寻常,也不会去想这罐子是如何藏书里的,看着最后一页上赫然写着“蛊王”两个字。 “难不成手上这个就是?” 既然敢叫蛊王,定然是最最厉害的吧?沈流萤这么一想,手里的白玉罐子就往边上放了点,然后继续看下去。 看完之后,沈流萤嫌弃的眼睛闪闪发亮起来,这东西养好了可是能百毒不侵,百蛊不惧。 白玉罐子又重新被她抱回手里,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条缝,沈流萤往里头瞄了瞄,什么也没看到。 “嗯?” 她疑惑的将盖子打开到一半,还是不见其中有物。 “空的?” 盖子被整个打来了,里头哪有什么蛊王,连只虫都没有。 不过,藏书阁既然给了她这个东西,定然是不会用个白玉罐子来诓骗她。 沈流萤仔细在罐内搜寻,终于被她看见罐子里有一个米粒大小的虫卵。 原来给的不是现成的,沈流萤还以为白捡一个便宜。 怎么养虫子她可没经验,只好继续去书中寻找答案。 看到“需以饲蛊者鲜血融其卵壳”,沈流萤撇了撇嘴,就那么个小豆丁,一滴也就差不多了,这血她还流得起。 再看到后面,她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书上说刚出生的蛊王需用七虫七叶花喂养,这个东西是什么? 沈流萤觉得熟悉却又不解其意。 “刚刚好像看见过” 她喃喃着将目光看向因为太狠毒而被她丢在一边的《毒经》,所以这是不看不行了? 刚刚还信誓旦旦说自己用不着毒物的沈流萤自己打了自己的脸,重新打开那本《毒经》,搜寻着七虫七叶花的踪迹。 看到最后,合上书页,沈流萤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原来七虫七叶花并不是特指某一种植物,而是由七种毒虫置于一罐中,让它们互相缠斗七七四十九日,期间每日添加七种毒草用于喂养,能活到最后的那一只就是最毒的七虫七叶花。 七虫七叶花并没有规定使用何种毒虫毒草,不同的毒虫毒草搭配,它的毒性也不尽相同。 沈流萤不禁感叹,以如此毒物喂养的蛊王竟然用来解毒的,莫不是这就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 虽然很想马上解封看看这蛊王是个什么模样,但她手里没有七虫七叶花,未免让蛊王一出生就被饿死,她还是不造这孽了。 不过有一说一,她上哪儿去找那些个毒虫毒花的? 这给了还不如不给,平白放这让她眼馋。 沈流萤自我安慰着:“没有就没有,先前不知道这玩意儿的时候不也好好的。” 没有了蛊王,可她还有妙手医术啊,中毒她也能解,多此一举,罢了罢了。 她碎碎念的将白玉罐子以及典籍在架子上摆好,尽管嘴上她已经觉得说服了自己,但离开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又多看了两眼。 这两眼让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这等宝物只可远观她怎能甘心。 沈流萤猛的从床上坐起身,当夜就从沈府后院的院墙上翻了出去。 医术是可以傍身,但多一个宝物,多一份万无一失的保障,她也不想放过。 重活一世,她是越来越不满足了。 西郊望断峰,以山峰高耸著称,山上树木茂盛,身入其间,就算是在白日里,繁茂的枝叶也能隔离出两个世界来。 这样日光不能及之处,必定阴暗潮湿,是毒虫毒草最喜欢生长的地方。 沈流萤就是看中了那里蛇蚁横行,怎么着也能凑几个毒物出来,试试看能不能炼成那个七 虫七叶花。 十几里的路好在是学了武功的,不然她这一个晚上都得浪费在路途上。 刚开始上山的路还不算难行,待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进了这大山深处,清冷的月光已经无法为她引路,空气明显比刚刚更湿润了起来。 沈流萤前行几步,脚下的土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腐枝枯叶铺满,人踩在上面,只有轻微的沙沙声。 没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这声音反而让人神经紧张,你不知道下一脚踩下,会不会惊醒一只剧毒无比的生物。 四周已经没有了虫鸣声,深山寂寂,这是危险的讯号。 沈流萤不敢大意,每一步她都格外小心,同时,她又要细心观察,在没有照明的情况下,这一切更加艰难。 其实她怀中揣有一只火折子,但在这种环境下生出的毒虫大多畏光,她并不想吓跑它们。 而且还有个原因,这脚底下踩着的可都是容易引火之物,一个不小心葬身火海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宁愿幸苦些,《毒经》她已经印在了脑子里,今儿就当是来探探路碰个运气。 忽然,她听到有细细的沙沙声传来,并不是她移动时发出的,而是一阵连续的且在不断靠近的声音。 沈流萤屏息凝神,慢慢分辨着声音的方位,眼睛适应了完全的黑暗也能在其中看到些影子了。 那个未知的东西正在逼近,顺着声音,她死死的盯着右侧的地面,果然看见枯叶像被什么东西拱起的轻微起伏。 有东西在枯叶之下! 抓着袖口的手攥得死紧,默数它逼近的速度,顷刻间,却已近在眼前! 第51章杀人蜂群 枯叶下猛的跃起一物,尖牙上闪着水润的光,直朝沈流萤飞扑过去。 危险近在眼前,沈流萤反倒出奇的冷静,她一手拉着早就勾住树梢的绳索,一个用力就腾空而起。 而另一只手早就准备好了药粉,凌空的毒物没有了躲避的办法,不偏不倚的沾染了个干净。 那东西摔回在枯叶上,估计是知道这个猎物不好惹,它又想往枯叶下钻。 可它才钻进去半个身子就没了力气,沈流萤看着下头没有动静了,这才跳了下来,将那已经被迷晕的小东西拾了起来。 是一只枯叶蛇,全身颜色与腐枝枯叶极其相似,扁扁的蛇头在静止不动的时候像极了一片枯叶,隐藏其中难以被发现。 毒性猛烈,中毒者三个时辰内没有解药便会身亡。 幸好刚刚提前发现有所准备,不然还真要被它咬了去。 沈流萤将它放进自己的小筐里,这一只毒物就抓得这般凶险,她得想想法子才是。 刚刚这只枯叶蛇是将她当成了猎物,那其他的毒物肯定也对猎物感兴趣。 不过沈流萤可不想再当这个钓毒虫的诱饵。 思索间,想到自己猛扯树梢时似乎惊起了一两只飞鸟。 她抬头往上看去,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沈流萤嘴角勾了勾。 没过一会儿,树林某处,有大片鸟儿飞起,坐在树梢歇息的沈流萤手里拎着刚抓的几只鸟。 这些鸟与那只枯叶蛇一样,都晕了过去,沈流萤还细心的在它们羽毛里也撒上了药粉,然后用匕首割破肚肠,丢去树下。 一连丢了几只,做好记号,沈流萤就在树梢上慢慢等起来。 血腥味会更快的吸引毒虫,等它们大快朵颐后会发现,自己已经走不了了。 静静等待了半个时辰,这个时候能吸引到的估计已经动不了了,沈流萤这才起身准备去瞧瞧能收到什么样的货。 事实证明沈流萤没有选错地方,毒蛇毒蝎散落一地,她开心的像捡栗子似的,一个一个把地上那些不能动弹的毒虫收入小筐之中。 她瞥了眼筐里,暗道里面的毒虫应该已经不止七种了,自己运气还挺不错,现在就差七种毒花毒草了。 寻这东西却没有了便捷的法子,只能沈流萤自己慢慢搜寻。 而夜间实在不好分辨,正当她准备先离开,待到白日里再来时,忽然,一阵不同寻常的“嗡嗡”声让她提起来警觉。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而且数量还不小! 声音越来越大,沈流萤下意识看过去,就看见远处一团乌云一样的东西正追着一个人影,而那人影奔逃的方向正是她这边! 意识到这一点,沈流萤哪里还敢再看,立马转身也奔逃了起来。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密林深处除了她竟然还有别人,而且这个人貌似还招惹了很难对付的东西。 该怎么甩掉他们呢? 这天杀的自己招惹了东西为何还要往她这儿来? 沈流萤内心忍不住的腹诽,而那被她咒骂的人影功夫极好,先前还在远处,这会儿竟然与她并行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对视了一眼,惊讶声同时响起:“是你?” 又是这个带着面具的神秘男人! 又是这个身怀秘密的沈家小姐! 男人见是沈流萤,立马就玩笑道:“沈二小姐咱们还真是有缘啊!” 沈流萤咬咬牙,什么缘?孽缘!每次遇见他都没什么好事! 她冷着声音道:“你是故意的!” “你说后面那个?”男人摇摇头:“这可就误会我了,我真是无意的。” 信他才有鬼,这人根本没安什么好心,八成就是想要拉个垫背的一起死! 见沈流萤阴沉着脸不想搭理他,男人才带了几分认真道:“沈小姐可有办法让身后那东西停下?” 沈流萤皱皱眉头,没好气道:“你这么神通广大都没办法,却指望我?” “这可不好说,毕竟沈小姐总是能出乎我的意料。”男人脸上带着些可惜的表情,继续道:“若是没有办法,只怕我们今日就要葬身此处了,可怜我家乡的阿珏还在等我归家呢。” 沈流萤嫌弃的撇撇嘴,“装什么可怜,谁和你是‘我们’了?那东西先前追的是你,我和你分开没准儿它就不追我了!” “别这么无情嘛,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还分什么你我啊。老实说,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沈流萤袖口中 的药粉还剩一些,本来是预备着危险时候防身用的,只是没想到危险来得如此快。 她狠狠瞪了嬉皮笑脸的男人一眼,抓着仅剩的一些药粉,回身就往身后洒去。 这时她才看清,一直追着他们的是一群什么样的东西。 那一个个拇指大小的杀人蜂密密麻麻的堵满了他们身后的路,远远瞧着可不就是一团乌云夹着狂风。 沈流萤的药粉立即生了效力,杀人蜂在空中转了两下就簌簌地往下掉。 “呼~”以为安全了的沈流萤舒了口气,但她马上就又发觉了不对劲。 一小部分杀人蜂掉落后,蜂群的数量依旧庞大,并且因为同伴不知缘由的掉落,让剩下的杀人蜂变得更加狂躁起来。 “小心!” 男人手中利剑舞出一个剑花,将攻击沈流萤的十几只杀人蜂斩落,另一手赶忙拉过她,两人又奋力奔逃起来,而身后的杀人蜂追得更紧了。 “你那什么药粉接着撒啊!” 沈流萤带着几分心烦无奈道:“没了,用光了,刚刚那是最后一把。” “你都用哪儿去了?” 沈流萤瞥他一眼,反问道:“你那一手剑花使得不错,要不你再使几招把后面的都解决了?” 男人气急败坏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给你断后,好让你逃命是吧?想得美!刚刚好歹我也还算救你一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还有没有良心?” 沈流萤被喷了一脸唾沫,心想做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明明无辜被牵连的是她,现在反倒没了良心,沈流萤觉得自己今晚的运气真是差极了。 第52章黑角蝮蛇 一筹莫展之际,沈流萤忽然发觉前路越发明亮,她抬起头,竟然看到了天上一轮孤月。 这是已经跑出了密林区了? 脚下腐败的枝叶也越来越少,沈流萤心里有了主意,她出声道:“杀人蜂怕火,咱们烧个火把来” 话还未说完,男人就打断道:“不行!” “为什么?”沈流萤不解,“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行的?而且我看过了,以我们现在的位置,只要小心些是不会引起大面积的山火的。” 男人不为所动,依旧是“不行”两个字。 沈流萤气鼓鼓的瞪着男人,他要是不能给她一个不行的合理解释,他就自己留下喂蜂吧! 男人无法,只能像她吐露实情,“这批杀人蜂是有人饲养的。” 沈流萤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她还以为这个人是踩了蜂窝了才会招来杀人蜂追杀,竟没有想到,在这座人烟罕至的山脉中,还有人居住于此! 养一批杀人蜂用来看家护院,这到底是什么人? 而目前他们身后追击的只有杀人蜂群,看来是还未被人发现,毕竟杀人蜂攻击性强,此处又常有野兽出没,那养蜂之人许是还未留意。 但若是山林中出现火光,那不亚于自招身份,看着男人面容严肃的模样,就知道那杀人蜂的主人应该很不好对付。 最有效的办法用不了,沈流萤一时半会儿也再想不出主意,只求在她们体力耗尽之前,那些杀人蜂能先一步离开。 不过她也明白,杀人蜂习性霸道,遇敌后更是不死不休,这种祈愿只能聊作安慰。 忽然,她看到前方不远处地面有一块亮晶晶的地方,她立刻想到那应当是个水潭! 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遇水潭啊! “快!我们往那跑!”沈流萤用手一指,男人虽皱了皱眉,但脚下还是听了沈流萤的话往水潭方向一拐。 男人有些不赞同的声音响起:“你不会觉得在这个地方,水潭会是安全的吧?” 沈流萤不做争辩,她睁大了眼睛,细细的在靠近水潭的这一路上搜寻着,应该会有那个东西才对啊。 终于,在水潭另一侧看见了她要找的东西,她连忙用手一指,“看见那个喇叭一样的花了吗?往那跑!” 两人一入花丛,紧随他们身后的杀人蜂猛的停了下来,在花丛之上徘徊了一阵,然后掉头飞走了。 “呼~”男人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要往水潭底下躲呢!” 沈流萤白了他一眼,她看起来难道是个傻的吗?会不知道在这毒蛇猛兽聚集之处,水是最不安全的吗? 这山里没有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这男人舒气得太早了吧! 沈流萤警惕着花丛里的动静,待最后一只杀人蜂也飞走了,她急忙抬脚就要离开此处。 “你急什”男人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花丛之上一只黑鳞蝮蛇正立起上半个身子,鲜红的蛇信一收一吐,正静静与他对视。 而更恐怖的是,花丛中枝叶摩擦的沙沙声越来越多,一只又一只蝮蛇从花丛里钻出,半立着身子,幽幽的盯着这两个入侵者。 沈流萤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她退回到男人身边,两人后背相抵,与面前的蛇群形成了对峙之势。 “怎么这么多蛇?” 沈流萤手里捏着银针,难得好心给他解释道:“这个花叫蝮蛇花,顾名思义,这些黑角蝮蛇喜欢在此处歇息。” 男人咬了咬牙,“你管这个叫歇息?而不是在这儿做了个窝?” 沈流萤也无奈,“那有什么办法,杀人蜂最讨厌蝮蛇花的味道,我怎么知道这里这么多蝮蛇?还不是你运气太差了。” 男人絮絮道:“刚出了蜂群,又入了蛇窝,你可真会挑地方。” 沈流萤轻抬眼皮:“你行你上啊!” 男人的手已经握在剑柄上,“最后问一句,这蛇不怎么毒吧?” “死不了。” 这句话音刚落,寒芒一闪,剑锋出鞘,那只高昂与他对视的蝮蛇此刻已经被一分为二。 男人放心道:“那就好,看我大杀四方!” 沈流萤看着这贸然出手的混蛋,默默补上了后半句:“死不了,顶多半身不遂。” “呵呵。”男人干笑两声,刚刚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了大半。 蛇群一个个头伸得更高了,这是它们准备进攻的讯号。 沈流萤两手都捏着银针严阵以待,她冷 静的对男人道:“蛇群和蜂群不一样,它们不会紧追不舍,一旦发现猎物比它们更强,它们就会知难而退。” “明白了,看来只有硬碰硬了。” 此时,一只蝮蛇猛的朝男人咬过去,好在他反应灵敏,横剑一档,蛇头与蛇身就分了家。 而接下来,他们再顾不上说话,那只蝮蛇的攻击像是在蛇群中发送了一个讯号,大批的蝮蛇朝他俩飞身扑来。 男人不断挥舞着手中利剑,空中掉落下来的都是已经分成几截的蛇块,剑身寒芒开始隐隐透出血色。 而沈流萤手不停歇,银针犹如暴雨梨花纷纷而下,蝮蛇被钉住身体扭成一团,有的直接被刺破了蛇胆,瞬间毙命。 “小心!” 一只被男人斩断了头身的蝮蛇,那半截蛇头仿佛带着死前的怨念,竟然没有落下,依旧保持着生前的速度飞向男人。 那大张着的毒牙朝着男人脖颈而去,眼看就要被它咬中。 沈流萤连忙飞出一阵,银针自蛇眼中刺入,带着那蛇头狠狠的扎进了花丛里。 而男人也挥剑,在沈流萤因为飞针救他而露出的右边空隙处,斩落两只企图偷袭的蝮蛇。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没有言语,没有商量,下意思的就这么做了。 各自救了对方后,两人也默契的没有向对方道谢,眼神触碰的一瞬,似乎道谢的话都已经不必再宣之于口了。 两个人继续背靠着背,一人若有不察,另一人出手解困,无言的默契在两人之间缓缓涌动。 蛇群也在同伴遍地的尸体中知晓了面前入侵者的强悍,它们停止了攻击,自花丛中来又自花丛中逃走了。 第53章水潭鼍龙 最后一只来不及溜走的黑角蝮蛇即将要葬身男人的剑下,沈流萤连忙道:“留只活的给我。” 男人偏了剑锋,那蝮蛇趁机想要逃走,却被沈流萤一针钉进了身体某处,瞬间就不能动弹,昏死过去。 沈流萤捡起蝮蛇,丢进自己的小筐中,见筐里其他毒虫并没有丢失,她也算放了心。 边上男人好奇的往她筐里瞧了一眼,顿时被吓到,“你抓这么多毒虫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沈流萤没好气道。 危险暂时解除,两人先前并肩作战的默契瞬间烟消云散。 沈流萤没搭理他,此时水潭里有个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往水潭边靠近几步,确认了那水潭中心,沐浴在月光下静静盛开的正是难得的独角莲。 此刻正是它盛开之时,淡紫色的花瓣层层舒展,嫩黄的花芯会散发奇异的香味,吸引过路的动物。 奇异的香味下隐藏的是剧毒,靠近的动物会因为失去知觉而葬身水里,最后腐化成为独角莲的养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正愁寻不见毒草,转头便碰见了这么一个,真是老天眷顾。 她将右手用衣袖包裹好,只要沾染不到独角莲的花粉,便不会中毒。 沈流萤脚尖轻点,落在了潭中心一块石头上,触手就可以摘到独角莲。 她用一个黑布套子罩住了独角莲的花瓣,然后才轻手轻脚的将独角莲整个连根拔起,这样她回去才好接着养活。 正当她把独角莲根茎也包好了,准备回到岸边,脚下的石头却忽然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沈流萤身形摇晃,分明感觉到脚下有东西在往上冒,她暗暗心惊,自己刚刚踩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忽然,那东西将她往上一掀,沈流萤脚下不稳,被掀在半空中,而下面,一个怪物正张着血盆大口在等着她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男人飞身过去,在血口下堪堪将沈流萤救了下来。 而怪物见到嘴的猎物跑了,猛的一跃竟然跃出了水面,布满尖牙的利嘴眼看就要咬到两人双腿。 沈流萤迅速解下身侧的小筐,一个对视,男人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她将小筐抛至半空中,男人用剑鞘为棒,奋力击打,小筐飞速的朝着怪物的嘴里飞去,受到冲击的怪物瞬间落回了水潭,溅起了大片的水花。 趁着这个间隙,两人快速的往岸边而去。 谁料那水里的怪物也迅速跟上,他们两才一落地,那怪物也已经紧随其后了。 沈流萤本以为怪物生活在水中,只要他们上了岸,这怪物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奈何不了他们。 可她竟然亲眼看见那水里的怪物上了岸! 完全露出水面的怪物毫无掩饰的暴露在两人面前。 让沈流萤惊讶的是,那怪物身长竟然有十五尺以上,体型巨大,全身覆盖着鳞片像是穿了一层盔甲,拖着长长的尾巴四肢却很短小,好似都撑不起它庞大的身躯。 在她打量怪物的时候,怪物也睁着它土黄色的眼睛盯着它的猎物。 男人见到怪物脸色凝重,他沉声对沈流萤道:“我曾在一本《奇物志》中见过这种东西,这是鼍(tu一)龙,性情凶猛,很难对付。” 沈流萤轻声道:“我刚刚已经见识过它的凶猛了,你就说说要怎么办吧。” 男人顿了顿,没有做声。 沈流萤觉出不对,她眉头一皱有些激动道:“不是吧你?看书看一半!” “我先前以为这就是民间传说,哄骗孩子玩的,哪里知道真有这种东西。”男人表示自己也很无辜。 看着面前这个庞然大物,沈流萤觉的这东西一口就能将她吞入腹中,连嚼也不用嚼的。 “要不我们跑吧!”她提议道。 这东西看着就笨重,在水中它行动或许迅速,但现在上了岸,那四只小短腿怎么看也跑不了多快。 男人正有此意,“那我数三声,咱们一起。三!” 话音刚落,男人就“嗖”的一声往后跑去,这王八蛋竟然抢跑!沈流萤大骂了一句:“不要脸!”也赶忙追上他。 身后传来巨响,大地仿佛都在震颤,所过之处花叶乱飞。 眨眼间,那只鼍龙就已经行动至两人身后,“嘶啦”一声,沈流萤的衣摆被撕裂,布条正挂在那鼍龙的利齿中。 男人回手拉过沈流萤,用更快的速度带着她一起奔逃,却没料到,那只 鼍龙猛的转过身体,用那条长长的尾巴朝着他们一个扫荡过来。 强大的气劲让男人在空中翻了跟斗才平稳落地,而不等他们喘息,鼍龙迅速靠近,一张大嘴就要咬掉他们的脑袋。 “铛——” 男人拔剑抵住鼍龙上下两颚,尖牙碰上利剑,谁也不得进分毫。 鼍龙使力想要狠狠咬下这个猎物的手,男人只能奋力抗争,他额头上汗珠直冒,显然也撑不了多久了。 沈流萤趁着怪物嘴巴大张,将身上所有的毒药都一股脑儿丢进了它嘴里,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力。 “你那些东西是不是过期了!”男人咬牙道。 沈流萤白他一眼,这怪物生长在这毒林之中,看来早就吃了不少毒物,炼了一副百毒不侵的好身体。 不说她身上带的毒药效力不强,就是先前丢进鼍龙口中那一筐子可都是毒物,这家伙不是也照样吞了下去,一点儿事也没有。 既然毒不死,那就只能动武力了! 沈流萤掏出匕首,朝着鼍龙的脖子一刀下去,任何东西只要斩下它的脑袋,就没有死不了的道理。 但随着“哐”一声,沈流萤手中的匕首被震飞了出去,而鼍龙却毫发无损。 这一下不成又激怒了鼍龙,它又一个横尾朝沈流萤扫过去。 一股飞沙走石之力袭来,沈流萤毫不怀疑自己若是受了这一下绝对当场毙命。 只见她右手撑在鼍龙脑袋上,借力一翻身,就到了鼍龙的另一侧,借它的身体躲过它尾巴的攻击。 而鼍龙发觉被戏弄,不再和男人较劲,扭头要朝沈流萤咬去。 男人得以脱身,而沈流萤早有准备! 第54章天蚕护甲 沈流萤朝鼍龙嘴里射出一把银针,正扎在它舌头上,鼍龙吃痛合上嘴,不安的扭动着身子。 而他们两慌忙退到一边,与鼍龙拉开距离。 “你没事吧?”沈流萤问道。 男人摇摇头,苦笑道:“暂时没事。” 他瞥了眼沈流萤,本想再调侃两句,却见沈流萤右手虎口处正在滴血,“你受伤了?” 沈流萤随便看了一眼,无所谓道:“刚刚被震裂的,不过我好像知道这东西的弱点了。” “它全身上下只有眼睛和嘴里是我们能下手的机会。一会儿你正面牵制它,我找机会先弄瞎它的眼睛。它来了,小心!” 缓过神来的鼍龙直直冲撞过来,两人左右跳开。 依着刚刚所订的计划,男人持剑吸引鼍龙的注意,又躲过一记尾巴横扫,他翻身到鼍龙背山。 这会儿他才发现鼍龙背上的鳞片并不光滑,反而有许多突起,他坐在上头都不用担心会滑落了。 他用剑在鼍龙背上划了划,带出一串火花,坚硬得无从下手。 而鼍龙对这个胆敢骑在它背上的猎物也是十分火大,它左右摇摆着身体,企图将猎物甩下来。 但男人用手拔着它突起的鳞片,端坐上头,轻松得很。 鼍龙扭着脖子胡乱甩着尾巴,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就在它注意力都在背上时,沈流萤一手银针朝它眼里射去。 “吼——” 鼍龙吃痛的怒吼声在林中响彻,它的左眼有鲜血流出,此时已经睁不开了。坐在它背上的男人也被震得一个趔趄,险些掉下来。 沈流萤正想继续用飞针弄瞎它的右眼,那鼍龙却突然发起狂来,载着男人直往一棵大树而去。 只见它在快到树干时,猛的腾空,沈流萤睁大了眼睛,这东西是想要用背脊去撞树干! “快跑!危险!”她大声喊着。 “砰——” 烟尘四起,那棵能有三人环抱粗的大树应声断裂,朝另一边倒下去,又激起一阵尘土。 看不清当中的景象,但是,那人若是没有跑掉,被这么一撞肯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沈流萤紧张的盯着那边,鼍龙的背上已经没有男人的身影,这让她瞬间捏了把汗。 “这呢!” 熟悉的嬉笑声传来,沈流萤抬头循声而望,那个男人坐在另一棵树梢上正和她打招呼。 生死关头还这么不正经!沈流萤松口气的同时又不由得埋怨了一句。 这时鼍龙也发现那个在它背上的家伙没有被撞死,左眼的疼痛让它绝不会放过这两个猎物。 它怒吼着又朝男人所在的那棵大树撞去,只一下,整个树干就晃动倾斜起来。 看来这棵树也呆不住了,男人纵身一跃,企图跳到另一棵树上去,却在半空中,那只鼍龙一改撞树的姿势,也一个起跳,尖牙朝男人咬去。 幸好他还留有一手,迅速拉紧手中的树藤,树藤另一边缠在那棵即将倒下的大树树梢上,此刻,借这大树倒塌之势,男人被迅速的拉了回去,没入倒塌的树冠中。 一枝树杈刺进了他的左臂,男人将树杈拔出,随手丢在一边,相对于鼍龙的利齿而言,这都可忽略不计。 而鼍龙在男人逃脱后,误将另一根树藤当作是猎物,一口咬了下来。 落地后它也不松口,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咬错了东西。 由于树藤缠绕在树上,与鼍龙无形中形成一股子互相的拉力,使鼍龙误以为这是猎物在挣扎。 紧接着,鼍龙紧咬藤蔓就地翻滚起来,它滚的速度也极快,大尾巴一下一下重重的拍在地上,直到感觉不到猎物与它抗争,这才停了下来,也是在这时,被藤蔓缠住了身子的鼍龙才发觉自己咬错了东西。 沈流萤眼睁睁看着鼍龙自己将自己用树藤缠住,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似乎是它捕猎的本能,没想到最后却是它自己的必杀技害了自己,真是叫人唏嘘不已。 正犹豫是否要此时上去补一刀,却没想到下一秒缠绕在鼍龙身上的那些藤蔓就全被它挣断了。 好家伙,这可真是力大无穷啊! 看来那些树藤还是不够牢靠,这要是有更坚韧的东西就好了。 瞎了一只眼的鼍龙再次瞄准了目标,朝着男人冲撞过去,只是少了只眼多少还是影响到了它的战斗力,一次次发动的攻击也更容易避过了。 沈流萤一下又看到了希望,觉得弄瞎它眼睛的办法可行,她再一次使 出偷袭的招数,数根银针飞向鼍龙的右眼。 但这回却并没有如愿,鼍龙吃了上回的亏,没敢再小看这飞来的东西,只见它眼皮一闭,沈流萤的银针就像碰上了铜墙铁壁,纷纷折断掉落下来。 这东西竟然连眼皮都长了鳞片! 弄掉了银针,鼍龙一个大甩尾就朝沈流萤打过去,尽管沈流萤已经倒退几米开外,却还是被巨大的冲力掀了个跟头。 胸口一闷,嘴里就吐出一口鲜血来。 男人飞身过去将她扶起,“没事吧?” 沈流萤摇了摇头将嘴角血迹抹去,现在他们两人都受了伤,再拖下去情况只会对他们更不利。 浓重的鲜血味道让鼍龙越来越兴奋,而受伤的两人都有些疲累了。 这一晚上,先是被杀人蜂紧追,后又遇上黑角蝮蛇,最后连鼍龙这种怪物都遇上了,这实在是不能用运气差来形容了,这根本就是倒霉透顶了! 两人又向面对黑角蝮蛇那样,靠在一起商量对策。 男人从衣服里抽出一根银白的丝线,沈流萤一眼就认出,她惊讶道:“天蚕丝!” 这东西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火烧不着刀砍不断,用这东西一定能困住那鼍龙。 “你有多少天蚕丝?”沈流萤急切问道。 男人拍拍胸脯,有些肉疼道:“不多不多,一件蚕丝衣护甲而已。” 天蚕丝已是难得,这人竟然能用天蚕丝制护甲,真是财大气粗。这人来历果然不简单! 不过沈流萤这会儿发自肺腑的感谢他的财大气粗,他的来历不凡,不然今日恐怕还真没法子脱身了。 第55章惊险脱困 两人很快就将天蚕丝抽了出来,一端绑在石块上,想要丢进鼍龙的嘴里。 但这东西也不傻,平白无故不会去咬石块,尾巴一扫,丢过去的石块就成了粉末。 还是得做个陷阱才能骗过鼍龙。 它先前被沈流萤弄瞎了左边的眼睛,所以行动间对左边的事物反应没那么迅速。 只需要一人为饵,在它左边行动,鼍龙看不真切,才会误咬天蚕丝。 两人对视一眼,显然是都想到这个法子,只是让谁去作饵呢? 男人主动开口道:“我去吧!虽然我手臂受了伤,血还没止住,抬也抬不起,但也不好让你一个女子去。” 沈流萤点头,“那你小心。” 男人指了指自己还在冒血的伤口,“不挽留一下吗?” 沈流萤淡淡道:“你身上的血腥味重,更能吸引它。” 男人无言以对,只能去对付鼍龙,沈流萤也没闲着,她要负责接应男人。 只是事情总不按预定的发展,男人在鼍龙左侧与它缠斗许久,可这家伙或用尾巴一扫,或用身体横撞,就是不张嘴。 不张嘴怎么把天蚕丝丢进去? 男人眉头一拧,忽然福至心灵,只见他将剑尖插入泥地,然后用力挑出,带起了四散的泥土。 又一个横扫,将泥土全往鼍龙的鼻子里打过去。 细碎的泥土在鼻子里,使鼍龙有些难受,迫使它不得不张开大嘴,打了个喷嚏。 男人趁机将绑了天蚕丝的石块丢进了它的嘴里,那石块上沾染了男人的鲜血,带着血腥味,加上它左眼瞧不真切,还以为真的咬中了猎物。 果然,下一秒它感觉到了猎物的拉扯挣扎,又就地开始翻滚起来。 沈流萤早将天蚕丝另一头固定到了粗壮的树干上,剩下的就看这只鼍龙怎么作茧自缚了。 待鼍龙发觉出不对劲,它已经被天蚕丝捆得无法动弹,想要用力挣脱开,却发现越挣越紧,直到没了力气,瘫在地上。 沈流萤这回不再犹豫,她上前,一刀刺进鼍龙的右眼,匕首继续深入,直到这家伙完全死去。 这次总算是脱险了,沈流萤扶着有些发麻的手滑坐在鼍龙身边。 她累得直喘气,紧绷的神经这会儿放松下来,叫她一阵头晕目眩,身上各处都是疼痛。 男人也在她身边坐下,帮她将匕首拔了出来,笑道:“下手挺狠呀。” 沈流萤接过匕首,白他一眼,就默默擦拭起匕首上的血迹。 男人兀自道:“潭里的野花不要摘啊!瞧瞧,惹来这么个大怪物,险些死这里头。你那花呢?拿来我看看到底多好看差点赔上小爷的命。” 沈流萤在身侧的兜子里摸了摸,果然,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还有她那一筐子喂了鼍龙的毒虫啊!想想就觉得心疼。 本以为七虫七叶花近在眼前,却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落下,那她今晚何苦来哉? 想到这里,沈流萤不由得有些气闷,男人却一改玩笑的语气,认真且笃定道:“我知道你来这是干什么的了。” 沈流萤这才抬头看他一眼,男人继续道:“虽然不知道你要那些毒虫毒草做什么,但这就是你今晚的目的对不对。” 沈流萤没有辩解,她没好气道:“但我现在要无功而返了。” “诶~别这么早下定论嘛!”男人正经不过三秒又道:“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就有现成的毒虫毒草。” 沈流萤静静看着他,嘴皮微动道:“杀人蜂的主人家。” “答对了!”男人不客气的拍打着沈流萤的肩膀,道:“咱们聪明人说话就不绕弯子了!我知道那庄子在哪儿,咱们现在去还能赶在天亮前回京,走着?” 男人起身就去拉沈流萤,但她却没有动,漆黑的眸子慢慢抬起盯着男人,淡淡道:“你的目的呢?” 这个人三两句话就想要忽悠她,说得好像是他好心要带她去找毒虫毒草。 可明明是他自己想要去那个庄子吧! 他已经去过一次,不过被主人饲养的杀人蜂赶了出来,现在他想拉上自己,也应该是那庄子上有他对付不了的东西,这才想拉她下水。 面对沈流萤的质问,这男人本来还想要嬉笑着以自己助人为乐为由糊弄过去,可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男人渐渐收起了他那些不正经的表情。 此刻,男人也静静回望沈流萤,没有了那些多余的表情,这个男人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息,仿 佛突然变了一个人。 良久,男人开口道:“我承认我进庄子目的不纯,但那里确实有你想要的东西,何不联手,各取所需。” 沈流萤垂眸思索,男人这话不像是在说谎,再说她也不想白来一趟,雁过还要留毛呢,她可不能空手而归! 既然各有所需,联手也不是不行。 思及此,沈流萤抬手握上了男人的手,浅笑道:“成交。” 山庄在密林深处一处隐蔽的山谷中,若不是有男人带路,沈流萤自己是不会想到这里竟然还能住人。 男人提醒沈流萤道:“那庄子周围似乎有毒雾瘴气围绕,我就是被那个迷了迷,才会被杀人蜂发现。” “有毒瘴?”沈流萤皱眉道:“那进不去。”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男人连忙将人拉住,“诶诶,我以为你医术如何了得,一个小小毒瘴就拦住你了?” 沈流萤瞥他一眼道:“我现在手边并没有解毒瘴的药,医术再了得也是难为无米之炊啊。明儿准备好了再来吧。” “来不及的。”男人沉声道:“他们每天都会在密林中搜寻一遍,看到被天蚕丝缠绕的鼍龙尸体,他们就会知道有人来过,明儿再来就是人去楼空了。” 听了男人的话,沈流萤也蹙起了眉头,暗道这些人可真是警惕,这密林人迹罕至,他们竟然还每日搜寻,这里头住着什么人? 也就是说,他们要么今晚就进入庄子将自己所需的东西拿到手,要么就得回去处理好鼍龙的尸体。 可鼍龙身形巨大,打斗间还压倒了几颗大树,哪里能处理干净?为今之计,就是想法子进庄子了。 第56章毒瘴迷阵 沈流萤一把抓过男人的手给他把起脉来,除了刚受了伤气血有些亏损外,其他并无异样。 她问道:“你进入毒瘴中是什么感受?” 男人回忆道:“起先没有发觉,后来渐渐感觉有些昏沉,像是中了迷药似的,再之后那杀人蜂回来了,要不是身手敏捷,当机立断,拼死逃脱,我这么个绝世好男儿就要葬身于此了。” 无视他后面那些没用的废话,现在看来,围绕那庄子周围的毒瘴并不会直接致死,只要能保持清醒,穿过毒瘴不是问题。 而庄子里头必定不会再有毒瘴,毕竟血肉之躯无法长久生活在毒瘴中。 所以,有毒瘴的距离大概是庄子院墙以外的三丈左右,就在那一圈古树林中,并不算很长。 短时间的保持清醒,她倒是可以通过银针刺穴来达到目的。 她转头确认道:“毒瘴中除了杀人蜂还有什么其他的吗?” “没了没了,就那一种。” 那进去倒是好办许多,沈流萤将自己对毒瘴的猜测告诉了男人,又道:“进去的时候记得憋气。” 男人做了个了解的手势,两人寻了个位置,就朝毒瘴那边而去。 本来想着毒瘴的范围并没有多大,憋着一口气应该也能闯过去。 结果一入毒瘴中,沈流萤就辩不清方向了,想着不过三丈,朝着一个方向怎么着也能走出去。 却没想到,这段段三丈的距离,却是像隔出了一方小世界似的。 绕来绕去也没能走出毒瘴中,且这里头还到处布下了陷阱,一脚踏空,底下就是泛着冷光的地刺。 冷不丁不知道踩中什么机关,一只冷箭便朝他们飞射过来。 惊险躲过,迎面又来了一群杀人蜂,好在他们实现收集了一些蝮蛇花粉,杀人蜂闻见那个味道,纷纷绕道而走。 原本憋着的一口气早就不够用了,她瞪向男人,这就是他说的除了杀人蜂没有旁的东西? 这毒瘴里明显被布下了迷阵,迷阵中又有许多陷阱,就算能不被杀人蜂咬死,能不误入陷阱,走不出这里,他们也会被活活困死! 她怎么就能信了这个男人的鬼话呢? 男人此时却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沈流萤看不太明白,而此时,毒瘴的效力于她开始昏沉,她连忙给自己扎了一针,疼痛让她清醒。 这时,男人也站起身,身形已经有些摇摇晃晃,但还不忘记用脚将他刚刚地上画的东西擦去,好像怕被谁瞧了什么机密似的。 沈流萤没好气的在他受伤的胳膊上又扎了一针,伤上加伤,痛上加痛,效果也翻倍的好。 男人一个激灵,倒吸一口冷气,瞬间又精神了起来。 他对沈流萤龇了龇牙,表示他的不满,沈流萤也充分的向他展示了自己的不满。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男人做了个手势,让沈流萤跟着自己。 只见他走几步抬头数一数几棵古树,然后掐指一算,就又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几步,再抬头数一数算一算。 沈流萤一开始只是看着他作怪,但跟着走了一段后却发现他们好像都避开了陷阱,一次也没踩中过。 这家伙不是在乱走! 没一会儿,她就看见了前方高高的院墙,他们这是走出毒瘴了。 她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怎么走出迷阵?” “这还不简单吗?”男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是个人都能解出来。” 这家伙吹他两句竟然还飘起来了!沈流萤可不惯着他,白他一眼就往院墙边走。 男人刚刚也就开个玩笑,气走了同伴可得不偿失,他连忙追上去,解释道:“这迷阵暗含九九之数,其间所有的变化都是假的,只有那古树的位置是破阵的关键,哎呀,你没学过阵法可能不懂这些,要不改天我送你几本阵法入门?” 沈流萤猛然停住脚步,她看向男人,脸上满是认真的表情道:“不必,我以后自会学会的!” 男人怔了一下,等沈流萤扭过头去他才回了神,暗笑道她一个闺阁里的小姑娘上哪儿去学这破阵杀敌之法?小姑娘还真是好强。 笑着笑着,他忽然又一愣,是啊,她一个羊在深闺的小姑娘,一手的医术一身的武功是谁教的? 不知怎么,男人想着她刚刚那认真的表情,莫名的有种预感,或许这姑娘不仅仅是好强,而是真的能学会。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之间都没有言语,静默的趴在院墙上,下面院子正好有人经过,这显然不是翻墙入院的 好时机,两人只能等着。 院子里经过的几人让沈流萤挑了挑眉,他们身穿的并不是大乾的服饰,身上挂了铃铛和一些银饰,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响,头发剪短,只留了后面一小撮编成了几根辫子又攥在了一起,露出的手臂等皮肤上可以看到这些人身上都有刺青。 在沈流萤的印象里,大乾子民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不会轻易剪短头发,也不会在身上刺青。 所以这些人应该都不是大乾人! 接下来他们开口说的话就更应证了沈流萤的推断。 那叽里呱啦的话语仿佛谜语似的,猛然间还以为他们在念咒,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现在可以肯定了,这些人绝对不是大乾人! 那他们是西北的土胡人,还是北面的回夷人,或者是南疆? “是南疆人!”男人给出了一个确定的答案,他道:“他们说的是南疆语。” 沈流萤转头惊讶道:“你听得懂?他们说的什么?” 男人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游历过南疆,谁听得懂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切。”沈流萤撇撇嘴,真是浪费感情,她还以为身边这是个深藏不露的语言百晓生呢。 不过,虽然沈流萤听不懂他们的言语,但是,对于他们手上端着的东西她还是认得一二的。 白底曼陀罗c蓝头乌草c柳叶桃 目光在这些东西上一个一个扫过去,最后一个更是分外熟悉,她刚刚还丢失了一棵,那正是独角莲! 第57章身中剧毒 这个男人说的果然不错,这庄子里毒虫毒草遍地,正是她想要的! 沈流萤偷偷跟在这些人身后,准备伺机而动,最好是不惊动这些人的情况下将东西拿到手,他们也才好全身而退。 看着这些人一路行至一处院子,依次进了屋里,沈流萤两人便翻上了屋顶,小心的将瓦片揭开,也算勉强能看清屋内的景象。 这屋里头原就有个人在,年纪瞧着在五十上下,佝偻着身子,显得十分年迈,穿戴着比那些人更加繁复的银饰,想来地位应该比那些人高,没准儿就是这个庄子的头头呢! 他们用南疆语在交流,沈流萤虽然听不懂,但从他们的动作上判断,应该是这个老人让他们将毒草给他拿过去。 他将毒草拿起来,看也没看就丢进了手边一个大瓮中。 沈流萤好奇的探了探头,虽看不真切,但瓮中有影子在动,应该是活物。 那些侍从带来的毒草尽皆投了下去,沈流萤留意的数了数,正正好是七种毒草。 沈流萤顿时起了心思,难不成这个人实在炼制七虫七叶花? 这岂不是能白捡一个现成的便宜? 若真是那样,今天这一晚的惊险也不算白费了。 沈流萤盯着下面瓮子的眼睛仿佛能发光,而她身侧的男人左右环顾,明显心思不在这儿。 他最后好像确认了一个方向,凝眸注视了好一会儿,然后他对沈流萤打了个手势:你先在这儿呆着,我去别的地方看看,万事小心。 沈流萤找着了她想要的东西,哪里还管这个男人要去干什么,她随意的挥挥手,示意男人:走吧走吧。 男人很快就离开了,沈流萤则继续盯着下头,那些送完毒草的侍从已经离开,只有那个老头还站在瓮前,好像在欣赏瓮中的风景一般,脸上还渐渐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看着他勾起的嘴角,沈流萤也跟着激动起来。 这人这么高兴,这是瓮里的东西要成了? 瓮里的东西厮杀得正烈,整个大瓮竟然都晃动起来,持续了整整一刻钟,那大瓮的晃动才算停止了下来。 老头脸上的表情越发兴奋,嘴里还喊了两句什么,然后激动的在原地走来走去。 等他冷静下来,才用盖子重新将大瓮盖好,不过,这老头却一点儿也没有想要离开的打算,甚至 靠在一边小憩起来。 这怎么办?他不离开,沈流萤哪有机会? 这老头会炼制七虫七叶花一看就是个用毒高手,用药迷晕这种事对这样的高手应该没什么作用,反而还会暴露自己。 再说了,沈流萤身上的迷药早就用了个干净,只有兜里还装着一点用来驱赶杀人蜂的蝮蛇花粉。 蝮蛇花粉? 沈流萤顿了顿,这庄子上应该不缺毒物吧?那一两条蝮蛇应该也是有的了? 她嘴角噙着抹坏笑,翻下屋顶,不过分钟,人又回来了。 趴在屋顶上静静地等着,直到一声南疆语在夜色中呼喊起来,沈流萤抬眼,她刚刚去过的方向果然有黑烟冒出来。 底下的老头被这一声惊呼唤醒,他一睁开眼就朝门外头走去。 成功了!沈流萤在心里暗暗道。 她刚刚找了个没人的空屋子,将蝮蛇花粉撒在了靠窗的烛台上,那烛台放在边缘,只要有蝮蛇轻轻一撞,就会掉落在软榻上。 加上今夜的小南风一吹,火势会很快起来从而被人发现。 这不,这老头可算是离开了。 院子里没人,屋子里也没人,此时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沈流萤推开门,直奔那个大瓮,伸手就将盖子打开,却不料里头一只通体碧绿的小蛇“嗖”的一下飞了出来。 大意了!沈流萤心里后悔却已经来不及,因为没有防备,那条小蛇一口就咬上了她的手腕,毒液瞬间注入她的身体。 虽然她反应迅速的用银针封住了自己的大穴,好减缓毒液的蔓延。 但沈流萤还是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她脸色煞白,头上的冷汗直冒,整个人也失力的软倒在地上。 这毒可真霸道! 这会儿她几乎可以确认,这就是炼制好的七虫七叶花了。 正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那个刚刚才离去的老人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看到倒地的沈流萤,脸上并没有惊讶,而是带着轻蔑的笑意。 看到这个笑容沈流萤就明白了,她自以为在算计别人,却不知道自己早就在别 人的算计中了。 她这会儿才算真正看清了老人的面容,整张脸上一个鹰钩鼻显得格外引人注目,阴鸷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额头右上角有一个鲜红的刺青,一眼就让人注意到。 老人此刻手中拿了一根漆黑的看不出材质的粗杖,弯弯曲曲的,杖头上嵌着一颗硕大的黑色珠子。 而此刻,那只咬伤了沈流萤的碧绿小蛇正缠绕在粗杖的最上头,血红的眼睛盯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老人用南疆语说了一句什么,见沈流萤没有反应,他顿了顿,用大乾的话语说道:“还以为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也敢到我的地盘来!” 这个人大乾话说得很好,一点儿也没有磕巴和口音,若不是先前听过他说南疆语,几乎就要认为这是一个大乾人了。 老人也看见了沈流萤扎在身上的几处银针,冷笑道:“原来还会些医术,可惜你这样一点用也没有,老实交代,你是谁?谁派你来这儿的?” 沈流萤艰难道:“我在家医馆当小徒,听说有人高价收购毒虫毒草,这才来这望断峰碰碰运气,真是无意中闯入,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哈哈哈!”老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突然大笑起来,“你还敢撒谎!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的那个同伴呢?让我看看。” 老人拿出一只肥嘟嘟的虫子,虫子身体中有一条红线,此刻,那红线正在缩短,老人冷笑道:“看来你的同伴正往这来呢!两只爬虫,也敢在我的地盘乱走,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58章毒医圣手 老人说完话,拿起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小小的白色骨笛,轻轻的吹起来。 不一会儿,四周就传来了沙沙声,一只只披着漆黑外甲的毒蝎从角落里蜂拥而出。 就连屋顶上也传来了异响,可沈流萤之前在屋顶上趴了那么久竟然一点儿也没发觉。 整个院子都被毒蝎包围,不知死活的入侵者就要接受毒蝎大军的攻击。 而很快,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打斗声,看来那个男人也已经被守卫发现了。 沈流萤皱了皱眉,暗道今儿还真得死一块儿了! 院门大开,毒蝎被指挥着加入了外面的战斗,沈流萤也跌跌撞撞的往外走,老人并没有阻止。 这些南疆守卫手持的武器是一把弯刀,刀刃泛着不正常的寒光,上面是淬了毒的! 而男人在守卫和毒蝎的双层围攻下,既要躲过利刃,又要避过蝎尾,忙得不敢有一点儿分神。 沈流萤看向老人,他似乎还没有打算出手的意思,仿佛是享受这种猎物被慢慢耗光最后一丝力气,欣赏这种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男人也没想到沈流萤也被抓住了,他还以为只有自己被守卫发现,但现在看她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只怕要比他更惨。 现在不说救不救得了她,就是自己想要全身而退也有些困难。 这些毒蝎好像杀不完似的,前仆后继往他这儿送死,而那些守卫则是寻找空隙,趁机补上一刀。 难道要发信号让人来救吗?可那样势必会引起那个人的怀疑,之前所做的难道要功亏一篑吗? 男人有些不甘心,要紧牙关继续坚持着。 而沈流萤在一旁也观察着毒蝎和守卫的弱点,他们互相配合得十分默契,人与蝎之间仿佛有一种不需要言语的交流。 这是什么呢? 沈流萤盯着眼前的蝎和人,瞧了两眼又闭上了眼睛。 既然看不出来,那就换一种感官。 毒蝎是怎么分清守卫和入侵者的呢?是味道吗? 不对,如果是味道,与守卫颤斗这么久的男人身上应该早就沾染了。 除了看的c闻的,还能用什么办法?是什么呢? “丁零~” 清脆的银铃声瞬间让沈流萤清明起来,她睁开眼,恍然大悟。 她对男人大声道:“是铃铛!他们身上的铃铛。” 话说到这儿,刚刚还作壁上观的老人瞬间掐住了沈流萤的脖子,狞笑道:“小娃娃还有点本事!” 而男人那边得了沈流萤的提示,剑锋一转,直朝着守卫身上的铃铛而去,一下就将东西勾到了手。 剑尖上铃铛轻响,而摆动着尾巴的毒蝎却停住了脚步,不再对着男人攻击,转而朝那个失去铃铛的守卫而去。 守卫的尖叫声响起,老人瞪着手里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捏死的沈流萤,最后手一甩,将人丢了出去,转而他又吹起了骨笛,黑潮般的毒蝎又有序的退去。 男人将沈流萤接住,见她呕出一口黑色的血液,顿时就皱紧了眉头,“你中毒了?” 别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好吗?沈流萤连白他一眼的力气也没有,几乎就要晕倒在他肩上。 但她一直死撑着,此时她不能晕过去,不然能不能再睁眼就未可知了。 “我带你离开!”男人背上沈流萤就要往庄子外跑。 身后一阵疾风袭来,老人阴森的声音响起:“离开?你们走的了吗?” 男人回身用剑架住老人的蛇杖,沈流萤连忙提醒他:“小心那只绿色的小蛇!” 说时迟那时快,蛇杖上那碧绿小蛇已经吐着信子带着毒牙袭来,男人反应极快的放开了手中剑柄,闪身躲过绿蛇的毒牙。 而后脚尖将掉落的利剑往上一踢,利剑就又被男人握在了手里,还反向那绿蛇砍过去。 老人怕自己幸苦养成宝贝受损,连忙将蛇杖收回,左边空隙露出,男人立刻一掌补上。 一个回合,两人各占一边,而老人略在下风。 如果只拼武功的话,沈流萤毫不怀疑是男人更胜一筹,但对面那个是个用毒高手,且阴狠狡诈,简直防不胜防。 能逃走的希望并不大。 况且她身上还有七虫七叶花的毒,她现在已经是在强撑,若是再不解毒,就算逃出去怕也是看不见太阳升起了。 而那老人此时也开口道:“你同伴中的毒天下间无人能解,你又何必再挣扎,乖乖束手就擒,我给你们一个说遗言的机会,让我给谁 带话帮你们报仇的,我倒也可以顺手帮个忙。” 男人看向身后的沈流萤,似乎在询问她,实情是否是这样? 沈流萤却突然大笑出声,“哈哈哈!不过是七虫七叶花这样的小毒虫,竟然也敢夸口天下无人能解?你可真是没见过世面!” 老人的眉头第一次蹙起,“小毒虫?你既然知道这是七虫七叶花,那你就该清楚七虫七叶花之毒无药可解!老夫幸苦专研了半辈子,才终于在今日炼成,你个小娃娃好大的口气!” “这种东西还需要专研半辈子?”沈流萤轻蔑的笑道:“在我师傅那,这都是不入流的小毒虫,根本上不了台面,只有你还真当个宝贝供着!可笑死了!” 蛇杖重重的磕在地上,老人冷着脸道:“哪个是你师傅?教你这样吹牛皮的!” “哼!”沈流萤趾高气昂道:“我师傅名讳说出来吓死你!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毒医圣手!” “毒医圣手?”老人轻声重复了一遍,似乎在回想自己有没有听过此人名讳。 但一番搜寻后并无印象,他冷笑道:“什么毒医圣手,我须邯外号毒老祖,从未听说过医毒届出了这么一号人!” “那是你孤陋寡闻!”沈流萤嫌弃道:“你在这破林子里都呆了多久了,还毒老祖呢?我也没听过你的名讳啊!” 须邯转念一想,自己为了躲避那些人,确实已经很多年没有出去行走,曾今跺一跺脚地也要震三震的名号,现在竟然已经无人识得了吗? 哼!不急,他已经炼制出了七虫七叶花,那些人也不再是他的对手,待他重出江湖,毒老祖的名号会比以前更响亮! 第59章蛊王破生 不过,面前这个小娃娃的那个师傅如此厉害,七虫七叶花也不放在眼里,这让须邯很是在意。 加上沈流萤一脸的傲慢,虽然脸色惨白但现在还没有昏死过去,须邯一时也分不清这小丫头说的是真是假。 要是真的,那位毒医圣手一定会成为他出山后的阻碍。 可若是假的,这小丫头就快死了为何要和他说这样的假话? 沈流萤见他游移不定,又开口道:“我刚刚在外面已经留下信号,师傅很快就会来救我,我给你个机会,现在放我们走,我就让师傅不与你计较。” 须邯闻言,横眉怒目,自他成名起就没有人敢这样威胁他,他喝道:“竖子尔敢口出狂言!今日我倒要看看你那位毒医师傅有多厉害!” 他一摆手,对着守卫道了一句,守卫便围了上来,男人提剑阻拦,但须邯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他衣袖一舞,毒粉便钻进了男人的口鼻中,让他失去了知觉,倒在地上除了眼睛能动,其他的地方都动不了。 沈流萤被轻易抓住,须邯笑道:“小丫头你就在虫室里等你的师傅吧!” 被押下去时,沈流萤脸上依旧没有一点儿害怕,一副你给我等着瞧的嚣张样让须邯有些不放心,他想了想,既然是毒医的徒弟,虫室怎么困得住她? 思绪过后,他看着自己蛇杖上的碧蛇,将它放到了地上,看着它往虫室方向游走。 他倒要看看是她那个什么师傅来得快,还是她们毒发得快! 两人都被丢在虫室里,这里面阴暗潮湿,用眼睛就能看见里面爬来爬去的毒虫,它们见到人来也并不躲藏,反而兴奋的挥舞着自己的武器朝他们而来。 沈流萤也干脆不躲避了,她本来就中了天下奇毒,身体里的毒血只怕比这些毒虫还要厉害百倍。 果然,一只咬了沈流萤一口的毒蜈蚣没一会儿便扭着身子不动了。 连续几只毒虫在咬了沈流萤后反被毒死,剩下的可就聪明了,转而朝动弹不得的男人那边进攻。 沈流萤虽然将他护在身后,但还是难免被一两只毒虫钻了空子,叮了几下。 男人不能言语,也无法躲避,只能用眼神无声的控诉着沈流萤,刚刚明明可以奋力一搏,但这个人非要留下来! 什么毒医圣手?骗人的话倒是张嘴就来! 早知就不敢信她,好歹他得放个信号出去,不然真是死在这儿都无人知晓。 想他荣耀一生,竟然不是在战场上马革裹尸,而是要死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暗手段下,他的怨念就愈发的重了。 沈流萤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都快要被某人盯出个窟窿来了,但她没工夫解释。 她的身体撑到现在已经到强弩之末,再不赌一把,是真的无药可救了。 身上的匕首已经被收走了,想要用牙咬破手指却发现已经没有那个力气,她只好将之前被震裂开的伤口再狠狠撕开。 鲜血一下就冒了出来,只是已经被毒液浸染成了黑色,沈流萤从藏书阁中将白玉罐子取了出来,将血液滴落在那颗小小的虫卵上。 本以为这只有米粒大小的虫卵会很容易被浸透,但事实上,滴落上面的血液几乎是瞬间就被虫卵吸收,再找不到一丝痕迹。 沈流萤只好继续不断的让血液滴落,那只吸收了血液的虫卵开始慢慢变成红色,仔细看里面,一条细线一样的东西正在蠕动,疯狂的吸收着沈流萤的血液。 大量的失血让本就有些勉强的身体更加摇摇欲坠,她忍不住喃喃道:“你不会是想吸干我的血吧?” 但手上的鲜血并没有停止,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七虫七叶花无药可解,只有靠这传说中能解百毒的蛊王来试上一试。 赌一把还有一线生机,她就赌老天爷让她重生定不会让她就这么死去! 忽然,虫卵上破开了一个口子,一只通体血红形似幼蚕的小虫爬了出来。 在它出壳的瞬间,周围虫室中的毒虫四下逃窜开,好像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蛊王现在还是只幼虫,并不比虫卵大多少,它四处张望在寻找食物,可没发现什么让它可心的,只能回头先将自己的卵壳吃了下去。 沈流萤看着那飞速蚕食卵壳的小虫,莫名感觉这小东西吃的好像很委屈似的。 她伸手碰了碰蛊王,这么小小一只真的能对付那七虫七叶花吗? 蛊王感受到她的触碰,也亲昵的在沈流萤手指上蹭了蹭,在沈流萤感叹这小东西还挺粘她,没有白费那么老些血,就突然感觉指尖一疼,那小蛊王正趴在她指尖吸血。 这是还没吃够? 不c不对! 随着小蛊王的吸食,沈流萤反倒觉得身体轻松很多,五脏六腑的疼痛感也在退去,这小东西是在帮她吸毒吗? 是因为她的血液里含有七虫七叶花的毒液所以吸引了这个小东西吗? 但不管怎样,沈流萤感觉自己是又活过来了,小蛊王松口时,指尖的血液也已经变成了正常的鲜红色。 这时,门上一阵轻响,是上面一个用来窥视虫室里头情形的小铁片被打开,沈流萤连忙收起白玉罐子,嘴角冷笑,这食物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男人在沈流萤身后什么也瞧不见,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驱赶了毒虫,而她现在转过身来,脸色也不像刚刚那般惨白,就好像刚刚身中剧毒又是她骗人的花样。 铁门上,一条碧绿的小蛇通过小孔爬了进来,那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更显可怖。 虫室中的毒虫本来在沈流萤收起蛊王后又蠢蠢欲动,但碧蛇一来,它们又都缩了脑袋,不敢动弹。 碧蛇吐着信子快速的游走到沈流萤两人的面前,它盯着沈流萤似乎有些疑惑,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了它的毒液气息。 男人见到碧蛇的那一刻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个老头将他们丢到这儿被万虫叮咬还不够,竟然还把这等毒物送进来,看来沈流萤说的那些大话是真的唬住了他。 只不过他瞧着沈流萤现在那兴致勃勃摩拳擦掌的样子,怎么隐隐觉得现在是那蛇的处境比较危险? 第60章饱餐一顿 那碧绿小蛇十分有灵性,察觉有些不对劲,就谨慎起来,并不贸贸然上前。 它吐着鲜红的信子,用尾巴在地面摩擦出一种沙沙声,虫室中原本躲避起来的毒虫听到这声音,不得不从暗处出来,又将沈流萤两人包围起来。 男人心中称奇,想不到这东西竟然似通了人性般,还会使唤别的为它探路。 他瞥了眼沈流萤,见她半点不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安心瞧起好戏来。 沈流萤将蛊王从藏书阁中拿出,只是这回没有连带着那个白玉罐子,小小一只的蛊王在沈流萤指尖蠕动。 刚刚吸食过沈流萤身体里的毒血,让这小蛊王的身体也像是刚吃饱似的,涨圆了一些,由原本的长米条变成了个小丸子。 她将小蛊王放在地上,那些朝他们包围过去的毒虫顿时就不敢再上前。 任何动物对危险总是有超乎寻常的感知,它们既不敢上前也不敢退后,只好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倒是意外的有几分朝拜之感。 男人身体受限,只有眼珠子能左右动动,那蛊王实在是不起眼,他也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这些毒虫都是朝着沈流萤叩拜的。 这让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沈流萤,等她给个解释。 但沈流萤一心只盯着那只碧绿小蛇,哪里管得了其他,一点儿也不知道那个男人脑子里的天马行空已经快要将她妖魔化了。 普通的毒虫都感觉到了危险,作为天下至毒之一的七虫七叶花怎么会没有察觉。 它上半身一个回转,迅速就要往外头逃,但小蛊王怎么会放走这个送上门来的食物。 沈流萤只觉得眼前影子一闪,那只小蛊王就已经像箭一样飞射了出去。 一下就跳上了碧绿小蛇的后背,蛊王半点儿不客气,张嘴就给蛇背上开了一条口子。 疼得那只碧绿小蛇蛇口大张,蛇身扭曲起来。 而边上的毒虫见此情形,顿时做鸟兽哄散,生怕被卷进去。 那蛇知道自己跑已经是来不及了,当下也干脆放弃了逃跑,转而开始攻击。 它先将身子整个密密地盘了起来,逼得蛊王从它背上跳下,这时,一虫一蛇才算是真正对峙起来。 估计是那只蛊王实在是太小了,碧蛇见了它的真面目反倒不那么害怕,主动发起了攻击。 毒牙内蓄满了毒液,碧蛇一张口,毒牙内的毒液就朝那小蛊王射去。 沾到毒液的地面都发出“吱啦——”的腐蚀声,但几乎被毒液整个浸泡的蛊王却半点儿事也没有。 沈流萤仔细看去,不仅没事儿,那小蛊王还对着身上的毒液吃了起来。 就好像那不是见血封喉的毒液,而是什么美味似的。 碧绿小蛇估计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敌人,吐着信子顿了下,才又发起了进攻。 既然毒液没用,它便用蛇头对着蛊王咬过去,蛊王跳开,它就又用蛇尾追击,企图用身量的优势,将蛊王压成肉泥。 只是几次攻击都被小蛊王轻松躲开,而它自己还险些咬到自个儿的尾巴。 几次三番攻击不成,那碧蛇也有些恼怒起来,眼睛里的血红色变得更加浓郁,终于在一个迅猛的攻击下,小蛊虫没能避开,被它一口吞入腹中。 “吃了?!”沈流萤没忍住的惊呼。 那碧蛇也因为干掉一个劲敌而洋洋得意,它的蛇头扬得老高,信子也吐得更快。 但就在下一秒,耀武扬威的碧蛇毫无预兆的痛苦倒地。 蛇身僵直,蛇头也倒在地面上,欢快的信子也吐不起来了,血红的眼睛没一会儿就暗淡无光。 而在碧蛇的身下,一只肥肥胖胖的小虫慢慢爬了出来。 正是被它吞进去的那只小蛊虫。 而此刻,刚刚还那么丁点儿大的小东西忽然就抽了条,竟然有了手指般粗细。 它身上原本的鲜红色也退了不少,现在只能看见背部还带有几分颜色。 沈流萤记得书上说过,当蛊王全身退去红色,便就是它完全长成的时候。 看来一只七虫七叶花还不足以让蛊王完全成长,但蜕变到这个程度也已经很够用了。 只除了那少数几种天生天长的奇毒之外,其余之毒都能应付。 沈流萤走近蛇身,一伸手,蛊王立马就爬回了她手上,估计是真的吃饱了,将自己团成个圈打起瞌睡来。 将这又馋又懒的小东西在掌心放好,另一只手将那死去的蛇身翻过来一瞧,蛇腹中破了个窟窿 ,却并没有蛇血往窟窿外流淌。 她又细瞧了瞧,发现这只蛇的五脏六腑竟然全都空了,不仅如此,就连一身的骨骼血肉也被吃了个干净,现在剩下的只是一个干瘪的外皮。 沈流萤用手一提,那蛇皮就轻飘飘的在她手中晃动。 胃口这么好,难怪长得这么快! 沈流萤推测,这碧蛇一身的骨肉内脏应该都是迅速的被毒液腐蚀成水,所以她手里这只蛊王才能吃得这么快。 她看着圆滚滚在她手心睡觉,一副纯良无害模样的蛊王,忍不住动手戳了戳,那小东西还顺着她的力道翻了个身,毫无防备的将自个儿的肚皮展露在沈流萤手下。 这幅小可爱的模样,谁能想到它几分钟之前才刚刚蚕食了一只剧毒之蛇呢? 沈流萤正感叹着,这时,她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是男人好不容易才用喉咙的一点儿力气发出来的。 他想着自己要是再不发出点儿动静,就真要被某人给遗忘了。 果然,沈流萤回头,才一副“竟然忘了这儿还有一个”的表情,她有些歉意的对着男人笑了笑。 男人口不能言,只能用眼神无声的控诉自己的不满。 沈流萤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低下头回避男人的目光,伸手去戳手里的蛊王。 刚开始,蛊王还以为沈流萤又是在和它玩闹,等她一连戳了好几下,小东西才懒洋洋的醒了过来。 男人身上的毒并不是什么剧毒,所以当沈流萤把蛊王放到男人手边时,那小东西还有些嫌弃的歪了歪头,等到实在没办法了,才不情不愿的咬上一口。 第61章逃出虫室 用蛊王来解这种小毒,谁看了不说一句大材小用。 男人逐渐恢复了身体的自主权,他抬抬眼,能开口的时候反而平心静气道:“这么凶残的东西你哪儿来的?” 他刚刚可瞧见那毒蛇被它破腹而出,现在那蛇皮还丢在地上呢! 沈流萤安抚着小蛊王,白一眼男人,“你别说它坏话,它不高兴了。” 男人撇嘴,把他晾那晾了那么久,他还没不高兴呢,这虫子先不高兴了。 但人在虫口下,之后到底是没再说什么了。 吸食男人身体中的毒素时,最后关口,男人的手臂上出现一个小包似的突起。 并且这个突起还会移动,此刻那突起似乎在挣扎,拼命的想要往回钻,但最后还是抵不住蛊王,一个用力就被吸了过来。 “这什么东西?我身体里什么时候钻虫子了!”男人十分不解道。 蛊王做完了这些被沈流萤放回藏书阁中休息去了,听见男人的问话,沈流萤回他道:“是追踪蛊。从进这个庄子起,我们就被下了蛊,自以为没有惊动任何人,但实际上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子里。” “难怪了”男人喃喃自语,他才进入书房还未开始翻找,就被外头的守卫发现,现在原因找到了。 “可我是什么时候中蛊的?”男人细想他并未触碰这庄子里的任何东西。 沈流萤猜测道:“应该是在毒瘴中,借着那里毒雾瘴气的掩护,再加上你受了伤,血腥味会让蛊虫兴奋,所以刚刚我让你留下来,是因为根本跑不了。” “哦~”男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点点头,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盯着沈流萤道:“你对蛊虫了解许多,这是又习了蛊术?去过南疆?” 沈流萤也不畏他,半真半假道:“没去过,书上看的。” “那你还真是博览群书。” 她反唇相讥道:“不及你见多识广。” 两人各自藏着秘密,此刻倒也心照不宣的没有再追问。 现在还是先想办法逃出才是要紧。 这虫室外头的守卫并不严格,沈流萤两人在门上听了听,守卫身上特制的铃铛声正好方便了她们。 听来听去,确定外头应该只有两个守卫,毕竟,虫室中密密麻麻的毒虫就抵得过千军万马,送进去的人几乎都被咬死了,哪里还需要什么守卫。 再加上这虫室的门乃是精钢铸造,没有钥匙是绝对打不开的,守卫自然觉得万无一失,难免松散些。 沈流萤与男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敲定了主意:将人引进来。 不一会儿,虫室里传来一声惨叫,外头的守卫听见,脸上露出嬉笑的表情,他们用南疆语说了句什么,接着,其中一个就打开了门上的小孔,朝虫室里头看去。 见到沈流萤七孔流血而死的惨状,那守卫还回头与自己的同伴说笑,待再看清虫室里的景象,那守卫的笑容就僵住了。 因为此刻男人正双手紧紧的掐着那只碧绿小蛇,小蛇昂扬着头想要去咬男人,却挣不脱桎梏,蛇身痛苦的扭动着。 守卫大惊失色,这小蛇可是长老的至宝,要是被弄死了,他们可交代不起。 两守卫此刻也顾不上其他,慌忙打开门锁,进来就要砍断男人的胳膊。 却在他们举刀的同时,两根银针朝他们身上刺去。 地上的沈流萤缓缓起身,两个守卫的身体却缓缓落地,他们昏睡了过去。 沈流萤把脸上伪装的鲜血擦干净,见男人还拿着那个蛇皮演上瘾了,她嫌弃的瞥一眼,直接就朝门外走去。 男人见沈流萤自己走了却不喊他,连忙自己爬起身追上去。 这虫室里的毒虫好像都是因为害怕沈流萤才不敢出来,她一走,暗处的毒虫已经蠢蠢欲动,他才不搁这儿找死呢! 临走前,男人也往虫室里看了一眼,那些毒虫此刻已经爬上了守卫的身体,守卫闷哼一声显然是被毒虫给咬醒了。 可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正被数不清的毒虫围咬,两个守卫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男人放下门上小孔的铁片,十分干脆的转身离开了。 这些守卫往常欣赏别人被毒虫撕咬,如今也让他们自己尝尝这个滋味。 沈流萤两人身上现在已经没有了追踪蛊,想要离开这里是轻而易举。 只是离开前,她还想要去见见那位毒老祖,将只剩下蛇皮的七虫七叶花丢到他的脸上,他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毒老祖的住处并不难找,往守卫最多的地方去就是了。 此刻,那毒老祖也并未休息,而是在屋子里翻看毒经,沈流萤暗笑,她随口编了一个毒医圣手今晚会来救人,这老家伙就这么严阵以待,连毒经都翻看起来了。 那就再逗逗你好了! 沈流萤站在窗边朝里头喊了一声:“老头!” 毒老祖猛的看去,见到是沈流萤他们两个,瞳孔因为太过惊讶也扩大了几分,“怎么会?” 沈流萤挑着眉得意道:“我都说了,我师傅才不将你这些毒放在眼里,毒老祖?徒有虚名啊!” “不可能!”须邯还是无法相信,“你师傅呢!让他出来!” “你还没资格见我师傅。”沈流萤狡黠一笑:“不过我师傅留了份礼物让我交给你。” 她将那碧绿的蛇皮丢向屋内,须邯抬手一接,待目光看清手中之物为何时,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不知是伤心的还是气愤的。 沈流萤还气死人不偿命道:“师傅说你这七虫七叶花做得不好,他帮你收拾了,免得拿出去丢人,日行一善,不必道谢。” 须邯突然仰头怒喝一声,“毒医圣手!我要杀了你以祭我毒王!” 他彻底动了怒,黑色蛇杖朝着沈流萤就打过去,男人持剑将其挡住。 毒老祖盯着沈流萤的眼睛里透着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的恨意,但沈流萤现在哪里还会怕他,她扬眉道:“哼,就知道你这人不识好歹,师傅还给我留了毒粉。” “哼!”须邯在用毒一事上最为自负,这毒医弄死了他的七虫七叶花已经是在打他的脸,他现在又怎能低头,“老夫正好想领教领教!” 第62章迷雾幻象 沈流萤手入袖中,抓一把粉末状的东西朝毒老祖洒去。 而毒老祖却不闪不避,他倒要看看这毒能伤得了他几分! 但他不知道的是,沈流萤要的就是他不闪不避。 幸幸苦苦花了十几年才养出来的这一条毒蛇,一晚上功夫不到就剩了张蛇皮,始作俑者还上门挑衅,这能忍吗? 反正这老头是不能忍。 他既然动了杀心,沈流萤也不想留下后患。 “毒粉”在沈流萤的算计下,几乎全部是冲着毒老祖的眼睛去的。 原本笃定自己已经是百毒之体,毒粉伤不了他分毫,但这“毒粉”一入眼,却忽然灼热刺痛起来。 须邯一手捂着眼睛,此时他才发觉不对劲,自己除了眼睛有剧烈的疼痛外,其余地方并无大碍,脉象并未紊乱,血气也没有翻涌。 倒不像是中毒之相,这“毒粉”有问题! 沈流萤没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几根银针朝他周身死穴射去,既然今日梁子已经结下,便没有手下留情这一说。 守卫已经被打晕,今日这毒老祖若是不死,他日他必会报那杀蛇之仇。 但毒老祖到底是混迹江湖几十载的人,就算暂时看不见了,还是通过银针破风而来的细小声音移动了身体。 银针入血,他闷哼一声,但好在刺入的并非死穴,只是气血淤滞,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吐出。 这还没完,刚躲开银针,男人的利剑又到跟前,本是对着他心脏的一剑,被他躲开,但肩胛还是被刺穿了。 两大杀神却还不放过他,须邯气息有些乱了,但他脸上却没有害怕。 整个天巫族的追杀令他都躲过了,那是比现在还要狼狈百倍,此时就算是遭了暗算,他也还有些自保的手段! 蛇杖被他用力的往地上一点,竖立在地面上,他双手放在蛇杖顶端的黑色珠子上,催动身体中的力量往珠子里送。 只见那原本漆黑的珠子竟然慢慢亮了起来,从珠子散发出黑色的烟雾。 烟雾将沈流萤两人包围住,他们想要驱散烟雾,却发现这东西如影随形,根本逃不开。 且这些烟雾越来越多,沈流萤不仅看不见前路的方向,甚至她还感觉到有危险正在靠近。 忽然,她正前方迷雾中,亮起了两盏灯笼,血红色的,在黑色的烟雾中显得有些诡异。 血红的灯笼由远及近,等它到了面前,沈流萤才辨认出,这哪里是什么灯笼啊!所谓的灯笼竟然是只大蛇的眼睛! 好家伙!这儿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只这么大的蛇! 而且这只蛇通体碧绿,除了特别庞大以外,与那只被蛊王吸食干净的碧绿小蛇一个模样。 这时,那巨蛇张开血盆大口整个儿就要将沈流萤吞吃入腹。 沈流萤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的双脚似乎被什么粘住了似的,怎么也移动不了。 她飞射出去的银针没入蛇口中,根本没能伤到对方分毫,甚至连一点儿的停顿也没有。 巨大的蛇口之下,沈流萤的心中涌起了一种无力之感。 别反抗了c打不过的c束手就擒吧! 这时眼前景象又忽然一变,沈府的偏僻小院,阿娘病重在床上,弥留之际不放心的拉着她的手。 还看到自己被沈浅茉毁了容貌,推进荷塘。 被欺辱被利用,最后被弃如敝履。 没人疼c没人爱,活着多累啊,死了就轻松了,为什么还不死呢? 似乎有人在她耳边说着这样的话,沈流萤也不由得心生怯意,这一刻她是真的想要放弃抵抗,乖乖受死。 指尖一阵痛楚袭来,沈流萤猛的回了神,被她放进藏书阁中的蛊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刚刚正是它一口咬醒了沈流萤。 她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可怜虫沈流萤,这一世的命运她要自己掌握! 重活一世,她绝不会放弃自己! 睁眼又是那只巨蛇,迎上那个深渊蛇口,沈流萤眼神坚定不再畏惧! 尖牙就在眼前,沈流萤眼也没有闭一下,心里没有了怯意,坚定不移的决心让毒牙在碰到她的那一刻,巨蛇整个炸开,重新化成了黑色的烟雾。 幻像,刚刚那一切都是幻象。 那只巨蛇c那个蛊惑的声音都是想让她自己萌生出死意,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便神仙难救。 幻想破除,她眼前还是一片漆黑的烟雾,沈流萤转头去寻那个男人。 人就 在她身侧不远,眼睛大睁着却木纳不已,应该也是被幻象迷惑住了。 沈流萤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竟然还落了泪,看来这些黑雾能让人看见藏在内心深处不愿回想起来的往事。 男人眉头紧紧皱着,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沈流萤让蛊王咬他一口,却发现这人并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这招对他没用,那就只能靠他自己从幻象里走出来了。 沈流萤帮不了他,就将目光转向了黑雾外头,本想她先杀了毒老祖,没准儿这黑雾自然也就散去了。 但这会儿寻去,已经不见了那毒老祖的踪影,看来他是在黑雾困住他们的同时就溜走了。 沈流萤有些遗憾道:“跑得倒是快!” 而逃走的毒老祖此刻已经躲进了安全的地方,这是密林中的一处山洞,与山庄下的密道相连,本来就是以防万一用来逃生的。 在这儿他才算是终于有了一点儿喘息的机会,他伸手将散落在眼睛周围的“毒粉”往手上沾了些,两根手指将粉末捻了捻,又放到鼻尖下闻了闻。 最后,他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那个丫头片子竟然骗了他! 这哪里是什么毒粉,分明只是常见的石灰粉! 难怪他的眼睛会有灼烧一般的疼痛感,幸好他没有急匆匆地用水来清洗眼睛,否则只怕真要变成瞎子了! 此处简陋,没有能用来清洗眼睛的菜籽油,须邯只能先等一等,半个时辰过后守卫应该醒了,便可以回到庄子。 而那小丫头片子和她那同伴,半个时辰若是还没走出幻境,此生也就走不出来了,变成活死人倒是便宜了她们! 若是他们侥幸逃脱,那便是命不好,今日之仇他须邯必报,定要叫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第63章幻境寻踪 另一边庄子里,沈流萤左等他不醒,右等他也不醒,等来等去竟等来他口吐鲜血! “喂c喂!”沈流萤在他耳边喊着:“醒醒,你再不醒我可就摘你面具了!” 男人没有反应,沈流萤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看见什么了陷得这么深?” 眼看时间越久,男人头上的汗珠就越密,脸色也越发不好起来。 沈流萤也有些为他着急,“你快醒醒啊,都是假的!你别信他们的鬼话!” 她用银针扎在他头顶各处大穴上,试图让他保持头脑清明,帮他脱离幻象。 可男人却没有什么要醒过来的样子,沈流萤心里也有些没了底。 这个男人不像是会在幻象中沉迷这么久的人啊!难不成她预估错了?这人其实内里脆弱无比? 回想遇见这个男人的一桩桩一件件事儿,脆弱?放什么狗屁。 沈流萤看着陷入魔怔中的男人,起了个坏心眼儿,刚刚说要摘他面具是吓他的,但现在沈流萤是真的想要趁人之危,瞧瞧那面具下她一直好奇的脸。 她瞥了眼还在幻象中的男人,反正他也不清醒,看一眼他也不知道。 说干就干,沈流萤伸手就朝男人的面具而去,她的手已经碰到了面具边缘,冷冰冰,马上就要看见这人的真面目,沈流萤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只是,下一秒,还没等她反应,她的手就被人一把抓住,抬眼对上一双清明的眸子,男人冷冷问道:“你在干什么?” 当场被人抓包这还是有些尴尬,她只好转移话题,“你醒啦?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喂,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男人显然不想提自己的幻境,他看着沈流萤,带着几分调笑道:“你出息了,竟然还会趁人之危。” 她传来就不是什么君子!趁人之危怎么了?那不是也没趁着吗?沈流萤也不想再提这茬,她抽回手,“天都快亮了,瞧你耽误了多少事,我赶着回家呢。” 说完,转身就走了。 男人也抬脚跟上去,绕着沈流萤叽叽喳喳道:“你就这么想看我长什么样啊?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我又怕我长得太丑辱没了你,所以你才这么在意!” 沈流萤飞过去一个大大的白眼,但男人沉浸在自说自话中,根本没瞧见,他左手一拍右手,笃定道:“肯定就是这样了!不过啊,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的。” 男人对着沈流萤,一副诚恳的模样,“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强扭的瓜不甜,你就别在我这一棵挺拔峻逸的上好梁木上吊死,你去别的歪脖子树上试试。” 沈流萤听不下去了,一脚就踹了过去,男人也没躲,被她踹了个正着。 她一把揪过男人的领子,面无表情道:“你知道在这种深山老林,死了的话也许尸骨一辈子都不会被人找到吗?” 男人认怂的速度也是奇快,立马就道:“抱歉,我闭嘴。” 沈流萤这才丢开他,继续往山下走,男人说好了闭嘴,倒是真的不说话了,只是这一路上,他开始用一种“我知道你对我情根深种但是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的纠结眼神看着沈流萤。 时不时还要对月叹息两声,沈流萤眼刀扫过来的时候,男人又赶紧闭了嘴。 忍耐着c忍耐着,沈流萤他们总算是下了山了,她连客气也不想和这人客气,直接摆手道:“咱们就在此地分别,剩下的咱们不同路。” “同路的,我也” 在沈流萤不善的目光下,男人的话音戛然而止,而后识趣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想了一下我们不同路,真是遗憾。” 沈流萤多余的话也不说,抬脚就要走,男人又在她身后道:“沈姑娘,咱们青山绿水” 话没说完,沈流萤就接嘴道:“后会无期!” 等她走远了,男人才收敛了嘴角玩世不恭的笑意,眼神沉静,他在思索他在幻境中所看到的景象。 幻境里是他内心深处最不愿回想的事情,他早就知道那是幻境,没有立刻打破,也只是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六年前那些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重现在眼前,涌现的除了痛苦还有一些蛛丝马迹。 那些被岁月掩埋而忽视的蛛丝马迹。 沈流萤回到沈府,天已经亮了起来,一些洒扫的丫鬟已经干起活来,给府里送菜的中年男子也已经在后门候着。 原本她只是瞥一眼,就打算从另一边翻墙回去,可偏偏让她瞧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她跟过去一瞧,那不是吴姨娘吗? 只见她谨慎的左右瞧 了瞧,见没有人才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给了送菜的男人,带着几分讨好和央求道:“茉儿在庄子里就麻烦你多照顾照顾了。” 男人打开钱袋,贪婪的看着钱袋里的银子,但嘴里却还要道:“这我不是不帮忙,您也知道,最近庄子上的活可多咧,这忙不过来啊!” 嘴里说着推辞的话,但手上却没有想要推辞,那一袋子银子他可早就塞进了袖兜里。 这明显就是还想要拿好处,而且应该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不然这个有些木纳的吴姨娘怎么会这么快反应,又拿出一个荷包,只是这个明显就不如刚刚那个鼓囊,想来银子应该也没有多少。 这不,那男人接过,打开一看,顿时脸就有些冷了下来,“您这是拿我当叫花子打发呢?得了得了,我要回去了,庄子上忙得很,这谁来了庄子那都得干活!” 吴姨娘一听这话就着急了,她连忙拉住那男人,“上回到现在不过也才几天,实在只有这些了,你帮帮忙。” 男人立马数落起来,“您是不知道五小姐呀,咱们那可是鸡鸭鱼肉一天三顿的供应着,就这她还不满意,又是要燕窝又是要虫草的,您给的银子哪够啊!哎,还是让五小姐吃点儿苦头吧!” “不c不。”吴姨娘急忙道:“她心里委屈你们担待着点儿。” 说完她连忙将自己耳上两个碧绿耳坠取了下来,塞给男人道:“这坠子还值些钱您收着。” 男人在手上掂量两下,这才稍稍满意了,给了吴姨娘一个保证:“您放心吧,五小姐我肯定给您照顾好好的。” 第64章拐弯抹角 原来吴姨娘一直在接济沈浅茉,爱子心切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要是什么都不做那才叫沈流萤奇怪。 只是瞧那送菜男人一脸奸猾的模样,只怕是收了钱也不会好好办事的。 而且,庄子三天来送一次菜,听吴姨娘的语气,这人每次来都会找吴姨娘拿钱,按着这个速度,吴姨娘就算藏了些小金库只怕也要见底了吧? 虽然她不喜欢沈浅茉,与吴姨娘也没什么交情,但见她这番爱子之心被利用,还是有些不忍,但她也不会傻到此刻出去提醒。 她又没证据只是猜测,吴姨娘信不信另说,她身上的衣物在密林打斗中已经又脏又破,被人看见少不得要解释解释自己昨夜去了哪里。 沈流萤收回目光,待改日有机会时再提点两句罢。 偷偷溜进屋子,刚将身上的衣物藏好,房门就被敲响了,是红叶来伺候梳洗了。 今天的红叶格外热情,话也藏不住,兴高采烈地对沈流萤道:“二小姐,老爷让您过去与他一同用早膳。” 沈流萤正用面巾在脸上擦拭,闻言顿了一下,随意道:“只叫了我?” 红叶眼睛已经笑弯成了一条缝,她高兴道:“是啊!只让小姐您去!夫人c三小姐都没叫!老爷果然是最疼您的。” 沈流萤低头撇了撇嘴,疼她?这是又有事儿找她了吧? 本来想着待会儿补个觉的,现在却还得去应付她那位父亲,想想就觉得心里烦躁。 随意换了身衣服,拒绝了红叶给她准备的华丽繁琐的服饰,一身素净的就去了。 到地方左右一看,果然是只有她一人,她那父亲坐在上首,桌面倒是摆了远超两个人食量的早点小菜。 沈流萤出声问安:“父亲早。” 沈弘文见她来了,也笑容满面,“萤儿来了,快坐快坐,咱们父女之间不必多礼。” 沈流萤也没有推辞,一入座,沈弘文就为她夹了一片桂香糯米藕,热情道:“尝尝这个,厨房刚做的香甜的很。” 这么热情?所求之事不小吧? 那她任性一些也没有关系吧? 沈流萤动也没动那糯米藕,直言道:“父亲,我不爱吃甜的。” 沈弘文愣了一下,而后干笑两声道:“是你三妹妹爱吃这个,为父还以为你们姐妹口味差不多,不过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八宝糖,现在不喜欢吃甜的了吗?” 沈流萤淡淡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后来就吃不上八宝糖了,渐渐的也就不喜欢甜的东西了。” 为什么吃不上?还不是你这个当父亲的不闻不问! 沈弘文尴尬的笑了笑,赶忙夹了一块云腿酥饼,“那尝尝这个,咸香的你定然喜欢。” 这回沈流萤没再拒绝,多少要给沈弘文点儿面子,不然怎么知道他找自己想要干什么? 果然,见沈流萤咬了一口,沈弘文立马开口伤感道:“一眨眼萤儿你都这么大了,却是与为父生分了不少,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在我身边撒娇要糖,现在话也不说了。” 这是在埋怨她?沈流萤停下筷子,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他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只要他稍一示好,六年的疏离委屈便要统统释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与他亲近。 就凭他是父亲吗?什么父亲会将孩子丢在偏院任她自生自灭六年? 上一世是她对这虚假的父爱留有期待,才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这一世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我只是突然有些不适应。”沈流萤随口道。 沈弘文叹息起来:“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将你丢在偏院,还有你娘的死,但这些父亲也是有苦衷的,当年你外祖父一家获罪流放,我将你们娘将为姨娘送去偏院这也是怕你们被牵连,也只有这样做才保得你留在了京城。” “你娘最后是病死的,这也是无能为力的事情,你父亲我从始至终都是想要保护你们的!” 沈流萤只在心里冷哼一声,真当她还是养在深闺什么也不懂的娇小姐吗?忽悠她都不必编个更像样的理由? 本朝律法中何曾有过牵连外嫁女的?他自己熟读诗书又在朝为官会不知道? 明明是为了明哲保身,现在却又说得如此大义凛然,读书人的嘴,真真是骗人的鬼。 沈弘文继续道:“你以为父亲这么多年真的没有关心过你吗?只是你都不知道罢了。萤儿你会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吧?” 沈流萤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见沈弘文说得一副涕泪涟涟的模样,就差明说“他都快把自己 感动哭了,你这不孝的死丫头怎么还不表态”! 她应了一句:“父亲的良苦用心我晓得的。” 沈弘文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怎么就这么短短一句,都晓得了怎还不多说几句,不过不管了,一会儿那些人便要来了,抓紧交代才是。 他掩面擦掉两滴硬挤出来的泪意,道:“你晓得就好,只要我的萤儿不误会父亲,外面那些人误会便让他们误会去吧。” 沈流萤点头赞同道:“别人怎么说的随他们去,咱们自家人知道就好。” 诶诶? 这个女儿真是放养过头了,现在竟是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这要是莲儿早就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看她一副就此打住的样子,沈弘文哪里吃得下东西,他故意重重的叹息了几声。 偏偏沈流萤就是不开口问话,好像听不见似的,气得沈弘文一不小心就打翻了茶盏。 沈流萤这才分了他一眼,“父亲您也觉得今天这配粥的小菜做咸了吧?您都叹了好几声了,可是嗓子不舒服了?” 沈弘文盯着她瞧,实在是猜不透她是真的反应迟钝还是故意和他唱反调。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会儿的事不要出了纰漏。 他这回决定不再拐弯抹角了,直言道:“虽说是咱们自己清楚就好,但人言可畏,能解释的还是不要让旁人瞎猜的好,一会儿父亲邀了几位同僚来赏花赏景,你哥哥不在府中,你陪父亲待客吧。” 第65章宝石步遥 原来是想让她陪着演一出父女情深的戏,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怎么就那么肯定自己会配合他呢? 沈流萤有些为难道:“父亲与各位大人在,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着不太好吧?” 沈弘文觉得这个女儿实在是有些蠢钝了,他不耐烦道:“自己家中,难免碰到,你过来打个招呼的事。” 沈流萤表现得有些怯懦,犹豫道:“我怕会给父亲丢脸,不然,还是找三妹妹来吧?” 沈弘文皱眉,就是特意让人来瞧你的,好让那些人知道他并未苛待子女,沈流萤几次三番推来推去,已经让他的耐性磨光。 他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道:“你就在园子里等着!若是怕丢脸就少说些话,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能指望你什么!” 等缓过劲儿,似乎又觉得刚刚的语气太重了,怕等会儿这丫头哭丧着脸就不好了。 他连忙又找补道:“萤儿,父亲都是为你好,你这般怯懦以后少不得被人欺负,你明白父亲的苦心吧?” 沈流萤点头,“父亲的苦心女儿明白,只是我”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素衣,不经意的抬手抚了抚鬓角,因为嫌弃来见这么个人,所以她可是一点儿也没打扮,不要说钗环,就是耳坠子也没戴一个。 接下来的话已经不用沈流萤继续说了,沈弘文也注意到了她这一身简朴至极的装扮。 他带着埋怨道:“萤儿你怎么打扮成这样?你的衣服首饰呢?” 沈流萤小声道:“我c我去找三妹妹借一些来。” 沈弘文摆摆手,想到自己都让陶岫烟给沈流萤置办些像样的东西了,当着他的面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还是给他掉链子。 执掌中馈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了那小家子气!净给他添乱。 他不知道陶岫烟这回可真没有因为舍不得银钱而拖他后腿,只不过那几根金灿灿的钗子都被她换成了银子用在医馆那边了而已。 父亲的苦心她懂的,可不给点好处那也是不行的。 她又不嫌银子多,再送她几根金钗她都受得住。 沈弘文这个人在花钱方面一向很阔绰,他直接道:“我记得上个月回京等待调任的袁大人上门来过,你去库房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这也就是上个月才收来的,否则早就不剩什么了。 沈流萤乖巧应下,说是让她自己去挑,但库房管家哪能不跟着,回头还要向沈弘文报账。 但等她打开管家递给她的首饰盒后,还是笑眯了眼,一支镶嵌了宝石的步遥,不仅好看它还值钱啊。 上面五彩的石头京城里少见,估计是那位袁大人之前任职的地方与外邦相邻,现在送来巴结沈弘文。 应该还没几个人见过这东西吧?瞧红叶都一副看呆了的模样。 沈流萤眼珠子转了转,她对红叶道:“我记得胭脂盒里的香粉也用得差不多了,现在出门也来不及,你去找三妹妹借一借。” 红叶应声,目光不舍的从步遥上挪开,沈流萤偷偷跟上去。 与她预料的不错,红叶带着一脸得意的表情进了莲馨院,不像是来借东西的,倒像是来炫耀什么的。 白草得了丫鬟的通报直接啐了一口,跟着二小姐得宠了一段时日,倒是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三天两头来找不自在! 虽然十分不想看见红叶那副嘴脸,但白草还是问了一句:“她说来干什么?” 小丫头回道:“说是来替二小姐向咱们小姐借点儿香粉。” “一些香粉罢了,她主子得宠得难道连买这个的钱都没了?”白草又问道:“她今儿又是来炫耀什么的?” 红叶进了院子就将沈流萤新得一支好看得不行的步遥的事宣扬了出去,所以小丫头也省得,回道:“说是老爷送了二小姐一支步遥。” 白草颇为嫌弃道:“一支步遥罢了,咱们小姐一年到头得了多少支,她以前是没见过还是怎么着,这也值得她来这儿说?” “说是那步遥上头镶嵌着好看的宝石,能闪着五彩的光呢!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支!” 小丫头兴奋地描述,她也没见过,眼里也带着浓浓的好奇。 这时,沈沐莲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正好听见小丫头的话,她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步遥?” 白草马上回道:“老爷赏了二小姐一支五彩宝石步遥。” 沈沐莲眉头微蹙,怎么这么巧?她前两日才在库房里看中了那支宝石步遥,正求了母亲 将那东西给她,今儿就被沈流萤拿走了? 她看中的东西就这么被人横刀夺爱,沈沐莲面色不佳。 白草这时也反应过来,三小姐前两日也看中了个宝石的步遥,不会就是现今二小姐手里那个吧? 她连忙给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小声道:“随便给她拿点儿香粉,把她打发走。” “慢着。”沈沐莲开口道:“好端端的怎么赏她东西?白草你去问问清楚。” “是。”白草点头,连忙来到院中。 红叶正拉着另一个小丫鬟在描述她刚刚见到的那支步遥到底有多好看。 白草撇了撇嘴,最后带着笑意走上前去,“红叶你怎么来了?我这刚听小丫头说起,还以为她们胡说呢?毕竟你现在这么忙,哪有功夫闲逛。” 红叶整了整衣袖,出声道:“现在确实是不如以前清闲了,我倒还挺羡慕白草你的,不过谁让我们二小姐得老爷看重呢?这不,刚刚从库房里拿出了一支五彩宝石步遥送给了二小姐,这可是独一份。” 白草忍着想要翻白眼的冲动附和道:“那二小姐可真是得宠。” “那可不!”红叶继续道:“一会儿老爷请了客人来府里,也独独让二小姐陪着,这不香粉没有了,来问三小姐借一些,你快拿了给我,要是耽误了老爷那里可要怪罪。” 白草耐着性子继续问道:“老爷请了什么客人?怎的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红叶斜睨她一眼:“我还骗你不成?老爷请了什么人c告诉什么人c让什么人见那可都是老爷的决定,不过,依那支步遥的华美程度,这客人定然也是个大人物。” 第66章香粉有毒 白草套出这些话,想要回去告诉她家小姐,可红叶还抓着她絮絮叨叨炫耀了好久。 待到红叶停顿了一下,白草连忙让小丫鬟给她奉个茶,自己借口去取香粉,这才回了屋。 “怎么这么慢?”沈沐莲有些不高兴。 白草埋怨的瞥了屋外一眼,道:“红叶那家伙说是老爷今儿请了客人,所以送了支宝石步遥给二小姐,让她一同陪伴。” “客人?”沈沐莲疑惑道:“我怎么不知道父亲要邀请什么人?” 白草宽慰道:“许就是些无关紧要的人,老爷才没想要打扰小姐。” 但沈沐莲心中已经怀疑起来,以往府中宴客,父亲都是讲她挂在嘴上,什么时候变成了沈流萤? 她才是这沈府里最尊贵的小姐,沈流萤她一个毁了容貌又不通文墨的人,父亲为何会看中她呢? 难不成是上次被太子殿下看见了丑态,所以父亲也不放心她了,准备再抬举出一个女儿? 不!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沈府出色的女儿有她一个就够了。 她对白草道:“去把香粉拿给她,记住是左边抽屉最下层的那个。” 白草立刻领会,那个抽屉放的都是些放了许久的,准备改日一齐丢了的胭脂水粉。 她翻找出香粉,还用了一个崭新的水粉盒来装,看起来和新的没有两样,只是用起来嘛,放太久的东西自然就用起来不好,起个小红疹子也是正常。 将东西拿出去,打发走了红叶,沈沐莲思索着,然后开口道:“白草,抱上我的琴,咱们去园子里。” 躲在屋顶偷听的沈流萤听见沈沐莲也要去园子,这才放心的回了自己院子。 想起上一世也有过这样的事,沈弘文邀了几个同僚来府上,特别嘱咐了她要来好好打个招呼。 只不过上一世自己可没有敲来一支宝石步遥,而是将陶岫烟之前给的大金钗插在了头上,整个人显得俗气得很。 与沈沐莲一对比,只有她被暗地里嘲笑,其他人倒是都得偿所愿了。 重活一世,这些人还想如意那是不可能的。 沈流萤脚力快,比红叶还先一步回到了院子,只是红叶一进门,瞧见沈流萤还什么也没有准备好,顿时急起来。 “我的小姐诶!您怎么连衣服还没换呢?!” 任红叶急得团团转,沈流萤只淡淡的看着窗外,待会儿就有好戏看了,谁还会有功夫看她打扮成什么样。 因那支宝石步遥光彩夺目,沈流萤一改往日素衣常服,也穿上了一件繁复艳丽的衣服。 看着镜子里的人,重生以来也总算将自己养胖了些,不再骨瘦如柴,脸颊圆润起来倒是添了些明媚。 若是忽视脸上疤痕的话,她的容貌其实生得极好,不说话时清冷疏离,可一笑起来却又顾盼生辉。 红叶一时也看直了眼,不过触及到沈流萤脸上 可怖的伤痕后,立马就回了神,心里也暗道可惜。 不然,凭着这份容貌,就是京中美人的三小姐那也是要被比下去的。 可惜之后她又有些担忧了,女子要是没有一个好容貌,往后可怎么嫁人啊! 二小姐现在是得宠,往后嫁人了,哪个夫君会喜欢自己的妻子是个丑八怪? 红叶忽然灵光一闪,小姐是丑八怪,那自己不就有机会了吗?她长得也不差,到时跟着小姐嫁过去,没准儿她还能翻身做主子呢! 想着想着,红叶脸上的笑意更浓,心中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好好跟着二小姐。 她殷勤的将香粉打开,正想要给沈流萤涂上,却不想,沈流萤一个喷嚏打过来,香粉全吹到了她的身上。 “哎呀,红叶你没事吧?”沈流萤过去扶她,顺手将那些没洒完的香粉都倒她身上。 红叶也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刚想着要跟着二小姐以后谋个出路,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生气。 她回道:“二小姐我没事,只是这香粉都洒了,我再去找三小姐要一些吧?” “不用不用,洒了就洒了吧。”沈流萤大方的摆摆手,心道这沈沐莲的东西怎么还不见效?果然就该换成她自己的。 才在心里碎碎念完,转头就发现红叶有些不对劲起来,看她两手不自觉的挠着身上脸上,被挠过的地方已经红了一大片,脖子上也有些小红点冒了出来。 有效果了。沈流萤心里暗笑,但面上还是关心道:“红叶你怎么了?你的脸上怎么长了东西?” 红叶可还想凭这 张脸日后成主子呢!一听到脸上出事了,红叶顿时急了起来,一把扑到菱花镜前。 从不太清晰的镜面上都能看出她的脸上起了一个一个的小疙瘩,想到上回中了荨麻毒也是这样,红叶吃惊道:“我这是又中毒了?” 沈流萤止住她的胡思乱想,将她往正确的路上引导,“你快想想你碰过什么东西?” 碰过什么东西?红叶左右看着,步遥衣物小姐也碰了,不可能只有她有事,小姐没碰的那就只有 香粉!对! 红叶捡起地上那个空了的香粉盒子,愤恨道:“一定就是这个!” 还算有点脑子,这么快就找到了,沈流萤脸上一脸吃惊道:“不会吧?这个不是三妹妹给的吗?三妹妹为什么会” 红叶顿时就明白了,三小姐这是想要害二小姐啊,结果,阴差阳错,这香粉全洒到了自己身上。 一定是三小姐今儿听到二小姐要出风头了,嫉恨之下就用了这手段! 沈流萤见红叶的眼神,就知道她什么都懂了,平白受这无妄之灾,她肯定记恨上了沈沐莲,被小鬼惦记上,虽不致命,但也烦人。 园子里还有一伙子人等着她收拾,于是她开口对红叶道:“你快去洗洗吧,回头用我的钱请个大夫来瞧瞧。” 红叶也不推脱了,她的脸痒得很,再不清洗了她怕自己会忍不住上手去挠,到时候花了脸她后半辈子的前途可就没有了。 她连忙起身,一句“谢小姐”,连身也没福就匆匆离开了。 沈流萤见她走了,才自个儿悠闲的往园子里走去。 第67章当众出丑 沈弘文带着他那几位同僚在园子里转悠着,看见处凉亭就要停下来作诗联句以凸显他们文人的才气。 一个个才学不知道多少,但年纪倒是一大把了,他们大多官位都不及沈弘文,所以言语间对沈弘文多有巴结讨好之意。 沈弘文很是享受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整个人有些飘飘然,心想等会儿沈流萤来打个招呼,这些人自然就知道出去该说些什么话。 所以根本都不需要沈流萤说些什么,只要她好端端活生生的在这儿就行了。 想到她,沈弘文也四下回看,这人怎么还没来?让她在园子里等着,这死丫头跑哪儿去了? 他正暗忖是不是要让人去找,就听见前头传来一阵琴音。 其他人也被琴音吸引过去,沈弘文远远瞧见那桥亭之上有个人影。 他下意识以为那是沈流萤,还心道这丫头还很有些新意,这么出场倒是自然了不少。 就是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弹琴的?谁教她的? 正在他不解时,几个走在前头的人听着琴音,抚着长须,点头夸赞道:“琴声悠扬婉转,似有泉水缓缓流淌,正应了这园中大好风光。” 有人回身问道:“弘文兄,这位是?” 沈弘文走上前来,“这就是我” 他的话音顿住,上扬的嘴角这会儿有些不解道:“莲儿?” 怎么会是莲儿在这儿?沈流萤呢?她人去哪儿了? 但由不得他多思考,边上同僚已经有人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沈弘文只好硬着头皮介绍道:“这是我三女沐莲。” 沈沐莲这会儿似是才看见他们一行人,琴音停止,她走下桥亭,途经桥下一棵大柳树时,感觉有什么东西落下,被她吸进了鼻子里,但她并没有在意,以为只是柳絮罢了。 她走近过去,向沈弘文施了施礼,“给父亲问安。” 沈弘文点点头,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沈沐莲早就想好了说辞,她道:“今儿一早就见喜鹊在枝头,料想是有好事发生,顿时心中欢喜,便来这园中练练琴。父亲,这几位是?” 沈弘文道:“这是与我同朝为官的各位大人。” “各位大人好。”沈沐莲微微行了一礼,忽而道:“原来喜上枝头说的是各位大人呀。” 人群中各位顿时都笑了起来,不管真的有没有 喜鹊,就是这客套话说的也让人心里妥帖。 这下这几位大人夸赞沈沐莲也添了点儿真心实意。 “这就是名满京城的沈小姐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沈小姐才貌双全,沈兄好福气。” “今日听沈小姐一曲琴音,如听仙乐啊!” 沈沐莲始终脸上带着浅笑,旁人夸一句她便回一句:“过誉了。” 只是她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微微的异样,肩膀轻轻的耸动了一下,忍耐了下去。 沈弘文也跟着得意,这个女儿一向很给他长面子,完全不需要他担心。 只是,今儿本来是让他们来见沈流萤的,见了这么优秀的莲儿,一会儿可得怎么介绍萤儿? 算了算了,做什么非要和莲儿比呢?这满京城也没有哪个能比得过莲儿去,只要沈流萤别闹出什么大乱子,这都没什么。 可下一秒,那个让他哪哪都满意的沈沐莲忽然就出了乱子。 只见她脸色一变,双手紧紧的捂着肚子,想要将那股不适感压下去,但结果好像适得其反。 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股异味,刚刚还笑脸夸赞的几位大人也忍不住用手捂了捂鼻子,小声问道:“什么味道?好臭啊?”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但这时候谁也没有将这个异味面前的文雅佳人联系上。 沈沐莲脸色已经快要崩不住了,她已经顾不上在这群人,对着她父亲道:“父亲,女儿先行告退了。” 沈弘文见她脸色不好,还关切问道:“莲儿,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沈沐莲感觉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滚,她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只能推脱道:“不必了父亲,我下去休息休息就好。” 沈弘文还未说话,一旁的一位大人瞧见,出言挽留道:“刚刚一曲未尽兴,沈小姐可否为我们再弹一曲?” 若是放在以前,沈沐莲定是不会放过这样出风头的好机会,只是现在她实在不允许她再多留,肚子里翻涌得厉害,让她不敢再开口说话。 不见她回答,那位大人走到她身边再 次邀请道:“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能在听沈小姐一曲?” 沈沐莲摆摆手,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离开! 但沈弘文却拦在她身前,“莲儿,赵大人与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能做出这种没教养的事? 沈弘文皱着眉头,根本没注意到沈沐莲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还有额头上直冒的冷汗。 终于,沈沐莲忍不住了,一串鞭炮似的声响炸开来,紧接着是一阵巨臭无比的气味。 这下大家都知道刚刚那臭味是从何处而来的了,一个个掩鼻捂嘴四散开去,独留下沈沐莲一人还在原地。 沈沐莲感觉此刻天旋地转,完了,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就这样毁了。 响声歇了一会儿,又继续起来,沈弘文捂着鼻子跑得最远,他看向沈沐莲的目光哪里还有半点儿满意,只留下浓浓的嫌恶。 他一巴掌打向白草,怒道:“你怎么伺候的!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把她拉走!” 白草心里也委屈,她也不知道好端端怎么突然会出这种事,但她不敢和老爷顶嘴,只能将已经完全放弃自己的沈沐莲带走了。 本来是请人来夸夸他家女儿的,结果却叫人看了这么一个大笑话。 沈弘文都不知道自己今后这张老脸还要怎么在官场上混。 那几位大人纷纷来与沈弘文告辞,沈弘文都还一副云里雾里找不着边的模样。 等人都走了,才想起来要将这事捂住,不仅是为了沈沐莲,也是为他自己的面子。 思及此,他又连忙叫人备了马车与礼物,到各位大人府上去,一直忙活到天黑了才回府。 第68章费心遮掩 等到晚上一回来,沈弘文一回府,就去了沈沐莲的莲馨院。 而沈沐莲已经寻死觅活快一天了,陶岫烟死死抱着她,生怕一个撒手不注意,她就要撞柱子去。 这会儿沈沐莲也累了,靠着陶岫烟,眼里的泪都要哭干了,红肿着两只眼睛,空洞洞的望着房梁。 陶岫烟用帕子拭了拭泪,心疼道:“我的儿你不吃不喝是要急死我吗?你要是不活了让阿娘怎么办?” 她朝白草使了个眼色,白草连忙把一直温着的银耳莲子汤端上来。 陶岫烟接过,舀起一勺就递到沈沐莲嘴边,“乖,天大的事还有你阿娘在,你吃点东西别饿坏了自己。” “娘~”沈沐莲抽泣着:“我怎么会怎么会这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她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陶岫烟正要去哄,就听见从院子里就传来了一声怒喝:“你还有脸哭!” 紧接着,黑着一张脸的沈弘文就走了进来,他看着已经半死不活的沈沐莲非但没有心疼,反倒烦躁道:“你还有脸吃?你今儿可是连着我的脸也一块儿丢了你知不知道!我真想一剑劈了你这丢死人的东西!” 本就伤心欲绝的沈沐莲闻言,哭得更是一个死去活来。 陶岫烟心里有些不满,出了事就知道埋怨旁人,但她不敢回呛,只能服低做小两头宽慰。 “老爷,现在不是责怪莲儿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想法子应对,这事可不能传得大街小巷,莲儿的名声那也是沈家的名声啊!” 沈弘文白她一眼,“你以为我这么晚才回来是去了哪儿?” 陶岫烟眼睛一亮,她用手拍了拍沈沐莲的后背,让她别哭了,然后起身亲自舀了一碗银耳莲子汤端到沈弘文面前。 殷勤道:“老爷也累了一天了吧?先垫垫肚子。” “气都要被她给气饱了!”沈弘文指着沈沐莲,气就不打一处来。 但陶岫烟惯会拿捏他的脾气,还是将人哄坐了下来,沈弘文一面喝着银耳汤,陶岫烟一面给他揉着肩,见沈弘文的怒气渐渐平了,她才开口问道:“那几位大人老爷都打点好了?” 沈弘文长叹了一口气道:“豁出我这张老脸去总还是卖我几分面子。” 陶岫烟有些不放心道:“他们真能守口如瓶吗?” “那还能怎么办?”沈弘文将勺子一丢:“难不成还让我将他们一个个灭了口你才放心?” 知道沈弘文又不高兴了,陶岫烟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是我多虑了,老爷办事自然是可靠的,辛苦跑了这一整天累坏了吧?莲儿快过来给你父亲捶捶腿。” 沈沐莲也听懂了,父亲这是已经处理好了,今儿的事儿算是遮掩过去了,明儿醒来,她还是那个才貌双全的京城贵女。 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人也又活了过来,听话的给沈弘文捶起腿。 沈弘文这会儿气也消了大半,事儿也解决了,又见女儿乖巧,毕竟是他花了许多心思培养的孩子,他的心也软了软。 迟来的关切道:“可请了大夫来瞧了?莲儿的身体无碍吧?” 陶岫烟道:“大夫来开了些药,许是受了风,已经无碍了。” 沈弘文拍拍沈沐莲的头,道:“无碍就好,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吧,快起来吃些东西。” “谢谢父亲。” 这一副其乐融融合家欢的模样直到沈弘文离开。 沈弘文一走,陶岫烟就收起了那殷勤的笑脸,看向沈沐莲。 之前这丫头哭天抢地的,自己也没机会多问,只能听白草讲了几句,明白了个大概。 现在当然要再问个清楚,这事儿若是意外那也就自认倒霉了,可若是被她查出是有人从中作梗,她定不会轻饶! 陶岫烟问道:“莲儿,你是怎么闹肚子的,前前后后都说与我听。” “我也不知道。”沈沐莲委屈的回忆着:“先前都好好的,什么事儿也没有,就与父亲和几位大人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难受了。” “没有别的了吗?”陶岫烟让她再仔细想想,若真是巧合那这一切也太巧了,“你吃过什么c喝过什么c碰过什么c闻过什么?统统想想。” 沈沐莲皱着眉头一边思考一边道:“吃的喝的都是经过白草的手,碰过的也就瑶琴,闻?哎呀,阿娘这些都是我平日里用的,有问题白草早就察觉了。” “阿娘也是担心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算计你。”陶岫烟抬手宠溺的勾了一下沈沐莲的鼻子。 这一举动让沈沐 莲鼻子有些痒痒的,她忽然想到,“阿娘,要说特别,现在明明不是柳絮飘飞的时候,我今儿经过桥亭边柳树旁的时候,忽然感觉好像有东西飘进我鼻子里了。” 陶岫烟的脸色顿时就严肃了起来,看来她的担心还是有必要的! 她马上让阮嬷嬷去那柳树上看看,还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阮嬷嬷很快回来,她摇了摇头,柳树上干干净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夫人,会不会是多心了?” 陶岫烟也希望是自己多心了,但今日之事险些毁了她的莲儿,她不得不谨慎些。 若是真是有人故意算计,那会是谁呢? 老太太?吴姨娘?心中冒出一个个人选,又一个个被划掉,她思来想去,最后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于娇娘! 这个人仗着有老爷的宠爱最是和她做对!而且她觊觎管家之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越想越觉得可能,陶岫烟咬了咬牙,这个贱人,从她这儿下不了手竟然开始害莲儿!她定要她好看! 沈沐莲不知道自己阿娘已经将目光盯在了于姨娘身上,她只是有些奇怪的问道:“沈流萤呢?她今天不是也要去园子的?我怎么没瞧见?” “怎么突然问起她?” 沈沐莲将自己用香粉捉弄沈流萤的事儿说出,她道:“她应该也起了一脸的疹子了吧?” 陶岫烟听完她的话,语重心长道:“莲儿,你父亲现在宠那个小丫头那是她现在有利用价值,眼光放长远些,想想怎么搭上太子殿下才是正事。” “我知道了,阿娘。” 第69章寒毒入体 被所有人忽略,但却是真正的始作俑者的沈流萤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竟然没一个人怀疑她,不起眼也有不起眼的好处。 于姨娘也不知道自己平白无故帮人背了一个这么大的锅,不过这一番她也没少幸灾乐祸。 不过闹了这一下,沈沐莲也会安分些时日,给他们各自找些事情忙活,也就不会有事没事过来烦扰她一下,沈流萤也有功夫去忙自己的事。 沈流萤可没忘记她还要去襄阳侯府给何辞治病。 偷溜出府,用帷帽伪装好自己,带上琼花,两人便往襄阳侯府去。 襄阳侯府是世袭的侯爵之位,其先祖就是有名望的世家,后来从龙有功,自大乾建立起便有他襄阳侯府。 虽现如今大不如前了,但在一众讲究家事渊源的世家之中,他襄阳侯府还是很说得上话的。 思绪间,就看见了襄阳侯府朱红色的大门,门口一个小厮已经在那儿等了许久了。 沈流萤带着琼花走过去,那小厮显然是被事先交代过的,见着她长长的帷帽立马就认了出来,道:“请问可是神医?” 见沈流萤点了头,那小厮侧开身子,抬手将两人往府里请,“我家公子让我在这儿恭候神医,您快请。” 沈流萤看了一眼,发现这小厮并没有让他们走正门,而是将她们引向了一旁的侧门。 她挑挑眉,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着小厮往里走。 有百年底蕴的世家府邸与沈府那种新贵之家大有不同,不管是院中的古树还是做柱的梁木,无一不不是没有渊源的。 琼花好奇的抬头左看看右看看,看过后还小声的嘀咕着:“好无趣的院子。” 声音不大,也不知道那小厮听见没有,只是人家并不与他们计较。 不过一会儿,他们就被带到一个更加无趣的院子,小厮对她们点点头便离开了。 假山流水,可惜光秃秃的,无花无草,显得整个院子都暗淡了起来。 唯一的一点儿光亮大概就是那个从里面走出来的芝兰玉树的人儿吧。 何辞上来就歉意道:“没有亲自相迎,还请勿怪。” 沈流萤直接点出来道:“公子是不是没有与侯爷c夫人说起我?” 所以才让她走偏门,让小厮绕着小路,避开下人将她们偷偷带进来。 见自己的心思被点破,何辞也没有尴尬,直言道:“自小到大我父母也为我遍寻良医,每找到一位听说能治好我的,他们都是满心的欢喜,可最后都只是更加失望而已。所以,没有把握的话,还是不要叫他们太早知道。” “你不信任我为何还让我来?”沈流萤有些不高兴。 何辞道:“说实话,不是很信任。但总想试试。” 沈流萤笑了笑,“不管你信不信我,从现在开始你都要听我的。” 琼花被留在了门外,沈流萤与何辞对坐桌旁,沈流萤道:“说说吧,你的病。” 何辞道:“先天之症,你上回已经看出来了,我闻不得那些刺激的气味,否则便喘不上气来,近几年发作得越发频繁。” 沈流萤小时候见过他发病模样,忽然有些好奇道:“那你发作后是如何医治的?” 何辞起身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罐子,他递给沈流萤,道:“起先毫无办法,但我幼年时,父亲得遇一位高人,给了这个香片,若是发病便投一片到香炉中,虽无法根治,但总算有所缓解。” 沈流萤打开罐子,一股淡淡的的气味让她皱了皱眉头,她捻起一香片,放在鼻尖细细闻了闻。 没错了,是大旬花混合着玉冰蚕蛊的味道。 那种蛊虫需要被放置在常年积雪的雪山上,聚集了冰寒泠冽之气,大旬花生长在沼泽之地,有迷幻的效果。 这两种东西混到了一起,虽然能一时缓解他的痛苦,可寒气也随之进入五脏六腑,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沈流萤看着这罐中香片已经去了大半,开始在心中计算着寒毒在何辞的身体中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而何辞也开口说起:“我总感觉这东西不是一味好药。” “怎么说?” 何辞道:“我年幼时若不是特别严重的发病,自己舒缓一会儿倒也就过去了,可我现在却是不用不行,病症发得也越发的厉害。” 说到这儿他苦笑一声,道:“那高人曾言我活不过二十,想来现在也快到油尽灯枯的日子了吧。” 沈流萤没与他在哪儿伤感,拉过他的手就把起脉来,清楚了脉象,她又捏着何辞的下 巴左右观了观他的面色,没有客气的上手翻了翻他的眼皮,又道:“舌头伸出来。” 何辞知道她这是在瞧病,于是乖乖照做。 等沈流萤收回手了,他才问道:“看出什么来了吗?” 沈流萤淡淡道:“看出你寒毒中得颇深,看来我要收双倍的诊金了。” “寒毒?”何辞有些不解,他看向罐子,目光沉沉道:“是这香片?” “幸好你没有将这个用完,否则寒毒入骨,一朝毒发,神仙难救。” 见何辞皱眉不语,沈流萤故意调笑道:“你父亲上哪儿给你找的这高人?难怪能给你批命,就他这一罐子下去,就是个正常人也很难活过二十吧!你家还能找着这高人算帐不?” 何辞回神,这东西是父亲找来的,但父亲肯定不知道这里头的寒毒,这件事回头还是要向父亲问询一二。 他对沈流萤道:“神医莫要取笑我了,听神医之前所言,我这是还有救对吧?” 沈流萤点点头,轻快道:“你的病我大概也清楚了,现在我们来谈谈诊金吧。” “这是当然。”何辞道:“襄阳侯府愿出十万诊金,且日后神医便是我侯府的座上宾,有求必应如何?” “黄白之物于我而言太容易了,侯府的座上宾我也没什么兴趣。” “那神医想要什么?”何辞深知不要金银做报酬的往往所求更多,他不确定自己能给得起。 “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沈流萤语气认真道:“我要进大理寺的卷宗馆。” “什么?”何辞目光如鹰,仿佛透过帷帽紧紧的盯住了沈流萤的眼睛,“你说你要去哪儿?” 第70章治病诊金 沈流萤也没怕他,一字一句又说了一遍:“我,要进大理寺卷宗馆。听清楚了吗?” 何辞就那么盯着她,一瞬不瞬,几个呼吸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这更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沈流萤的筹码便是她的医术,而何辞一身病痛早就落了下风。 最后,也是何辞先开的口:“神医还真是直言不讳,可是大理寺不让外人进入,神医不如说说自己想看哪宗卷宗,何某查阅后告知神医?” “何大人。”沈流萤浅笑道:“我这里不打折。” 何辞低头沉默,作为大理寺少卿,他很清楚卷宗馆有多么的机密,但作为何辞,他又多么想要有一个康健的身体。 他的脑内正天人交战,是徇私利己,还是坚守本心,他的心乱得很。 可沈流萤还不让他安静,她在边上如同蛊惑一般的声音道:“何大人放心,我只是查阅一番,绝对不会损毁或是将卷宗带出,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人发现的。” “别说了!”何辞突然大声道:“这个诊金何某付不了,神医请回吧。” 这回轮到沈流萤皱眉头了,这个何辞是不是有点毛病?她都说了只是看一眼,他就睁只眼闭只眼就能换自己一条命,让街口的大黄选都知道选哪一个,这人竟然拒绝了! 榆木脑袋!律法都将他读傻了! 沈流萤立马起身,“这个决定沈大人还是再好好想想,想好了我再恭候沈大人大驾。” 说完便一刻也不多留,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见这气氛似乎有些不愉快,门外的琼花快步跟上,忙问:“怎么了?很棘手吗?” 沈流萤咬牙恨恨道:“没见过那么硬的骨头,自己都快死了还惦记着那点破规矩!爱治不治,不治拉倒!” 琼花见小姐正在气头上,吐了吐舌头,都不敢说这条路好像不是她们进来时走的那条。 等她们忿忿地离开,假山后面躲着的两人才露出头来。 那正是何辞的母亲,襄阳侯夫人。 她扶着胡嬷嬷的手朝沈流萤离开的方向望了望,道:“刚刚那个听话里好像是来给辞儿瞧病的,怎么气冲冲走了?” 胡嬷嬷道:“许是被少爷赶出去的吧?现在招摇撞骗的人越来越多了。” 襄阳侯夫人却觉得刚刚那人话里意思好似不是他治不了,是辞儿不愿医治。 何辞的病是襄阳侯夫人心头的牵挂,要将儿子的病治好更是成了她心中的执念。 “去把他喊来我问问话。” 胡嬷嬷应声去找,却发现那两人没有小厮领路竟然也走得这样快,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然就不见了人影。 她只好回去回禀道:“夫人,那两人已经走了。” 襄阳侯夫人有些失落,后悔自己没有当场叫住那两人,她起身道:“去看看辞儿吧。” 从襄阳侯府偏门出来的沈流萤走的飞快,待离了侯府有些距离了,才放慢了脚步。 说实话,她还是佩服何辞的,答应她的要求何辞又不需要付出什么,却能换回自己康健的身体,这样大的诱惑他竟然都能放弃。 若是换了沈流萤自己来选,她做不到何辞这样。 还好她有两手准备,既然何辞那里是铜墙铁壁,那就换一个突破口,就不信打不开大理寺的门! 琼花跟在后头有些不知所措,她怎么觉得小姐出来之后心情一下就变好了呢? 话说小姐好厉害啊!那么大的府邸,她一开始还以为她们要迷路了呢!没想到竟然出来得更快,小姐真是太神了! 更神的是,两日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医馆巷子里,正如小姐说的,有人来找她了。 只是琼花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儿,马车就又离开了。 而隔一日,小姐就又找上了襄阳侯府。 这回没有小厮在门外等着,他们需要等人通传,只是通传了半天也不见人影。 琼花开始嘀咕起来,“那小侯爷不见咱们?” 沈流萤低声道:“再等等。” 毕竟受人之托,等一会儿的功夫她还是等得的。 这时,偏门慌慌张张走出来一位嬷嬷,她看见沈流萤连忙上去就要拉她胳膊,被沈流萤躲开了。 胡嬷嬷连忙解释道:“神医快跟我来!” 这么着急?沈流萤立马想到是不是何辞又发病了? 何辞乱成一团的院子证实了她的猜想,襄阳侯夫人心疼的看着脸色惨白随时可能一口气喘不 上就会没命的儿子,直掉眼泪。 赶来的襄阳侯也只能纠结了整个五官,最后长叹道:“去把香片点上。” “不能点!”沈流萤一把夺过那香片罐子,吩咐道:“把门窗打开,你们全都出去。” 襄阳侯夫人看见她,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下意识就道:“神医一定要救救辞儿。” 襄阳侯闻言看了自己夫人一眼,心道这是夫人又从哪儿请来的医者? 他让下人开了门窗,全都退了出去,但他与夫人必须留在这儿,毕竟是个陌生人,连面容都看不清,怎么能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儿子交给他。 沈流萤见襄阳侯没走,也就知道他心里的疑虑,她道:“不走就站远点,别挡着你儿子吸气!” 一听说会耽误儿子,襄阳侯夫人就已经站到了一边,襄阳侯则是将信将疑,但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死死的盯着,不能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只见沈流萤两手抓着何辞的衣领,左右一扯,何辞胸口大片的皮肤就露了出来。 琼花都小声叫了一声,撇过头去,不敢往这儿看。 襄阳侯横眉怒竖,“你干什么!” 沈流萤没理会他,继续手里的动作,何辞的衣领被拉得更开,整个胸口都露了出来。 襄阳侯上去要阻止,但他夫人将他拉住了,她恳求的看着襄阳侯:“试一试,就让神医试一试。” 他知道夫人已经在儿子的病上入了心魔,他自己又何尝不想治好儿子,可什么都试了,这么多年又哪样成功过? 但看着夫人的眼神,最后襄阳侯还是长叹一声,试试罢,什么都试过了,也不在乎多拭这一两种,毕竟也是一次希望。 第71章达成协议 沈流萤双手持针,一齐扎进何辞胸口几处穴位,何辞顿时吸了口凉气,她又趁机往他嘴里丢了颗药丸,转头吩咐琼花:“把东西拿出来。” 喘不上气的人总会下意识的抓紧自己的脖颈,沈流萤将他的手掰开,飞快的也在上面扎了几针。 琼花也从药箱里取出了一个小黑瓷瓶,沈流萤接过放在何辞鼻尖下。 在沈流萤的一番操作下,何辞的呼吸开始平稳起来,意识也渐渐回归,他微睁着眼,看见是神医救了他,他面色一凛,“你怎么又来了?” 声音很轻,倒像是梦里的呓语,沈流萤根本没搭理他,只是快速的收回手里的小黑瓷瓶,也喃喃道:“省着点省着点儿,贵得很。” 何辞还想再问,却被襄阳侯夫人一把抱住,带着哭腔的声音道:“辞儿太好了,你没事了。” 襄阳侯夫人飞扑得太快了,沈流萤都没来得及阻止,何辞的闷哼声她都听见了。 虽然乐得看何辞吃点儿苦头,可他那不经折腾的瘦弱身子,还是别一不小心玩死了好。 她强忍着笑意,提醒襄阳侯夫人:“您压着我的针了。” “啊”襄阳侯夫人后知后觉,一看何辞胸前几根银针下渗出了几个细密的血珠,她忙问道:“辞儿你没事吧?阿娘不是故意的。” 何辞忍着疼,带着笑意摇了摇头:“不要紧。” 琼花忍笑忍得幸苦,而沈流萤仗着自己有帷帽,只要不笑出声来就没人发现,在帷帽下嘴咧得老大。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襄阳侯夫人好像有些迷糊,要不是确定这是她亲儿子,沈流萤肯定觉得她是故意的。 这时,襄阳侯开口对沈流萤道:“多谢神医救我儿性命,不知我儿此病,神医可有办法医治?” “当然可以。”沈流萤一边收针,一边道:“就是我的诊金可是很贵的。” 襄阳侯听闻此,脸上一派轻松道:“只要能治好我儿,诊金不是问题。神医尽管提。” “父亲!”何辞知道他的诊金是什么,连忙出声阻止,这个神医可疑得很,可不能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他的要求。 襄阳侯不明就里的看向何辞,见他完全没有即将痊愈的开心模样,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然何辞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病都是一副看淡生死无所谓的模样,但他知道这只是不想他们担忧罢了,他心里头比谁都想要康复。 现下这个表情不对啊,难不成是这个神医有问题? 襄阳侯的目光狐疑的看向沈流萤,而何辞又开口道:“神医的诊金我等恐怕付不起” “辞儿,”襄阳侯夫人出言打断道:“神医还没说呢。” 何辞的嘴角带着一分自嘲,说不说的他都知道了,身为大理寺少卿,绝不能徇私枉法。 这个神医太过神秘了,他要看什么卷宗?他在调查什么?何辞一概不知,只是隐隐感觉他要做的绝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 而襄阳侯夫人此时已经开口问道:“神医请说。” “十万两。”沈流萤淡淡道:“我的诊金。” 除了何辞惊讶的看过去,其他两人则是松了口气。 襄阳侯眉目舒展开,十万两虽然不是小数目,但襄阳侯府底蕴深厚,拿出十万两也不算什么难题。 他出声道:“银子不是问题,还请神医出手救救我儿,襄阳侯府不甚感激。” 沈流萤拿着神医的姿态道:“那就备好诊金,还有,我手上现在还缺了几味药。” 襄阳侯夫人立马接道:“神医写个单子,我们这就让人去找。” 襄阳侯夫妇与沈流萤说话都带着几分恭敬,只有何辞冷眼看着沈流萤,带着浓浓的探究,越发的好奇帷帽下的到底是张什么面孔。 将药材单子交给襄阳侯,沈流萤就借口还要为何辞检查病情,将她们支走了。 “琼花,你去把门守着。” 现在屋子里就只剩沈流萤这位神医与病人何辞了。 “你到底什么目的?”何辞将心中的疑问说出。 沈流萤在帷帽下瞧瞧叹声气,这搁别人身上,哪个不是求着她去看病,怎么到这儿,她反倒还要上赶着求何辞乖乖配合。 罢了罢了,看在他们家还要给十万诊金的份上,安抚安抚病人这也没什么。 只是实情是肯定不能告诉他的,得找个由头圆过去才好,真是为难死了,这不是要她骗人吗?她这么个好姑娘哪里会骗人,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沈流萤再次叹了口气,然后快速转换了 情绪,她一手拍上何辞的肩膀,语气欣慰道:“小伙子,你很不错!” 何辞皱了皱眉,就听见她继续道:“其实前几日我说的那些都是为了考验你!我知道你是大理寺少卿,人人夸你刚正不阿,我就是想要试试你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 “只是这样?” “什么叫只是这样?”沈流萤道:“缉凶查案那是追捕别人,事情没发生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大部分人还都可以保持一派公正,但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很难有人不先为自己着想的,但小伙子你就不一样了!” 说着沈流萤大力的拍着何辞的肩膀,“面对如此诱人的条件,你竟然都不为所动,实在叫老夫佩服!所以老夫决定救你。” 何辞半信半疑:“为什么试探我?我公正与否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流萤义正严辞道:“我不救假公济私见利忘义之徒!” “我明白了。”何辞终于浅笑道:“那就先谢过神医的救命之恩了。” “不必谢,都是你自己品行高洁。”沈流萤腹诽着,拿了他家双倍的酬金,一场公平交易,倒真不需要何辞对她多感恩戴德,毕竟她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谢多了她可是会心虚的。 不过不管何辞是不是真的相信,他只要乖乖等着被治病就好,真真假假有本事他就去验证呀。 自己只说了要进卷宗馆,可大理寺上万卷宗,她可没有透露半点。 隔着帷帽轻纱,两个人都在浅笑,只不过一个是自觉天衣无缝所以有恃无恐,另一个则目光幽深若有所思。 第72章石桶药浴 何辞的寒毒已经深入体内,且他的身体又有先天之症,想要直接用蛊王给他吸毒是不行的,还得一步步来。 她让襄阳侯找寻的药物里不乏名贵之物,且用量不少,于她个人来说找起来会有些困难,但交给襄阳侯就容易得多了。 不过两日,襄阳侯就已经找好的药材,随她使用。 为何辞治疗的这一天,沈流萤让人定制的一个超大的石桶也做好了。 足足能容得下一个人那样大,送来的时候是由好几个小厮一块儿抬才抬进了何辞的院子。 架在几天前沈流萤就让人在院子里的土坑上,瞧着就是一个简易的灶台。 接着,沈流萤就让人往里头放水,放药材,一副要熬药的模样。 襄阳侯夫人看了,小声和丈夫嘀咕道:“这么大一桶药,辞儿喝得下吗?” 襄阳侯到底是比夫人多些见识,他道:“这应该不是用来喝的。” 趁着石桶里熬药的功夫,沈流萤又在何辞的头上胸口几处插上了银针。 等石桶里的药熬得差不多了,沈流萤让他们撤一撤火,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正是何辞发病那日放他鼻尖下的那个小黑瓶子。 这里面装的是蛊王蜕下来的蚕衣,沈流萤将它磨成了粉,装在这小黑瓶子里。 她小心翼翼的往石桶里头倒,看到又一点点的粉末掉进了石桶里她就立马收了手。 襄阳侯好奇问道:“神医这是何物?” 沈流萤眼也不眨道:“剧毒之物,不可多放。” 放多了我心疼。 后半句话自然没有当着襄阳侯的面说出来,毕竟收了他十万两银子呢。 只是襄阳侯和其夫人关注的点显然不是这个,她们惊呼道:“剧毒之物?!” 沈流萤忙解释:“我用的是以毒攻毒之法,放心。” 试了试水温也凉得差不多了,沈流萤连忙转移了话题,对何辞道:“自己脱了衣服进去泡着。” 何辞有些窘迫,这在院子里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能宽衣解带呢? 沈流萤看出来了,对襄阳侯道:“不然你们二位先回避一下?” 襄阳侯点头,让沈流萤有事尽管吩咐,便带着人离开了。 等他们都走了,沈流萤将院门一关,看着还磨磨蹭蹭的何辞,有些不满道:“水都凉了你动作快些。” 何辞皱眉,看向院子里的沈流萤和琼花,为难道:“神医和这位姑娘是不是也回避一下?” “我不能走。”沈流萤直接道:“我得盯着你,不然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对不起你家付出的诊金。” 好吧,她是医者,虽然不知道是男是女年龄几何,但此时何辞就姑且信了他是位老者,这也就忍了,但“这位姑娘呢?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还是回避一下。” 沈流萤想了想,觉得何辞说的也对,她走不开也就算了,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个神医,外人都以为她是位老者,与名声上没有什么值得说三道四的。 不过琼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回避一下也是好的。 于是她出声道:“琼花你去院外守着。” “不行!”琼花拒绝道:“我想留下帮忙。” 她可不能让小姐一个人留下,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是孤男寡女,不行不行,这小姐以后的名声更要紧,她不能走! 沈流萤又劝了几次,但琼花执意要留下,沈流萤无法,只能随她去了。 她看向何辞,道:“我确实是有些活需要她留下来帮忙,何大人就当我们不存在好了。” 言外之意就是她又不走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自己厚着点脸皮,随意。 说完这话,沈流萤和琼花背过了身去,用行动证明她们什么也看不见,真的可以当她们不存在。 沈流萤等了一会儿还没听见动静,不由得出声道:“何大人你好了没有?我可要转头了。” “等等!” 何辞语气里是难得的惊慌,紧接着,一阵入手声传来,沈流萤转过身来就见何辞已经置身于石桶中,只是脸上还带着几分尴尬和窘迫。 “不烫吗?”沈流萤好奇道。 何辞这时才后知后觉起来,这石桶表面上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内里却还是烫得很。 可再烫他也得忍着啊!难不成还能站起身来吗? 他只能咬着牙道:“不烫。” “不烫?”沈流萤转头吩咐琼花:“拿点柴火来,这药水就要烫的才有效!” “不c不用了!”何辞连忙制止:“我觉得现在这个温度尚可。” 沈流萤在帷帽下笑得不知道多开心,分明瞧着何辞脸都热红了,像个大头虾似的,还死鸭子嘴硬说不烫。 不过这个温度正好,石头更能保持药水的温度,在这样持续的水温下,应该可以逼出寒毒。 所以水温不能降,她还是吩咐了琼花看着柴火,火焰不必太大,用一点小炭火保持住石桶中的温度就行了。 何辞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汗珠凝结在一起,随着脸部的轮廓一路划过下巴,最后滴进药桶里。 有了第一个,接下来的汗珠像是找到了轨道似的,接二连三的往药桶里滴。 后来越滴越快,眼看着像是连成了一条线,也分不清这些都是汗珠还是蒸汽了。 这时,沈流萤递过去一大杯水,只是水里面明显是加了东西的,呈现深褐色,但味道并不难闻,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何辞接过,一口就灌了下去,他确实是有些口渴了,递还杯子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 “还喝吗?”沈流萤问道。 何辞点头,有礼道:“劳烦了。” 沈流萤极少碰到这么客气的人,她拿了他家的诊金,为他医治本就是分内之事,这么客气的人沈流萤都不好意思再欺负他了。 若是换成望断峰上那个不要脸的臭男人,指不定已经把自己当成大爷似的使唤她了。 两厢对比下,沈流萤突然看何辞就顺眼了,再给他递水的时候便道:“你若是渴了就叫我,你在这药桶中起码要泡上半个时辰,不喝水是不行的,若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也喊我,不要死撑着。” 何辞点头道谢:“劳烦神医了。” 第73章搜查院子 过了没一会儿,何辞就有些难受起来,他感觉自己身体里好像又股寒气透出来,在五脏六腑之中胡乱窜着。 一股浊气向上翻涌,使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那血虽然快速的莫入了药浴中,但何辞还是看见了那明显不正常的黑色血液。 沈流萤见他吐出了黑血,这才上前将何辞身上的银针取了下来。 没有了银针封住穴位,何辞觉得刚刚皱成一团的五脏六腑又都各归其位,忽然轻松了不少。 沈流萤道:“今日就到这里吧。” 何辞疑惑道:“今日?难道明日还要如此?” 沈流萤嗤笑一声:“不仅是明日,后日c大后日,如果运气不好一些,怕是要反反复复来上几个月。” “要这么久?”何辞低声道。 在他的印象里,神医断腿重续也不过是花了十日罢了,他这病竟然要这么久。 沈流萤没好气道:“你这是先天之症加后天寒毒,自然没这么快,我习的是医术,你还真当我是仙人?” 何辞也觉得自己太心急了,自己病了这二十载,想要治愈自然也要花些时候,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那我要如何才算痊愈?” “等你什么时候吐着吐着血不再是黑的了,那身体也就差不多好全了。” 话说完,银针也都收拾好了,沈流萤对琼花打了个招呼道:“咱们走吧。” 何辞下意识想要起身相送,又忽然想到自己现在还泡在药浴里,水花溅起一些何辞又赶紧坐了回去不敢动弹,只得道:“我让小厮送神医出去。” “不用了。”沈流萤摆摆手,“你还是担忧你自己,快些穿上衣服免得再病了吧。” 说完,沈流萤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这襄阳侯府没趣得很,六年前是这个模样,六年后也一点儿也没变过,自个儿出个府门一点儿都不成问题。 等她们离开了,何辞才一脸若有所思的穿上了衣裳。 沈流萤出了侯府就时不时抚一抚胸口,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只因她怀里揣着襄阳侯给的十万两银票。 有钱的日子可真好啊!有十万两银票揣着她感觉自己腰背都直了几分,只要再这么多赚几笔,以后就算离开了沈家她也能过得很好,没准儿还比现在更滋润呢! 到了医馆,沈流萤想着沈家是个是非地,要是被人知道她突然有了这么多钱,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她大方的将钱全交给了琼花来保管。 琼花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她不敢去接,“这我要是丢了怎么办?” 沈流萤却不甚在意,“不怕,我相信你,再说了,除非来个小偷强盗,不然哪那么容易丢。” 她信任琼花,就像琼花也信任她那样。 最后琼花接过银票,不过她没有沈流萤那见钱眼开的欢喜,只剩浓浓的担忧,生怕这钱会自己长翅膀飞走了。 她用盒子一盒装着一盒,足足套了三个,又加了三把锁,然后小心的安放在自己睡觉的床板子下,这样日夜都能守着,她才能放了心。 沈流萤笑看着她做这些,大概是这些银票来得太容易,而且她的本意本来也不是什么银两钱财,所以倒是算一笔意外之财。 她这时才有了点攒钱的打算,等她查清了许家谋反的事,还有琼花爷爷的死,到时就带着琼花还有大笔的银钱到处逍遥去。 自觉这个主意也不错的沈流萤回到沈府还在想着攒钱的事,结果晚上,她才用了晚膳,就听见院子外头有动静。 本来是让红叶出去瞧瞧,结果还没一会儿,就听见红叶和人吵起来的声音。 沈流萤只好起身,出门去看看这是又来的哪尊大佛。 与红叶吵得正凶的那个老妈子样的人,沈流萤认出来是老夫人院子里的蔡嬷嬷。 她年纪大,资格老,平时又跟着老夫人,沈流萤还真不知道这蔡嬷嬷吵起架来竟然也完全不输给红叶一个年轻丫头。 轻笑一声,沈流萤还是出声道:“这是怎么了?” 蔡嬷嬷见沈流萤来了,白了红叶一眼,连忙到沈流萤跟前来,道:“二小姐,您院子里的丫鬟也该管管了,实在太不像话了!” “分明是你不讲道理!”红叶见被人夺了先声,她也连忙告状:“是蔡嬷嬷带着两个小丫头,不由分说就要搜咱们的院子,奴婢这才拦着的!” “搜院子?”沈流萤看向蔡嬷嬷:“这是为何?” 蔡嬷嬷解释道:“二小姐莫怪,这都是老夫人的吩咐。老夫人屋子里 丢了东西,怀疑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偷偷拿走了。” “所以你就来搜我的院子?”沈流萤面色冷了下来,“这是怀疑我院子里的人咯?” “不是不是。”蔡嬷嬷忙道:“老夫人可没有针对二小姐,府上各个院子都是要查的,只是咱们先来了二小姐这里罢了。” “先来我这里?”沈流萤脸色并没有好多少:“我这里最是偏僻,离老夫人的院子也是最远的,你不先查她们近的,却先来我这里,是打定主意我这儿就是个贼窝是不是?” “这这不是这个意思,二小姐误会了。”蔡嬷嬷虽然心里存的是这样的我心思,可哪能这么说出来,她支支吾吾的想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她总不能说老夫人特意交代的吧?说来也就二小姐最可疑了,以往老太太从来没有丢过东西,就二小姐重新分了丫鬟后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而且,满府上下,瞧来瞧去,也就二小姐没有依靠,手头缺银子那也是正常,谁知道会不会一时迷了心窍,干出偷鸡摸狗的事。 都说柿子捡软的捏,她这不是也就顺理成章先来了这儿吗? 谁能想到这才进院就先碰了一鼻子灰,那红叶拦着不让进,二小姐也不是个三言两语就能糊弄的。 蔡嬷嬷忽然觉得自己只带了两个小丫鬟实在是带少了人,光红叶就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二小姐虽面上不带凶恶,可那冷冷的眸子瞥过来,蔡嬷嬷忽然担心自己能不能走出这院子。 第74章推脱之词 关键时候,蔡嬷嬷只好又搬出了老夫人,“二小姐不要为难老奴。嬷嬷我也是奉命行事,老夫人那儿还等着我复命呢!” 这回沈流萤还没开口,红叶却道:“嬷嬷少拿老夫人来压人,我们家清清白白的小姐,被你搜了院子,传出去外头指不定说什么呢!” 红叶这番话让沈流萤微微侧目,她今儿转了性儿?怎么这么护着自己? 但看见红叶脸上焦急之下藏着一抹的心虚,沈流萤就又有些明了了。 说她偷拿老夫人的东西应该不太可能,只是大概自己手里也不太干净,所以面对搜查她才会这般不愿。 蔡嬷嬷出声道:“老夫人就是怕传出去府里名声不好,这才让我这会儿子来,这事保管烂在咱们自家肚子里,外头传不出一点风声。” “你怎么知道就严密了?”红叶嚷嚷道:“改明儿你自己多喝了两壶就没个把门的全抖搂了出去又怎么办?” 蔡嬷嬷素日里别的都没什么可指责的,但就一点,她好喝些酒,一喝就得喝个烂醉才肯罢休。 好几次因为喝酒闹出了笑话,要不是她资历老,又是伺候老夫人的,早就被赶了出去。 现在红叶竟然这般不给她面子,将她喝酒的事当众数落出来,蔡嬷嬷的脸色顿时就不太好了,她撇了红叶一眼,阴阳怪气道:“我自与二小姐说话,你插什么嘴!奴大欺主,回头我便禀告了夫人,好好整顿你们!” “你!”红叶指着蔡嬷嬷,怒道:“你就是看我们家小姐好欺负,我就不信,你到了夫人院子也敢这么说话!” 蔡嬷嬷被红叶呛声几次也不乐意了,皮笑肉不笑道:“我是奉了老夫人的令,到哪个院子也是这么说话。谁要不服气就自找老夫人说去,来人。” 红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见她招呼人就要往里头走,顿时就急了,和蔡嬷嬷的人推搡起来,“都给我拦着,不许她们进!” 这里是沈流萤的地盘,自然人多势众,蔡嬷嬷想要硬闯那也是不能够的。 气得蔡嬷嬷抬手就打了红叶一巴掌,这可不得了了,红叶哪能吃这个亏,她一把抓住了蔡嬷嬷的头发,本来就没几根头发的髻子一下就散乱了下来,被红叶生生薅下来一小撮来。 蔡嬷嬷疼得龇牙咧嘴,立马叫了人来对付红叶,红叶也不甘示弱,眼看两边人就要在她院子里打起架来,沈流萤虽然想看戏,但也只能先出声制止。 “够了!都停手!”沈流萤冷眼一瞥,“蔡嬷嬷,我还在这儿呢!” 蔡嬷嬷被沈流萤一瞥,就下意识的停了手,她也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这二小姐比夫人还厉害。 沈流萤板着张脸道:“瞧瞧你们什么样子!强盗贼人没抓到,你们自己人倒先打起自己人来了,我看这府里的规矩还真是奈何不了你们了,都要反了天了!” 蔡嬷嬷低头听训,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她可是府邸的老人了,怎么被一个小丫头唬住了,再说了她是老太太的人,今儿来搜屋子的,不是来听训斥的! 她抬起头对沈流萤道:“二小姐这可不怪老奴啊,老奴就是个听命行事的人,您要是有什么不愿意,该去与老夫人说,别拿奴婢撒气啊。” 沈流萤听着她挤兑的话,不怒反笑道:“老夫人那我自然会去说,不仅是老夫人,还有夫人c老爷,他们那儿我都要去说说。” “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蔡嬷嬷不解道。 “本来嘛,我未做过这亏心事,让你进去看一眼这也没什么。” 沈流萤悠悠道,红叶听到这儿,就急急张嘴道:“小姐,可不能让他们随随便便搜咱们院子!今儿搜了院子,明儿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蔡嬷嬷听红叶又要煽风点火,顿时呵斥道:“小姐说话,你个丫鬟插什么嘴!” 沈流萤抬手制止了红叶,继续道:“本来是没什么,但今日老太太丢了东西来搜一回院子,明儿太太丢了东西也来搜一回院子,以后哪个丢了东西都来搜一回,我还要不要安宁了?” “就是!你们当我们小姐好欺负!”红叶道:“这个也来搜那个也来搜,我们屋子里要是为此丢了东西,你们哪个来担?” “这”蔡嬷嬷无言以对,吱唔道:“这搜查一下也是为了二小姐的清白” 沈流萤直接打断她的话,“既然你们言之凿凿是府里头出了贼,那我就禀明老爷和夫人,要搜咱们就一起搜,阖府上下一个角落也别落下,定叫那内贼无处可逃,这岂不是一劳永逸?” 蔡嬷嬷有些犹豫,好像二小姐说的也有些道理。 沈流萤道:“左右今日 我是不能让你搜了我的院子的,你且按我的话会去回禀了老夫人,待父亲亲自下令了,我绝不阻拦。” 蔡嬷嬷想想也是,那红叶带着人跟堵人墙似的,硬闯就多少有些不好看了,毕竟这也是二小姐。 要是搜出是二小姐的人手脚不干净也就罢了,可要是清白的,二小姐告到老爷那,老爷是不会拿老夫人怎么样,可自己就不好说了。 “蔡嬷嬷你可想好了?”沈流萤道:“是各退一步,还是鱼死网破?” “二小姐说笑了,”蔡嬷嬷谄笑道:“您是主子,您说了不许咱们还怎么敢呀?老奴这就回去回了老夫人。” 说完,她就带着人退出了沈流萤的小院。 红叶站在沈流萤身边,刚刚和蔡嬷嬷打架的时候她也挂了彩,可这会儿她顾不上处理,焦急道:“小姐,要是老爷同意,您还真让人搜咱们院子?” 沈流萤有些无辜道:“老爷都同意了,我不许还有用吗?” 这下红叶的脸色唰一下惨白起来,是啊,要是老爷让搜的,谁敢不许啊? 沈流萤把她的表情都瞧见了眼里,小脸白得这么可怜,这是藏了什么好东西怕被搜出来? 善解人意的沈流萤这时又开口安抚道:“放心吧,父亲哪会轻易同意搜查全府?那不是给人看笑话,我刚刚那就是个推脱之词,打发蔡嬷嬷的。” 第75章府中生窃 另一头,蔡嬷嬷带着人回去给老夫人复命。 黑灯瞎火的,老夫人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太好,猛的一瞧,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东西往她这儿来,还以为是什么厉鬼,尖叫一声,险些晕过去。 幸好吴姨娘在她身侧,连忙将人扶住,出声道:“老夫人,我瞧着那好像是蔡嬷嬷。” 老夫人这才缓过劲儿来,吴姨娘帮她顺着气,等蔡嬷嬷到跟前了,老夫人不满道:“你这上哪儿打滚儿去了,弄了这么副模样!” 蔡嬷嬷委委屈屈的告起状来:“老夫人,奴才得了你的吩咐去二小姐院子里,结果她们死活不让奴才进院子。” “怎么?她们敢和你动手?”老夫人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蔡嬷嬷擦了擦眼泪道:“是那红叶,我看她在二小姐院子里简直是只手遮天了,二小姐还没发话呢,她倒先耍上了威风,奴才这头发和脸也都是红叶干的。” “好大的胆!”老夫人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茶盏都被她打翻了。 吴姨娘连忙用帕子去擦拭,试探的开口问道:“好好的怎么去二小姐院子?” 但老夫人没理她,又问蔡嬷嬷道:“你没说是我让你去的?” “说了!”蔡嬷嬷连忙道:“怎么没说,奴才一到那儿就说了,可红叶那死丫头嚣张得很,说什么谁来也不行!” 老夫人显然也是被气到了,她攥紧了拳头,咬着牙问道:“那二丫头呢?她什么反应?也不管管她的丫头?” 蔡嬷嬷张了张嘴,本来想要再添油加醋一翻,但突然想到二小姐那令人胆寒的目光,顿时就歇了那想法,话锋一转道:“二小姐倒没说什么,只是说咱们这样贸贸然搜院子于府里名声不好,让请示了老爷再做决定,我想着到时候阖府上下一齐找,老太太的东西肯定能找到。” 这时,吴姨娘一个失手,刚捡起来茶盏又给她摔在了地上,这回彻底打碎了。 老夫人一下就坐正了身子,她用手狠狠戳了一下吴姨娘的脑袋,心疼道:“这可是定窑的十二花神茶盏!你竟然给我碎了一个!你呀你,没一点儿指望得上你的!” 吴姨娘缩了缩脖子,哆嗦的问道:“搜院子?蔡嬷嬷是去搜院子的?”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搜的又不是你院子!”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瞥了她一眼,这畏畏缩缩的模样,白长了一副好容貌,怎么也得不了宠,真是白费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心思。 她又看向蔡嬷嬷,语气不太好道:“那个小丫头说了这么一嘴,所以你就回来了?” 蔡嬷嬷眼神飘忽,有些心虚道:“奴才是想着有这事儿也不算小,还是该禀告老爷一声,而且老爷出手,那也快些不是?” 老太太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吴姨娘搓揉着手里的帕子,有些紧张道:“怎么好端端的要去搜二小姐的院子?” 老太太没有说话,她正低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蔡嬷嬷接过话头给吴姨娘解释道:“咱们府里好像出了内贼了。” 吴姨娘心头一凛,她故作镇定道:“不会吧?咱们府里怎么会有贼呢?” “怎么不会?”蔡嬷嬷瞥了一眼老夫人,见老夫人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她继续道:“老夫人的东西就不见了。” “啊!”吴姨娘下意识的惊呼出声,蔡嬷嬷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这位姨娘素日里胆子就小得很,听到有贼人出没,被吓到也是正常。 蔡嬷嬷道:“老夫人锁在柜子里的首饰丢了好几件呢!” 吴姨娘试探道:“会不会是掉在哪儿了,或是放哪儿忘记了?” 蔡嬷嬷立刻反驳道:“不可能!那些首饰贵重得很,老夫人很少穿戴的,而且每次戴过后都是由我亲自放回去,上头还上着锁呢!我绝不会记错!” 吴姨娘喃喃道:“所以去二小姐院子是怀疑这是二小姐干的?” “二小姐本人干的可能倒是不大。”毕竟再怎么说也是个主子,应该干不出这么跌份的事儿,蔡嬷嬷自以为是的分析道:“可她那一院子的丫头指不定就有哪个猪油蒙了心,做出手脚不干净的事儿来!我瞧着那个红叶就可疑得很!” 要不是心里藏了鬼,哪会一直堵着不让她进,十有八九就是那小妮子干的! 吴姨娘有些着急的问道:“可要是不是呢?” “不是?”蔡嬷嬷无所谓道:“不是就不是呗,总能找着那个偷东西的!” “那那要是找不到呢?”吴姨娘小心翼翼的问着。 老夫人这时出声了,“找不到就给我接着 找!把整个沈家翻过天来也得把我那些东西找出来!” 吴姨娘立刻就闭了嘴不敢说话了,她低着头,心里却揣揣不安。 老夫人冷笑道:“要是给我找到是哪个不长眼的起了黑心眼子,敢来摸我的东西,重打二十板子发卖出去都是轻的!” “是是是。”蔡嬷嬷应和着:“偷窃主家的贱奴就是打死了官府也不会追究的。” 老夫人用鼻子哼气一声,道:“这府上给陶岫烟管得越发没有规矩了,现在连内贼都有了,二丫头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把这事儿告诉老爷,不能夺了陶岫烟的管家权,也能给她使使绊子!” 蔡嬷嬷立马跟上拍马屁的脚步,竖起大拇指道:“这一石二鸟之计,老夫人高招啊!” “你少来,真当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溜须拍马的,尽会说些好话来哄我。” 老夫人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明显已经有了笑容,蔡嬷嬷跟随老夫人多年,对老夫人的心思自然是一清二楚,赶忙又夸赞道:“哪是哄您呀!别人我不知道,但奴婢的嘴里说的可都是实话,老夫人您聪慧过人,且身体还硬朗,那管家之权合该由您来管的!” 果然,听了这话,老夫人眉眼笑得更开了,目光瞥见一旁站着,呆立得像根木头似的吴姨娘,老夫人满脸的笑意就散了几分。 她嫌弃的戳了戳吴姨娘,“你啊你!要是早点儿把老爷的心拉拢过来,你那女儿又岂会被送走?我告诉你,你不得宠,你那女儿一辈子都别想回来!” 第76章揣揣不安 老太太第二日就趁着吃早膳的功夫,将这事儿与沈弘文说了。 沈弘文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眉头皱了起来:“有内贼?” 这大早上的老太太将他叫过来用早膳,还以为又是为了吴姨娘,却没想到自己府上竟然出了偷鸡摸狗的事。 老太太也趁机数落起陶岫烟来,“你看看你选的好主母,她将这府邸管理得,这下子连贼子都出了,不细查一下还不知道有哪些我没瞧见的呢!” “她是有些倦怠了,管理不力,但是,”沈弘文犹豫道:“这全府搜查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一点,这要传出去,外头人该怎么说咱们?” “你等到府里闹出乱子来了,就不止是外头的人说什么了!”老夫人难得的说出了几分道理,“趁着事情不大,就要严厉处置了,也让底下的人警诫着,才不敢行差踏错!” 沈弘文点头,觉得老太太说的有道理,“可是,咱们府里人多嘴杂的,万一” 这一点老太太早就想好了,她提议道:“我这不是只与你商量呢吗?寻个时日,让签了卖身契的仆人将前门后门都给我守住,保管一个也溜不出去。” “且他们卖身契在咱们手上,也不敢乱说话,到时将事情按在府里,查出了贼人哪个还敢嚼舌根的?” 沈弘文闻言,沉吟片刻道:“那就依母亲所说吧。” 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吃了两口米粥,忽又想起来,“对了,你那夫人那里暂时也别告诉她了。” 见沈弘文不解,老太太继续道:“这事做就要做得迅速又隐秘,要是府里的全知道要搜查了,那还查个什么劲儿,能搜出什么东西来?” 但沈弘文还在犹豫,“话是这么说,可她毕竟是执掌中聩,是当家主母,搜府这样大的事儿不告诉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老夫人开口道:“好好一个沈府,在她的管治下都出贼子了,我还没责问她呢!现在咱们是为了补救她犯的过失,她不感谢我难不成还要记恨我?” “母亲说笑了,她怎么敢记恨您。”沈弘文最终还是同意道:“如此便按母亲说的做吧。” 老夫人紧接着道:“这事宜早不宜迟,宜快不宜慢,尽早处理了才是。” 沈弘文点头:“是这个理,不如就今晚吧!” 老夫人的话音忽然被门外的一声响动打断,“谁在外面?” 这时,门外吴姨娘端着一盅清茶走了进来,“给老夫人请安,我是来给老夫人和老爷送茶的。” 老夫人没有怀疑其他,毕竟吴姨娘基本都是在她这儿服侍着,只是觉得她今儿倒是有眼力见儿了,知道老爷来了,会往跟前凑了。 这样很好,她乐得见到她这样子,想来应该是昨晚与她说的话都记在心里了,老夫人开口道:“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用膳吧。” 吴姨娘应声坐下,但却恍恍惚惚,有些食不知味。 她这样子让刚刚对她有些改观的老夫人拉下了脸,看来还是个木头呆子! 老夫人被气了个半饱,起身道:“我吃好了,去园子里消化消化,你们接着吃。” 本意是让这两人独处看看,结果吴姨娘像是不知道她的意思似的,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也吃好了,陪老夫人去园子吧。” 老夫人气得就快要当着儿子的面拿指头去戳吴姨娘的脑袋了,“用不着!” 狠狠瞪了吴姨娘一眼,老夫人这才离开。 连沈弘文都听出了母亲话里的意思,反观吴姨娘,还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在看腻了她那张漂亮脸蛋后,沈弘文对吴姨娘就没多大兴趣了。 当下也吃得差不多了,于是也起身离开了。 只留下吴姨娘一个人还坐在饭厅,她两手绞着帕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她也站起身,往老夫人的卧房而去。 刚刚老夫人说她要去园子里走动走动,吴姨娘本以为此时的卧房应是没有人的,却没料到与蔡嬷嬷碰了个正着。 “哎哟,吴姨娘您来了。”蔡嬷嬷不觉得惊讶,毕竟吴姨娘就和老太太半个丫鬟似的,出入这院子都不奇怪。 “我来给老夫人铺铺床。”吴姨娘有些紧张道。 但蔡嬷嬷并没有察觉异样,只是客气道:“这哪用您动手,自有我呢。” 吴姨娘干笑道:“那我帮老夫人把熏香点上。” 说着,她熟练的打开了香炉下的小柜子,明明还有一整盒上好的檀香,她却偷偷将檀香藏在了袖子里,然后抬头对蔡嬷嬷道:“熏香没有了,蔡嬷嬷你去取一些吧?” “没有了?”蔡嬷嬷疑惑:“我刚刚瞧着还有好些呢!” 她走近一看,还真没有了,小声嘀咕着:“难不成我记错了?” 随后也没多想,就出门往仓库里取檀香去了。 屋里就剩下吴姨娘,她在门口左右看了看,确认也没有丫鬟走近,她连忙关上门,直奔着老夫人装首饰的匣子而去。 老夫人贵重的首饰都是上了锁的,吴姨娘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这还是她趁着蔡嬷嬷喝醉了酒顺来的,蔡嬷嬷那个老糊涂,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丢了把钥匙。 她赶忙将钥匙插进锁眼里,她已经听到老夫人和老爷商量了,今晚就要搜院子,可不能被人搜到老夫人的东西在她这里。 只要东西还回去了,老夫人就不会追究了! 只是,她越着急这锁眼就像是与她作对似的,死活打不开,明明她前一天还能轻松打开的呀! 她不知道的是,老夫人发现首饰被偷了,立马就让蔡嬷嬷换了锁,她手上这把原先的钥匙哪里还能打得开呢? 吴姨娘急得满头都是汗,偏偏这时,门外蔡嬷嬷的声音又传了来:“这门怎么关上了?” 她连忙放好匣子,关好柜门,刚做好这一切,房门就被打开了,蔡嬷嬷见她还在,有些惊讶道:“吴姨娘您还没走啊?我见门关了还以为您走了呢!” 吴姨娘见蔡嬷嬷手里拿着檀香盒,急中生智道:“我想着要熏香就先将门窗关上了,檀香取来了就点上吧。” 第77章府内搜查 吴姨娘强忍着心慌,给老夫人的屋里都熏好了香这才走了出来。 老夫人的首饰是她偷的,她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庄子给府上送菜的田五说茉儿病了,没有银钱他们就请不到好大夫。 可她这些年来手里的一点积蓄已经全部用尽了,本以为老夫人那些首饰并不常用,先借来周转一下,等茉儿病好了她再慢慢想办法还上。 却没想到竟然发现得这么快,快得她还来不及出手! 不行,这要是在她身上搜出来了,老夫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若是她出事了,那在庄子里的茉儿怎么办? 她一定要撇清干系! 可现在她想要还回去却也还不回去了,她看着这满园子的花花草草,也想过要不随便寻个地方丢了就是。 可老夫人说掘地三尺也要抓到那个贼人,现在老爷也知道了,此事一定不会轻易罢休,随意丢了若是一个不小心留下了线索,反倒要查到她身上。 怎么办?怎么办? 吴姨娘心焦得很,这时她忽然想到昨儿蔡嬷嬷说的那番话。 她眼神挣扎的闪了闪,最后还是黯了下来,做了个决定。 晚膳后,本该是各人准备歇息的时候,沈家后院却人员攒动。 陶岫烟看着几个闯进她院子的丫鬟婆子大为吃惊,“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阮嬷嬷小声与她道:“老爷吩咐过来搜查院子的,听说是丢了什么东西。” 陶岫烟皱了皱眉,心里已是有些不满,府里丢了东西,竟然搜查到她这个当家主母头上来了!这也太不像话了! 这时,门外沈沐莲也走了进来,她是因为几个丫鬟婆子说奉了父亲命令搜查院子,这才委屈的跑来与母亲告状,却没想到她母亲这儿也有搜查的人。 陶岫烟知晓了这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全府上下都要搜查,眉头就皱得更紧了,这样大的事,老爷竟然也不与她说一声,这是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了? 看着那些人翻箱倒柜,打着搜查赃物的旗号,指不定是想要搜出什么别的东西。 陶岫烟给阮嬷嬷使了个眼色,就见她悄悄的退了出去。 沈流萤这边自然也来了人,上回沈流萤用沈弘文做借口,打发了蔡嬷嬷一行人,可这回来的就是沈弘文派来的人,她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让她们搜查起来。 红叶担忧得不行,且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里有鬼似的,看见自己床板下的小匣子被搜了出来,立马就上去想要抢夺。 人家看见她这紧张的模样,顿时就起了疑心,当下就让人将红叶按住了。 红叶只好告饶道:“好姐姐,那就是我存下的一点私房体己钱,不是别的。” 手拿匣子的丫鬟铁面无情,冷声道:“不是别的你紧张什么?” “好姐姐,可别。”红叶挤眉弄眼道:“回头请姐姐喝茶,还请姐姐高抬贵手。” 那人冷笑道:“我怎么当得起你红叶的一声姐姐?” 平日里红叶最是趾高气昂,仗势欺人,几乎是将整个沈府的丫鬟都得罪了个干净。 只是她千算万算,偏偏没有料到会碰上这场大搜查,今儿真是要将往日里的威风都一并打了回去。 那丫鬟冷眼瞧她,抬手就将那小匣子打了开来,立马被里面的东西闪了眼睛。 她定睛一瞧,原来是一支指头粗的金簪!下头还铺着些散碎的银子,只是以红叶的月钱,根本存不下这些。 “好啊!今儿是抓着你这贼了!”那丫鬟叫嚣着:“把她押去见老爷!” 红叶急急辩解道:“这些东西都是二小姐赏我的!” “赏你?”那丫鬟并不吃这一套,她道:“你这些话留着到老爷面前与二小姐对峙吧!押走!” 红叶被扭了手臂,拖着出了院子,只是她不死心,嘴里还喊着沈流萤,企图让沈流萤救她出来。 “把她嘴堵上!” 那丫鬟又下令,沈流萤也走出屋子来,见被捆了手脚的红叶,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二小姐,这是刚刚在红叶屋里搜出来的。”那丫鬟将匣子里的金簪给沈流萤看。 “这个不是”沈流萤吃惊的捂捂嘴,怕自己暴露了上扬的嘴角。 这金簪她当然认识,你就是陶岫烟装装样子给她的吗?其余几支都被她当了换成银两了,为怕以后陶岫烟问起来,知道红叶眼红,这一支是她特意留给红叶的,想不到这么快就被搜出来了。 丫鬟见沈流萤表情,应该也是认得这金簪的,当下 就道:“还请二小姐移步,到老爷面前说个清楚。” 沈流萤没有多说什么,跟着她们就到了厅堂里。 沈弘文和老夫人高座其位,吴姨娘在老夫人身旁给她捶着肩,只是表情有那么些心不在焉,眼神频频往门外瞧。 陶岫烟和沈沐莲也来了,那些丫鬟婆子虽没在她们院子里搜到什么东西,但闹了这么一出,怎么也要过来问个清楚。 “老爷,府里是丢了什么东西值当这么大张旗鼓的搜查院子?怎么白日里没听老爷提起?”陶岫烟带着几分不满的情绪道。 沈弘文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老夫人就帮他开口道:“老爷是外头官场上的人,无暇顾及内院,你这个管家的都不知道院里出了内贼,还要哪个告诉你?你当好好反省才是!” 陶岫烟被堵得无话可说,她自己院子又没丢东西,旁的院子她哪管得了那么多! 正气不顺呢,死对头于姨娘又扭着腰走了来,一来就没什么好话,“太太脸色怎么这么差?不会也是被搜查的人吓了一跳吧?我还以为太太是知道的呢。” 说着,于姨娘颇为嘲讽的掩嘴偷笑起来,惹得陶岫烟狠狠瞪了她一眼,也埋怨的看向了沈弘文。 搜府这样的大事,当家主母却不知情,沈弘文确实有些心虚,他只能用咳嗽掩饰,又给了于姨娘一个眼神,让她安生些,不要再闹腾了。 于姨娘撇撇嘴,算是给了老爷的面子,在陶岫烟对面施施然坐了下来。 老夫人这时沉声道:“还有哪个院子的没来?” 第78章栽赃陷害 蔡嬷嬷给老夫人回道:“除了不在府里的两位少爷,还有五小姐,现在就只剩二小姐未到了。” “这么久没到,不会是搜出点什么来了吧?”沈沐莲意有所指道。 老夫人蹙了蹙眉,刚想让蔡嬷嬷去催一催,就听见门外有了动静。 首先进来的是负责搜查沈流萤院子的丫鬟,她走到沈弘文耳边,耳语两句。 几人都拉长了耳朵,却也听不真切,还是老夫人发话道:“有什么就大大方方的说!今儿大家都在这儿呢!还藏着掖着什么!” 这时,沈流萤也走了进来,几人又将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是带着看好戏的成分。 沈沐莲笑得不怀好意道:“姐姐怎么来的这么晚?” 沈流萤不动声色应对着:“我的院子偏远,自然来得晚些。” 沈沐莲笑笑不说话,她看见父亲的脸色已经变得不太好了,沈流萤院子里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说不清为什么,母亲虽然让她不用太在意沈流萤,可她自己却总也忍不住想要将她彻底踩在脚下。 沈弘文重重的在桌上拍了一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那儿。 他黑着脸道:“把那个贱婢带上来!” 红叶被捆了手脚,塞了嘴巴,由于刚开始的挣扎,她的头发也散乱开,此刻就这么被丢在厅堂里,实在是有些狼狈。 沈沐莲率先开口道:“这不是红叶吗?真是二姐姐的人做了偷窃之事?” 老夫人也在气头上,怒道:“果然是你啊!偷东西都敢偷到我的院子了!” 陶岫烟此事才算是知道原来是老夫人院子里丢了东西,心道这老虔婆真是多事。 不过好在没有查到她的头上,事不关己,她自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与沈弘文耳语的丫鬟走过去,将在红叶屋子里找到的,不该是她这个身份的丫头拥有的东西都摆在了桌案上。 看到小匣子里只有些碎银子和一根金簪后,老太太愣了一下,但吴姨娘的反应更大些,以至于给老夫人捶背的手也忽然没轻没重的。 “你要捶死我?”老夫人将吴姨娘推开,在匣子里翻了翻,道:“就搜到这个?” 吴姨娘也攥着手绢紧张的看着那丫鬟。 丫鬟回答道:“回老夫人,还有些别的。” 说完,她转身让门外的人将东西拿进来,其他人的目光都放在搜出来的东西上,只有沈流萤在观察吴姨娘。 她发现吴姨娘在听见还有东西的时候松了口气,但在看见端上来的只是些燕窝盏后又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这下沈流萤就清楚了,那包装着老太太的翡翠首饰的红布包是吴姨娘故意放在红叶屋子里的。 昨儿蔡嬷嬷带人来搜院子的时候,一说是老太太的东西丢了,沈流萤就怀疑上了那个时常在老夫人院子里走动的吴姨娘身上。 今儿她给何辞治病回来后,就听红叶说吴姨娘来过,因她不在,就去红叶的屋子里坐了坐。 沈流萤与吴姨娘向来没有什么交情,要说起来,沈浅茉被送去庄子还是沈流萤的功劳,吴姨娘怎会无端端跑来与她亲近。 于是,她支开了红叶,在她屋子里随便翻了翻,就翻到了她准备栽赃陷害的东西。 想不到一向怯懦老实的吴姨娘竟然也会干出这样的事。 虽然没有直接栽赃给她,但要是在红叶屋子里搜出了老夫人的首饰,那她这个做主子的难道就不会被人怀疑吗? 只怕是都会觉得是她这个主子唆使的吧? 那包东西沈流萤自然是藏好了,所以红叶屋里被找到的只有这些。 看着吴姨娘失落c惊慌c不知所措,沈流萤眼神微眯,既然起了害人的心思,那就要好好接受我这份回礼啊。 红叶嘴里的布条被取下,她大声叫嚷着:“老爷饶命,二小姐救救我。” 她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看着那支金簪一个没忍住就收了起来,她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弘文也从老夫人那得知这金簪不是老夫人丢的首饰,而陶岫烟告诉他,这金簪是之前给沈流萤做的。 这下,只要稍一想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沈弘文一脚将红叶踹倒在地,大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让你伺候小姐,你竟敢私自昧下东西!小姐的金簪你都敢偷,好大的胆子!” 红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看向沈流萤,“二小姐您帮奴婢说说话啊!二小姐您救救我!” 沈弘文大喝:“私自偷盗谁也救不了你 !来人给我拖出去打!打完了就给我送官府去!” “不要c不要!”红叶使劲的摇着头,跪求道:“老爷我不敢了,老爷饶命啊!求求您别把我送官!” 沈流萤面露不忍,上前两步道:“父亲,会不会罚得太重了?红叶毕竟是夫人分给我的,以前还是三妹妹身边伺候的,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陶岫烟听见这话,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见沈弘文看向她那不悦的眼神,忙道:“我先前也想不到红叶是这样的丫头!早知道她这样,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将她分去二小姐院子的!” 于姨娘此时开口道:“没准儿夫人就是知道呢?” “你住口!”陶岫烟怒道:“这里哪里轮得到你搬弄是非!” 于姨娘哪会示弱,她反唇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红叶金簪都敢偷显然已经不是第一回了,没准儿三小姐之前就发现了,报给了夫人,夫人才将她分给了二小姐,不然,怎么说也是自小在三小姐身边伺候的,夫人怎么给得那么干脆?” “你!”陶岫烟被气急了,上去就想给于姨娘一巴掌。 “够了!”沈弘文怒喝一声,陶岫烟的那一巴掌就停在了半空,不敢落下。 她转头泣涕涟涟道:“老爷,我是真的不知道红叶会干出这种事,老爷您要相信我,这样的人我若是知道,早就发卖出去了,怎么还会留下?” 沈沐莲也跟着帮腔道:“父亲,红叶她以前在我身边时不是这样的,现在c现在为何变成这样,女儿也很惊讶呀。” 第79章攀咬构陷 哎呀,沈沐莲这个变着法儿给她上眼药啊! 沈流萤转向红叶,不解又失望道:“红叶,往日里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知道让你从三妹妹身边来我这儿是委屈你了,但你缺什么与我说,怎么能偷拿东西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红叶连忙道:“误会!是有误会!那金簪是c是c是我捡到的!一时糊涂就收了起来,并不是故意的,二小姐救救我。” 陶岫烟冷声道:“金簪是能随便捡的?这么巧的事儿怎么偏偏就被你碰见?分明是在狡辩,老爷,我看没有板子她是不会说实话的!” 沈弘文瞥她一眼,正要叫人将红叶拖下去,沈流萤又开口道:“父亲,我有一事刚刚未来得及禀明。” “你说。” “女儿屋里夫人给的金簪全都不见了。” “什么!”这下子所有人包括红叶也有些震惊。 沈弘文挑了挑眉,以为只是个小贼,没想到这小小丫头所图不小啊! 他上去又是一脚踢向红叶,“好啊你,看来确实不是第一次行窃了!” 红叶这一脚受得冤枉,她明明只偷偷拿了一支,怎么会所有的都不见了呢?这分明不是她干的呀! “老爷,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红叶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摇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沈弘文还想再来上一脚,却被沈流萤拦住了,她道:“父亲且慢,我觉得这事儿里有蹊跷。” 沈沐莲在边上凑热闹道:“二姐姐这样袒护红叶,可是不知道人家领不领情,二姐姐可不要一味的做好人呀。” “我没有袒护红叶,只是主仆一场,我也不想冤枉了她,红叶伺候三妹妹的时日比我更久,难道三妹妹就没动恻隐之心吗?”沈流萤慢悠悠道。 沈沐莲生生被噎了一下,于姨娘趁机开口道:“哎呀,说起来红叶跟着三小姐也有五六个年头了吧?三小姐倒是一点儿也不念旧。” 两人一唱一和,将沈沐莲说成了一个薄情冷心之人,她憋红了脸辩解道:“我c我只是觉得犯了错就得受罚!若是大家伙儿都顾着情谊,那还断什么案抓什么人,岂不是要让恶人横行?” 沈流萤没再理会她,而是对沈弘文道:“父亲不觉得奇怪吗?红叶只是个丫鬟,平日里府门都难得出几趟的。金簪少说也有四五支,可现在只搜出了一支,她哪来的本事这么快就处置了?” “红叶无父无母没有亲人,一身的家当都在府里,要藏又能藏到哪儿去呢?” 沈弘文听了她的话,沉默了下来,这倒是给他提了个醒,红叶自己办不了这么多事,这府里没准儿还藏着一个同伙! “说!你还有没有同伙!” 面对责问,红叶一时有些反应过来,她就是见钱眼开哪里来的什么同伙? 不过,二小姐丢的那些她也很疑惑就是了,明明她拿的时候是见着其他金簪还在的,莫非有什么人在她之后偷偷拿走了全部,还想要将罪责全推给她? 沈弘文发话了:“供出你的同伙,寻回金簪的下落,就免了你的板子!” 红叶她眼睛转悠着,她也想要供一个同伙出来啊! 沈流萤给她提醒道:“老爷都答应从轻发落了红叶你怎么还不敢说呢?难不成你被人胁迫了?你说出来,老爷c夫人会为你做主的。” 红叶看着沈流萤一张一合的嘴,也跟着呢喃:“老爷c夫人?” 她突然回过神,朝着夫人的方向看过去,陶岫烟心里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下一秒,红叶就开口道:“老爷我招c我全招!是夫人!” “你胡说什么!”陶岫烟和沈沐莲同时出声。 陶岫烟不屑道:“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我若是想要金簪和银钱,自去库房取就是,需要干这偷鸡摸狗的事?红叶你是脑子坏掉了还是受了什么人蛊惑?竟让你说出这样不通常理的话。” 沈弘文也皱着眉头,分明是也不相信堂堂一个当家夫人会和丫鬟同谋就为偷几支金簪? 他正要发怒,就听红叶接着道:“是夫人身边的阮嬷嬷!” 这一番大喘气,让沈流萤还以为红叶真握着陶岫烟什么把柄呢! 不过阮嬷嬷是陶岫烟的左膀右臂,若是找到她的把柄,那也是不错的。 其实她也只是试一试,毕竟红叶在沈沐莲身边这么久,以她这种心眼儿多的性子,平日里没准儿还真知道点儿关于陶岫烟的秘密。 沈流萤再给她添一把火,故作惊讶道:“阮嬷嬷?她可是夫人身边的老人了,红叶你 没有证据可不要胡乱攀咬。” “奴婢有证据的!”情急之下红叶大声喊着。 看她那样子不像是说假话,沈弘文也怀疑起来,他看向陶岫烟身侧,这才发觉一直跟在陶岫烟左右的阮嬷嬷今儿却不在。 他沉声道:“阮嬷嬷人呢?” 陶岫烟听到红叶言之凿凿的指认,就已经在心中细想,自己做的那些事是否有被红叶知道的可能。 又听沈弘文这么一问,忙解释道:“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就让她早些歇息了。老爷,您难道是信了这丫头的鬼话,怀疑了阮嬷嬷?” 沈弘文还未答话,陶岫烟就委屈的哭了起来,“谁不知道阮嬷嬷是我身边最看重的人,您怀疑阮嬷嬷还不如怀疑我了!” 沈弘文面上有些挂不住,“好好的哭什么,还有没有主母的样子!小辈还在呢!” 陶岫烟并不停泪,更咽道:“相公不信我,哪还有人会服我,现在就是个丫鬟都敢攀咬我了,我哪里像个主母,还管什么样子!” 沈弘文被说得有些尴尬,今晚确实是落了陶岫烟的面子,他无可反驳。 沈沐莲抱着她母亲,对沈弘文道:“父亲,红叶分明是为了开罪而随意编造,先前她仗着二姐姐对她好些,可是涨了她的威风,在丫鬟里作威作福的,阮嬷嬷看不过眼,教训过她一回,这就被她记恨在心了,这是在构陷!父亲,还请将这婢子拖出去打死!” 第80章一哭二闹 红叶见沈沐莲的心竟然这么狠,连忙道:“奴婢没有构陷,那库房里的东西就是证据!” 听她提到库房,陶岫烟的心狠狠跳了一下,看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这丫头不老实的很啊! “住嘴!”沈沐莲上去直接给了红叶一巴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可不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话里满是威胁,若是红叶聪明就该知道就此打住,但红叶没领会她的意思,反倒记恨起沈沐莲这一巴掌,她叫嚷道:“老爷您移步到库房一看便知,库房里值钱的只怕没剩下多少了!” 此言一出,因为忙活了半天没找着自己首饰而沉默了许久的老夫人都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你说什么!” 陶岫烟也顾不上哭了,“库房管事的是老爷您亲自挑选的,阮嬷嬷怎么可能从库房偷东西出来?她也没理由这么做啊!” “怎么没理由!”红叶已经没有了退路,她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阮嬷嬷私自在外头放贷,为了填补亏空这就是理由!” “你个贱丫头!”陶岫烟愤而又打了红叶两巴掌,更是吩咐道:“还不快将这个满嘴胡说八道的拖下去!” 于姨娘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夫人这两巴掌我怎么觉得透着点儿心虚呢?” 陶岫烟暂时管不了于姨娘了,她得先将红叶这丫头处理了,不能再让她多说话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拖下去堵了嘴巴给我狠狠的打!” “慢着!”沈弘文目光微冷,陶岫烟这个表现怎么看都有点问题。 陶岫烟打起了感情牌,“老爷,我为您生育了两个孩子,在您身边快二十年了,难道您宁愿相信这个丫头片子,也不愿相信我吗?” 沈沐莲也激动起来,哭着道:“父亲您怎么能去信一个丫鬟呢?”她又指着红叶,“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拖下去,我不想再看见她!” 母女两人配合也算是默契,若是只有沈弘文在场的话,没准儿这事真就那么过去了,虽察觉到不对劲,但他会顾念旧情,至少不会让陶岫烟当众出丑。 但在场的可还有不少人呢!沈流萤冷眼旁观着,于姨娘和老夫人已经跃跃欲试,憋不住话了,现在都不需要沈流萤再说什么了。 于姨娘道:“夫人这话说的不对,就是因为老爷信任夫人这才要将此事查清楚才是,否则怎么堵住这悠悠众口啊?” “只要老爷信我,其他人说什么我不在乎!”陶岫烟状似情深道。 于姨娘差点儿就要笑出声来,“夫人可以不在乎,但沈家要在乎名声的,不查个清楚的,那闲言碎语也影响老爷不是?” 眼看沈弘文有些松动,陶岫烟狠了狠心道:“当家主母被这样怀疑,我还有什么脸面,还不如一头撞死!” 说着她就朝着柱子撞去,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虽然在最后关头沈沐莲一把将她抱住,这才没让血溅当场。 这么一闹,于姨娘也实在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万一真逼死了陶岫烟,外头指不定以为是妾逼正室要戳她脊梁骨的! 老太太虽心疼钱财,但也被刚刚那一幕吓得不轻,这会儿正倒在太师椅上由吴姨娘给她顺着气。 沈沐莲抱着陶岫烟,两人哭做一团,看着好不可怜。 沈弘文也于心不忍,想来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才敢以死明志,他也打算不再追究,都已经当然来堵红叶的嘴了。 只有沈流萤冷笑起来,陶岫烟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死都寻上了。 不过,这让沈流萤确信,库房一定有她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她着什么急? 想就这么躲过去?没门! “阮嬷嬷怎么还没来?”只余哭声的大厅此刻沈流萤的声音分外清晰,“她来了夫人不就清白了吗?” 于姨娘像是突然被提了个醒,她眼珠子一转,道:“对呀,都这半天功夫了,阮嬷嬷怎么还没到呀?她倒是比咱们都难请。” 本以为就此尘埃落定,想不到又翻出风浪来,沈沐莲深深看了一眼沈流萤,但她低着头,根本瞧不出个二五六来,但沈沐莲直觉,沈流萤她刚刚就是故意的! 于姨娘接着出声道:“红叶供述的是阮嬷嬷,咱们自然相信夫人是清白的,但阮嬷嬷咱们还是要问问的。” 似乎知道陶岫烟会说什么,于姨娘根本没让她开口就堵道:“知道夫人与阮嬷嬷主仆情深,但人心隔肚皮,没准儿夫人也被骗了呢?” 沈弘文觉得有道理,又抬手吩咐一个丫鬟道:“你去瞧瞧阮嬷嬷怎么还没来!” 看着陶岫烟不太好的脸色,于姨娘得意的又添了两把柴,“夫人是主母,当保重身体才是,这等自戕之事,万万做不得,瞧你给老夫人吓的。” 自戕是耻辱,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是他沈府逼的呢!不过就是审问一下她身边的嬷嬷,用得着这样吗? 沈弘文察觉到了陶岫烟在以死威胁他,他心生不满,发话道:“都别说了!等阮嬷嬷来!” 一句话就让陶岫烟争辩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此刻她脸上哪里还有泪光,只阴沉着一张脸,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办。 沈沐莲不安的靠在她母亲身边,她知道若是母亲做的事被父亲知道,父亲一定会震怒的! 她瞪了眼红叶,恨不得冲过去就将她掐死,一开始就不该留她那么多话,不,是不该将她送到沈流萤那去! 所有人应该没想到,一个红叶竟然能扯上陶岫烟,大家各怀心思,做着各自的打算。 怕是只有吴姨娘一直游离在外,她根本不在意阮嬷嬷做了什么,夫人又做了什么,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老夫人的首饰去哪儿了。 她明明放在了红叶屋里,现在却不翼而飞了,这比直接在她屋里搜出来更叫她担心。 以至于她整个人恍恍惚惚,心里七上八下的,这背也捶得老夫人十分不舒服,便让她歇了手,一边坐着去了。 须臾,门外传来脚步声,阮嬷嬷被人带了进来。 第81章气定神闲 阮嬷嬷一进门就先在厅里寻找陶岫烟的身影,两人一对视,阮嬷嬷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用帕子假装拭泪的陶岫烟瞧见,也微微放了心。 沈弘文出声道:“阮嬷嬷现在也到了,红叶你将刚刚的再说一遍。” 将这视为救命稻草的红叶连忙开口道:“阮嬷嬷偷偷将库房里的银钱拿去放了印子,我亲眼瞧见过!这回府里首饰的丢失肯定也与她有关!” “阮嬷嬷你可有话说?” 相比于红叶的惊慌失措,阮嬷嬷就淡定得多,面对沈弘文的质问,也没有露出端倪。 她平静道:“回老爷的话,老奴没有动过库房的银钱,也不知道府里丢了首饰,更没听说过什么印子钱。” “你说谎!”红叶尖叫起来:“你怎么不承认呢!我亲眼看见你从库房拿了钱,还和白草说了这钱贷出去,过几日便可收回来,不耽误事。” 阮嬷嬷一脸莫名其妙,摇摇头道:“我从没说过这话。” 白草一直就跟着沈沐莲,这时也跪了出来,摇头道:“奴婢也没听过这话。” “她们是母女,定是一早就串好了口供!”红叶不服气道:“老爷明察,我说的句句属实!奴婢可以发誓!” 阮嬷嬷开口反问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放了印子钱,那可有我放借据的折子?” 对呀,今日搜府的事陶岫烟事先都并不知情,阮嬷嬷就更不可能早有准备了,若是有什么折子,应该早就被搜出来了才对。 沈弘文召开负责搜查阮嬷嬷屋子的人,询问她们可有发现异常? 几个婆子都摇了摇头,表示里里外外都搜遍了,并不曾看见什么不合规矩的东西。 那这就奇怪了,沈流萤看着阮嬷嬷隐隐露出笑意的脸,这么短的时间,能藏哪儿去呢? 红叶听到婆子们的话,也有些懵了,愣愣道:“怎么会没有呢?明明有的,肯定有的!” 沈流萤看她那个不争气的样子,又看阮嬷嬷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孔,暗暗摇了摇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不指望红叶能对付得了阮嬷嬷了,她看向于姨娘,这个与陶岫烟也不对付的人,不会错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吧? 果然,于姨娘在这时出声道:“不如去库房看看吧,正好清点一下丢没丢东西。” 沈流萤在她说这话的时候,特别注意了陶岫烟,见她看向阮嬷嬷,而阮嬷嬷以后不慌不忙的样子,陶岫烟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刚刚以死相逼也要将大家的注意力从库房上引开的人,这会儿竟然一声也没吭,就这么同意了? 只怕是早就布置好了。 沈流萤倒是想看看她们怎么耍花样,所有人怀着不同的心思往库房而去。 库房管事的见沈弘文来了,忙将库房的门打开。 沈弘文问他:“阮嬷嬷可有时常来库房?” 管事摇头道:“并不常来,就是有时来替夫人传个话。” 库房内油灯都被点上了,将库房照得一清二楚,管事的哪来账簿,递给沈弘文一一查验。 打开几个千两箱,里头都是满满登登的,沈弘文数了数,与账簿上倒是都能对上,并没有缺了什么。 这下子,红叶彻底说不清了,她无力的辩解着:“一定是阮嬷嬷收回了印子钱,将亏空补上了,一定是。” 事情已经明了,沈弘文也不想再听红叶的狡辩,他一抬手,招了人来,“将她给我关到柴房里!明儿一早就给我送去衙门!” 红叶来不及再喊,就又被人塞了嘴巴,拖了出去。 陶岫烟又甩着帕子嘤嘤嘤的哭了起来,既然证明了她是无辜的,那之前种种就会让沈弘文愧疚,她可得好好趁着这个机会哭诉一番。 于姨娘有些失落。还以为能抓到陶岫烟的把柄,至少先落了她的管家大权,却没想到竟都是红叶那丫头信口胡诌的,真是气闷! 只有沈流萤盯着那几个还未关上的千两箱,怎么觉得怪怪的。 在烛火的照映下,那些银子仿佛都泛着光,沈流萤恍然大悟,她趁着没人注意,偷偷走近过去,拿起一个在手里掂了掂,而后笑了。 这不是银子,重量不对,这银锭子显然不止十两的重量,她看向还在装可怜被安慰的陶岫烟,这把戏做的也太粗糙了些。 只有管事的最开始打开给沈弘文验证的那一箱是真银子,其余都是假的,若是有谁像她这样上手一掂,自然就清楚了。 不过只要骗过了沈弘文,别人又怎么还会怀疑呢?好一招灯下黑,差点儿就真叫 她们给瞒天过海了。 这库房的管事估计早就已经成了陶岫烟的人了吧! 沈流萤看着就要离开的众人,手里的银锭子一个‘失手’就滚落在了地上,还好巧不巧的滚到了沈弘文的脚边。 沈弘文低头见是银锭子,以为是不小心滚落的,下意识就弯腰去捡。 看见这一幕的陶岫烟屏住了呼吸,她想要制止,但沈弘文已将银子捡了起来。 她紧张的看着沈弘文的脸色,却见他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还柔声问她:“夫人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陶岫烟摇了摇头,浅笑一下低下头去,应该捡到的是真银子吧?不然老爷怎么会没有反应? 阮嬷嬷扶着她的手,无声的宽慰让她也安了心,没准儿那银子是老爷身上掉的,是她太紧张了,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出了库房,沈弘文让众人就此散了,今日的事儿就到此为止。 没找到自己首饰的老夫人不满的嘀咕了一声,身侧吴姨娘听见了,心道反正红叶也跑不了,不如把罪责一并担了! 至于那不见了的老夫人首饰,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想来拿走首饰的人也是在红叶屋里拿走的,应该牵扯不上她。 如此一想,吴姨娘恍惚了一晚上的心神才勉强定了定。 沈弘文看众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扭头对陶岫烟道:“今晚委屈夫人了,我今晚就歇在夫人院子里,陪陪夫人。” “老爷~”于姨娘有些不高兴,但沈弘文一个严厉的眼神看过去,再不高兴,于姨娘也只好跺跺脚离开了。 第82章开源之法 陶岫烟少有看见于姨娘吃瘪,掩饰不住的得意笑容,携着沈弘文的手就一起回了她的院子。 本来应该已经走了的沈流萤却在暗处偷偷看着,沈弘文他们前脚走,她后脚就跟上了。 可不是想去听什么夫妻墙角,只是奇怪于沈弘文的反应。 她一掂量都知道银子不对,何况沈弘文,他不可能没有察觉,可他为什么的反应为何这么平静,不见一丝疑问与恼怒。 沈流萤觉得事有蹊跷,直觉让她跟上去看看。 前头沈弘文与陶岫烟依在一起,阮嬷嬷在前头为他们掌灯引路,看背影倒是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 陶岫烟在心中暗暗窃喜,今天这一出没抓着她的把柄,反倒让老爷对她怜爱起来,倒也没有吃亏。 直至进了屋里,阮嬷嬷很有眼力见儿的想要离开,却被沈弘文叫住:“你留下。” 阮嬷嬷看了陶岫烟一眼,陶岫烟也觉得不解,娇笑道:“老爷夜已深了,阮嬷嬷退下,咱们也早些歇息吧?” 刚刚还与陶岫烟亲亲热热的沈弘文这会儿变了脸色,他黑着一张脸,手上一个东西猛的往陶岫烟身上砸去。 “啊!”陶岫烟被砸中了腹部,惊呼出声,此时她依旧不解:“老爷您为何如此?妾身做错什么了?前头才愿望了妾身偷盗,现在又是什么罪名要按在妾身身上?” 阮嬷嬷过去扶着嘤嘤哭泣的陶岫烟,也忍不住开口道:“老爷您与夫人夫妻一场,可不要听信外头小人挑拨,坏了夫妻情分。” 沈弘文丝毫不为所动,他冷着张脸道:“你还有脸哭!你自己看看那是不是冤枉了你!” 陶岫烟这才瞧见刚刚砸向她的是一锭银子,她心中猛的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她迟迟不敢去捡那锭银子,沈弘文嘲讽道:“怎么?心虚了?我不在众人面前拆穿你是给你留着当家主母的面子!你还不给我老实交代了,库房里的我银子你都拿哪儿去了!” 陶岫烟大气也不敢出,阮嬷嬷见状,牙一咬就跪下道:“老爷恕罪!这一切都是我干的,是我鬼迷了心窍,夫人她毫不知情!” 沈弘文冷眼瞧着陶岫烟,“你是自己说实话,还是我将这个刁奴打死了,再把你们一并送官?” “老爷明鉴,这事” 话没说完,陶岫烟就伸手拦住了阮嬷嬷,将她扶了起来,淡淡出声承认道:“是我干的,那些银子被我拿去做买卖了。” 沈弘文‘唰’的一下站起身来,指着陶岫烟的鼻子,气愤道:“你c你你c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我给你的田铺庄子也不少!竟还叫你沦落到偷钱!” 当家主母竟然偷钱,这说出去谁信啊! 既然撕破了脸皮,陶岫烟也不伪装了,她反唇道:“老爷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咱们府里的日常花销,几位小姐姨娘的粉黛衣裙,还有两位哥儿学堂的人情打点,老爷您是没钱了就支取,与同僚在外头吃饭的钱哪一次不是送到府上报的?老爷看过那账单没有?一顿饭就要吃去千两银子,老爷觉得单靠那些田铺庄子能经得起这样的开销?” 这声声质问也让沈弘文愣住了,他以前倒是从未在意过银子的事,陶岫烟也一直没与他抱怨过,今日才知道自己那点俸禄似乎都不够吃顿饭的。 但他不会承认自己的过失,反而带着些埋怨道:“为何你之前不说?” 陶岫烟瞥他一眼,道:“我说了老爷就不在外头吃饭了?” 沈弘文立马不赞同道:“我在外头宴请同僚那也是为了官场仕途,这是少不得的!” 陶岫烟就知道他会这样说,讥笑道:“那是省得了老夫人的燕窝还是两位哥儿的笔墨?” 沈弘文沉默片刻,实在说不出来,知道在这事上他不占理,便换了个话题道:“不管怎样,你也不能去放印子钱啊!这可是明令禁止的!若是被人知道了,不说我保不住你,就连我这个户部尚书也难逃罪责!” “谁说是去放印子钱了?”陶岫烟反问道:“红叶那丫头随口乱说的,老爷就信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印子钱放不得,哪里敢去碰那东西?” 沈弘文将信将疑,“那你把钱拿去做了什么?” 陶岫烟道:“我在那些商行钱庄掺了些份子,这可是正经明面上的生意,每月都是给了红利的,不然,就库房里那些个银子,早就花得见底了。” “真是这样?”沈弘文还是有些怀疑。 陶岫烟故意道:“那既然老爷不信,明儿我就将那些个份子撤出来,把库房的账给平上,只是这以后咱们府里可就没这么富裕了。” 沈弘文思索了一会儿,这几年出手阔绰惯了,再叫他省着点儿花怕是不能够,回头没准儿还会遭同僚耻笑。 算了算了,做生意就做生意吧,反正又不是放印子钱,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一直偷偷观察着沈弘文脸色的陶岫烟见他面容松动了,就知道这事儿算是遮掩过去了。 其实她在这事上也是颇有怨言的,没钱没银子了就知道找她来要,一个个却也不想着府里哪来的这么多钱。 最可恶的是,她费心费力地管着家,还要嫌弃她打理得不好,稍一有事,那些个觊觎管家之权的人就蹦跶起来,真要离了她,看他们上哪儿弄银子去! 刚刚还剑拔弩张说要将妻子送官的沈弘文没有半点儿尴尬的又对陶岫烟亲热起来,陶岫烟也奉上笑脸相迎,在屋顶看了这一出的沈流萤不禁感叹,这两人还真是天生的一对。 阮嬷嬷也终于能退下了,今儿晚上这大起大落大惊大喜的,她这把老骨头实在有些遭不住了,出了门就摸了把额头上的汗。 第二日,就听说库房的管事因为懒散懈怠被赶出了府去,库房现在暂时由刘管家的儿子管着。 听闻此事,沈流萤瞬间了然,沈弘文可以对陶岫烟网开一面,但对背叛了他的库房管事可不会手下留情,也是暗中警告陶岫烟,库房里的东西她以后想动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第83章真相大白 原本红叶也是要被远远的发卖出去,但老夫人扣下了人,一番严刑拷打,逼问红叶将老夫人首饰藏到了何处。 红叶根本不曾碰过那东西,哪里说得出来,所以很是受了些苦。 老太太将气都出在了红叶的身上,将她打得遍体鳞伤,又关进了柴房。 吴姨娘瞧着有些于心不忍,但她到底是不敢说出自己来,只能趁着柴房无人看守的时候,偷偷溜进去给红叶喂些吃的,以弥补她心中的愧疚。 狠狠被折磨了一日的红叶见在这落难时候,竟然是平日里没什么交集的吴姨娘来照拂她,还有些感动。 可当她知晓了是吴姨娘将偷老夫人首饰的事儿栽赃在她身上时,这满心的感激就化为了愤怒。 事情是在隔一日的大清早被捅破的。 搜院子的事已经告一段落,没人再去提起,沈弘文与陶岫烟也相敬如宾,除了红叶被拷打外,一切好像都没什么变化。 只是这天,天才蒙蒙亮,护院的小厮就抓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而从他的身上搜出了一包首饰。 这人立刻就被扭送到了沈弘文面前,那人被吓个半死,有人认出这是从庄子上给府里送菜的田五。 看着被搜出来的那一包首饰,全是翡翠的,像是老夫人丢了的那些。 沈弘文便派人去将老夫人请了过来,老夫人一看就确认了,这正是她丢的那些,一个也没少! 找了几天的贼终于被抓着了! 沈弘文立刻叫了小厮要将田五扭送去官府,田五害怕得叫喊道:“不是我偷的,我没偷!这是府里的吴姨娘送我的!” 这话一出,沈弘文愣住了,老夫人也愣住了,他们都没想到这事还有那个怯懦的吴姨娘在里面参与! “立刻把吴姨娘给我喊过来!” 吴采薇突然被叫起来,心里已是有些不安,一进门看见田五跪在那儿,她脸色瞬间煞白。 沈弘文两指叩了叩桌面,话音中隐含着怒气,道:“这人说这东西是你给他的,你有什么要辩解的?” 吴姨娘“哗”的一下就跪了下来,惊慌的否认道:“我c我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首饰不是丢了吗?怎么又会在田五的手里?这不可能啊!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事情快要尘埃落定的时候出现?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没等她想出怎么办,田五见她不认自己,这是要将罪责让他一个人扛啊!顿时就把一切和盘托出。 “吴姨娘怎么会不认识小的,小的每三日来给府上送菜,姨娘都托小的带些银钱给五小姐,这回是五小姐病了,姨娘才给了这些让给五小姐买些补品!” “你胡说!我今日根本就没有见过你。”吴姨娘这说的可是真话,她今日还来不及见到田五就被抓到这儿来了。 “姨娘是没见着,但姨娘派了丫鬟送来的!”田五细数道:“那丫鬟说是府里最近查得紧,要小心办事,所以姨娘不敢亲自来!” “胡说胡说!”吴姨娘摇着头,她哪有派什么丫鬟去,接济茉儿的事她都不敢让旁人知道,又怎么会告诉丫鬟! 见吴姨娘否认,田五也顾不上其他,接着揭露道:“吴姨娘给过很多次了,前几次是银两,后来是一些首饰,要不是姨娘给的,小的怎么可能拿到这些东西!小人连院子都进不去呀!” 吴姨娘慌乱无比,这首饰是她偷的,也原本打算交给田五,可出了搜院子的事她就不敢了,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姨娘怎么也想不明白。 为了这些首饰才搜查的院子,而又因为搜院子又波及到了陶岫烟,于是这次,沈弘文也顾及到她当家主母的面子,将她叫了来。 她是个多厉害的演戏高手啊,一看吴姨娘那惊慌失措的眼神,就知道这事八成与她脱不了干系。 好家伙,原来不叫的狗才最会咬人!谁会想到竟然是她干的呢! 不过细想起来倒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吴采薇出入老太太的院子是那样平常,只怕连老太太自己都没防着她。 若不是今天这个田五被抓了个正着,还真是要叫红叶顶着这罪了。 上一次被这样口口声声质问的是她,这一回轮到她似笑非笑的责问旁人了,她将吴姨娘院里的丫鬟都叫了来,对田五道:“你可认得是哪一个丫鬟?” 田五一一看过去,摇了摇头,道:“天光不亮,那丫头低着头,话语匆匆,我哪里认得出来?” 陶岫烟挥手撤了丫鬟,又问道:“你说吴姨娘多次给你财物,那你可有证据?” 田五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一 物,他从衣袖兜中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荷包,道:“这是姨娘用来装财物的荷包,我瞧着样式不错,就没丢。” “拿来我看看。” 说话的是老夫人,她接过荷包,摸着上面熟悉的针脚,与她的抹额护膝上的针脚一摸一样,而那些东西都是吴姨娘给她做的! 荷包被甩到吴姨娘脸上,“好啊你c你” 老太太最是气得不轻,吴姨娘是她弄进府里的,平日里在她跟前低眉顺眼的,没想到她竟然被自己养的鹰啄了眼! 她用力的拍着桌面,将桌面拍得“嗙嗙”作响,“想不到你才最是那个吃里扒外的!将我这个老太婆耍得团团转啊!” 吴姨娘知道此时再怎么辩解也是没有用的,证据确凿,一个犯了偷盗罪的妾室会是什么下场,送官?打死? 她不敢细想,只觉得头晕目眩,几个恍惚下竟然真的晕倒在地。 陶岫烟简直就要冷笑出声了,这是从那个狐媚子于娇娘手里学的本事吧?她最会装可怜,以为这时候晕过去就可以逃过罪责吗? 于娇娘有宠爱或许可以,她吴采薇有什么?凭她也敢晕? 她已经看到老爷脸上不耐的神色,老太太更是看也不看她,陶岫烟故意问道:“吴姨娘晕过去了,这可怎么是好?” 沈弘文冷声道:“请个郎中来,人醒了就给我送去庵子里,赎罪祈福!” 偷窃的事说出去到底不好听,更不能闹上公堂了,家丑不可外扬,能捂着的就尽量捂着吧! 至于这个田五,被沈弘文一招手,叫来了小厮将他打了一顿,赶出府去,他想再回到沈家的庄子里也是不能够了! 第84章救命稻草 天光大亮,沈府里各院的主子也起身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到了她们耳朵里。 老夫人的首饰竟然是吴姨娘偷的,众人震惊过后都等着看吴姨娘的笑话,打赌她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但不过须臾,风向忽然就变了。 沈流萤听着小丫头绘声绘色的给她描述,吴姨娘竟然有孕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这救命稻草来的可真是时候。 听说老夫人知道吴姨娘怀孕,已经不生吴姨娘的气,亲自去她院子里,盯着大夫开了好些的安胎进补的药。 吴姨娘不用受罚了,不仅如此,她还趁机让沈弘文同意了将沈浅茉接回。 到底是如了她的心愿,费了这么一通事,最后都不如她怀个身孕来得有效。 有人开心自然就有人憋闷。 陶岫烟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要不是这大夫是她请的,她都要怀疑吴姨娘买通大夫假孕了! 一个麻烦没送走,竟然还多了一个,怎么能不叫她心口怄气,装着样子恭贺了两句就借口离开了。 阮嬷嬷安慰她:“夫人放宽心,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再说了,这才一个月身孕,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不知道呢!” 这一点,于姨娘没人安慰却也想得清楚,多来一个庶子或庶女于又无所谓,有人要是沉不住气,她倒是可以借题发挥捡个便宜。 沈流萤拧起了眉头,倒显得忧心忡忡,她忧心的不是可能要多个庶弟或庶妹,而是吴姨娘怀孕这件事上一世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是因为她的重生,所以上一世的事情也开始渐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吗? 她起身,决定去吴姨娘那儿瞧个虚实。 备了些礼物,沈流萤到的时候,吴姨娘院子已经有不少人在。 老夫人勒令她要好好保胎,所以她也只好呆在床上,接受着这些虚伪的恭贺。 她时不时往门外看,老夫人与她说话她也频频走神,不过老夫人也不介意,依旧喜笑颜开,哪里还有半个时辰前那气得要晕过去的样子。 知道吴姨娘在期待什么,老夫人道:“你着什么急,已经派人去庄子里接去了,哪有这么快。” 吴姨娘小声道:“听说茉儿病了,我有些担心她。” 老夫人听到这话,倒是皱起了眉头,“病了?那你可不能被她过了病气,现在你肚子里那个最要紧!” 吴姨娘自从沈浅茉被送去庄子后,心里就起了些变化,尤其是这次,她要不是有了身孕就要被送庵里去了。 她以前以为只要乖乖听老夫人的话,就能安安稳稳的。 可这次的事让她看清楚了,老夫人一个不高兴,随时都有可能丢弃她,丢弃茉儿,这个府里没有谁是靠得住的,她只能自己为自己做打算。 沈流萤瞧着她面色有些憔悴,寻了个机会,倒了杯茶水给她。 在吴姨娘伸手要接回时,又不小心打翻,水撒在吴姨娘手上,沈流萤接着给她递帕子擦拭的功夫把了一下她的脉。 确实是怀孕了的脉相,只是依着这脉相来看,吴姨娘这一胎应该会保得很艰难。 这时,老夫人一把打掉了沈流萤的手,将她推开,嘴里埋怨道:“笨手笨脚的,倒个茶也倒不好!以后这院子你少来。” 在老夫人眼里,沈流萤是罪臣之后,身带不详,可不能让她影响到她未出世的孙儿身上。 虽然大夫说月份尚小,辨不出性别,但老夫人已经笃定了吴姨娘肚子里一定是个孙儿。 她天天求菩萨告佛祖的,总算盼得这呆木头怀了身孕,若不是个男孩,那生下来有什么用! 所以啊,吴姨娘这肚子一定得给她争点儿气! 沈流萤已经探到了她想知道的,本来就不欲多呆,你就是求她来,她还嫌麻烦呢,既然老夫人都发话了,她乐得清闲。 出了吴姨娘的院子,沈流萤就去找了沈弘文。 谁还不会趁着高兴时候求点儿东西了? 吴姨娘能把沈浅茉弄回来,那她就把红叶给留下来,一个心怀愤恨的丫头,一定很能给她们添添堵。 红叶被抬回院子的时候浑身是血,蘸了盐水的鞭子将她抽得皮开肉绽,刚给吴姨娘诊出喜脉的大夫被沈流萤叫来给红叶诊治。 看着那大大小小的伤口,大夫都不由得惊诧起来。 被人换好了衣服,上好了药的红叶望着沈流萤一脸的感激。 沈流萤假惺惺的握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幸而老 夫人的东西都找到了,我这才能将你带回来。” 红叶感激之余,问道:“老夫人的东西怎么找到的?” 沈流萤眼神躲闪,欲言又止,红叶一瞧就知道这里面有蹊跷,她催道:“小姐你快说呀!” 她要知道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竟害得她受了这么大的罪!那人最好现在也正生不如死,受着刑罚大狱,否则如何能平她的这口气! 沈流萤面露犹豫,她出声道:“你别再问了,爹爹说了,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她说完拍了拍红叶的手,像是在安慰,转过头就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声,然后飞快的离开了屋子。 沈流萤走后,一个名叫雀儿的丫头走了进来,她对红叶福了福身,“红叶姐姐,二小姐让我来照顾你,您有什么事就吩咐我。” 红叶本来就因为沈流萤的反应而心存疑惑,一见进来的是雀儿,这丫头人如其名,叽叽喳喳最是藏不住话的,她立刻出声道:“雀儿你过来与我说说话。” 一盏茶的功夫,雀儿就把沈弘文下令不可再言的事全吐了个干干净净。 红叶睁着大大的眼睛,里面的恨意化为了滔天的怒火,仿佛要将人活活烧死。 雀儿见到红叶这凶狠的模样,也吓了一大跳,是不是她说错什么了?她怯懦道:“红c红叶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红叶说话间渐渐平静,“伤口可能又裂开了,你去给我拿药涂上。” 雀儿见她已经恢复了正常模样,也放下心来,忙应着去给她涂药。 第85章一场乌龙 !g一 沈流萤还抽空往襄阳侯府给何辞扎了个针,回来的时候正好沈浅茉也从庄子回来了。 她看起来比之前清瘦不少,整个人阴沉沉的,也没有了之前明媚嚣张,飞扬跋扈的感觉,想来是在庄子里受了很多苦。 只是沈流萤有预感,那些苦没有让沈浅茉学乖,以后只怕是空闲不下来了。 去大理寺卷宗馆的事看来是要尽快了,何辞的病已经有些起色,此时要求兑现诊金应该不算过分吧? 几日后,何辞正在大理寺内伏案办公,他的病这些日子都没有再发作过,身体也少有的轻快。 这时,外头有人进来,对他道:“少卿,襄阳侯夫人来了。” 母亲?她来大理寺做什么?何辞觉得有些奇怪,起身正要出去,却见她母亲已经走了进来。 他瞥了一眼身边的衙役,对他随意将闲杂人等放进大理寺而有些不满。 衙役挠了挠头,在他眼里这是少卿大人的母亲,来看看自己儿子这也没什么不能通融的,本来是想讨个好,但他怎么感觉少卿大人反倒不满呢? 襄阳侯夫人也没白来,给大理寺的衙差们都带了些糕点,一盒一盒的正从马车上往里头搬。 何辞看着进进出出的府里小厮有些无奈,“娘,不是说了让您别来大理寺吗?你还让这么多不相干的人进来。” 襄阳侯夫人嗔怪道:“这都是自己家的人,不会乱动你们的东西的,你的病才刚好了些,可不要太劳累了,案子是办不完的,你的身体重要。” 何辞没顾得上回应襄阳侯夫人,他叫住了自家的小厮,道:“行了,外面的我让人去搬,你们出去吧。” “那多麻烦你们。”襄阳侯夫人道:“我带够了人的,不麻烦你们的。” 何辞看着一个个脑袋往这边伸的衙差,叹了一口气,“不碍事的,让他们活动下也好。” “那我留下几个帮你们。” 襄阳侯夫人随手指了两个,何辞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自己盯着,让他们早些搬完早些出去。 “辞儿,别杵在这晒着了,身体还没好呢!”襄阳侯夫人拉着何辞坐在了廊下,理解道:“我知道你屋子里都是公文,咱们就在这儿坐一会儿。” 坐是坐下了,可一会儿是“辞儿你喝茶,今年的新茶,你喜欢的。” 一会儿又是“辞儿你尝尝这个酸枣糕,为娘想着回去试着做做看。” 何辞被塞进一大口酸枣糕,听了亲娘的话,立马就咳嗽了起来,糕点屑呛得他不轻,好在没有发病,回过神来就劝阻自己母亲,“还是让厨子做吧。” 说起襄阳侯夫人的厨艺,何辞可是有着一肚子的苦水。 襄阳侯夫人出身名门,琴棋书画倒是不在话下,女红刺绣那也是无可挑剔,就这样一个完美的世家女,偏偏在味觉上出了点儿岔子。 并不是辨不出五味,而是她最喜食酸,喜欢到何种程度呢?就是有一回厨房不小心将陈醋与酒弄混了,端上桌来,他母亲饮罢连连夸赞。 因着襄阳侯夫人自己的喜好,便也觉得酸食美味,每每下厨做的东西飘来的酸味就已经足够酸掉人的牙,何辞实在是不想襄阳侯府再次被酸味儿浸透。 他想到那味道,就觉得骨头都被泡软了,轻轻的抖了抖,歪头去看小厮搬完了没有。 这时,一个小厮引起了他的注意。 旁的人搬东西要么专注手中之物,要么专注脚下,可这个人却歪着脑袋左右的瞧,鬼鬼祟祟的很是有些可疑。 且那小厮的面容也有些眼生,他向自己母亲问道:“阿娘,那是新买的小厮吗?” “哪个?”襄阳侯夫人抬起头来张望,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刚刚还在四处瞧的小厮迅速低下了头。 襄阳侯夫人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收回目光,往嘴里丢了几块酸枣糕,不慌不忙道:“你等我想想。” 何辞耐心等了一会儿,可他母亲糕点吃了几块,话却说不出来,何辞扭头决定将人叫过来问问。 可这一回头,就发现那小厮没了踪影,何辞猛的一下站起身来,翻出长廊,衙差们被他吓到,忙问:“大人出什么事了?” “刚刚那个小厮呢?” 何辞问道,可没有人注意这个,面面相觑竟然没一个人知道。 他往前快走几步,终于看见一处拐角边快速消失的小厮衣角,何辞抬脚就要去追,但身后忽然传来惊呼:“襄阳侯夫人您怎么了?” 何辞立马停住脚步,转头吩 咐衙差,“快,那小厮有可疑,抓起来!” 自己则转身往自己母亲身边跑,等他到了跟前,襄阳侯夫人明明好端端的坐在那,除了胡嬷嬷在给她拍背顺气外,并没有其他异常。 “阿娘怎么了?” 襄阳侯夫人干笑道:“呛了一下。” 何辞瞪了一眼高声乱喊的衙差,转身又要去追,但没走几步,那些衙差就押着那可疑的小厮回来了。 还好,没有跑掉!何辞松了口气,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进大理寺有何目的!” 那小厮第一次被这么多衙差围绕着,立马就怂了,要不是有人提着他后领子,他非得跪地上不可。 “小小的就是来帮忙的。” “不好好搬东西东张西望干什么?还说不是心怀不轨?” 那小厮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道:“小的三急,东张西望是想要看看有没有可方便之处。” 实在憋不住了,这才想要找一处强角方便一下,哪里想到,他裤子还没脱呢,就又一群衙差举着大刀朝他奔来,吓得他又憋回去了,这下子再也不想了。 他求饶道:“公子,我知道墙角方便是为不雅,您能不能饶了我这一回?” 只是这样?一旁的衙役小心在他耳边证实道:“抓他的时候是在墙根,手还把在裤腰带上。” 何辞这么文雅的人都忍不住撇了撇嘴,他又问道:“你是我家的小厮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他是刚进侯府的。”襄阳侯夫人随后走来,出声道:“为娘刚刚才想起来。” !一ver 第86章恶人恶犬 襄阳侯夫人的语气迷蒙又无辜,加上她身份尊贵,旁人也不敢责怪。 何辞却微眯着眼看着他阿娘,襄阳侯夫人被儿子瞧得有些心虚,她不自然道:“辞儿,你c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衙差们四散开,那洗脱了嫌疑的小厮也被放了,她们身边没有其他外人在时,何辞才开口道:“阿娘你今天有些奇怪。” “我哪里奇怪?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襄阳侯夫人辩解着,还询问身边的胡嬷嬷,“嬷嬷你说呢?” 这在何辞眼里就是心虚,他沉声道:“阿娘你今天到底为何来这儿?” 襄阳侯夫人立马道:“给你送糕点啊!我不是说过了,你是办案办迷怔了,见谁都图谋不轨?” 何辞也直言不讳,“我是觉得阿娘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竟然怀疑到自己亲娘头上了!”襄阳侯夫人有些不高兴道:“好了好了,只要我来这儿你就不高兴,我走了。” 临走前,襄阳侯夫人下意识的往东边瞥了一眼,这动作并不起眼,就像是微微侧了一下头,但却被何辞捕捉到。 阿娘在看什么?东边摆着些长枪架,他阿娘又不喜欢舞刀弄枪的,肯定不是对这个感兴趣。 忽然,何辞抬起头来,快速的朝东边跑去,衙差们见何大人如风似的跑过,不明所以。 大理寺最机密的卷宗馆就在东边。 门口两个守卫看见何大人急匆匆过来,顿时打了个激灵,精神了起来。 因守着这儿实在是有些无聊,他们也是打了瞌睡的,还心惊何辞是不是来抓他们懈怠的。 连忙喊了一声:“少卿大人。” 何辞却没有理会他们,“砰”的一声推开了卷宗馆的大门。 立马的书架以间隔两人的距离依次排开,里面密密麻麻的被塞满了卷宗。 有已经破获的,也有暂时无法解决的,有强盗杀人的案子,也有抄家灭门的记录。 全都分门别类依次放好。 回旋的楼梯可直上二楼三楼,何辞从一楼起,一排排一行行的查点着,顺着楼梯往上,一个架子也没有放过。 守门的两个面面相觑,这也不像是来查岗的,也不像是来找案卷的,倒像是在清点东西丢没丢。 想到这里,两人有些害怕起来,卷宗要是丢了他们两个难辞其咎,惊出一身冷汗,待何辞走出来时,他们忙问:“少卿大人,没丢什么东西吧?” 何辞淡淡道:“没丢。” “呼~”两人送了一口气,没看见何辞眼神黯了黯,没丢,但是有人来过。 卷宗馆的案卷是他亲自摆放的,每一个位置他都记得,且在最近他又做了些记号。 “三日内有人进来过吗?” 何辞突然问起这个,两守卫摇摇头,“除了少卿大人外,没人来过。” 那就不是大理寺内的人动的,那外头的人,何辞不知怎么的,就先想到了那个提出过想要看看卷宗馆的神医。 自己当初拒绝他的时候他明明很生气,后来又扯了个考验的幌子来给他治病,当时他就觉得可疑了,现在看来,他没答应的事,是他阿娘应下了。 他早该想到的,阿娘为了他什么都会答应,而他就算猜到了,也没有资格去责怪阿娘。 何辞无奈的低垂了眉眼,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而沈流萤也确实是趁着襄阳侯夫人帮她制造的乱子进了卷宗馆,看到了许家当年被搜出来的所谓罪证。 不过是几封信件,但因为通信的是造反的晋王,所以也就被牵扯了进去。 是不是她外祖父的字她无法验证,不过,就那信中若有似无的谄媚巴结之意就绝不可能是她外祖父写出来的。 许家世代文人的风骨写不出那种软骨头的话。 料到是一手栽赃,但没有想到会这么明显。 这样的东西都能栽赃成功,且不容争辩就下旨流放,没有上位者的推波助澜沈流萤才不信。 但她也犯了难,如果许家的获罪是现在皇帝一手策划的,那她拿什么去翻案,怎么可能翻得了案? 心情不佳的沈流萤才一回府,就有人上赶着来触霉头。 沈东阳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只大狗,沈流萤刚刚一个没留神,险些要被这只大狗给扑到身下去。 现在并不是书院放假的时候,但对于他提前回来这一点,沈流萤并没有很惊讶。 她还知道,沈东阳此次回来,就不会再回书院上学了,本来他也就不是科举的 料子,对做学问也没什么兴趣,能耐着性子在书院那么久,也不过是为了想要结交一些世家显贵之子,好走上一条捷径。 而如今他已经找到了那条最粗的大腿,也就没有必要再耗在书院里头浪费时间。 目光微移,看到沈东阳手里牵着的那只狮子狗,沈流萤眼眸一缩,前世被这只狗追着撕咬的疼痛c屈辱又再次袭来,她闭了闭眼睛,才将那痛苦的回忆挥去。 沈东阳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开口道:“上哪去?见到我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沈流萤平淡得不带什么感情的喊了一声:“大哥。” 说完不想多呆的她转身就要走,身后几声犬吠,在丫鬟们惊恐的面容下沈流萤回过身来,就看见那只狮子一样的大狗朝她扑来,尖利的牙齿吩咐能一口将她的脖子咬掉。 沈流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这惹来沈东阳的嗤笑,“就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也值得莲儿不快?真是抬举你了。” 狗的脖子被套了狗绳,另一端撰在沈东阳的手里,此刻虽然他拉着狗绳的手也有些吃力,但并不妨碍他嘲笑沈流萤。 沈流萤眼神黯了黯,沈东阳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想要快些离开只不过是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弄死这面前的一人一狗,想不到这蠢货竟然以为她是怕了。 冷淡的瞥了一眼那只狮子狗,刚刚还嚣张得直吠的狗顿时没了声响,还隐隐后退,躲到了沈东阳身后。 狗都知道这个人危险不好惹,沈东阳大概是反应迟钝,他见自己威风凛凛的狗这会儿蔫儿吧唧的,指着沈流萤就喊起来:“你对它做了什么!” 第87章还手之力 做了什么? 沈流萤无辜的耸耸肩,她碰也没碰,这狗东西就吓成这样,干她什么关系。 沈东阳的质问也不过是下意识的找一个替罪羔羊,他俯身去看那狗,仔细检查过它并没有受伤,只是有些恹恹,像是被什么吓着了。 能被什么吓着? 这只狮子狗是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卖家说了,这狗彪悍凶猛,不仅长得与狮子相似,就是遇上真的狮子,也能搏斗个输赢。 他关在笼子里驯养了好久,这才能放出来,从来都是它吓别人,什么时候被东西吓过? 难不成这府里有比猛兽更可怕的东西? 他狐疑的看了一眼沈流萤,只一瞥,立马就收回目光,那小丫头片子就是个灾星,莫不是她影响到了他的狮子狗? 沈东阳伸手招了招,几个下人想讨好他,纷纷过来,谄媚道:“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他身边有一个得力的小厮叫青松,是自小伺候沈东阳的,可以说只要沈东阳抬一抬眉,他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这会儿,沈东阳朝他指了指那几个下人,青松就拔出来身侧的短刀,速度极快的在几人的腿间划了一刀。 下人们惨叫一声,鲜血直流,他们不明白大少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东阳没理会他们怎么想,只看着他的狮子狗,血腥味飘荡过来,狮子狗恹恹的神情也渐渐变为嗜血,它龇着尖牙,朝着血腥味的方向张大了嘴巴。 三个下人被吓得不行,抖着身子往后退,腿上的伤口被这么一扯,血流得更快了,在地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狮子狗越来越兴奋,好几次跳起想要扑过去,都苦于脖子上套着的狗绳牵制,但沈东阳也被结结实实的往前拉了好几步。 本以为这样就算了,但沈东阳对着那三个小人不怀好意的笑道:“你们跑吧。” 下人们以为是他们可以离开了,也顾不上巴结大少爷,那狗实在吓人,腿上伤口也需要快些止血,他们慌忙退下。 但就在此时,沈东阳嘴角恶劣的往上一挑,将手里的狗绳一松,狮子狗像只离弦的箭一样,朝那几个人扑过去。 那几人看到这庞然大物飞扑过来已经是吓了个半死,脚下想要加快速度,却因为腿上的伤根本走不快。 没一会儿,那个稍慢了些的下人就被狮子狗扑倒,眼看那尖牙利齿就要咬断下人的脖子,沈东阳那边却发出大笑,心情十分愉悦。 下人挣扎着想要推开狮子狗,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它的爪子按着,根本动弹不得,他只能在嘴里一个劲儿的喊着救命,但谁又敢上来救他呢? 他仿佛都已经闻到了狮子狗嘴里腐肉的臭味,那是死亡的味道,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脸侧一道劲风袭来,“啪”的一声重响后,有什么东西折断了掉在他的身上。 他小心的睁开眼,狮子狗还在他的面前,只不过头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偏了过去,身上掉落的是个扫帚头,折断的杆子还横在他面前。 顺着杆子往边上看,竟然是二小姐! 沈流萤冷着一张脸,她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了。 她以为沈东阳会在最后关头喊停,让人救出无辜的下人,上一世时,他不就是看戏一般看着沈流萤狼狈逃窜后再施恩一样放过她。 现在看来这家伙简直没有人性,他是真的想要看狗将人咬死! 他可以以此取乐,但沈流萤不行,所以她还是出手了,尽管这样会引来怀疑。 沈东阳见好戏被打断,立马就跳起来,指着沈流萤就骂道:“你什么东西也敢打我的狗!给我滚开!” 沈流萤像是没听见似的,拿着手里断了扫帚头的棍子,又狠狠的往狮子狗头上敲了一棍子,既然打都打了,不如多打两棍子也好解解恨。 狮子狗呜咽一声,敢怒不敢言,灰溜溜的跑回来沈东阳的身边。 “沈流萤!”沈东阳怒喝:“我看你今天也是欠教训!来人,把她给我绑了!” 可刚刚那一出纵狗伤人让下人们寒了心,一个个干脆躲着不出来了。 沈东阳见喊了半天也没人来,恶狠狠的盯着沈流萤,“好啊,我不过少回来了几次,这家里竟是要叫你翻了天了!青松,拿下她!” 被沈流萤救下的下人紧张的看着她,二小姐被大少爷记恨上了,这是要倒霉的!他想了想,从俯身爬起来,跑走了。 沈东阳见那下人要走,也没有阻拦,而是大笑着讥讽沈流萤:“你瞧瞧,人家都知道大难临头各自飞,你倒是不怕死,自己撞 上来!” 沈流萤双手握紧了棍子挡在身前,一脸的害怕,她一边往后退一边哆嗦道:“你c你别过来了,再过来再过来我要不客气了!” 这威胁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不仅沈东阳轻蔑地笑出声,就连青松也嘲讽的挑了挑眉,“二小姐,谁让你得罪了大少爷,将别怪青松得罪了!” 此时,他们谁也没注意到,沈流萤的嘴角也勾起一抹笑,她唇瓣动了动:那我也不客气了。 下一秒,青松上前就要把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小姐拿下,可迎接他的是一个闷棍,险些将他伸出的手给打断了。 还没等他喊疼,接二连三密集得像是雨点一样的棍子接连而下,一下一下看似杂乱无章,且沈流萤还是闭着眼的,仿佛这只是她在危难关头的下意识挥动。 但每一棍又都不偏不倚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青松身上,疼得他手脚乱跳,开始往后退去。 沈流萤哪里能放过他,一个后退另一个就前进,青松不得不告饶:“二小姐二小姐!您停停手!” 沈流萤闭着眼睛摇着头,嘴里还哭喊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这到底是谁打谁呀! 沈东阳瞧见青松竟然被打了,还是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也急了,一边上前阻止,一边呵斥道:“沈流萤你还不给我住手!” 结果一棍子在他眼前挥过,断裂的毛刺边仿佛是擦着他的脖子过去的,吓得沈东阳立马噤了声。 第88章 人不如狗 但被吓到只是暂时的,沈东阳也是大少爷性子,很快就怒不可竭,以为这样就能吓唬住他? 沈东阳不知从哪儿拖来把大砍刀,对着沈流萤的棍子一砍,棍子被一分为二,另一头切口平整的掉在地上。Шl○ve?ueduc〇 而沈流萤手上只剩她握着的短短一截,这下挥舞不起来了。 沈东阳冷笑道:“跟我斗?我现在看你往哪儿跑!” 沈流萤偷偷捏着银针很认真的思考是先废了他的手还是先废了他的腿,眼角忽然瞥见长廊有人影往这边走来。 她默默松开了手里的银针,瞥了眼叫嚣着要杀了她的沈东阳,默道:便宜你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还敢不服气?!”沈东阳举刀就要砍下,他今天得给这个丫头一点教训! 身后一声暴呵:“孽子你干什么!” 沈东阳还没回头,身前的沈流萤就狠狠撞了他一下,跑到了赶来的沈弘文面前,哭诉道:“父亲,大哥他他要杀了我!” 身后赶来的沈东阳忙道:“你这死丫头,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要杀你!” 沈流萤害怕的往沈弘文身后躲,低着头哭得伤心。 “你哭什么哭!”沈东阳抬手就要去捉沈流萤,却忘了自己手上还握着把砍刀,这一下直接将沈弘文也吓得往后退了退。 “孽子!还不把刀放下!” 沈东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对着父亲举刀相向了,这可是大逆不道! 他连忙将砍刀丢到一边,辩解道:“父亲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沈流萤她,是她先动手打了青松,还想打我,我这才想着吓唬吓唬她。” 沈弘文皱眉,瞥了青松一眼,见他确实鼻青脸肿的,心里有些疑惑,青松他是知道的,会点拳脚,怎么会被打成这个模样? 他扭头看下沈流萤,问道:“萤儿,你打的?” 沈流萤抽泣道:“大哥哥带回来的狗将下人扑倒眼看就要出人命,我害怕就打了狗几下,大哥哥他就怪我多管闲事,我c我就拿着棍子胡乱挥舞了两下,也不知道打着了什么,再睁开眼,大哥哥就拿刀冲着我来了,父亲你看啊,要不是这木棍抵挡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要砍掉我的手还是砍掉我的脑袋。” “混账东西!”沈弘文怒道:“为了条狗你对你妹妹刀剑相向?让你在书院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竟然还放狗咬人,这传出去你是个什么名声,沈府会落一个什么名声你知不知道!” 他目光一转,看向那只威风凛凛的狮子狗,光是坐在那儿就已经让沈弘文有些压迫感,连忙摆手道:“什么畜生也往府里带,给我拖出去处理了!” “父亲万万不可!”沈东阳挡在狮子狗面前,拦着不让,“这是我好不容易托人从外邦买回来的,打算送与镇南王世子的礼物!” “嗯?”听到这儿,沈弘文犹豫了一下,送给镇南王世子的?他又看了一眼,那狗龇牙对着沈弘文就是一阵乱叫。 沈弘文嫌弃的收回目光,道:“这东西能喜欢?” 沈东阳保证道:“我都打听清楚了,世子最喜欢这种凶悍的猎犬,初八就是世子生辰,到时定能叫世子另眼相待!” “哦?”沈弘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沈东阳见父亲已经知道这狗的用处,且看样子他也是赞同的,立马就倒告了沈流萤一状,“父亲,这狗珍贵异常,花了大价钱不说,费了我多少人脉关系这才弄到手的,沈流萤这个死丫头二话不说就给打了一棍子,也不知道打坏了没有。” 沈弘文回头道:“萤儿这就是你不对了。” “这狗刚刚差点儿咬死了人!”沈流萤提醒道。 “那又怎么样?”沈东阳毫不在乎道:“那些下人的命值几个钱?咬死了赔他们家点银子不就得了,我的狗打坏了,他们能赔得起吗?” “东阳!”沈弘文喊住他,微微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做得但是说不得。 打死一两个下人自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到底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若是被有心人抓了把柄那也是能够大做文章的。 沈流萤一直低着头,冷着一张脸,仿佛结了一层冰霜。 在这对父子眼里,人命竟然比不上一个畜生,真是可笑! 见沈流萤沉默不语,沈弘文觉得这个女儿一时还用得着,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太冷漠,回头与自己离了心。 于是,他也似模似样的教训了一句,“东阳,把狗带回你自己院子去,好好看着,别再放出来吓着你妹妹!” 她算哪门子妹 妹?沈东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嘴上还是应了一声:“知道了父亲。” 他对着沈流萤轻蔑一笑,牵着狗故意从她身边走过,“让个路吧妹妹,我把狗带回去免得吓哭了你。” 沈流萤微微侧了侧身,沈东阳像她刚刚那样,用力撞了一下沈流萤的肩膀,故意挑衅着。 他得意非常,会哭又怎么样?父亲还不是站在他这一边,一个丫头片子,若是乖巧就多留她几年,不听话就随便打发出去,还敢和他做对,天真! 只是他没有看见,沈流萤慢慢勾起来的嘴角。 想要这么轻易的就离开?想的美!沈流萤表示,一般有仇她一定当场报了,因为回头会忘。 狮子狗经过沈流萤身边的时候,没人注意到一个小药丸进了狗嘴里,因为太小,也许那只狮子狗自己都没有察觉。 沈弘文还拍了拍沈流萤的肩膀,安慰道:“被吓着了吧?为父带你去库房看看,选几个你喜欢的东西给你压压惊,这事儿就” 话还没说完,一阵惨叫声就震天动地的响起来。 沈弘文一愣,反应过来那是沈东阳的声音,连忙往他离开的方向跑过去。 只是等他看到的时候,眼前的场面又险些将他吓晕了过去。 那只狮子狗狠狠的咬着沈东阳的一条腿,将他拖拽在地上,沈东阳血流如注,哀嚎不已,地上到处是飞溅的鲜血,要不是青松还死死拉着狗绳,只怕早就让它撕扯下一条腿来。 第89章 计划泡汤 这只狮子狗不是珍贵吗?不是比人命还贵重吗?沈流萤倒要看看,当咬到他自己身上的时候,是不是还说得出这样的话。|?爱阅讀l○ve?ueduc〇| 沈弘文惊慌之下大喊着:“快来人啊!把那只狗给我拖开!” 下人们来帮忙,拉狗绳的拉狗绳,用木棍抽打着它企图让它松口,却没想到它非但不松口反而咬得更狠了。 沈东阳哀嚎一声,咒骂起来:“没用的东西!快想办法把它弄走!” 有下人建议道:“不如杀了狗吧?” 沈弘文竟然还犹豫了一下,最后也怕这儿子的腿保不住,点了点头。 仆人转身就拿刀过来,那狗也是欺软怕硬的,也知道那刀不好惹,刚刚死活不松口的它立马就放开了嘴。 见它松了口,沈弘文立马道:“别弄死它,给我拴好了!快去请大夫来!” 沈东阳的腿至少保住了,只是暂时下不了地,他现在对那只狗也没有先前的宝贝,若不是还打算送去讨好镇南王世子,只怕那狗早给他做成狗肉煲给他补身子了。 虽不杀那只狗,但沈东阳也不想再看见,让下人将狗拴去了旁的院子,别在他眼前碍眼。 只有沈流萤觉得,伤他一条腿真是便宜他了,才从沈东阳院子出来,迎面就碰上了沈浅茉。 她消瘦了很多,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恨意。 可沈流萤觉得自己很无辜,送她去庄子的是沈弘文,她不记恨沈弘文却把自己受的罪吃的苦统统算到她头上,这是个什么道理? 但沈浅茉也长进了不少,以前她若是恨极了沈流萤,早就张牙舞爪的扑上来了,现在竟然还挂着笑容与沈流萤说话。 只是话里也藏着些冷锋罢了。 沈浅茉浅浅笑着,“二姐姐没想到我还能回来吧?” “确实没想到。”沈流萤也没和她装什么样子,大家都知道对方不是什么良善的人,那又何必装出什么姐妹情深的模样。 沈浅茉扬扬眉道:“我有姨娘为我担忧,现在又要有兄弟可以依靠了,二姐姐一个人很幸苦吧?” 沈流萤笑笑不说话,不欲与她起口舌之争,她得意就先让她得意一会儿,沈流萤不需要也不稀罕依靠旁人。 俩人不欢而散,另一边,沈东阳正在屋子里大发脾气,他好不容易找好了礼物,就差在世子生辰时送上,必能得世子欢心。 可他现在却被告知得卧床静养,下月初七就在眼前了,他哪里还赶得及。 这样好的机会难不成就要白白浪费了? 沈东阳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用摔东西来发泄心中的怒气。 陶岫烟得知儿子受伤了,忙不慌的就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看见满地的狼藉,自家宝贝儿子一条腿被包扎得严严实实,但还是有些许的血迹从中渗了出来。 她立刻心疼得不行,“怎么弄成这样?疼不疼?” 跟着她进来的沈沐莲却嘟着个嘴,小声嘀咕着:“怎么弄成这样,这还怎么去镇南王世子的生辰宴啊!” 沈东阳恼怒的将边上一个梅瓶砸在地上,抱怨道:“我怎么知道那只狗会来咬我的!也不知道突然发的哪门子疯,拉也拉不住!简直是被沈流萤那个死丫头传染了!” “沈流萤也在?”沈沐莲敏锐的扑捉到沈东阳话里的信息,问道:“哥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沈东阳道:“还不是你说沈流萤现在嚣张得很,我在园子里碰见了,就想着灭灭她的威风,谁知道一见着她那狗就不正常!我想起来了!肯定是她打的那一棍子,把那只狗给打坏了!” “又是她!”沈沐莲晦气道:“每次只要她在就没什么好事!” “那死丫头怎么回事?不是都自生自灭这么多年了?父亲怎么忽然又想起她来了?”沈东阳目光阴狠:“这么多年还不死,可见是个祸害!” 陶岫烟出声道:“先别管她了,你这腿可是真的没事?不会留下什么病症吧?” 沈东阳未说话,沈沐莲就恹恹道:“瞧哥哥这中气十足的模样能有什么事,只是要赶不上世子的生辰宴了。” 说起这个,沈东阳心里头就更恨了,攀上镇南王世子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这大好的机会竟然就这样没了,叫他怎么能甘心。 陶岫烟知晓自己儿子心里想的什么,虽然她也觉得可惜了,但还是出言安慰道:“赶不上就赶不上吧,还有下一回的,会有机会的。” “娘~”沈沐莲嘟着嘴,“世子是容易见着,可太子殿下哪那么容易见着?错 过了这次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上回沈弘文豁出老脸,也不怕被人指指点点说他卖女求荣,将太子殿下带来了府里,谁成想,沈沐莲被毒草蜇了,落了个不太好的印象。 本想要借着这回镇南王世子的生辰宴,出出风头,没准儿能引得太子殿下的注意。 但男女分席,她贸然闯入太子殿下面前毕竟太刻意了,于她的名声也不好,可有个哥哥在那边就不一样了。 本来都打算好了,哥哥竟然出了这档子事,她的计划也跟着泡汤,沈沐莲怎么会没有埋怨。 “你以为我不想去吗?”沈东阳没有好脸色,“我现在断了条腿怎么去?你委屈?我还不知道多委屈呢!” “那你好好呆着呀!”沈沐莲也不甘示弱和他吵起嘴来,“天下珍奇那么多,你偏偏选个畜生做礼物!是它咬的你,你和我发什么脾气!” “嘿!你还顶嘴!我这个兄长还说不得你了?” 沈沐莲张嘴欲回顶,陶岫烟出声制止道:“好了!你们两个是亲兄妹,要互相扶持才对!一点小事就埋怨来埋怨去做什么!” “娘~”沈沐莲在陶岫烟的眼神下,先低了头,“大哥我错了。” 沈东阳也顺势而道:“我妹妹这么好看,得太子青眼那是迟早的事,我保证,只要太子见了你,一定移不开眼!” 沈沐莲还有些郁郁,撇撇嘴道:“那也要见得到才行。” 陶岫烟拍了拍沈沐莲的手,宽慰道:“咱们再想办法就是了。” 第90章五日即可 陶岫烟虽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样,但内心还是希望一双儿女都能在这个生辰宴上搏个好前途。 沈东阳若是实在去不了,她也有办法能让沈沐莲见到太子,但多少还是有些不完美。 于是,这几日她便寻名医,想要快些将沈东阳的腿治好。 皇天不负苦心人,阮嬷嬷给她带回来了个消息,听说济安堂有一种能让人断腿再续的膏药,且十日不到便可下地行走。 陶岫烟大喜,连忙派人带了重金去求,此时离宴席的日子虽已没有十日,但这已经是最好的恢复良药了,没准儿他们运气好,还能赶得上。 左等右等,派去的人却空着手回来了,没等陶岫烟开口责问,阮嬷嬷就是帮她道:“药呢?” 被派去求药的小厮回道:“济安堂掌柜的说想要快速恢复,他那的药还不算最好的,最好的是巷子里一位神医的药!” 阮嬷嬷皱了皱眉头,“神医?何时冒出来个神医?” 小厮道:“济安堂这续腿药就是神医给的。” 陶岫烟沉吟道:“这么说,这位神医医术高明,手里头还有更好更快的药!” 想到这里,她忙道:“那你怎么没去请神医来?” 小厮不敢欺瞒,回道:“小的去了,那神医的丫鬟说神医今日不在,本来要打发了我,但听说是咱们沈家,这才说会帮着回一声,让咱们明儿再去。” 陶岫烟却有些不高兴,知道是沈家还摆这谱,他最好真的医术无双,不然耽搁了他们的大事,定饶不了他! 耐着性子又等了一天,陶岫烟想着,今日那神医若是不来,她便着人拆了他的院子。 所幸,接人的马车停在了侧门,一个头戴长长帷帽的人从马车上下来,小厮让人去与夫人道一声,自己也将人往院里引。 沈流萤今儿个得知陶岫烟求医竟然求到了她的门前,这不是巧了吗? 都是一家人哪能说不救的道理? 所以她这不是来了吗?来为那位好大哥送上良方。 她们先被带到了陶岫烟的面前,陶岫烟上下打量着这位神医,可惜帷帽遮着,她并没有发现这就是她没有放在眼里的那个沈流萤。 “就是你请我看病?”沈流萤冷淡问道。 被菔末草改变的声线让陶岫烟一点儿也没听出异常,她客气道:“是是,神医,您可有让人断腿重续的药?药效要好,要快,最好能在七日内康复的。” “药自然是有。”沈流萤微微扬起头,有些桀骜道:“不知道我的规矩吧?” “规矩?”这陶岫烟还真不知道,她哪有闲工夫管别人什么规矩,于是她歪头看向了阮嬷嬷。 阮嬷嬷不愧为她第一心腹,立马上前在她耳边小声道:“这是要诊金呢。” 陶岫烟脸上了然起来,原来只是要钱啊,这个简单,她道:“只要神医医好我儿,定有酬金千两相送。” 沈流萤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不屑道:“千两?呵,琼花我们走。” 陶岫烟连忙让人将人拦住,她出声问道:“神医可是对诊金不满意?我这也是第一回请神医,不太懂规矩,不知要多少神医才满意?” 沈流萤不慌不忙的伸出一根手指,陶岫烟有些不敢相信道:“一万两?!” 这人是疯了吗?一万两!他怎么敢开口的!又不是让他活死人肉白骨,治个腿而已就敢要一万两!他真当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陶岫烟心里想着沈东阳,强忍着怒意,商量道:“能不能少一些,我这实在是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一万两只是最基本的,等我见了病人才知道到底该收多少。”沈流萤淡淡道。 陶岫烟牙都快咬碎了,一万两还不够,他可真是好大的胃口! 沈流萤见她不说话,又道:“怎么说也是堂堂户部尚书大人家,怎么是连一万两都没有了?那就好好在床上躺着,十天半个月后大抵就能动一动了吧!琼花我们走。” “慢着!”陶岫烟下了决定,一万两而已,换来儿子的前程,值当!“我花这个钱,但也不知道神医能让我儿多久下地行走与常人无异。” “这你不用担心,最多五日,若是不能,你自来找我,我也不敢诓骗尚书大人家。” 陶岫烟给阮嬷嬷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阮嬷嬷就拿了银票出来,递到了神医手上。 沈流萤满意的看着手里的银票,这才出声道:“带我去看看病人吧。” 沈东阳每日被困在屋子里,脾气也越发不好,沈流萤 她们来的时候,因为没有事先告知,正碰上沈东阳在打骂下人。 这种事情叫外人瞧见,陶岫烟有些尴尬,解释道:“这孩子伤了腿,心里憋闷,所以行为有些暴躁,还请各位体谅一二。” 沈流萤在心中冷笑,他大少爷伤了腿,还好吃好喝一群人服侍着,这还要人体谅,那前几日被他划伤了腿险些要被狗咬死的那些下人该怎么办? 陶岫烟已经让下人退下了,她给沈东阳介绍道:“这位神医是来治你的腿的,五日内便能好!” 最近来的大夫多了,说的话也千篇一律,都是让他静养几月,自然能好。 沈东阳已经听得烦了,这回听见母亲说这个神医能五日就治好他的腿,他不免抬眼打量起来。 不过他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只不过觉得这人不露真面目,真是神秘,倒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感觉。 他又看到了希望,忙道:“还请神医为我治腿。” 沈流萤微抬眼皮,给沈东阳检查起来。 腿骨是被那只狮子狗咬断的,已经正确的接好了,其实只要等着骨肉自己长好便没什么问题。 关键是这娘俩等不了那么久,着急着去做别人的狗腿子,那她也就只有含泪狠赚一笔了。 “我瞧令公子这腿伤得很严重啊!”沈流萤悠悠道:“没有三个月怕是长不好,更别说下地了。” “神医你不是说有办法的吗?”还收了她一万两呢!陶岫烟眼神不善的道。 “别急。”沈流萤道:“别人手里可能要三月不止,但我有办法五日即可,不过,得加钱。” 第91章恶犬之死 “什么!”陶岫烟下意识就叫出了口,而后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她忙干笑着问道:“神医已经收了一万两” 沈流萤理直气壮道:“都说时间无价,你们本该卧床三月,我现在让你们五日便好,一万你觉得够吗?” 陶岫烟当然觉得够了,这一万两外头普通人家一年也挣不到,她还觉得不够? 但沈东阳知道自己有希望赶得上世子生辰,哪里管他要多少钱,平日里他就是个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主儿,只觉得一万两在他手里也确实不经花。 当下立刻就答应下来,“神医您开口,只要能治好我的腿,要多少都行!” 陶岫烟连忙瞪了他一眼,要多少都行?这种场面话对着这个贪得无厌的神医怎么敢说出口? 她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沈流萤也不给她反悔的机会,立马出声道:“再给九万两差不多了。” 看吧看吧,陶岫烟这回反倒淡定了下来,这人就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整整十万两啊!他是在存棺材本吗?要这么多! 她才稍有一些犹豫,她那宝贝儿子就给人应了下来,“神医说的是,就按神医说的办!” 沈东阳伸手就问陶岫烟要钱,陶岫烟也不是没有十万两,只是让她一下子拿出去她也心疼啊! “娘,十万两换儿子一个前程,以后跟着镇南王世子还怕没有银子花吗?”沈东阳劝道。 话是这么说,也只能这么想了,陶岫烟对阮嬷嬷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又一叠的银票送到了沈流萤的手上。 陶岫烟看他数着银票的样子哪里像一个神医,她出声提醒道:“神医若是不能兑现承诺,那我沈家也是要追究的!” 沈流萤保证道:“放心吧,这就给他治!” 她亮出长长的银针,沈东阳看了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神医,这也是治腿的一个步骤吗?” “当然!” 沈流萤脸不红心不跳道,一针扎进沈东阳腿上的穴位,那也是又快又狠。 这当然不是治腿的步骤,只是她想让这位动不动就打骂下人的大少爷吃点儿苦头罢了! 银针一针针下去,扎的都是伤不了性命但是剧痛无比的穴位,沈东阳一点儿也没有脸面的嚎啕起来。 最后是沈流萤实在受不了他的魔音贯耳了,主动结束了这场折磨。 给陶岫烟一个药膏盒子,道:“这是黑金膏,一天一次,帮他涂上,五日必好!” 陶岫烟看着手里的膏药,简直要盯出花来,就这么一小盒东西就花了十万两?这里头莫非真放了金子不成? 沈流萤要走了,陶岫烟嘴上客气的让人送她回去,待人走了,她转头就对阮嬷嬷道:“派人去给我盯着,别让他跑了!要是阳儿的腿好不了,我要他好看!” 沈流萤发觉身后有人跟着,稍想一想就了然了,她故意去了趟襄阳侯府,再出来时身后的尾巴就不见了。 陶岫烟此时听了下人的回报,沉吟道:“襄阳侯府?你没看错?” 下人回:“千真万确!襄阳侯府的人还十分客气的将他们迎了进去。” 陶岫烟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这下有些难办了,她本来还想着趁着夜深,扮作强盗,将她那十万两银子抢回来才是。 但没想到那神医竟然和襄阳侯府有关系,既然是侯府的人,那就不能那么办了。 陶岫烟捏了捏眉头,阮嬷嬷宽慰道:“破财消灾,只要大少爷好起来,其他的都是值得的。” 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沈流萤那药卖得贵,但效果也确实像她打包票的那样,才两日皮肉就开始愈合,三日沈东阳就感觉自己的伤腿开始有力气了。 短短五日,他就真的落了地,能跑能跳,与正常人无异。 陶岫烟亲眼看见了效果,心中对那十万两的心疼这才减少了些。 沈东阳腿好了,传到沈弘文的耳朵里的时候他也惊奇,匆匆忙就从书房赶去了沈东阳的院子。 见着人站在那儿仿佛没受过伤的样子,沈弘文没见识的在他身边绕了一圈。 “阳儿啊,你的腿怎么” 他还是忍不住问起,沈东阳道:“多亏了一位神医!他给的黑金膏,保证孩儿五日便好!” 陶岫烟特意交代了,十万两的事千万不能告诉沈弘文,不然她私下藏了那么多私房钱肯定会引来怀疑。 沈弘文却也没想起这个,他关心的是:“阳儿,既然你好了,三日后的世子生辰宴你也一起去吧。” 沈东阳 为的就是这个,当然要一起去了! 只是天不遂他愿,沈东阳腿好了,作为礼物的狮子狗却出了问题。 离世子宴席还有不到两日的功夫,下人突然来报,那只狮子狗它死了。 “死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死的!”沈东阳怒不可竭,一脚就踹翻了来报的下人,“是不是你们没有用心照料!” 下人连声喊着冤枉,“奴才们都是尽心尽力的照看着,那狗昨儿晚上就有些恹恹的,不怎么吃东西,奴才还以为它是累了,可今儿早上再一瞧,它c它就倒地上不动了!” 沈东阳赶到拴着狮子狗的院子,那狗倒在地上,已经身体僵硬,一点儿进出的气儿都没有了,死得都凉透了。 这是他的前程啊!谁!到底是谁干的! 下人见沈东阳那阴鸷的眼神,吓得抖了一抖,连忙跪地求饶道:“大少爷明鉴,咱们可不敢怠慢这只狗,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呀!” “把照顾这只狗的人都给我找来!”沈东阳发话道:“我要一个一个的审!” 接触过这只狗的下人还真不少,沈东阳见人来齐了,二话不说就让人上了板子。 “给我打!说不出这狗怎么死的就不要停!” 院子里顿时哀嚎声震耳,吓得路过的小丫鬟都低着头匆匆跑过,生怕惹来大少爷的不快。 几板子下去,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还有些身体不好的直接就晕了过去,但沈东阳并未喊停,执板子的人都有些不忍,微微侧过头去,想要手下留情些。 但青松在边上监督着,看出他们心思,冷笑道:“打板子都打不好,我看你们是想要被打了!” 众人瑟瑟,手下也就不敢放水了。 其中有一个受不了,喊道:“我知道,我知道是谁干的!” 第92章 灭鼠之药 沈东阳带着一伙人,不顾守门婆子的阻拦,闯进了沈流萤的院子。 这瘟神上门肯定没有好事! 沈流萤出了房门,丫鬟婆子们怯怯的站在一旁,根本不敢得罪沈东阳。 “外院的小厮竟然跑到内院来,”沈流萤看向沈东阳,轻飘飘道:“父亲知道吗?” 沈东阳冷笑道:“沈流萤!今天就是父亲来了也保不住你!给我绑了!” “沈东阳你发什么疯!”明目张胆的就上来绑人,未免太嚣张了吧!“你给我个理由!” 沈东阳倒也没憋着,道:“那只狮子狗死了!” 死了?沈流萤倒是有些讶异,她是讨厌那只狗,只不过留着它还有别的用处,它怎么这个时候死了? 沈东阳继续道:“是你前几日用棍子打了它,所以它现在支持不住才死了!” 沈流萤心道自己打那只狗的时候都已经是好几日之前了,再说自己下手也是有数的,那狗昨儿还活蹦乱跳半夜狂吠的,哪有问题了! “你少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沈流萤道:“有证据吗你?” “除了你,没人动过我的狗,不是你还会是谁?你坏了我的计划,我定要你好看!” 沈东阳脸上恶狠狠的,没有半点儿兄妹之情。 沈流萤皱眉,这是个莽的,根本不讲道理,他不会顾忌沈流萤这个所谓的二小姐身份,只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还是得找了沈弘文来才能让他稍微收敛点,沈流萤眯了眯眼睛,正想要让人去找沈弘文,就听见院外头来了人。 来人正是沈弘文,怎么来得这么及时?沈流萤心里头有些疑惑,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沈弘文一看见院子里站着帮小厮,就不悦道:“小姐的院子也敢乱闯!要反了天了你们?” 沈东阳本想在沈弘文发现之前先给沈流萤一个教训,没想到人竟然来得这么快,他还没来得及把人给绑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先开口告状,沈东阳出声道:“父亲,那只狮子狗死了!被沈流萤打死的!” 沈弘文眉头皱起,怎么好好的又出了岔子! 沈流萤也开口解释道:“那狗多吓人呀,自拴起来后我就不敢去靠近,现在说我打死了狗,父亲我是真的冤枉!” 要说狗死了,沈弘文也恼火,可沈流萤左看又看上看下看,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小姐,说她能打死那只狗,沈弘文是不信的。 他看向沈东阳,出声道:“空口白牙别冤枉你妹妹。” “父亲!” “好了!”沈弘文呵斥道:“带我去看看!” 出于好奇,沈流萤也跟着去瞧瞧,一见着那只狮子狗沈流萤就翻了个大白眼。 口吐白沫这么明显的中毒,沈东阳他是瞎了眼吗? 还是只是想找个人泄愤出气?那他可找错人了! 沈流萤指着那狗盆里还未吃完的生肉,道:“父亲,这看着像是下毒。” 沈弘文也是这么想的,他瞥了一眼沈东阳,“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到处叫嚷,怕别人不知道你蠢吗?” 沈东阳被噎了一下,转身就对身后的小厮怒道:“这肉今天是谁喂的!” 小厮中一个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沈东阳一脚踹翻在地,“低贱东西!你竟然敢下毒!给我拖下去打!” 沈流萤皱了皱眉头,对沈弘文道:“父亲,一个小厮应该没有这份胆量吧,要不要再查一查?” 沈弘文沉着脸,他并不关心那个小厮的死活,也不想再追查谁下的毒,狗都死了,他找出真凶也没法儿让狗复活。 他担忧的对沈东阳道:“阳儿,把处置的事情放放,先想办法再弄条狗来才是。” 说起这个沈东阳就是一肚子的火气,对着父亲也没好气道:“您以为这是什么平常玩意儿吗?我倒是也想,但也得有啊!” 沈弘文瞥他一眼,心里也不满起来,“这是你说话的态度?左右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好好琢磨怎么办吧!” 沈东阳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连忙认错道:“父亲恕罪,这事还要父亲帮帮我,这不仅事关我的前程,也是咱们沈家的前程,父亲!” 沈弘文冷哼了一声,但不得不承认沈东阳说的有道理,“跟我去书房!” 两人都没再管那只狗,下人们见主子来不及追究他们的责任,连连松了一口气,没人注意二小姐正蹲地上观察那只狗的尸体。 没一会儿,她站起身,眼角忽 然看见院外有个身影,她起身走出去,与沈浅茉打了个招呼。 “五妹妹怎么在这儿?” 沈浅茉笑笑道:“我见这里围着人过来看看,怎么?大哥哥的狗死了?那二姐姐怎么在这儿?该不会” 沈流萤忽然插嘴问道:“听说前几日你找了管事的要了耗子药灭老鼠?” 沈浅茉脸上表情无异,“夜里总有些响动,闹得慌,怎么了?二姐姐这也要管?” 沈流萤挪揄道:“这也难怪,你那院子这么久没人住,可不就让老鼠驻了窝,五妹妹可要小心了,别再空了院子。” 沈浅茉狠狠咬着牙,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不劳烦二姐姐关心,我定会好好守着院子,二姐姐有空还是多为自己打算吧,毕竟,除了二姐姐自己,也就没人替二姐姐多想了。” 沈流萤叹了一口气,似乎是被这话伤到了,她没在说话。 沈浅茉脸上渐渐得意起来,任你现在多嚣张,也不过是没有亲娘没有兄弟的,能高兴到几时? 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赢下这一局时,沈流萤经过她身边,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五妹妹拿了那么多的灭鼠药只怕是药死一只狮子也不在话下了吧,这么大的药量,可得小心些用,免得回头伤了自己。” 沈浅茉的笑容就那么僵在了脸上,好一会儿她才转头去看沈流萤,却发现人已经走远了。 她怎么会知道的?肯定是猜的!沈浅茉在心中笃定,不然为什么不拆穿她! 沈流萤手里没有证据,知道了又怎么样?沈浅茉渐渐放下心来,眼神幽深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93章变的心狠 当天夜里,翠枝在给沈浅茉铺被褥,忽然看见褥子下有一块小小的突起,她伸手过去想要抚平,却冷不丁摸到个软乎乎的东西。 翠枝没有多想,以为是什么东西不小心落在了里面。 可等她一掀开褥子,顿时就尖叫起来。沈浅茉正从浴房里出来,被她吓了一跳,不满道:“鬼叫什么!” 这几日日日夜里被那只狗吵得睡不着,好不容易把狗弄死了,翠枝这丫头找死啊! 可等她走近,目光触及到被褥,训斥的话忽然就梗在了喉咙里,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床上静静的躺着三只老鼠,这么大的动静也还一动不动的,肯定已经死了,还是被药死的。 是沈流萤!一定是她!只有她知道自己干的事! 她在威胁我! 沈浅茉眸中情绪翻涌,最后归为了平静,几只死老鼠而已,以为这就能吓着她了吗? 可笑! 在庄子里,那破败的屋子,老鼠从她脸上跑过,夜晚漆黑一片,只有碎碎的啃咬声让人不寒而栗,一开始真是害怕啊! 可是后来,沈浅茉就不哭不喊了,她白日里削尖了竹片,晚上,在那些老鼠再一次跑过她的脸时,竹片狠狠的插进了老鼠的身体。 她看着那只老鼠在她手上停止了挣扎,心里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了,反而平静得要命,活的她都不怕了,还会怕死的? 那些敢踩着她脸面的人,迟早也会像那只老鼠一样! 她踢了翠枝一脚,冷冷道:“处理干净了,我要休息了。” 翠枝牙齿发抖,这还怎么睡得下去啊!小姐真的是变了,变得她都快认不出了。 转眼,镇南王世子沐西洲的生辰到了。 镇南王世子是将来要承袭镇南王爵位的人,他姑母是当今皇后,表兄是储君,自个儿亲妹妹又受封郡主,可谓是荣宠至极。 这样显赫的家世,不是一般的世家子弟,也难怪沈东阳想要巴结他。 上一世,那只凶悍的狮子狗确实在一众生辰礼中得了镇南王世子的几分青眼。 不过现在那只狗提前死了,也不知道沈东阳这次还有没有那么走运。 上赶着巴结镇南王府的又不止沈东阳一个,毕竟人家现在风头正盛,从镇南王世子的生辰宴来的宾客就看出来了。 像沈弘文这种还是身居要职,人家正正经经给发了请帖的,还有些是官位不够,花了大价钱买了张请帖入内,只怕是镇南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请过这些人。 听说镇南王之前在南边驻守,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见惯了战场杀敌,干脆利落的方式,于是很不屑京中这些享受祖荫的世家。 但他妹妹却嫁进了皇家,现在又成了皇后,他自己辅佐陛下登基有功,加上南疆那边还算安稳,于是战场上的战神将军就成了京城里让人趋之若鹜的镇南王。 人家有嚣张的资本,向来都是眼高于顶,从未见他与哪些朝臣来往过密,久而久之,大家就都知道镇南王桀骜,是碰不得的硬钉子。 所以,人人都将目光转到了镇南王世子的身上,巴结不上大的,讨好了小的也是一样的。 一大早沈家就忙碌起来,沈弘文厚着脸皮要将所有的子女都带去宴席,除了那个还在水南书院读书的四公子沈北行。 不是沈弘文不喜欢他故意不带上他,相反,沈北行因为生母是于姨娘,爱屋及乌,沈弘文还是很宠爱他的。 只是这人他没什么别的兴趣爱好,就喜欢埋在书堆里,倒是做得一手好文章,就是不会与人交流应酬。 沈弘文也派了小厮去书院找了沈北行,可人家根本不在乎什么世子过生辰,只想着自己的书还未看完,任小厮将沈弘文和于姨娘的意思说了个天花乱坠,他也不为所动,怎么来的又被他怎么打发回去了。 于姨娘对这个儿子也是没了办法,他不回来岂不是要白白便宜了陶岫烟的儿子吗? 但她又不能上书院去将人揪回来,叹息了几天后,也就随他去了。 陶岫烟确如她所想的那样得意,沈东阳在得知沈北行不回来后嗤笑道:“只会念书的书呆子!” 只要他这回能搭上镇南王世子,那就能一步登天,还读什么书呀! 沈沐莲也笑道:“到底是个庶子出身,和哥哥是比不得的,除了多念些书以外,也就没别的办法了。” 陶岫烟并没有觉得他们说的有什么不对,既然他自己不去的,倒是就不用考虑他了,此次除了镇南王世子,更大的目标就是太子了。 她看向自己的女儿,容貌娇美,又精通诗词,怎么看都是最好的,怎么看怎么满意。 尤其是穿上了这藕粉色流光纱裙,更衬得她人比花娇,她拍拍女儿的手,一双儿女的前程希望都寄托在了今天,绝不能有闪失。 这次她倒是没有为难沈流萤和沈浅茉,衣裙都是她们自己选了花色赶制出来的,毕竟今天沈弘文也在,在这种事情上动手脚,很容易被看出来。 沈弘文是个要面子的人,他自然是希望自己个个子女都出挑,陶岫烟不会落了他的面子。 不过,陶岫烟要的是她的儿女最出挑,所以虽然没有故意苛待,但也并不精心。 至少没有办法和沈沐莲的那身衣服相比。 沈流萤选了一套雪青色的衣裙,低调不显眼,好看却也不出挑,陶岫烟瞧见了,满意的点点头,心道二丫头虽然平日里讨厌了一些,但还算她识时务。 目光移到沈浅茉身上,陶岫烟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沈浅茉往日里是喜欢嫩黄或是翠绿的颜色,正合着她活泼的性子,也衬得她娇憨可爱。 但她今日一反常态,竟然着了一身红色衣裙,让人没法不注意她。 红裙翻飞,倒让沈浅茉脱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 那暗藏野心的小眼神,陶岫烟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裙子虽美,可惜人还是太小了,人还没长开呢,就急着表现自己了,看来是上回将她送去庄子,让她害怕了。 等沈弘文来了,大家便各自上了马车,往镇南王府行去。 第94章姐妹争锋 她们来得并不算晚,但镇南王府门前已经是车马如龙,排起了长队。 沈流萤等了一会儿,才下得马车,这样的大场面自然是要男女分席而坐的。 她跟着陶岫烟,与沈沐莲c沈浅茉一起,被领去了内院。 一到了里头,陆续就见了各家的夫人小姐,什么张家李家的,沈流萤一个也没记住,倒是陶岫烟有条不紊,每一个都能叫得出名字,说上几句客套话。 偶有新面孔,陶岫烟也不会失了礼数,在与人交际上,沈流萤还是佩服她的,也难怪她被扶上正室之位后依旧能在这些个太太圈里游刃有余。 镇南王妃作为主人家,正在花厅里待客。这位王妃出身于昌平伯府,也是位将门虎女,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舞刀弄枪,不屑于被束闺阁之内,竟然敢趁着父兄给镇南王押送粮草的时候混了进去。 与镇南王相识与战场,后面就是一出英雄救美,喜结良缘的佳话。 沈流萤看着花厅里那个谈笑风生的贵妇人,一举一动皆是得体大方,真是想象不出她之前竟然干出过女扮男装这种惊世骇俗的事。 镇南王府的人口简单得很,膝下只有一儿一女,皆是嫡出,也没有什么姨娘,只有两个成亲前照顾镇南王的丫鬟,被镇南王妃做主抬为了通房。 但那也就是做个摆设,镇南王妃在府中的地位无人撼动,连给她添堵的都没有,这一点可见比沈弘文的后院要好太多了。 陶岫烟带着她们去见了礼,镇南王夫人客气的笑笑,看见沈流萤几个,还顺嘴夸赞了一句:“这是沈家的千金?果然是个个好样貌。” 沈沐莲作出她最擅长的含羞带怯状,微微低下头,正准备开口说两句讨喜的话,却被人抢了先。 “王妃过誉了,还是长风郡主如皓月当空,那可是京中明珠。” 沈浅茉一副天真的模样,好像是自己心直口快,一不小心将心中所想吐露出来似的。 谁会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她还说得这么诚心,边上其他的夫人都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确实是聪明伶俐会说话,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镇南王妃也笑了起来,道:“你倒是会说话,来,近前来,你叫什么名字?” 陶岫烟此时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大意了!从看见这小丫头一身红衣开始就应该想到她是来抢风头的! 沈沐莲此刻脸上还保持得得体的笑容,只是心里已经翻了天,这本是她要说的话,沈浅茉竟然先她一步! 已经失了先机,再不能落人后头了! 沈沐莲也开口道:“是呀,郡主不光容貌过人,上回在诗会上也是出口成诗,真是才貌兼备!” 镇南王妃将目光又移到了沈沐莲身上,道:“她办的诗会你也来了?”她细想了想,后开口道:“是沈家的三小姐吧?我知道你的,你可是个才女。” 沈沐莲不愧是沈沐莲,一下子就把众人的目光又拉回到了她的身上。 沈流萤也不和她们掺合,只专心看戏,看沈浅茉咬碎一口银牙却还要维持笑脸的模样,忽然觉得她带着个面纱实在是太方便了,可以肆无忌惮的嘲讽。 沈浅茉不甘心被冷落,时不时用天真作掩护说上两句,引得王妃对她多看两眼。沈沐莲又怎么能忍得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和她争风头,二人你来我往,渐渐地周围的人也察觉出了那点儿不对劲。 最后,是镇南王妃给她们一人赏了一只宫花这才算是打发了,“长风她们那些小姑娘都在后头玩,你们也去吧。” 只得了一只宫花,还是与对方一摸一样的,这让沈沐莲很不服气,但也不能驳了王妃的面子,既然赏赐了,她就得欢欢喜喜的受着,可不能不乐意。 王妃都发话了,沈沐莲也就起身往外走,沈浅茉自然不甘在她后头,步子迈大了些,颇有些要与她并肩的意思。 沈流萤无所谓,福了福身就跟着两人身后也一并走了。 镇南王妃倒是对这个从进来到现在多余话一句没有的沈家小姐有些好奇,姐妹争风她倒是沉得住气,只不过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上不得台面罢了。 沈沐莲出了花厅,见左右无人,她也不装着样子了,狠狠的别了沈浅茉一下,本来并肩而行的两人一下就前后错开了。 沈浅茉气不过,追上前去也要拉扯,不过最终还是不敢在王府太过放肆,毕竟要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互扯头花的事,那自己脸上也不光彩。 行过一条长长的回廊,眼前豁然开朗,宽阔的庭院中女孩子的娇笑嬉闹声传来,显然是到地方了。 沈流萤抬头,这可真是百花争艳呀!早她们之前来着的姑娘家都在这儿了,其中最瞩目的就是中间那个白茶色华服的少女。 那样明媚不需拘礼的笑容,她就是镇南王府的小郡主沐南风了。 她身边围了一群的姑娘,有相熟的已经占据了她左右两边,不认识的也围着,没准儿哪句话入了小郡主的耳,这就认识了呢? 沈沐莲理了理衣裙,也带着笑容往那边走。 这会儿外头日头正好,不躁不热,阳光照在沈沐莲身上忽然有了奇异的变化。 她身上似乎有光华流动,本来藕粉色的裙子也突然有了好几种色彩,整个人仿佛闪着光。 饶是沈流萤也多看了两眼,沈沐莲在穿衣打扮上还真是倾注心血,新奇百出,佩服佩服。 沈浅茉估计也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她特意挑了个鲜艳的颜色,就想着要压一压沈沐莲,却没想到输得这样惨。 她眼神黯了黯,看着沈沐莲一出场就吸引了大批的目光,这回她没有再上前去与沈沐莲并肩,而是默默的落在了后面。 “这是哪家的小姐?” “这穿的是什么呀?好漂亮!” “好像会发光似的!” 看向沈沐莲的人越来越多,长风郡主身边也有人侧目过来,见到沈沐莲也愣了愣,而后拉了拉沐南风的衣袖,示意她往那边瞧。 第95章冤家路窄 沐南风对沈沐莲还是有些印象的,一时兴起办了个诗会,请的人里就有她,听说是京城里小有名气的才女。 不过一时兴起就是一时兴起,她对诗词歌赋的兴趣也就止于一时兴起了。 办了一次后才发觉诗会是多么无聊,她对吟风弄月没多大兴趣,反而觉得有些矫情,所以和这位“才女”也没什么深交。 今儿再见,她这身衣服倒是别致,到底是姑娘家,天生也是喜欢漂漂亮亮的,她倒是大方,直接问道:“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沈沐莲回道:“这是流光纱,江南那边新产的料子。” 沐南风“哦”了一声,暗道难怪没见过,果然是下了功夫的。 沈沐莲心里却有些着急,也不知道长风郡主那个“哦”是个什么意思,是对她争了风头的不满吗? 但沈沐莲也没有办法,她今天的目标是太子殿下,若是能得了太子青眼,得罪郡主便得罪郡主了吧。 只要她成了太子妃,长风郡主又如何?就是镇南王也要给她几分面子。 想到这里,沈沐莲就安下了心,接受别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眼神。 “你后头跟着的又是谁?怎么没见过?” 是站在沐南风身边的那位小姐开的口,她是镇南王妃娘家二哥的女儿,是昌平伯府的二小姐。 沐南风与别家的贵女都没有什么来往,可这位贺蓉蓉小姐,她本就是沐南风的表姐,两人年纪又相仿,自小一块儿长大,是旁人比不得的情谊。 很多时候,贺蓉蓉说的话就代表是长风郡主的意思。 沈浅茉见有人问起了她,此时不开口,之后可能就没机会在长风郡主面前说上话了。 于是她抢在沈沐莲前头道:“我是沈家小五,名唤浅茉,见过郡主。” 沐南风哪里记得什么小五小六,沈家李家,倒是她身边的贺蓉蓉出声道:“沈家不就一位嫡女?你们是庶出的?” 她的目光挪揄的看向沈沐莲,道:“怎么庶出的女儿也带到这里来?你们沈家还有没有规矩了?” 周围一干跟着起哄的,刚刚因为沈沐莲的裙子正酸得不行呢,这抓着个由头,还不极尽嘲讽,将刚刚那些酸味儿都一并儿吐了出去。 沈沐莲听着四周的声音,被说得无地自容,心里怨怼起来,埋怨父亲非要带上这两个,让她给人看了笑话去! 沈浅茉也是憋得满脸通红,嫡庶之别是永远都跨不过去的鸿沟,她握紧了拳头,沈沐莲的嫡女之位也是抢来的,没道理她就不行。 这些嘲笑她的人,等着吧!她也会有高高在上的那一天! 忍着身边人的讥笑,沈沐莲和沈浅茉默契的都不说话,落在她们身后的沈流萤却突然抬起了头,“是嫡是庶都是王妃准许过来的,难不成你们是觉得王妃犯糊涂了?” 她的语气不轻不重,却让在场的人都能听见,语速不急不慌,气定神闲,仿佛她只是为别人打抱不平,而不是在给自己说话似的。 刚刚的嘲讽声瞬间消失,大家都不敢吱声。 “沈流萤?”贺蓉蓉认出她来,而后又轻蔑笑道:“你现在是庶女了?我都要认不出你了。” 长风郡主见自家表姐竟然认识一个庶女,也对她投来了疑惑的目光,贺蓉蓉小声在她耳边道:“她就是许家那个。” 沐南风立马反应过来,许家?还有哪个许家让人这么讳莫如深,只有六年前掺合进造反一案的许家了。 想到这里,沐南风的目光看向了沈流萤,上下打量起她。 沈流萤也识得贺蓉蓉,小时候与她有过些争执,听她那语气,看来还没释怀呢。 她笑了笑,对贺蓉蓉道:“你倒是从小到大都一个样子,珠圆玉润。” “你!”贺蓉蓉听罢脸色骤变,她自小就长得富态了些,虽然极力想要摔掉这身肉,但并没有多大成效。 所以她现在在一众窈窕身段的姑娘小姐间,体型也还是很突出的。 但那些个小姐哪里敢说她半点儿不好,还不是每次见面都要巴结讨好她,说她又瘦了之类的话。 久而久之,贺蓉蓉不照镜子的时候,都快要觉得自己已经瘦得与一般姑娘家无不同了。 结果沈流萤一句话就又让她认清了现实,贺蓉蓉咬了咬牙,反唇相讥道:“刚刚是我看错了,你还是这般嚣张。” 许家败落了,连嫡女的位置都没有,还嚣张个什么劲儿! 沈流萤既不道歉,也不承认自己刚刚的嚣张,她只是浅浅的笑着,隐含嘲讽的目光看向 贺蓉蓉,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 贺蓉蓉气坏了,小时候她比不过沈流萤就算了,现在她一个小小的庶女也敢嘲笑她! 身边的贵女们只要不是傻的,就应该都察觉出了昌平伯府的千金与沈家这位小姐有龃龉,看样子这龃龉还挺深的。 她们默默往边上退了退,希望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不要殃及到她们。 沈沐莲与沈浅茉看着沈流萤要倒霉,心里都存着看热闹的心思,也不开口说话。 只道沈流萤是个傻的,昌平伯府,那是镇南王的姻亲,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落了贺蓉蓉的面子,这不是傻是什么? 她们俩现在根本想不起沈流萤是她们的姐妹,在刚刚她们被嘲笑的时候开口帮她们说了话,她们对即将要遭殃的沈流萤没有半点儿同情,反而还隐隐有些期待。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来时,一个轻飘飘的声音道:“好了,别闹了。” 长风郡主从沈流萤身上收回目光,淡淡的将这事儿就这样揭过了。 贺蓉蓉有些不高兴,至少得给沈流萤一个教训才是,怎么能便宜了她! 长风郡主知道她心中所想,小声与她道:“别搞砸了我大哥的生辰宴。” 她们之间有多少恩怨她不管,私下里贺蓉蓉怎么对付那个沈流萤她都不会多说什么,但就今天不行。 前头来了多少显贵,就是宫里也来了人,她镇南王府可丢不起这个脸。 贺蓉蓉被拉回了理智,知道这是沐南风对她的警告,瞪了沈流萤一眼,也就只好作罢。 第96章一个不中 沈流萤心里清楚,在今天这样的大日子里,贺蓉蓉再生气也没胆子当众闹事,只能咽下这口气,回头再找她麻烦。 沈沐莲和沈浅茉就觉得有些遗憾了,竟然就这样放过了沈流萤,她可真是运气好。 长风郡主已经另寻了乐子,与人比起了投壶。 沈沐莲见到了有相熟的小姐,便与她一块儿说话去了,但其实她也并不专心,眼神一个劲儿的往外瞟。 别人没注意到,沈浅茉可是看了个一清二楚,故意穿了身那样的衣裳,心思肯定不止于此吧!她得要好好盯着,不能分一杯羹的话至少也不能让沈沐莲得意。 至于沈流萤,沈浅茉往贺蓉蓉那儿瞥了一眼,她一上来就得罪了人,还怕没人盯着吗? 而沈流萤这会儿确实收到了不少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多数都不太友好。 这也难怪,毕竟她刚刚得罪的是贺蓉蓉,四舍五入几乎就等于得罪了长风郡主。 虽然郡主刚刚并没有怪罪,但郡主也没有说别的呀!这会儿不发作不代表沈流萤就没事了,今儿也许没事,明儿可能就出事了。 不过郡主今儿不想动手,她们又怎敢拂了郡主的面子。 所以,尽管没人想与沈流萤交好,但也没有人敢上前去挑衅。 沈流萤一个人倒也乐得清闲,要是能离开这里到处走走那就更好了。 这也就是想想罢了,她也知道,堂堂镇南王府又怎么会让宾客随意走动。 她寻了个地方坐下,手撑着下巴,旁人看着只会以为她是百无聊赖,正在发呆,实际上她已身在藏书阁中。 藏书阁中她目前能阅览的依旧是那些个书,声望倒是一直都有在增长,可现在却没以前那般容易了。 能看的书她都已经倒背如流,不能看的就是心痒也没有办法。 沈流萤戳了戳白玉罐子里肥嘟嘟的蛊王,没喂它东西的时候,它大多数都是盘成一团,呼呼地睡着。 被戳得不耐烦了才会稍微舒展开些,露出白白的肚皮,让沈流萤尽情的骚扰它。 白白软软的肚皮,手感绝佳,沈流萤玩得正开心,忽听有人喊她。 她这才不舍的刚下白玉罐子,回了神,那小蛊王也才有机会翻了个身,然后滚到角落继续睡去了。 沈流萤看向来人,是一位面生的小姐,实在叫不出人家名字的沈流萤只好淡漠的开口道:“何事?” 好在那位小姐也就是个传话的,也不拿捏,直接道:“郡主在那边投壶,请沈小姐过去一观。” 她们玩她们的,怎么还强制要求别人观看呢?又不是缺了喝彩的。 就算是没投进,那恭维声也不会少,干嘛这么不长眼,非让她这个不会说话去给她们送上难堪呢? 不过,郡主相邀,她一个小小庶女又怎么敢推辞,无非就是在心里多腹诽两句,行动上却得乖乖顺从。 抱着去看看热闹的心思来的,却在她出现在长风郡主面前时,贺蓉蓉略带不屑的出声道:“你还真敢来啊!” 真敢来?什么意思?不是你们让我过来的吗? 她抬眼去找那带来过来的姑娘,却发现人家早就不见了踪影,沈流萤又不记得人家名字,这回是被人算计了。 谁这么欠儿呢? 这时,长风郡主开口了:“既然过来了,那就开始吧。” 不是?开始什么东西?沈流萤有些茫然,但她不会那么傻傻的表现出来,而是用一种得意的眼神看向贺蓉蓉。 贺蓉蓉果然就忍不了,开口道:“沈流萤你别以为你小时候练过几年投壶就能百发百中了,现在都多少年过去了,这些年你碰过投壶吗?竟然还不自量力敢来和南风比试,关公面前耍大刀,也不怕被笑掉大牙。” 哦~沈流萤算是听懂了一点,那幕后之人是诓骗她过来与沐南风比投壶的,这是想看她出丑? 藏书阁可是要让她扬名立万的,出丑?怎么可能! 她看了眼那壶与她们的距离,心中已经有了数。 这些年她是没机会投壶了,但近来她银针可飞了不少,现在那是以射一个准儿,投个壶还有什么好难的。 长风郡主看着壶已摆好,便让人将箭矢递给了沈流萤,极有风度的道了一句:“先请。” 沈流萤也没客气,拿着十根箭矢就上前去了,第一支,力小了,连壶的边缘都没有碰到,第二支又力气大了,第三支第四支依旧是不中。 边上已经有人发出了笑声,沈流萤直到丢完了最后一支,也没有投进一个。 早就准备嘲讽的贺蓉蓉见状,也是不客气的大笑了起来,“沈流萤就你这个水平也敢不自量力?简直是哗众取宠!” 长风郡主随手拿了一支箭矢,一下就丢进壶中,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却用事实证明了两人的差距。 她有些无趣的撇了撇嘴,本来还以为能有人与她一争,却没料到是个连壶都投不进去的,真是无聊得很。 沐南风兴趣大减,对于沈流萤这种玩得差还出来现眼儿的也是不太高兴,便也不去管贺蓉蓉如何嘲弄了。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沈流萤面纱下的嘴角在嘲弄声中缓缓勾起,赢得太容易那就没意思了。 她朝贺蓉蓉走近,贺蓉蓉才不怕她,刚刚是看在沐南风的面子上才放过沈流萤的,现在沈流萤要是敢对她动手,那她正好可以不客气。 不过沈流萤什么也没做,甚至都没有被嘲弄后的无地自容与气愤,她只是淡淡的看着贺蓉蓉,道:“贺蓉蓉,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场。” 贺蓉蓉呆了一瞬,而后就大笑起来,她没听错吧!连一个箭矢都投不进去的竟然还敢向人挑战! 她是嫌自己还不够丢脸吗?还是以为除了沐南风她就能比得过别人了? 想通过赢她来找回刚刚丢掉的面子?那她可就找错人了! 她贺蓉蓉跟着沐南风自小一起玩到大,投壶虽然比不过沐南风,但在京城贵女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一个都投不进的废物也敢挑衅她?呵,既然她自己找死,那哪有不成全的道理! 第97章加个彩头 贺蓉蓉轻蔑的看了沈流萤一眼,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输了可不要说我欺负你。” 沈流萤淡笑道:“那你输了也不要像小时候一样哭鼻子告状哦。” 小时候的我糗事被点出来,贺蓉蓉有些恼怒,但一想到等一会儿就能看她出丑了,倒也不急于一时,先让她逞一时口快,回头有她哭的。 沈沐莲本来的心思没在长风郡主这边,但也有好事者上她跟前明里暗里嘲讽了她一番,她正觉得奇怪,身边有交好的小姐就小声把事情告诉了她。 她这才知道沈流萤刚刚不自量力和长风郡主比试投壶,竟然一个未中,让人笑掉大牙。 沈沐莲微微蹙了蹙眉头,她自己丢脸就算了,怎么还敢拉着沈家一起?她就不能老实呆着别坏她的事吗? 想到这里,她有些愤恨,也站起身来往投壶那边去,正听见她挑衅贺蓉蓉。 她险些要气晕过去,丢一次脸还不知道收敛,竟然还要继续,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沈沐莲也确实就这么问出口了,她走近沈流萤,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别再惹是生非了,不然,父亲回去绝不会饶了你!” 沈流萤一脸无辜道:“可是我已经答应贺蓉蓉了。” “现在就认输!”沈沐莲直接出声道,在她看来与等会儿又一发都不中相比,在还没开始前就认输面上会好看许多。 “还没比呢,三妹妹怎么就知道我会输?” “这还用想吗?”沈沐莲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自己什么实力你刚刚不都证明了吗?还弄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吗?” 沈流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沈沐莲还以为她想清楚了,却没料到她开口道:“我觉得我能赢。” 说完,沈流萤就往贺蓉蓉那边走过去,留下沈沐莲愣在那里,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丫头说了什么。 她能赢?她能赢才有鬼了!投壶那东西连她都不怎么擅长,沈流萤她怎么可能能赢?! 这不是明摆着过去丢面子的吗?沈沐莲气得翻了个白眼,本来想要走开,免得沈流萤丢脸的时候捎带上她,却被那些看热闹的围了起来。 “沐莲,那不是你的庶姐吗?过去看看呀!” 沈沐莲来不及推脱,就被她们簇拥着一起往那边去,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沈家的另一个姑娘沈浅茉早就在围观的人里,沈沐莲在人群中看见她,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她唯恐避之不及,这蠢货竟然还上赶着来。 但沈浅茉可不这么想,能看沈流萤出丑那可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结啊!这样的机会,就算自己被连带着嘲笑几声又有什么干系。 左右她又不是嫡女,也没有沈沐莲营造出的好名声,别人也不会多盯着她来笑,怎么看还是让沈流萤丢脸比较重要。 这一边,贺蓉蓉接过箭矢,就要投掷,沈流萤突然开口道:“等等。” “怎么了?”贺蓉蓉斜睨了她一眼,“现在后悔了?那可不行!” “我自然不会后悔。”沈流萤缓缓道:“咱们比试总该压个彩头,不然多没意思。” “彩头?”贺蓉蓉上上下下的打量沈流萤,嗤笑道:“你有什么东西能用来压彩头的?” 沈流萤也没有羞恼,大方承认道:“我是比不得贺小姐头戴金簪手戴玉镯,我这点儿微末的东西贺小姐应该也看不上,不如咱们压点别的。” 贺蓉蓉得意一挑眉,算她还有点儿自知之明,于是问道:“压什么?” 沈流萤手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不如谁输了谁就给对方端茶送水,并且在这儿大喊三声自己不如对方,如何?” 贺蓉蓉简直就要笑出声来了,如何?简直是太好了!这可是她沈流萤自己提出来的,可不是自己故意欺负她,贺蓉蓉哪里还会有犹豫,张嘴道:“你可不要后悔!” “自然,在座各位都可做个见证。” 这里是镇南王府,贺蓉蓉也不怕她反悔,而且,不管她反不反悔,比试过后,沈流萤都会成为京中的笑柄。 沈沐莲几乎是听到这个彩头后整个人就有些发晕,险些立不住。 完了完了,有一个名声狼藉的姐姐,她有再好的名声又有什么用,她花费了多少力气才能让人提起她时点头夸赞,沈流萤一夕之间就毁了,沈沐莲恨不得现在就上去将沈流萤掐死! 而沈浅茉简直都快要笑开了花,她的手紧了紧,眼神一黯,有了今天这一遭,沈流萤只怕是也要去庄子里与那些老鼠虫子相处了,也让她尝尝她吃过的苦 ! 沐南风见她们定了彩头也多看了两眼,她也奇怪沈流萤怎么敢说出那样的话,她是不怕丢脸还是偷偷藏了一手? 她看向沈流萤的目光带着点审视。 这一局,贺蓉蓉先投。 她并没有将沈流萤放在眼里,投壶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压力,反而随意的很。 尽管是这样,贺蓉蓉也中了六支,算是不错的表现了。 她得意的我朝沈流萤瞥了一眼,与沈流萤擦肩而过时,出声道:“你若是现在认输,我倒是可以让你一会儿喊得小声一点。” 沈流萤回道:“多谢了,但我一会儿可不会让你小声。” 见她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贺蓉蓉冷哼一声,“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说完,贺蓉蓉走到一边,沈流萤又站在了投壶的位置上。 第一投,没中。 贺蓉蓉看着直接就笑了起来,她收回了目光,为自己竟然还有些紧张的盯着这意料之中的事而感到好笑。 第二投,也没中。第三投,箭矢在壶口打了个转,最后落到了地上。 贺蓉蓉笑得更灿烂了,连老天爷都不帮她,这还有什么好比的呢? 要实力没实力,要运气没运气,大概全身上下也就剩了那么点儿的勇气,却也是半点儿用处也没有。 沐南风也收回了目光,还剩七支箭矢,需要全中才有可能赢,可就算是她也没有这个把握不会失手,看来刚刚是她想多了,这个沈流萤大抵只是脑子不太好。 第98章不要计较 沐南风摇摇头,觉得与这种蠢人相争没什么好玩的,也就只有贺蓉蓉觉着有意思了。 她的心思也转到了别处,不知道她哥哥在外头院子是不是又在玩什么新鲜有趣的玩意儿。 虽身在花园中,沐南风的心却已经飘到了外头。 这时,她听见身边人一声惊呼,她顺着大伙儿的目光朝场中看去,原来是沈流萤投中了一支。 大抵是大家都以为她一支也进不了,这猛然中了一个,倒是比全中来得更让人惊讶。 沈沐莲捏了捏手,心中直呼万幸,好歹是中了一支,也不至于太过丢脸。 她已经不期待沈流萤能赢了,只希望她不要将面子丢得太干净。 贺蓉蓉见中了一支,脸上笑容未变,瞎猫碰上个死耗子让她中了一支,剩下的她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结果,在大伙儿的惊呼中,沈流萤一支接一支的投进了壶内,贺蓉蓉的表情也从不以为意慢慢变成了不可思议。 她上一秒钟的笑容仿佛还来不及褪去就僵在了脸上,看着沈流萤手中还有最后一支箭矢,她忙问身边的人,“她投进多少了?” 身边人告诉她:“连续六支全中!” 那就是已经打平了,输赢就看她手上那个! 贺蓉蓉还在自我安慰着,不会的不会的,沈流萤忽然走了运罢了,她要是能百发百中,之前又怎会连一个都投不进? 场中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沈流萤,这是决定胜负的最后一支箭。 沈流萤拿着箭矢的手在空中做了一个瞄准的动作,然后手轻轻往前一抛,箭矢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没有一丝迟疑的稳稳投进壶中。 随着这一箭入壶,也宣告着此次比试的赢家就是沈流萤。 贺蓉蓉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会输了?沈流萤明明应该一个也投不中的呀! 可沈流萤确确实实赢了,而且还赢得轻轻松松,因为一直到最后一支箭矢的时候,沈流萤也没有半点儿紧张,甚至还在投掷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她露出那个嘲讽的笑容。 现场静了一瞬,而后就是成片的惊呼声,谁都想不到沈流萤最后能连中七支,反败为胜。 沈沐莲松了一口气,她不需要担心丢脸的事了,但很快,她又皱起了眉头。 沈流萤什么时候有这么一手精准的投壶技术了?别人不清楚,可她不会不知道沈流萤的前六年是怎么过的。 她连个丫鬟都比不上,每日为活下去都要绞尽脑汁,怎么会有时间来练习投壶这种消遣玩意儿? 身边人对沈沐莲道:“你这个姐姐还挺厉害的。” 沈沐莲不得不从满脑子的疑惑中回过神,干笑着点头道:“运气好些而已。”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没有丢脸,沈沐莲也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可沈浅茉就不那么开心了,她手里的帕子都快要给她绞烂了,紧咬的牙齿发出“咯吱咯吱”声。 竟然赢了?怎么可能赢了! 沈流萤不光没有出丑,反而还出了风头! 这不是沈浅茉希望看见的,她要沈流萤出丑,要沈流萤难堪,要她被人耻笑,要她一辈子抬不起头! 她紧紧的握着拳头,指甲断在了掌心也没有察觉。 这么怨恨的眼神,沈流萤自然感受到了,只是她不屑于去理会罢了,一个沈浅茉值得她花费什么心思吗? 她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那彩头拿了来才是有意思的。 沈流萤巧笑倩兮,一步一步走到贺蓉蓉面前,轻启唇瓣,道:“贺小姐,彩头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那是她准备用来为难沈流萤的,现在落在了她自己头上,她就不觉得有趣了。 她紧紧咬着唇不说话,身边也没人敢去触这个眉头,要是换了一般人,这时候就该懂事一些,轻巧的将这彩头的事揭过去,卖昌平伯府还有镇南王府一个面子。 可沈流萤既不懂事,也没有眼力见儿,更不知道怎么讨好,她只是略带失望到:“贺蓉蓉你是想要反悔吗?” “我”贺蓉蓉一时语塞,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原本该是沈流萤进退维谷左右艰难,可现在怎么变成了她? 贺蓉蓉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字也说不出,她只好求救似的看向了沐南风,期望沐南风出面帮帮她。 沈流萤再怎么嚣张,总该会给镇南王府一个面子的吧?就算她不识时务,只要长风郡主一句话,谁还敢压着她让她行那个彩头不成? 沐南风的注意力从沈流萤最后一支箭矢也 准确无误的投在壶中的时候就放在了她身上,她可以确定了,这个人之前就是在伪装,她假意投不进,然后给贺蓉蓉设了个套。 接收到贺蓉蓉的目光,沐南风虽然心里有些不耐烦,但想到自己若是不帮她,她少不得又要去母亲面前哭哭啼啼的,让母亲烦忧。 再者,她对沈流萤竟然糊弄她的行为也很不高兴,所以,她开口道:“投壶不过就是个消遣助兴的玩意儿,沈小姐不要太计较了。” 本来就不敢出声的众人现在更不敢出声了,长风郡主都发话了,大伙儿觉得沈流萤也该顺着梯子赶紧下来了。 可她们却听见,“我也不想计较这些的,可贺小姐是个守信重诺的人,比之前可是不止一次的说自己不会反悔,我也不好让贺小姐输了游戏又输了人品。” 沈流萤含笑的目光对上沐南风冷冷的凝视,却半点儿不改,所有人都看出了长风郡主脸上的不高兴,赶忙将头低下,偷偷离这个是非中心远点。 沈沐莲也偷偷往边上退了退,既不会引人注意,又能目睹一切。 她可没有打算上去帮沈流萤说话,得罪长风郡主呀,这就是沈流萤自己找死了,既然损害不了她的利益,她就可以好好看戏,不必担心。 沈浅茉也在一边偷笑,沈流萤可真会给人惊喜,上一秒还以为她要开始风光了,结果下一秒她就又要跌落尘埃中。 一个得罪了郡主的女儿,不知道父亲还会不会留着她呀?沈浅茉仿佛已经看到沈流萤被赶出家门流落在外凄楚可怜的模样,这让她的心情很难不高兴。 第99章与我比试 沈流萤如此的不识时务,让沐南风的脸色更冷了一些,本来是想给彼此都留些脸面,既然有人不要,她也就直言不讳了。 “人品?那不知道明明与我比试时十投十不中,却在一刻钟不到后连中七投,这样的沈小姐你又多有人品?我们大家都中了你的圈套。” 话里话外都在挤兑沈流萤之前是故意欺骗,否则怎么会有人在一刻钟不到的前后,实力差距如此之大。 沈流萤脸色未变,依旧笑笑道:“非也非也,投壶确实非我所长,只小时候跟着母亲还学过一点,但大伙儿也知道,后来出了变故,我六年没碰过这东西了。先前不中那也在情理之中。” “那这么说你之前都只是手生的缘故?”沐南风冷笑,这话拿去骗鬼鬼都不信。 她还没开口相讥,沈流萤就先问到:“郡主说这是我的圈套?这话不对,我向贺小姐提出比试,她大可拒绝我,但却一口应了下来,不就是看着我先前十投不中,想着欺负我一下吗?” 沈流萤确实是用了点小心机,但贺蓉蓉哪里就那么无辜,她若是没有那欺辱沈流萤的心思,怎么会屑于与她相比。 贺蓉蓉急忙想要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有没有不需要沈流萤再多说什么,沐南风心里清楚,在场的其他人心里也清楚。 大家在比赛之前存的都是一样的心思,要看沈流萤出丑,只不过现在形势逆转,出丑的人成了贺蓉蓉。 贺蓉蓉已经站到了沐南风身侧,她小心的拉着沐南风的袖子,小声哀求着。 沐南风有些厌烦了,但怎么说贺蓉蓉也算自己人,她还是得帮她。 “我和你比一场。”沐南风开口道。 “什么?”沈流萤像是没听清,沐南风倒是真尽心尽力了。 沐南风道:“你的实力当由我来与你比,你若是输了,与贺蓉蓉的赌约就此两清,赢了我便让贺蓉蓉依约而行,你可愿意?” “当然不愿意!”沈流萤眯了眯眼,条件都没摆公平,当她是傻的吗?她道:“郡主这话不对,我与不与郡主比试贺蓉蓉都要依约而行,我为何要节外生枝多比一场,来拿回本来就该我的东西?” 沐南风大抵是觉得她说的也没错,心中也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所以爽快的从头上拔了支钗子下来,“这只琉璃簪做我们的彩头,你若是赢了便归你,我若是赢了,也不用你给多值钱的东西,就依着刚刚说的那样,如何?” 贺蓉蓉有些嫉妒的看着那支琉璃簪,她想要很久了,私下暗示过很多次,姑母还是把簪子给了自己的女儿。 不过看着沐南风此时用这簪子做赌注帮她,贺蓉蓉的心里就好受多了。 沈流萤的目光在簪子上打量了一圈,默默给它估了个价,两只眼睛亮闪闪的,好像在发光。 沐南风见她财迷一样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屑,这样的人怎么配拿她的簪子。 沈流萤才不管别人怎么想的,她只觉得那簪子价钱合她心意,便点头应允道:“请郡主再赐教。” 抱着想要看看沈流萤到底有多厉害,以及顺便给她个下马威的心思,沐南风让人将投壶挂在了二十米开外的一棵树上。 小小的一根绳子下端绑着投壶,都不需要外界再施加什么力气,那投壶自己就在半空中打起了晃儿。 这是沐南风无聊时候弄出来的玩法,也就她哥哥与她这样玩过,这群娇娇柔柔的闺阁小姐自然是没见过。 投壶的壶口本来就小,放在地上不动想要投进去都有些困难,更何况现在将它掉在半空中,贺蓉蓉一看,就觉得自己想要瞄准都难。 但沐南风自小学过骑马射箭,也时常与她哥哥出去打猎,别的不说,眼力倒是极好,不然也不会弄出这么个玩法。 她看着沈流萤望着那投壶若有所思的模样,就知道她没见过,但这个人刚刚才扮猪吃了老虎,沐南风也不敢掉以轻心。 “同样十支箭矢,谁投中壶中的多谁就胜。”沐南风略带些傲气道:“未免你说不公平,你若是和我平局,那便算你赢。” 这是她能退让的一点点公平。 沈流萤当然不会拒绝,人家自己给她扩大的赢面她又怎么能驳了人家呢? 而且,这玩意儿她确实没玩过,沐南风能说出这样的话定然是心中十分有把握,本来就对她不公平的比试,让她占点儿便宜不也是应该的吗? 投壶距离她们二十米开外,只有铜钱大小的壶口从这个距离看就是一个小黑点,并且那小黑点还是在不断的晃动,一会儿左边打个圈,一会儿右边颤两下,毫 无规律可循。 沈流萤与沐南风同时站在了投壶点,这回她们两人要一起投,沐南风歪头道:“规矩你应该都知道了吧?只要最后壶中谁的箭矢多就获胜。” “当然,开始吧。” 两人拿过代表各自颜色的箭矢,蓄势待发,一声令下,两人手中箭矢同时朝壶中掷去。 沈流萤的箭矢稳稳落入壶中,沐南风的虽然在壶口打了个转,但最后也进了壶里。 “呼~”要说最紧张的莫过于就是贺蓉蓉了,这场比试可关系到她要不要向沈流萤认怂,于情于理她都希望是沐南风赢得比试。 见这第一箭沐南风有惊无险的中了,她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再看看沈流萤这一箭中得轻松,想想自己之前还以为她是个新手,实在是看走了眼。 这家伙就是故意戏弄她,贺蓉蓉咬了咬牙,对沈流萤的厌恶又新增了不少。 这人从小就与她不对付,现在长大了是越发的讨人厌了! 不知道别人的心思,反正沐南风见自己第一箭就险些被压了一头她微微蹙起了眉头,转头意味深长道:“果然很厉害。” “郡主也不赖。”沈流萤四两拨千斤道。 两人相视时笑了笑,沐南风此时兴趣也被勾了起来,这个人虽然讨厌但是实力不弱,对这场比试也隐隐含着期待。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你要小心了。”沐南风勾起嘴角,一支箭矢稳稳投入壶内。 第100章使出阴招 沈流萤回笑道:“能让郡主全力以赴,是我的荣幸。” 说着沈流萤也投出一支箭矢,箭矢按着她抛出的弧度,本应该正落壶中,却一道破空声将沈流萤的箭矢击落在地。 众人也有些没反应过来,定睛去看,才发现原来是另一支箭矢从后追来,生生将沈流萤那支给打落了。 沈流萤挑了挑眉,转头朝沐南风看去,见对方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就知道了这是故意的。 她回过头,继续手里的,对沐南风这种耍小手段的行为也并不觉得多讨厌,兵不厌诈,她既然可以这么做,那沈流萤也可以。 她用力投出一支,箭矢的飞在空中的速度很快,沐南风知道这支箭拦不住便没打算浪费,而是去瞄准壶口。 按着沐南风的计算,她与沈流萤的箭矢应该会一前一后落入壶中,这样她三支全中,而沈流萤只有两支,她也还是领先的。 可沈流萤那支箭矢因为故意用了很大的力气,在落入壶中的时候,箭矢与壶底发出一声响亮的金属碰撞声,直震得那投壶左右大大的晃动起来。 投壶已经改变了位置,那原定好的轨道又怎么可能命中。 沐南风的那支箭矢只碰到了壶身上,然后就掉落在了地上。 其他人见状都觉得沈流萤真是疯了,打落郡主的箭啊,她怎么敢?同时又忍不住觉得她实在厉害,郡主都在她手里吃瘪呢! 贺蓉蓉是唯一一个跳出来指责沈流萤的,“这支不算,这是你故意的!” 沈流萤看向沐南风,笑问道:“郡主怎么说?” 沐南风嘴角抿成了一条线,她算计别人算计得多,可还真没有谁能算计她,或者说是没有人敢,沈流萤是第一个。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确实是不高兴的,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 她看着沈流萤缓缓道:“没问题,这支是你中。” 接下来,两人倒是都收起了小心思,你来我往,偶有失误,一直咬得很紧。 目前壶中沐南风中了五支,沈流萤四支。 但沐南风手里只剩了两支箭矢,而沈流萤手里还有三支。 先前她说过的,若是平局则沈流萤获胜。 贺蓉蓉整个人都焦躁得不行,要是沈流萤赢了,那她不就要去给她端茶倒水,还要大喊三声自己不如她。 这怎么行! 如果她做了这事,那以后还怎么有脸抬起头来?她还怎么在京城待下去! 沐南风脸上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输赢此刻她已经不是很在意,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让她有些兴奋,如果注意看的话,还能发现她嘴角隐隐有些笑意。 稳稳投出一支,正中在壶中。 沈流萤也跟着要投出,却在她即将松手的那一刻,身后不知是谁撞了她一下,以至于手上的力道也失了分寸,自然是不可能投进去了。 她回过头,见自己身后起了个小小的骚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刚刚是谁动的手。 沐南风也发现了沈流萤的失手,她玩的正开心呢!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使这种阴招。 她眯了眯眼睛朝那些人看过去,那几家小姐不敢和长风郡主对视,纷纷低着头,骚乱也就这么停了下来。 沐南风皱着眉头道:“你们在干什么?不知道这边在比试吗?” 那几家小姐也是欲哭无泪,本来好好的站这儿看着,也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有胡蜂!’,她们可不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哪里知道谁就碰到了沈流萤。 她们也觉得委屈呀,可郡主一看就是在生气,她们也不敢说话,反正大家伙儿一起的,谁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法不责众,郡主应该也没法子责怪。 其实她们心里奇怪得很,明明碰落了沈流萤的箭矢,郡主就有机会赢了,这是该高兴的事情呀,郡主怎么反倒还不太开心。 她们哪里懂得沐南风的骄傲,她是不想要输,但要靠别人帮她使这种阴招,那赢了比让她输还难受。 沐南风看着那几个人,目光沉沉,贺蓉蓉连忙上来打着圆场,“哎呀,几位小姐也不是故意的,南风你就别怪她们了,沈小姐也不会计较的吧?” 沈流萤的目光正在人群中搜寻,当看见那个掩饰不住嘴角上扬的人时,她也勾了勾嘴角,道:“当然,她们不是故意的,我不怪她们。” 可那个故意的人,她可不会放过! 贺蓉蓉听见沈流萤的话,立马道:“沈小姐都不在意,那没事了没事了,南风,继续比赛吧。” 她又扯了扯沐 南风的衣袖,哀求道:“表妹表妹,你一定要赢,不然我真的是没有脸面了,我要是没脸了,丢的那就是昌平伯府的脸,那姑母的脸不也丢了一半吗?表妹,大局为重。” 沐南风瞥了她一眼,要不是为了母亲的脸面,她才不想要理会贺蓉蓉。 比赛继续,沈流萤失手的那支箭矢没有人提出要让她重掷,虽然是因着别人的原因,但大家都默认由沈流萤自己承担。 沐南风的好心情已经被破坏,她抬手将手中最后一支箭矢投入壶中,就背着手,等着结果。 贺蓉蓉见沐南风最后一箭中了,她这时才真正放下心来。 现在壶中,沐南风中了七支,沈流萤只有四支,就算沈流萤将手中最后两支全都投进,那也无力回天,这一局,沐南风赢定了! 她想到自己不必向沈流萤认怂就开心起来,还不忘出言道:“败局已定,沈流萤,你干脆认输吧,再坚持下去也不会改变结果的。” 贺蓉蓉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沐南风刚给她争回了脸面,她就急不可耐的又将脸伸到人手底下。 沈流萤嘴角冷笑,“是吗?可我怎么觉得胜负未定,还有转机。” “你在说什么梦话?”贺蓉蓉不屑道:“你是不会数数吗?就算你剩余两支都投进了,那也还输一支,难不成你能让落地上的再飞进壶里不成?” 沈流萤不置可否,反而看向沐南风,“规则是壶中谁的箭矢多就获胜是吗?” 沐南风点头,在她看来,沈流萤绝对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第101章反败为胜 抬手,瞄准,箭矢“嗖”的一声飞了出去,但它的目的地可不是壶口。 原本投壶的箭矢该是没有箭头的,但因着沐南风的喜好,她们手上这些都是全须全尾,搭上一张弓就可以用去狩猎的。 只不过箭头稍小,杀伤力也没有那么大。 可这对于沈流萤来说已经够了。 箭头毫不费力的将自己碰到的东西刺穿,下一秒,悬挂于半空中的投壶就翻滚着掉落了下来。 只因为支撑它的绳子此时已被箭头割断,无法再维系那个壶子。 众人惊讶地看着投壶掉落,壶里面的箭矢也“簌簌”的全掉了出来,最后空空如也的投壶砸在地上,发出一个响亮的声响。 在大伙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流萤用手里的最后一支箭矢,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投进了壶里。 “当~”一声响动,结束了这场比试。 贺蓉蓉惊讶得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回了神,她怎么也无法相信沈流萤竟然真的反败为胜了,这怎么行? 一股恼怒的情绪涌上心来,她焦急的张口道:“这不算!沈流萤你耍阴招!” 沈流萤轻瞥她一眼,“规矩只说了壶中谁的箭矢对就算获胜,可没说不能将别的的箭矢从壶里弄出去,既然这样,我又没破坏规矩,怎么就不行了?” “不行,就是不行!”贺蓉蓉摇着头,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行,只是若是算数的话,自己就要履行那彩头对沈流萤认输了,这是绝对不行的! 她下意识去看沐南风,将希望放在沐南风的身上,只要沐南风不认这场输赢,任她沈流萤再巧舌如簧也没有办法。 但此时的沐南风只觉得兴趣又被提了起来,投壶还能这么玩?有趣有趣。 她嘴角微微上扬,看着沈流萤的目光还带着几分欣赏。 “南风~”袖口被人拉了拉,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敢这么干的只有贺蓉蓉。 沐南风这才从新奇里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输了比试。 这让她有些不服气,自己堂堂的郡主,竟然输给了一个小小的庶女,这传出去还不知道要被她哥哥怎么嘲笑。 可输了就是输了,她不会像贺蓉蓉那样胡搅蛮缠。 于是,她对沈流萤淡淡的开口道:“你赢了。” 琉璃簪归她,至于贺蓉蓉,沐南风也不是没管过,既然是她自己闯下的事,就自己承担,没道理每次都是她来收拾烂摊子。 镇南王妃与昌平伯府是姻亲,但这不代表昌平伯府做的事都可以记到镇南王府来! 听到沐南风亲口承认沈流萤赢了的消息,贺蓉蓉当即灵魂出窍,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就认输了?这还是沐南风吗?还是那个一身傲气的长风郡主吗? 她怎么能就这样认输了呢?那自己怎么办?贺蓉蓉拒绝接受这个事实,“我要去找姑母,姑母会为我做主的!” 对对对,沐南风没办法了,她还有姑母啊,姑母总该还是会顾念昌平伯府的面子。 想到这里,贺蓉蓉转身就要往花厅而去。 沐南风冷淡中略带嫌弃的我声音响起:“不许去。” 她一发话,贺蓉蓉的腿就像是被灌了泥浆,牢牢的黏在了原地,动也不敢动。 沐南风走到她身前,她知道让贺蓉蓉去给沈流萤低头是很难为她,可是让她先前要下那样的彩头? 她自己说出口的话自然是要她自己解决,就算现在丢脸一些,那也可以说是她们这些平辈之间的小打小闹。 可若是让她母亲知道了,就不好不管,可这一管岂不是就是仗势欺人? 为了这么点儿小事扯上王府c伯府,那不是让大家看笑话吗? 所以,沐南风半是命令道:“回去,把没做完的事儿做了。” 贺蓉蓉眼睛瞬间就红了,她们才是一家人啊,从小一起长大,沐南风最后竟然帮着外人! 但她又不敢违背沐南风的要求,尽管心中再不甘,再委屈,也只能回过身去。 沐南风让丫鬟将茶水拿来,众人见这架势,暗暗吃惊。 贺蓉蓉平日里仗着是郡主的表姐,高傲得很,向来都是别人讨好阿谀,哪里想到今天竟然轮到她自己给别人端茶送水。 有几个平日里被欺负的瞧见贺蓉蓉吃瘪的模样,面上虽然不敢显露,但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你也有今天! 贺蓉蓉向一个庶女低头,要不是今天亲眼瞧着,说出去谁会信呀! 不过这庶女也是厉害,连长风郡主也敢赢,可惜就是身份上不得台面,她若是嫡出小姐,京城贵女里也要有她一席名号了。 听到这些略带可惜的窃窃私语,沈沐莲目光不善的看向沈流萤,她今天实在太出风头了,在沈家,只要有她一个人优秀就好了,任何人都不能越了她去! 那边,大伙儿看好戏一样,眼睛直往那边瞟,只见贺蓉蓉咬着唇,含着泪,一步一挪的往沈流萤那儿走去。 慢慢吞吞的,恨不得这段路永远走不到,恨不得沈流萤立刻消失在眼前。 但什么意外也没有发生,她还是走到了沈流萤面前,看着这张她从小就讨厌的脸,想到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她就忍不住的发抖。 茶盏里的水也洒了出来,沈流萤好心接过,笑吟吟的喝了一口,道:“贺小姐想说什么,在下洗耳恭听。” 贺蓉蓉将手握成了拳,用力得骨骼都在咯咯作响,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一句话:“我不如你。” “谁不如谁?” “贺蓉蓉不如沈流萤!”贺蓉蓉咬牙切齿,带着恨意说出了这句话。 沈流萤却还不满意,“大点儿声。” “我贺蓉蓉不如你沈流萤!可以了吧!” 喊完这句话,贺蓉蓉含着的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抹着泪就跑走了。 这就哭了?沈流萤关切道:“这可快让人追上去看看,贺小姐别干出什么傻事来。” 沐南风一眼就看透她关切面容下的不怀好意,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看着就欠教训。 她正想要开口与沈流萤再比试一场,可还没开口就来了人,耳语一番后,沐南风微微睁大了些眼睛,而后很快就垂下了眼皮,仿佛无事发生。 第102章秋后算账 来给沐南风传话的丫鬟面上露出焦急之色,显然是有急事。 沐南风只将着急藏在心里,脸上一点儿不显,自己提步要走却还没忘了提醒在座一句:“今日的事到此为止,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听到有人议论今天的事。” 堂堂郡主都开口了,其他人得罪不起镇南王府,自然会乖乖闭嘴。 临走之前,沐南风又看了沈流萤一眼,沈流萤回以一个笑脸,好像自始自终她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等出了花园,沐南风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她询问道:“酒怎么会洒了?你好好和我说仔细了。” 小丫头道:“今日人多,也不知道是谁忘了将酒窖的门关上,宰杀猪崽的时候,厨房那些人又没按住,让那小猪跑进了酒窖里,咱们存的那些好酒都叫它给撞坏了。” 沐南风冷着张脸,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眼看就要开席了,没有酒那今天这席面就毁了。 小丫头害怕得不得了,她瑟瑟道:“要不要告诉王妃?” “来不及了。”沐南风道:“你叫上府里活计轻的,把各家酒肆里的好酒都买来,钱就记在王府账上。” 说完见小丫头还不行动,沐南风有些不快道:“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小丫头为难道:“可是可是世子带回来的那瓶琼花露上哪儿找?” “那个也洒了?!”沐南风显然没有料到,那是她哥哥花了大力气搜集来的,平时舍不得喝,准备今日拿出来与太子同饮的。 这满京城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能代替那个的,此时,饶是再理智冷静的沐南风也忍不住想要开口训斥了。 但时间来不及了,她让小丫头赶忙去买酒,自己则往她哥哥那里去。 而另一边,花园里,沐南风走了之后,各位小姐没有了想要巴结的对象,这才有功夫赏景玩乐。 沈流萤在人群中搜寻了一会儿,看到个身影她便走了过去。 沈浅茉一个人在一株花卉前,借着赏花的由头,其实是在看着沈沐莲。 刚刚白草在长廊那儿出现了一瞬,紧接着沈沐莲就坐立不安,婉拒了那些想要与她交谈的小姐们,自己反倒往人少的地方而去。 依着沈浅茉对沈沐莲的了解,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可还没等她再跟上去,后背突然一阵大力将她往前一推,沈浅茉毫无准备的往前扑去,慌乱中她抓住了身边的花木,企图借它来稳定身形。 却没料到这株花木枝干带刺,她手一握上去,瞬间就疼得尖叫了起来。 其他人听见声音便往这边看,看见的却是沈流萤一脸着急的伸出手,对着摔在地上的沈浅茉关心道:“五妹妹,你没事吧?” 沈浅茉下意识就要狠狠拍开眼前这双虚伪的手! 是沈流萤推的她!她清楚得很! 但目光触及到边上还有许多人往这边瞧,沈浅茉就硬生生忍住了,她要冷静,不能被沈流萤牵着鼻子走,她故意激怒她就是想要让她像佛光寺那次那样,被所有人诽议。 她刚刚在的这个位置是个死角,没有其他人在,也就是说除了她以外,没有看见是沈流萤推的她。 甚至她自己也没有看见,而完全是凭借着对沈流萤的了解而下的定论。 她见识过沈流萤的手段,知道她惯会演戏,既然她要演,那就奉陪到底! 沈浅茉柔柔弱弱的伸出手,刚刚被花木刺伤的手此刻都是鲜血,她呜咽道:“二姐姐,我手好痛。” 沈流萤蹲下身,握着沈浅茉的手道:“都流血了,我给你包扎一下。” 说着就拿出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锦帕,覆在她的掌心伤口上,最后,左右两边狠狠一拉紧。 “嗯哼。”沈浅茉闷哼一声,帕子绑得太紧了,手都好像麻了一下,血流得更多了,帕子立马就被浸湿。 可沈流萤像是不知道似的,还在不断收紧,像是想要将她那只手给掐下来似的。 沈浅茉抬头见已经没有什么人在瞧她们了,而且两人一坐一蹲,被茂盛的花木遮挡得严严实实,别人根本看不到。 没有外人在,沈浅茉就不想再伪装了,她用力的推开沈流萤的手,恼怒道:“滚开,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推的我!这是你先招惹我的!” “哟~不和我演了?”沈流萤轻蔑的挑了挑眉,“我先招惹你?呵,我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沈浅茉脸色微变,她知道沈流萤在说什么,当时她明明已经隐藏在那群娇小姐里头了,竟然还是被她知道了。 但知道 就知道了,报复的方法也不过是再这样推回来,沈浅茉只是觉得沈流萤太好运,竟然还是叫她赢了比赛。 可就是这样沈浅茉才要笑,她可怜的看着沈流萤,赢了比试却得罪了长风郡主,就算郡主不出手,也有的是人帮着出手,她就不信沈流萤次次那么好运,都能反败为胜。 “沈流萤,我等着看你落败的样子。”沈浅茉含着满满的恶意道。 沈流萤猛的欺身靠近沈浅茉,沈浅茉没有准备,下意识就往后仰,想要与沈流萤拉开距离。 可她忘了自己身后是一片带着尖利花刺的花丛,这要是后仰翻进花丛里,肯定是要遍体鳞伤的。 沈浅茉已经失去了平衡,眼看要倒到花丛里,沈流萤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将人定了下来。 二人姿势怪异,沈浅茉的下巴被迫抬起,沈流萤高高在上的看着她脸上的惊慌,露出轻蔑的笑声。 沈浅茉觉得屈辱极了,伸手就要去打沈流萤,头也扭着想要挣脱桎梏。 一系列动作却在沈流萤冰冷的话音中不得不停了下来,“别动。” 沈浅茉自然不是听话的主儿,但她现在却真的一动也不敢动,眼珠子往右边瞥着,冷汗直冒,她惊恐道:“沈流萤你不能这么做!”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沈流萤正手持一支花刺抵在沈浅茉右脸庞,只要再稍用一点儿力,沈浅茉娇嫩的脸蛋就会留下伤痕。 沈流萤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都能这么做我为什么不能?” 第103章拆穿谎言 沈浅茉这才想到,她欠沈流萤的不止那背后一推的黑手,还有脸上丑陋的伤痕。 因为沈流萤一直蒙着面纱,且她的光芒越来越盛,沈浅茉都快忽略了她是一个容貌被毁的人。 她现在真的快哭出来了,她不可以被毁了容貌,如果容貌毁了,她要怎么活下去? 沈流萤似乎被她惊恐的表情取悦了,没有过多为难她,“知道错了吗?” 沈浅茉几乎是想也没想就道:“我知错了,我不该划伤你的脸,不该找你麻烦,我以后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这时候的道歉虽没有几分真心,但至少吃了教训,总该安分些了吧? 沈流萤捏着她下巴的手收紧,沈浅茉的脸不得不抬得更高,感受到那只花刺顺着右脸的轮廓一路滑到了脖子上。 每一下都让沈浅茉颤栗,但她一动也不敢动。 沈流萤的每一下都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破她的皮肤,这种恐惧感笼罩着她,却又偏偏不给她一个痛快。 等到花刺落在喉咙时,沈浅茉就崩不住了,眼泪潸然划过,低声哭泣起来。 沈流萤见教训得也差不多了,便道:“下次你再打什么歪主意到我身上,你这张脸c你这条命,我可就都不会手下留情了。” 说完,她松开手,任由沈浅茉脱力的摔在地上,眼泪流得更凶了,看起来好不可怜。 沈流萤站起身,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离开。 被这么一番羞辱加警告,沈浅茉心中却不是害怕,她抬手将泪水抹去,眼神变得阴暗起来,显然是不会善罢甘休。 沈流萤给的忠告她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今日的耻辱一定要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你给我等着! 沈浅茉爬起身来,此刻的她有些狼狈,手心还流着血,衣服也沾了泥,却也因为不起眼,没有人注意她。 她转目搜寻了一下,发现沈沐莲也不见了,心里暗恼,想了想,抬脚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而与此同时,沈沐莲在一处月门前紧张的整理衣裙,不放心的又理了理发髻,等一切都满意了,她才抬脚往里头走。 全是男子的宴席里突然来了个女娇娥,自然是很引人注目的,再加上沈沐莲又是个容貌极好的人,她一进来,就感觉所有人都在盯着她。 沈沐莲心里稍微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得意的,她享受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所以她虽然怯怯的低着头,但行动间脚步并不快。 有几个素日风流的想要上来搭讪,但一想到这里是镇南王府,今儿出门前,家里又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不能在镇南王府惹事,所以又都按耐了下来。 这边的园子比刚刚那边还要大,沈沐莲抬头张望了一下,显得有些茫然。 有人忍不住了,出声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姐?这是走错地方了?” 沈沐莲正想回答,沈东阳也终于过来了,她便叫了一声:“哥哥。” 旁边人闻言,也转过头去,沈东阳假装不知怎么回事,皱眉问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沈沐莲委屈回:“我好像走错地方了。” 这都是故意说给旁人听的,不然她一个姑娘家贸贸然闯到这边来,难免被诽议。 兄妹俩人早就练好了话,只见沈东阳有些无奈道:“你这迷糊的性子,竟然跑到这儿来,不过你既然来了,也不好就这么走,与我去拜会一下太子殿下与世子吧。” 太子果然来了!沈沐莲心中窃喜,但面上小心恭谨的应了一声。 边上其他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异常,还觉得这个小姑娘迷糊得还挺可爱的。 沈沐莲与沈东阳对视了一眼,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沈东阳小声与妹妹道:“太子殿下刚到,妹妹可要把握好机会。” 沈沐莲自然懂得,上次已经失了一次机会,这次她一定好好把握。 凭她的样貌才学,一定能让太子青眼,到时候飞黄腾达,成为太子妃,最后坐上那个位置! 沈沐莲想着想着,嘴角就忍不住的上扬。 这时,一声疑惑将她的美梦打碎,“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一道女声,沈沐莲抬头,就正对上长风郡主审视的眼睛,她心里一慌,结巴道:“找c找我哥哥。” 说完她就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实在没料到郡主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那询问沈沐莲的人其实一直跟着她们,瞧见沈沐莲被郡主问话而低下头,还以为她是被吓着了,主动帮着出声 道:“这沈家小姐是走错地方了,正好碰上她哥哥,现在正要去拜会一下世子将她送回去。” “哦?”沐南风抬了抬眼皮,轻描淡写的揭开沈沐莲的底,“你刚刚不是就在园子里吗?有什么事让你跑出来还走错了道?” 这下子迷路的借口被戳破了,沈沐莲着急得有些脸红。这下子那傻乎乎帮着说话的公子也察觉出了不对劲,迷路是假的,想要拜会太子才是真的吧? 沐南风一看就知道她是个什么心思,心底不屑的冷呵了一声,打算叫人将她送回去。 这时,她哥哥沐西州忽然开口道:“既然过来了,拿就多待一会儿吧。” 沈沐莲如蒙大赦,这可真是解了她的难,废了那么大功夫,做了那么多准备,别人怎么看她无所谓,只要太子对她另眼相待便值得! 她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沐西州,这个人就是镇南王世子啊,长得不错身份也高,可惜再高也高不过太子去。 沈沐莲收回目光,福了福身便与她哥哥继续往前走。 沐南风在后头扯住了沐西州的衣袖,不解道:“你看上了?” “妹妹别取笑我了。”沐西州淡淡道:“太子需要朝臣的助力,沈家或许可以拉拢。” 沐南风嘲弄道:“她们利用你的宴席,做着自己的打算,你倒不生气,还帮一手。” 沐南风无奈的叹息一声,道:“谁让我的琼花露没了呢?送上一个沈家给太子,大抵可以弥补一二吧。” 说完,他忽然想到什么,眯了眯眼睛,谨慎道:“我觉得酒窖的事有些太巧了,你留意一些。” “用得着你说。”沐南风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往前走。 第104章 初见太子 沈沐莲一离开长风郡主一段距离,就忍不住埋怨起哥哥:“你怎么不告诉我郡主也在?” 刚刚险些就坏了计划,沈东阳本来还觉得有些对不住妹妹,但听沈沐莲好像把责任都怪到他头上,他也不乐意了。 沈东阳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我也才瞧见她!倒是你,郡主好像不是很待见你。” 沈沐莲忿忿道:“还不是要怪沈流萤,不知好歹得罪郡主,连累了我也被郡主厌恶。” “又是她!那个丧门星!”沈东阳压了压情绪,道:“回头再收拾她。太子就在前面了,你可准备好了,别出了差错让我和你一起丢脸。” 沈沐莲白了他一眼,不高兴道:“只要哥哥别拖我后腿就行了!” 两人远远看见一个背影,沈东阳道:“那就是殿下,这会儿没有多余的人,咱们快过去。” 她们来的正是时候,太子身边只他一人。 沈沐莲跟着沈东阳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顿住,沈东阳见她没有跟上来,回过头不解道:“你还等什么?跟上啊!” “不能就这么去。”沈沐莲冷静道:“这样太过刻意了。” 沈东阳一知半解的,看了看自家妹妹,又看了看太子的背影,担忧道:“那你要怎么样?你可快点儿,等会儿就来人了。” 沈沐莲看了看面前的场景,脑中快速的思绪着,太子殿下此刻站在水榭凉亭内,背对着他们,身形站得笔直,两手背于身后,似乎是在看他面前的风景。 风景?沈沐莲目光也看远了些,发现这片园子栽了不少芙蓉花树。 此刻迎风招展,确实美不胜收。 沈沐莲心里有了个主意,她抬脚往边上走,沈东阳见她终于有了动作却不像是朝着太子去的,不禁道:“你上哪儿去?” “你在这儿呆着,给我和殿下一个独处的机会。”沈沐莲道完,就借着花木的掩护,往那片芙蓉花树下移动。 沈东阳虽不知道妹妹要干什么,但也想到独处的机会难得,自己不出现才是最好的。 于是他也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一边给妹妹望风,一边也想看看妹妹究竟想用什么手段。 太子站在凉亭内,眼中似乎是在看芙蓉,实际上心里想的却是他那日益出色的皇弟。 虽然立了他为太子,但除了这一名分,他的待遇与其他皇子并无区别。 父皇正值壮年,并没有想要让他这个太子分担朝政,这他可以理解。 但父皇好像还不喜他与朝臣走得太近,因着今日要来镇南王府,前几日父皇就寻了个由头将他大骂了一顿。 可明明五皇弟也与他的母家亲近,父皇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身为太子,却没有自己的近臣,空有太子之名,却没有太子之实。 明明已经册立他为太子了,可顾昱却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太子之位摇摇欲坠。 想到这里,顾昱一掌拍向了凉亭的木柱,震得他手臂发麻,这才回过神来。 思绪回归,他一眼就看到前方不远处,芙蓉花下,有个人影。 怎么回事?他不是让人都出去了吗?怎么会有人来?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危险的朝着花树下那人看去,发现竟然是个姑娘。 顾昱转念一想便想出了个大概,应该是哪家的小姐想要引人注意耍出来的小把戏。 他放松了身体,轻蔑的笑了笑,本不想理会,却又想起父皇将他与朝臣们孤立,忽然计上心来。 明着拉拢不成,便换一个方式,他也到了该娶亲的时候,一门好的姻亲,便是助力。 顾昱将目光又放到了那个大胆在芙蓉花下起舞的女子。 那女子不只身上是不是挂了什么东西,在阳光下,如仙子一般,整个人笼罩在仙气神光中,合着轻轻飘落的芙蓉花,仿佛芙蓉花神现身,让人惊叹。 有点意思。 顾昱勾了勾嘴角,觉得这至少是个聪明人,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他如她所愿,走上前去,待他靠近不足五尺时,那女子像是才发现他一般,惊讶的停了下来,同时警惕的看着他。 所有的反应都如他所预料的一般无二,顾昱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刚刚提起的兴趣,瞬间就剪掉了三分。 只是他这个人是不会将情绪表现出来的,所以在沈沐莲的眼中,太子殿下已经完全被她给迷住了。 沈沐莲在心里得意,面上却要装出一副受了惊的模样,紧张的问道:“你你站这儿多久了 ?” 顾昱从善如流道:“在下刚刚一直在凉亭中,猛然看见小姐的舞姿,还以为是花神下凡了,唐突之处还请小姐海涵。” 沈沐莲当然会海涵,她娇羞的低头,嗔怪道:“我刚刚怎么没发现有人在哪儿,真是该死!” 顾昱很有耐心,尽管越交谈下去越觉得没有意思,但他的心思更多的又不是在这个人身上,于是他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京城里还有如你这般仙子模样的小姐,你是哪家的姑娘?” 沈沐莲害羞带怯的看着顾昱,小声道:“我姓沈。” “沈?”顾昱在心里盘算着朝中姓沈的大人,很快就反应过来,道:“那户部尚书是?” “正是家父。” 得到了准确的答案,顾昱就有些悻悻然了,户部尚书虽然身居要职,可他寒门出生,没有根基,除了他自己背后没有其他的倚杖。 虽然也需要拉拢,但还不足以让他用太子妃之位来交换。 “公子你是?”沈沐莲问道,她刚刚有一瞬间觉得太子殿下有些失望,可她今日并没有出错,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完美的出现,自认天时地利都配合得极好,并无不足的地方,是哪里让他失望了?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她还在太子的眼中看到了惊艳,可怎么一会儿的功夫,那股惊艳仿佛就消失了。 沈沐莲只好主动问话,来吸引太子的注意。 顾昱听到面前的人发问,知道她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冷淡,户部尚书之女啊,虽然不能给她太子妃之位,但侧妃之位倒是可以考虑。 于是,顾昱脸上的笑容就又热情了几分。 第105章 讨他欢心 沈沐莲当然不知道短短一个笑容背后,太子就在心中做了多少打算,她只看着眼前人眸中盛着她的倒影,止不住的欣喜,知道自己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她算计别人,却不知道自己也成为了别人能够利用的棋子。 这时,外头传来人声,沈沐莲心中又起一意,她假作慌张的将顾昱拉到树后,食指放于唇间,示意顾昱不要出声。 眉头微皱一脸恳求的模样让人不忍心拒绝。 顾昱想看她又玩什么新把戏,倒是也如她所愿没有出声。 外头进来的人好像是在找什么人,见园子里没有,并没有多留,急匆匆就又走到外边去。 沈沐莲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她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拉着一个陌生男子一起躲在树后。 两人此时靠得极近,虽然是在沈沐莲自己的算计中,但她还是忍不住的红了脸。 她轻轻推了顾昱一下,却并不是真的想要将他推开,一时间,气氛有些暧昧起来。 沈沐莲要的就是这个,她要太子殿下对她不仅仅是一时的兴趣,她要做能让他记住的那一个。 她开口小声解释着自己刚刚的行为,“我刚刚就是下意识的动作,我怕被人家看见会会传出不好的话来。” 顾昱轻笑,“沈小姐,我们现在这样,只怕是更容易传出不好的话吧?” 被提醒之后沈沐莲慌忙跳开,与顾昱拉开距离,却脚下一崴,没有站稳。 顾昱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这是不是也是沈沐莲故意为之,但她怎么能计算得分毫不差。 思绪间,他已经出手揽住了沈沐莲的腰身,阻止她跌落在地。 沈沐莲能感觉到她的脸此刻红得发烫,这一幕她也没有料到,仿佛冥冥之中,老天也在帮她似的。 其实只要看穿她的目的,她的所有行为在顾昱眼里都是可笑的,不过是因为户部尚书的名头让他还能站在这儿与沈沐莲多说两句罢了。 但一想到这个人千方百计是为了得到他的关注,他的喜爱,这就让顾昱的心里莫名的满足。 他讨好父皇却不得重用,讨好镇南王府才能稳住太子之位,现在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的讨他欢心,这让顾昱很受用。 连带着那些拙劣的小花招,顾昱也都顺眼了几分。 “妹妹妹?” 一个声音响起,打破了沈沐莲与顾昱之间各怀心事仿佛静止了的时间。 谁来坏她的好事?沈沐莲心中有些不满,转头看见沈东阳,心道果然是来拖后腿的,再晚出来一会儿,她和太子的感情肯定会更近一步。 但现在人都来了,总不能当作无事发生,沈沐莲羞怯的推开太子,焦急解释道:“哥哥哥你听我说,不是你看见的那样。” 却在顾昱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给沈东阳使眼色。 初遇的戏码也差不多了,沈沐莲能感觉到太子对她已经有了几分好感。 可这人还没点破自己的身份,沈沐莲总不能自己说出来,既然沈东阳来了,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沈东阳读懂了妹妹的意思,假装气愤的想要看看对自己妹妹无礼的人是哪个,走到树后,他的表情就从愤怒化为了惊讶,“太子殿下?” “哥哥你在说什么?”沈沐莲不敢置信道:“什么太子殿下?” 沈东阳连忙跪地请安:“参见太子殿下。” 顾昱从树后走出来,看着沈沐莲脸上那难以相信的目光,心中嘲弄一笑,演得还真像是才知道他身份似的。 刚刚来园子没找到太子的侍从又找了进来,见着这园中多出来的一男一女,他们也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是小声提醒太子,前头要开宴了,就等着太子了。 顾昱摆摆手,随着他们就要离开。 沈沐莲心里有些焦急,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了人?也算是明白沈冬阳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进来,不是来坏她好事的,而是来给她通风报信的。 看着太子就要走,沈沐莲没底了,这就走了吗?难道刚刚都是她的错觉,太子对她并没有起任何好感?甚至一丝兴味都没有提起? 就在沈沐莲不安的自我怀疑时,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太子殿下让身边的侍从请沈家兄妹与她一同赴宴。 沈沐莲眼前一亮,沈东阳小声在她耳边道:“看来要恭喜妹妹了。” 沈沐莲得意的勾了勾嘴角,却不知道顾昱只是将她当做了一个讨他欢心的小玩意儿。 随着一声“太子殿下到”,席面上众人纷纷起 身行礼。 顾昱三两步上前,一把扶住镇南王,温润道:“舅舅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 而要是有人敢抬头看的话,就会发现镇南王其实一点儿也没有要起身行礼的意思,太子这一下只是不想自己尴尬罢了。 镇南王也没有将面子扯破,道了句:“多谢太子。”就心安理得的坐在了那儿,一动不动。 太子的眼神黯了黯,但他什么也没说,若无其事的挥了挥手,道:“都起来吧,不必多礼,今儿镇南王世子才是主角。” 从跟着太子进厅起,沈沐莲与沈东阳就收到了无数的关注,都好奇他们俩为何能随太子入内。 只有沈弘文此刻内心狂喜,他的这双儿女果然给他争脸,得了太子青睐,以后他也跟着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不枉他辛苦培养这么久,这可算是近来最让他顺意的事儿了。 边上有人认出是他的儿女的,已经转头过来奉承了几句,话里真是又酸又羡慕,沈弘文都有些飘飘然了。 今日这席面男女分席而坐,但实际上也就是在中间摆了几面屏风隔断,那边的动静,陶岫烟自然也知道。 她暗暗欣喜,却还保持着三分冷静,毕竟这才只是引起了太子的注意而已,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陶岫烟瞥了一眼身边的两个庶女,一个倒还表情平静,另一个已经恨得咬牙了。 她的女儿是要做太子妃的,与这些个庶女有什么好争一时之气的,好在,以后她们就再也争不过了。 而沐西州与沐南风兄妹俩隔着屏风对望一眼,带着些嘲讽和看好戏的意味。这样的人也看得上,太子真是越来越没平味了。 第106章恐惧源头 沈沐莲回到陶岫烟身边,有些夫人按耐不住,套着近乎拐弯抹角的询问关于太子的事。 面对这些羡慕嫉妒的追问,沈沐莲心里得意得很,她轻描淡写道:“只是在外面园子里偶然遇见。” 其他的就不肯多说了,那些夫人也是个门儿清的,没有太子的同意,他们怎么会一同进来,可见显然是有所隐瞒的。 暗道这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小姑娘确是个有心计的,人家不愿意说,她们也不自讨没趣,毕竟现在最多也只是被抢了一个先机,还什么都没定呢! 与沈府住得近的几位夫人都晓得陶岫烟当初是从一介妾室爬上正妻之位的,现如今也只是暗暗嗤笑一声:有其母必有其女。 沈沐莲此时当然不会在意那些暗地里的声音,只要她笑到最后,那些人就算再不服气,也得对她卑躬屈膝,谄媚讨好。 她得意的看了自己的两个姐妹一眼,看见沈浅茉眼里藏不住的妒意,沈沐莲就笑得越发开心。 这都怪沈流萤那个碍事的!沈浅茉握紧了拳头,要不是她拦住了自己,怎么会跟丢了沈沐莲。 真是想不到,沈沐莲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太子身上,若不是她被沈流萤绊住了,哪里轮到沈沐莲得意。 两人的目光都看向沈流萤,沈沐莲是想要炫耀,而沈浅茉就是单纯的恼怒。 不过,沈流萤都没有注意到,她此时想的都是宴席前在园子里碰见的那个男人。 又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神秘男人! 若不是两人撞到时那男人眼里的惊讶,沈流萤就要以为他是故意跟踪自己了。 他来镇南王府做什么?偷东西?他怎么这么大胆! 可她自己又在做什么?竟然下意识的就帮他躲过了王府巡逻的守卫,难不成是共患难的次数多了,将他当成自己一伙儿的了? 谁和他一伙儿的!那个不要脸的家伙以后再也不见才好,因着他,沈流萤倒还耽误了自己的事。 不过这镇南王府真是大得很,不是顺便绕一绕都能找到门出去的,她想要探查些东西竟是连地方都找不着,无奈之下被巡逻的守卫送了回来。 当时那个躲在假山后的男人见自己被守卫带走时是什么表情来着?对了,是开心的对着她挥了挥手,那个王八蛋! 好在遇见守卫的地方并不是什么禁地,问询了几句也就让她回园子了,不然,事情还真是要麻烦起来。 完全无视了沈沐莲和沈浅茉的目光,毕竟对于她们所炫耀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陶岫烟小声对女儿道:“你的目光应该放在那边,而不是盯着她们几个,等你坐上那个位置,到时候看不顺眼的动动手指就能解决。” 沈沐莲巧笑道:“母亲说的是,刚刚殿下还搂过我的腰,我能感觉到,殿下对我并非没有意思。” 陶岫烟虽极力压制,但还是压不住眼角眉梢的欣喜,她欣慰的拍了拍沈沐莲的手,“我就知道,只要给你个机会,太子也无法招架。” 沈沐莲害羞的低下头,脸上带着甜笑。 而屏风的另一边,在沈沐莲嘴里已经与她情意互生的太子殿下,却对着镇南王开口问道:“南风表妹呢?许久未见到了,不如叫她过来?” 镇南王淡淡道:“她一个女孩儿家,自然在她母亲那边,就别让她来这汉子堆里凑热闹了。” 顾昱笑了笑,却没有放弃,他端起一杯酒,道:“说起来还未向舅母问安,我去敬舅母一杯。” “不必了。”镇南王直接开口拒绝,“殿下有这个心就好。” 连理由也没有找一个,顾昱有些下不来台,好在这时沈东阳上前,“今日得见太子,三生有幸,敬殿下一杯。” 这正好解了顾昱端着酒杯的尴尬,连带着碰巧给他解围的沈东阳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太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镇南王心里清楚,想得到他镇南王府全部的助力,那就别把主意打到他女儿身上! 只要他老老实实的,镇南王府就暂时不会放弃他,可他似乎不怎么明白这个道理,镇南王眼睛眯了眯,要是他再敢动什么歪心思,那就得受些教训了。 他除了一个太子的名头还有什么?可以说,就连这个名头都是镇南王府给他的,养在皇后名下年头久了,就还真以为自己是中宫嫡子了,真是不自量力。 陛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皇子,没了生母的也不少,多的是比他更听话的。 镇南王喝了一口酒,并不把太子放在眼里。 而他所想的,也正是太子所担心的。 没错 ,他并不是皇后亲生,只是因为当年皇后痛失爱子,他这才被被皇帝安抚似的记到了皇后名下。 去皇后那儿的时候他年纪已经不小了,他的生母是个宫婢,生下他就死了,而他对皇帝而言不过是一夜风流的过错。 在皇宫,被忽视那就是罪!太监宫女谁不开心了都敢欺负他,尝尽冷暖让他很早就开始懂事。 所以当他知道自己被记养在了皇后的名下时,就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不用再吃冷掉搜掉的饭菜,冬天也不会再被冻得瑟瑟发抖,没人敢再欺负他。 正式去皇后宫里的那一天,他被洗刷干净,穿着他从来没有穿过的华美衣裳,以前对他趾高气扬的人现在在他面前低着头说话,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所以,他一定要留在皇后那里,尽管第一眼他就知道皇后不喜欢他,甚至是厌恶他,但好在并不是针对他,她对所有皇子都厌恶。他装作不知道,讨好她,尽管她冷漠得像块石头,从不给他一个好脸色。 但他并不在意,他在就不是小孩子了,天真的想要得到大人的关爱,他想要的只有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 谁能帮助他,他就对谁好。 非皇后亲生,这便是他所有恐惧的源头,外人看着他是下任储君风光无限,却不知道他已是烈火烹油岌岌可危。 镇南王的女儿长风郡主,是他心中最佳的太子妃人选,可皇后一个冷淡的眼神就表明了所有,镇南王也毫不客气的拒绝。 她们,看不上他!顾昱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眼神阴暗。 第107章失去控制 宴席上除了少数的暗流涌动,其他人觥筹交错,借着这宴席,相互结交。 沈弘文当然也是其中之一,因着刚刚沈东阳与沈沐莲是跟着太子一块儿进来的,这让沈弘文特别有面子。 父子俩人在推杯换盏间,也渐渐得意起来,却没想到变故也是说来就来。 沈东阳觉得自己胸口有些发闷,初时没有在意,只觉得是酒喝多了,出去透透气醒醒酒便好。 他正想着喝完这一杯,就休息一会儿,杯酒入腹,还没把客气话说完,沈东阳忽然两腿一软,摔在地上。 刚才与他喝酒的大人被吓了一跳,沈弘文只以为他这是喝多了酒连站也站不稳了,觉得有些丢脸,还催促道:“还不快站起来。” 不料,沈东阳一副惊恐的表情,慌乱道:“动不了了!动不了,没感觉!” 沈弘文听到他喊,只觉得这儿子是酒喝多了,竟然耍起了酒疯,说什么疯话。 怎么就动不了了?刚刚不还好好的,为什么会动不了? 刚与之敬酒的大人连忙摆手道:“我可未碰令公子一分一毫,这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沈弘文忙道:“这孩子喝多了,蒋大人勿怪。” 蒋大人生怕这沈公子出点儿什么问题,当下也顾不上结不结交的了,客套两句就走了。 沈弘文见沈东阳还坐在地上,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用脚轻轻踢了踢他,不高兴道:“你还不赶快给我起来,等着老子来扶你吗?” 沈东阳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沈弘文等了一会儿才察觉不对劲,他蹲下身,“怎么回事?磕着碰着了?” 他伸手去扶,可搀了两下都没能将人扶起身来,这下子沈弘文着急了。 沈东阳也是又慌又急,他尝试了几次,双腿却毫无知觉,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将他吓得哭了出来。 有人也发现这边的不对劲,纷纷过来,有关心道:“沈公子怎么坐在地上,可是喝多了?快快起来。” 也有的捏着酸意道:“哟,这是喝了多少呀?竟然这样失了仪态。” 沈弘文又羞又恼,自己这个刚刚还让他骄傲的儿子不知道着了哪个小人的道,竟然站也站不住了! 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沈弘文只觉得刚刚涨的脸面现在又都全跌了回去,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去。 他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尽快带着沈东阳离开,不要再在这儿继续丢脸。 正要招呼些小厮,让他们将沈东阳抬起来,送去府门外的马车里。 只是还没开口,就看见镇南王派来问问情况的小厮。 他们这里的人约聚越多,高坐其上的镇南王自然是看见了,派个人过来问问情况也是正常的。 沈弘文被带上前,镇南王随口道:“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小儿不知怎么的,忽然双腿绵软,竟是站也站不住了,下官恳请先行告退,望王爷恩准。” 镇南王摆了摆手,这个沈弘文他是有点儿印象的,是个软骨头,也不知道当年许家是怎么看上这么个女婿的。 这些年看来也是越发没有长进了,两杯黄酒下肚,竟然就将那骨头泡得站也站不住了,镇南王沐庭生嘴角轻扯,嘲讽一笑。 正想让他们下去吧,太子却忽然开口道:“怎么会站立不住?要不要请个御医来瞧一瞧。” 太子这一开口,镇南王就盯了过去,太子解释道:“我与沈家公子一见如故,所以不免上心几分。” 一见如故?见鬼的一见如故,沐庭生知道他这是想要拉拢沈家了。 一个没有根基的文官,他也想要拉拢,这还真是饥不择食。 沐庭生并没有阻拦太子,他倒是想看看,除了他的支持,太子还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要知道这个物件的所有价值后,才好对他估价啊。 顾昱对身边的随侍道:“你去胡太医府上,请他来一趟。” 话说得不轻不重,却又能让应该听到的人听得一清二楚,沈弘文当下立马就感恩戴德起来:“臣替小儿谢过太子了。” “无妨,只要能治好” 话还没说完,底下又是一阵骚动,刚刚那些围着看热闹的大人们纷纷叫嚷着跑开了。 沈弘文一惊,不知道这又是出了什么事,想到沈东阳还跌坐在地上,太子对他如此看重,可不要 出事才好啊! 想到这里,沈弘文就往沈东阳那儿奔走了几步。 结果,人群散开了些,等他看清那儿正 在发生什么后,整个人就呆住了,连眼珠子都一动不动。 刚刚还说无法站立的沈东阳此刻却是站着的,不仅如此,他还一手拎起了一位大人的衣领,一手竟然毫不客气的扇在了那大人的脸上。 而那大人正是刚刚酸里酸气的姜大人!这说沈东阳不是报复,沈弘文自己都不信。 “啪!啪!” 一声一声,清脆又响亮,震得沈弘文胸口发疼,险些要喷出一口老血。 镇南王世子的声音在边上悠悠道:“不是说站也站不住了?我怎么瞧着他倒是没事,那位被打的姜大人比较需要瞧瞧御医。” 一道无形的耳光仿佛也扇在了沈弘文的脸上,他脸上难看,不敢回头去看太子是什么表情。 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沈东阳挥舞的手,怒喝道:“逆子!你在发什么酒疯!” 沈东阳眼里流着泪,手上却控制不住的想要继续扇人巴掌,“父亲,救救我,我控制不住,啊!” 他一下就挥开了沈弘文的桎梏,但好再他到底是没有再打姜大人了,而是将人一甩,丢到了一边。 沈弘文连忙过去查看,见姜大人被打得已经是没了个人样,整张脸又红又肿,嘴角还被打破了皮。 他探了探姜大人的鼻息,发现人还活着,沈弘文松了一口气。 可没等他缓过劲儿,另一边又传来尖叫,他扭头一看,那逆子竟然还不罢手,又打起人来。 那人被一脚踹飞在阻隔男女席面的屏风上,屏风连串的倒地,刚刚那声尖叫便是女席那边受了惊吓传来的。 沈弘文只觉得自己喉头一甜,两眼发黑,恨不得就此晕过去。 第108章疯狗之症 要不是耳边响起的尖叫声,沈流萤都快忘了自己给沈东阳留的惊喜。 给他的膏药里加了续骨虫,这东西能让人的伤口快速恢复,不过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后遗症。 一月内都不可饮酒。一旦酒入了肺腑,那手脚可就不听使唤了。 陶岫烟刚开始只听见那边有人闹了事,出了丑,还冷言嘲笑了一番,“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这么没规矩,喝了两杯酒就现了丑态。” 现在看着拳打四方,脚踢八面的沈东阳,原来这闹事出丑的竟然是她家的。 “阿娘!”沈沐莲惊慌失措的接住陶岫烟晕倒的身体。 而与此同时,沈东阳也被镇南王世子一掌劈晕,摔在地上。 被他这么一闹,宴厅杯盘狼藉,满地都是桌椅的碎屑,宴会是进行不下去了。 沈弘文瞥着镇南王的黑脸,心虚的不敢抬头。 先前去请的胡太医还真的派上了用场,被打得半死的姜大人被最先问诊,现场还有许多被误伤的,胡太医不免感叹,这休假倒是比宫里当值还要忙。 镇南王见妻子那边并无大碍,看了眼低着头不敢说话的沈弘文,他冷哼一声,道:“把沈公子抬到偏厅去醒酒!” 立马就有小厮上下,一把就架起晕倒的沈东阳往偏厅去。 经过沈弘文面前时,他一声也没吭。 这让沐庭生更加瞧不起他,自己儿子都被别人带走了,他竟然还把头埋起来,真是个怂货。 沐庭生又开口:“沈大人,你也跟着过来一趟吧。” 这父子两人弄砸了他的宴会,怎么能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偏厅里,镇南王c太子两尊大佛都在,沈弘文下意识就跪了下去,镇南王看也不看这被吓软的废物。 镇南王世子便上前,道:“沈大人这是腿软了?坐下来再说吧。” 说完,也不管沈弘文愿不愿意,抓着他的衣领就将人提到了圆椅上坐好。 “沈大人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镇南王世子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沈弘文哪里还张得开嘴。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到现在脑子也还是一团浆糊,弄不清头尾。 太子觉得此时正是拉拢沈家的好时机,他开口帮着解围道:“沈公子是不是身体有疾?” 沈弘文下意识想说没有,除了前几天断了一次腿以外,这个儿子身体一直很好。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出声道:“阳儿前几日被一只狮子狗给咬了,他不会是染上了疯狗病吧?” 想到沈东阳刚刚确实就如同一只疯狗一般,沈弘文越发觉得自己猜测得对。 太子此时又帮着道:“原来是这样,那今日也怪不得令公子了。” 听见太子如此说,沈弘文的心也落回了原处。 镇南王皱了皱眉头,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就这么简单? 沐西州靠在父亲耳边道:“不然让御医瞧一眼。” 镇南王点了点头,沐西州立马就把外边那个忙得不可开交的胡太医给带了进来。 胡太医一手搭在沈东阳的手腕上,一会儿又抬了抬沈东阳的眼皮,最后回镇南王道:“沈公子没什么大碍,醒过来就好了。” 沐西州道:“他是不是得了疯狗病?” 胡太医摇了摇头,肯定道:“没有,沈公子健康得很。” 沈弘文好不容易找了个疯狗病的借口,忽然被揭穿,他嘴硬道:“肯定得了,他前几日被只疯狗咬过,要不然今日不会如此的。” 胡太医觉得自己的医术被一个外行人质疑了,他有些不高兴道:“老夫进太医院几十年了,得没得疯狗病这么明显我看不出吗?你看看他的眼睛,正常得很,哪里像疯狗病人那样发红?你个当父亲的人,这么希望自个儿儿子得了疯狗病?” 沈弘文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他当然是不希望儿子得了疯狗病,可是他现在要是不得,怎么解释得清他大闹宴席的事? 镇南王发话道:“弄醒他。” 胡太医这回就没有多话,对着沈东阳的人中就用力掐了下去。 “嗷”的一声,沈东阳从昏迷中醒过来。 刚睁眼的他还不太清醒,沈弘文也不手软,一个巴掌就打下去,怒道:“孽子!看看你闯的祸!” 这一下彻底将沈冬阳给打清醒了,昏迷前的记忆也瞬间回笼,也是吓得不轻,结结巴巴道:“我c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和脚忽然就不听使唤了, 我也不信世上会有这种事,但c但它确实是这样。” 沈东阳紧张得语无伦次,但沐西州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到了不寻常的东西,手脚不听使唤?莫非是中毒了? 宴会的吃食都是府里做的,不会出错,沐西州立马就想到了那些酒。 只有酒是从外头买的,也最容易被人动手脚。 可是,他们也喝了那些酒,却为何什么事也没有? 沐西州小声的在他父亲耳边将这事告知与他,镇南王眉头微蹙,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迈步出去。 还是沐西州对疑惑的太子及沈弘文等人道:“父王也明白沈公子不是有意,今日宴席也进行不下去了,可需要送沈大人沈公子回府?” 沈弘文见镇南王不追究了,简直是要喜极而泣,赶忙道:“不必不必,不劳烦王府了,改日再登门致歉。” 说完,拉上那不争气的儿子,走得飞快,像是怕人家会再反悔似的。 胡太医也很有眼力见的自个儿离开了。 只有顾昱不动,他试探道:“刚刚看舅舅走得急,是不是府里出什么事儿了?可有我能帮上忙的?” 沐西州笑笑道:“一点小事,不劳烦殿下了,殿下也早些回宫吧,帮我向皇后娘娘问好,谢她赏赐的那些东西,改日就进宫向她谢恩,殿下请吧。” 这不仅要赶他走,还要亲眼看着他离开,顾昱更好奇了,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出了什么事? 但他好奇也留不下来,也只好点点头,顺从的被这只笑面虎请上了回宫的马车。 一转头,沐西州的一张脸就冷了下来,他对管家吩咐道:“进出的那些宾客都给我好好查一查,没有可疑了再放。” 第109章逢赌必赢 这次的宴席,沈弘文的心情真是一会儿身处云端,一会儿又被打落谷底,一惊一吓下,回了府他便病倒了,也就没功夫去打骂沈东阳,算是让他逃了一劫。 沈家一下子病倒了两个当家的人,自然是兵荒马乱了一阵,老夫人赶到,知晓了镇南王府发生的事情后,不等沈弘文定夺,直接就表示以后沈家内宅之事都归她管,直接就夺走了陶岫烟的当家权。 陶岫烟醒来得知自己掌家的令牌被老夫人拿走了,自然是不依的,可沈弘文恼怒沈东阳今日给他惹的祸端,任凭陶岫烟一哭二闹装可怜,甚至搬出了沈沐莲与太子交好的事,也依然没让沈弘文改变主意。 筹谋来筹谋去,最后竟然将管家之权给丢了,陶岫烟心中几乎要呕出血来。 她反反复复问了沈东阳好几遍,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沈东阳自己还弄不明白呢,怎么说得明白? 最后竟然是几人互相埋怨大吵了一架。 任她们怎么想也怀疑不到沈流萤那儿,而她此刻也悠闲的在她自个儿的小院。 藏书阁中也有了新的典籍,她此次投壶赢了长风郡主,可实实在在的在那群京城贵女中出了风头,涨些名声也是应当的。 只是,拿着手里的书籍,看着上头大大的“赌经”两个字,沈流萤的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 这算什么?教她怎么打赌?还是要让她成为个逢赌必赢的赌徒? 不能因为她和贺蓉蓉还有长风郡主打了赌,所以就以为她喜欢这些东西吧? 不过给都给了,不看岂不是就浪费了。 里头倒真的详细介绍了各种赌法,牌九c骰子,叶子牌种类繁多,看得沈流萤啧啧称奇。 书页最后一页写着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切莫沉迷其中。 书是看完了,看得沈流萤还有些手痒,藏书阁与她心意相通,竟然立马就出现了各种赌具,供她研习。 直到沈流萤已经是融会贯通了,她十分想找个地方验一验成果。 稍微乔装一番,变成个瘦弱的男人,就寻那赌场而去。 一进赌场,沈流萤就皱了皱眉头,里面充斥着各种声音,赌桌旁都是已经赌红眼了的赌徒,他们像着了魔似的,看着有些吓人。 沈流萤先寻了个最简单的骰子,只要猜点数大小就行。 她听着骰子在骰盅里翻滚,计算着它落地的点数,先用二十两银子探探底,混在一群人里头,她并不显眼。 点数揭晓,沈流萤自然是猜中了,二十两银子瞬间就翻成了三十五两。 原来赌博来银子这么快的吗? 沈流萤饶有趣味,又用那三十五两去下注,几番压对后,二十两银子竟然翻成了二百两。 庄家也注意到了这个面生的少年,思考他是否是哪家赌场派来砸场子的,和身边的人耳语两句,就又如常的摇起了骰子。 沈流萤此时只觉得来银子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情,她迫不及待的等着下一场,一点儿也没有留意到自己已经引起了旁人的关注。 那些赌徒也是聪明的,见沈流萤押什么中什么,也二话不说都跟着沈流萤押起来。 不过一会儿功夫,赌场这边庄家就赔进去了好几千两银子。 庄家看着沈流萤的目光已经有些不善,但沈流萤此刻并未察觉,她此时的样子,就像她一进门时皱眉的那些赌徒那样,赌红了眼,根本不知道今夕何夕。 除非输光了,否则是不会清醒的。 头一回体会到了赌术的乐趣,沈流萤将其他的事都抛到了脑后,眼里只有骰子。 再让她这样赢下去,他们赌馆就要关门了! 庄家拉黑着一张脸,委婉道:“这位小公子,赌累了就歇息一会儿吧。” 可沈流萤哪里听得出来他的话外之意,她身边那些靠着她赌钱的赌徒们又怎么肯离了这颗摇钱树,跟着下注的人越来越多,投注越来越大,还有人先与赌场欠了大笔的银子然后来跟着沈流萤投。 这一把下去就是上万两的损失,庄家开点的手就有些抬不起来了。 “开!开!开!” 赌徒们叫嚷着,庄家头上冒出冷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从赌场楼上下来一个人,他接过庄家的骰盅,将这一把的结果公布。 沈流萤赢了,那些跟着她的赌徒也都赢了,如坐庄的估计的那样,这一把他们就要损失上万两。 他苍白着一张脸看向男人,小声道:“主子,我瞧这个人他邪门得很,要不今儿就提前关门吧?” 男人摇摇头,他看着面前的沈流萤,眉头皱了皱。 沈流萤只要一抬头就能发现她对面站着的就是她成天感叹遇见他就倒霉的王八蛋。 可她现在只记得收银子,根本不知道两人近得只隔了一张桌子。 男人让坐庄人靠边上,这里现在由他来接手。 他行云流水的摇晃了起来,看来也是个赌术高手,骰盅落定,他轻启唇瓣,冷淡道:“下注吧。” 沈流萤听见熟悉的声音,这才抬了头,正撞进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不知怎么的,在这里遇见他,莫名有些心虚。 但也就愣神了两秒,沈流萤回了神,她心虚个什么劲儿,然后将银子押在了“小”上头。 “开点一二三,小。” 刚刚那坐庄人报的点,他脸上担忧不已。 但男人却并不着急,他盯着沈流萤,心道她什么时候这般出息了,竟然还学会了赌!这又是哪个教她的? 又一次骰盅落下,沈流萤已经赢了整整三万两,就在这短短不到半个时辰里。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敢不敢赌得更大一点?” 沈流萤知道他这句话是对她说的,也知道这是个圈套,她今天才给贺蓉蓉下过,但沈流萤也不怕。 她的赌术是跟着藏书阁里的书籍教的,这么久以来,她用藏书阁教她的东西就没有失败过,所以她也自信得很。 沈流萤身上其实没有带多少银子,男人继续引诱道:“可以打欠条。” 她也欣然应允,贺蓉蓉输是因为她本身就没什么实力,而自己不一样,给她下套还不一定谁套着谁呢! 第110章别想赖账 沈流萤算了算自己手上的余钱,若是押个一万两下去,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就能翻一番! 而她不久前才从陶岫烟那里诓来了十万两,这还不狠赚他一笔? “你可不要不认账哦。”沈流萤立马就打了一张十万两欠条。 男人看着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还如此大方的签下了十万两欠条,嘲弄的笑了笑。 也不多说什么,只道:“还是骰子,一局定胜负如何?” 沈流萤当然觉得好,一局就是十万两,赌注大到沈流萤也觉得有些紧张。 她全神贯注,集中注意力,盯着男人手里的动作。 可男人这次没有像刚刚那样花里胡哨的转动骰盅,只是轻轻的放在了桌面上,就开口道:“简单吧!各位下注吧。” 沈流萤有些慌了,她能猜得那般准确,靠的就是观察摇骰子人的手势,以及骰子撞击的声音来分辨。 这人不安常理出牌,刚刚那一下沈流萤有些没有听清。 是六还是一? 边上那群赌徒也已经拿出自己所有积蓄,就等着跟风沈流萤,实现一朝暴富的梦想。 见她迟迟不押注,不由得催促起来,“快点儿啊!是大还是小?” 越催促沈流萤就越混乱,这一把要是输了,她就要搭进去整整十万两,输了就没有了。 不能输,不能输! 她不会输的! 一!她将欠条一把押在了“小”那边,其他人见她落了注,也赶紧跟着投。 男人问道:“确定了?要不要给你一次更改的机会?” 沈流萤有些犹豫,她并不确定,但她看着面前似乎想要说服她更改的男人,越发觉得自己选对了,她摇头,“开吧。” “那我可就开了。”男人将手拿开,不等报点的报出点数,所有人就已经伸长了脖子,一眼就看到“五六六”,是大! “啊!我的银子!” 有人哀嚎一声,就要去抢桌面上已经下注的,嘴里喃喃着:“我下错了c下错了!” 沈流萤也愣住了,她猜错了,竟然猜错了! 赌坊的人倒是高兴,这一局就将刚刚所有的损失全都收了回来,还倒赢了十万! 男人将沈流萤的欠条收到手里,故意在她眼前晃了晃,“愿赌服输,你不会不认账吧?” 沈流萤不甘心道:“我和你再赌一次!” 还没长教训?男人将欠条放进自己怀中,冷冷道:“你先将银子还清再说吧,看在我们相识的份上,宽限你些时日。” 说完便上了楼去,沈流萤没了银子,不情不愿的出了赌场的门。 在她转进一条小巷子时,身后尾随了她一路的人终于得了下手的机会,一个麻袋从天而降,就要将沈流萤套住。 然后好几个闷棍对着麻袋就打下去,一边打一边还怒气冲冲道:“让你害我们输了那么多!打死这小子!” 月黑风高,无人的小巷,忽然砰的一声暗响,麻袋里流出来鲜红的液体。 他们见状这才停了手,“不会打死了吧?” “谁让你往头上打了?” “呸!反正没人看见,打死了活该,我们走!” 待他们走了之后,沈流萤这才从拐角处走出来,毫发无伤。 她早就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着她,所以留了个心眼儿,被他们套进麻袋的不过是破棉被加了个大西瓜的伪装。 也就是巷子里黑,才骗了过去。 此时,她对着墙角暗处喊了一声:“你也出来吧。” 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沈流萤嘲讽道:“他们跟着我是记恨我害他们输了银子,那你跟着我做什么?嫌赢得还不够?” “我担心你才跟着你呀!”男人嬉笑道:“你出事了,欠条我找谁去兑去?” 沈流萤没好气道:“一时疏忽罢了,等我拿了钱,一定能赢回来!” 男人轻笑一声,道:“这话我怎么听的这么耳熟?哦~就是那些赌红了眼的赌徒们常说的,让我想想他们的下场,家破人亡c妻离子散c流浪街头或是被追债的乱刀砍死?好像没有一个好下场。” “我和他们怎么一样!”沈流萤觉得自己又不是纯靠运气,她是有藏书阁教她的赌术的,那是实力! “有什么不一样?”男人道:“你刚刚赢的时候想过见好就收吗?” 当然没想过,她只想一直赢下去! 想到这里,沈流萤愣了一下,她一 开始走进赌场的目的不是只想要练习一下书中的赌术,她只是想玩一玩就走的,为什么后来就舍不得走了呢? “小赌怡情,大赌可是要命的,你今日只是输给我十万两银子,他日难不成真想赌上自己的命?” 男人的话如同一阵凉风吹向沈流萤,让她头脑开始清醒了几分。 她现在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刚刚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竟然像一个染上赌瘾的人一样,脑子里只想着赌。 男人好心劝诫着:“百赌必有一输,我不知道是谁教你染上了赌,但你若还想为了自己好,以后还是不要再进赌坊了。” 沈流萤此刻清醒过来,刚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自己也觉得有些可怕。 看着面前这个苦口婆心循循善诱的男人,虽然惹人厌了一些,但心地倒是还行,也算有可取之处。 不过!感激归感激,十万两银子沈流萤还是觉得有些心痛,她眼珠子左右一滚,脸上的表情就变了个模样。 她低着头,啜泣道:“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来赌坊了,十万两银子是我输的,这个教训我认了,虽然我在沈家不得喜爱,每月只有一点的月钱,大不了我出去找活计,做牛做马也还给你!” 男人叹息一声:“哎~既然你已经长了教训,我也就不计较了,这十万两欠条” “这十万两欠条?”沈流萤期待着。 “这十万两欠条”男人一把拍上沈流萤的肩膀,“一分也不能少!” 白期待了!沈流萤气恼的抬头,男人坏笑道:“你少给我装可怜,你要是敢赖账,我就找你医馆那个小丫头拿去!日日闹事,看你给不给!” 无赖王八蛋!老子瞎了眼才会觉得他心地善良!去他丫的! 第111章遭受弹劾 沈流萤一回到家中,就进了藏书阁想要一探究竟。 刚刚的她太反常了一些,赌的时候好像什么都忘了,赢了就开心,输了就愤怒,险些就要迷失其中。 当她进了藏书阁,想要翻找出那本关于赌术的书,却找遍了藏书阁也不见踪迹。 “怎么会这样?”要不是沈流萤脑中关于赌术的记忆还在,真要以为这是一场臆想。 这算是什么?一场考验吗?如果她迷失于赌场上,这场老天赐给她的重生,是不是也会随着那本书一起消失? 沈流萤心有余悸的回到现实,夜里做了个梦,梦见她在赌桌上疯狂的下注押宝,活生生一个癫狂了的赌徒。 在她一次失手后输光了身上的积蓄,竟还觉得不甘心,赌上了全部家当。 最后落了个身无分文,名声败光被沈府赶了出去,等她想起藏书阁的时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藏书阁就消失了,她竟然又落了个和上一世一样的下场。 沈流萤惊醒过来,不放心的又进了藏书阁中,行差踏错只需要一个念头,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她庆幸自己没有如梦中那样,也明白了若是她自身心术不正,藏书阁也会随时消失, 快速出了门,来到医馆,沈流萤一把抱住才起身的琼花,大声哭了起来。 这可把琼花吓了一跳,她可从来没见过小姐哭啊,她拍着沈流萤的后背,焦急道:“小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打他!” 沈流萤摇摇头,她满肚子的委屈害怕都只能在琼花面前显露,这一哭就怎么也止不住。 等她缓过劲儿来,看着琼花担心的眼神,道:“没事,就是晚上做了个噩梦。” 琼花显然有些不信,但小姐不想说她也不该追问,只能给她倒些安神的茶。 沈流萤是临时起意偷跑出来的,必须快点儿回去,她临走前,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对着琼花道:“要是有人不要脸的上门来要账,让他来找我,若是纠缠你你别理他,打出去就好。” “啊?”怎么会有人来要账?小姐欠人钱了吗?琼花乖巧应道:“好。” 这是她自己欠下来的东西,那个男人也算是帮了她一把,就算那人再怎么讨厌,自己立下的字据她不会不认,只是别牵扯上琼花。 回到沈府她就听到了一个消息,今日早朝沈弘文被弹劾了,此番还留在宫中没有回来。 而弹劾他的人就是昨日被打成了猪头模样的姜大人,理由就是他教子不严,纵子行凶。 证据嘛,就是姜大人自己那张鼻青脸肿的脸。 沈流萤觉得姜大人估计也是气急了,也是,面子昨日丢的也差不多都干净了,又何必在乎那张老脸,干脆咬死沈弘文。 这位姜大人虽然只是一位从四品文官,但架不住人家族中有一位十分有名望的亲戚。 那便是镇国大将军姜长策,这位大将军一生军功无数,还娶了先皇唯一的女儿长公主为妻,可他自己却战死了沙场,先皇亲封的他镇国大将军,这份用命挣来的荣耀也足够荫蔽家族。 镇国大将军为国捐躯,于社稷有功,他族中之人现在被打成那个鬼样子,陛下怎么能不管。 且这事确实也是沈东阳的错,镇南王府那天在场的都能证明,姜大人实属无辜的受害者,陛下于情于理都应给他一个交代。 沈家人会知道这些,还是因为宫里头来了人将打人者沈东阳也一块儿带走了,陶岫烟这才知道昨日之事还没完。 沈弘文被留在宫中,沈府的一家人难得心齐的坐到了一处。 他们既担心又害怕,也不知道陛下最终会如何定夺。 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儿子,陶岫烟这回是真心实意的哭了起来,老夫人指着她的鼻子骂道:“都怪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当朝官员也敢打,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他要是连累了弘儿,连累了我们一家,就算陛下不打死他,我也打死他!” 出了事就全怪在她身上,都这个时候了,陶岫烟哪里肯吃这个亏,她反唇道:“老太太还有心情追究是谁的责任,到底咱们沈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里将我的阳儿推出去就摘得干净的?” “你!”老夫人气得嘴唇发抖,她哪里说得过陶岫烟的嘴皮子。 陶岫烟又道:“老太太有闲工夫不如去佛堂给佛祖拜拜,求他保佑老爷和阳儿平安归来,保佑我们沈家渡过此劫。” 老太太气得一甩了帕子还真去了佛堂,吴姨娘见老太太走了,她自然不敢跟陶岫烟呛声,而且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这一胎怀得格外幸苦,老太太又让她一定得生个 男孩,吴姨娘心里为这事担忧不已。 还怀着身孕呢,补品也日日吃着,可身体还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 沈流萤看着吴姨娘眼底的青黑,又看了看她的肚子,这还没显怀就已经这样了,哪里还怀得到出生? 沈浅茉扶着她阿娘摇摇欲坠的身子,虽然她也很担心沈弘文会被问罪,沈家就靠沈弘文撑着了,要是万一败落了,她可不想要过苦日子! 不行,不能坐在这儿干等着!得为自己留条后路! 沈浅茉眼珠子一转,开口焦急道:“阿娘,阿娘你怎么了?” 吴姨娘疑惑的看了一眼女儿,后知后觉的配合她假意晕了起来,沈浅茉连忙对着陶岫烟道:“夫人我阿娘还怀子身子,这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陶岫烟正心烦得很,她挥一挥手,厌烦道:“走吧走吧,都回自个儿院子去,少在这儿碍眼!” 沈浅茉得了话,立马就带着吴姨娘回了院子,沈流萤觉得沈浅茉透着些古怪,也随之离开,想去看看究竟。 等其他人都走光了,陶岫烟也冷静了下来,沈弘文到底是正三品大员,就算被问责不至于严重到会抄家的程度。 只是沈东阳就麻烦了一些,他身上没有功名,整个一白身竟然打了有官职的大人,只怕处罚不会太轻。 那是自己的儿子,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陶岫烟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能盼着陛下网开一面,不要要了沈东阳的命。 第112章官职被降 一直等到天都黑了下来,烛火都点上了,左等右等,才将沈弘文与沈东阳等了回来。 才一进了门,沈弘文就脚底下一软,险些摔在地上,是小厮们将他抬着回了院子。 “老爷,您终于回来了!” 陶岫烟早就等着了,但沈弘文不领她的情,瞪了她一眼就让人扶他进去,见沈弘文这般模样,她连忙探头到他身后去看沈东阳。 结果就看到沈弘文身后,几个小厮抬着架子,沈东阳趴在上头,身上都是血,奄奄一息,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陶岫烟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但里头沈弘文一坐下就狠狠摔了一个杯子,她此时也不敢在这儿当口火上浇油,连忙给阮嬷嬷使了个眼色。 阮嬷嬷当即不动声色的将沈东阳带了下去,给他请了大夫来医治。 沈弘文回府了,沈府上上下下都又聚到了一起。 于姨娘也不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下就扑去抱住了沈弘文,哭哭啼啼的:“老爷你可算回来了,这一天可担心死我了。” 沈弘文对着她倒是还有些好脾气,毕竟这件事与她无关,他的手在于姨娘后背上拍了拍,算是安慰,既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好了好了,这么多人在呢,成什么样子。” 于姨娘用帕子擦擦眼泪,站起身来,娇嗔道:“人家也是担心老爷嘛。” 这黏黏腻腻的样子要恶心死陶岫烟了,但她此刻最关心的还是沈东阳,已经被打了个半死回家,老爷可千万不要再怪罪了。 老太太本也顶看不上于姨娘那个样子,狐媚子样,成天撺掇男人,但沈弘文这回算是遭了大罪回来,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多计较。 她关心道:“弘儿,你没事吧?陛下可有为难你?” 沈弘文对他母亲摇了摇头,道:“母亲放心,陛下圣明,只是降了我的官职,呵,从四品的户部尚书,我也是头一回见。” 最后这句沈弘文自己都忍不住嘲讽起了自己,其他人也被这个消息惊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儿子都被打成了那个样子,老爷竟然还被降职了,陶岫烟心中不免怨怼陛下的处罚这也太重了些,也难怪沈弘文现在还是臭着一张脸了。 老夫人反应过来,立马啐了陶岫烟一口,“瞧你养的好儿子!不指望他光耀门楣竟然还惹祸上门!怎么不叫陛下直接打死算了,还要他连累得他父亲被降了职!” 陶岫烟心中忍了又忍,沈弘文还在气头上,这时候和老太婆相争对她没有好处。 沈沐莲也恼怒兄长昨日大闹宴席,把她的脸都丢尽了,心里想的都是太子殿下会不会因为沈东阳而对她印象不好,所以现下也不开口求情了,老老实实站在一边。 老夫人持续输出母爱,招呼着让人端来热水给沈弘文敷脸,又让人赶紧摆上饭菜。 沈弘文虽一天水米未进,但担惊受怕了一日,他此刻也并没有我们胃口。 他看着几乎都到场的人,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不见采薇和浅茉?” 其余人这才发觉,都这会儿功夫了,怎么吴姨娘和沈浅茉还没过来? 老太太心中虽有些不高兴,但想到吴姨娘肚子里那个孩子,还是帮着打着圆场道:“她身子不舒服,与我说过了,本来听到你回来了,执意要过来,我见她那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就让她在院子里歇息了,浅茉在照顾她。” 沈弘文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老太太既然这样说了,他便也没有追问。 这时,外头忽然有下人来报,后门抓到两个鬼鬼祟祟的丫鬟,身上还有个装了大笔银钱的包袱,现在已经把人押到这边来了。 于姨娘惊讶一声:“天呐,不会是家里又出内贼了吧?” 沈弘文脸上一黑,他看向陶岫烟,以为又是她私下里做的什么。 但这回陶岫烟可不心虚了,她回望向沈弘文,明明白白表示这件事她毫不知情,她光顾着担忧沈弘文和沈东阳了,哪里有功夫去干这些事。 沈弘文将信将疑,他呵斥道:“把人带上来!” 人被押了上来,进门前还在挣扎的丫鬟进了门后立马将头低下,但大家伙儿又不是瞎子,一眼就认出这被押上来的两人一个是翠枝,另一个竟然是沈浅茉。 老太太是最吃惊的,毕竟她刚刚才说沈浅茉在院子里照顾她娘,结果一盏茶的功夫不到,竟然就打了她的脸。 沈浅茉身穿丫鬟服,心虚的低着头,仔细看她的手还有些发抖。 这才因为对沈东阳管教不严,被降了官职,沈弘文看着 这个女儿,没好气道:“谁给我解释解释你这是要做什么?茉儿!” 沈浅茉被吓了一跳,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于姨娘开口道:“五小姐该不会是觉得老爷出了事,所以想要变现银两跑吧?” “当然不是!”沈浅茉一口否认,虽然事实就是于姨娘说的那样,她是见事情有些不好,想要换了银子以后也好生活。 但这事绝对不能说出口!看着沈弘文凌厉的目光,沈浅茉可以想象,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真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打算,一定会先被他赶出家门的! 她也只是提前做了打算而已,毕竟当今圣上喜怒无常,谁知道沈弘文进了宫是不是就出不来了? 难道在座的各位都没有为自己打算吗?她只不过是运气不好了些,往日里都没什么人看守的后门今日竟然有人把守! 押她过来的人一路上是油盐不进,给他钱财也不要,非要禀告,真是个死脑筋! 等等,不对呀!沈浅茉此时才回过味儿来,自己这是被人算计了!后门那些人只怕是故意等着她呢! 她将目光看向了刚刚点出她所作所为的于姨娘,好啊,本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竟然被她给设计了,沈浅茉可真真是没想到。 身坐上位的沈弘文一脸怒容,桌子被他拍得砰砰作响,“说!你是不是等着我一死你就卷了钱财跑啊!我不仅养了个好儿子,我还养了个好女儿啊!” 第113章父慈子孝 老夫人也是气得不轻,这一个两个都是养不熟的,府里的财物也不知道被她们母女偷去多少! 她之前就能放弃沈浅茉一次,自然也不会再帮她求情,甚至觉得将沈浅茉从庄子中接回来就是个错误,她是带了庄子上的晦气回来的,要不然怎么惹出这么多事端来。 沈弘文大发雷霆,抬起脚就要踹到沈浅茉身上去,这时,吴姨娘匆匆从外头跑进来,一把抱住了沈浅茉。 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沈弘文还没到完全失去理智的时候,他及时的收住了脚,这才没让吴姨娘伤着。 边上默默看着的陶岫烟暗暗可惜了一下,这一脚要是踢中了就好了。 老太太却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那肚子里可还怀着她的孙儿,这个女人怎么敢拿自己孙儿的性命开玩笑!她怎么敢的! “你来这里干什么!还不回去好好养着你的身子!” 老太太给身边的嬷嬷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将吴姨娘拉走,别在这儿再磕着碰着了,等孩子出生,在来好好与她算算账! 吴姨娘哪里肯走,她跪在地上,哀求着沈弘文,道:“老爷,你放过茉儿吧,她就是一时糊涂才会” 话还没说完,沈浅茉就插嘴道:“什么一时糊涂,阿娘,我明明是特意这么做的。” ???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沈浅茉这是自己承认自己的罪责,不狡辩了? 吴姨娘也没有反应过来,她回过身,看着女儿那冷静的眼神,这个女儿她是越来越不了解了,“茉儿,你在说什么?” 沈浅茉抬起头看着沈弘文,她言辞恳切道:“知道父亲被圣上留在宫中,女儿心中又惊又恐,但这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可这一家子没了父亲竟然也就没了作主的人,女儿只要自己想办法。” 沈弘文皱了皱眉,道:“这和你偷卖了府中财物有什么关系?” “这都是为了父亲啊!”沈浅茉眼中带了些泪水,道:“我想着有钱还能使得鬼推磨呢,用钱总该能帮父亲疏通一二,可我一个月能领几个钱呀,姨娘哪里也没有富裕的,所以我这才想着先把府里一时用不上的商铺田地变卖了,只要能换得父亲平安,这些东西都是无关紧要的。” 说得这般情真意切,沈弘文也软化了几分,他坐下身,道:“你这话可当真?” “当然是真的!”沈浅茉微微垂着眼睛,有些落寞道:“父亲信不信我不重要,只要父亲平安归来,女儿已经放心了。我知道偷卖府中财物是大罪,父亲又将我送去庄子吧。” “茉儿?”吴姨娘看着眼前的女儿,是她又仿佛不是她。 眼看沈弘文就要被沈浅茉的话给圆了过去,于姨娘出声道:“这天都黑了,五小姐是上哪儿为老爷疏通?怎么银钱看着还未动呀?” 沈浅茉并不慌张,她从容道:“我本想去求镇南王,可人家见我一个小小庶女,竟是连门也进不去,我又想到去姜大人府上,结果人家一听我是沈家的,要不是看我姑娘家一个,他们就要将我打出来了。我又去找了几家大人府上,结果人家一听这事,就不敢再管,我这才明白,这钱也有使不上的时候。” 于姨娘这下没话说了,她总不能要求沈弘文去与那几位大人求证吧?而且她再抓着沈浅茉不放的话,就该要引人怀疑了。 适可而止是于姨娘铭记于心的道理,所以她默默的闭了嘴,站在一边。 沈弘文也确实被沈浅茉说动了,若真如她所说,这都是为了他这个做父亲的,那还真是错怪了她。 虽然还有可疑的地方,但他心中还是更愿意相信,沈浅茉是担忧他为他在外面奔走,否则他这个父亲也做的太失败了一些。 思及此,沈弘文将沈浅茉扶了起来,拍拍她的手道:“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不早说?为父险些就要错怪你了。” 沈浅茉强忍委屈道:“做这些都是为了父亲能平安,既然父亲已经平安,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父亲,我刚刚真的以为您又要将我送庄子去了,想到去了庄子这辈子也许就再见不到父亲阿娘,我我没办法就只好说了出来,不会让父亲烦忧吧?” “好茉儿。”沈弘文摸了摸沈浅茉的头,“你是最小的一个,你那些哥哥姐姐们竟然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 这句话当众一说出口,沈沐莲脸色就不太好了,这不是讽刺她身为嫡女却担不起这个身份吗? 父亲可能是无心的,但沈浅茉那得意的眼神,让沈沐莲确定她肯定也不是如她所说的那般无私! 这场戏最后在沈弘文与沈浅茉父慈子孝中结束,沈弘文累了一天了,让众人都散了去。 沈浅茉扶着吴姨娘踏出院门,吴姨娘就忍不住道:“茉儿,你当来那些银子真的是” 话没说完,就被沈浅茉给打断了,“阿娘,父亲都已经相信了,你这是要拆我的台吗?” “不不是,阿娘不是这个意思。”吴姨娘连忙道:“我只是担心你。” “阿娘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就是了,我的事阿娘就别操心了。”沈浅茉一边与吴姨娘说话,一边在留意于姨娘的动向。 忽见于姨娘走出院子后,竟然和沈流萤走了一个方向,她们两人的院子可不在一处! 沈浅茉对翠枝道:“你扶着姨娘先回去,我有些事。” 翠枝连忙接过吴姨娘的手,沈浅茉追着于姨娘后头就走,吴姨娘张了张嘴,本想问问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儿,可她也知道问了女儿也不会与她说,还徒惹她厌烦,最后还是闭了嘴。 她询问翠枝:“你们在庄子上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这个问题她问过沈浅茉很多次,但每一次沈浅茉都不会回答她,而且,每问道这个问题,沈浅茉的眼神就凶狠起来,吴姨娘被吓着过,后来也就不问了。 现在又问起,是她觉得女儿真的变了,她想要帮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帮。 说到底都是她不好,当初要是能阻止茉儿被送去庄子,她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吴姨娘心疼又自责。 第114章救不活了 于姨娘上前快走两步,追上沈流萤,小声道:“今日真是谢过二小姐了。” 原本她也是与沈浅茉一样,要当些现银出来傍身的,不料还没行动就被沈流萤发现了,非但没有告发她,还告诉她沈弘文不会出什么大事,她这才没有乱了阵脚,做出傻事来。 沈流萤轻笑道:“谢什么,还是姨娘高招,不仅自己迷途知返,还反将了他人一军。” 她只是提点了一下于姨娘,结果她就能猜到有人与她一个想法,派人去守着后门,将沈浅茉抓了出来。 “二小姐说笑了,人家五小姐那是为了老爷才典当珠宝在外奔走的,就是个误会。” 话里是这样说,但大家都是一样的狐狸,哪里会被沈浅茉那般说辞骗过去,既然老爷愿意相信,那她们也就心照不宣。 这时,一声枯枝断裂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沈流萤回头去看,正好看见沈浅茉躲起来的衣角,她与于姨娘对视一眼,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 沈流萤轻声道:“看来姨娘怕是要被人记恨了。” 于姨娘也没想到沈浅茉这么快就怀疑到她的头上来,这个丫头现在可不是好惹的,她看着面前的沈流萤,忽而道:“她似乎与二小姐也不太对付,那我们也算是有共同的敌人了。” 沈流萤盯着于姨娘的眼睛,嘴角带着抹微笑,但语气却冰冷,“姨娘这是又想利用我了?” “怎么会呢?”于姨娘否认道:“多个朋友终归是好的吧?” 沈流萤不置可否,转身继续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于姨娘也不生气,看着沈流萤走远的背影,心中却相信沈流萤迟早会需要她的帮助的,毕竟这沈府内,也没有旁的人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报复会来得这样快这么狠。 再过不久就是中秋了,书院也给学生放了假,沈家也和往年一样,早早就派了马车去书院接沈北行回来。 沈北行在书院读书鲜少归家,旁的人一月一次假还觉得不够,像沈东阳就恨不得日日请假在家,能与他那些狐朋狗友结交权贵。 但沈北行常常几月也不归家一次,于姨娘也念叨过许久,但自己儿子好学上进她也不能拦着,只能叮嘱了橙安跟在少爷身边要好好伺候。 中秋便是沈北行难得愿意归家的日子,于姨娘一大早就等着了,可眼看着时辰过去,还不见动静。 她心中莫名升起几分不好的预感,在院子里是坐立难安,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去了府门前,翘首盼着。 眼看着日头都升至正中,还不见有回府的马车,书院到沈府的距离不算太远,路上再怎么耽搁也耽搁不到这个时候。 于姨娘等不下去了,她让车夫备辆马车,自己要亲自往书院去。 这才被扶上了马车,那边街口就跌跌撞撞有一辆马车驶来。 车夫瞧见了是沈家的,便对于姨娘道:“好像是从书院回来的。” 于姨娘忙又下车去看,那马车正好停在她眼前,驾车的不是派去的车夫,而是橙安。 而且马车也不知撞到了哪儿,破破烂烂的,车轮都歪了,这样还能跑回来也真是出了奇迹了。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于姨娘忙问橙安,“少爷呢?” 橙安转过头来,于姨娘这才看清他那半边脸上都是血,顿时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而后猛的看向马车,扑上去掀开马车帘子,见里头躺着的浑身湿透的不是她儿子又是哪个! “行儿!”于姨娘大喊着,可沈北行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吓得她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沈府门前一阵的兵荒马乱,等于姨娘尖叫一声醒过来时,一把抓住身边丫鬟的手问道:“四少爷呢?是不是还在书院读书?” 此刻,她宁愿儿子是不愿意归家,但人还在书院平平安安的。 但丫鬟欲言又止的表情让于姨娘的希望破灭了,她艰难的问道:“四少爷人在哪儿?” 丫鬟连忙道:“四少爷在他自己的行止院,老爷夫人还有c还有大夫也在那边。” 于姨娘听到大夫两个字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幸好丫鬟扶住了她,不等站稳,于姨娘就道:“快!快扶我过去!” 行止院,陶岫烟刚亲自送了大夫出院子,迎面就正好与于姨娘撞上了。 于姨娘忙问大夫:“大夫,我儿怎么样?是不是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就成?” “呃这个”大夫见于姨娘这激动的模样,一时也不敢说实话,只能求救的看向陶岫烟。 陶岫烟和于姨娘本来就 不对付,自然不会顾忌她的心情,她出声道:“北行恐怕是撑不住了,你快进去见见他最后一面吧!” “什么叫撑不住了?什么叫最后一面?”于姨娘有些喘不上来气,疯了一般的往院子里跑。 大夫眼观鼻鼻观心,这后宅之事他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况且这位夫人也没有说错,那小公子掉进了河里,又撞到了头,基本是救不活了。 哎~可怜他还年纪轻轻呀,怎么就出了这样的意外,大夫不免也叹息了一声。 于姨娘冲进屋内,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沈北行,她踉跄着跑过去,趴在床边,握着儿子的手,轻唤道:“行儿,行儿,阿娘来了你睁眼睛瞧瞧呀!” 沈弘文叹了口气,过去将于姨娘扶起,抱在怀里安抚道:“行儿要休息的,你别吵他了。” 于姨娘扑在沈弘文怀里大哭起来,“老爷,行儿是不是要不行?他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什么叫最后一面?老爷你再去请大夫好不好?” 沈弘文嘴里应着她的话,但心里其实已经清楚这个儿子怕是活不成了,他瞪了一眼才走进来的陶岫烟,责怪她多嘴。 这个儿子自小就懂事又省心,书也读得好,沈弘文对他是寄予了厚望的,再加上他另一个儿子刚惹出祸事,被在御前被打了板子,根本没什么前途可言了。 他已经废了一个儿子,想不到剩下的这一个竟然也出了意外,他心中的伤心难过一点儿也不会少,但又能怎么办?都是天意啊! 第115章幸灾乐祸 陶岫烟站在床边,可惜道:“咱们家北行怎么就遭了这样的难呢?真是老天不开眼。” 说完,她还用帕子拭了拭泪,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因着沈东阳之前闯下的祸事,沈弘文愣是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他。 现在沈北行出了意外,她的阳儿就是沈家唯一的男丁,不管怎样,沈弘文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还能放弃那唯一的儿子吗? 等着吧,阳儿迟早会翻身的! 于姨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突然喊道:“橙安呢!橙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弘文让丫鬟去将人带上来,同样也受了伤的橙安跪在地上,冲着于姨娘磕头,难过又自责道:“姨娘我没有照顾好四少爷,我该死!” “为什么书院里好好的,回来就成这样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给我说!” 橙安一五一十道:“少爷说今日大家都要归家,下山路挤,于是等了别人都走了咱们才出发的。哪里想到路上竟然碰上了几个地痞,他们架着马车故意挤着我们,我要与他们理论,少爷说不必,可咱们退让两步那些人反倒得寸进尺起来,山路难行,一不小心马车就翻了,少爷摔进了河里,我不敢耽搁,忙将少爷带了回来!” “那群地痞呢?”于姨娘红着眼睛怒道:“把他们抓起来,我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沈弘文安慰道:“已经报官去了,衙差们会将那些地痞找到的,到时候定让他们给行儿偿命!” 于姨娘哭得撕心裂肺,一度又哭晕了过去,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苏醒过来的于姨娘还是忍不住的泪流,沈流萤便是这个时候来了她院子里的。 于姨娘之前想要拉拢沈流萤,可现在却没有一点儿心思了,她唯一的儿子就要死了,她就算争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她连看也没看沈流萤,起身就要往行止院去,是沈流萤叫住了她:“姨娘去了行止院又有什么用,四弟弟还不是醒不过来?” 于姨娘现在就是听不得别人说他儿子醒不过来,她满含怒气的盯着沈流萤,“你什么意思?” 沈流萤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姨娘过去哭哭啼啼的,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处,不如给四弟弟多请几个大夫,反倒还有些用。” 于姨娘默了默,她知道沈流萤说的是对的,可大夫也请了一波又一波,说辞也大致相同,想到这里,于姨娘不免又悲从中来。 沈流萤来这里可不是来看于姨娘哭的,她提醒道:“治不好四弟弟那是还没请到好的大夫,前段时候,大哥哥的腿被狗咬伤了,竟然五日便痊愈,可真是神奇。” 于姨娘眼前一亮,这件事她是有些知道的,毕竟她常年盯着陶岫烟那边,当时由于自己儿子也不回来参加宴席,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这一想,沈东阳定然是被一位神医给治好了腿的,不然他哪里能那么快下地去镇南王府又闹了一出事呢? 好她个陶岫烟,知道有那样医术高明的大夫竟然也不透露,她是想看着行儿去死啊! 于姨娘顾不上谢沈流萤提醒,连忙往沈弘文那边而去,这一线希望怎么着她都得抓住! 陶岫烟正在自己院子里幸灾乐祸,沈北行死了,以后看于姨娘那个狐狸精还怎么骄傲得起来! 坐她便上的沈沐莲也是高兴的,进来她也感觉到了父亲对他们这一房的冷落,现在被寄予厚望的沈北行死了,父亲就只能将目光再转回来了。 但她也有些担忧,沈沐莲小声问道:“阿娘,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吧?” 这看着像是一场意外,但更像是有人故意安排,如果是她阿娘做的,可一定要遮掩好,不能留下蛛丝马迹。 陶岫烟惊讶的看着女儿,“你怎么这么问?我照顾你哥哥哪里有功夫腾出手去?我还想问是不是你做的呢?” “怎么会是我?”沈沐莲嘟嘟嘴:“我可不想在坐上那个位置前手里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烦。” “好了好了。”陶岫烟不在意道:“既然不是咱们自个儿就更好了,管他们是哪里惹来的麻烦,咱们坐享渔翁之利便好。” 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子外头传来阮嬷嬷的声音:“老爷来了。” 陶岫烟与沈沐莲对视一眼,刚刚的事儿可不能提,她们起身迎着沈弘文,陶岫烟道:“老爷怎么过来了?于姨娘那里还好吗?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想的,她也宽宽心,还那样年轻呢,以后没准还有喜事的。” 沈弘文却没有应和这些话,他直接问道:“阳儿被咬伤的腿你是找了什么大夫给他瞧的?” “嗯?”陶岫烟愣了一下,但她 马上反应过来,沈弘文之前不关心,这时候问关于大夫的事,肯定是为了那个沈北行! 他们想要把人救回来,那她的算盘不是全都落空了吗? 于是她开口道:“那次是阳儿运气好,正好碰见了,那神医他行踪不定,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可以请来他,不然,这次阳儿被打了个半死,我怎么会不请神医来?” 说得有理有据,好像很合理的样子,但陶岫烟也不是没请过神医,不过那神医贪得无厌得很,狮子大开口又与她要十万两。 陶岫烟知道沈东阳性命无碍后,就放弃了请神医的想法,一来诊金太贵,二来沈东阳多吃点儿苦头,沈弘文也能多消消气。 没想到却正好成为她的借口,若是让沈弘文知道了神医,也许他会在十万两面前犹豫一下,但于姨娘绝对不会犹豫。 陶岫烟的话让沈弘文有些失望,当初他也没在意,早知道还有这一出,他怎么也得将那神医留下来! 没有神医的消息,沈弘文也没有留恋,陶岫烟给他奉的茶一口也没喝,就起身离开了。 “爹怎么走得这么急?”沈沐莲与她母亲小声嘟囔着不满。 陶岫烟却心情不错的笑笑道:“赶着去安慰于姨娘呗,毕竟人家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咱们要体谅人家的丧子之痛。” 沈沐莲也笑了起来,刚刚的一点不快一扫而空。 第116章引火烧身 于姨娘左等右等,终于等到沈弘文回来,可他竟然说陶岫烟不知道神医的下落! 开什么玩笑!于姨娘才不相信陶岫烟会不知道,她们就是要看着行儿没命她们就开心了,若是她儿子没了,有一个算一个,她绝不会让她们好过! 以为不告诉她她就没办法了吗? 于姨娘拦住了沈东阳的贴身小厮青松,稍给了他一些银子,这个没骨气的就将自己知道的吐了个一干二净。 有了青松的帮忙,很快她就找到了神医所在的巷子。 距离沈府并不远,巷子也清静得很,从前都不知道这里还住了一位神医。 于姨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敲开了院门,沈流萤知道她会来,早就在里头等着她,只是她来的比沈流萤预估的要晚。 照常要了十万两的诊金,于姨娘半分犹豫都没有,一口就应下了,这在沈流萤的意料之中。 半点没有耽误,沈流萤又以神医的身份进了沈府。 她这边才进了沈北行的院子,陶岫烟那边就有人给她传来了消息。 陶岫烟挑了挑眉:“她倒是有能耐,还真给她找到了!” 沈沐莲有些担忧道:“那爹爹会不会知道咱们是故意隐瞒?” 陶岫烟也有些放心不下,她起身:“我过去瞧瞧。” 沈流萤给沈北行把了把脉,其实她在之前就已经偷偷检查过了,有了把握才提醒于姨娘可以来找自己。 沈北行虽然掉进了水里,但橙安救得及时,本来是没什么大碍的,麻烦的是头磕到了河底石头上,脑子里有了淤血,这才让他有了性命之忧。 这时,沈弘文也听见消息,说是于姨娘不知带了个什么人回来,他担心于姨娘被江湖骗子骗了,所以匆匆赶来。 一眼瞧见沈流萤这一身从头到脚的帷帽装扮,他就有些不喜,出声道:“你是什么人?” 于姨娘解释道:“这是神医,他说能治好行儿!” 沈弘文将信将疑,“多少大夫都办不到的事,他能行?” 沈流萤瞥见外头有个人影,她轻笑一声开口道:“贵府我来过的,原先府上另一位公子的腿就是我瞧的,他” 话没说完,在外头准备偷听的陶岫烟连忙走了进来,打断道:“神医您来了,那行儿可算是有救了,谢天谢地!” 沈弘文见陶岫烟这般说,原来这还真是前段日子给沈东阳瞧腿的,顿时也激动起来,连忙道:“神医,行儿他怎么样?如何才能好?” 沈流萤写下一张药方,交代道:“按方子抓药,五碗水熬成一碗水,每隔一个时辰给他喂下去。” 于姨娘双手接过,立马吩咐人去办,转头担忧的问道:“神医,如此就可行了吗?” 沈流萤道:“光有药当然不行。” 说完,就拿出银针往沈北行头上穴位扎去,眼看着自己儿子的头被扎成了刺猬样,于姨娘心里虽心疼但也不敢说什么。 “这针我每隔三个时辰要给他扎一次。”沈流萤淡淡道:“在这期间,你们是不是把诊金先给我付了?” 陶岫烟在一旁偷笑,这人是于姨娘请回来的,沈弘文怕是还不知道这神医的医术与他的诊金一样高吧? 上回给沈东阳治条腿就花了十万两,这回可是沈北行的一条命啊!也不知道于姨娘付不付得起。 于姨娘答应得快,但她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十万两来,只能楚楚可怜的看向了沈弘文。 毫不知情的沈弘文笑着道:“这是自然,神医能救回行儿的命,大恩大德沈家没齿难忘。” 沈流萤摆摆手,不想听这么多的客套话,她直接道:“大恩大德就不必了,劳驾十万两你们谁付?” 十万两! 沈弘文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僵住了,于姨娘靠在他怀里啜泣道:“老爷,这可是行儿的命呀!您可不能不管。” “管管管,我一定管。”沈弘文咽了咽口水,内心反复对自己道:这是行儿的命,十万两值得值得。 陶岫烟听见这一条性命竟然也只收十万两,暗暗有些气恼,在她这儿怎么就敢漫天要价,现在一条命在手上掐着,他竟然只要十万两,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沈弘文要是知道她这么想,也不知会不会一气之下将她送庄子去。 “神医,能不能便宜一二?”沈弘文小声的与神医打着商量。 沈流萤瞥了陶岫烟一眼,故意大声道:“你们家的人是不是都爱讨价还价的?要不我给你便宜个两万两,不过那我就不能保证醒过来的会不会是个 傻子了。” “老爷!”于姨娘听见这话就坐不住了,“行儿还要读书还要考科举的,他怎么能变成傻子呢?老爷您可不能糊涂啊!” 沈弘文当然也知道,他要是花了几万两救回来一个傻子,他何必白花那个钱。 虽然十分心疼,但他也还是吩咐了人去取银子。 沈流萤状似无意道:“你家另一位公子那板子伤如何了?” 陶岫烟当即太阳穴一跳,心道不好,还没等她开口阻止,沈弘文就奇怪道:“神医怎么知道我另一个儿子挨了板子?” “刚刚听府中下人说的吧!”陶岫烟找补道。 可沈流萤本来就是故意的,怎么还能让她糊弄过去,于姨娘那会儿才找来她就猜到是受到了阻拦。 陶岫烟该不会是说她找不到自己吧?沈流萤故意试探一下,果然就见陶岫烟慌张起来。 沈流萤笑着戳穿道:“我哪有功夫听下人说话,你上回找我给那小公子看板子伤,结果嫌弃我诊金太高,才另请高明的,你忘了?” 沈弘文也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转头盯着陶岫烟,“阳儿受伤你还请过神医?” 陶岫烟忙解释道:“是偶然遇见。” “才不是!你们自己派了马车来接我的,怎么记性这般差?要不要我给你扎两针?” 沈流萤看热闹不怕事大,一个劲儿的往火上浇着油。 于姨娘也来插上一脚,道:“老爷我能找到神医还是青松告诉我的,一个下人都能记得,夫人怎么就忘了呢?” 沈弘文板着一张脸,对着陶岫烟冷冷道:“你给我出来!” 第117章醒过来了 当大部分人目光都聚集在沈北行的身上时,没有人会在意停在沈家后巷的一辆马车,还有府里偷偷溜出去的人。 沈浅茉特意留心了左右,见没有任何人她才上的马车。 车里的贺蓉蓉一见到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在做什么?我借你人是让你对付沈流萤,你敢骗我!” 沈浅茉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但面上不露分毫,她道:“这正是要对付沈流萤。” “怎么说?”贺蓉蓉不解道:“明明伤的是你家的四公子,与沈流萤一点儿边也沾不上!” “稍安勿躁啊。”沈浅茉道:“蓉蓉姐你不知道吧?我父亲对我这位四哥哥是极为看重的,他要是死了我父亲定会震怒。” “这我已经知道了。”贺蓉蓉摆摆手:“都告到衙门里去了,正是你给我惹出来的这样的麻烦,害得我还得将那几个人藏起来,免得被官府的人发现,你要是不给我解决好,回头我若是被牵扯出来,你也别想跑!” 沈浅茉在心中冷哼,真是个蠢货,就知道威胁旁人,难怪被沈流萤欺压得死死的。 她忍着心中的不耐烦,解释道:“让他们藏什么?应该要他们去衙门投案自首,将背后主使之人是沈流萤之事揭发出来才对!” 贺蓉蓉眼睛一亮,终于有些明白了,谋害兄弟这一罪名要是落下,沈流萤不管是名声还是前途,全都毁了! 真是一条妙计啊!重新抬眼看向沈浅茉,这人在镇南王府那天来找自己的时候,她多少对这个庶女有些看不上眼,如今倒是令她刮目相看。 贺蓉蓉很满意道:“这次做得好,我回去就让那几人去衙门。” 沈浅茉道:“且先等等,我那四哥哥就剩一口气吊着了,明儿估计就撑不住了,待他咽气后再将谋害他之人找出,我父亲定然也不会轻饶了沈流萤。” 贺蓉蓉没有什么异议,沈浅茉说得对,等人死了,无力回天的时候,任沈流萤怎么狡辩也无济于事。 商量好计划,沈浅茉自觉得意的下了马车,溜回了院子。 她不知道的是,半途冒出来一个神医正在给沈北行治病,她只打听到好几个大夫全都束手无策,便以为沈北行这次死定了。 想到沈北行一死,那个设计过她的于姨娘不知道会不会发了疯,而沈流萤也在劫难逃,这一石二鸟之计,她们谁也逃不开。 这一晚上,沈流萤因为要给沈北行扎针,一夜都留在了行止院,沈弘文一开始还陪着照顾沈北行,后来就熬不住了,先去休息去了。 只有于姨娘衣不解带一直守在一旁,直至天光大亮,沈流萤收针时,发现沈北行的眼皮动了动,她知道,这人是活过来了。 一直注视着沈北行的于姨娘也发现了,她激动的喊着:“行儿,行儿。” 沈北行睁开了眼睛,声音喑哑的喊了一声:“阿娘。” 于姨娘的眼泪一下就止不住了,抱着鬼门关里走了一趟的儿子泣不成声。 丫鬟们立马将这个好消息传遍了整个沈家,沈弘文自是匆匆赶来,见到儿子靠坐在床边,正吃着米粥,他也不免老泪纵横了一回。 沈北行见父亲来了,正要行礼,沈弘文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你病才好,好好歇着才是。” “多谢父亲。”沈北行恭敬的说完,于姨娘又将米粥递上去,作势要喂他,沈北行连忙道:“阿娘我自己来,父亲和阿娘也请快快用膳吧。” 看着和过去一模一样的儿子,没有变成傻子,沈弘文很欣慰,这十万两到底是没有白花。 才刚进来的陶岫烟就不那么开心了,昨儿被揭穿后,沈弘文就将她训斥了一顿,这也就算了,竟然最后还让她出这十万两的诊金! 这些人真以为她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说出就能出的? 可沈弘文才不管她怎么辩驳,甚至又拿了她之前挪用府中财物的事做文章,陶岫烟没有办法,昨儿一晚上她都在忙着筹钱。 她自个儿的儿子还趴在床上无法下地,她都没舍得花的十万两,现在竟然要送去救那个贱人的儿子,心火越烧越旺,却也知道这是沈弘文下的命令,无从反驳。 心不甘情不愿的筹集了十万两,天不亮她就让阮嬷嬷去钱庄兑成了银票。 此时,看着被救活的沈北行,她心里本就怄气得很,还要亲手将十万两银票奉上,陶岫烟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努力维持着笑脸恭贺道:“我就说咱们北行吉人天相,这不就好了吗?北行啊,大娘那里还有些上好的人参,这就叫人送过来与你补一补。” 沈北行依旧有 礼道:“谢过大娘了。” “呵,谢她做什么?这是有的人心虚,那人参是来补她自己的良心的!”于姨娘没好气道。 她可不会忘记陶岫烟故意隐瞒,想要置她儿子于死地!还想要她领她的情?做梦去吧! 陶岫烟的笑容顿时有些尴尬,她看向沈弘文,结果沈弘文竟然躲开了她的目光,这让陶岫烟恨得直咬牙。 她才为她们拿出了十万两,卸磨杀驴也没有这么快的!当即也不想在这儿赔什么笑脸,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沈流萤当然也不会多留,她一晚上没睡此刻累得很,当下要紧的当然是回去歇息。 她告辞一声,沈弘文和于姨娘立马千恩万谢的要亲自送她出府。 沈北行也开口道:“多谢神医救命之恩,他日若有能报答之处,还请神医开口。” 沈流萤随意的点了点头,一手拿钱一手治病,在她眼里这劳什子救命之恩已经清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那沈北行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沈北行活过来的消息传到了沈浅茉这里,她手上一个没抓稳,筷子就落在了地上,“你说什么?谁活了?怎么活的?” 翠枝有些害怕道:“四少爷醒过来了,听说是昨儿于姨娘给他请了位神医来,照顾了一晚上,四少爷今早就醒了。” 竟然没死!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没死!沈浅茉眼里闪过懊恼,怎么会冒出一个神医来的?沈流萤的运气怎么每次都那么好! 第118章衙差上门 这时,沈府门外也来了两位衙差,他们是来告诉沈弘文,挑衅沈北行,故意害他摔下马车的地痞来投案自首了。 于姨娘很高兴,自己儿子醒过来了,害他的凶手此刻也落网了,真是双喜临门。 沈弘文到底比她多些见识,见那两位衙差欲言又止,像是还有什么话,他便道:“两位可是还有什么事?” 那两位衙差这才开口道:“请问府中二小姐可在?” 毕竟还是户部尚书的家,两位衙差说话行事也都还算客气。 “萤儿?”沈弘文不解道:“敢问两位怎么问起她来了?” 俩位衙差对视一眼,道:“那自首的地痞供出是府上二小姐指使他这般行事,我们奉了府尹大人的命令,来带二小姐走一趟。” “什么!?” 于姨娘惊讶一声,是沈流萤要害她儿子?可是为什么呢?她与沈流萤并未结怨,甚至还想与她结盟,于姨娘愤怒过后就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神医的事也是沈流萤提醒她,如果真是沈流萤要害行儿,那她怎么还会提醒?这么做她有什么好处? 沈弘文此刻后悔不已,早知道还要牵扯出手足相残的事他就不报官了,此等丑事宣扬出去,他沈家还有什么脸面! 但现在衙差都已经上门来了,那里还有他反悔的余地,才因着一些沈东阳闹事,他头上被戴了一个教子不严的帽子,现在再往京兆尹衙门去一趟,还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看了笑话。 衙差催促道:“沈大人,还请让二小姐与我们走一趟,别妨碍我们办差。” “去把二小姐请来!”沈弘文怒吼道。 沈流萤前脚刚脱去神医的装扮,还没等她歇一歇,就听见窗下有动静。 她打开窗,果然有一人在窗下,一见到她就焦急道:“二小姐,您快躲一躲吧,衙差说是你害了四少爷,要来拿你了。” 这人便是之前沈流萤在狮子狗口下就出来的那个下人,先前的几次沈流萤被为难,都是他帮着给沈弘文通风报信,才会来得那么及时。 这次也是他在门外偷听到,就匆匆赶来让沈流萤有个准备。 沈流萤一听这个消息,倒是没有怎么慌张,大概是被人陷害得多了,对于这样的事情倒也见怪不怪了。 “躲?躲哪儿去?”沈流萤道:“我要是跑了岂不是就坐实了他们污蔑我的罪名?” 院门那边传来了声响,沈流萤知道是来带她去的人来了,她摆了摆手,让那人从墙根下赶紧离开。 自己则开了房门,走到院中,来人并未多说什么,只说是沈弘文让她去前头一趟。 沈弘文见到沈流萤,几步就走到她眼前,眼中带着怒火,音量却是压低了道:“是不是你做的!” 沈流萤可怜的摇摇头,“父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弘文用手指了指她,最后碍于还有外人在,又只能无奈放下,“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转身就换了张面孔,不见脸上有什么愤怒,他将沈流萤带了进来,对两位衙差道:“这就是两位要找的人。” “萤儿,现在有人说是受你指使才害得你弟弟受伤,你和两位大人走一趟,是与不是你都将事情说清楚了!” 沈流萤像是才知道出了什么事似的,满脸的不可思议,“怎么会?我怎么会伙同外人害自己的弟弟?这真的不是我!” 沈弘文当然也希望不是她,要不然他的名声还怎么捡得起来。 他有些心累的挥了挥手,道:“行了,去公堂上与府尹大人说吧。” 正要出门,于姨娘扶着才刚醒过来的沈北行也走了过来。 沈弘文皱起眉头正要问话,于姨娘就先一步解释道:“行儿听说那人自首了,要去公堂上指认。” “胡闹!他身子才刚好些。”沈弘文不赞同道:“让橙安去就行了,哪里要他亲自去!” 沈家一位小姐上公堂就已经够让别人说三道四的了,他一个少爷还不避着点儿,怎么还能上赶着? 沈弘文又小声劝道:“行儿,你以后是要考科举的人,身上可不能沾了这些麻烦。” 沈北行年纪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性格沉静,说话又有理有据,让人不敢轻视。 他一本正经道:“爹,这事事关二姐和我,怎么可能避得开,况且读书是为了明理,逃避不是君子所为。” 沈弘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还没想出来,沈北行就跟着那俩衙差一块儿走了。 “老爷您也跟去看看吧,那孩子别再出事 了!”于姨娘担心不已,但她一个妾室,也不能跟去公堂,只好又对着沈弘文央求。 沈弘文才不愿意到公堂上被人指指点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多派几个人跟着就行了,去的是公堂,又有衙差在,能出什么事?” 说完,他袖子一甩,背着手就往书房而去。 他此刻正烦恼着,万一真是沈流萤做的,他得怎么才能撇清关系呢? 就算与沈流萤无关,此刻那人一口咬定了是沈流萤指使,要是不能自证清白,冤枉也成了真的了,这屎盆子不接也得接。 到底是谁要这么害他沈家啊!沈弘文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招惹了哪尊大佛,连带着家里最近轮番波折。 他哪里能知道惹事的就是他自己的女儿,沈浅茉听到沈流萤被衙差带走的消息,先是一愣,而后想到肯定是贺蓉蓉不等她给信号,就急不可耐的出了手。 对此她有些担忧,毕竟本来应该已经死了的沈北行现在还活着,那于姨娘就不会被怒火蒙蔽,或许她根本就不会相信是沈流萤动的手。 在她的计划里,应该是沈流萤与于姨娘争锋对上,再由官差一来,将沈流萤带走。 都不需要她们出多大的力气,于姨娘就会千方百计要将沈流萤定罪。 现在没有了于姨娘这个助力,倒少了沈流萤的麻烦,沈浅茉有些担心,只一个诬告的证人能不能将沈流萤定罪。 但又想着事发突然,沈流萤再神通广大也没办法未卜先知吧?希望贺蓉蓉的人能机灵些,可别被沈流萤给糊弄了。 第119章当场指认 在去衙门的路上,沈流萤问那两位衙差道:“请问两位大人,那地痞一口咬定是我吗?” 衙差斜睨了她一眼,眼皮半抬不抬的,没有开口,只是手心向上,伸到了沈流萤面前。 果然到哪儿都是需要钱财通路的,沈流萤还未说什么,沈北行就皱紧了眉头,严肃道:“你们身为朝廷官差,竟然公然受贿,还有王法吗?府尹大人知道你们如此吗?” 衙差被沈北行教训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咧咧道:“少管闲事,我看你们是沈大人家的公子小姐才给你们点好脸色,不然我早动手了!” 沈北行这个书呆子又不赞同道:“我是自愿去府衙指认凶犯,而我二姐虽有嫌疑,但也还未定罪,真相如何尚且未知,你们如何能动手?” 衙差被怼得哑口无言,他忿忿的看着沈北行与沈流萤两人,橙光担忧的挡在沈北行面前,他可不能再让公子出事了。 对峙不过一会儿,那衙差忽而冷笑起来,面容嘲讽道:“那人将你二姐如何与他交易,教唆他去害你的事说的一清二楚了,你袒护人家,人家可是要夺你性命!” 说完,衙差不想再与他们多说,催促着几人快走。 橙光警惕的盯着沈流萤,都是同一个父亲,二小姐怎么那么狠心竟要害死自己的弟弟!这样的人简直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沈流萤却低头思索着衙差的话,如何交易如何教唆都说得一清二楚?这些人倒是会给她编排故事。 沈北行看着前面那个低头思考的少女,他与这个二姐姐接触并不多,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十岁以前,那时她是府里尊贵的二小姐,自己也会被母亲常常交代不要去惹她的不快。 她也众星捧月般被宠到了十岁,后来就是许氏被降,连带着她也被打落泥里,母亲的交代就变成了不要与二小姐接触惹你父亲的不快。 再后来他读的书多了,又考上了书院,回家的时间也少了,便不再听过这位二姐姐的消息。 说她要害自己,可这又为什么呢?自己与她也没有什么仇怨,甚至这是时隔六年后,沈北行第一次见到长大了的沈流萤。 小时候见她,她的脸上总是养着笑容,那时他就有些羡慕,羡慕她不用任何努力就能得到大家的喜欢,能天天这么开心。 可现在瞧她,脸上被轻纱遮去一半,看不清表情,辨不出喜怒,一双眼睛冷淡又疏离,仿佛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害自己的人会是她吗?沈北行忽然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思绪间,府衙已经到了,因着那地痞是敲了登堂鼓的,所以府尹大人升了堂,衙门口已经围了一圈的看热闹的百姓。 “让一让,让一让。”衙差推开挤在门口的百姓,带着沈流萤与沈北行走了进去。 府尹大人端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之下,两边是两排衙差拿着宣威棒,表情严肃,正中心跪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想来他便是自首的那个地痞了。 “大人,沈家二小姐已经带到了。” 衙差快走两步,到正堂下向府尹大人禀告。 那地痞一听这话,立马抬头向后看,指着那站在衙差身边的就道:“就是她!就是她指使我将沈家四少爷害死,说事成之后还有赏钱!” 猛的被指认的那位姑娘忽然有些懵了,她不过是今天听闻衙门审问的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姐,于是来看看这高门大户家的辛秘丑闻。 她就是一个围观的罢了,怎么这也能被牵扯上? “不c不是我,我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你!”她连忙出声反驳,要是一会儿将她带上公堂那可怎么办?她还没议亲呢!这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那地痞耿六像是早就知道她会反驳,更加确定道:“沈二小姐就是您给的我银两啊!您这下怎么能不认账了?您当时并未说要害的人是你弟弟,不然这伤天害理的事我怎么干得出来!可怜沈四公子死了,我这良心实在难安,这才来自首的,沈小姐人在做天在看,您的良心过得去吗?” 那位“沈小姐”茫然的摇了摇头,她不是呀?干嘛对着她说这些? 她想开口反驳,却被一人打断,那人冷着声音问道:“谁与你说的我死了?” 耿六听见声音才往边上看去,这一眼就把他吓得往后一坐,满脸惊恐的指着沈北行道:“你c你不是死了吗?鬼!闹鬼了!” “肃静!”府尹大人惊堂木一拍,看向沈北行,问道:“怎么回事?” 沈北行道:“草民沈北行见过府尹大人,我就是被他险些害死的沈家四公子,不过经大夫诊治,我已没有什么大碍,不知道这位是从 哪儿听说我死了的消息?” 耿六这会儿也镇定了下来,心道这沈四不是昨天还说他命悬一线救不活了吗?怎么今儿就能上公堂了?他还真是命大! 见府尹大人的目光也看了过来,耿六连忙道:“我是见沈公子当时收了重伤昏迷不醒,下意识就以为公子已经死了。” “哦。”沈北行像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他又道:“你说我二姐才是幕后主使?” 耿六点头,“是,我会在书院下山路上等着沈四公子也是沈二小姐告诉我,今日四公子会从书院归家,她让我在路上给四公子一个教训。” 沈北行指着那位“沈小姐”道:“你可认准了,就是她吗?” 耿六看了一眼,就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道:“绝对错不了的!那天虽然她蒙着面纱,但身型声音我绝不会认错!” “你怎么知道她是沈家二小姐?她告诉你的?” 耿六早就想好了应对,道:“幸好我当时留了一手,悄悄跟着她,见她回了沈府,又向下人打听了一二,这才确定了她是沈家二小姐!” 沈北行再一次确认道:“你确定就是此人教唆的你,没有认错?” “确定!”耿六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就是她,化成灰我都认得,绝不会认错,就是沈家二小姐指使的我!” 一声娇笑声响起,“看来不关我的事呀!” 第120章自证清白 耿六听见声音扭头看去,却有些不明所以,怎么公堂之上也容得这个女子胡乱开口? 沈流萤指着耿六就骂道:“看什么看?你欠我那二两银子什么时候还?” 耿六当即反驳,“你是哪个?我见都没见过,怎么会欠你银子!大人!这小女子扰乱公堂,还请将她拿下!” 府尹大人看向沈流萤,负责带沈流萤来此的衙差懵了一下,不过一个走神儿的功夫,她人怎么跑人群里去了? 衙差连忙将沈流萤带带公堂上,对府尹道:“大人,这是与本案相关的沈家二小姐,并非无关人员。” 这话恍如一块巨石,将跪在下头的耿六砸了一个头晕目眩,他僵硬的扭过头,看着那个无辜的姑娘,哑声道:“那那是谁?” 沈北行出声道:“你刚刚不是还口口声声的指认她是教唆你害我的幕后主使吗?是化成灰你都认得的人,怎么现在却不识得了?” 耿六这时候也知道自己这是认错了人了,其他的说辞他都事先想好了,可偏偏没有料到自己会认错了人。 他确实没有见过沈家二小姐,本以为衙差带过来的就一定是,怎知道现下竟然会闹成了个大笑话。 沈北行继续道:“到底指使你的人是我二姐,还是这位不知名的姑娘,或者另有其人?” 耿六此时说不出话来,此刻再说自己认错了人他自己都不信,更何况在还是在公堂之上。 府尹大人惊堂木一拍,狠狠道:“说!是谁让你来害完沈四少爷又来诬陷沈二小姐的!” 刚刚还口齿伶俐的耿六现在忽然成了个锯嘴葫芦,一问三不知。 任凭如何大刑伺候,耿六就是不开口,最后只好收进大牢里去。 府尹大人让沈流萤他们先回去,等问出了消息自会告知他们。 回府的路上,沈北行不由得道:“二姐姐聪慧,不过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见过你?” 沈流萤耸耸肩,道:“试探一下也没有坏处。还要多谢你的配合。” 没有一下就点破她的身份,还帮着让耿六说出那样的话,在沈流萤没有提起打招呼的情况下,沈北行的这番配合显然是极有默契的。 沈北行又问道:“二姐姐觉得是谁在害我们?会是父亲官场上的政敌吗?” 沈流萤觉得觉得这件事八成都是冲着她来的,沈弘文就是个墙头草,在官场上圆滑得很,哪里有什么政敌。 联想上一世,沈北行也是平平安安的,没有出过什么危险。 所以,他此番险些丧命多半还是被她连累的。 但这些话沈流萤并不打算与沈北行多说什么。 对于那幕后之人,与她结怨的也无非就那么几个,敢算计到她头上,那就别怪她反击了。 沈弘文派人去府衙打听消息的人先一步赶回了沈府去向沈弘文汇报情况。 “真的?”沈弘文不信道:“她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是啊老爷!二小姐和这件事根本没关系,那人根本都不认得咱们二小姐,是故意诬陷的,府尹大人已经将人关进大牢,咱们少爷小姐都没事了。” 沈弘文高兴道:“好好好!快快,准备马车,我要亲自去接他们回府!” 下人连忙应了一声,下去准备,沈弘文绕着书桌走了一圈,瞥见桌上写了一半的宣纸,上面赫然写着要将不孝女沈流萤逐出家门。 这是沈弘文为着沈流萤万一被定罪,就用这个摆脱牵连,现在沈流萤无罪,这个也就用不上了。 沈弘文将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废纸篓中。 等他大张旗鼓套好马车时,沈流萤与沈北行已经出现在了府门前。 沈流萤看着一只脚已经踏上马车的沈弘文,颇为好笑道:“父亲这是要去哪儿?” 沈弘文暗恼这两人脚程怎的这么快,竟是让他连马车都未上去! 此刻叫他怎么说出口?说自己是准备去接她们,结果她们却先回来了? 沈弘文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当下直接道:“为父有事出去一趟,你们俩在公堂没事吧?” 虽然他不说,但沈流萤也大概猜出是个什么情况,她忍着笑道:“女儿是清白的,府尹大人明察秋毫,自然不会为难我。” 沈弘文点点头,一脸淡定道:“我早就知道你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为父不跟着去也是知道你不会有事,好了,你们先回府吧,为父还有事先走了。” 沈流萤与沈北行一齐道:“是,父亲。” 沈北行看着还站在门口的沈流萤, 不解道:“二姐,不进去吗?” 沈流萤看着跑远的马车,往东街跑?父亲这是打算绕个圈再回来咯?她笑着摇摇头,抬脚往府里去。 “你说什么?!”沈浅茉将手里的杯子狠狠的摔在地上,瞪着翠枝道:“沈流萤回来了?一点儿伤都没有受?” 翠枝害怕得缩了缩脖子,哆嗦道:“回c回来了,好好的,还c还和四少爷有说有笑的。” 哗啦啦~桌上的一套茶盏都遭了殃,被沈浅茉毫不留情的摔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都是没用的东西!”沈浅茉咬着牙恨恨道。 她那表情活像是要将谁的肉咬下来一块似的,翠枝抖着身子,连忙跪下,沈浅茉的巴掌毫不客气的扇在了她的脸上。 翠枝的头被扇歪在一边,但她只敢小声的哭泣,不敢再去惹怒沈浅茉。 外头吴姨娘走进来,见到满地的狼藉,忙问道:“出了什么事了?茉儿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沈浅茉瞪了吴姨娘一眼,瞥见她的肚子又将怒火忍了下来,“没你的事,你好好的养胎就行!” 说完对翠枝道:“把这儿收拾了,别让别人知道!” 翠枝如蒙大赦,连忙去收拾。 沈浅茉则扶着吴姨娘的手,让她回屋歇息去,看着吴姨娘的肚子,沈浅茉暗暗出神,沈东阳已经不中用了,沈北行这次没除掉还有下次,不信他还有好运,只要她姨娘这次能生下一个男丁,她就能帮她的好弟弟扫清障碍。 吴姨娘被盯得有些发毛,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女儿,自己昨日见红了,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 第121章马球会上 马球会,在中秋后,是被憋久了的世贵千金难得的出门透气的机会,但也不是谁都能被邀请的,沈流萤上一世就没有去过。 看着手里精致的信笺上是细劲的瘦金字体,落款的人是长风郡主。 内容竟然邀她去马球会,看来真是将这位郡主大人惹到了,否则怎么会惦记起她来。 她又不是怕了那郡主,人家都送信来了,她又怎能不应约? 既然是马球会,沈流萤便着了一声轻便的骑马装,可等到了那儿才发现,马球场多半都是男子在打,那些世家小姐一个穿得比一个繁复,裙摆一个比一个的长,这哪里是准备上马打球的,那望着球场含蓄带怯的表情,分明是来给自己相看个夫婿的。 沈流萤撇撇嘴,倒是她失算了,还以为自己这身打扮普通又平常,不会太起眼,却没想到在一众华服锦衣中,朴素也会那么的突眼。 托沈沐莲上回在镇南王府的打扮,流光纱在京都大热起来,沈流萤一眼望过去,十个里有七个皆是身着流光纱的姑娘。 沈流萤暗忖:这一眼看去全都亮闪闪一片,谁知道哪个是哪个? 一个人穿那是新奇,一群人穿那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沈流萤一边摇着头,一边往看台上走,忽听身后有人惊诧道:“你怎么在这儿?” 她一挑眉,这不就有熟人了吗?回过头,看见同样一身骑马装打扮的沈浅茉。 不过她大概偏爱红色,一身骑马装也比沈流萤的要亮眼许多。 沈浅茉快走两步,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沈流萤后,她不悦的皱了皱眉,但很快就敛了表情,亲热道:“二姐姐也来马球会怎么不说一声?咱们姐妹也好一块儿来。” 沈流萤不动声色的将手收了回来,免去了被沈浅茉假惺惺握在手里的恶心感,她笑道:“我还以为你来不了呢,所以没告诉你。” “二姐姐说笑了,姐姐来得我怎么就来不得?” 这时,两人身后又是一声惊呼,“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是沈沐莲,她自己带动了京城着流光纱的风气,今儿倒是自己不穿了。 她今日身着她最擅长的粉色衣裙,娇媚明艳。 只不过看着面前两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她娇媚的脸上也没能保持住笑容。 明明是一家子姐妹,倒是连今儿要来同一个地方都不知道,想想也觉得有些好笑。 沈沐莲是马球会的常客,这一次太子殿下也会来,她也是抱着目的来的,只是看到面前这两个人,她不免有些担忧,“你们两个来便来了,给我安分些别丢了我的脸!” 沈流萤与沈浅茉这回倒是难得默契的一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转身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看台一共分三层,沈流萤站在最下一层的栏杆边,球场中,两队人马正在比试,沈流萤也不认得那个是那个,只要球进了她便欢呼,自己一个人倒也看得欢乐。 其他人则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自动离了她身边远远的。 忽然,沈流萤身边多了一个与她一起欢呼的人,她转过头去,正对上长风郡主的眼睛。 沐南风毫不掩饰自己的来意,道:“感兴趣?要不要比一比?” 要说投壶沈流萤幼年时倒也还玩过,这打马球沈流萤就不太擅长了,她摇摇头,道:“要辜负郡主的好意了,我不会,只能看着别人打,然后胡乱喊两声罢了。” “你太谦虚了。”沐南风并不信她:“上次你也说你不擅投壶,最后却赢了我。” 沈流萤轻描淡写道:“运气好而已。” 见她真没有要比试的意思,沐南风悠悠道:“本来还想用那幅‘万岁千秋图’来做彩头的,既然你不比,那算了。” “等等。”沈流萤将人叫住,而背过身作势要走的沐南风勾起了嘴角,她转过身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得意道:“有兴趣了?” “你为什么会有那幅图?”沈流萤表情严肃,没有之前半点儿开玩笑的样子。 沐南风笑容灿烂,道:“你赢了我我就告诉你。” 沈流萤对上她的眼睛,“好!” 沐南风好心提醒道:“马球可不是投壶一个人就行,你先找到个同伴再来找我吧。” 同伴?这倒是让沈流萤有些为难了,认识的都没有两个,她上哪儿找同伴去? 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沐南风道:“要不要我帮你?” 说完,她抬头对着上层的看台喊道:“你们有没有 人要打马球的?” 三层的看台是像抽屉似的,最下一层外围最突出,所以沐南风喊了一声,楼上那些听到长风郡主声音的全都靠在了栏杆边。 “我!我!” “在下来了许久,早就想要上场,请郡主成全。” “” 他们争先恐后,自荐声络绎不绝,沐南风对着沈流萤努了努嘴,道:“挑一个?” 这些人都是冲着长风郡主去的,这一点沈流萤清楚得很,她也得让这群人清楚:“上场可是与我一队,郡主可是对手,各位想好了。” 这话一出,看台上的热情仿佛就被什么浇灭了,声音也戛然而止,众人或望着天或看着地,就是不敢往沈流萤那边看去,生怕被点中,‘幸运’的成为长风郡主的对手。 沐南风见此般情景,耸了耸肩,“你何必与他们说这么清楚?” “骗来的又怎么会尽力呢?我又不想输。”沈流萤淡淡道。 “可你现在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谈什么输赢?” “谁说没有的?”沈流萤目光停在看台上那个举着手的人,笑问道:“宁状元是愿意与我打一场马球?” 宁朗道:“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就他了!沈流萤点了点头,在这群眼生的公子堆里他也算是半个熟人了,虽然不知道这个读书人会不会打马球,但他既然敢站出来总该不会是一个连马都不会骑的吧? 再说了读书人好面子,他应该不会为了害她而故意丢掉自己的脸面吧? 见沈流萤找到了人,沐南风出声道:“那你们准备准备,咱们一会儿见。” 第122章她是短板 马球场边上就饲养着马匹,沈流萤正在里头挑选,说去换身衣服的宁朗姗姗来迟。 沈流萤看着好像没什么变化的宁朗,有些疑惑道:“你换过衣服了?” 宁朗道:“我的衣物都是一个模样的,沈小姐可能没看出来。” 那确实是没看出来,那换衣服的目的是什么?沈流萤一脸的疑惑。 宁朗轻咳了一声,赶忙扭过身去挑选马匹,他身后沈流萤不住的打量他,总觉得宁朗有些怪怪的。 两人选好马匹,拿上马球棍,在马场边上练习着,沈流萤的准头不错,就是同时还要控制马匹,这让她有些不太习惯。 宁朗在边上看着她,忍了好几次,终于没忍住开口道:“你那个打球的姿势还能再丑一点吗?” “你说什么?”沈流萤一时没反应过来,宁朗给她的印象一直是文质彬彬的,刚刚那个带着明显嫌弃的话是他说的? 宁朗废话不多说,翻身上马给沈流萤表演了一个精彩的进球,回头得意的挑了挑眉,“瞧见没?这才叫打马球,你在马上撅着个屁股干什么?” “你以为我想吗?”沈流萤没好气道:“我不是得找找平衡吗?” “没打过?”这回轮到宁朗惊讶了,“那你夸什么海口?长风郡主她可极擅长这个。” “没办法,我看上那彩头了。”沈流萤觉得宁朗这混不吝的样子让她也轻松许多,她不禁也打趣道:“你已经上了我的贼船,想跑可没门。” 宁朗一副被算计了的懊恼模样,他骑着马靠近沈流萤,忽然一个腾空,又落到了沈流萤身后。 “你干什么?”沈流萤不解道。 宁朗却自来熟的抓着沈流萤握着马球棍的手,“瞧好了,本大爷就教这一遍!” 说着,就带着沈流萤打了一个投射,末了就自觉的松开了手,又回到了自己的马上,懒洋洋问道:“找着点感觉了没有?” 虽然刚刚那一下有些冒犯,但沈流萤确确实实找着了些技巧,她也就不与他计较了,在马上又做了几次练习。 “看来你们都准备好了。” 沐南风与沐西州骑着马走了过来,宁朗小声感叹道:“汗血宝马呀,看来是认真了。” 沈流萤将他的话听在耳朵里,一匹就价值万金的宝马肯定不是马场饲养的,他们这是早就准备好了,今天这场比试无论如何她也躲不掉。 沐南风身着一身玄紫色骑马装,头发也高高的束了起来,做了十足的准备,对这场比试也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四人往马球场上走去,此次的彩头已经交了上去,四人分站两边,等着判官令旗一举,比赛就开始了。 看台上,沈浅茉与贺蓉蓉坐在一起,忽然看见下方的沈流萤,贺蓉蓉气得直咬牙,上次没能弄死沈流萤,还让她的人坐了大牢,遭了沐南风好一番数落才帮她将人弄出来,这笔帐她统统都记着呢!迟早让沈流萤都还回来! 比赛开始前,宁朗小声提醒道:“要是遇上危险就算认输也没关系。” 沈流萤有些不明白,但那边令旗已经举起,来不及再多问,她架着马就要上去抢球。 但还是慢了一步,球被沐南风先一步带走,沈流萤骑马追上去,眼看追上,挥杆子就要抢球,沐南风却一个用力,将球打向了她哥哥沐西州那边。 沐西州带着球往球门那边走,不想半路碰到了宁朗,沐西州被堵在那,想将球再传会沐南风那边,却被宁朗拦截了下来。 沈流萤一喜,连忙跟上,沐南风也紧跟在后,那边沐西州挥棍要夺球,宁朗见沈流萤那位置差不多可以将球打进,于是虚晃了一下,骗过沐西州,将球打给了沈流萤。 好机会!拿到球沈流萤有把握可以打进! 就在她准备接下这一球时,球被横空出现的一支马球棍拦下带走,在沈流萤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沐南风已经带着球跑远了。 没有意外的,第一球是沐南风进的。 宁朗没有责怪也没有安慰,他只是耸了耸肩,仿佛在说:你看吧,我说过她很厉害的。 沈流萤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好在第二球总算扳回一成。 但也都是宁朗的功劳,沈流萤一开始还担心宁朗一个书生打不好,却没想到人家马球好得不得了,她反倒成了那个拖后腿的。 要是没有他,沐南风兄妹两个都不够他一个人揍的。 但沈流萤也不是毫无进步,每一次的拦截和进球都让沈流萤又多熟练了一些,只不过这还是远远比不上沐南风长久以来的练习。 四个人中沈流萤是最弱的,但沐南风兄妹两也没在宁朗手中讨到什么好。 眼看着一炷香已经燃了一半,沐西州有些急了,大家当然都想要赢,不然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 沐西州与妹妹小声商量着对策,等他们说完话,沈流萤就从他们的行动中猜到了他们的计策。 打不过宁朗就转过头来针对她,柿子捡软的捏,某种程度上来说虽然有些不要脸,但用起来却意外的好用。 在沈流萤这个缺口上,沐南风兄妹两人的分数渐渐追了上来,眼看那柱香就只剩下一小截,也就是大概只够最后一球的了。 这一球只有进了他们才能赢! 宁朗被沐西州纠缠着,脱不了身,再耽搁下去,就算球没有被沐西州抢走,时间也会就此耽搁。 沈流萤骑着马大声道:“传给我!” 沐南风兄妹俩都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宁朗在无法脱身的情况下,也只好孤注一掷,将球传给了沈流萤。 沐西州嘴角得意的勾了起来,这球在宁朗的手上大家谁也进不了,可在沈流萤手上那可就容易得多了。 他立马转头与沐南风两边夹击沈流萤,两人都瞄准了沈流萤手中的球,不管她从哪边挥杆这球都逃不出他们的手。 沈流萤目光坚定,眼里只有自己的目标球门,宁朗已经帮她赢了那么多,这最后一球自己怎么也要出些力气。 离球门越来越近,沐南风率先出手了,她挥杆去夺沈流萤手上的球,沐西州也在另一边阻拦,宁朗干着急却没有办法。 第123章险中求胜 “小心!” 宁朗大声喊道,沐南风的马球棍已经挥了过去,沈流萤要是不放弃球的话,马蹄就会被马球棍击中,她必然会摔下马来。 此时他们三匹马靠得极近,这本来就是很危险的事,要是再摔下来,被马蹄踩踏可不是闹着玩的。 把球给他们!这是宁朗心中最好的办法。虽然会输了比赛,但实在没必要在这里把命给搭上。 可沈流萤一点儿也没有要放弃的样子,宁朗急出了一头的汗,她可不要在这个时候使犟脾气! 他正想出声提醒沈流萤,却见她面对夹击竟然挥棍将球狠狠的打向高空,众人的目光跟着球而去,这时,她自己也脚下一个用力,腾空起来。 半空中一个有力的挥杆投射,赶在香尽之前最后一个球进了。 但沈流萤来不及欣喜,她的马刚刚被沐南风的球棍打到了马蹄子上,现在整个倒在地上,没有了能接住她下坠的身体的马儿,沈流萤直接摔在了地上。 沐南风与沐西州的马儿受了惊,一时失去了控制,眼看就要将摔落在地上的沈流萤踩成肉泥。 看台上的看客们看见这一幕也是将心都提了起来,只有沈浅茉与贺蓉蓉两人,露出了今日最灿烂的笑容。 她们巴不得沈流萤就死在马蹄下,心中不约而同的喊着那马蹄快些落下,最好将她踩成烂泥,让她死无全尸。 千钧一发之际,宁朗驱马赶来,沈流萤拉着他伸出的球棍,被用力扯到了宁朗的马上。 下一秒,马蹄落下,激起一阵尘土。 见人被救,马场上没有持续血腥的事,大部分人都松了一口气。 贺蓉蓉与沈浅茉横眉冷竖,竟然这都让她躲过去了! 贺蓉蓉忍不住小声恼火道:“那个宁朗真是多管闲事!” 谁说不是呢!如此危险的事他竟然也敢去救,要是一个弄不好,他也会被带下马来。 沈浅茉看向场中此刻共乘一匹马的两人,她也认出了这位新科状元就是佛光寺那个有一面之缘的我书生。 那次的事害她被送去了庄子,所以她的心中将相关的人都记了一笔,这个宁朗也是厌恶的对象。 只是她不明白,宁朗与沈流萤什么时候关系这般好了?帮她打马球还算是朋友之谊,可舍命去救她这得是什么交情呀? 沈流萤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没听说她与这位新科状元有往来呀?沈浅茉在心中起了一个怀疑。 而马上的沈流萤正在被训斥。 “你怎么回事?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在危险面前输赢还有什么重要的!你瞧着是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也不明白!” 沈流萤被骂得不敢反驳,只能撇撇嘴小声道:“现在不是没事吗?还赢了比赛,可喜可贺。” 宁朗将她带到马场边,一把将她丢下了马,瞪着她莫名其妙道了一句:“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赌徒!” 说完就骑马走了,沈流萤被留在原地,她想反驳但宁朗已经走了。 她想告诉他刚刚那不算是赌博,马蹄子落下来她并不是无处躲避,大不了就是断只胳膊受点儿伤,绝对死不了。 可宁朗这莫名其妙的生的哪门子气?她自己的命她自个儿可珍惜着呢! 安抚好了马匹的沐南风与沐西州也过来了,输了比赛,沐西州的脸色有些臭,沐南风倒还好,她询问道:“你没事吧?” 沈流萤摇摇头,道:“我赢了对吧?” 沐西州的脸色更不好了,他冷哼一声:“不要命的疯女人!” 说完就驾马离开。 沐南风解释道:“我哥哥马球没输过,所以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不只是他,我也没输过。” 沈流萤心道:你们之前没输过那是没碰上个厉害的,不然,就宁朗一人,早就能让他们尝尝失败的滋味。 她面上还是客气道:“都是宁朗打得好。” 沐南风摇摇头,“要是最后一球输给的是宁朗,或许就不这么生气了。你第一次打马球吧?” “看出来了?其实也不是,比赛开始前在场边还练习了几次。” “”沐南风顿了顿,而后带着些调侃道:“你还真是不招人喜欢。” 沈流萤倒也大方承认,“确实是。” 下面人将彩头送了上来,一副画卷,展开来是万里山河之景,故名“万岁千秋图”。 沐南风对即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碰也不愿碰了,直接让人将图给了沈流萤,道:“你赢了,这个现在归你了。” 沈流萤看着与她记忆中一摸一样的画,再见的时候竟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上一次将这幅画拿给她看的外祖父已被流放多年,也不知道身体是否安好。 她走上前去,仔细看着画卷上的每一处,直到在右下角看见那不太明显的小墨点的时候,她才确信这幅就是当年许家收藏的那幅前朝名画。 那小墨点就是沈流萤幼时不小心按上去的手指印,这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绝对没有人能仿冒出来。 见沐南风给了彩头就要走,沈流萤将她叫住,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得到这幅画的?” 许家当年被抄家流放,这幅万岁千秋图本来应该收归国库所有,可当年愣是没有在许家搜到这个东西。 不仅仅是万岁千秋图,许多书画藏品都不见了踪迹,当年她阿娘就被怀疑是她转移走了这些东西,被叫去大理寺询问,沈府也被搜查过,却依旧没有找到。 而她阿娘则从大理寺回来后就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最后没多久就离她而去了。 失踪了六年的万岁千秋图重现,沈流萤难免想要问个清楚。 当年搜查许家的人是镇南王,他要是有心昧下,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沐南风看着沈流萤那怀疑的眼神,嘲讽一笑道:“要是我父王藏的我就不会拿出来,再说了这文绉绉的东西我们也没什么兴趣。这东西呀,是我哥哥生辰收到的贺礼。” 知道她要问是谁送的,因她刚刚竟然怀疑镇南王府中饱私囊,沐南风本不想告诉她,可一想到她知道真相后的表情,她又开了口:“这东西怎么来的,回去问问你父亲不就清楚了。” 第124章有美人兮 沐南风的话让沈流萤很惊讶,竟然是沈弘文? 不过细想起来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沈弘文当年是许家的姑爷,他有那个机会能拿走许家的收藏。 这幅万岁千秋图能重新出现也是个偶然,要不是沈东阳的那只狮子狗死了,他们也不会将这个东西拿出来作为贺礼送去镇南王府。 沈弘文大抵也是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没人会记得这幅画的来历。 可他当年为什么会偷走这个?许家那些不见的东西是不是都是沈弘文拿走的? 他是知道许家要倒了所以急忙捞上最后一笔? 沈流萤只能猜测,她以前只知道她那位父亲是个唯利是图的伪君子,倒是不知道他还干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或许他干的事远不止这些,看来她要再重新好好认识一下她的父亲了。 沐南风看着沈流萤皱起来的眉头,心情好了不少,她输了一副万岁千秋图,可沈流萤得到的答案也不会让她多愉悦。 看台上许多人交头接耳,时不时往沈流萤那边投来几束目光,还有些公子哥儿的目光被沈流萤撞上时,有些不好意思的躲开了。 沈流萤没有当回事,只以为这些人是见她又赢了长风郡主,所以对她好奇。 至于那些奇怪的眼神,沈流萤看向沐南风笑道:“郡主马上英姿,看来又要惹得京中公子辗转反侧了。” 沐南风好笑的看她一眼,道:“你以为他们是在看我?他们是为你辗转反侧啊,沈大美人。” 沈流萤脸色一变,手抚上脸颊,她用来遮面的面纱早就不见了。 她这才想起大概是她摔下马的时候就弄丢了,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沐南风还在那道:“之前你妹妹说你容貌极丑,所以用轻纱遮面,而今见你真容倒不是那么回事,你这要是也叫极丑的话,让别人可怎么活?” 沈流萤没有说话,她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她早就已经祛除了,只是习惯了用轻纱来遮掩,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那些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来搭讪的各家公子。 贺蓉蓉坐在看台二楼,将沈流萤的容貌看得一清二楚,她责问道:“你不是说她毁了容,很是难看吗?” 沈浅茉当然也是一头雾水,那道伤痕是她亲手划的,有多深别人不清楚但她清楚得很,大夫当时也说了,是不可能恢复如初的! 可现在看沈流萤那张脸,光滑细腻,哪里还有一点儿痕迹,她喃喃道:“不可能的!她脸上明明有一道伤疤!” 贺蓉蓉很不高兴,她原本打算揭开沈流萤的面纱,让她的丑样当众暴露,受人嘲笑。 现在面纱是揭开了,可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结果,贺蓉蓉将怒气都发泄在沈浅茉身上,狠狠推了她一把,指着她道:“你下回出的主意要是再这么没用,我也不需要你了!” 沈浅茉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儿没站稳,她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但很快就消失,贺蓉蓉根本没有看见,她怒气冲冲的就离开了。 猪一样的蠢货!要不是现在还需要借用她的手来对付沈流萤,她才不会这样一忍再忍! 都是沈流萤的错!沈浅茉扭头看向沈流萤,却发现她身边在刚刚那一会儿的功夫就换了一个人。 而且那个人还是让她心心念念许久的何辞,沈浅茉一眼看见他眼睛就挪不开了。 她与沈流萤最初的矛盾说起来也是源自何辞,沈浅茉喜欢何辞,从小时候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喜欢了。 可那时候她只是一个跟在沈流萤身后不起眼的小丫头,人人都忙着去讨好沈流萤,没有人将她放在眼里,还经常欺负她。 只有何辞看到了在假山后哭泣的她,还给了她一块花糕,从此,何辞在沈浅茉心里就是不一样的。 小时候大人说何辞和沈流萤是金童玉女,十分相配,只有她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涩。 她嫉妒沈流萤,可能老天也看到了她的不甘,沈流萤的身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嫡小姐,甚至过得比她还不如。 如果不是何辞还记得那个差点儿与他定下婚约的沈流萤,沈浅茉也许不会去针对她,也不会去找她麻烦。 可偏偏何辞是个念旧的人,沈浅茉接近何辞竟然还要借着沈流萤的名头,划伤沈流萤面容的那只珠钗就是何辞托她带给沈流萤的。 她都不再风光了凭什么还有人惦记着她! 沈浅茉发了疯的嫉妒,她划伤了沈流萤的脸,将她推进水里,看着她沉下去,她要是死在池塘里就好了,可她偏 偏要被人救了上来。 现在连脸上的伤痕都消失了,她又像以前一样,轻而易举就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已经拥有了那么多,为什么还要来和她抢何辞? 她再也忍不住了,几乎是飞一般的插进沈流萤与何辞中间,她害怕再让他们多相处一会儿,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就会全都化为乌有。 沈浅茉努力挤出一个笑脸,不合时宜的插嘴道:“二姐姐,世轩哥哥你们在聊什么?” 世轩是何辞的字,她故意叫得亲密,就是要让沈流萤心里吃味,最好知难而退。 沈流萤也确实如她所愿,主动道:“什么也没聊,你们两个相熟定有好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沈流萤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没有一点留恋。 沈浅茉本来对沈流萤的知情识趣很满意,可看到何辞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沈流萤身后,她就又咬牙暗恨。 什么知情识趣,明明就是在欲拒还迎!好你个沈流萤,倒是有几分手段! 沈流萤要是知道自己被她这样想,肯定要大声叫屈,虽然本意不是撮合他们两个,而是何辞好像察觉出了什么,一直在对她问东问西的,沈流萤不想要多呆,怕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会暴露。 正好这个时候沈浅茉过来了,沈流萤当然就趁着这个机会开溜咯。 至于别人怎么想她也不是很在乎,她心中对一个人也有疑问,那就是刚刚生气而走的宁朗,留在那里被何辞盘问,还不如去找找宁朗,没准儿还能解开她心中的疑问。 第125章打破桎梏 看台的最上面一层,只有太子坐在里面,沈沐莲得到消息,前来求见,却被太子的人挡了回去,告诉她太子正在与人详谈要事,不便打扰。 其实这里头哪有什么其他人,也根本没有什么要事谈,不过是沈沐莲此时的身份已经没有什么拉拢的价值。 沈家刚在父皇面前得了训斥,他若是此时再与沈家走得近,岂不是要与他父皇对着干吗? 所以暂时的避嫌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来这儿的目标是沐南风兄妹俩,注意力自然也一直盯着他们俩。 骄傲不可一世的镇南王世子竟然输给了一个女子,顾昱忍不住笑起来,向身边人问道:“那是哪个?” “是沈家的二小姐。” 顾昱听到这儿,可惜的摇了摇头,又是沈家的?容貌胆识倒是都比那位三小姐强得多,可惜是个庶女还是沈家的。 他移开了目光,不能为他带来切实利益的,他都不会去花费过多精力。 另一头,沈流萤在马场找了一圈,也没有找见那状元郎,他就这样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离开了。 回府的时候,沈流萤丝毫没有掩饰,甚至有些故意的在沈弘文面前露出了那幅万岁千秋图。 果然看见了沈弘文慌张的模样,沐南风没有骗她,这幅画与她这位父亲脱不了干系! 用饭的时候,沈流萤也被招来与沈弘文一起,只听他试探道:“萤儿,你今天带回来的是什么东西?” 沈流萤如实道:“万岁千秋图,郡主与我打马球,我赢来的彩头。” “郡主呀”沈弘文皱着眉头,大概是没想到自己送出去的贺礼竟然又回来了。 沈流萤故意道:“爹你不为我高兴吗?” “高兴高兴。”沈弘文敷衍道:“萤儿厉害厉害。” 沈流萤又状似无意道:“郡主说这是从世子的生辰礼中翻出来的,肯定是个好东西!” 沈弘文心猛的一跳,慌忙问道:“是谁送的郡主说了吗?” “爹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沈流萤道:“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沈弘文下意识遮掩道:“听说过,没见过。” 紧张得假话都编不圆滑了,这东西原本被她外祖父收藏,作为许家姑爷的沈弘文怎么可能没见过。 但他此刻只是着急于郡主到底说没说是他送的,他不禁又催促道:“你倒是说呀!郡主怎么说的?” 沈流萤决定不要打草惊蛇,她随口道:“镇南王世子收的礼物那么多,那天宴席也不是好好收场的,事儿一忙起来,就胡乱收起来了,郡主也不知道是谁送的,爹你这么想知道,那我下回见到郡主便问问她。” 沈弘文听到这儿心里松了一口气,摆摆手道:“不用了,郡主事忙,不要麻烦郡主了。倒是你,那幅画珍贵,你且得好好藏着,不要损坏了。” 沈流萤当然会好好收着那幅画,不仅不会被损坏,还绝不会被人偷了抢了。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来到藏书阁中,桌案上那幅万岁千秋图此刻竟然无风自动,徐徐在沈流萤面前展开。 沐南风给她展示的时候足足用了六个人才将画卷展开,而现在这幅宏大的画卷正漂浮在半空中,画上的鸟树花草仿佛都活了过来,沈流萤甚至能感觉到有凉风从画中吹来。 她是无意中发现万岁千秋图能放进藏书阁中,却也没料到,放进藏书阁后这画卷也变得不一样了。 一只画笔飞入沈流萤手中,带着她一起临摹这一副画坛神作,笔墨随着她的牵引有序排列,待到笔落,竟然也叫她学会了如何作画。 画卷自动收起,又落在了桌案上,只有脑中的记忆与手中的笔告诉沈流萤一切都确确实实发生过。 她看了看自己的声望,并没有提升多少,所以刚刚的那一切并不是通过名气得到的。 这是不是说明只要找到同等价值的东西,她就可以打破藏书阁规定的桎梏? 沈流萤觉得自己这个猜想八成是真的! 可兴奋没两秒,她又冷静了下来,万岁千秋图那是前朝之作,被誉为至今无人能超越的神作,得到它本就不容易。 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东西,藏书阁为它打破规矩也是情有可原。 能得一次已经是幸运,沈流萤怕是以后也很难有再遇到一件的运气了。 她倒也知足了,小心的将画卷收进藏书阁中的用樟树木做的画匣子里。 第二日,她见到后巷外大榆树上挂了红色布条,这是她与琼花的暗号,表示有人来医馆找她了 。 沈流萤来到医馆,琼花正拿着本书在那背着药草名字,见到她来,琼花忙对她道:“襄阳侯夫人来了,找小姐治病的。” “她?”沈流萤觉得有些奇怪,何辞的病已经基本没什么问题,大抵再泡上一次药浴也就该好干净了,除了何辞,还有什么人要让襄阳侯夫人亲自上门? “她说了是什么人没有?” 琼花摇了摇头,“她说事关重大,要小姐去她府上她才敢亲自告诉。” 这就更让沈流萤奇怪了,这年头看个病都需要这般遮遮掩掩了吗?讳疾忌医? 她对琼花道:“你让她说清楚了与谁看病,我救或者不救看心情,可不是她来请了我就得帮她。” “我也是这个意思。”琼花嘟了嘟嘴道:“连名字也不说一个,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下什么圈套使什么坏?” 沈流萤笑了笑,捏了捏琼花的小脸,这小丫头近来吃得胖了些,脸上肉嘟嘟的总让她忍住蹂躏一番。 末了,才又正经道:“你呢?我教你的那些东西学得怎么样?” 说着就考校了一番,这才离开了医馆。 只是这回有些不走运,她才一转身,就被何辞抓了个正着。 沈流萤一时有些愣住,身后是医馆,面前是何辞,还真是有些进退两难。 “我该怎么称呼你?”何辞幽幽开口道:“流萤妹妹?沈二小姐?还是神医大人?” 也不知道装傻充愣好不好使,但人总得先狡辩一下,于是沈流萤矢口否认道:“我怎么会是神医呢?我是来寻神医瞧病的,何公子也是吗?” 第126章 知晓身份 在何辞冷淡的目光注视下,沈流萤的笑容有几分僵硬,她连忙道:“我想起还有点儿事,就此别过。” 说完就逃也似的,就要离开。 何辞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拦住前路,淡淡道:“你不用狡辩了,我盯着你很久了。” 什么叫盯着她很久了?沈流萤抬头,再对上何辞的目光没有了躲避,她带着几分不高兴道:“你想怎么样?” “这话该我问你!”何辞道:“你想要做什么?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这不关你的事。”沈流萤没好气道。 何辞见巷子里没人,他低声道:“你要查许家当年的案子?你知不知道那件案子背后牵连的是什么?你” 沈流萤猛的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查许家的案子?” 何辞再次环顾左右,却闭嘴不言,显然是觉得此地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反正也被他拆穿了身份,沈流萤直接拉着人就进了医馆,正收拾药材的琼花见沈流萤去而复返,刚想问问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就看见她身边拉着一位公子。 仔细一看,这可不就是那襄阳侯府的何公子吗?没等琼花开口,沈流萤就带着人进了屋里,关上了门。 “现在可以说了!”沈流萤挑了挑眉。 何辞也不瞒她,道:“大理寺的卷宗都是我整理的,在你提出想要看卷宗的时候我就留了一个心眼。” “所以你在卷宗上做了记号?”沈流萤反应过来,可就凭这个就能将她与那个神医联系到一起? 何辞知道她在疑惑什么,也不卖关子了,直言道:“一个人外表再怎么伪装,她说话时的断句语气,还有她不经意时候做出的小动作,都会暴露她的本性,比如你思绪的时候食指就会放在中指上摩挲,看好戏的时候小指就忍不住翘起,只要有心观察这并不难知道。” 沈流萤默了默,她的这些小动作自己都注意过,她不由得感慨道:“你才见了我几面?昨日马球场上发现的?” “马球场只是进一步确认,更早之前是在镇南王府!”何辞瞥她一眼道:“你连自己暴露了都不知道,还敢做这种骗人的把戏?” 其实除了他自己的观察,还有昨日从沈浅茉那里得知沈流萤在府中几乎是不见人影,似乎总呆在自己的屋子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还有平平无奇的沈府这位神医竟然已经登门两次,这种种迹象都让何辞更加确信那个人就是沈流萤。 但沈流萤觉得何辞这种担心纯粹是多余的,也就只有他观察细微,大概是做惯了破案审犯的事儿,所以观察起来得心应手。 换个人哪里能看得出来? 沈府里上上下下,她天天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着,也没见沈弘文有什么怀疑。 不过也给她提了个醒,自己以后还是要更加小心才是。 何辞见她不说话,又回到之前的事上,带着些苦口婆心的劝慰道:“许家的事不要再查了,那背后是” “背后是晋王造反,没准儿牵扯的还有当今陛下。”沈流萤毫不在意的就这么大剌剌的说了出来。 何辞有些无奈道:“你既然知道,就该明白这事不能碰。” “何辞。”沈流萤叫住他:“你以什么身份来劝我?就算幼时是玩伴,这么多年过去,其实我们也并不相熟,你何必管我要死要活?” “抱歉。”何辞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你在沈府过的不好,我们两家世交本应该对你更多照拂” “诶!打住!”沈流萤急忙叫停,她又不是想听他自责的,“照拂就不必了,你就当不知道我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好?” 沈流萤这话说的绝对的真心实意,不过看何辞那个表情,估计也说不出她想听的话。 干脆换了个话题问道:“今儿你母亲来找我,你家又哪个生病了?” 何辞反应过来这个“她”是那位神医了,想到近来他母亲常常叹息担忧,应该为的是那件事。 他道:“是我母亲的一位表妹。” “她与你母亲关系很好?”见何辞的注意力也从许家的事情上转开,沈流萤也继续问道:“要不然你母亲怎么还亲自上门来找我?” “不算亲近。”何辞淡淡道:“不过她若是出了事,也许会牵连很多人吧。” 沈流萤起了好奇心,道:“哦?你这位表姨还是个大人物了?能问问是哪一个?说出来让我见识见识你家了不得的亲戚?” 何辞道:“珍妃娘娘。” “噗!”沈流萤一个没准 备好,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去,她用袖子抹了抹嘴,“你说哪个?五皇子生母?” “嗯。”何辞还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看得沈流萤拳头有些发痒。 陛下的诸位皇子中,虽然早早订下了太子,但还是架不住其他人的蠢蠢欲动。 而这其中就以五皇子最为出色,太子有身后的依仗是镇南王府,五皇子身后则是百年的世家。 而且,五皇子的生母珍妃娘娘很得陛下的宠爱,爱屋及乌,五皇子明明已经成年,陛下却没有让他分府出去,而是继续留在宫中,与太子一般。 这样也就难怪别人不生出什么心思来。 在这场与太子争锋的战役中,珍妃娘娘要是一死,五皇子失去了后宫的一大助力,那绝对是元气大伤啊! 在这种情况下,五皇子一党肯定已经急得焦头烂额,何辞竟然还这么淡定。 沈流萤问道:“你不是五皇子党?” 何辞对问出这话的沈流萤瞥去一眼,义正严辞道:“结党营私,非臣子所为。” 沈流萤撇撇嘴,知道他伟光正,就她是个小人行了吧?“但那毕竟是你表姨,你不着急?” “我是担忧的。” “呵。”沈流萤没忍住笑出声来,真没看出何辞脸上有哪点儿担忧。 何辞没与沈流萤计较,继续道:“但生老病死,我也没有办法。” “我有办法呀!”沈流萤一拍桌子,笑容逐渐扩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何辞,道:“你求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