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辉煌图卷》 正文 第一章 洛阳 关洛阳今年二十四岁了。 他原本生活在21世纪但六年前却在晨跑的时候突兀穿越到这清朝末年。 如梦初醒之时他已经跨越了一百多年的光阴。 这里是一个青涛迭起天地将摧的时代也是一个群星璀璨、红日将升的时代。 让整个世界为之颠簸起伏的巨浪虽然尚未真正展露獠牙攀升到那最黑暗的时期但诸般潜流暗涌已足够称得上是波澜壮阔。 可惜关洛阳会的东西不多这六年来他做的事情也不多。 准确的说他这六年里做的事情只有两类。 第一类是锻炼。 城外数里的荒郊之间小溪潺潺流动三间土坯房、两间茅草屋立在那里。 最边缘的一间屋子是柴房屋内是晒干了的柴屋外是正在晾晒或尚未劈好的树干、树枝。 一把柴刀斜钉在木墩之上映着夕阳。 柴房旁边的屋子里面时而有狗吠声传出。 一身蓝布劲装、留着齐耳短发的关洛阳就坐在这间屋子里面。 屋内钉了一排木桩其中七根木桩之上各自拴着一条狗。 这几只狗的骨架不小简直像是小牛一样高但都很瘦身上的皮毛下垂眼睛很大异常凶悍。 寻常乡间的狗其实是有些怕人的人只要做势凶狠一些、弯腰捡石头狗就会畏缩逃跑。 但是这个年头到处都有死人路边的、乱葬岗的有些甚至还没断气就草草往土坑里一丢。 这些野狗吃着人活下来有时候看到过路的都敢上去扑咬啃食那些温热的血和肉。 拴住这七条野狗的绳子每一条都允许它们靠近到关洛阳半尺以内。 野狗身上的恶臭令人烦躁的叫声发黄发猩的獠牙还有布满血丝的狗眼近在眼前。 饥肠辘辘的恶狗几只一起嘶咬的话能直接把一个大活人分尸。 就算是明知道不会被咬到在这样的野兽扑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一般人也难免会下意识的做出躲闪后仰的动作。 何况跟这震耳欲聋的狗叫跟那疯狂的扑腾相比起来那几根作为安全保障的木桩不停晃动显得一点也不稳当。 关洛阳却只是静静的坐着眼皮也耷拉着只留了一线眼神瞧着这些恶狗脸上不曾有半点动容。 不知过了多久田公雨手提一根竹棒走进了这间屋子站在关洛阳身后。 他站了半刻钟之后开口说道:“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 关洛阳应了一声眼皮抬起但身子还是没有动。 果然田公雨又问道:“从我进来到现在右边第一条狗对你扑了几次?” 关洛阳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七次。” “左边第三条狗扑了几次?” “两次。” “七条狗一共叫了多少声?” 关洛阳的迟疑没有超过一秒:“一百一十三声。” 田公雨又问:“我敲了几次竹杖?” 关洛阳:“四次。” 田公雨点点头:“你的定力和耳力都已经练得不错了。 那从你今天进入这间屋子开始我在柴房那里挥刀几次?” “嗯?”关洛阳想了想“六十九次。” 田公雨说道:“错了我劈柴六十九刀但还砍了一只苍蝇挥刀七十次。” “这也算啊?” 关洛阳终于起身转过来看向这个认识了六年的老人家。 田公雨比关洛阳矮了一头看起来大概五十多岁胡须头发都花白了但精气神很不错身姿稳健腰背挺拔。 近些年满清朝廷对民间越来越无力管束别说金钱鼠尾了就算学西洋人留短发的年轻人也多了去了。 田公雨以前剃过的头发又长出来也懒得打理索性等长到一定长度跟原来留的辫子混编成一股。 他发际线低额头饱满满头发丝紧绷向后一条长辫子盘在颈间反而更显得精干。 “怎么不算?你就算听不清我多挥一刀的刀风也该注意到那只烦人的苍蝇消失了。” 田公雨虽然嘴上说关洛阳出了错其实还是露出了一些笑容赞许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练功不练胆临阵全完蛋。 你用六年时间练到这种程度其实已经可以出师了。想起六年前一条狗就能把你吓得躲来躲去如今真是云泥之别。” 关洛阳瞥了一眼那些野狗摇头说道:“毕竟人血都见过不止一回了如果还怕狗就真说不过去了。” “不过” 关洛阳忽然笑了起来上前去揽住老头子的肩膀说道“出师这种说法从何而来呢你不是还不准我叫你师父只能叫田伯吗?” 田公雨竹杖一横隔开了他:“没规没矩要是正儿八经的师徒名分就刚才你这举动我今天就能罚你少吃半碗饭。” “好啦好啦我已经闻到饭菜的香味了我们赶紧去吃吧晚上我还有活要干呢。” 关洛阳和老头子往门外走去顺手关了门。 饭桌上一大碗炖肉一盘青菜一碟炒鸡蛋。 虽然调料很单调但田公雨的手艺不错关洛阳每天练功消耗也大吃的很香。 田公雨只吃了两碗饭先放下筷子倒了半碗热水过来小口喝着问道:“你今天晚上那趟活是要去哪里?” 关洛阳咽了口饭筷子上还夹着青菜:“这里向正西十七里山林外淀城东街。” 田公雨看了一眼门外天色夕阳已落天光渐暗:“今天晚上月色恐怕不会太亮摸黑进林子路可不好走。” 关洛阳含糊不清的答道:“月黑风高方便动手嘛。最晚明天中午应该就能回来你腰也不太好柴留着我下午送到城里去。” 田公雨盯了他一会儿:“送柴到王掌柜的客栈每一趟都有钱拿你做那个活可没人给你钱不会觉得厌吗?” “千金难买我乐意。” 关洛阳把空碗一放笑了笑起身收拾碗筷去清洗。 田公雨把碗里的水一口干了等关洛阳去洗碗的时候他就起身去拿了煤油灯点亮之后搁在桌角。 到溪边打水洗好了碗关洛阳烧热水给老头子洗脸泡脚。 等都忙活完田公雨睡觉去了关洛阳转身到自己屋里换了身衣服拿了刀和面具来到堂屋灭了那盏煤油灯。 屋里暗了下来两扇门关好。 关洛阳走向山林抬头看了一眼。 稀稀疏疏的星光挂在黑夜之中当真还没月亮。 越过小溪之后他戴上了那张墨绿色的面具。 这六年里除了吃喝拉撒睡的日常生活之外关洛阳做的事情只有两类。 第一类是练武。 第二类是杀人。 正文 第二章 青面鬼 淀城东街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宅中。 客厅里只有四个人围一张八仙桌坐着。 坐在东边的是一个身高中等、体型敦实的中年人正是广州铁臂武馆的李飘零。 “庄大人我们大张旗鼓的到淀城来开设烟馆其本意就是要引那个青面鬼出来将他铲除掉。 但是你昨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带了几十号人进城今天出去巡视生意的时候又把这帮人全都带上了是不是太张扬了一些?” 李飘零嗓音浑厚语气沉稳对坐在西边的庄成贤说道“人手这么多又都是带了枪的精壮汉子只怕那青面鬼心怀忌惮不肯轻易现身啊。” 青面鬼的传说已经在附近三城七乡方圆近百里之间传扬了三年。 三年前潭城侯记染布坊的少东家强占了坊里的女工。女工被辱了清白回家之后日渐消瘦暗暗哭诉又不肯多说。 她父亲见女儿都快哭瞎了千辛万苦问不出究竟反而从城里有流言传回说是女儿不知廉耻勾搭了少东家村里人个个眼神异样议论纷纷。 老父气急之下上染布坊去找人理论刚好遇到了少东家一群狐朋狗友出外寻欢搅扰中被推了一把让那老人家跌死在台阶下。 官府那里被染布坊花了银两打点认定老人是无理取闹自己跌死把尸体运回家中。 那女工悲愤交加抱着老父亲的尸体投河自尽。 这种事情早就司空见惯有那心善的叹息几声往往也就这么罢了。 但当天入夜却有一个戴着墨绿面具的人在潭城青楼里打断了那染布坊少东家四肢用一根麻绳把他从檐角挂下身后还盖了一匹白布写满了鲜红的罪行。 那匹布就像一面旗子伴着那少东家的惨叫声飘扬在潭城上空成了许多人经年难忘的一夜。 那是青面鬼第一次出现。 当时他被那少东家身边的一群青壮围住还很是纠缠了一番才打翻了那些人得以脱身。 但时隔三个月之后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下手已经利落狠辣的判若两人。 潭城吴老爷家有两间米铺低买高卖一家大烟馆一家赌坊家境殷实日进斗金。隔三差五就能从烟馆里抬出几具尸体都是吸死了的烟鬼民不究官不问人命如草银子照赚。 青面鬼第二次下手就是在青天白日里趁吴老爷到赌坊去巡视的时候从屋顶上跳下来一刀开膛破肚又跳上屋顶离开吴老爷身边的打手都来不及反应。 七天之后青面鬼第三次出手杀了吞并吴老爷生意的郑大秀才。 当地官府贴了通缉令捕快夜夜巡查一无所获。 却在三天之后听说河阳城那里也出了一场凶案下手的还是青面鬼杀的是当地有名的一个状师专为富商打官司不管是那些富商家里有人被告强暴杀人盗窃买凶只要找了这个状师都能无罪释放。 这个状师被割了舌头死状极惨惊动整个河阳城。 富商人心惶惶百姓暗自称快。 潭城、河阳、淀城这三城大王乡、槐花乡等七乡并附近十余村庄凡有恶名传扬出去的都被青面鬼光顾过。 只是那第一年之中就有三十七名恶人伏诛。 到了第二年不但官府白道方面追查这个青面鬼的下落就连黑道上也有不少人出了高价悬赏这个青面鬼的首级。 但也在这一年青面鬼做下了一件大事。 他刺杀了河阳县令。 河阳城里论到为恶最多的那些什么富商、拳师、状师还都排不上号首屈一指的就是这个县令。 这个县令是光绪十五年也就是西历一八八九年上任。 上任当年就以光绪皇帝册立皇后为名目为河阳城多添了一道贺圣税。 十几年来河阳城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暗地里叫这县令“天高三尺”。 河阳县令也知道自己作恶多端迟早要被青面鬼盯上他出入都有六个护卫跟随衙门里有捕快拱卫家里有二十多个青壮护院还养了十几条狼狗调了十条火枪听用。 青面鬼刺杀他三次第一次因为恶狗示警失败而走。 第二次刺杀时青面鬼似乎对狼狗习性大有了解杀狗如杀鸡弹指之间杀了七条恶狗闯进书房结果被火枪惊走。 第三次青面鬼用削尖了的长竹竿从县令家对面墙头上投掷过去。 竹竿贯穿窗户把两名护卫穿成了血葫芦惊的那河阳县令在众护卫陪同下四下走避。 混乱之际被那脸上抹灰装扮成护院的青面鬼寻到机会将河阳县令一刀封喉。 经此一遭青面鬼声名更凶那些为富不仁欺男霸女之辈固然对他畏如鬼神就连那些普通百姓也怕起他来不敢再把他当作侠士看待暗地里真将他当做鬼怪一般。 甚至有些人家悄悄的供上了青面鬼的牌位。 河阳县令之死使得青面鬼之名惊动了广东提督提督大发雷霆下令重金悬赏缉拿。 然而等那些贴在墙上的通缉令都被风雨日晒打的残破不堪了也还是没有半点能抓到青面鬼的趋势。 青面鬼依旧寻恶上门提刀杀人尤其是那些买卖大烟、开设烟馆的有一个死一个。 到了第三年附近三城七乡之间已经没有一家烟馆敢开张那些平时行事不端的人要么被杀了要么就不惜贱卖家产拖家带口的迁移到其他地方去。 可是卖烟土是暴利的生意三城七乡这么大一块肥肉放在这里也实在令人心痒。 广州将军纳兰多就盯上了这里。 他亲自邀请了广州城里极负盛名的三位拳师先付了丰厚的定金又许下重利请他们三人随自己手下的记名提督庄成贤先到三城七乡去设法铲除青面鬼。 提督这个名头听起来有些唬人但是记名提督根本没有实权像庄成贤这种人对面前这三个有名的拳师也得客客气气的。 面对李飘零的问题庄成贤那山羊一样的瘦脸上先摆出和善的笑容道:“带上这三十名精兵是将军大人的意思自然也有深层的考量李师傅莫急且听我讲来。 须知这三年以来三城七乡的人几乎都已经被那青面鬼杀破了胆咱们伪装成外来的豪商要到这凶险的地方抢占烟土生意的空缺身边带上几十号护卫才是生意人正常的做派。 若是不带只怕更要叫那青面鬼疑心拖的时间只会更长。” 李飘零眼珠一转点了点头:“有道理。” “而且李师傅也不必担心那青面鬼不敢来。” 庄成贤自矜的抬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气定神闲的说道“我们到这里来之前将军大人就调阅过三城七乡那些案件的卷宗。 几位师傅所看的是那卷宗之中关于仵作验尸的部分好让几位师傅通过杀伤痕迹反推青面鬼的手段心里有个数。 而我在拳术上没有什么眼力只好跟将军府上几位幕僚着眼于其他地方其中就有一些情况非常值得注意。 譬如说青面鬼作案的第一年里除了杀了那些大商人之外还杀了大王乡的李跛子、柳树乡的黄婆等人。 这些小人物的影响力跟那些大商人比起来自然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他们只不过是做了些诸如饿死老母、打残妻子、毒哑儿媳、拐骗几个外来孤女到青楼去的小事情。 无论是专门的杀手还是那些有大逆之心的乱党都不可能在这些小人物身上投注多少目光可是青面鬼偏偏一一找上门把这三城七乡间有恶名为人所知的全都杀了。” 李飘零听了这话心下颇觉荒诞笑道:“连老婆子和残废都杀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不分大小、专门这样行侠仗义的人物?” 李飘零和庄成贤一同大笑起来就连南北两边坐着的拳师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没办法这个假设实在是太好笑了些。 就算是前些年广东侠名最盛的黄飞鸿医武双绝凌空一瞬连踢七脚每脚都能开碑裂石何等惊人的腿功他也最多只能做到洁身自好不跟那些卖大烟的来往罢了。 要说他突然沿街找上门把那些奸商、恶棍、老虔婆全杀了那旁人一定不会再称颂他的名声只会认为他是犯了疯病。 这个年头山上山下海内海外作恶的人满地都是买卖烟土甚至是如今满清政府已经认可的合法生意。 要把那些该死的人都杀了那得砍折多少把刀?除非是翻天覆地再造乾坤否则又怎么可能呢? 生在大清长在大清的人连敢生出这种念头的都是少之又少会直接把这种事付诸实施还一干就是三年的除非是疯了再没有第二个解释。 可是庄成贤笑过之后脸色突然一沉道:“但咱们这一次要对付的很可能就是个真的疯人。” 他这脸色一变其余三人的笑容也渐渐收敛起来。 桌面上沉默了一会儿坐在北边的那个光头老人才开口:“那这个青面鬼的年纪肯定不大。” “确实。” 庄成贤点头“将军府那几位幕僚也是这么分析的还有一些地方可以作为佐证比如说在他刺杀河阳县令之后河阳县令调集的那一批洋枪曾经被窃走了几支。 后来他犯案的时候就有几例是直接用洋枪把目标打死的。” 青面鬼的功夫不弱但老一辈的拳师对洋枪都是很排斥的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思维老一辈里面几乎不会有例外。 就像当年闹义和团的时候义和团里有时候缴获洋枪那些大拳师是绝对不肯去碰的甚至一些青壮年都认为这东西是西洋妖怪的东西不该留着只有极少数年轻人肯用。 庄成贤又说道:“另外那些洋枪配的弹药不多青面鬼用完之后后来出手就再也没有动过枪他应该是没有能够弄到弹药的渠道也就是说他身边不会有什么复杂的组织支持。” 南边坐着的那位皮肤黝黑身材高壮的汉子这时接话道:“可是从仵作验尸结果看这个青面鬼的功夫是有很大进步的。 到了今年之后才好像陷入瓶颈没有再能使出更高明的手段。如果是一个年轻人的话要有这样的进步身边必定有师傅随时指导。” 这个汉子有些北方口音乃是当年从北方到广州来开馆授徒闯下了一番不小威名的“铁趾火龙”王雄杰。 广州人都知道他在功夫方面眼光毒辣从验尸报告推出来的结果应不会有错。 庄成贤赞道:“王师傅与将军大人英雄所见略同。青面鬼身边必有师长但是这个师长在青面鬼几次陷危时都没有一点现身的迹象。 很大的可能是一个身手已经退步只有见识眼力还在的老拳师。只要铲除了青面鬼一个老东西不足为虑。” 北边的光头老人也捧起茶盏来那在常人手中大小适宜的茶盏在他那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掌里显得分外袖珍。 “一个有青春、有天分、有想法可惜有几分疯癫的年轻人。” 他只一口便将滚烫的茶咽了下去嘴巴开合之间一股股热气往外喷声音里混着一种摄人心魄的沉雄。 “那我们就等着吧这个青面鬼三天之内必来来了之后就让他知道活在这个世上该做什么样的人行什么样的事。 走上了错路是要粉身碎骨的。” 咔! 那陶瓷茶盏被光头老人似乎不经意的手掌一拢就碾成了一捧芝麻大小的碎屑从大手里漏出来撒在了桌子上。 空手碾碎陶瓷不难但只发出这么一声轻响而且碾得这么细那是说明拳法里的一点燥气也没有了可不是普通拳师所能企及的水准。 李飘零眼神一凝心中暗道:朱长寿这老东西成名少说也有三十多年了吧体力早就该走下坡路了怎么好像功夫还更显精纯。纳兰将军许给他的红利恐怕要比给我的多出不少。 李飘零转头时王雄杰刚好也收回了目光两个人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眼神如出一辙。 庄成贤的心思这时候倒是要比他们两个高兴一些。 朱长寿本事越高他这趟行动越有保障。 那青面鬼每次动手都是直袭首脑庄成贤来负责这件事情说是受将军重用其实也担当着诱饵这个身份。 不过除了朱长寿之外真正让庄成贤安心的还是正散布在这座大宅院各处巡逻的那三十名精兵。 众所周知绿营和八旗早就已经是空架子、纸老虎广州将军号称能节制全广东的兵权但除了手底下数量能唬人之外论起真正的厮杀来同等人数只怕还比不上当年义和团的人。 广州将军自己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他为了身家性命在手底下另有一批精兵好生养着、练着。 这三十人就是从那里面调出来的全是从西式学堂里学出来的人物素质极高更难得的是对广州将军忠心耿耿烧杀抢掠令行禁止。 他们这回所配备的洋枪更是广州将军今年才从美国人手上买来的好东西。 几年前美国人跟西班牙人打仗在枪械上吃了亏苦心孤诣才造出这一批新枪来威力比以前的旧式洋枪还要大一把枪不算弹药就要五十两银子。 开枪试射五十步开外犹能洞穿裹三层牛皮的寸厚木靶。 更关键的是这种枪设计新颖没训练过的人连怎么开枪都不知道也不担心被那青面鬼抢过去反对自己这边造成威胁。 庄成贤摸了摸下巴上长而细的胡须志得意满的呷了口茶。 万事俱备只等那青面鬼上钩了。 大宅院里灯火依旧。 东南角黑黝黝的院墙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出一个戴着青黑色面具的脑袋冷冷的凝视着这座宅院。 正文 第三章 拔刀 现在这个世道寻常人家要省蜡烛省灯油加上白天一天的辛劳晚上都不会点多长时间灯火如果半夜要起来上茅厕的话往往是摸黑去。 但在这个宅院里面各处檐角下挂着的灯笼屋子里面点亮的煤油灯把里里外外都照的像是黄昏时一样。 关洛阳已经绕这个宅院走了一圈换了八个不同的位置观察对整个宅院的布局都做到心中有数。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 “外松内紧看起来懒散其实都是精锐啊。这种人不可能是普通土财主能够培养出来的吧?” 三城七乡之间开烟馆的被他杀得干干净净大的进货商没了流到这里的烟土自然少了很多可惜他只有一人有些不怕死的想私下里弄些烟土交易他也实在管不了那么周全。 而这一伙人昨天到了淀城之后就反其道而行之吹吹打打的开了烟馆招摇过市似乎生怕他这个青面鬼听不到消息。 “所以是专门引我上钩啊那也就意味着满宅子都是被认为有资格伏杀我做惯了这种事的人吧” 关洛阳眯着眼睛构思着动手的步骤眼神在走廊里那两个值守的人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这两个人身上都背了枪。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关洛阳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枪械了当初刺杀河阳县令的时候遇到那些火枪的攻击着实让他心惊肉跳了好一阵子。 毕竟一个在二十一世纪那最安全的国度成长起来的人对枪械这种东西几乎没有直接接触的机会却又总是能听到各种关于威力的描述不免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 以至于田公雨都觉得他反应过激到不能理解的程度给他说了这样一段话。 “洋枪确实很威猛比一般人的刀子拳头厉害的多不如说从更早的时候鸟铳应用于军中开始就有很多人觉得拳师应该要被淘汰掉了。 但实际上就算到了今天该用刀子还是用刀杀人的终究是人你也不要把这些洋枪当成妖魔一样来看待。 当年我在战场上打听过洋人之间打仗的时候如果是互相都有掩体的话几百发子弹也不一定能打死一个人。义和团打八国联军的时候不靠掩体直接冲锋一场战役下来杀伤人数和消耗掉的弹药数量也往往是一比一百以上。 那些号称八国精锐的家伙举枪打兔子都不一定打得中你难道觉得自己跟我练了好几年比兔子还不如吗?” 只靠这一番话当然不可能直接抹掉关洛阳心中的恐惧。 但后来他自己在多次实践之中已经能够非常冷静的对待这些枪械带枪在身的地主劣绅也没办法挡他一刀。 然而这些人身上背的枪跟他这几年行刺所见的又大有不同从形制上来看似乎已经有点像是从前在影视剧里看的那些二战时期的步枪了。 必须要更加重视一些。 嗯这回就不走直捣中宫的路子先铲除了这些有重大威胁的枪手最后再杀领头的。 呼!!! 关洛阳那把刀别在腰带上双手在墙头上一搭整个身子已跳过墙的高度双腿在墙上一蹬整个人像一只迅猛的大猫越过了五六米的距离窜入走廊之中。 正在来回巡逻的两个清兵都是黑马褂紧身长裤的装束这个时候刚好错身而过向不同方向迈步。 左边那个清兵只觉眼侧一花脑子里忽然砰了一下。 关洛阳脚步落地的声音和拳头击打在此人太阳穴上的声音同时响起成为这个清兵生命之中听到的最后一响。 右边那个清兵听到身后异响转身看去只见同伴身体歪斜即将摔倒。 地上一条影子一伏一起就已经来到他面前青色的面具在他眼中猛然放大几乎撞到了他的鼻梁。 喀! 关洛阳一拳击断了这人的脖子任由两具尸体先后倒地。 沉闷的声音即将引来其他巡逻的人。 穿越过来整整六年的时间关洛阳也迷茫过犹豫过。 他用前三年的见闻看着城里乡下那些人努力的活又无力的死看那些控制不住自己破家灭财瘦的像萎缩骷髅一样的烟鬼躺在墙根底下道路两边无人收埋才想清楚了自己要做些什么。 那些肆无忌惮的压榨着劳力血泪欺凌百姓弱女践踏着人命的东西无论是领头的还是帮凶都是该被枪毙十次的渣滓。 故而方才手底下又添两条亡魂关洛阳目光也波澜不惊口中微微吐出一点浊气再深吸气脚步穿插迅速斜行出手。 他动起来的时候快的几乎像是在附近这几根柱子之间不断折射的影子往往一闪之间就能从这一根柱子旁边窜到约三米外的下一根柱子那里。 几秒钟之内支撑着这一段走廊的左右各四根柱子就被他分别印了一掌。 广州附近的有钱人家建造凉亭、走廊之类的建筑时往往都是以柏木为柱这种木料不易变形防腐蚀性好刚性也强。 眼前这八根柱子每一根的直径都接近二十厘米斧子砍在上面也只会留下很浅的痕迹。 但被关洛阳的手掌击中之后就有细密的裂缝在柱身上呈蛛网状扩张开来。 在这个清朝末年的世界虽然从没有见过什么神仙鬼怪也没听说过三尺气墙、降龙神掌之类的武林绝学。 但关洛阳从田公雨那里学到的拳术武艺对体能的锻炼提升效果却远远不是从前那个世界可以比拟的。 两千斤左右的力道含而不露凝在掌心方寸之间别说像这样打出贯穿柱身的裂纹就算一鼓作气直接打断也并非不能。 打完这八根柱子之后关洛阳身子一纵手搭边沿翻到走廊顶上直接趴了下来。 今夜乌云蔽月星光稀疏关洛阳一身灰里泛青的衣服伏在走廊顶上之后几乎与瓦片颜色融为一体。 这时候附近巡逻的人才赶过来发现地上的两具尸体后立刻吹响哨子示警。 十几人陆续赶到这走廊附近四处巡视小心戒备。 客厅中的四人登时被惊动客厅另一侧几处院落里的那些巡逻人手也纷纷动作起来。 关洛阳身体微微移动一条腿从廊顶上挂下去一脚踢断了之前就被他打出裂纹的某根柱子接着双手在廊顶一撑整个人飞纵退开。 原本八根柱子都已经出现贯穿性裂纹这根柱子一断其他柱子纷纷错位相继倾倒。 整段走廊都塌了下来烟尘四起碎瓦飞溅。 聚集在走廊附近的这些人当场被砸死、砸伤哀嚎遍地。 躲得远些的几名清兵也被关洛阳临走之前掷出的瓦片打中要害一命呜呼! 他翻墙而去身子起落观察过的宅院布局在心中流淌故意绕开客厅所在的那个院落闯到另一侧的院落之中。 李飘零、庄成贤等人相继赶到这里走廊坍塌掀起的烟尘还没有散去那些清兵的惨叫在这黑夜之下格外刺耳。 庄成贤张大了嘴嗓子尖的破了音发狠叫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根本没有看到有敌人的踪迹只看到自己最倚重的三十名精兵直接在这里死伤了一小半。 难道这破宅子年久失修这段走廊今天就这么巧在这里塌了? 不对这些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聚在这里之前有哨音示警是青面鬼!可是可是 庄成贤眼神颤抖嘴里发出急促的气音。 他们研究卷宗自诩对青面鬼了解极深这个人自从刺杀了河阳县令之后对火枪就越来越不放在眼里。 就算看到这里有火枪他又不可能认出这些新枪到底有多厉害怎么会一反常态选择先对这些枪兵下手?!而且他还真成功了! 今夜这场布局刚一开始就好像从庄成贤手中甩脱了缰绳往未知的凶险狂奔过去。 庄承贤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不好!快” 李飘零最警醒没等他话说完猛然回头跑去。 既然这个青面鬼先针对枪手那除了这边已经死伤无用的枪兵之外客厅右边那些院落里面还有一批。 这座宅院右半部分的院落是用来给家眷住的地方没有走廊假山小竹林之类的景观只有几处圆拱门相连的院子。 而这几个院子通向客厅后院那里的路径只有一条。 在这几个院子里巡逻的清兵先听到哨音又听到走廊坍塌的巨响纷纷涌向那条路上准备过客厅后院到发出响声的地方去查看。 墙头上掠过一道影子直接落在人群之中。 周围清兵受惊纷纷看来。 那戴着青色面具的人在落地的一刹那左手扶腰间刀鞘右手按上了刀柄。 明朝的单刀式说中有提到:“如执轻刀一言制不得法铁不炼钢轻则侥薄砍下一刀刀口偏歪一边焉能杀人。 如要坚硬则刀必厚厚必重非有力者不能用也。 故制法惟以刀背要厚自下至尖渐渐薄去两旁脊线要高起刀口要薄此即轻重得宜也。” 关洛阳手里的这把刀是田公雨为他量身打造刀柄七寸有竹节纹路刀刃两尺七寸重心得当顺手至极。 他拔刀的一瞬不像是人在用刀而像是一头猛兽收藏已久的獠牙利爪突然弹出。 有清兵的眼中几乎看到那条持刀的手臂像孔雀开屏一样展开了一道道残影。 人的眼睛有视觉暂留的效应如果物体的位移变化快于零点一秒那么前一幕的影像在人的视野之中还没有来得及消失就会形成残影。 关洛阳这一挥刀的过程中留下的残影如此完整则是因为他不仅是刀刃挥动时的变位时间远短于零点一秒就连手腕、手肘、乃至于靠近肩部的大臂移动也达到了一个极高的速度。 这一刀落在视力稍差一些的人眼睛里面简直就好像是他在拔刀的一瞬手臂和刀刃突然消失了一下只剩下刀头灯光反射形成的一圈弧光。 嗤!!! 只这一圈刀光就把周围三个人的身子斩断。 他们低头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肋骨以上的身体与其下的躯体开始分离。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叫。 溅射状的血迹泼了一地喷在外围的人脸上身上。 正文 第四章 瑶赤手,血里刀 高墙之下弧光残影一闪即逝。 喷在外围士兵身上的血还温热。 关洛阳伏低了一些的身体已顺着那一刀挥动的方向飞快旋转起来。 刀势带动了人体人体又加强了刀势他整个人现在就像是一个带刃口的大陀螺左冲右撞四下旋斩。 这些清兵确实都是精锐如果让他们在平坦地形隔一定的距离对关洛阳进行拦截射击的话肯定会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 但是他们现在离关洛阳太近了。 有清兵刚抬起枪来就意识到刀光从自己手臂之下掠过腰腹一凉。 有的清兵似乎不是被长刀斩中而是被关洛阳的另一条手臂击中整个人从被打中的地方弯折起来砸倒在其他人身上。 也有一些清兵在真正面对这种恐惧的时候方寸大乱不顾身边还有同僚胡乱开枪射击。 但到他们死的时候那些枪子也只是在同僚身上爆开了一朵朵血花在墙壁、地面上打出坑洼根本没有碰到那个青面鬼一分一毫。 关洛阳的眼神虽然依旧冷静但他身体动起来之后如同疯虎出柙身影刀影猛烈旋转着顷刻之间就把这整个院落都转了一遭把这些残余的清兵杀的干干净净。 鲜血喷洒、惨叫、重物坠地等等声音尚未断绝的时候。 关洛阳的耳力已经从隔了一堵墙的风声之中听出了那道急速奔来的身形。 从客厅左侧园林走廊坍塌的地方到客厅后院不下六十步的距离中间还有道路曲折假山挡路。 李飘零来的不可谓不快只是他刚踏入了客厅后院的范围内就已经听到了前方一墙之隔的声声惨叫透过那一道拱门看到了右侧院落里群尸扑地刀客俯身的样子。 关洛阳顺势抄起一杆枪侧身拉动枪栓枪口朝着李飘零指去。 李飘零头皮一紧但他在飞奔而来的过程中一直保持只有前脚掌着地的习惯这个时候甚至不需要重新抬脚发力只要左脚脚跟往下猛然一顿身子就猛然变向倾斜往侧面闪去。 关洛阳的枪口没有追着李飘零反而往另一边挪了一点对着还在客厅左侧那边院落的王雄杰打了一枪。 这一枪被王雄杰提前预警闪过但那颗子弹穿过两道拱门打在假山石上碎石飞溅却让王雄杰心中一惊。 “这枪居然这么厉害?!” 王雄杰一时踌躇还落在王雄杰后面的朱长寿、庄成贤脚步也略微一顿。 他们就又听到了两声枪响。 关洛阳其实远算不上什么神枪手但他居然会用这种新式的枪械却让那三人不得不闪。 庄成贤最是不堪几乎是一个驴打滚满身灰尘的躲在了假山后面。 而关洛阳也没有机会第四次开枪因为李飘零直接把客厅后院与右侧院落之间的那圆拱门打塌了半边。 这宅院建造之时院墙用的全部都是空斗墙的结构就是用砖头搭成一个个盒子一层层垒上去而在那些空盒子里面装满了碎石沙土。 李飘零此刻全力爆发猛然把那拱门一侧墙体撞塌砖头乱飞碎石沙尘更是洋洋洒洒一下子遮蔽了周围好几米范围内的视野。 他的身影如同一只急掠而来的鹤从沙尘中狂奔而出那些尘土甚至因为他奔跑太疾顺着他的肩头、衣袖拉扯出了一道道浮空的尘埃痕迹。 关洛阳侧身一闪左手火枪已经被打飞出去。 这种所谓的最新款式的洋枪到底还不是全自动步枪被真正拳法精熟的人物靠近到这种程度之后还不如一根烧火棍好使。 李飘零一招得手双臂追风赶月不留情登时发动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关洛阳提刀速斩刀身屡屡与李飘零的双臂碰撞却只迸出一串串的火星。 火星迸射之时让李飘零的武器被照亮那是一对东方拐。 东方拐这种兵器其实就像是被竖着劈成两半的十字架。 两根拐棍每一根的造型都是一侧有短枝垂直衔接着一根较长的棍体。 李飘零这一对东方拐是精铁打造长约两尺手握着侧面短枝长长的棍身就垫在小臂之下刚好与小臂重合能挡能砸。 他脚下步步紧逼双手抢攻不断竟然有一种要把敌我之间最后一点间隔也抢占掉的压迫感。 这种做法其实殊为不智。 人在打斗的时候如果敌方没有露出明显溃败的迹象那么两人之间的距离就绝不是越近越好。 距离靠得太近的话人的视野会受到限制变得更加狭窄难以防备到更多的变数。 最关键的是距离太近的情况下与敌方的攻防又太过密集的话自身会变得难以发力。 人的肢体运动是需要一定的距离来完成加速才能够打出猛烈的杀伤。 可是李飘零拳法中的一个特点完全盖过了那些弊端。 他所习练的拳法是鹤拳的一支但却并不是鼎鼎大名的宗鹤、飞鹤、鸣鹤、食鹤四大分支而是比较冷门的一脉叫做瑶赤手。 创立这套拳法的高人文武兼备从习练鹤拳的过程中发现了拳法与书法的共通之处。 大书法家落笔之时力量仅发挥于笔尖毫末施力的距离短之又短却可以力透纸背入木三分。 那高人由此得到启发借了书法中的意蕴配合鹤拳中的寸劲发力笔法开合双翅摇撼能够让寸劲打法不仅局限于拳锋而是遍布于兵器、手腕、小臂、肘、肩等各处。 这套拳法本来该叫摇翅手他生性风雅才改称瑶赤手。 如此一来李飘零靠得越近发力反而更加凶猛双臂只需要有小幅度的移位就能够接连爆发出一次次的攻击。 攻势之密集比一般拳师超出七八倍。 关洛阳的刀法变化居然被他给逼住有一种处处掣肘的感觉。 六年来他首次遇到这种程度的对手更下定决心绝不能给这帮人围攻自己的机会。 必须要在刚才那几枪争取过来的时间内先解决这个对手。 长刀与双铁拐不断碰撞间关洛阳的刀身忽然做了一个多余的变化。 他的刀头多往外面偏了一寸还把刀身极快的晃了一下。 这动作本来完全没有意义只会让他在抵挡下一次攻击的时候反应慢上一拍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 但这院子檐角挂着灯笼这刀声一晃之间刚好让灯笼反光照在了李飘零眼睛上。 李飘零眼睛一眯攻势不肯放松反光带来的视线模糊转瞬即逝眼前一切又恢复清晰他双臂依旧在不断攻向那个青面鬼。 青黑色的面具连一点多余的花纹都没有急舞的长刀时不时把一道反光从面具上扫过脸上仅露出来的那一双眼睛散着幽幽的光。 钢刀与铁拐的密集碰撞声从剧烈变得悠远如同风铃在晃动。 李飘零眼神有些散乱本能的挥动下一次攻击手指一松一合本来紧贴双臂的铁拐往前甩出一段双手握住棍尾把有着短枝的那一端向外攻去。 他双手猛然一抬用两根铁拐短枝卡住了面具人的刀。 钢铁碰撞的声音到此戛然一止李飘零心头猛然一震。 ‘不对双臂一抬胸前空门大露我怎么会做这种动作?!’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青面鬼右手长刀被锁左拳却闪电般一探砰的一声砸中了李飘零的心口。 李飘零身子一弓双眼突出眼球上瞬间布满了血丝后心的衣物爆开了一块接着整个人倒飞出去落在客厅后院里面。 一招之差生死之别这个本来局势大好的高手被击破心脏当场断气。 他到死的时候都没来得及松开那双铁拐。 李飘零意识的最后一刻想起了自己刚才的失误是从何而来那是源自于昔日义和团神打蛊惑人心的本领通过声音动作眼神的暗示对人进行催眠。 两人交手的心思变化虽然不少其实这一切从李飘零击垮空斗墙到现在只发生在不到一分钟之内。 庄成贤还躲在假山那里没敢冒头。 朱长寿和王雄杰正相继要冲进客厅后院就看见李飘零的尸体砸落过来。 “好胆!” 朱长寿一脚把李飘零的尸体挑起沿原路射回去他的身影裹着一股劲风紧随在那尸体后面把烟尘撞散闯入了面具人所在的院落。 砰! 李飘零的尸体砸落在墙根下朱长寿突然止步。 这满院都是鲜血和尸体但面具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王雄杰连忙去看庄成贤。 他们几乎以为那青面鬼故伎重施又要来一次调虎离山、突然袭击。 但王雄杰转头看过去的时候才想起来这回他和庄成贤之间相隔不足十步青面鬼再怎么样也来不及从另一个方向逃走后又抢到这里来杀人。 堂堂一个身经百战的“铁趾火龙”在这反应之中竟有几分惊弓之鸟的感觉。 王雄杰去把庄成贤拉起来手掌不敢离开他的后领生怕若有变故来不及带他躲闪。 他们走到那院中看着满院尸体尤其是盯着李飘零两眼暴突、死不瞑目的那张脸神色都很不好看。 庄成贤说道:“我们现在” 带血的黑影在他背后窜起一道刀光从他胯下劈上来掠过了整个身体从头顶扫出去。 王雄杰手掌一凉已经被削断了左手他痛嚎一声侧身急闪。 朱长寿一步跨过了半个院子的距离弓步推掌像是一只人立起来的巨熊一巴掌越过了庄成贤头顶劈了下去。 庄成贤还没来得及分开的尸体被这一股巨力直接拍在地上他后方那只持刀的手也没来得及躲过去。 那把夺命的刀被拍落深深陷入院中的泥土。 朱长寿抢先一脚踩在刀身上。 关洛阳也没有尝试去取刀倏然急退了一大步与那朱长寿相隔约有五米多站着。 之前他干掉李飘零之后顺手把面具一摘扔到宅子外面去人则在地上打了个滚滚到残墙之下混入那些尸体之中把刀藏在身子底下。 地上本来就全都是血他这么一滚浑身血迹又收敛了呼吸放缓心跳。 仓促之间这些人根本分辨不出来。 这才有再度暴起斩杀了庄成贤的一刀。 只不过这个光头老人出手的很辣果决也实在让他有点出乎意料右手小臂被刚才那一掌刮了一下竟有点微微酸痛。 朱长寿光头无须身材魁梧眉毛很浓但已经有点发白刚才出手的时候像一只残暴的巨兽这时候沉静下来再度开口竟然声调宽厚平和的如同一个亲善的长者。 “我们早猜到你年轻也看出你功夫好却没有想到你功夫居然好到这种程度机变果敢更是叫人赞叹。你这样的人做个孤身杀人的刺客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关洛阳脸上也沾了不少血迹无瑕去擦只甩了甩右手平静的说道:“我要是不杀了这些渣滓才真是可惜了到这世上来一趟。” 朱长寿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之前阅览卷宗就有的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这个人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 朱长寿活到这个年纪可以说是阅人无数除恶务尽的疯人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见那些有大逆之心的乱党他都见过不少。 但那些人无论表现的怎么样不管是精神壮烈还是顽固抵抗实则身上都缠绕着或多或少的绝望。 他们虽然要除恶要反清要想改变这个世道但心里大多都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看到那一天的甚至也知道那一天或许一直不会到来。 但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没有半分绝望感他不但冷静而且自信好像不知道自己走在一条多要命的路上反而觉得自己走的是一片通天坦途。 太奇怪了。 朱长寿年纪大了看到了这样奇怪的人心里没有什么探究的念头反而只觉得莫名的烦躁。 他原本想要迷惑对方的那些话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老贼张了张嘴用力皱起了那双浓眉。 “那你就死吧!” 朱长寿身子往前一撞双臂猛抬浑身的肌肉都膨胀起来。 地面被他踩出咚的一声似乎重重敲在关洛阳心头。 那魁梧的身影狂暴压来院子里光影变化似乎映衬得关洛阳的瞳孔都在这一刻缩小了。 “这是练筋大成?!” 正文 第五章 托梁换柱镇八方,当年总门遗真道 当今世上的武术门派不知凡几稍微有些势力的都总结出了自家的练功步骤彼此各有不同。 不同的人练同一门拳练到某个步骤会产生的身体特征也不一样所以很难建立一个统一而细致的标准来度量所有拳师的实力。 但所谓殊途同归不管原本各家派别的练功方法有什么差异当练武之人达到足够的高度时他们的实力表现、后续练习方向就会出现趋同。 最后所追求的无非只有四个方面的大成。 就是依托“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这句话演变出来的练筋、练骨、练皮、练气四练大成之说。 这四项练法并没有顺序之分任何一个人在锻炼过程中其实都是四项一起练习。 只不过因为天生根骨差异加上练法的偏重往往会使得某一项格外突出。 能有一项练到大成就足够是名动一方、威风数十年不倒的大拳师了。 像朱长寿这样浑身的肌肉能收能放就是“练筋大成”的重要标志。 武术中的筋是一种很笼统的概念实际上就是指包含肌肉、韧带、神经、血管等在内的身体组织。 所以才有“筋长一寸力大十分”的说法。 这大成境界哪怕只是达成其中一项也可以称得上是万中无一的大高手练武习拳的天赋和刻苦缺一不可。 有些人限于先天身体条件不足苦练一辈子也摸不到任何一项大成的门槛而“镇八方”朱长寿无疑是被上天所偏爱的那一类人。 他从小就以力大闻名八岁的时候已经能跟同村的成年汉子比拼手劲被一个游方道人看中教了他半年的“内壮神力八段锦”。 等到他二十岁出头的时候一手掀起四百多斤的大磨盘就跟拿了一个小锅盖一样轻松。 但即使如此朱长寿凭这一身本事到广州城里闯荡也摸爬滚打十几年才靠偷抢强夺来的本钱重请名师在内练养生的内壮神力八段锦之外又学了一身搏杀用的本领之后才模糊的摸到练筋大成的门路。 等到七年前参与了一场大事朱长寿终于获得一些珍贵手稿真正达到了练筋大成的境界。 七年以来这还是他首次在外人面前露出这个境界的本事。 这一纵身一劈掌如同巨熊跃涧声势之猛恶令关洛阳下意识选择闪避他身子低伏弓腰蜷腹看起来只是双足发力实则是全身上下绷紧的一股力道踏在地上把他整个身子弹射出去。 朱长寿一掌落空把那院墙上拍出一个半人大小的缺口砖石垮塌泥土纷飞整堵院墙都被摇的晃了一晃地面也有细微震感。 膨胀之后的肌肉让这个光头老者看起来恐怕高达两米三左右可手脚还利落至极并没有半点臃肿迟钝。 一掌不中他就借着那一掌拍落的反作用力猛然旋身一个大跨步追到关洛阳身边。 身边风声呼呼作响朱长寿的身影碾压过来一掌盖落。 关洛阳避无可避脚掌猛然在地上碾过一个半圆膝转向、腰扭身双肩上抬逃窜的势头就这样被他层层扭转过来蕴含在自下而上甩击过去的左臂之中。 关洛阳的左拳在空中打出一声明显的爆音砸中了朱长寿的手掌。 嘭!! 两人的身子同时一震。 但朱长寿一震之后又向前追击关洛阳却不得不退退一步接一掌每一步都在地面上踩出四五寸深而且还向后划拉的痕迹。 这院子里夯实的土地就被关洛阳的双脚给翻开就连铺了石砖的地方都被他踩碎下去。 王雄杰避让到客厅后院那里去但透过拱门、墙体上的缺口能把那边院落里交战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他脸色苍白额头汗出如雨这是疼出来的、也是惊出来的。 尽管知道朱长寿这老东西的功夫可能还在自己之上但王雄杰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已经到了练筋大成的地步。 这个档次的大拳师号称有九牛二虎之力拖梁换柱之能放在火器还没有普及的古代只要披一身重甲可以说是陷阵冲锋、斩将夺旗如探囊取物的绝世猛人。 王雄杰要是状态完好的时候倒还可以插手但他现在手掌被砍掉手腕大出血撕了一块块布包上去绑起来也只勉强止血要是敢贸然靠近只怕被哪一方的攻击擦一下就得丢掉半条命。 而且那个青面鬼也实在是见了鬼了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岁出头刚才那么快就杀了李飘零现在居然在朱长寿面前撑了这么久也只是稍露颓势。 关洛阳甚至还要反击。 他本来是聚力成拳全身绷紧才能仓促接下朱长寿如车轮挥舞、战斧滚劈的那两只手掌这一次出手去接招时左手忽然五指一弹改拳为爪去扣朱长寿的手腕。 五指散开手臂上力道松了些关洛阳虽然成功扣住朱长寿手腕却也让那一掌余势未竭的落在了自己肩上。 他中掌之后身子一抖双肩双臂的运动如行云流水左手扣腕后拉右拳擒肘上举在见不容发之间将朱长寿整个人甩上半空摔向地面。 “不好!!” 朱长寿身子离地低喝一声在半空中四肢同时发力猛然沉腰甩腿两只脚飞速向下一砸脚掌先于他的尾椎骨落地。 千层底的布鞋被他崩裂石砖崩碎双脚陷地没于脚踝但也成功的避免了直接被砸断尾椎摔伤腰椎的下场。 朱长寿双脚一碰地后背几乎平行于地面就尽全力左臂伸展向头顶一扫。 关洛阳双手向反方向一扭一抖在朱长寿左拳砸中他之前松手退开。 朱长寿一击未中左拳回扫砸在地面硬生生让自己的身体挺直了起来回头目光阴狠的盯住了关洛阳。 半截袖管落在地上。 朱长寿右臂的袖子被刚才关洛阳双手交扭的动作给直接扭破半截袖管飘落之后手腕、手肘深陷下去的淤红伤痕就显露出来。 这两个地方的关节明显错位皮下血肉更被撕裂了不少血迹从毛孔渗出。 这还多亏了朱长寿是练筋大成的人物肌肉强度够高如果换了一般人在这里凭刚才关洛阳这一手狠辣的擒拿能直接把整条右臂撕下来喷血毙命。 关洛阳左肩的衣物也碎了之前朱长寿那一掌就算只剩下三成余力也足够拍碎拳头大小的花岗岩一件粗布衣服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可关洛阳肩头的皮肤一点破损也没有小麦色的皮肤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暗淡像是暗哑无光的铜塑。 朱长寿喑了喑嗓子低沉道:“练皮大成!” 练皮大成肌肤如金蝉感应能辨别微风之流向心灵警兆之精准远超常人自闭耳目也行动无碍皮肤坚韧之处更胜于犀革。 明朝的时候戚继光、俞大猷抗倭东南沿海一带曾经有用鸳鸯阵困斗一名练皮大成的拳师十步之外鸟统打在那人身上都只是衣服破碎皮下些微淤伤甚至不曾直接见血。 朱长寿脸上还能绷得住但那一双有些抖的浓白眉毛已经泄露了他内心里浮现的一抹震惊。 二十岁出头就踏入了拳法大成境界的拳师从现在上溯到宋明年间只怕也数不全十指之数。 上一个这么年轻的大拳师叫杨露禅。 那个从小体弱多病装哑巴到陈家沟偷学拳法几年之后就已经练气大成甚至惊得陈家沟那帮老老少少破了祖上传下来“陈家拳不外传的规矩”让族长女儿嫁给他的人物。 也是那个后来在京城开宗立派扛了二十年无敌之名的杨无敌。 “无敌”! 能把这种名头打响出来还活到寿终正寝的人物就算是朱长寿自视再高也没有想过自己能与之相提并论。 眼前这个青面鬼难道未来也会是那样一个拳法上的大宗师吗? 朱长寿不愿意相信他目光一闪忽然想到什么缓缓道:“原来如此你师父是当年义和团里的哪一个?” “龙头、剑客十死无生罗汉、电母是朝廷的人你师父是雷公还是教头总不会是北方的戴海臣、李肃堂吧?” 当年满清无道洋人残暴义和团起平原不到三月遍地传天南海北不知道多少习武之人投身其中尤其是后来朝廷也承认了义和团义和团的旗帜改成扶清灭洋投身其中的高手就更多了。 据说最鼎盛的时候义和团乾、兑、离、坎、震、艮、巽、坤八大总门之中聚集了十几个拳法练到大成境界的大拳师。 他们在天津会盟演武深知洋人枪炮厉害难得愿意摒弃门户之见南北交流留下了不少珍贵手稿记录着只有大拳师才能摸索到的练拳窍门。 虽然后来满清反复义和团被朝廷和八国联军联手剿灭、镇压星流云散但除了那寥寥几个不肯逃走的人物之外其他大拳师要想脱身并不难他们身上自然也带着当年的手稿。 世上哪有人练武的时候能不走弯路?把自己练残疾的都不在少数。 除非是得到了当年那批手稿又有名师倾囊相授才能最大程度的避免误区勇猛精进。 关洛阳调整站位把朱长寿和王雄杰都纳入视野之中冷哼了一声道:“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听不懂吗?也对城中日焚劫火光连日夜凡有宿怨者指为教民全家皆死连婴儿也不放过义和团人最多的时候里面恐怕有七成的人都是你想杀的那种难怪要撇清关系。” 朱长寿哼呼怪笑右手抖的忽松忽紧道“但我也不怕告诉你那年天津坎字门总坛我也接了宫里的召请那些真正遵守义和团团规讲究所谓道义的死在我手上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他吐字呼吸之间夹杂着一些怪声是已经运用了内壮神力八段锦里的呼吸法门要想调理右臂的伤势然而收效甚微嘴上说着义和团的话也是想激怒对面这个年轻人没想到对方竟丝毫不为所动。 关洛阳冷静依旧将整个院落的场景都收在眼睛里朱长寿双眼越瞪越大咬牙切齿。 就在那个“十”字说完的时候双方不约而同的动了。 朱长寿保持着面朝关洛阳的警惕姿势猛然后退。 他根本不在乎背后可能有的路障背后蓄起力来先撞穿院墙闯入客厅后面又直接撞入客厅之中。 关洛阳向左前方一窜脚尖落地时已经刺入地下抵上刀背挑起了他那把刀来。 一刀在手空中好像响起一声劈风的尖啸。 浑身沾着多块血渍的年轻身影飞速越过垮塌的院墙缺口追击过去。 客厅里传出几道巨大的崩裂声关洛阳刚追进后门口就看到靠近前门那里朱长寿单臂抱住了他刚才踢断的柱子脸上青筋暴突往上一拱。 客厅里几个重要的柱子和承重墙全是裂纹。 朱长寿居然学了关洛阳之前的手段。 不过关洛阳只是设计打塌了一小段走廊朱长寿此刻只剩单臂摧毁的目标却是整个客厅竟然也能在这么一眨眼的时间内完成。 九牛二虎托梁换柱从来不是空话。 当那前门的柱子被拱起来的时候整个客厅就向后倾斜垮塌下来。 那一刻关洛阳觉得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自己的敌人。 房梁、椽木、瓦片、砖头、屋脊上的兽雕还有被上方重物砸碎之后迸射开来的桌椅陶瓷残骸。 客厅里四方八角所有的灯火在轰隆隆的巨响之中灭了个干净。 关洛阳豁尽全力挥刀连斩腾挪转移加上练皮大成的防御力总算是撑过了客厅垮塌最严重的那一刻。 但四面八方剩余那些残骸还摇摇欲坠、行将翻滚的时候伴随着一声暴喝朱长寿魁梧的身影再度站起右臂肋骨之间抱着的那半根柱子如同要轰破城门的铁角战车轰然间闯过一堆堆废墟。 在纷飞杂乱的众多桌椅砖瓦残骸之间撞到了关洛阳面前。 练筋大成对上练皮大成唯一的优势就是力气。 就算一只手已经不能用朱长寿的力气也完完全全凌驾在关洛阳之上。 客厅坍塌到处都是阻碍关洛阳难以前行连躲闪都会受到很大影响。 而朱长寿却可以把这些障碍全都忽略践踏着满地碎瓦闯过那些崩裂的痕迹甚至把这些残骸裹挟而去当成辅助攻击造就这气贯长虹的一撞。 关洛阳避无可避他第一反应竟是归刀入鞘。 面对一根长达两米多直径超过三十厘米的柱子拿一把轻刀去砍实在太过不智。 刀鞘在腰间左侧关洛阳归刀入鞘的动作是最短、最迅捷、最习惯的他得以借着这收刀的动作再度绷紧皮肤。 全身上下的力道汇聚在双手一抬之际关洛阳的十根手指刺入了柱体的另一端整个人被撞的向后大步踉跄而退。 任何人在踉跄的状态下身体失衡都不可能使出全部的力量。 关洛阳背后十二步之外就是一面残墙。 当这根柱子顶着他撞在那面墙脚下的时候坍塌的墙就会限制住他的身体那根柱子就会像铁杵捣药一样反复碾转冲撞直到把他碾死。 但在踉跄的同时每一次耸肩抖臂关洛阳双手插入的地方裂缝都会更深一些、更长一些。 那是李飘零那一套瑶赤手最初的原型鹤拳中的寸进寸打手法。 虽然不能像瑶赤手一样使从肩到指各部位任意向某个方向发出寸劲但最初的这套寸劲打法胜在简单直接。 关洛阳脚底下踉跄退了接近十步的时候手上已经振臂寸打超过二十次。 是死是活只在两步以内。 关洛阳双臂手肘一贴猛然外拉最后一振裂痕终究贯穿了整个柱体顺着木头最初的纹理将整个柱子撕成两半。 裂开的柱子被关洛阳向两边震开朱长寿向前冲击的势头半点不减一步跨越了剩下所有的距离以拳头代替了原本的柱子冲向关洛阳的心口。 这个距离这一冲的力量力气的优势会被继续发挥到最大关洛阳无论用什么招式阻挡都不可能挡得住。 只有出刀。 他的刀在腰间左侧右手去拔已经太慢左手反手拔刀。 呛! 刀身出鞘的一刻磨出刺耳的一声尖鸣刀光已经追着这声鸣叫的尾巴从朱长寿脸上挥过他那一拳也把关洛阳打飞出去。 关洛阳飞过残墙砸在地上嘴里呛出一小口血来一弹腰就翻身半跪于地扭头警觉的看向王雄杰的方向那里却已空无一人。 他跳上墙头找到王雄杰逃跑的方向立刻追了上去。 废墟之中只剩下朱长寿还站着那双眼睛里映出关洛阳毫不迟疑的背影脸上浮起震怒、屈辱和不甘的表情。 一道血痕从朱长寿脸上裂开肌肉膨胀的高大身影倒了下去。 正文 第六章 月黑风高竞命多 广州武馆林立近年以来可以说是南方拳系群英荟萃的风云地王雄杰这么一个北方人能在那里开拳馆自然是有真材实料的。 当初他挑了一条武馆街按照规矩每一家武馆各摆出一条长凳一条条长凳在街上连成一条长桥各家都派出得意弟子守在凳上要打过整条长桥把这些拳师都打落下去才算有在这里开拳馆的资格。 王雄杰从头打到尾之后当地人却还有不服在他开馆那一天约了去舞狮子寻衅王雄杰也舞狮回应。 南狮北狮八头狮子斗作一团王雄杰安排了火炭铺地炭火里面还有烧红的铁犁在火炭地外斗倒了其他各家的狮子之后赤脚过火炭。 负责狮尾的徒弟撑不住逃了出去他一个人舞狮向前火光从狮尾烧上去犹如一条绕身的火龙。 王雄杰采青之后赤脚无伤由此得了个“铁趾火龙”的名号。 可惜他名声虽然大振武馆却不景气当地人还是排外很多生意都不带上他没人把豪客引荐介绍给他还暗暗打压。 这回广州将军找上了他先付以重金又许诺以后三城七乡的烟土生意十成之中他能分到五分的红利也就是二十分之一。 那少说也是一年三千两银子的进账啊! 道光初年一两白银换钱一吊也就是一千文到了道光二十年之后因为跟洋人干了一仗一两白银就可以换到制钱一千六七百文了。 近年以来银价还涨了不少。 按照广州今年的粮价来算一两银子这个时候能买到一百七十斤的粮食等于一个店铺伙计累死累活三个月的工钱。 三千两银子够那些底层的老百姓干上九千个月七百五十年。 本来还顾及名声有些犹豫的王雄杰当时听到这个报价眼睛都有些红了一年三千两这可还是长期红利。 财帛动人心别说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风险多少人一辈子想找还找不到机会为这么大一笔财富拼命呢。 但拼命至少是指有成功的机会而那个青面鬼实在比他们之前按照卷宗预测的强出太多居然连练筋大成的朱长寿都被他打死了。 王雄杰本就断手失血过多如果还冲上去的话那就不是拼命而是找死了。 他只有逃拼命的逃为了保命而逃。 自从八国联军攻破了紫禁城当时刚在紫禁城万国狮王大会上夺得狮王金牌的黄飞鸿大受打击心灰意冷近几年来已经逐渐让自己徒弟把生意重心往南洋转移。 黄飞鸿一走王雄杰就成了整个广东当之无愧腿法最高的一个人这份腿功用在逃跑的时候更是惊人。 南方许多拳法在练习奔走之术的时候大多讲究一个脚后跟一沾即走意思就是说每一次奔跑时前脚掌先落地靠着脚掌弹力扯动小腿筋脉肌肉自腿至臀沿背部上双肩。 这样一跑起来双手挥舞能够带动全身越跑越轻快脚后跟压在地上的力道只是极小的一部分。 而王雄杰的北方拳就不一样他每一次脚落地的时候都是整个脚掌拍下去前脚掌后脚跟同时触及地面靠脚踝关节、膝盖、胯部这些骨头作为推动身体重心的重要枢纽。 与南方拳的轻灵相比王雄杰的跑法更刚硬更凶猛每一步的间距都很大。 关洛阳一路穷追不舍居然始终没能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直到他们跑出了淀城开始往越来越荒僻的山野林子里去这种情况才发生了改变。 从大趋势上来讲北方土厚而实多风沙、干燥南方泥润而松软多降雨、湿滑。 王雄杰的跑法到了广州的湿泥地里每一步落下抬起的时候都要额外花费一些力量自然也多浪费了点时间。 关洛阳跟他之间的距离开始缩短。 更要命的是当王雄杰翻过一个缓坡的时候前面那低洼荒草地里竟然埋伏了一群拿短刀的人。 这帮人全是一身深褐色的衣服连头都给蒙了进去只露出两个眼睛和鼻孔左手铁链带钩右手短刀有深色涂层在夜里很不显眼还用布条紧紧绑在手上。 双方一照面靠得最近的那个立刻捅刀刀法狠辣对准的是王雄杰的肝。 这一刀要是真的捅进了人体那就连惨叫都来不及只能“呃”的一声当场毙命显然是杀惯了人的狠角色。 但王雄杰一脚后发先至脚尖踢中这个杀手膝盖以下一寸的地方小腿迎面骨错位膝关节被踢断整条腿竟然向后弯了过去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倒。 王雄杰膝盖一抬刚好撞在这杀手下巴打断了这个人可能要发出的惨叫并让他颈骨向后折断。 虽然一照面就解决一个王雄杰心里却万分惊急他在这里一耽搁后面那个杀星就要赶上来了。 “给我滚开!!!!” 戳脚门里头的杀招九转连环鸳鸯脚在王雄杰脚下施展开来。 九转连环鸳鸯成双。这是步法腿法揉合在一起的杀招双脚变换轮转向前攻人双腿侧面碎人脚掌向后蹬的时候杀力最猛专打腰胯下阴。 王雄杰左拧右转身子摇晃脚底下左右轮踢四面八方每一脚都精准无比让那些杀手下半身留下终身残疾。 可这些杀手悍不畏死就算重伤也要把那带钩子的铁链挥向王雄杰。 本来只想闯过这里继续逃命的王雄杰不得不把这附近聚过来的十几个杀手全都踢死自己双腿也多了几处刀伤还有两个铁钩钩在了他侧腰和左肩上。 王雄杰拔掉铁钩踩着一具尸体跳出去继续逃跑但才奔出几步就头晕眼花扑通半跪在地。 “刀上有毒可恶我要不是断了只手流了那么多血” 他脑子昏昏沉沉的想到这里眼前多出了一道重影。 关洛阳左手一挥往王雄杰喉咙上补了一刀。 王雄杰仆倒之后关洛阳看向那些杀手的尸体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王雄杰逃跑的方向是随机的不可能有人先预料到这些事情派人来埋伏。 而且刚才王雄杰喊出那一声之后林子里还有其他动静显然不止埋伏了这一批杀手。 但其他杀手到现在还没有赶过来只有可能是遇到了他们真正要埋伏的目标。 关洛阳撕了块布蒙上脸往传来打斗声的那个地方潜行过去。 走了不到三十步就在一棵老树底下遇到了其他杀手的尸体。 他们和埋伏的目标似乎且战且走沿途丢下一具具尸身全是属于杀手一方。 有用铁钩用短刀还有拿火枪的甚至有手上拽着铁丝网的。 有一个杀手还没断气枕在自己同行的尸体上发出断断续续的痛哼。 关洛阳眼珠一转忽然跌倒在那人身边捂着脸上的布模仿本地口音惊恐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大半夜的在山里火并呐?” 那个重伤的人转了转头意识好像已经有点模糊有气无力的说道:“有有人快、快找东西帮我扎住胸口的伤我们是来捉拿钦犯的官差” 关洛阳道:“哪里有穿成这样的官差?” 那人急得一阵喘息勉强说道:“有牌子我腰带里边有牌子。” 关洛阳伸手摸索了一下腰带里确实有硬物只不过是铜钱大小的牌子如果不是听他亲口说来真不容易翻到。 那小小的令牌通体涂黑字体刻出白痕一面写着“内务府”一面写着“粘杆拜唐”。 “还真是官差啊那你们要抓的钦犯是什么来历?” “是乱党乱党里的重要” 那人好像感觉不对说到这里忽然闭嘴关洛阳不等他质问令牌往前一甩正中他喉咙。 关洛阳起身之后速度加快追到那些杀手交战的地方右手提刀从背后砍死两个杀手。 前方杀手警觉回身一刀劈来。 关洛阳立刀挡住在电光火石之间刀柄往后一收做了一个极快的倾斜对方匕首顺势从他刀刃上滑下劈在椭圆形护手上。 而关洛阳的刀尖已经向前划破了杀手的颈部随即左手一推用这具尸体撞翻前面的杀手刀光连闪取了这几名杀手的性命。 他刚才被朱长寿打了一拳肋骨、内脏恐怕都受了些轻伤又追了王雄杰一路呼吸不太畅快这时候出手就不像之前刺杀的时候那样蛮横多了些技巧应变。 平平无奇的一把刀在关洛阳手里灵活的像是一条浑身都带尖刃的鱼刀口、护手乃至刀柄每一处都可以招架每一处都可以杀人。 他身子微伏急行连闯长刀绕身而走只要被他侵到四尺以内的无不被刀光破开要害。 噗! 刀刃斜着划开胸腹一只手掌打在这杀手的肚子上狭长的伤口中顿时迸裂出大量鲜血。 当这个杀手的尸体也倒下时周围那些装束统一的杀手已经没有一个站着了。 关洛阳甩了下左手的血见到了十几步之外被他们埋伏的那个目标。 那是一个有些狼狈的汉子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胡子拉碴穿的倒是有些新潮。 下半身长裤皮靴上身是一件米黄色的大衣脖子上挂了一条长长的深色围巾头上还戴了一顶黑色贝雷帽。 关洛阳开口道:“你不用紧张我” “我认得!” 那人五官硬朗此时表情有些奇怪似乎从浓浓的伤疲里透出了一点谨慎的笑意“我认得你的刀法刚才那一招问路斩樵夫是从峨眉山白眉拳的器械手段飞凤单刀中演变出来。但如果你见过其他练白眉拳的就会知道你那一招跟其他人的大有不同。” 关洛阳看了一眼手里的刀道:“喔?” “因为这一招是我帮忙改的。” 那汉子手中短棍一划棍头先向右上方一抽迅速拖拽斜向左下斩去左手这个时候沉在腰侧是一个似吐非吐的掌势。 无论是外在动作还是抖腕沉肩蓄劲在肘的隐秘劲力变化都跟刚才关洛阳使的招数如出一辙。 但刚才关洛阳的动作有一部分被那个杀手挡住以那人的站位应该看不全才是。 除非他真对这一招熟到了骨子里。 关洛阳收刀入鞘脑海中有了些联想。 那汉子收棍之后则按了按胸口脸色苍白的笑道:“雷公还好吗?” 天光破晓一声鸡鸣遥遥传来月黑风高的一夜总算过去了。 田公雨闻鸡而起穿好了衣服鞋袜推开窗户换气开门出去打了一盆水洗脸然后进了厨房。 这厨房不大不小一张放菜蔬、砧板的陈旧桌子梁上垂下来几根铁钩挂着腊肉、辣椒。 灶是土灶糊灶的人手艺讲究两口铁锅架在上面没有一丝烟会从铁锅边沿的缝隙里透出来都涌到了烟囱里去。 灶上还贴了一张灶王爷的画纸在木头锅盖透出来的蒸汽之中逐渐变得潮湿。 早上吃粥米是昨夜浸过的容易煮的粘稠。 虽然不知道关洛阳早上会不会回来但田公雨还是多煮了一些。 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田公雨在土灶里架了几根柴火就起身到外面准备运动运动刚好看见关洛阳从下游的溪水里跋涉而来。 出去刺杀那些十恶不赦的家伙难免身上沾血。 为防有人靠猎犬找到这边关洛阳每次刺杀之后都会在林子里多绕一绕无规律的揉碎一些鲜嫩的汁液扰乱气味然后才真正踏向回家的方向。 不过像今天这样要用到溪水洗身的手段怕是沾了太多血了。 田公雨拿了块毛巾丢给他道:“昨天不顺利?” “遇到几个硬点子但我这样的天才自然还是会成功的。” 关洛阳擦了擦脸用毛巾把头发也揉了几把笑着从湿透了的衣服里掏出一个指环。 “对了田伯我昨天晚上还遇到一个人自称是你熟人他伤的不轻但我也没敢直接把他带回来这是他给我的信物你瞧瞧。” 田公雨初看那指环就有些眼熟可一时间还没想起来接到手里之后转了转才看到指环内侧刻的两个小字。 ——教头。 正文 第七章 教头 日上三竿。 屋子里面教头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脱掉旧伤新伤交织像是一条条肉色的蚯蚓、蜈蚣爬在他身上。 前胸后背的一些重要穴位都已经被田公雨下了针每一处下的都不止一根一簇一簇的针尾颤动着。 田公雨袖子捋到手肘的位置把一个黑色的陶瓷罐子封泥拍开手掌在湿毛巾上擦了擦又从旁边碗里过了一遍烈酒然后合掌插入到那个陶瓷罐子里面。 他早已取了一根蜡烛来点燃在桌角此时沾着烈酒和药粉的双掌在蜡烛的火焰上一晃两只手都燃烧起来。 啪!! 田公雨带着火焰的手掌直接拍在教头身上可以看得出来用的劲力不小小臂的肌肉线条绷紧在那些银针的空隙之间一次次摩擦拍打。 教头苍白的脸上滚满了黄豆大小的汗珠咬紧牙根显然受的痛楚不轻但随着拍打和摩擦的进行他右边肋骨的那道伤口还有左肩后背的瘀伤都开始渗出一些暗红的血珠。 他左边手肘的红肿是脱臼之后自己仓促间接上去后来又多次用力造成的后果在田公雨双掌合拢揉搓之后也平复了不少。 浓郁的药味挥发出来渐渐飘散。 田公雨迅速把那一罐子药粉封好又取出了一些竹筒俱是小臂粗细四寸高度筒内涂好了一层药膏在烛火上一绕带着火光按在了教头身上。 基本上是每一处银针外面都罩了一个竹筒。 教头忍受不住发出一声痛哼咳嗽了两声为了转移注意开口说道:“几年不见你这手活血化瘀推穴通络的本事是越来越见功底了好手段啊。” “义和团虽然没了但这几年也一直有人给我试手想不熟都不行。” 田公雨把最后一个竹筒扣上拍了拍手摇头说道“你这伤可实在不轻只凭这一些外敷的药和针灸还是不够。 好在关洛阳去潭城送柴前我就让他顺便去抓些药回来内用外敷双管齐下再加上你自己的调理过上一个多月应当就没有大碍了。” “一个多月”教头呢喃一声随即笑道“那个年轻人是你徒弟功夫不赖呀是当年就已经培养的还是这几年带艺投师的?” 田公雨吹熄了蜡烛收拾着桌上的药粉烈酒口中说道:“那你可猜错了既不是当年培养的也不是带艺投师的。 六年前他从我屋顶上滚下来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孩子。顶多算是富养着长大的身子骨很不错。” 教头惊讶道:“你是说他只用了六年工夫就从一无所知练到现在这种程度?!这” 田公雨搬了个小竹椅子在一旁坐下脸上不自觉的挂起笑容来擦着手说道:“你不敢相信?我还不信呢我也没想到就在我一心只想归隐之后居然从天上掉下这么个徒弟。” “他来历就够怪的一直含糊不清但当时摔了点轻伤在我这住的时候只看我挑水劈柴的步伐居然就悟出了几分桩功里的奥妙那时候我就想也许真是老天爷开了眼要我把这一身功夫传下去。” “可惜了他也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只怕终有一日” 话说到这里田公雨脸上的笑容就没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只叹了口气。 教头追问了几句大致了解了关洛阳这三年做的事当即喜道:“好啊!这才是大好男儿该做的事情你这个徒弟没白收。” 他脸上的振奋之情跟田公雨脸上的无奈对比太过鲜明。 田公雨看见他的模样便不自觉地又叹了一声。 教头皱眉道:“雷公你现在怎么动不动长吁短叹当年义和团里就以你的性子最豪烈” 田公雨打断他的话:“还提当年做什么义和团早就没了雷公也没了现在这里只有一个想安度晚年的糟老头子而已。倒是你也是快知天命的年纪怎么还搅和在这些血雨腥风里面?” “当今天下哪里不是腥风血雨我不惊扰风雨风雨也要来卷我漂泊。” 教头说到这里时语气中也有几分唏嘘但更多的是一种坚定的神采“况且当年的风浪虽然挫败了如今却又有一股新风要起。” “那年咱们散了之后我也有过一段时间的颓废但一次机缘巧合我接触到了青天盟会才知道咱们当年为什么会败。” “一是咱们毕竟老旧陈腐了些二来这个大清早已经烂到骨子里去了就不能还对他抱着万分之一的指望要想复我中华抵御外侮就得学新招新先推翻这个朝廷!” 田公雨不为所动反问一声:“青天?” 教头解释道:“青是青年的青天是扫开云霾换天换日的天。” 田公雨道:“但你我都不是青年了。” “我们曾经是啊。” 教头感慨道“就算今时今日已经老了用这老朽之身帮一帮他们又如何呢?” 教头顿了一下瞧着这座已经有不少生活痕迹的屋子又道“我也不是非要拉你去拼命就是听不得你刚才那哎你也别劝我我也别劝你咱们还是老弟兄。对了你说让洛阳去抓药抓的都是什么药?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吧?” 当年都是出生入死的交情教头既然换了话题田公雨也就默契的揭过了刚才那茬。 “你放心我这些年腰不好本来就得常吃药让他抓的那些药都跟往日的方子没多少差别回来之后我再重新挑拣搭配不会被什么人注意到的。” 田公雨道“潭城有些家底还行的老头腰腿有毛病的我给他们推荐过类似的方子大家吃这些药有年头了就算追杀你的人真查到那里也绝查不出什么来。” 教头应了一声:“那就好。” 本来生死之交久别重逢该有很多话说只不过刚才那场分歧让他们现在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田公雨起身来给教头扳掉那些竹筒拔掉银针的时候教头才说道:“今天什么日子了?” 田公雨回忆了一下道:“大概九月十九。” “九月十九。” 教头重复了一遍抹了把脸上的汗道“那看来我最多在这里待上三四天吧。” 正文 第八章 名册 关洛阳卖了柴、拿了药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辰。 田公雨在院子里劈柴见了他就迎上来接过了那些药说道:“饭在锅里菜在桌上你也十几个时辰没睡了吃了之后稍微运动一下就赶紧去休息吧。” 关洛阳答应了一声说道:“我看那人的伤不轻这些药肯定不够用要不要跑远点到其他药房再抓些回来?” 田公雨把那些油纸包展开重新分配药材说道:“不用了。这些药足够他只肯在这里留三四天。” 关洛阳道:“哦那他现在在哪?” 田公雨头也不抬的说道:“在我那屋休息呢刚给他做了火疗估计没这么容易入睡。” 关洛阳点点头去吃了饭之后就到原本田公雨睡觉的屋前敲了敲门。 院子那边还在分拣药材的田公雨听见了回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开口。 屋内教头果然没睡很快就穿戴整齐的开了门。 “是你啊快进来坐。” 教头请他进屋把门开着笑道“我还没好好谢过你呢多亏了你才能跟老朋友重逢要不是能寻到雷公我这伤再拖一拖估计也活不长了。关小哥受我一拜。” “别。” 关洛阳托了他一把跟他一块坐下说道“你跟田伯有交情也算是我的长辈这些事都是我该做的不过我怎么听田伯说你只肯留三四天?” 这是田公雨睡觉的地方除了床之外只有一条晚上放衣服裤子的长凳。 关洛阳坐在凳上教头便坐在床上。 教头拢了拢大衣说道:“昨天晚上你也看见那些杀手了他们不是第一批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批我不能把祸患带到你们这里来。” 关洛阳一摆手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来的痕迹都被我伪装掩盖了。我也做过不少事情在这里几年时间从来还没被人找上门过。” 教头脸色肃然的说道:“追杀我的人来历很不简单不是这附近普通官衙差役可以比拟的而且万一时间拖长一些他们甚至可能会找上广州将军府调动整个广州的兵力四下搜寻。” “嗯?” 关洛阳这一下是真有些惊诧了。 调兵可不是件小事别看广州将军能够节制整个广东的兵权可真正要想调动大军的话也一定要有足够的名目。 关洛阳在这附近三城七乡三年以来杀了那么多为非作歹的恶徒其中不乏有背景深厚联系到广州的满清大臣可他们最多也只能派少量的精兵过来办事。 只是联想到那些杀手内务府的牌子追杀教头的人或许还真有这份手眼通天的本事。 “你是做了什么能让他们这么大动干戈?” 关洛阳到底年轻这话问的太直爽。 不过教头想到从雷公那里听说的事迹觉得这关洛阳该是个可以信任的便还是隐晦的透露了一点:“并非是我做了什么大事而是我所知道的一些东西干系甚大。” 关洛阳眸光一动像是已经有了些猜想却点到即止知趣的没有追问道:“我知道了那你这几天好好养着吧。” 他说完这话就出去了。 教头本来做好了继续被他苦劝的准备没想到他做事这么利落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片刻后教头去关上了门坐回床边。 他轻轻抚着自己胸口的衣物神情忧重难言。 这衣服缝起来的夹层暗袋里面藏着一份名册。 关洛阳回屋睡了一觉大约只睡了四个小时但起身的时候已经是精神抖擞。 自从练武有成之后他似乎拥有了少许自主影响睡眠质量的能力。 该警觉的时候哪怕上一秒还在酣睡也能立刻感受到屋子里有其他人逼近。 但如果不被打扰的话他可以轻松的进入深度睡眠。 如果换了穿越之前的话光是这个本领关洛阳或许都可以在自己的那些网友面前吹嘘了。 毕竟随时进入深度睡眠就意味着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用来熬夜做一些诸如上网啊上网啊上网啊之类的事情。 而现在他就算是缩减了睡眠时间也是把这段时间用来练拳。 网络自然会使人着迷可那种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热量在澎湃酣畅淋漓的提升着力度的生活同样是会使人着迷的。 院子外面一块齐腰高的近似球形大石头被关洛阳盘来盘去周围的土地早就被夯实在石头滚动时发出隆隆的轻响。 他身姿如同老猿捞石、偏石、揉石、滚石脚步轻缓脚下不离三尺之地只是一双手臂尽量舒展俯身推远拉近偏左绕后。 朱长寿那一拳造成的胸口隐痛与不畅就在这个过程中抒解开来。 “田伯昨晚我遇到那几个硬点子里面有一个光头说什么当年义和团有龙头剑客罗汉电母教头雷公戴海臣李肃堂。教头我看见了雷公就是你吧?” 田公雨正蹲在门外择菜闻言有些狐疑的抬起头来道:“你是去刺杀对面得是什么胆子无缘无故跟你聊这些?” 关洛阳辩解道:“真是有个老光头这么说的绝不是我从教头那里打听的不信你去问他。” “算了不管你是从哪儿听的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没什么好提的。” 田公雨把菜放在竹篮里走到溪边去洗菜“反正义和团已经没了这些或真或假的名字也早就没有意义。你要是想听故事自己去问教头吧下午你不就去找过他了?” 关洛阳道:“我是去劝他留下但他不肯。” 田公雨直起身来把篮子里的水沥干走进厨房去喊道:“别练了进来帮忙准备盛汤端菜。” “好嘞。” 关洛阳把石头推回原位进厨房之后刚好田公雨把锅盖揭开一股鸡汤的鲜香味道扑鼻而来。 那几把青菜直接往锅里一丢翻搅了两下没多会儿就能出锅了。 关洛阳在旁边先把饭盛起来。 田公雨一手拿着汤勺另一只手撑在锅盖上算着锅里那青菜烫熟的时间嘴上问道:“你下午只进去那么一会儿没多劝劝他?” 关洛阳道:“我看他去意已决。” “我不是说他我是说你你这么个管闲事的性子就算他真去意已决你不会拦着?” 田公雨的声音严肃起来“但你却没有多劝他是想做什么你想跟他一起走?” 关洛阳已经把三碗饭盛好平静的抬头看过去:“田伯不让我叫你师父不就是早知道我总归要走的吗?” 他们两人侧对着门口门外夕阳西落万丈暮光染的天地荒郊里一片橘红。 “练武的人终究要出去闯荡何况是这样一个世道我当然不会拦你但教头的谨慎和功夫我都知道连他都会伤成这样你何必一开始就牵扯进这么危险的事情里至少也该来个循序渐进。” “我练拳六年练刀三年还不够循序渐进吗?” 关洛阳正视着面前的老人说道“如果我有的选我也愿意一直生活在一个安宁的小天地里如果我有的选我甚至可能不会来到这里。” “但我来了我遇到了你遇到了那些看不惯的恶心玩意儿还遇到了教头。既然遇到了有些事我如果不做心里不安。” “你不支持我吗?” 他咬字清晰双目明亮尊敬的喊道“师父。” 屋里沉默许久。 “哼我雷公难道还会拖徒弟的后腿?!” 田公雨手里的汤勺在锅盖上敲了一下“青菜都煮烂了快去喊教头吃饭!” 夕阳的光照在关洛阳脸上在那年轻的眉眼间照出一个亮堂的笑容。 正文 第九章 道阻且长 转眼之间教头已经在田公雨这里住了三天。 他很配合治疗每天的运动也很适量外伤恢复的还不错就是总眺望远方显然心里还是不能守静的。 田公雨说他的伤势有枪伤、刀伤也有拳伤三种伤本来都不算太重只是因为受伤之后奔波过久可能在此过程中还要不断应付追杀硬生生拖成了重伤。 有这三天调养就算伤好的不多至少不太影响他赶路了但最好还是不要动手搏杀。 教头决定明天就要走。 田公雨和关洛阳听了这话都没多说什么。 只是吃过了晚饭等关洛阳去洗碗筷的时候田公雨拿一根竹棒进了关那几条恶狗的屋子里。 这些恶狗本来还有些用处所以经常丢些残羹剩饭养着保证它们不至于真的饿死。 但这些吃人吃惯了的狗骨子里的凶性是消不掉的。 一见到田公雨进去就立刻乱叫起来。 教头有些好奇走过去观看。 恶狗练胆、练耳力的法子是当年义和团里常用的教头看见这些狗就知道用途他好奇的是田公雨孤身进去做什么。 门没有关田公雨调整着呼吸忽然手腕一翻竹棒如枪如刀抽刺出去打断了栓那些狗的绳子。 绳子一断七条恶狗一下扑击出来。 狗叫声飞扑的影子还有那根立劈的竹棒顿时在屋子里撞作一团。 田公雨进身挑刺入狗嘴棒头抽打狗腰棒尾随拳头直接怒砸狗头身法进退有据两脚走了个弧度下来已经有六条恶狗被他打死。 仅剩的一条恶狗猛然向门外窜。 田公雨低喝一声竹棒在他手里如同一根标枪投射出去把那条恶狗钉在地上。 恶狗惨叫一声疯狂挣扎掀起竹棒。 教头一脚踩住狗头脚底微微一用劲便震死了这条狗。 田公雨走过来看着那条狗叹了口气:“扔偏了。” 教头虽然没有叹息但眼中也有遗憾的情绪。 要是当年的雷公打这几条狗只在眨眼之间最后这一掷更绝不可能让这条狗有挣扎的机会竹棒本来应该精准的贯断脊椎当场夺命。 田公雨的功夫退步了而且退的不是一点半点。 教头说道:“原来你的腰当年落下了病根。” “这腰好不了其实也不会更坏。” 田公雨拔起那根竹棒透过伤口看到了恶狗体内的黏糊凝视少顷偏过了视线“这腰不重要只是我在这里悠闲了几年光景人老心老大约真的已经适应不了当年那种生活了。” 教头也在心中惋惜却听田公雨又道:“看来确实只能让洛阳自己护送你上路了。” “什么?!” 教头一愣看向在溪边洗碗的年轻人下意识的说道“他是你唯一的徒弟而且他还年轻” 田公雨澹然道:“他不正是青年吗更是有志气的青年。” 教头默了默朗然笑道:“你说的对。” 田公雨把那些恶狗尸体收拾收拾运去乱葬岗扔掉片刻之后等关洛阳忙完了手上的事教头就请他进屋。 “我已经听雷公说了你要送我一程?” 关洛阳点头应道:“至少该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多谢!”教头谢了一声“既然你有这份道义胆魄那有些东西我也该向你透个底了。” 当年义和团被剿灭之后教头孤身流亡遇到了一群从比、德、法等国回来的留学生那帮人当时正跟洋人教民冲突教头帮了他们一把由此跟这些人搭上了关系受到盛情邀请加入了他们的爱国文社。 后来有一位帝象先生从檀香山归来到各地秘密演讲阐发思想梳理抱负提出把各地会、盟、社合并一体暂称之为青天盟会那位先生担当会长一职。 近几年来青天盟会的重要成员都奔波在海内海外各地筹措经费为武装起义做准备。 内地各方的爱国人士、有志青年凡提供了经费帮助甚至准备自己投身其中的都记录了一些地址和联络方式作为证明也是为了以后方便令各地呼应大事。 这些东西记录在一本名册之上本来应该秘密转去海外送到那位会长身边结果却被叛徒出卖负责护送名册的一干人等都遭逢大难。 只有一个教头仗着自身武艺高明当场格杀了叛徒带着名册逃出重围断断续续被搜捕、追杀了十几天逃到淀城附近。 关洛阳虽然早就猜到了一些但真正听完始末脸色也不禁凝重起来。 按照教头的说法这个名册如果被满清政府得到的话那么海内那些支持起义的重要人物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不说直接改变历史进程至少也是一次足以铭刻百年史册间的惨重挫折。 而且在这个通讯设备还不发达的年代除非到了最后一步否则的话自己毁掉这名册也是绝不可取的。 因为那就等于是跟所有海内志士斩断了联系多年的辛苦筹措全都付诸流水。 他心绪有些不能平定捏了捏指节问道:“那叛徒知道多少?” 教头说道:“那个叛徒知道我们要赶去广州跟负责最后一程的人接头但却不知道接头的人具体身份、也不知道接头地点。现在这些东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了。” 教头他们这一队人本来的任务就只是护送名册到广州而已真正能够跟海外联络把名册送到最后目的地的另有其人。 关洛阳道:“也就是说就算朝廷的人追杀到淀城附近之后失去了你的踪迹他们也很有可能通过从叛徒那里知道的消息直接到广州一带守株待兔。” “没错。” 教头低叹一声“我在这里养伤数日粘杆处那些最精干的鹰犬恐怕都已经赶到广州城去了。” 关洛阳问道:“按照我那天晚上所看见的这些所谓粘杆处的杀手似乎还都习惯用冷兵器用火枪的只是少数?” 教头说道:“粘杆处要隐匿行事从前常年待在京城左近要用枪反而不方便也怕惊扰贵人应该是到近几年才渐渐训练出一些枪手。” “但他们之中有一些高手绝不可小觑。 青天盟会渗透在朝廷内部的人曾暗查他们的身份得到一句顺口溜叫作罗汉电母快刀龙虎黑鹰狗熊大小豹长枪一甩鬼影难逃。” 正文 第十章 汇聚广州 罗汉电母快刀龙虎黑鹰狗熊大小豹长枪一甩鬼影难逃。 这几个人虽然同在内务府做事但实际上每一个都是独当一面的好手常常分头在大江南北执行一些宫里交代下来的事情很少聚在一起。 之前满清政府从叛徒口中知道关于青天盟会名册的事情虽然颇为重视可限于时间也只不过是就近调派了大豹袁海小豹袁江领了一队杀手和当地官兵一起行动罢了。 直到教头暴起打杀叛徒一棒刺死了小豹袁江在将近两百号人的包围之下逃出生天才引起了后续更大的行动。 黑鹰胡大力、狗熊熊立陆续加入了追杀的队伍。 等到教头在淀城附近再度失去踪迹后就连快刀项方也已经赶了过来。 他们分析林子里的尸体从王雄杰找起追溯到淀城东街那座大宅子里面却没有再查到关于教头的任何蛛丝马迹。 这群人只好日夜兼程先赶往广州城。 罗汉、电母和长枪小杨也跟他们在北城门外汇合。 “听你们的描述那几个人应该是广州当地有名的拳师尤其是那个光头恐怕是当年在天津总坛和我们一起围剿义和团余孽的朱长寿。” 说话的人是罗汉一身黄色僧袍头顶有戒疤两颊瘦削颔下微须。 当年义和团分官团和民团官团跟满清政府的来往较为密切也是最先打出“扶清灭洋”这个旗帜的。 罗汉和电母当时就收到内务府的命令隐藏身份在义和团当了两个总坛主。 后来朝廷下令围剿义和团他们两个当场反叛下手最狠。 罗汉继续说道:“教头的本事我也清楚他伤疲之下要打死朱长寿只怕力有未逮。广州那边我们还没知会到也没道理请上这些人在城里埋伏教头。” 袁海的孪生弟弟死了不久一脸恨意说道:“我问过当地官衙那附近有个绰号青面鬼的逆贼。 城里的枪手、拳师肯定是用来埋伏青面鬼的却被他给反杀又追着最后那个擅长腿法的拳师到林子里撞见了咱们派出去搜索教头的部下。” 罗汉皱了皱眉:“能杀得了朱长寿这个青面鬼的手段不低他要是跟教头合在一处事情可就更难办了。” 袁海厉声道:“自从当年义和团之后咱们这么多年都没有聚在一起行动过现在对面不过两个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快刀项方冷冷说道:“当年是敌明我暗现在是敌暗我明。” 罗汉点头:“不错我们总的人数虽然占优势但要搜捕教头他们肯定得分头行动到时候要是我们中某一支跟对面狭路相逢强弱对比可就不好说了。” 快刀项方又提醒道:“更关键的是前两年为了水路买卖方便广州南面的城墙已经拆了。广州城南边临江珠江广阔千百艘大船小船来往如织更不乏有外国商船鱼龙混杂他们要是肯大费周折从那边绕进广州就算我们把这些人全带过去也绝对不可能防备得住。” 罗汉接话道:“好在以教头的伤他不可能比我们更快教头也绝不会轻易把责任交给别人让旁人孤身上路。我们还有一些时间来准备。” “嗯南面那里只有去找广州将军了。” 罗汉沉吟片刻“现在的广州将军是纳兰多背景不小讲究排场咱们就算是肩负宫里的旨意也不好怠慢了他这样吧我和电母、小杨一起上门去给足他面子。 广州城内和珠江那里你们就不用管了商议一下人手均分守住从三城七乡到广州来的几个枢纽要道。” 快刀项方等人纷纷点头。 罗汉等三人即刻入城前往将军府。 出示了内务府的腰牌之后很快就有人来恭敬的请他们进去。 广州将军府历史悠久明朝中期的时候这里就是提督府行署。 清顺治七年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继茂率领清兵攻入广州后大兴土木在这一块地方营建王府。等到康熙二十年之后王府就被改为将军衙门直到如今。 因为是从王府改建而来这座府邸占地既广又非常讲究园林风光踏入府门之后走不了几步外面的喧嚣就全都隔得远了。 广州那些老百姓在大街上来来往往混着汗味讨生活的气息也被清新幽香的草木之气所取代。 广州将军纳兰多身材臃肿一身红绸布团花暗纹的长衫两撇八字胡黑色瓜皮帽翡翠帽正坐在客厅太师椅上接待罗汉他们三人。 等到罗汉取出宫里的密旨广州将军才起身行礼。 这不是正经圣旨像广州将军这样的一方大员倒也不必叩拜。 罗汉也给他面子只略读了要点就直接转交给纳兰多没让他保持躬身行礼的姿势太长时间。 但就这么一会儿纳兰多额头上已见了点油汗。 他接过密旨看了一遍命身边的人带去供起来这才坐下请罗汉他们也一并入座笑道:“这帮乱党近年来起起伏伏真像是韭菜似的杀之不绝几次暴乱下来已渐渐成为朝廷心头大患。 不过这一回既然有内务府的各位大人齐聚定然能夺了名册将他们一网打尽。” 罗汉连忙谦虚:“不敢还要仰仗纳兰大人多多提携。” “哈哈哈好说好说。” 纳兰多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油汗另一只手连连邀请“几位远道而来还请尝尝我这府上的茶都是我珍藏的黄山毛峰。” 罗汉尝了一口赞叹道:“香气馥郁氤氲入脑果然是好茶。” 就这一杯里用到的茶叶就值将军府门外苦力一年养家活命的血汗钱了。 纳兰多脸上笑容更甚:“你是个懂茶的人。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固然也是好茶但我独爱这黄山毛峰就是它茶芽肥壮叶厚耐泡香浓至极我听说唐朝的人吃茶都是煮着吃连香料、叶子一块嚼下去也时常在府里模仿等几位有空我让各位一块尝尝。” 罗汉点头应下又道:“品茶的事来日方长当务之急还是要请将军快快调兵在各处布防搜索。” 纳兰多道:“我马上就办不过实不相瞒我在广州做了这么多年出个门就能看见有十个八个舞狮弄棒的也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上真正有能耐的拳师除非是北洋新军我手底下这些寻常的小兵还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罗汉脑子转的够快当即说道:“纳兰大人莫非想要调广州各处武馆的人一起出手?” 纳兰多却摇了摇头:“广州人脾气死犟的不少强行征调他们也只是阳奉阴违搞不好还给你们捣乱。但我前一阵子请的那三位都是愿意帮手的他们死在青面鬼刀下那些弟子、故交也没有不帮他们报仇的道理吧。” 那一批人里面自然不可能再有比朱长寿厉害的但至少也有十来个人算得上正当盛年的打家洞察力敏捷之处都不是普通兵丁可以比拟的。 且所谓双拳难敌四手青面鬼能杀得了朱长寿他们三个可要是让他被六个档次稍低一些的同时围上却也未必就讨得了好。 纳兰多表面上镇定自若额头上汗意不绝他之前请朱长寿李飘零王雄杰三个一起出手又调了自己养的精兵已经是下了血本也万万没想到那个阵容居然还杀不了青面鬼。 本来收到伏杀失败的消息之后他已经在担心那青面鬼会不会找上门来刺杀自己谁料到那人居然跟乱党搅和起来了。 真是个大好机会不用自己花钱就有合适的理由调动广州兵力又能让那些拳师和罗汉他们配合。 好啊!这一回一定能掐断了这个逆贼的活路。 罗汉抱拳道:“还是纳兰大人考虑周全卑职佩服。” 纳兰多呵呵一笑:“那就请三位在我府上先歇一歇我待会儿就发令调兵然后请那些人到府上来与你们磨合磨合。” 便有将军府上的管家领罗汉他们三人去休息。 他们还没踏进客房所在的院落就听见院内有人在交谈。 一墙之隔看不见院内的人是什么模样但已经能听得出来那叽里呱啦的必定是洋人的语言。 小杨的脸色猛然一沉。 罗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立即注意到这点回头问道:“怎么了?” 小杨冷嗤一声:“院里是两个英国人一个说广州风光不错水运便利四通八达一个说大清不配有这么块宝地。” 这话一出罗汉、电母脸上的神色都有明显的不快。 那管家急忙说道:“三位大人院里的也是老爷的贵宾许是有什么误会?” 院里的人也听见外面交谈走出一个典型的英国年轻贵族来。 金发微卷高鼻深目白色衬衫黑色的燕尾服大约只有二十几岁。 他一出门就看向小杨开口居然是一句汉语:“咦原来听懂英语的是一位这样的先生真是少见。” 小杨绰号小杨其实也已经有四十多岁脸色泛白下巴前凸身材干瘦头顶一片青皮能穿过铜钱孔的细辫子垂在脑后。 满清政府懂英语的也有一些但学熟了英语还这么个打扮的属实不多。 小杨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外国话也没什么难的那个说我大清不配的人呢?” 英国人说道:“那是我的护卫在发表意见没有注意到你们在这里。” 他口气看似礼貌其实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 院子里又走过来一个肌肉结实短发虬须的壮汉一双蓝眼睛在小杨身上瞟了瞟故意做了个双臂上举鼓起肌肉的动作显然在嘲笑小杨的身材。 呯! 忽然一声枪响院子里几人神色各有变化。 那个英国年轻人动作幅度最明显唰的一下移到十步之外看起来定力最差可这份身法速度叫人暗自心惊。 那个蓝眼睛的外国壮汉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一道伤痕回头看去院墙上多了一个弹头还在冒着青烟。 所有人脸色沉沉气氛紧绷。 两个外国人的视线又落在小杨腰间那里有一个枪套里面是一把左轮手枪。 刚才那一枪毫无疑问是小杨打的只是没有人看清他拔枪、开枪、收枪的过程。 蓝眼睛壮汉指头上沾了自己的血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死死盯着小杨有些生硬的说道:“我叫麦波尔你枪法很快。” 小杨一手虚垂在枪套之外不答。 “哈哈哈哈麦波尔先生也赞许果然是神枪。” 纳兰多被枪声引过来人还没到笑声先到拍着手说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来为各位引荐一下这三位是咱们大清内务府的高手这两位是英国西摩尔将军的侄子迪蒙西摩尔和他护卫麦波尔。” 一句话就点明两方的身份让他们彼此之间都有了些顾忌。 八国联军破了紫禁城之后民间的大风向固然是忧恨交集、极具义愤但满清政府却反而对这些洋人更为敬惧。 以这个迪蒙西摩尔的身份罗汉他们还真不好贸然对他怎么样。 “西摩尔到广州来已经有半个多月了是痴迷我大清的古画到这里来请我帮忙找一件珍品跟罗汉大人你们是井水不犯河水嘛哈哈。” 纳兰多又解释几句脸色蓦地一变看向那管家“都怪这狗奴才领错了院子才造成这场误会还不快向诸位赔罪?” 那管家扑通就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头上渗出了血来:“都是小人的错诸位大人万万不要伤了和气。” 双方还是没有人说话纳兰多脸色越来越厉管家汗流浃背只好接着磕头。 罗汉冷眼看着忽然一笑:“起来吧误会而已你把头磕昏了谁带我们去其他院子?” “滚下去吧。” 纳兰多踹了那管家一脚转头对罗汉笑道“我来带各位去事先预备的客房绝不会有半点不周。” 他又向那两个英国人说道“西摩尔爵士你要找的东西已经有一些线索了不过天色已晚你还是早些休息白天才有精神接着找嘛。” 迪蒙西摩尔对纳兰多露出微笑轻轻点头看着纳兰多把那几个人带远了。 麦波尔在他身后视线还追着小杨的背影闷声道:“这人好快的枪我想打碎他的鼻子。” 迪蒙西摩尔保持着微笑低声说道:“我听说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流行拔枪对决有人能在零点零二秒内完成拔枪射击。 国内的学者觉得这是只会在穷人牛仔间流传的无知言论因为这已经超过了人类的反应速度。没想到在远东这片落后的土地也有人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你的格斗水平可以在战场上轻易的预知危险逃脱任何神枪手的瞄准甚至避免流弹的伤害但是如果面对他的枪只怕也来不及完全躲开。” 麦波尔又回头看了看嵌入墙上的那枚弹头说道:“我承认他们还是有些人才的。” “何止这片土地上几千年的文明都没有断绝他们的宝藏要远比有才干的人更多只不过就算是神的宝藏也一直被他们愚蠢的族类所错过。” 迪蒙西摩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碧绿的眼睛似乎闪过些许碎光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痴狂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而那些只有我们大英帝国只有我!才能拥有” 正文 第十一章 前夜 九月廿三。 凌晨时分关洛阳和教头就告别了田公雨踏上了去广州的路。 教头原本的那身打扮着实是太惹眼了一些这回上路也换了一身蓝色的粗布衣裳。 那是田公雨的衣服田公雨比教头矮一些这衣裳穿在教头身上有些紧凑。 不过这年头没衣服穿的也大有人在就关洛阳亲眼所见光着身子受饿冻死在路边的尸首也不在少数。 教头衣服穿的只是有些不合身倒也不至于引人疑窦他的名册和短棍都是自己藏的也不知道藏在哪里反正行动自如分毫看不出来。 反而是关洛阳的长刀有些难办。斟酌许久还是决定不带了。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天光微暗旷野小路上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雷公当年是拳刀双绝一套擒拿手的杀敌效率也几乎不逊色于刀法你不带刀却不知拳脚上学到了他几分火候?” “五部擒拿手我学的时间比刀法更长只不过师父他当年是练骨大成我却是练皮大成也不知道比他全盛时到底孰强孰弱?” 五部擒拿手顾名思义是一套擒拿手里面分为五个部分。 罗汉鹰爪缠丝鹤断通背。 如果用最通俗简练的语言来总结的话罗汉指的是用刚猛力量针对人体四肢关节的擒拿法分筋错骨脱臼断肉。 拧伤朱长寿右臂的那一招就是出自罗汉一部。 鹰爪是练自身腕力指力主要是针对敌人的面部五官、后腰、下阴要害等等打起来扒眼撕耳扣唇勾脸。 缠丝是通过拉扯拖拽的手法破坏敌方平衡针对的是耳朵手指头发衣物等末梢往往是依靠摔打伤人。 鹤断则是讲究自身的独特发力方式追求插掌、标指、寸劲等独特的修炼成果大略是从鹤拳里面择取出来的一些精要。 通背是练自身的呼吸放长击远气力悠长同时夹杂着当初从义和团神打法门里面演变过来的催眠手法追求在关键的时刻蛊惑敌人使其分心起到奇袭的效果。 据田公雨的说法这套擒拿手最早是从他师伯代师传艺那一辈传到他师父手上然后传给他又在经过天津会盟得到十几个大拳师互相交流的珍贵手稿才真正完善。 “你师父达到练骨大成是苦熬了三十年的功底你只用六年却是走到练皮大成这一步非但是天赋惊人也确实是他因材施教。教导有方啊。弟子不必肖于师不必不如师。” 教头起这个绰号正是他当年在义和团里面好为人师指点过许多后起之秀。 今日走到这里他不免又起了指点后辈的心思说道“不过你既然练的是五部擒拿手自是从当年诸位同道手稿之中攫取许多精髓练皮大成的同时筋、骨、气想必也已经有了不浅的造诣。” 关洛阳不是个喜欢谦虚的人实话实说道:“随意发力能达两千斤以上闭气一口能过一刻钟低头弯腰双手抱膝蜷缩如球一夜时刻不曾放松而颈椎腰椎皆无酸痛。这是我今年五月份左右的时候做的测试。” 这真的只是六年间练出来的吗? 教头心中又不禁泛起了这样的感叹道:“这样看来你或许有可能在近期内试一试踏入练气大成的门槛。” 这个世界拳法武术中的练气指的就是练呼吸。 田公雨当年给关洛阳讲解所谓“四练大成”之时曾经说过虽然四大练每一项都需要天赋和勤奋的共同浇灌但彼此之间硬要比较的话可以说是练骨最需刻苦练气最需天赋。 人口鼻之间进进出出的气流其力量何等微弱就算是用尽全力吹一口气也未必能吹得动砧板上的二两猪肉。 但是这些气流经过呼吸转化进入人体之后却能够驱动一百斤、两百斤乃至三百斤的人体做出种种剧烈的运动。 在这个过程中这些微弱气流的效力何止放大了千百倍! 武术中的练气一途就是探索这呼吸转化之间的奥妙。 但老实说那些拳师手稿之上对于练气奥妙的种种描述在关洛阳看来实在是太抽象了。 他这六年来练拳练功其他方面都有明确长足的进步但在练气这一条上除了增加肺活量之外根本没找到其他练习的方向。 关洛阳把自己的困惑一讲。 教头即笑道:“练气可不是蛮干也不是光增加心肺之力就可以的所谓练气最重天赋说的就是看你能不能在长久练习中捕捉到某种特殊的状态。 有人一辈子也碰不到这种状态有人一年内就能碰到三五次后者自然就会被认为天赋更高更容易踏入练气大成。 但其实如果有一个练气大成的人言传身教那么学徒触摸到这种状态的机会也会大有提升。” 教头说着脚步就缓下来声音放低说道“你跟在我身边注意听我的呼吸看我行走时的胸腹起伏。” 关洛阳侧身站好位置凝神细听。 呼——吸—— 呼——吸—— 教头面朝南方双臂微提缓放。 呼吸之声清晰地落入关洛阳耳中一吐一纳一进一出呼气与吸气的声音泾渭分明。 天光愈趋明亮荒野之中远方崖壁陡峭青苔遍布岩石森森。 近处丛林参差荒草遍地朝起露珠欲坠青翠欲滴。 两个人站在这一片青绿旷然之间有微风吹落枝头的露水给关洛阳脸上带来些许凉意。 也不知什么时候关洛阳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分不清教头是在呼气还是吸气。 两种声音纠缠在一起差别越来越小越来越趋于一致。 关洛阳皱眉定睛看去。 教头脸上用药膏药粉做了些伪装看起来肤色黑了不少还有很多麻子人吸气时鼻翼内收呼气时鼻翼放开本来在这种近距离的情况下以关洛阳的眼力应不难辨认。 但他怎么也看不出此刻教头到底是呼是吸。 最后听在他耳朵里面的仿佛成了一声没有尽头的长吸。 就在这时教头迈步向前。 关洛阳看得一头雾水只好跟上他在侧面走着目光不断打量教头的胸腹。 教头胸膛也没有明显起伏但紧绷在胸腹上的那一层衣料却有很细微的涟漪不断涌动。 明明是粗布的意料此刻穿在教头身上竟然像是被清风吹皱了的丝绸从辨不清源头的地方绽放涟漪荡漾不停。 关洛阳越想观察越觉得难以理解。 不知不觉间他们就从凌晨走到了日当正午的时分几十里山路不乏有陡峭泥泞的地方被他们不急不缓的跨了过去。 教头的呼吸声依旧融融一片似乎有进无出。 到了一条河边的时候教头停步转身面朝关洛阳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和侧腹部。 关洛阳会意双手分别按向那两处。 幅度极低的震颤感从他掌心里传来。 教头并不是练皮大成但这时候关洛阳忽然有一种感觉保持在这种状态下的教头皮肤的抗御能力肯定不会比自己低。 教头又让他触及自己胸膛转到背后触及肩胛骨、腰椎每一处都有相似的震颤感。 这种细微的感觉用肉眼根本看不出来只有用手接触才能感受到而且能清晰感受到各处的震颤频率是一模一样的不会因为哪里骨头多肉少哪里骨头少肉多就出现差异。 片刻后教头一抬手示意他让开接着转头对着水面徐徐吐出一口气。 他人站得笔直嘴巴距离水面少说有两米多但这口气吹出去却打在了水面上出现了一小块明显的凹痕推去波澜。 这口气吐出去之后教头的呼吸声终于又有了明显的差别。 “练气大成是一种节奏就像你刚才感受到的那样是从口鼻自心肺贯通于周身末梢表现出的这种统一节奏皮肤肌肉血液骨骼本来就只是一个整体练气是让人更清晰地感受到这种联系的存在。 素问上古天真论之中有说呼**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也许说的就是这种状态。” 伴随着教头的话语关洛阳陷入沉思时而双手交握鼓起劲来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肌肉时而又翻过手掌捏着指节感受骨骼关节受压的状态。 良久之后教头已经坐在那边啃起干粮。 关洛阳才回过神来说道:“我好像明白为什么说四大练越往后越难了。” 筋骨皮气四大练一步一山一重天。 最近几百年来一练大成的拳师每一代都得有几十个但二练大成的数量就缩减十倍。 三练大成的一百年都未必有一个四练大成的则或许只有传说中张三丰那样的神仙人物。 关洛阳之前一直很难理解毕竟客观来讲人体某一项素质越强其他方面的短板要想进步应该是更容易才对。 但除了客观还需要考虑到主观的感受。 关洛阳自从练皮大成之后已有一种浑身坚固不破的感觉无论骨骼肌肉如何施力皮肤都足以将之承担、爆发出去。 他知道这只是一种错觉任何一种洋枪近距离对他射击都可以打破他的皮肤所以他以为自己已经破除了这份知见障。 可现在想想这种感觉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一定的影响。 关洛阳已经不自觉的把自己的皮肤跟人体的其他部位分为两方来看待了。 想必练骨大成、练筋大成的也都有类似的感觉所以要想达到二练大成就得把第一练的主要地位从心里面压下去。 像练气大成更是要忽略五官内脏肌肉骨头之间的区别这种认知跟其他几练带来的感觉甚至是矛盾的。 如果这个观念扭转不过来那在练功的过程中就会不自觉的跑偏十成苦练有九成都做了无用功人一生才多长这么浪费下去自然再难有多少进步。 要想克服这些就要不断的告诫自己调整认知越往后花的脑力就越高损耗的精神就越多。 关洛阳听说过有些大拳师在向更高境界摸索的过程中会有鼻腔出血暴毙身亡的事例现今想来可能也就是他们太过痴狂不知节制用脑过度才导致猝死。 教头已经啃完了自己那张饼喝了葫芦里几口水道:“刚到雷公那里的时候我承你恩情就有意给你演示一下了。只是那时候受了伤维持不住这种状态。而且那时候你好像肺腑之间也有轻伤不能轻易试练所以拖到今日。” 关洛阳点头:“我现在伤已经完全好了但虽然知道了练气大成大致是怎样的状态对于如何让自己达到那个状态我还是毫无头绪。” “没关系山路难走从这里到广州我们两个少说也要赶两天的路下午和明天我们接着来。” 教头把干粮递过来“你不要给自己太多负担不是说非要你在抵达广州前达到那个门槛只是我现在有空适逢其会就教一教你。” 他有一语未尽:雷公既有传人我也该传下去一些才是。 关洛阳接过干粮在河边坐下细嚼慢咽借着这个咀嚼的过程渐渐平复了心神把自己纷杂的思绪沉淀下来。 练武固然重要但不能本末倒置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入广州城把名册送到该去的地方。 下午继续赶路当夜在林中休息。 等到第二天下午周围开始出现一些小的茶棚、旅店树木也多有被砍伐的痕迹可见是已经靠近广州城了。 稍一打听果然这里离广州城只剩下三十几里地。 到了这里教头反而愈发淡定没有急着赶路选一家茅草遮顶驼背老夫妇忙前忙后的旅店两人饱餐了一顿。 他们要了客房其实也就是后面一小间屋子而已。 “今天下午就不再赶路了养精蓄锐好好睡一觉。” 教头手指上沾了点水在桌面上画了个方框又在方框一侧画了几条波浪低声说道“广州南面是珠江城墙已经拆了本来是最容易混进去的地方但那些人肯定也能想到必定请广州将军在南边重兵布防排查这条路反而变得最凶险不可取。 而其他三个方向的广州城墙其实只有两丈多高一旦被我们靠近到城墙底下根本不用走城门都能翻过去。 所以他们一定不会死守在城墙底下而是会在周边道路枢纽处布防。我打听过了如果我们走北边很可能在离城墙二十里外就遇到敌人行踪暴露堵截围杀就会接踵而来让我们来不及混入广州城。 而要走西边大约会在离城墙三里多的地方才有一个必走不可的交通枢纽那个地方又离广州城里太近了一旦我们遇敌或许还来不及打杀其中高手城里援兵便会蜂拥而至也不可取。” 关洛阳同样低声道:“只有走东边?” “对东边最有可能遇敌的地方是在城墙六七里外那里有个路口如果是在那里暴露行踪只要设法冲过关卡不消半刻便到城墙下而且有六七里的斡旋余地我们可选择的方向更广不至于直接被城里援兵迎面撞上。” 教头说到这里低笑了一声“中庸的选择也就等于其他各方面风险都沾点如果有可能的话当然还是能蒙混过关最好。” 关洛阳知道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以满清政府对这份名册的重视在交通要害处设的关卡肯定都要搜身教头的名册随身携带外表看不出来但若被搜身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去? 所以明天等待他们的只会是厮杀和狂奔。 这简陋的旅馆连床都没有木板缝隙漏风的屋子里两张草席铺在地上陈旧的被褥盖在上面就算床铺了。 关洛阳和教头都是和衣而睡外面那对老夫妇忙碌的声响也渐渐消停了。 等到夜色渐深时教头辗转反侧半梦半醒间忽而呓语道:“你说我们会成功吗?” 送名册会成功吗?就算名册真送过去了以后的事会成功吗? 这话不该从一个老江湖从一个前辈口中问出来问的对象更不该是个年轻人。 教头问出这话之后就猛的睁开了眼睛面上有些懊恼之色深觉失言。 这时候作为前辈说出这种话来岂不是自损士气?教头啊教头这么多年都不曾服软怎么夜深人静时还真把这份犹豫说出来了? 但他的问题已被听到也很快得到了清楚的回答。 “会的!” 关洛阳睡得安稳答的清醒。 就算这个世界已经有那么多不同他也从来没有质疑过某些东西。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这里太烂了! 走个路都能踩到饿死的、烟鬼的、不知名的尸体混着沙土的粗粮往下咽那些发霉发臭发烂的空屋孤寡老人陪着屋子一起发霉客栈外面等着吃泔水的人居然是成群结队的、抱着孩子的 走村庄到小城黄瘦如泥历历在目有几个像人? 然后一回头那些半中半洋的装扮富丽堂皇登场从洋人到假洋人到土财主到人到狗再到老百姓之间的鄙视链。 怎能不使人揪心难言气极冷笑? 烂到我这么个十八年太平年景养出来的胆小鬼都忍不了烂到我这种连翻个墙上外网都担心违法的人变得不得不去杀人。 这样烂透了的地方我们有什么理由不成功?! 正文 第十二章 童子拜天王 九月廿五大概刚过了子时关洛阳和教头就悄然起身。 他们先在灶里找了点没烧完的柴搓下黑粉把脸上抹得污黑一片看不清本来面目才离开了那家破旧旅店开始赶路。 这个时辰夜色依旧深重孤月在中天寥廓高空星光屈指可数露湿风冷。 遥远林中似乎隐隐有兽嚎传来又有三两声乡野犬吠不甚分明。 周边路径本来就是教头去打听的自然是他走的略快一些辨别、引路。 也只有他这种老江湖才能从与当地人三言两语的探问之间确定几条路线的长短、方位、特征不至于走错路。 从这里直接去广州城有三十几里路绕向东边的话就要更远一些但两人脚程都非同一般就算是要养着力气不紧不慢的走也只走了约莫一个小时。 前头亮着灯光的关卡已遥遥在望关洛阳和教头对视一眼有意识地隐在那些稀疏树木阴影里向那边靠近。 广州一带多山多水很多水道丛林险要之处普通人拿刀带工具都渡不过去藤蔓荒草下说不定就隐藏着可以吞没身体的泥沼还有野兽袭击地势高陡一脚踩错可能就万劫不复。 可是对于大拳师来说这些个风险就全都不是问题如果不受干扰的话像教头和青面鬼这种人物大可以不走正常路专从那些险要之处穿行。 所以广州将军调动的人马在罗汉他们的建议、指挥之下不但要封锁各处道路还要把那些险要的山水关隘全都把守住了。 虽然那些险地往往只需要三五名枪兵就可以居高临下的把握全局但毕竟要防备的地方太广人手就铺的太单薄了。 关洛阳遥遥看去眼前他们所面对的这个关卡满打满算也不足五十人。 一座路障两端支架交叉高约四尺左右整体长约六米是一根原木直接架在上面挡住了整条道路。 这群人应该是轮班的二十余人围绕着那座路障四下巡查不休。 另外二十余人聚在路障侧后方的荒地上烤火休息身上都裹着薄毯子。 所有人穿的还都是老式的兵服身上印着“兵”“勇”两种大字都已经洗得褪了色头顶是陈旧的斗笠帽子但个个手里都有枪。 面朝东边的几个士兵目光游弋之间忽然瞥见远处林中似乎有什么影子晃动立刻警觉起来。 “谁?!” 这一声惊起众人注意最早出声的那个士兵更是已经端起枪来拉动枪栓。 他们早在第一天来这里布防的时候就已经把周围五十步以内的树木全部砍倒无从遮蔽。 所以关洛阳与这些士兵之间至少还有五十步以上的距离。 就在看到那些士兵有异动的时候关洛阳身子一伏脚下一蹬身影忽然在原地消失。 地面上只留下一个前脚掌陷地七寸有余后脚跟也陷下三寸左右的倾斜凹坑还有一声脚掌踏地的沉闷撞响。 关洛阳从前在三城七乡里面搞刺杀那些高墙大院间翻来挂去都是如履平地刺杀成功之后撤退的时候更往往是飞檐走壁专挑那些大大小小的屋脊飞奔。 他的腿功速度也是着重练过的虽然比王雄杰要差一些但胜在更能适应地形。 一旦身法全力施展开来的时候落在那些清兵眼睛里就好像是林间的一条影子刷刷两下闪烁就到了眼前。 嘭嘭嘭嘭嘭嘭!! 几道枪声参差响起所瞄准的却还是几十米外那个错误的位置。 伴随着两道惊恐尖叫路障前方的清兵队形大乱。 关洛阳抓着两名清兵的脚踝把他们抡起大半圈砸倒了身边的清兵扔向路障后方又砸倒一片。 站得远些的清兵纷纷瞄准关洛阳身子往前一伏一拱双臂如同牛角前推长达六米的那整座路障就被他推得横飞出去。 作为路障的原木上缠绕着一匝又一匝用铁丝编成的荆棘关洛阳双手那一推至少感受到几十个尖刺但他练皮大成那些尖刺反而被他双掌压平。 路障长达六米有余本来就是可以堵住整条道路的这么横向一撞后方的清兵基本上无法幸免全被路障撞倒压倒吐血惨叫。 这个时候那些烤火的清兵才反应过来不等他们起身拿枪关洛阳已经纵身闯入人群之间一记扫堂腿先把整个篝火砸散出去。 着火的木头乱飞整体的环境却是骤然一亮后又一暗。 就在这些人的眼睛难以适应之际关洛阳横冲直撞脊椎肩背起落双手抓打连环。 枪来抓枪人来抓人随抓随打随打随扔。 顷刻间就有四五名清兵被自己的枪托砸翻在地头顶上的斗笠帽子被砸碎。 折断或变形的步枪在关洛阳的臂力加持下丢出去随便扔中哪个部位当场都是骨折吐血血肉模糊。 有人闯的近了他甚至把人也当石头扔出去。 那一双手并不算大但却带着一股无可违抗的澎湃巨力。 一百多斤的人体在他手上。简直跟拳头大小的石头土块没有差别。 就在关洛阳右手又抓到一个清兵后领时乍然传来一点不对的触感。 嘶拉!!! 那个清兵俯身的动作竟然比关洛阳抓他的动作更快因为趴的太快生生把自己背后的整片衣物都撕裂下来。 此人使的是一招白马亮蹄右腿顺势往后一撩。 关洛阳急侧身一闪却觉得冷光微烁划破了他腰间的衣物。 那人脚上竟然勾着一条绳子绳索末端系着一个三棱形的枪头一下落空射出数尺绳索绷直急缩回去。 这是冷门兵器里的绳镖一般绳索长度是人身高的两倍难学难精很少会有人选择这种兵器当做自己的拿手绝活。 可要是真能练得精了长长的绳索经各关节勾动配合发力甩抽切打三棱镖可以在身体各方向神出鬼没比一般长枪难防的多又比一般的鞭子更具杀力。 能用好这种兵器的当然不会是一个穿着褪色衣服的普通小兵而是广州城游龙武馆的馆主白辽龙跟李飘零有二十几年的交情。 绳镖一击不中之时关洛阳右后方肌肤一寒不假思索的一晃身躲开了一枪。 他还没看见背后偷袭的人是谁已经用最快的一脚后甩踢飞了对方的手枪。 那人手中有枪也有刀枪竟不中刀即扫出。 这把刀是典型的清兵腰刀形制比起关洛阳那把精心打造的百炼钢刀来说要脆软的多要是普通人拿这刀一斩关洛阳硬扛一下皮肤上连一条印子都不会留。 但是这一刀斩过来的时候关洛阳清楚的感受到要是被碰上一下绝对会破肤入肉甚至伤到骨头纵然及时前窜闪躲鞋跟仍被削掉一块脚后跟都露出来了。 那一刀用的是劈挂掌的劲出刀的人口中哼哈气壮力壮是内壮神力八段锦的功夫。 ——朱长寿的二徒弟已经在广东提督衙门当上了六品差事的丁有德。 他刀转如轮披挂左右脚底下每一步只走一半的步距方便震脚推刀急行发力连追连砍。 刀势追的够急关洛阳正要转身还击前方一个清兵肩头一隆合身撞过来人还没到一股劲风已扑上脸门。 三个高手伪装成普通兵丁藏在这些人里面暴起发难一下子就让关洛阳落入三面受敌的困境之中。 刀势凶猛绳镖阴险那一撞之势似乎也在凶猛之中暗藏变化。 这三个人的功夫没一个到了大成之境的但联起手来就让关洛阳感受到十二分的凶险。 双拳难敌四手是连大拳师也无法摆脱的至理名言。 当初紫禁城里面就有一位赫赫有名的八卦掌大拳师在八国联军进城时出门拍死十几个洋人士兵却被几个洋人猛士舍生忘死扑住一时未能脱身板车上架的马克沁机枪就直接把自己人和那大拳师一起打成了筛子。 可怜一代老英雄一时疏忽就此丧命。 千钧一发之际! 关洛阳竟然两臂大张手一开一合把那向他撞过来的清兵抱进了怀里。 这一撞之力何其浑厚就是一堵七寸厚的实心砖墙在这里也要被撞的晃上一晃碎出一个缺口。 更别提这个清兵实则是内务府的黑鹰胡大力大力鹰爪功炉火纯青一撞之后左手顺势抓下阴右手甩向脑后抠敌方面门双手同时动作正是一招“铁背神鹰斜身亮翅翻爪式”无一处不是杀人的机巧。 关洛阳这样一抱虽说借练皮大成怀抱虚合后仰之势卸掉了大半撞击力量却仍然不免失了些准头只勉强圈住对方的躯干和左臂没能禁锢其手臂发力。 胡大力大喜过望顺手使出杀招猛觉对方双膝往下一弯身子下滑数寸竟然像是一个要跪下的动作。 这变化一出胡大力右手过脑向后抓的一招自然落空左手也没能抓到下阴而是抓中对方肚腹。 关洛阳肚子上的衣物如碎絮被爪力破开但皮肤坚韧更甚于牛皮更因一吸气肚子向后收缩三寸有余使这一爪虽中而无伤。 刀光追近绳镖破空关洛阳维持这个半跪的动作膝盖撞在胡大力膝弯小腿动其根基坏其平衡上半身猛的后仰腰往后一弯如弓便把胡大力抱起半空往后投掷出去。 五部擒拿手罗汉一部童子倒拜天王像! 这一招本来是取自鲁智深醉拳。 罗汉拜天王是要拜倒天王的。 胡大力被扔向丁有德的刀光。 丁有德哪敢伤到这内务府的大人连忙收力带刀侧闪。 胡大力飞了出去丁有德却觉得脚下一麻。 原来就在刚才胡大力飞出同时关洛阳已经靠着弯曲的双膝发力把自己平行于地面的身子像一支箭一样贴着地射了出去。 胡大力飞过时关洛阳已经抓住了丁有德的脚踝右手抓脚踝左手拇指戳膝侧环跳穴扣半月板双手交错一下扭拉过来。 丁有德正要挥刀砍向地上的人冷不防左腿一落身子失衡整个身体都在半空中随着左腿的动态而被扭翻过来脸朝地面砸了下去刀也随他身体在半空转过劈进了无人的泥土里。 泥巴撞脸丁有德被撞得一懵左腿膝关节被扭断小腿几乎从侧面贴到大腿的痛苦这才传递到大脑。 “啊!!!” 丁有德惨叫之时关洛阳猛力一弓身连滚带窜滚出去十几米。 子弹和绳镖追着他滚过的地方打了下去。 在翻滚过程中抓了一把断枪的关洛阳猛回身一甩打死了那个在开枪的清兵。 胡大力刚落地就中了一棍。 教头的短棍点中他后颈戳断了他的颈椎。 死掉的胡大力眼中映出一点上升的红光。 咻的一声百米之外有红色烟花窜上高空炸开。 那本来应该是这里的关卡一受攻击就立刻发送的信号。 只是关洛阳动手太快等负责发信号的人听到枪声再到点燃信号发射这个过程里这个关卡的清兵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 一百米外信号刚起大概两里之外又窜起一道红色烟花。 接力式的信号点燃仿佛在夜空中烙下一道道发光的印记直传到广州城里面去了。 罗汉他们约定了四色烟花信号分别代表四个方向在各处关卡的高手只要看到有哪一色信号传到附近就知道是哪个方向出了问题。 关洛阳一步闯到白辽龙身边对方绳镖从腰间一绕射出来却有一把泥土砸在他脸上。 这是刚才关洛阳在地上翻滚的时候手里掏出来的一大捧泥。 泥土散乱从关洛阳手里打出去更带有不小的力道白辽龙虽然后仰闪躲却没能完全闪开脸上中招视线微一模糊。 教头从后方配合赶上一棒把这人也打死。 关洛阳夺了把腰刀顺手抹了丁有德的喉便和教头一起向着广州城飞奔过去。 已经闯过一重关暴露了行迹这时候只求一个快字。 他们俩不再想着留力一跑起来速度更远胜于奔马就算是隔着六七里地的城墙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高大变得更近。 但是随着烟花炸开黑暗中远远近近的各个方位正有众多高手、杀手赶来。 夜色如烟月在中天仿佛一场浩大的围猎正在展开。 正文 第十三章 通背一鞭,惊影豹走 从黑鹰胡大力他们守的那个路口通到城墙的路途之中有一条从西北流向东南的小河。 根据教头事先打听到的消息这一段河水最深的地方也不过是刚过膝盖而已但在夜色月光之下显得明暗交杂几段波光粼粼几段幽暗不清。 关洛阳和教头即将到河边的时候遇到第二批敌人。 枪声、刀影铁链哗啦破空的声音相继响起。 这批人是由狗熊熊立带领的以内务府粘杆处的杀手为主体火枪的数量和人数都要比之前的五十名清兵少但却远比那五十名广州兵难缠。 短刀刀刃铁链上的钩子都闪着几分异样的光泽那是带毒的。 铁器带毒并不难但一整批兵器里每一样兵器上都带着见效快、见血封喉的毒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因为很多烈性毒容易挥发淬在兵器上之后暴露空气中半天不用可能就失去毒性要是直接用一些带毒的矿物嵌进去又容易影响硬度。 这一批冷兵器铸造保养过程中所花费的代价只会比同等数量的枪械弹药花的银两更多可以说是专用来针对功夫有成的拳师。 就算是关洛阳见过当日王雄杰的惨状也不愿意拿自己的皮肤去试试那些剧毒的铁钩。 动手既要小心又要避开那些缠来绕去的铁链难免杀人速度变缓了一些。 交手两分多钟这二十名杀手也只被打残打倒二十名左右教头正应付其他人关洛阳追上了熊立。 熊立外号狗熊其实身材只是中等甚至显得有些瘦小他使的竟然是一对子午鸡爪鸳鸯钺。 这种兵器就像是一大一小两个半月形的铁片交叠在一起中间有一个天眼般的狭长空缺四个尖端处处有刃仅一处可以握手刮切挑勾撩劈无所不可。 这种兵器据说是八卦掌祖师董海川所创他门下大弟子尹德安开创东城八卦掌一脉在皇宫里教授光绪皇帝拳法宫里的太监侍卫也有不少跟着练习。 熊立本来学的是扇子功花哨有余不够凌厉八九年前听说尹德安在宫里教拳就装作侍卫借机从他那里学到八卦掌里的技法。 关洛阳手里那把腰刀刚刚断人肢体刀上血槽残红未干凶气十足碰上了对方八卦游身步配合子午鸳鸯钺连追六步十三刀居然全被格挡闪避。 反而熊立窥得机会一个侧身游龙般的弧步手里鸳鸯钺交错一锁小臂一崩。 那把清兵腰刀哪经得住这样的摧残当场齐着刀柄护手崩断。 长刀一断局势丕变就在电光火石一瞬间。 熊立趟步倾身鸳鸯钺顺势前钩迅捷无比左手刃尖开膛破肚右手刃钩制其下盘。 关洛阳猛的一个收身撤步高探马全身皆向后缩唯独肩背上拱左手一掌甩高空直劈出去。 他这一掌是后发况且长刀已断左手无兵器等到熊立的鸳鸯钺把他胸腔劈开的时候这一掌也最多从熊立面前虚晃过去罢了。 但就在关洛阳的一甩手之间右臂后缩全身劲力左倾如同老猿探手摸鹿角左手竟然突兀甩长了十厘米左右好像用牛皮裹着枣木杆子造出来的一根大棒。 嘭的一声抢先劈在了熊立额头上。 这是通背里头松关节疏筋络长臂甩劈的手段常人要练到把手臂甩长两寸已经是苦之又苦。 关洛阳初练这门功夫的时候一年多时间里都被田公雨摔拿拉扯配合药酒搓的火烫每天都怀疑自己两条手臂的各处关节全断了如此等到练皮大成后才能打出手长三寸的本事。 三寸就是一条命。 熊立中了这一劈脖子一缩整个人砰的跪了下去两只子午鸳鸯钺插进地里七窍都流出血来一命呜呼。 关洛阳绷着的脸色微微胀红缓缓舒了口气左手五指曲握将手臂慢慢收回原来的长度。 背后教头突然惊喝一声。 “小心!” 关洛阳下意识向左侧闪身回眼右望刚好捕捉到那个全身精悍之气猛溢而出的身影暴起迫近到身边。 这个人是刚从远处狂奔过来的但以关洛阳的耳力在激战之中竟然没有听到他靠近的声音。 劲疾如雷而落地无声。 回首的一瞬间关洛阳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只有人高的活豹子! 内务府大小豹子里的——大豹袁海。 豹子强不强当然强它们的叫声能够传出五六里之外短跑的速度堪称百兽之冠能带着超过自身体重的猎物轻易上树。 但豹子也弱一跑起来几乎体察不到两边的变故耐力比起人类来更是差了个天差地别。 可是一只人形的大豹子一个把豹形的拳法练到了神髓之中的人便殊为惊怖了。 教头当日被围困的时候护着名册凭一根短棒杀出重围两百多个官兵杀手堵他一个身上枪伤仅受了一处倒是被大豹袁海的豹拳刚劲刮中了三次手臂脱臼重接的淤痕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袁海这个时候带着一路狂奔而来的势头从侧面突袭怪叫一声拳头就像暴雨一样对着关洛阳打了出去。 关洛阳仓促应接连连后退之际没能把对方的拳头全部挡下肩膀、右胸竟然各中了一拳痛得发出一声低哼。 象形拳之中虎豹同属但打法却有很大的差异虎形重的是骨架神意一股威风不倒豹形则最为注重练力。 人的十指尖端是筋络之末梢豹拳的练法是双手大拇指内收其他手指全部屈握指尖紧贴指根露出掌心就是要用这种练法把力道蓄在筋络的末梢。 用这种拳势打人越打越快越打越刚而且因为气力积蓄在指端使人两条手臂都不知痛楚。 有些拳法还不够高明但已经登堂入室的豹拳拳师碰上拳法水准比自己高一线的人甚至要等到打死了对方之后才知道自己的手臂早已经骨折。 可见其凶恶残暴之处! 可是关洛阳虽惊不乱两处中拳的痛感更激发他的烈性脚步虽说还在后退但已经一步一步踏的极稳手上更换了鹤拳连打的快攻以攻对攻以快拼快。 两人拳头手臂交碰的声音仿佛雨打芭蕉又更像是一串百响的南鞭鞭炮炸裂似的碰撞响动叠成一片。 袁海恨心如焰刚才他一路狂奔本来是直奔教头过去的只不过关洛阳刚好挡在了他的路线上仇恨就全压在拳头里打出去。 但打着打着他却感受到自己手指紧扣指根的拳形有松动的趋势立刻知道这是皮肉已经受损不免微微一惊。 教头身边的高手十之八九就是青面鬼青面鬼的水平内务府这帮人早已心中有数应该是个一练大成的大拳师。 不管是练筋练骨还是练气大成真搏杀起来袁海就算不是大拳师但也没一个怕的可现在看来对面这人偏偏是最克制他的练皮大成。 对上这个方面的大拳师豹拳连环暴雨一样的刚劲快打少说有七八成的力量全被皮肤挡掉、卸掉透不进去。 用豹拳的刚劲打一般人就算对面穿了皮甲、臂铠最多是自损五百伤敌一千打这种人却是自损一千伤敌五百。 连拼了一百多拳之后袁海已经不得不变招。 他再一次出拳时豹拳变豹爪手腕一翻指尖带着铁钩倒刺一样的冷劲锐劲去擒拿关洛阳的手腕想要用这种方法掐入对方皮肤撕扯掉对方的手筋。 关洛阳手腕一收五指一弹却反擒拿袁海的手腕。 两边互相擒拿骤然间一较力袁海到底拳法根底上逊色三分手腕被反扳手肘也被扳直整条右臂至肩头都被扳动身体不由自主的侧向一边。 关洛阳左手拳头当场就要打他右边没了防护的侧腹打碎他的肾脏。 袁海左手护了一把拳头打在他手背上劲力透进身体里令他不禁吐血脚下连踩带踹想要逼退关洛阳。 关洛阳右手不放脚下步伐一变小腿压住了袁海膝弯后面令他身体一低左手就要再一拳打他脑袋。 突然关洛阳耳朵一动拳头变掌一抓指间夹住了一把射向他面门的飞刀。 这一把飞刀竟然是从五十步之外射来劲头、准头妙的惊人。 风声马嘶鸣月下有人骑马飞驰而来。 正文 第十四章 涉水,快刀,气贯天灵 袁海趁着这一刹那的机会扭肩晃膀手腕猛力一撕豹拳练出来的刚劲硬生生扭脱了关洛阳的反腕关节擒拿。 那匹马已经奔腾过河直撞过来两人同时躲开。 袁海的精力比真正的豹子还要悍勇刚才被一拳打的吐血甫一挣脱又要追打过去。 一根短棒扫过棒头上弹出三寸尖刃教头解决了最后几个杀手截住了袁海。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袁海豹拳豹爪间杂而起对着教头杀过去。 关洛阳退到河滩上一脚涉水时眼见那个马背上的骑手翻身倒窜。 骏马还在向前狂奔马背上的人已经向相反的方向扑过来人在半空就连射三刀。 关洛阳甩出手里飞刀打落其中之一闪过第二刀发现第三刀居然刚好算准了他闪避的方向匆忙四指合拢一甩用指甲上的鹤拳弹抖短促劲将之打落。 有这三刀的拖延那个用刀的人已经安然落地就势一个前滚杀向关洛阳。 都这个年代了还有人不用枪用飞刀似乎是有些迂腐守旧。可这人竟然是个短发头上发丝乌黑茂密一身白色马褂没扣扣子坦露胸膛腰带上插了一圈的飞刀双手各持短刀。 这是快刀项方两年前到香港去执行过暗杀的事情当时为了伪装割了辫子做东洋人的打扮回来之后也懒得再留辫子。 项方这一滚一蹿跟关洛阳错身而过关洛阳大腿上的布料就又多了一个破口。 项方看了看自己肩膀那里刚才也被抓了一巴掌衣服破碎皮上有几道红艳艳的血痕。 “这么年轻的大拳师真是少见!” 关洛阳脸上的炭灰伪装能够掩得住五官具体的样貌但对真正眼光毒辣的人来说却掩不住年纪。 项方的语气有几分稀奇“看来我又要多一笔值得纪念的战绩了。” 内务府里面罗汉电母快刀龙虎的地位是隐隐要比其他几个人高一些的就是因为他们都有过单杀大拳师的战绩。 已经在这条河边耽搁了好几分钟关洛阳没心思废话直接杀去。 项方的双手短刀打法脱胎于查拳中的昆吾双剑脚底下讲究的是弹闪滑进双手兵器施展开来更最讲究一个“滑”字。 他跟关洛阳打起来手臂总会被关洛阳精准截击但手上短刀却往往一翻之间就能得寸进尺或者在被击打之后顺势划拉顺畅之极。 就好像每一次被打击变向的时候都是演练已久的套路。 关洛阳感受到了远比刚才袁海那种狂风暴雨的突袭更加危险的侵袭。 项方的刀就像是隐晦涌动的水银行云流水又咄咄逼人看起来都是顺势而变手臂滑溜没有主见实际上次次逼向关洛阳各处要害迅猛地侵占着他的变化余地。 关洛阳甚至已不知不觉被逼的走下河滩退入河流之中。 水流拍打到他小腿的时候关洛阳眼神一动主动加速后退。 项方心里蔑笑一声。 ‘想用这条河来牵制我的行动?’ 从明朝末年以来查拳弹腿几乎不分彼此练查拳必练弹腿项方虽然不以腿功为主攻方式但却有自信在任何地形下他绝对不会比青面鬼更吃亏。 两人一退一追冲入水流中段。 关洛阳脚下定足一踢水花映月华扑面而去项方被水光照眼不闪不避直接打散水花刀锋划去。 两人在水中激战水浪哗啦啦响彻不息流水从上游冲向东南冲击力对他们两人的影响都可以忽略不计。 但河底淤泥或石块起伏不平松硬不一才是真正需要注意的地方。 哪怕只有一丝的失衡都有可能成为对方夺命的时机。 两人的动作都极快水流和淤泥一起被践踏成浑浊的浪花上一次落脚的地方水流刚刚向上溅起他们就已经去到七八米之外。 关洛阳在水中跟他打了三百多米一直没有脱离河流的范围用的全是擒拿手里的鹤断用精巧、冷脆、迅猛的打法制约对方双臂。 他尽可能的精简自己的动作每一招都直截了当劲力短脆。 但在又一次以掌缘斩其小臂时关洛阳向后撤的左脚似乎踩到了过于松软的地方身体微微向后倾斜。 项方即刻短刀回转一把短刀卡关洛阳手背另一刀也是反握对准他心口钉过去。 双方有极其短暂的对上视线。 关洛阳眼底各映着一点月光眼白和瞳孔都看不清但那一点光惊鸿留影。 他喉舌振动抵齿缝鼻腔喷气发出一声极低极沉的嗡鸣。 项方的眼神兀然空了一下。 神打催眠的法门练到最高深的人通过冗长的科仪和符水、教歌、口号能够一次性使上百人的精神受到不小的影响。 田公雨他们当年追求让这种催眠之法应用在打斗里在最短时间里见效只要能对一人生效就行经过多位大拳师长时间的探讨发现无论再怎么缩减步骤也务必要凑齐声音、光影变化、肢体动作三个要点。 光影变化只是引子声音和肢体动作却务必要遵循某种节奏在这种节奏骤变的一刻就是催眠生效的一瞬间。 对于项方这样的高手来说这种影响也只能存在于那一瞬间之中。 一瞬已经足够关洛阳左臂压他手肘右手推他手腕一抹。 刀还在项方手里却已经抹了他自己的脖子。 但在最后关头他手上忽然松弛手腕劲力一个反挫刀划破了脖子一抹血浸出却没有立刻致命。 血色艳红他的刀跟那些杀手不一样没有那见血封喉的剧毒。 性命悬在刀尖的刺激让项方瞳孔骤缩鼻翼猛张一手松一手紧另一只手的速度在这一刻达到他毕生一个巅峰。 那一刀斜拖而上关洛阳身上衣服那胜于犀革的皮肤都在这一刀面前产生一种冰天雪地三尺刺骨的凉意。 生死竞速关洛阳紧闭的牙关叱呵一声在即将被破开胸腹的这一下全身齐同一振凭空感受到一种急冲天灵盖的气力前推的那只手一滑一坠拍在项方胸口。 咚!! 项方的胸膛整个凹陷了下去五官齐崩眼眶瞪裂。 空灵顶劲百骸通透的一掌让他的身子腾空飞出去十米开外落入水流。 河水从他的头部晕开一大团红色。 流血的身子在水波下晃动、沉降哗啦啦水声依旧。 关洛阳低头一看方才的那一刀划了一小半从他侧腹划到肚子上破了皮但没到见血的程度。 可关洛阳明白他那一掌只要慢上一毫力道弱上哪怕半分这一刀都会划断他的肠子。 刚才那一掌那一股似乎凭空而生的气力余韵犹在他身体里回味。 关洛阳眼神微凝紧抓着这一点余味几步到项方身上拔了一柄飞刀回身掷去。 一刀破空袁海还没来得及听到风声后颈上已经中刀。 教头也在这时拔出刺入袁海心口的尖刃看向关洛阳他对于关洛阳此刻的状态感觉到了什么但无暇细说。 两人飞快渡河去到城墙下随便找了个位置一窜就到了城墙一半高度手指抠砖缝再往上一翻就上了城墙。 被烟花惊动的巡逻兵正在城墙之上奔走摇曳火把窥视下方但他们还来不及看清那两道身影关洛阳和教头就已经闯过他们的布防。 在几名清兵被冲撞坠落的惊叫之中关洛阳矫健的身姿一落到底前翻卸力疾走教头无声抠墙弹跳而落两人一同没入广州城的街巷屋舍之间。 罗汉、电母、长枪杨小芜、朱长寿的顶门大弟子金越河等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不止一步。 他们身边重兵巡走沿街巷四向搜捕灯火如昼但脸色上都有几分火把也照不亮的沉暗。 正文 第十五章 广州城,华光诞 罗汉他们一直把拦截、围杀的指望放在广州城外就是因为大拳师级别的人物一旦到了地形复杂的城池之中有意隐藏的话就几乎不可能被普通兵马搜索出来。 河道、亭台、高墙、屋舍对普通人来说处处都是阻碍阻挡他们的行动也阻挡他们的视线而对大拳师来说却是如履平地四通八达。 等到天光渐亮东方云海之间一轮红日已缓缓升起的时候那些大肆搜寻的兵卒便偃旗息鼓不再去做无用功了。 可供罗汉他们调动的兵力全都被调回南面布防。 纳兰多听说了夜里的事情之后心里不安请罗汉去见面。 罗汉孤身入府解释自己的用意。 “这些乱党一意要到广州来肯定是看中了广州的水运便利要从这里借道转去海外为今之计只有谨守水路或许还能有些收获。” 纳兰多听得微微点头呷了口茶说道:“你们内务府粘杆处的跟乱党打交道最多自然对他们足够了解不过那青面鬼在三城七乡盘亘数年做事的手段跟一般乱党也大有不同他既然到了广州本官唯恐他会对城中富商和一些朝廷命官不利。” 罗汉思忖道:“教头当务之急是将名册送走那青面鬼既然选择跟教头同路想必也要受教头的一些影响。”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纳兰多忧心忡忡的说道“广州城可不比三城七乡那些乡下地方这里有朝廷大员坐镇万一也被他刺杀了必定使朝廷脸上无光那些乱党估计也是乐见其成。” 罗汉听出他言下之意顺水推舟的说道:“广州这边还是以纳兰大人最为紧要我立刻让那几位拳师与一些粘杆处的人手到将军府上护卫大人的周全。” 纳兰多装模作样的犹豫道:“可是这样一来难免分薄了兵力到时候万一那两个逆贼真的现身不知道你们那边能不能应对?” “大人放心如今我们的重点就只剩下两边而已况且他们要想远渡海外的话肯定是要在白天现身上船只要我们能盘查出来白日里重兵合围比晚上的情形又大有不同了。” 罗汉说道“教头当日只不过从两百人中脱逃都要受创如果是白日里汇聚了数千兵力况且两边地点明确互为奥援结果可想而知。” “那就好那就好。” 纳兰多目的达成心思宽慰了一些这才想起“听说有几位粘杆处的高手也不幸折在那两个逆贼手上了?本官这就下令将他们风光厚葬。” 不提也罢都拖到现在还要顺带似的提上一嘴罗汉忍不住眉眼一沉硬邦邦的说道:“逆贼还在逃这时候将他们厚葬下去也不是什么有脸的事情况且我们这些人早有为朝廷尽忠的准备有宫里头的恩典他们的尸首都会运回京城附近安葬。” 纳兰多瞧出他心情其实十分沉郁不想在这里多做耽搁于是说了几句节哀顺变之类的话就知机的起身送他出府。 回到客厅之后往日最爱的黄山毛峰喝在嘴里也显得寡淡无味。 纳兰多独坐了许久之后手掌挡在嘴唇前方哈了口气一股臭味反冲到鼻孔里没了茶水滋润之后稍微用力抿了抿嘴就有血腥味从牙根散开。 这味道实在是难受平时不注意也就罢了一旦注意到就觉得满嘴的牙都在隐隐发疼纳兰多为了治这个牙上的毛病请了不少大夫都没有用。 两年前去看了西洋大夫说是什么血里尿里糖多的毛病洋人让他不要吃肉不要吃蛋不要碰酒连米都要少吃这才能稍微控制病情不然的话不只是牙上的毛病好不了身上哪儿有点破口都会久治不愈还会短命。 纳兰多虽然已经活了快五十岁比大清五六成的人活的都长可还是惜命。 为了小命着想他倒是想过忌口来着然而坐在这个位子上操心的事也不少按他多年的习惯一高兴了得大吃大喝一不高兴了也得大吃大喝才能消解心里抑郁不平之气这病可怎么控制得住? 有时候同僚之间乃至于宫里来人邀他宴饮难道他还能拒绝不成? 最近纳兰多已经看透了这大清越来越不太平乱党的声势一次比一次大北洋新军那里恐怕也有些不臣之心迟早要天下大乱举目烽烟。 与其占着这么个位置等到乱世临头不如早些攒够了家底带一大批护院家眷躲上海外去。 洋人那里倒是听说地广人稀有些家境好的园子里能跑马洋人大夫一群群的跟在身边伺候岂不美哉! 不过纳兰多更明白一个道理不管是洋人还是大清明里暗里都有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规矩尤其是他这种外人只靠护院和枪是没用的还得有背景人脉。 为此纳兰多积极的跟不少英国人来往如今住在府上的那个西摩尔他叔叔就是当年八国联军第一任统帅背景够硬等到把这人的要求也满足了在英国人那边弄起来的关系网也就差不多了。 “来人!” 纳兰多想到这里喊人进来“找那幅古画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李铎前两天不就说有消息了吗?” 李铎是纳兰多府上的幕僚平时下人都叫他一声师爷。 “李师爷已经看准了那画在谁手里说是今天就去找人谈谈。” 纳兰多又问道:“在谁手里?” “听说是保生堂马家。” 纳兰多一拍座下太师椅的扶手道:“好既然探准了就到洋人那里去知会一声他们等了这么久也该给些确切的消息了。” “是。” 等手下退去之后纳兰多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小口。 屋子里只剩他一人自言自语的笑道:“几个洋人不摆弄枪炮还学老书生看起古画来了呵管他呢总比直接问本官要钱好。” 纳兰多本意只是给个消息稳一稳那些洋人别让他们等得失去了耐心。 可迪蒙西摩尔对那幅画的重视远超过纳兰多的预料。 刚得到消息西摩尔喝到一半的早茶都放下了直接催人前头引路带着他那个护卫奔保生堂去了。 保生堂马家在广州城里是有些名气的据说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传到马百闻、马志行父子两个手里更让这份家业添了许多善名。 他们父子二人都在医术上很有造诣尤其是马志行到西洋留过学回来之后西医中药混着用着实医好了几个他爹都治不好的重患。 只不过他爹却极其厌恶洋人的东西为此跟马志行生出嫌隙闹过许久到今年才肯让他进家门。 迪蒙西摩尔他们离保生堂还有半条街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枪响。 领路的人只觉得身子猛然被风一扯转头看去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洋人都已经不见了。 迪蒙西摩尔和麦波尔赶到枪响的地方就嗅到从门里漫出来的一股血腥味。 前院里几个士兵正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客厅之中躺着两具尸首都是戴着瓜皮帽、长袍马褂的老头子。 一个脸上有水迹血迹身上是枪伤躺在地上正是将军府的师爷李铎。 还有一个坐在椅子上胸口插了一把匕首血流如注。 西摩尔目光一扫看见地上有碎瓷片也有一把掉在台阶下的手枪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几个士兵都常在将军府上走动知道这两个洋人是将军的贵客不敢怠慢抢着回答。 他们声音杂乱混着方言说话又急切西摩尔眉头紧紧皱起一句话也没听懂大叫一声:“住嘴。” 他指着最左边的一个士兵道“你先说说慢一点。” 那个士兵被他的喝声吓了一跳在那双碧绿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更莫名觉得浑身发紧结结巴巴一会儿才理顺了舌头。 西摩尔听着他的话弄清了事情的经过。 李铎带人上门之后谈起了马家收藏古画的事情又摆出将军府的架势要低价买他们家那幅画。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马百闻听说是纳兰多想要本来已经准备忍气吞声让自己儿子去把那幅画取出来却多问了一句纳兰多怎么突然欣赏起字画来? 毕竟这任广州将军不爱文墨的事情个个都知道。花这么多功夫打探一副古画的下落找上门来不像是他往日的作风。 李铎当时估计正想着上头交代的事就要完成还能吃些回扣心情正佳就如实说了英国人要这幅画的事情。 怎料到马百闻一听说是洋人要画大发雷霆拒不肯卖争执之间还拿茶杯砸破了李铎的头。 李铎头破血流被热茶烫的满脸发红就恶向胆边生拔出匕首捅死了马百闻。 这一幕刚好被取来古画的马志行看见也不知他身上是怎么有枪的当场开枪打中了李铎。 站在最近的士兵一枪杆子打落了他的手枪之后马志行就逃了出去。 留守的士兵正说话间那几个去追人的士兵也都跑回来了。 他们追丢了马志行。 枪声引来了更多兵卒把保生堂封锁起来罗汉都派人过来看了眼。 将军府的管家赶到对西摩尔再三保证一定会把那个马志行抓回来把古画奉上。 “不用麻烦你们了。” 西摩尔一抬手止住了管家的话头说道“请帮我去问一问有没有人知道这家的儿子住在哪个房间?” 保生堂里帮着抓药的学徒很快战战兢兢的被锁拿过来指出了马志行的房间。 迪蒙西摩尔自己走了进去麦波尔拦在门外也不许其他人靠近。 将军府的管家只能在门外看着。 那迪蒙西摩尔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也没有翻找的痕迹只是每走到桌边、衣柜、床榻旁边就会多站一会儿。 上午的阳光还没有完全照到屋子里去迪蒙西摩尔站在有些阴凉微暗的地方抬手撩起了防飞虫的纱帐低头看着那张床。 管家觉得自己可能有些眼花刚才在西摩尔抬手低头那一下忽然好像看到那个英国人脖子上有微青鱼鳞般的细纹。 从脖子延伸到耳朵后面一晃即灭。 青山半入城六脉皆通海。 广州依山傍水城外是大江城内也是河道遍布。 有个说法广州的百姓有十分之一是住在水上的一家一户仅有的家当就是一叶小舟吃住家居靠船舱生活用度靠船板要么在珠江上漂泊捕捞要么在小河里载客渡货。 就像在三城七乡的时候所见到的一样城外多荒凉破败简陋城里就要好上不少至少外表上看起来是如此。 但淀城、潭城、河阳三城加起来其繁华之处也远远不足以跟广州城相提并论。 太阳渐渐暖起来的时候广州城人头攒动大大小小的街道之上有绳缚捆腰、头戴面具的巫师跳动带队前进又有和尚诵经道士摇铃在各家门前放下纸船等主人家往里面投入一些木屑、草渣。 老百姓脸上都是风霜夜雨打出来的粗糙愁苦却也受气氛感染迎着阳光露出一些热闹的笑容。 小孩子更在街上乱走手里拿着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有的仅是一块破旧的红布却也笑得欢快。 教头蹲在一条小河边望着街上的景象。 关洛阳把热气腾腾的馒头递过来也在旁边蹲下道:“今天原来是什么节日吗?” 教头说道:“不止今天九月廿三到九月廿八是华光诞大伙平日里过的难熬到了这几天也都能闹腾一下。” “原来是华光诞啊。”关洛阳点点头。 三城七乡那里其实也会办华光诞但只是廿七廿八才会搞而且远没有这么热闹不过就是有戏班的唱两天戏罢了。 教头咬了口馒头:“现在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前几天不过是跳神驱鬼祈望不要有火灾等到廿八那一天的时候华光祖师爷神像归位舞龙舞狮夜里也是处处火把明灯。 大街上各处都是表演把戏的所有奉华光大帝为祖师爷的梨园子弟都要打起百分的精神来开锣拜神登台亮嗓。” 正说到这里有一条小船从他们两个附近撑过船上的男人赤着上身裹着头巾看起来已经四十岁往上实际可能也就三十出头唱了两声听不清歌词的调子。 关洛阳寻声看去不自觉的露出几分笑容来。 船舱里有个小孩子捧着仅剩一颗的发黄糖葫芦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尖舔一下连忙闭着嘴笑又把那糖葫芦裹好。 刚被气氛浸润着有些愉悦的关洛阳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便又缓缓淡下去了。 他忽然觉得蹲着不舒服往下一坐。 这小河两边都有铺了石砖比水面高出不少背后有竹棚连着几处飞檐亭台有时候游人在这里等船、卸货可以遮阳挡雨。 关洛阳这样一坐两只脚堪堪垂到水面右脚鞋跟还是破的道:“你们约好的时间就是九月廿八吧?” 教头嗯了一声。 这也不难猜九月廿八是最热闹的时候选那时候接头自然也是最安全的。 “但这样一来的话我身上可没有足够的饭钱撑到那一天。” 前几年搞刺杀关洛阳有时候会翻翻目标身上的钱袋子银票是不能拿的也就攒了一些碎银大多都留在田公雨那里。 关洛阳说道“下午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活干吧。” 教头吃完馒头把手上的碎屑混着点手汗搓到水里最后拍了拍手说道:“不急我们今天就先到约好的地方去看一看万一到时候遇到什么变故也不至于因为地形生疏耽搁了时间。” “嗯?让我也去?” “当然。” 正文 第十六章 千里之行,百年多病 接头的日子要趁热闹浑水摸鱼但接头的地方却不是人多眼杂的场所。 在举行华光诞的广州城里找一处足够冷清的所在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据教头所说那本来是一户人家的祠堂。 岭南宗族林立大大小小的宗族都要出钱出力给自己家修祠堂几乎成了一项硬性的规定要是宗族规矩还在你却不肯出力那可不是被鄙视那么简单是要直接上刑罚的。 人多钱多的宗族自然会把宗祠修的气派人多钱少的为了不显得太寒酸就只能缩小地盘以求显得布局紧凑宅院风水周密一些。 而这个小祠堂听说是族里已经彻底破败了除非过年否则连着几个月都上好门锁不会有人来。 小祠堂是在一排民居的末尾处紧邻着河水。 关洛阳他们没有走到那布满了蜘蛛网的大门前只是绕周边走了一圈看了看哪些地方可能藏人放冷枪哪些地方适合跑路然后直接跳过墙头到里面去查看。 这小祠堂也就是一个十步见方的院子连着一栋屋子。 屋子里几个蒲团一张香案。 香炉、蜡烛还有更后面供着的那几十个牌位上都有了蛛网房梁上往右边斜着垂下来的一张大蛛网上更是粘了不少飞虫。 这地方四面的摆设基本是一览无余没什么值得过多注意的。 不过他们刚进来瞧了两眼耳朵里便听到一点异动。 东墙上冒出一个头关洛阳和教头已经悄无声息的闪到东墙墙根下在两边角落贴墙站着。 他们静等着那不走正门的人翻墙下来。 这人一身白色衬衣外面罩了件无袖的灰色马甲脚底下踩了双黑皮鞋身材健壮但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前蹲一跪还得一手撑地才没跌倒看着不像是有什么功夫在身。 也不知他之前经历了什么出汗出了很多马甲面料上大片汗迹短发都凝成一绺一绺的贴在头上。 关洛阳他们本可以在这人落地还没来得及转身的一瞬间翻墙离开但看他穿着不像是需要到这种小祠堂里偷东西的身份便有些值得商榷。 教头主动咳了一声惊得那人猛然回头露出一张苍白多汗的青年面孔。 关洛阳注意到此人受惊时下意识的收紧了左手的长条锦盒想必里面有什么要紧的东西。 那青年虽然神色疲惫不安出口却先声夺人:“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擅闯我朋友家旧祠堂?” 教头目光一闪质问道:“既然是你朋友家的祠堂怎么不走正门进来?” 青年振振有词:“我朋友留洋之前让我多加留心时常打扫可惜偷懒几个月再来看看门前的锁都锈死了只好先翻墙进来看看有没有遭过贼。” 教头神色严肃起来缓缓说道:“两百六十多年的旧锁家里人不去打开要是外面的贼盗进来肯定是直接砸碎了哪还能留下这扇朽木的门户。” 青年一听这话胸膛起伏两下闭嘴咽了口唾沫似乎生怕接下来说话字音有所不清一双眼紧盯教头咬字分明的说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百年多病割腐填新。” 教头话音刚落两人的手已经紧紧握在一起。 那青年好像过于激动连喘了两口握着教头的手都用力到暴出了青筋才说道:“我是马志行果然是你们果然” 两句话没说完马志行的声音里就带了哭腔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关洛阳看了一眼教头。 就算是终于接上头了也不至于激动到这种程度吧看他之前汗出如浆仓皇失措的样子难道遭了什么变故? 教头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按着他的背安抚了几句询问起来。 马志行断断续续说道:“我家本是积善之家祖有余荫我当初才得以留学投身盟会等、呕咳咳咳” 他话说到一半忽觉胃里一阵翻涌连声干呕咳嗽。 教头用了几分劲道从他后颈抚下去顺胛按背功力收放舒缓胸胃。 马志行干呕痛哭之意大为缓解眼角还有泪渍但已能顺畅说话。 “家祖那一辈酷爱收藏古玩字画今日晨间广州将军府的人为一幅画找上门家父性格刚烈但我念着最近要与你们接头不宜节外生枝便从旁暗劝答应把那幅画交出去。 没想到等我取画回堂就看见家父已经惨遭毒手我开枪打死那狗贼亡命奔逃刚刚才甩脱了那些清兵狗腿子。” 马志行渐渐平静些许神容憔悴“我本来唯恐这几日里难以幸免就想到这里来留个暗记警示你们接头人出了变故不曾想你们刚好到了。” 其实像马家的遭遇在如今这大清各地也屡见不鲜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么巧刚好就在接头前夕让马志行痛失至亲。 破家丧父之难固然让人心有戚戚可马家遭难后名册到底还能不能顺利送出去更是重中之重。 马志行能担当重任也是头脑清醒勇毅过人之辈没等教头为难便主动解释道:“我本来已经设法弄到船票从廿三到廿八的都有只等着哪一天你们来寻我接头我当天便能上路。” “只不过我家中人丁稀少老父伙计都是不愿远游之人一个人突然连买多日船票未免令人起疑所以托不同人购票到手后我将船票分开收藏明日早上的第一班船票藏在我家保生堂药柜右下苍耳子的抽屉最里面。” 他顿了一顿咬牙恨声道“以这些狗官的行事作风必定查封我家医馆药堂抄没我家家产那些狗腿子近日肯定不会离开船票是拿不回来了但我还有几个可信好友可以再托他们想想办法。” 教头皱眉说道:“恐怕不行我们进城路上招惹了不少事端进城之后官府那边应当会猜到我们意图关于船票肯定会盘查更严。你那些朋友之前能弄到今日之后却未必还能弄到。” “这” 马志行用力眨了眨酸痛的眼脑子里一片混乱“这可如何是好会长他们约定明年又有动作已经开始筹备名册务必要在年关之前送去否则仓促举事把握极低现在已经快到十月了。” 关洛阳忽然开口:“那我去把传票拿回来吧。” 马志行转头看他立刻否决:“这怎么行那些狗腿子个个带枪你这样赤手空拳孤身闯去无异于送死。” 教头却沉声道:“洛阳此举虽然冒险但论实力或许可以一试只是广州城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我们如果要动手一定要快。马兄弟你详细说一说从这里到你家医馆药堂的路线。” “等等。” 关洛阳抬手道“不是我们是我一个人去。首先如果你我同行那么我们身负要责在这个关头出手就非常可疑很可能使他们产生联想排查马兄弟周边友人甚至于查到船票的事。 而若只有我一个人的话那么杀人如麻的青面鬼路过义愤拔刀杀几个清兵就正常得多了。往最好的地方想他们甚至还可能因此怀疑我接下来要行刺广州将军往那边多分一些兵力让我们以后行动更顺畅。” 关洛阳说着指了一下马志行“当然最重要的是马兄弟现在仍被追捕有你跟在他身边逃避躲藏起来也更方便一些不然的话就他这样连翻个墙都麻烦要是一个人在这被清兵找上门就惨了。” 教头被他说服。 马志行看他们好像深有把握也猜到可能是真有绝技傍身的高手就没再多劝仔细讲起路线。 马家的医馆药堂其实跟住宅并不在同一个地方他家是大门朝西出来之后要过一条巷子再走半条街才能走到大门朝东的医馆那里。 马志行当时为了选定这个祠堂作为接头地点在三个地方来往过不知道多少回对各条路线都了如指掌等他说完之后关洛阳心里就几乎有了一个立体的轮廓。 那些常在广州将军府上听用的八旗兵做起抄家的勾当来是有经验的真正值钱的自然是被上头瓜分但那些小兵也得捞些油水。 等他们抄完家就连桌椅碗筷都不会放过人说匪过如篱兵过如梳莫过于此药材只怕也得被打包带走。 为防那船票被拿走纵然还是白天关洛阳也即刻动身。 时近正午正到了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关洛阳这一路过去不但又遇到了一波被人尾随围观的和尚还看到了不少卖艺的。 顶碗的姑娘浆洗褪色的红褂子穿身上单脚立在桌面头顶已经有八个瓷碗还用脚尖挑碗往头上落迎来一阵喝彩。 辫子盘头上的老汉脱掉上衣身子比常人健壮一些但还是看得清肋骨用咽喉顶一杆木枪的枪头这种老把戏又是老头子看的人寥寥无几。 关洛阳在人群之间穿梭也看见有那些弄险的。 譬如有一对老少汉子搭伙卖蛇油那年纪大些的是硬生生把年轻人手臂甩脱臼年轻人还得咬着牙甩手动作让其他人辨认是不是真的已脱臼然后才抹上蛇油重新接骨打一套拳。 这是为了显示蛇油神效但关洛阳嗅了嗅呛鼻的味道就知道那蛇油药酒只是普通货色。 年轻人这样摆弄关节纵然忍痛要不了三两年就得落下终身病根。 但他们的生意也着实比其他地方好些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大多都是穿短打露肚皮辫子缠在头上的苦力。 还有那走钢丝的两根旗杆立在地上上头拉一条钢丝下面堆桌椅稳固两人扶杆表演的青头少年手拿竹竿平衡靠梯子爬上去走在离地五米多的钢丝上晃晃悠悠就像是一团易碎的纤细骨肉被一条细绳吊在悬崖边。 也有变戏法的捞油锅的耍猴戏的聚起的人或多或少。 大街小巷里河道小食摊处处洋溢着一种贫瘠而可贵的热闹快乐。 关洛阳如同一尾游鱼穿街走巷在千百种嘈杂的声音里靠近了保生堂医馆。 医馆对门偏着一些的地方有个做云吞的摊子浊汤香浓云吞的料里面肯放盐生意很不错除了几张桌椅之外甚至有不少人自己带碗蹲在外面吃。 关洛阳站那旁边先看了看医馆里面的情况。 保生堂里果然已经有一些清兵在搜刮。 他们甚至没有分配守门的人全是在里面翻找一通就抱着自己看中的东西出门也不知是跑到哪里去。 这些八旗兵的装束本该使人敬而远之或因为这保生堂的惨剧聚起一些看热闹的人但这种日子里大伙有别的热闹看也不想招惹是非只当没看见这些。 关洛阳心里默默算好了这几个人的站位身子一动就过了街道倏然窜进了保生堂。 正在收钱的台面下撬柜子的两个清兵发觉其他人争抢东西的声音突然消失其中一个警醒刚要抬头就看见柜子外面探来两只手往下一拍。 抬头的、没抬头的都被拍折了劲骨当场倒毙。 关洛阳揉身落在药柜前。 苍耳子有毒但能祛风除湿在马百闻父子的习惯里是一种有用却不会多用的药材所以放在药柜最角落的地方找起来最方便。 拉开抽屉拿到两张船票之后关洛阳闪身就走。 他出门的时候大街上还是那么喧嚣甚至没有人注意到屋里的清兵已经全死了。 差不多也就在这个时候马家的宅子里迪蒙西摩尔走出大门。 将军府的管家一直守在这里见他出门连忙迎上。 “你们不用跟来了让人好好翻翻这座宅子我自己出去走走。” 迪蒙西摩尔扬手让管家止步只带着自己的护卫离开。 走在街上迪蒙西摩尔微微眯着眼好像根本不看周边的景物只是鼻尖微微抽动。 满街的汗味人的头发衣服、地上的石砖、周边的瓦和水被太阳晒过的味道食物的味道秽物的味道。 许多的许多都被略过。 只有马家那间卧房中盘踞最久的、最主要的一股气息在迪蒙西摩尔的嗅觉之中绵延成了一道清晰的烟痕绕向了远处。 他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一步一步的靠近。 ‘终于终于要补全了那件东西只有我才能亲自拿到!’ 正文 第十七章 龙虎霹雳子,罗汉翻手锤 嘀!!!!! 当其他清兵发现保生堂医馆之中的异常吹哨示警之时关洛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尾。 他把船票藏在腰带里脚底下步伐似缓实急很快转过两条街道。 一条大概六米宽的小河横在面前河道上有船只停泊。 关洛阳跨大步往前一跃在船头上踏足借力水波荡漾之际就到了对岸沿河畔的竹棚凉亭行走。 哗! 极轻的水声晃荡入耳关洛阳的步子忽然一缓回头看去。 这条小河上仅是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就停了四艘小船有的是正在卸货有的是主人家正在船舱里休息有小孩子趴在船头用手拨水玩闹。 刚才的水声在这样的环境里似乎并不出奇。 但关洛阳的视线在十几步开外刚才被他借力过的那艘小船上停留了片刻后便多加了一份小心。 面色如常的转身赶路时他的注意力其实已经有大半放在听觉上走着走着耳廓便会不易察觉的轻颤一下。 竹棚和凉亭投下来的阴影有大有小有凉亭所在的地方地基也会略高一些少数凉亭讲究四面围栏还有台阶关洛阳这么一段一段走过去到了这条走廊尽头时已不动声色的偏离了回去的路线。 他越走越偏光找那人群稀疏些的方向走。 足足绕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前方出现一片未完成的建筑粗毛竹搭起来的脚手架子上上下下分格分层里头是已经建了大半的高墙飞檐。 这大概是哪家豪商贵人要新修府邸院墙建了三面里头还是夯实的泥地堆的各种毛竹、泥沙、砖头。 但正值午饭前后大约搬砖工、泥瓦匠们也都趁机跑去街上看热闹了周围一个施工的人都没有。 关洛阳一只手搭在旁边的毛竹架子上声音不高不低的说道:“既然甩不掉你要不要出来见个面?” 背后无人应答。 关洛阳说道:“还抱着侥幸之心吗?你藏的是很好但还逃不过我这双耳朵想顺藤摸瓜是不可能了要么你直接走人咱们就当没碰见要么你就发个烟花看看你有没有能耐拖到其他人闻讯赶来。” 说到最后一段时关洛阳不断轻颤的耳朵一绷终于真正锁定了对方的位置。 他搭在毛竹架子上的右手随着肩头一震直接以五指尖端刺入了一根毛竹末端施腕抓扭。 噼里啪啦! 那一段将近两米长的毛竹被他扭成一束破裂的竹条一把抽出随身奔走刷的一步就奔到十几米之外朝着一棵大腿粗细的小树横抽过去。 竹条有韧性被暴力扭绞破裂的竹条边缘处更是危险可以轻易的割裂衣物皮肤刮掉皮肉刺入血管。 关洛阳这一抽之下竹条中段抽在树身上前半截一弯直接抽打到树身后面。 藏身在树后的人没想到对方突然施展这种怪武器一时不查来不及闪躲只扯着身上披风一裹硬生生受了这一记抽打。 也不知道他的披风是什么材质看起来灰扑扑不起眼但被一大束竹条抽在上面却像是抽中了好几层绷紧的老牛皮嘭的一声就被弹开。 跟踪者挡了这一抽想也不想身子往左侧一闪险之又险地闪过了关洛阳打穿树干的一拳。 他回身一扫小臂打在树干上半截。 整棵树从被打穿的位置断开上半截树干朝着关洛阳砸过去。 关洛阳没有硬挡脚底下大跨步身子绕过一个饱满的弧线跟树干擦身而过长臂舒展如同灵猿攀枝对着那追踪者脑袋一把抓了过去。 追踪者一缩身扯动身后披风飞旋扫打。 披风里面飞出一颗牛眼珠大小的铁球嗖的一声已经几乎打到关洛阳胸口。 关洛阳靠破毛竹出其不意占到上风本想硬扛这一记铁球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对手但不知怎的浑身寒毛一竖惊悚至极的侧身横移开来。 铁球飞出去打在十几米外的脚手架子上。 轰隆!!! 七八根绑好的毛竹在爆炸中断折竹节炸的四分五裂刚垒起来的砖头也被炸垮了一片烟尘爆开。 关洛阳额头沁出一层冷汗来。 要不是练皮大成的那种微妙预感让他下意识的闪躲就这威力估计已经把他胸口炸出一个大窟窿了。 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铁球里面其实是装着一种黄色半凝固态的炸药这种炸药异常凶险摩擦、碰撞甚至骤然的温度变化都有可能引发爆炸。 一般的手榴弹对拳师来说目标太大投之前还要准备轻易可以闪躲可拿这种炸药做成暗器打人事先不需要任何准备动作只要擦着一下就能把人炸的手脚乱飞。 老一辈的江湖行话里头把这种暗器叫做霹雳子凶名昭著曾经小范围的流行过一段时间。 不过正因为这种暗器实在太凶险使用者如果敢随身携带闹不好就把自己先炸死了所以很快又绝迹武林。 这个跟踪者居然敢在广州城这种人满为患的地方带着霹雳子乱走简直胆大包天。 霹雳子一炸关洛阳靠破毛竹突袭占来的先手优势尽毁。 跟踪者那道灰扑扑的披风已经从身上卸下来抖了个圆弧一甩就拧的如一条布棍反追着关洛阳抽打过去。 布棍本身不可怕但关洛阳怕他披风里又藏着霹雳子之类的东西所以根本不敢硬接只能连连躲闪。 按照教头的说法内务府粘杆处的这一众高手里面多次在杀人现场留下火药爆炸痕迹的只有一个。 就是那罗汉电母快刀龙虎四人之中的“龙虎”。 这人外号是虎本名姓龙。 也是仅有的一个并非由内务府培养而先在七省绿林里大有名气后来才投入内务府的“插翅羽化白额虎”龙无常。 他当初之所以会被逼的隐姓埋名投入内务府就是因为专挑镖局、武馆的拳师下手引起了七省武人的公愤。 对手名头越响拳术越高龙无常就越是兴奋就好像猎人会夸耀自己猎取虎豹的功绩在龙无常看来杀掉这些知名的拳师就是一种证明的手段。 不是要向别人证明是要向自己证明。 证明自己足够强壮证明自己的活力不会衰老。 布棍如同龙蛇盘卷挥舞追打龙无常那张焦黄的脸孔五官平凡只是眼里藏着渴血的亢奋手上的劲道一次次加大。 关洛阳在躲闪之间吞气吐气呼吸越来越长在呼与吸转换衔接的那一个刹那忽然主动一记鞭手抽出去与那根布棍碰触。 但就在碰到的一瞬鞭手化云手擒拿关洛阳的手一甩一绕柔若无骨甚至让人错以为他的手才是一匹柔软的绸布绕上了那根棍子。 这一缠一抖披风布棍里头藏着的所有东西全被朝着同一个方向抖出来。 十几块带着倒钩的刀片破布而出平着飞出老远钉在那些毛竹架子上。 披风里头没有再藏着霹雳子可就算是真藏了以刚才这一手至柔的弹抖霹雳子也来不及爆炸就会被射到远处去。 龙无常眼皮一跳脱口而出:“抟气致柔练气大成?!” 练气大成在四大练之中是非常特殊的一个。 筋骨皮三者大成都是需要经过艰苦卓绝的锻炼可以说是独属于武人的大成但是练气大成可不仅仅是在习武之人身上出现过。 和尚道士书生甚至一些插秧踩水翻地种植的乡间百姓也有可能在这平凡的生活里面体悟到那种“练气”的状态。 如果说筋骨皮是根基是提升人的体能上限是在追求增长力量那么练气的主旨就是追求对肢体、对力量的驾驭。 人从生下来开始每段时期的学习、劳作每一次发力都是对自己身体的一次损害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维持这么个姿势那么人体自身的重量也会对自己造成损害。 正因如此人的寿命才会受到极大的削减才会出现数以百计的与骨骼变形、与肌肉伤损相关的疾病。 就拿人的颈骨来说只要人的脖子向前出现不到三分之一的倾斜那么就会使颈部的肌肉骨骼同时承受极大负担相当于有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一直骑在头顶那般沉重。 而练气大成者视五脏浑一视骨肉不分在状态稳定的时候能将自身所受到的重量压迫浑然分配于每一个部位就好像是浑身上下尤其是头颈肩腰全都脱离了有生以来的枷锁。 以此得养生以此得自由。 在拳术理论中来说只有这种真正轻松自由的状态才能打出虚灵顶劲放空致柔的精要。 关洛阳紧闭牙关手抓着那破烂披风一端身子像踩滑轮般往前一闯双手如同推磨折衣一下交错就把披风折成了一半长度往龙无常脖子上绕过去。 龙无常脖子一缩双肩胛骨向后一拱手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到胸前双手贴脖子往上插入披风缠绕的空隙之间小臂竖着一屈一张撑断了绞在他脖子上的披风更顺势撞肘。 距离太近变化太急两边都来不及闪躲。 关洛阳肩头上中了一肘也已经一拳打在龙无常肚子上。 这一拳用的是通背的冷脆劲能打穿人的胃。 但打在龙无常身上的时候像是碰到了正在震颤的大鼓鼓面。 咚的一声。 两个人身子退开。 关洛阳的衣服本来就已经破了不少肩头上又多了一小块破损也看不出多少不同。 而龙无常身上两层衣服从锁骨到腰带的大片布料全都碎裂掉了几块破布、藏在怀里的刀片、钢钉、还有一些用途不明的小物件一块掉在地上。 这是因为他刚才把关洛阳的一拳力道震散没有侵入体内就全扩散到了衣服上才造成这么大破坏。 他也是练气大成!难怪敢把霹雳子这种东西随身携带。 “你的练气大成还不稳吧不过好像早已练皮大成啧啧差不多能算是二练大成的大高手真是少见啊。” 龙无常阴狠的笑了一声“不是高手我还不杀呢。” 他脚底下一飘人就到了关洛阳身前背似伏虎探爪臂似青龙取水这一招动起来轻灵飘逸真打实了能把人整张脸皮带眼珠子撕下来。 关洛阳后撤步使鹤拳寸劲短打面对龙无常真好比龙虎起伏上下踢打翻抓东西的狠辣攻势他守的严密不失口鼻嘘呵小腹震动眼睛紧盯着龙无常的动作一眨不眨。 有六年的基础经过教头毫不藏私的点拨关洛阳才能在跟快刀对决的生死一瞬摸到练气大成的状态。 刚才再度进入这个状态也还有点运气的成分。 但刚才那一拳毫无保留打在龙无常身上的时候他心里的那种感觉突然强烈了起来。 教头的言传身教固然重要但教头本来就有伤练气大成的状态用在拳法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终究不能肆无忌惮的施展出来。 而眼前这个人 关洛阳眼睛越瞪越显精神鹤拳变罗汉短打变长拳一脚踩出个陷坑移出十米开外。 龙无常一爪在前整个身子好像追着这一爪飞腾了过去。 他在地上留的脚印很浅但移动的速度和距离都不亚于关洛阳刚才那重重的一脚。 关洛阳回身扫拳眼睛一眨之间同时把地上那个浅淡的脚印和飞腾而来的龙无常收入眼底。 虚灵顶劲气贯天灵是这么个意思! 好像有一道星火在脑子里炸开。 关洛阳身子一晃本来还有些断断续续的那种灵动感一下子加速起来就好像是身体的重心这一刻变成了他可以肆意把玩的东西。 练气大成练皮大成。 一个独属于二练大成的招式应手而出。 空气里炸了一声龙无常像个球似的被打飞出去。 他在半空里如同黑猫翻腰灵巧而落但手脚同时撑地的一刻就感到自己刚才跟对面拳头碰上的右手传来钻心的疼痛。 掌心的皮肉直接被对方刚才那一拳打的崩裂开来鲜血横流。 更难受的是一股又麻又疼的感觉传到整个右臂好像连肩膀都麻住了。 “这是什么?!” “二练大成的炮捶。” 关洛阳的身子随这句话一起出现在龙无常身边。 龙无常眼色一惊肚腹震颤、腰脊迸力就要如灵猫捕鼠似的侧身急扑翻躲出去。 但关洛阳右手一起一翻手背砸下来空中残影快如雷音砸在他凌空的身子上。 只一下就打散了他全身的力气让他像个麻袋一样砸出去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 从肩胛骨传下来的粉碎感让龙无常流畅高速的呼吸随着口鼻间的鲜血一并泄了出去。 “二练不可能十年前我见过二练也留不住我” “那是你见识少了。” 关洛阳往他后脑上补了一脚。 到这个时候他才敢把鹤拳变罗汉长拳时纳的那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实际上功夫练到大成境界的拳师也不一定有大成境界的拳招。朱长寿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虽然他们继续用以前的招数威力也会有对应的提升但要想把大成之后的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就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摸索、修整。 关洛阳却不一样他有当初天津会盟十几个大拳师凑在一起交流的手稿最精要的部分。 南北拳系之间那样无私的交流是当初满清火烧南少林都没能做成的事情里面就记载了一些他们从自家流派里合并研讨、独属于二练大成的招式。 其中适合练皮练气这二练大成的就是这一路“三皇连环劲罗汉翻手锤”。 正文 第十八章 不退 在关洛阳察觉到龙无常的跟踪时还待在小祠堂里的教头也察觉到了门外的异样。 马志行抱着收藏古画的锦盒坐在小祠堂里的蒲团上他甫遭打击这时一下得闲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冷不防被教头一把拉起就要带他跳墙离开。 然而两人刚到院中就感觉余光微暗屋顶上一条细长的影子投射下来从屋前延伸到院墙像把整个院子分成两半。 一个卷发碧眼的英国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屋顶俯瞰着院中的景象。 院门砰的一声被推开绣死的铁锁直接被猛力拉断蛛网飘拂灰尘四起走进来一个仿佛跟门一样高的洋人壮汉。 “你就是马志行吧你好我是迪蒙西摩尔。” 屋顶上的碧眼青年视线只在教头身上一扫注意力就全放在马志行身上。 更准确的说他根本就只盯着马志行手里的锦盒全然没注意马志行的样貌只是嘴里还在说话。 “可能你对这个名字非常陌生不过你只需要知道广州将军府派人到你家去收购古画那幅画真正的买主是我。” “你!?”马志行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嘴唇颤了一下。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本来已经忍下来的父亲会突然又跟将军府的人翻脸。 迪蒙西摩尔的中文非常流利道:“将军府的人跟你父亲发生了一些误会做得很不好所以这一次为表诚意我并没有带他们过来只要你把那幅画交给我我可以再跟他们说一句让你高枕无忧不必再这样东躲xz。” “哈、哈、哈!” 马志行气极而笑一张口嘴里就流出来浅浅的血迹那是刚才咬得牙根都出了血“我是该谢谢你高抬贵手大恩大德吗?我中华古画千年的珍宝有什么理由交给你这种上门来抢的强盗?” 迪蒙西摩尔轻飘飘的说道:“你们的国度有许多古老的哲人好像有人留下过一句话叫做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有些东西不是你们能够承担得了的就应该让有能力的人来拥有。” 西摩尔目光偏在教头身上忽然话锋一转“说起来到了这里之后我才发现你身边居然有一个这样强健的格斗家他之前没有出现在你家中却能跟你在这里相会更表现出对你的保护姿态联系昨天晚上那场烟花盛会恐怕他的身份有些不对吧。” 马志行手掌一紧死死盯着他。 西摩尔继续说道:“我是一个很珍惜自己的人假如不是必要的行为绝不会去费力招惹一名格斗高手只要你把那幅画给我你们的行迹、你们要做什么都跟我无关。” “你你” 马志行气的一阵头晕指尖发凉等他看看教头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画几似浑身都颤抖起来却还是渐渐松开手掌。 教头忽然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抱紧你的画。” 马志行颤声道:“可是我们” “你信这个洋人?” 教头只反问了一句就堵住了马志行所有的犹豫“况且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到底为什么聚在一起我们是要不被抢不被欺凌不再挨打。为了能多走几步就主动被欺凌这是我们该做的事吗?” “殊死的一条路前头是刀山火海后头更是悬崖峭壁我们退不得!” 肩膀上的那只手掌好像带来了无穷的热量和坚定马志行应了一声不再颤抖紧紧地抱住了手里的画。 迪蒙西摩尔望空长叹一声:“可惜了。” 可惜要多费几分力气了。 马志行背后突然发出嘭的一声烈响。 好像有两匹快马在他背后兀然用皮肉撞击了一下。 那是教头的手截住了麦波尔打过来的拳头。 院子不过十步见方麦波尔从院门到马志行背后不过只是踮了下脚。 他这一拳虽然被教头截住拳风依然吹动了马志行的头发。 神州大地上现存的武术流派大多上溯至宋明之时少有的一些能够追溯到汉末三国乃至春秋战国时代峨眉山白猿祖师司徒玄空。 以神州武术之种类繁盛、历史渊源来说是当之无愧的万国第一但这并不是说其他国家就没有传承古老且优秀的出色武术。 英国人的拳击是从罗马人手里传下来的拳击比赛能够得到上至皇族下至流浪汉的喜爱蓬勃绵延历久弥新可以说是正在迈向鼎盛的一种武术。 麦波尔的拳击技术是得自名为“冰花岩”的流派遵循更古老的严酷训练方法终日在身上涂抹橄榄油仅以牛皮剪成细绷带保护手指关节及小臂身体其他部位几乎无防护的与球形岩石进行种种击打对抗。 教头只看他开始这一踮脚一挥拳就知道是个久经战阵的悍勇之人哪里敢让他靠近马志行一手刚跟他拳头撞了一下另一手已经翻出一道棍影直刺他咽喉。 那把短棍是教头用惯了的武器用的是上好的降真红木这种木头纹理坚实质地坚硬落在真正的高手身上却能打出一股独有的韧劲。 靠这种韧性挥棍的时候棍头的速度快的连影子都难找。 麦波尔脸上被擦出一道血痕的时候耳朵里才听到了刚才棍影破空的尖啸。 棍头上寒光一闪弹出三尺尖刃一晃之下就在麦波尔锁骨的位置又多添一道伤痕逼得他连退两步。 但他这两步一退快拳又有了发挥空间左手拳轻右手拳重左手直拳最快像是弓弦一弹就已经击中教头手背。 拳击在十九世纪中叶开始提出种种规范之后外行看起来拳击手的技术彼此之间好像都已经没有什么差异大家都只是弹跳挥拳而已简直就好像全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但其实在内行人眼里每一个成功的拳击手其风格必然都独树一帜。 麦波尔这种流派较古老的拳法风格就更是如此摆拳、勾拳、拍挡等拳术形式都只是平庸唯独把直拳突出到了足以称之为异常的程度。 他的体重达到二百二十磅以上两百多斤但每次出拳的时候前胸松空腰胯带韧全身松软的好像只是一个不到一百斤的瘦高个子等到拳头打出的那一瞬间才猛然绷紧。 像是在那极短暂、极迅捷的变化之中把重量骤然增压回去。 因为这种出拳的方法他很不习惯使用指虎之类的武器但是在曾经的接舷战之中麦波尔的拳头在五分钟之内就打碎了三十名海盗的头骨、枪支、刀刃和铁手套。 他拳发连连跳闪频繁为了追求反击的效率身子是以极低的幅度跳挪闪躲以至于看起来像是在原地晃扭左手出拳频率比右拳略高。 两人之间大片的空气都被麦波尔的拳头打出“嘶拉嘶拉”的声响。 教头那根短棒在他手里快到连他自己都看不到棒头何在对方的拳头却总能在跳闪之间避开那些最危险的轨迹击中教头的手臂。 他们在一个呼吸的时间里各自连发十次左右的攻击碰撞声密集到像一簇鞭炮同时引爆。 等两边节奏骤缓的一瞬间才能看到麦波尔的身上横七竖八地多了几道渗血的伤口而教头的双臂尤其是右手发红发胀虽然还握着棒子但居然已经有点抑制不住的发抖。 这个时候屋顶上的迪蒙西摩尔一跃而下扑向马志行。 教头像是脑后长了眼睛左手回身揽雀尾一股挤靠的柔劲像用整个身体把马志行挤飞了出去落在墙角。 正文 第十九章 异类 迪蒙西摩尔扑空落地一把抓向教头教头膝盖往外一晃一蹬两脚掌似滑泥身如虾缩退的够快了左手衣袖还是免不了被对方这一抓给扯了半截下来。 麦波尔更是弹步直追这一拳如愿打中教头左手大臂上一个薄弱的地方。 中拳的地方整块肌肉都凹了一点进去。 教头右手棍一甩麦波尔下意识挥拳又打他右腕。 不料教头这一甩只是个假动作五指一盘棍身闪过扇形残影变作棍尾向前一蓬细密飞针在端口喷烟之时疾射出去。 麦波尔侧步一闪躲开大半飞针拳头又挥掉十几根剩下寥寥几根针打在他身上碰到那绷紧的肌肉竟然像是碰到了冰天雪地里的石头全被弹了开来。 但他脸上表情一僵。 一根针尾扎在右腹处刚才被教头划开的伤口里。 麦波尔刚跟教头交手第一合的时候是措手不及被伤感受到伤处热血就知道顶端三寸尖刃无毒这才敢放心用那种险中求胜的打法。 可这些飞针是有毒的而且是剧毒刚插进去那一小块地方就已经麻痹了。 他也真是个狠人手往下一抓直接把侧腹那一块的肉给抓掉了一块痛嚎一声噗的一捧血喷出来。 迪蒙西摩尔在他受伤的地方拍了一下血水立刻止住。 麦波尔扯下衣服缠腰包扎脸色苍白的坐在地上不敢再多动。 “居然用这种东西真是奸诈的远东人!” 迪蒙西摩尔视线冷冷的扫过去。 教头一言不发挡在马志行身前。 棍尾里藏的毒针本来是他最后一着保命的手段当初被叛徒出卖重重包围的时候都没用上没想到今天提前用掉了。 但不用不行刚才那种情形但凡教头慢上一分就是两面合杀。 那个洋人壮汉的拳法绝不逊于大拳师而且还是杀人最狠的那种。 至于这个西摩尔更是古怪。 他刚才那一扑一抓的动作固然算得上是纯熟但在教头眼里看起来身上发力还有很多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可偏偏就能那么快那么轻灵。 他帮洋人壮汉止血的手段更是闻所未闻。 不管哪一国的医术哪有轻轻拍一下就能帮那么大的伤口止血的? 只听说八卦掌开山祖师董海川晚年三练大成之后有过类似的事迹凭八卦掌的劲力一拢帮肚子被划开的人闭合肌肉、封皮止血可也绝不该是这么轻描淡写的模样。 那迪蒙西摩尔手指尖竟然好像有一点隐约的白烟袅袅他身子向前一抢步五指本来松空似抓垂落向下在手臂一抬之时忽的变拳向上击出。 这一拳动作如同甩箭穿插直取咽喉是十九世纪后的拳击比赛中已经很少见到的夺命打法。 教头脸面只向后移两寸右手一挑棍头尖刃嗖的一声先一步挑刺迪蒙西摩尔。 刀刃认准的是肋骨的缝隙以教头呼吸挟气手腕发力的速度能在皮肤痛觉还没传过去之前就已经刺穿内脏。 迪蒙西摩尔根本没闪刀刃被他身子往前的力量撞中直接崩断红木棍顶在他身体上砰的一响迸现出许多裂缝。 教头右手虎口开裂迪蒙西摩尔已经撞到眼前气势如同一头食羊的巨鳄上下双拳齐出一打锁骨一打小腹。 呼!!! 教头的身子向后一弹越过马志行上空撞在墙上。 迪蒙西摩尔的拳头却没有实感。 他不是被打飞的而是自己撞上去的。 一道长得分不出是呼是吸的气音从教头口里发出浑身的重心晃荡变化整个人如同一个蓄满弹性的弧形皮囊本来是肩部先撞上墙体在整个墙上一压就从肩先起顺劲至胯到脚后跟反弹回去。 转瞬之间的变化教头就借着这面墙的存在把整个身体移动的速度攀升到了极致左手五指按压推掌如花盛开跟迪蒙西摩尔迎面撞上击中他的胸膛。 迪蒙西摩尔身子一挫空气里想起一道骨裂声却不是他的肋骨受损。 教头刚才左臂被打了一拳力道不足此刻手肘错位但在这左手一抻之间力道更猛的右手已从下穿插一掌打在西摩尔胃部上端贲门的位置。 当年天津大拳师会盟演武教头就是其中一个重要角色从北方拳师手上学到太极的挤靠劲学到八卦的贼滑身法还学了一手山西镖客反算马匪的机关暗器。 但大拳师的功夫根基都是早已经定了型的会盟演武的时候有些东西他们不能学有些是死也学不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早年练功留下来的一些微末处的坏习惯成为了他们最大的绊脚石。 到真正搏命的时候还是得露出练得最长的看家本事。 袖里藏花掌一指定中原! 右手的手势是大拇指、中指、无名指、小指屈握唯食指竖立。 教头右掌击中的瞬间左手撤开右手的食指粗大了一圈殷红如血往上一戳指尖内扣死死扣在西摩尔下巴与脖子连接的那一道颈纹上。 此刻即使是一块铁板在面前也要被教头这一指扣穿抠掉气管。 迪蒙西摩尔像是被烈火惊到的冷血动物眼睛里的瞳孔瞬间拉长有那么一弹指的时间存在于他眼眶里面的是一对骇异嗜血的竖瞳。 鳞纹幽光闪过了他整个头脸颈纹处被击中的那一点尤为清晰、深刻。 教头感觉自己身体正面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瞬间被一股寒气激的悚然起来本来力道发挥至极的右手更一刹刺痛失去了知觉。 肉眼可见的寒霜包裹了他整只手掌。 西摩尔仅仅是脸上多了一层像刺青似的鳞片花纹教头就陡然诞生了一种深邃而冰寒的明悟。 ——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是彻底不同于世上任何武斗流派的异类! 嘭!!!! 教头的身体撞穿了院墙在碎砖和沙土齐飞的动静里落向祠堂外七八步的街道上。 刚走到祠堂另一侧河对岸的人影见此一幕惊急之下一步跨水而过身影呼啸横穿近三十米双臂却柔韧如厚棉布抄住了教头的身体。 河面上划开一道横向的波澜。 关洛阳半旋身屈膝将教头放下视线一抬穿透烟尘看到了院子里面那个充满异质感的“人”。 正文 第二十章 强者与恃强者 教头的伤势古怪。 关洛阳刚接住他的时候就感觉他胸腹之间覆了一层冰凉之意手上居然还结了霜。 广州这个地界虽然已经到了九月底但气候还跟某些地方的夏天差不多能在大太阳底下看见冰霜还是直接凝冻在活人身上的简直是见鬼。 ‘法术?还是特异功能?这个世界居然还有这种东西吗?’ 关洛阳才来了六年除了练功就是杀人也许对这个世界所知不多。 但雷公的阅历何其丰富他走南闯北斗过高官抗过洋人当年在神神叨叨的义和团里面也身居高位曾经关洛阳问他他可是斩钉截铁的说过除了神打惑心的法门其他全是靠道具手法骗人的把戏。 心思电转的同时关洛阳掌心里吐劲从教头胸口按了一圈为他活络筋血震散薄霜。 教头鼻腔嘴里溢出血来睁眼看了关洛阳一下。 两人来不及对话关洛阳的身子已再度一闪小腿硬抵外墙根隔着那面破墙一拳崩劲。 荡开了西摩尔劈向马志行的一手。 关洛阳另一只手疾探一抓已经拿住了马志行的肩头把他揪飞出来落到教头身边。 打了一个又来一个明明追寻了上千个日夜的宝物已经近在眼前偏偏不能到手。 迪蒙西摩尔外表上没有因此焦躁发怒却滋生出了更浓厚的嗜血欲望他一脚踩塌了残破的墙根在对方撤步之时抢身而上。 他用的还是拳击里头的步法身位但越过那面残墙的时候那一道身影无来由的带出了几分像是巨蟒鳄鱼腾空游身而至的架势。 就像把空气当成了水面沼泽这一扑之下灵动与凶猛兼备摆臂抽至的拳头落点刁钻至极。 关洛阳斜臂击腕架了他这一拳小臂猛地一冷从手肘到手背的汗毛根根竖起脚底下垫步连退闪过刺面刺胸追击而至的几道拳影。 “喝!” 对面洋人追的太狠久退必失关洛阳只急退了三四步便吐气开声含胸拔背使出鹤拳里头连劈硬插的手段拳拳抢中线。 转瞬之间两人脚下微移手上抢攻对劈了三十几拳。 四条手臂碰撞不休燕尾服和蓝色粗布衣裳的四条袖子纷纷碎裂破布如蝴蝶一样乱飞连绵涌动的反作用力让彼此之间的距离微微拉开最后一拳两人同时打出右手。 关洛阳争得一线通背拳甩臂延伸臂长超过对面先西摩尔一步打中他胸口。 咚的一声如中铁木绷紧的新造大鼓!! 西摩尔身子一拱脚底下唰的一声剧烈摩擦被打的滑退出去。 但关洛阳暴露在空气中的双臂上在刚才持续的数十次碰撞之后已布满了凝结寒霜的斑块分布不均的十几处严酷的白色飞快蔓延彼此相连眼看就要把他的两条手全都封冻起来。 刺痛的感觉从每一个毛孔往里钻早就已经寒暑不侵的练皮大成居然也抵受不住有一种皮下肌肉在发暖发麻关节僵化的感觉。 这是已经要发展成严重冻伤坏死的征兆。 关洛阳嘶了一声右臂坠肘压腕左臂往前一碰闭唇抬舌抵颚长气深吸练气练皮劲发弹抖。 这一碰一抖之下他双臂从肩膀到十指尖端的每一条肌肉都被调动起来血流加速掌心充血泛红十指指腹嫣然差点冻结成壳的冰霜被抖碎弹射向周边。 关洛阳不敢稍怠两脚大步极快拧腰晃膀就好像是放马奔驰乘着一匹狂奔至极的汗血宝马双手空握骤紧摆动两只大锤砸了出去。 三皇连环劲罗汉翻手锤。 是北方三皇炮捶门戴海臣南方罗汉拳十八手传人共同著下的一路拳招。 罗汉拳虽然在听多了评书的人耳朵里好像觉得这只是少林的一套基础拳法籍籍无名的小沙弥才练这种东西。 但其实在南方拳法中罗汉拳是颇为重要的一支。 从清朝初年在福建传播开来之后已演变出了“十八罗汉功”、“大力金刚掌”、“点穴术”、“大架小架之佛汉锤”又有“十八铜人锤”、“金刚六路短打”以及“洪拳佛手”等等把历代算上可以说得上是门徒以万计。 传播越广的拳术练的人多自然也能获得更充足的发展。 两边都是练刚拳锤劲的名家所知广博精深可北拳练气南拳练皮必须是合在一起之后才能使得了这一路拳打轰天炮的连环锤劲。 这套拳法的刚猛之处好比是一个铜铁躯壳的身子里面装满了激烈回荡的水银。 一举一动之间水银狂奔暴流重心猛转唯有足够强韧的外皮把这股运转的力量给承担下来了才能够在向外出拳时打出那么一股炸裂的劲道来。 即使是七八百斤的实木雕像放在面前只要挨上这么一锤也得当场四分五裂。 西摩尔挥手挡了这一拳手臂上啪的炸开一片轻微血痕但随着鳞纹一闪居然没有直接破皮只是手臂终究被拳上的力道震荡开来胸前空门一露迎来的便是攻城木锤一样的连打。 关洛阳快步奔腾连走八步一步一拳他前进追击的速度比西摩尔被打飞的速度更快所以每一拳都能打实。 西摩尔两脚已离地完全是被拳力打击在半空连退胸口中拳的时候几乎被打出肉眼可见的空气微波在衣物炸裂之后胸膛位置的鳞纹深邃显眼到像是真有那样一层厚重而神秘的鳞甲存在。 鳞甲的光芒在拳力连捶之下已经非常不稳寒气如同要从缝隙之下、皮肉里面迸射出来。 按着伤口苍白坐地的麦波尔眼见两条影子从身前飞快闪过爆吼一声不顾伤口崩裂弓背下潜一手护头合身撞去。 关洛阳感受到恶风拦腰而来手势一晃连环锤变向左拳砸中麦波尔护后脑的手右拳砸他背部正中两记罗汉翻手锤都是以拳背最硬的一点砸中要害。 一拳还只是昏头第二拳却打断了脊椎。 当场把麦波尔锤死在地人面朝下整个人砸在院中土地上微微下陷。 但因为这一耽搁西摩尔已经飞出去老远砸塌了另一堵墙。 关洛阳长吸气不绝口鼻间的气流更加剧烈保留着三皇连环劲的架子追上前去。 他还没看清坍塌墙壁间的人形就看见地上那个身影一卷一扫。 几十块碎砖头呜的一声全被扫上半空朝关洛阳这边劲射过来。 关洛阳双掌竖劈十指皆张一拍之下就将那些朝自己打来的碎石全部打散在地。 但一头卷毛在他视野的下缘一晃。 迪蒙西摩尔已经潜到他身边伏腰展臂双手像鳄鱼张嘴一样朝着关洛阳的腰部剪抱过去。 看他的动势姿态这一招的后续显然是要像鳄鱼咬中猎物一般疯狂的翻绞已经不是拳击里面的冲抱技术了。 在连番打击之下这个西摩尔好像被刺激出了某种本能性的绞杀动作原本只能算是二流拳手的那些动作中还有诸多破绽但在配合上这一下绞杀的时候破绽就一扫而空荡然无存。 关洛阳也没办法直接破西摩尔这一招但他以攻对攻用起了罗汉拳里面罗汉座中臀部发力的诀窍腰胯猛然向后一撞整个下半身都随之迅移上身自然下劈蹲身接了一招老猿劈水。 人限于天生的身体条件在坐着蹲着的时候都很难发力但猿猴在蹲姿的状态下上肢的力量反而发挥的更加迅猛。 关洛阳这一蹲一劈在西摩尔的两臂合绞完成之前双拳就劈在了西摩尔两边肩胛骨上。 西摩尔正面坠地关洛阳往前一腾跪在他背上靠腰间发力膝盖为中心转了半身势如武松压虎回过来对着他后脑后颈一通连打。 这个洋人的搏杀经验之浅薄招法之粗陋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但是这人体内那股寒气防御反震的强度未免太离谱了一点。 人的后颈后脑这种要害被关洛阳几千斤的拳头打下去居然始终没感受到骨头被打断的现象。 拳头上几分力道被卸开、几分力道被震回来甚至反而使他指骨隐隐作痛。 关洛阳膝盖压他腰椎正要再聚起一次三皇连环劲蓦然心头一揪想也不想的侧移急闪。 砰!!!!! 这一声枪响长得有些过分细听才会发现是几声响连在一起。 而在听到枪响之前关洛阳锁骨、右肋就已经各中了一枪脖子上也擦出一道血痕。 背后残破的墙壁上多出两个弹坑还有一枚子弹飞过缺口打到了祠堂隔壁人家的墙上。 中枪之后关洛阳嘴里一口气没绷住重咳了一声咳血而颤。 自从练皮大成之后金风未动蝉先觉加上动辄弹腰闪身于十步之外的身法体能关洛阳靠这种危机预感躲枪子还从来没有被打中的经历。 但这个枪手着实快到惊绝危机感应刚在神经里诞生枪子就已经打到了身上。 如果是朱长寿那样的寻常一练大成被这样的枪手抽冷子打黑枪恐怕会被直接打死。 趴在地上的西摩尔一脚侧踢踹中关洛阳腰间。 关洛阳反手捞住他脚踝长身暴起关节急抖震脚活腰晃膀摆臂如同一条活龙甩身掷箭把手里的洋人扔了出去。 满清八旗崇尚摔跤比武当年京城摔跤的手段花样百出八卦掌在京城立派曾结合摔跤把武学中的摔拿手法大致分为三十二种活手八摔死手八摔捆身八摔变式八摔。 五部擒拿手里的缠丝一部主要就是吸收了北方拳里的一些特点断桩功撞重心摔拿捆打的手段。 缠丝这两个字听着轻柔其实北方拳系尤其是太极八卦门里大缠丝劲的真正打法据说是能在一搭手之间让人身不由己的像个流星锤一样被甩飞出去。 关洛阳虽然还做不到一搭手就让人飞这种程度但他这一擒一掷也是用了死力的乃是三十二摔法里最刚猛的一筹。 西摩尔被他这一掷直接在半空划过一道又高又远的弧线投射向街尾赶过来的那帮人。 那伙人本来有杀手有清兵前排几个有枪在手的也都准备举枪眼见一个大活人当空砸过来顿时吓得朝两边躲避。 就是领头的僧人还有那个青布褂子金发簪的妇人眼见这样的声势也不禁侧身一让。 西摩尔坠地之后还向前滑出一段距离撞倒四五个清兵。 等罗汉、电母还有长枪小杨赶到祠堂那里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 电母瞧见旁边河里有一圈不正常的水浪一剑在手身子如灵蛇入水投入河水之中水性之精深只溅起一朵茶盏大小的水花。 但她在河里看去淤泥污水滚滚根本瞧不清敌人去了哪里。 少顷电母出水上岸呸了一口带水腥气的唾沫。 “带着两个人能从水里走这人只怕是直接以河底淤泥为道路奔跑而去。” 小杨已经换好了弹药紧了紧手里的左轮握柄说道:“我连打了五枪他还能有这样的作为定是二练大成了。水底带人奔走应该是练气中我的枪没有直接失血脱力应该是练皮。” 罗汉听着他们两个的话下令众人沿岸搜寻又皱起眉来看了一眼祠堂:“若你们所料无误教头加一个二练大成打两个洋人竟然需要闹出这么大动静?” 他们回头看去这才惊讶地发现被扔出那么远砸在地上的洋人已经摇摇晃晃的爬起来了。 西摩尔捂着半张脸指缝里流出大滩的鲜血他是脸直接着地现在疼的像是感觉不到鼻子的存在但眼中最深的情绪却是茫然。 “我我的脸你明明根本不懂得这种力量我才是神选中的my” 痛苦的刺激与早已不该出现在自己人生里的失败轮番冲击着寒气带来的冷静。 他再也压抑不住眼眶里的热意身子渐渐伏下以头触地肩膀抽动。 罗汉等人错愕相望。 这个刚才还震惊了他们让他们感觉深不可测的洋人这就哭了?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万千飞火过暗河 暮时将至广州落了一场小雨。 雨势不大却让天光更加暗淡仿佛已经到了日落之后的光景。 关洛阳带着教头和马志行如今藏身在一个桥洞下面。 这条低矮四周杂草丛生湿气极重乞丐也不愿意到这里来却是一个暂时躲避的好地方。 之前教头带关洛阳去找那个小祠堂的时候一路上就曾经东弯西绕的给他指过这些可以留心的地方万一事有不谐也能暂作退路。 他的阅历丰富这方面的经验很充沛这个退路果然是用上了只可惜当时还精神奕奕、处处留心的人现在已经气息微弱眼神昏浊。 关洛阳小心翼翼的在他身上按了按左手肘关节错位肋骨好像也断了但应该没有插进内脏都不是什么直接致命的伤势。 但教头却越来越喘脸都开始涨红额上发烫。 马志行也凑近过来手里抱着的锦盒落在一边直接趴在教头胸口听了一会儿紧张道:“好像是呼吸道的毛病他之前有肺病咽炎之类会常咳嗽的吗?” 教头练气大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病除非是刚才交战的过程中伤了肺。 关洛阳脸色一暗回想起之前教头胸腹间覆盖冰霜的事情虽然他及时下手震碎了外表的薄霜但如果寒气当时已经浸入体内的话他可没有办法。 人的肺要是被冰霜冻伤 马志行已经脱下自己的无袖马甲他浑身也是湿漉漉的顾不得许多直接把湿衣服叠一下覆盖在教头胸口然后双手交叠压在上面。 关洛阳连忙道:“他肋骨伤了。” “我知道但现在没别的办法这个位置应该不至于直接加重肋骨的伤势。” 关洛阳没再阻拦在一旁注意看他的动作。 马志行按了四五下之后自己就呛咳起来刚才在水底疾行他喝了不少河水这时候保持跪姿双手一用力就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鼻子眼睛都火辣辣的难受双手的位置就偏散开来。 关洛阳单膝跪地左手探过去只用掌心吐劲五指微分那件无袖马甲就被一次次的压出水渍。 马志行感觉到对方按压的节奏、力度竟然非常合适甚至渐渐调整着比他刚才做的还要优秀。 教头身子一颤一颤猛然呛了一声睁眼坐起关洛阳适时收手改为一臂扶在他肩后让他坐好。 “你、你们没事还好” 教头之前在水里的时候就已经意识不清看见关洛阳和马志行都在不由松了口气右手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个油纸包来。 油纸包里面就是名册广州水脉发达大河小河交错教头来之前就已经料到可能要借水行事特意做了这一层保护用的是做油纸伞的那种厚油纸细棉线捆了许多圈就算是扔在水里泡上几天都不要紧。 他把名册交给马志行道“本来说到上船的时候再给你不过我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马志行有些不敢去接连连摇头道:“你还有救你还有救的我家里就有呼吸道方面的速效药只要请他再走一趟” 马志行看向关洛阳关洛阳精神一振正要起身却被教头拉住。 “没用的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是肺脉残伤已经药石罔效若不是练气有成连交代这几句话的机会都不会有。” 教头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虚弱的痰音又咳了一下勉强笑道“我们做这些事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已经是何等的幸运了。哈咳咳咳咳” 他咳出几口血来血迹溅在泥土上落在衣服上都是深色的嘴角的血迹与胀红的脸触目惊心。 待他手抖着把名册还要往前递的时候马志行只能双手捧过。 教头喉结滑动了一下压下胸腔里的腥味转过脖子看着关洛阳“洛阳之后的路只能请你再送他一程你” 他看见关洛阳身上的枪伤声音一滞“你尽力吧。” 关洛阳作出保证:“我一定会让他上船的我已经有想法了。” 教头虽然头脑昏沉但只听他这么一说便已经明白他所谓的想法是什么不由神色微变。 那种法子确实有很大的可行性但未免太危险了如果说潜入广州城只能算是有一半的几率失败那么关洛阳说的那个法子几乎有九成的可能会死。 何况他现在受了枪伤只怕连一成的生机都不会有。 但是教头好像也并不能劝他什么。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这一路上已经牺牲了多少人了?又到底是有多少人的凄凉苦难才能让这些人不分老少的走上牺牲的路? 教头想不出任何理由能用来劝他只是看着关洛阳看见关洛阳眼里的自己没来由的想起了一句诗。 “艰难苦恨繁霜鬓百年多病独登台” 呢喃的词句似乎并非原本的顺序但他已想起自己这一生想起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家只觉得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含着无穷的苦涩沧桑。 教头眨了眨眼突然觉得眼前好像多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那是河面上从上游飘过来的纸船华光诞的时候和尚、道士们会逐家逐户的收集易燃的木屑草纸等等放在纸船上点燃然后送入江河之中顺水漂流而去。 这是送火灾送火神的意思期望经过这样的仪式家里可以不遭火灾。 每一只纸船就代表着一户人家的祈愿。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教头眼底里漂着河上的火光盯着看了一会儿之后笑出声来道“洛阳假如这个世上真有神仙鬼怪的话等我死了之后一定要找他们做个交易。 我这一生有过多少的苦恨我就希望你们希望你们所有人以后的一生中能有多少的喜乐。 不!不能只跟我相等更要十倍于我百倍于我。” 关洛阳也看见了那些火光不知怎的顺口回了一句:“要是他们不肯呢?” “不肯?” 教头想了想自信道“我们死掉的人要比满天的神仙还多吧到时候人多势众问他们、谁敢不肯!” 他的脸上带着与关洛阳相识以来从未有过的豪迈笑容睁眼看着河面上的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关洛阳低着头耳边已不再能听到他的呼吸。 ‘我会的。’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古画真形 入夜之后关洛阳在桥下原地挖了个坑把教头埋葬下去。 马志行帮着把土推下去把土堆拍打结实一些说道:“我看那边好像有一颗断树要不要弄些木头过来做一个墓碑?” 关洛阳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摇头:“算了你知道他的真名吗?” “我只听过他的外号。” 马志行语气低落“不过我知道他跟盟会里很多高层都打过交道也许会长知道他的真名。” 关洛阳说道:“那就等以后你们成功了再到这里来看他为他立碑吧。到了那个时候他应该也会更高兴。” 说着关洛阳把藏在腰带里的船票翻了出来在水底下奔走了一路浑身都湿透了船票也浸了水还好没被揉烂晾上几个时辰应该还能用。 他把船票递给马志行马志行接在手里目光却落在他的伤口上道:“你这是枪伤要想办法把弹头取出来进行缝合包扎不然会持续失血的。” 关洛阳平静的说道:“没事这两颗子弹一个入肉一寸左右另一个卡在我骨头上都已经被我运力锁住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要是现在把它取出来之后我发力出拳只怕更要崩裂出血。” 其实子弹打在身上的时候很疼卡在里面更疼但关洛阳已经有点适应这种感觉了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走过去把地上那个长条的锦盒捡起来。 “可惜古画遇上水只怕已经毁了这幅画有什么来历吗?” 马志行心事重重时而看着教头的墓堆时而想起自家老父被问了两次才回过神来。 “听说是唐朝吴道玄的作品画的是他徒弟卢稜伽但在吴道玄的相关记载中从没有提过况且师长画弟子也有些古怪有人怀疑是后世之人托名所作。” 吴道玄就是吴道子。 吴道子本来家境贫寒道子这个名字就是指他母亲是在道路上生下了这个孩子。 但他在书法绘画上很有天赋先学书法后转绘画把书法用笔融入到绘画之中吴带当风八面俱全由此成名被当时的玄宗皇帝亲自赐名为“玄”。 吴道子的一生有颇多传奇所作图画有撼动人心的力量。 譬如他曾经在景云寺作地狱变相图景云寺的老僧玄纵说:“吴生画此地狱变成之后都人咸观皆惧罪修善两市屠沽鱼肉不售。” 唐朝有三绝五圣之说吴道子便被称作画圣。 马志行先把名册收好走过来打开锦盒里面的画果然已经湿透了纸背上透出一片青痕。 “奇怪我记得这是水墨画怎么会有青色的部分?” 他心中起疑想到那个洋人就是为了这幅画才追过去才导致教头身亡便对关洛阳说起这事。 两人把古画取出想看个究竟。 画卷展开之后正面是一个束袖提笔的书生在墙上作画墨迹或浓或淡略有些走样却看不出半点青痕把画反过来一看那片青痕仍在。 显然是画纸里面夹藏了东西泡水之后才显露端倪。 马志行用指甲细细刮开一端揭起了背面的一层来露出藏在其中的一张残图。 图上云卷如焰狂焰如花远处几截擎天高峰的映衬之下一头巍然如山岳的青色神鸟振翅风云凌空下击。 这幅画卷就在神鸟下方断去裂口参差不齐。 两人同时看见了这幅画马志行还不觉得如何旁边关洛阳陡然间闷哼一声倒退两步抬手捂住了眼睛。 马志行惊道:“你怎么了?” 他这句焦急的声音落在关洛阳的耳朵里面忽远忽近有时恢宏高昂重重叠叠又忽然低微深沉听不真切。 这小小的桥洞身外一切习以为常的天地好像正在进行一种迅烈而无声不可测知的变化。 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关洛阳双腿下意识地立了个桩步刺痛酸涩的感觉从他双眼之中渗透过来包裹着眼球向下流淌。 越是流动越显得炽热渗透在皮肉骨骼之间从双肩流向双臂最后在指尖聚成极致的刺感。 关洛阳毛骨悚然的让自己的双手远离了自己的脸刚才那一瞬间他竟会觉得所有靠近了自己双手的东西都将被撕裂切割分崩离析。 在他仍有些模糊的视野中有光芒真实不虚的从指尖越过腕部向手臂蔓延在皮肤表面形成了古青铜器色泽的繁复花纹一直延伸到手肘。 呼!!! 马志行拿着的那张残破图卷自行燃烧起来。 他连忙甩手丢掉看着地上的火光再看看关洛阳的双臂。 只是看一眼那花纹都会让人下意识的联想到幽暗的古代神庙中壁画上绘雕琢出来的道氅玉爵、璎珞图案。 “原来那个洋人是想要这件东西。” 那个洋人身上的鳞甲、寒气似乎又在眼前闪过。 马志行紧张到嗓子干涩起来哀伤痛恨之中却又隐隐酝酿出一点希冀。 那个洋人是真正的刀枪不入那样被殴打看起来都没有什么伤势如果关洛阳也能获得那种力量的话又有谁能阻止他们登船送走名册? 良久之后状态稳定下来的关洛阳尝试了几回打破了马志行的幻想。 “我体内这股暖流只能停留在肩颈双臂之间而且我也没觉得能凭空制造冰霜甚至火焰之类的东西。” 马志行有些丧气道:“应该是因为那洋人获得的时间更长他的能力可能就是从另一半残图上得来的吧。” 关洛阳轻声道:“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本来就算没有这东西我同样会在黎明时分让你上船。” 马志行心下不安问道:“你想做什么?” “为了名册朝廷会在南边布防排查但除了名册广州城里还有些玩意儿是他们不得不看重的。” 关洛阳抬起视线眺望某个方向齿缝里透着刀一样的冷意“我会闹出足够的动静为你制造机会。” 做青面鬼最擅长的事情。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星月冷 凌晨时分天上挂着九月底的下弦月月面朝东。 到了月底的时候本来就只有一轮残月但是今天傍晚时分落了那一场细雨之后星月的光辉格外明澈纵然是广州的天气也终于叫人在下半夜感受到几分凉意。 迪蒙西摩尔坐在将军府安排给他的院子里鼻子的位置贴了一块纱布让原本英俊的面容显得有些滑稽但他的眼神已经平静了下来。 失败并不是第一次在他的人生中降临。 事实上作为这个时代的英国贵族大多还都保留着让年轻一辈参军的习俗所进行的教育跟那些生活糜烂的八旗贵族相比可以说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所以有传言说一场惨烈的战役下来死亡最多的甚至就是英国年轻军官这类群体。 迪蒙西摩尔在那样的环境里面成长起来经历过的伤痛和挫折要远比外人想象的更多才能够换来长辈的重视。 只是这几年的经历给他营造出了膨胀的自信以至于再度受到打击的时候会表现得那样失态。 事情还要从几年前说起。 迪蒙西摩尔的叔叔是当初八国联军的第一任统帅在八国联军的那场战役之后搜刮了远东这片土地上巨额的文化财富带回英国。 在迪蒙西摩尔成年的时候得到允许进入家族的库存中随意挑选几件藏品作为自己的礼物无意中发现了一幅没有被妥善保管的古画。 画卷之中另外隐藏了一幅残图在迪蒙西摩尔的视线与残图上的神怪生物对视之后奇异的寒流席卷了他的身心冰霜覆盖在残图之上冻碎成粉。 如同传唱于史诗的古老魔法景象让他震惊而在很快确定了自身并无出现不良反应反而得到了某种“加护”后他立刻决定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带走了那卷古画。 之后他以喜爱远东文化的名义拜访了许多在这方面具有卓越名声的学者并查询了当初英国贵族从紫禁城里掠夺的种种古籍拼凑出了关于这幅画的来历。 那是远东千年前的大艺术家特意为他的学生描绘的画像其本意就是为了隐藏他学生的一副遗作。 吴道子门生卢稜伽乾元初于殿东西廊下画行道高僧数堵。后又在庄严寺三门绘画锐思张开颇臻其妙。 吴道子晚年见了卢稜伽的绘画觉得他有很大的长进酷似自己的笔法于是惊叹说:“此子笔力当时不及我今乃类我。是子也精爽尽于此矣。” 但得到他这样赞赏的一位高徒却因为在山中“梦青鸟与龙搏”回到家里呕心沥血月余画下了梦中的场景心力枯竭而死。 卢稜伽的家人收拾他的遗作时因为看了那幅画冷热交替纷纷大病卧床不起吴道子听说这件事徘徊门外半日“不敢正视”以余光见画对卢家的人说。 “岂非天神之志借人间丹青妙笔留其神形耶?” 这幅画没有人可以真正欣赏若是完整保存下来只怕反而要贻害无穷但因为是爱徒所作吴道子又不忍将之毁弃于是设法将画一分为二自己提笔画了两幅新画将残图分藏于两幅画中流传后世。 迪蒙西摩尔追查到这里的时候用了两年的时间其间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自己得到的加护有多么奇妙。 他的记忆力变得异常出众视力能够看清六百英尺外的飞虫振翅味觉能够分辨出牛奶存放两个小时之间的口感差距体能从普通枪手军官的水平自然而然达到了顶尖格斗者的层次。 在一次被刺杀中他甚至发现那清凉的感觉已经可以覆盖全身能抵抗小口径手枪的近距离射击而且无惧宴会上被投递的致命毒素。 哪怕最根本的部分被隐藏仅凭外在的变化他的名气也已经在贵族的圈子里面越传越广折服众多同龄的赞赏得到真正高层大人物的青睐与忌惮。 这种提升还在继续。 在西摩尔的认知里面他就好像是成为了大不列颠传说里面沐浴龙血或得到妖精赐福的骑士英雄或许有着成为王的宿命。 也正因如此他对另外一半残图的渴求越来越浓烈在排除了诸多可能之后带着自己的护卫踏上了远东的土地。 寻寻觅觅从广东入境又查回了广东接着就是几个小时之前的惨败。 “没有关系。” 在夜色的照耀下迪蒙西摩尔这样告诫自己。 “不用气馁也不用恐慌即使是凯尔特人的永恒之王也经历过石中剑断裂的挫折我的失败正是一种考验。” “我是大英帝国冉冉升起的明星即使是麦波尔这样的人物对我来说也并非是不可替代的选择。” “而他竟然被自己出生的王国所敌视、追捕更是在与我的第一次接触之中就失去了重要的战友” 迪蒙西摩尔的腰杆挺直在只有自己一人的院子里低语“没错就是这样就像是那不勒斯歌剧里面的情节在初次相遇的各有损伤之后接下来就是逃亡与追逐。” 他想着想着愈发自信起来“无论接下来他将逃往哪里携带着我的珍宝隐藏到多么险恶的地方去我都一定会将他追上杀死夺回我的宝物开启我人生中最璀璨的一个新篇章。” “在那之前我要先想办法将我真正的优势发挥出来不分敌我的毒烟、射击、爆炸物” 星月光冷煤油灯光昏黄的照着院中一角照着迪蒙西摩尔的侧脸。 他学着放下自己之前无谓的风度和傲慢构思自己下一次要带上哪些有用的物品去追杀那个人。 青面的魔鬼是么逃亡吧等待吧等待着我再次找上你的时候 砰砰砰砰砰砰!!!!! 刺耳散乱的枪声打断了迪蒙西摩尔的畅想也把整个处在下半夜清冷氛围里的将军府都给惊的躁动起来。 朱长寿的大弟子金越河在将军府的偏远一角里发出了能够惊动整座府邸传过所有园林屋舍的长吼。 “有刺客!!” 吼声骤然断裂像是一把冷酷狰狞的刀斩在夜里所有人的心尖上。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今夜火光凶 不需要烟花信号当吼声和枪声在将军府里传遍开来的时候夜以继日于南边江畔布防巡查的罗汉、电母等人就已经全部察觉。 电母手上剑光一闪:“不好速去增援!” 小杨厉声道:“且慢会不会是声东击西?” 罗汉电母一对视。 罗汉沉声道:“广州将军是从一品论起实际的地位甚至要比两广总督更高纳兰多在这个位置上待了多年树大根深要是他真有什么闪失而我们没去增援的话回京之后恐怕会很难看。” 小杨即刻道:“这人不得不救那就只我们带一小股精锐去剩下大队兵马还是留在这里以防有人混水摸鱼蒙混过关。” “龙无常和项方都死在他手上要真是二练在将军府那种地形里这些人去再多也没用。” 罗汉肯定了一声三人带着内务府杀手中最精锐的一部分也不沿大街几步之间冲回街巷直接上了屋顶。 几十条人影高低起落狂奔而去。 广州城城墙的总长度也不过就是九千七百米实则内部城区纵向横向的距离都不过只有几里地只是种种房屋、摊位、小河、船只把路径弄得太过复杂。 而且砖墙土墙空斗实心竹棚水流等等也会使声音的传递出现不小偏差某一个地方闹出动静其他人如果看不到明显的标志靠声音去搜寻的话需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抵达。 但将军府的位置足够显眼像他们这样直接走屋顶几乎可以说是顷刻之间就从南边赶回了将军府。 这个时候整个将军府都已经乱了起来罗汉从墙头上往下眺望着只见大队人马拎灯举火带枪带刀有的往一个偏远处赶但更多的都是聚集着去保护纳兰多。 “一群酒囊饭袋!” 本来将军府广大就算真有刺客一时要找目标还不怎么容易但他们现在这个举动等于是直接把纳兰多晚上所在的地方给暴露出来了。 其实这也怪不了他们一般的刺客一旦行刺被发现要么当场撤退要么就是被周围兵丁缠住哪有机会到高处眺望整体的局势。 只可惜他们现在要应对的人物是数遍天下武行明面上都不一定找得出十个以上的大高手。 就在罗汉这一声痛骂脱口而出的时候朝纳兰多那边涌去护卫的各路人手之间暴起一道身影一下子把身前身侧七八个人全撞翻撞飞出去。 纳兰多的卧房轰的震了一下房门被撞碎里面立刻传出杀猪似的尖叫。 关洛阳闯进卧房刚撞开屏风尖叫声里面就有两条影子同时袭来。 这两个是纳兰多重金聘请长期跟随的贴身护卫一个练的是峨眉的追风短打袖子里藏峨眉刺近身搏杀的手段极是凶险。 还有一个练的是花拳来头更大是当初京城鼎鼎大名的花拳王之子花拳王被神州第一刀王正谊斩杀后他失了家业享受就流落到广州做了护卫功夫这些年倒是比在京城的时候精进了很多。 关洛阳一看他们两个的身法速度就知道这两个人比起当初在淀城设伏使一对东方拐的鹤拳拳师也差不了多少。 然而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关洛阳自己却已经是今非昔比。 他定脚晃膀左砸右撞那个使峨眉刺的直接被抽断脖子砸在地上练花拳的倒飞出去撞碎了衣柜在破木板和衣物之间跌坐下来胸口塌了一块没了呼吸。 纳兰多刚举起手枪眼前就一黑。 屋子里面的贵妃椅被关洛阳一脚踢碎一部分木块残片砸在纳兰多脸上把他整个肥胖的身体都带动着往后上方升了一下然后才在血花四溅的同时倒了下去。 纳兰多从被枪声吼声惊醒到现在才只有几分钟他攒下来的金山银山多年的筹划未来天高海阔享乐余生的准备就全以这突兀一死做了个终结尽化作梦幻泡影。 打死了这人关洛阳胸中憋了半个晚上的恶气才略畅快了一些。 背后烈风乍响。 罗汉进门就是一招炮拳。 明朝末年的时候山西神拳祖师姬际可为反清复明旅居少林十年对照当时南少林盛名远扬的“蛇鹤虎豹龙”五形拳开创前后六势拳法取名心意六合拳概括为:鸡腿、鹰捉、龙身、熊膀、虎抱头、雷声。 这一门拳法精髓后来在山西、少林各有传承清朝火烧南少林的时候许多拳谱也被收缴到大内禁宫。 罗汉从小被内务府粘杆处培养二十岁才积功得真传又练三十多年到如今拳法上已经深得六势三昧这一记炮拳打出去如有雷动。 关洛阳回身甩臂用发劲最快的鞭手跟罗汉的炮拳硬拼了一记。 两边各退一步后脚落下地砖崩裂竟是好像平分秋色。 罗汉心中一定。 看来这个青面鬼虽然是二练大成但比起八极门的李同臣内家三大拳法合练的孙涵斋形意门如今扛招牌的铁脚佛到底还是差了些火候。 至于这些人和青面鬼之间年纪的差距哼打生打死的时候难道还跟你讲年纪?再怎么天才的人物死了之后跟路边的野狗也没区别。 他口中哼哈有声两边的背阔肌高高鼓起双臂弯曲向后一收再一推手掌心里一团红色急速扩张如血如火。 罗汉本也在天津会盟演武的行列之中虽说后来围剿义和团的时候手稿里面最精要的一部分没落在他手上但只凭早年的记忆和残存的那部分稿件的补充他也得到了好几路专属于二练大成的招式。 因他本身是练骨大成强行施展也只能打出练骨、练皮的“达摩渡江手”。 这一招取自达摩拳里面的撑竿劲还有铁砂掌的独门拍打劲力好像人在撑船过河刚柔并济凭这股劲道突然一撑就要横渡长江。 他看过龙无常的伤势知道对面应对这一招最好的方式就是施展出罗汉翻手锤硬拼如此一来电母小杨必可及时赶到将这个青面鬼毙于房中。 谁料到关洛阳对他这气势磅礴的一记推掌竟然直接双手虚抓迎上。 擒拿手只适合对人关节皮肉下手要直接正面撄锋以攻对攻无异于是拿一把尖刀去砍铁锤自取死路。 罗汉还来不及反应突然就感觉自己指缝剧痛对面的爪子居然硬生生插过自己的指掌似乎有青铜色的花纹晃了一下双爪同时硬拧。 “啊!” 罗汉十指俱废刚欲提膝前脚掌又被对方一脚踩住。 关洛阳撤爪进身一记窝心炮把他整个身子打出房门外砸倒了靠近房门的几个士兵。 屋里煤油灯落在地上已经摔碎火光未熄。 关洛阳甩了下手上血迹弯腰擦掌手掌上带起一堆火来点着了衣柜里的衣服又去点窗户、柱子。 火光烟气四起屋里整张床被他翻起砸门而出枪声大作。 他要的动静这才刚开始。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长路漫漫,由今越步 整张床从门口砸出去的时候院子里的人都对着那儿开枪。 电母本来已经准备从墙头掠过整个院子闯进房去但被这错落间的枪声一阻刚要从墙上离开的步子在半空一扭腰硬生生靠回身五指嵌入墙砖一拉把自己挂回了墙边。 “混账东西!!!” 这一刻她险些想要先把这群碍事的废物杀光。 这些普通的八旗兵两百多个聚在一起都可能被十几个洋人撵得到处跑说是废物一点也不为过。 只是纳兰多真正倚仗的那一部分精锐已经被关洛阳杀的七七八八现在整个将军府里面虽然人声鼓噪但基本也就只剩下这种废物和那些更加不堪的丫鬟仆役。 院墙高处小杨的手只是松弛的搭在了枪柄之上眼珠子转个不停扫动整个院落更想要透过门窗从纳兰多卧房里面的光影变化判断出青面鬼所在。 房间里已经着起火来火舌舔舐着各处黑烟滚滚叫他一时看不分明。 忽然整个房间里的火光烟气都朝某个方向扯动了一下小杨眼神一凝立刻猜到了这是房间里在原有的门窗之外多了个缺口。 恰好院子里这些人反应过来没再乱放枪小杨立刻从墙头跳上屋顶急走几步准备去看刚才火舌飘移的方向捕捉青面鬼破墙逃走的轨迹。 他走了两步陡然脚底下瓦片破碎一只手刺穿屋顶掐住了他的脚踝把他整个人拉了下去。 房顶上破了一个大洞破碎的瓦片、椽子、木刺把小杨身上刮的血迹斑斑身上备好的三把枪一把都没来得及拔出来整个人就被砸在地上几乎散了架。 那个掐着他脚踝的身影往前一步踏断了他的脖子。 房间里一片狼藉顶上有洞墙上也确实有个大窟窿但关洛阳打出那个窟窿之后并没有像小杨猜测的那样从那里逃走而是故意等在屋子里听力全开做埋伏。 呛!!! 一身金属颤鸣的响声灌入关洛阳耳朵里面。 被火焰包裹的窗棱破碎电母仗剑杀入房中手里的剑几乎看不见形影只能看见一道闪烁不定的锋锐银光所过之处地面留痕桌椅削断。 顷刻之间就把关洛阳逼的疾身倒退从他刚才打出来的窟窿里撞了出去。 人的身体之内本来骨骼血液内脏皮肉各有区分只有练气大成的人才能在有意识的状态下让百骸浑然一气贯通达到虚灵顶劲解脱形劳身体重心随意流转的程度。 但除了肉身练气之外古代刺客行当结合道家的修行理论还悟出了一种用剑练气的法门。 这种“小练气”剑法把长剑视作一个由剑客操控而又自成一体的生命剑身有一线中空灌注了水银通过揣摩长剑的重心变化苦练劲力贯透剑身的手段。 剑术炼成之日手一沾剑劲力就能够同时贯彻于剑首、剑柄、护手、剑身、水银视五者材质如一彼此交合剑柄能有剑刃的锋锐剑尖能有剑柄的沉硬。 人还不能练气大成时剑却能打出练气大成的手段来。 电母当初从义和团自号“剑客”的那个大拳师手里骗得了这一套武当秘传剑法的几处关窍这些年来虽然东奔西走但也勤修不辍。 毫不客气的说只要一剑在手本来仅是练皮大成的她就和真正二练大成的拳师几乎没有差别。 更关键的是这一战里面是她占了先机。 这天下间的拳法武术虽然能让体能有极高的提升但到底还是脱离不了肉体凡胎的局限。 对于大拳师级别的较量来说他们的拳脚更是可以击毁石碑断树分金可身上有些部位终究是不能做到如铁石一样坚硬哪怕只是一招的差错甚至可能只是一点运气不好被对方碰到了要害都得当场毙命。 所以越是高手搏杀起来的时候就越容易丧命争就是争的那一线之隔。 罗汉之前一招被打死正是因为没算到对方手爪锋利如斯差了一线。 现在形势反转被压了一线的人换成了关洛阳了。 从卧房里退至院中关洛阳连退二十几步连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找到只能尽全力躲闪。 两条人影飞速晃过这处院子里的石桌石凳几丛修竹全被闪烁的长剑摧残石桌被削掉一角石凳翻倒出去竹节爆碎破裂的竹片被剑刃击打出去的时候都带着不逊于小弩的杀伤力。 眼看着关洛阳就退无可退只能再尝试击破背后院墙的时候一墙之隔的迪蒙西摩尔脸上惊疑的表情逐渐被惊喜取代。 他已经听出了是谁正在靠近也听准了对方的位置手指捏合起来鳞片的纹路浮现于皮肤表面脚下步伐拉开一拳蓄满全力打出。 他这一拳是绝对的出其不意算准了对方现在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剑手的追杀所吸引根本察觉不到其他地方的异动更何况还有一面墙壁做掩护。 这一拳的目标是要穿墙之后一举把对方的躯干打个对穿。 可惜他太小瞧了练成大成的神妙之处练皮大成者是不需要自身有任何准备也能够凭肌肤感应自发闪避的。 这一拳头穿墙而过贴近背部的刹那关洛阳下意识使通背劲前拱双肩脊背绷张拉平弧度如球身一晃就让那一拳从他背上滑开。 青铜色花纹浮现关洛阳晃身时顺势一爪把那砖墙像豆腐一样抓破擒住了西摩尔手臂带动他整个身体撞过墙来甩向电母。 这整个将军府里面无论关洛阳拿起什么东西来当盾牌、当掩护都绝对挡不住电母的一剑突刺只会被连物带人一剑穿透。 但偏偏西摩尔这个“全将军府最硬的物件”自己送上门来。 电母一剑戳在他身上鳞片迸显剑尖居然只刺进去半寸不到。 关洛阳在西摩尔背后发力变爪为拳罗汉翻手一锤空气爆响砸在西摩尔后背。 这一拳破不了西摩尔防御但这股震荡的力道却能带动他身子一震崩断了电母的剑。 剑身中的水银溅出大大小小的银色汞珠洒向半空。 眨眼间地上砖裂尘飞“砰砰砰砰砰砰砰”一连十二响传出。 十二道罗汉翻手锤推着迪蒙西摩尔的身子撞在电母身上。 雷声般连绵不绝的振荡刚劲把电母震得身上劲力松散没有机会退闪直到练皮大成的防御也被隔着这个洋人传过来的力道打破大口呕血。 十二拳过后关洛阳步子一歪手里一股劲没接上两个人的身子已叠在一起一并飞了出去。 嘭! 刚一坠地西摩尔一翻身半蹲像一只昂首遏怒的大鳄鱼对关洛阳看过去。 关洛阳半跪在地来将军府之前刚换了的衣服上晕开了大片的血迹。 从打死纳兰多到现在这一番剧烈的战斗发劲太猛次数太频繁他身上的两处枪伤已彻底崩裂血流不止。 西摩尔看见他这副旧伤复发的样子下意识就要扑过去但又硬生生给止住了。 刚才本来局势大好关洛阳甚至处在被追杀的状态结果他一拳打出去对方就翻了盘。 自己引以为傲的强健体魄如同得到神灵加护的鳞甲反过来被这个青面鬼所利用就像是一具玩偶整个过程里什么反抗都没能做出来。 那感觉实在太屈辱也太无力了一点。 西摩尔独自静思了几个小时才给自己重新树立起来的信心不免又被刚才的经历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不用急着动手等将军府其他人赶过来火枪数量多的情况下我的优势更充足’ 他正在说服自己的时候关洛阳忽然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扬起自己的一只手。 “喂你应该听得懂我说的话吧你知道我手上的花纹是怎么来的吗?” 在关洛阳故意展示的情况下青铜色的古朴花纹也似乎泛起了一点点夺目的光晕。 迪蒙西摩尔的瞳孔一缩变得纤细、竖立起来。 “你!!!” 他嘶吼道“你怎么敢?!” 遍布着鳞片的冰寒身影一扑之下脚步就已经越过了大半个院子的距离。 冰冷愤怒的气流和阴影压在关洛阳脸上。 关洛阳身上毛孔一闭汗毛皆竖从跪姿一变闪身迎上左臂手肘先撞被西摩尔一手封挡但竖立的小臂上端拳头弹开五指一晃。 西摩尔下意识另一只手护双眼耳朵里却嗡的一声脑袋一昏。 关洛阳右手捶劲打中他的耳朵鳞片的纹路竟然及时带动肌肉封住了耳孔这一拳连血迹都没能打出来但却让他身子失衡昏沉向一边。 带着青铜花纹的左手变式向前一抄中指刺中了西摩尔颈纹的位置使他下巴张开拇指已经扣入其口中向下一撕。 这一撕是虎口扣杀的力量关洛阳所拥有的那股热流在这个时候全部涌向左手硬生生撕裂了西摩尔嘴巴两边的鳞片把他的下巴扯了下来。 鲜血迸射在关洛阳身上。 剧痛的刺激使西摩尔清醒过来但却连惨叫都无法发出双手狂挥乱舞的时候关洛阳已轻松后退几步避开了他无力的垂死挣扎。 这种重伤和大出血使西摩尔在几秒钟的清醒后就眼神涣散瞳孔扩张失去了意识。 创口惨烈的尸体扑倒在地更多的鲜血流了出来。 东方天色微白但整个世界好像还沉沦在长夜的迷梦中眷恋着朦胧的雾气不愿意彻底清醒过来。 江畔的码头逐渐热闹起来。 这时滚滚黑烟如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 想要登船的乘客驻守在江边的大批兵马都很快就看出了起火冒烟的那个方向。 “那是将军府?怎么会这么大的烟?” “你过来的时候没听见枪声吗?将军府那边的枪声可响了好一阵子了。” “难不成是被烧了吗?” 人群之中议论纷纷但都压低了声音。 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大叫起来。 “广州将军死了将军府里的人几乎全都被杀了整个将军府都烧起来了!” 众人惊异的声音终于抑制不住驻守在此处的兵马也爆发出一阵骚动。 有官兵大声斥骂不准胡言乱语但很快就有一部分人朝将军府的方向赶过去要帮忙救火。 一片混乱之中江上传来汽笛的声音赶着上船的人顾不得再看热闹急急忙忙赶往自己要去的船上。 马志行裹着风衣戴着宽檐帽子在人群的乱象之中只随便递了一下船票就混上了轮船去。 名册被他紧紧的收在怀里到了甲板上却止不住地眺望广州城的方向。 那个人确实做到了。 但是不知道他的伤势有没有加重不知道会不会已经 马志行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看见岸边有一个短发青年身上随意的披了一件宽大的衣裳举着手朝这边挥了挥。 ‘路上珍重啊再见!’ 没有声音传过来但马志行看懂的那个口型心思安定了下来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低声的回应。 “再见!保重!” 岸边目送轮船远去之后关洛阳转身离开手掌收拢了一下从将军府顺出来的这件衣裳。 这衣服对他来说实在太宽大了一些但正好可以避免被他身上的血迹直接浸透。 脱离了战斗的状态之后他又锁住了伤处没有让其继续流血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失血过多脑子里面好像总有什么东西嗡嗡嗡的叫着。 “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阵子再回去找田伯吧。” 关洛阳这样想着轻轻拍了拍太阳穴恰在此刻令人难受的嗡鸣骤然一清。 分不出是声音还是图像的东西忽然在他脑海中流淌出来。 鳞羽之决延绵千年。 以纯粹欲念为开端的争斗即使最初的双方消亡依旧在图画上维持着漫长的均势直到千年后的继承者落下最后的一笔。 胜出者青鸟之裔按照赌约将继承双方遗藏。 移转不通过检测胜出者并非登记在册的轮回者默认选项开启。 继承程序取消改为转赠轮回者正式选召机会。 程序执行。 关洛阳被这股瞬间涌至的信息冲击的有些失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什么?!” “等等这” 话没说完有辉光如漩一闪而过。 江上的风带着湿气吹来旭日的光辉照耀到这里可风和光拂过的地方已经没有人站在那里。 远天交界孤独的轮船将奔赴巨变的序幕。 天地清涛叠起长夜之后无数热血的攒聚将是最摄人的清醒与裂变。 可从昏昧的序幕抵达那辉煌的正篇却不是一年或十年可以完成的事情。 且待昼夜冬夏滚滚向前!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开端 奇妙的光芒将自身淹没的瞬间关洛阳最先感受到的是一股异样的宁静。 他身上的枪伤、失血带来的虚弱、连番苦战带来的疲劳都在这种感觉里面飞快的消失。 全身上下都恢复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状态仿佛是有生以来最健康的时刻。 这个过程好像很漫长又好像很短暂。 但在这种状态里面关洛阳本来因为突兀被带走而产生的躁郁不满情绪渐渐化消以一种清醒得出奇的姿态梳理了自己之前遇到的事情。 吴道子画卷里面藏着的那一片残图是跟主神空间轮回者有关的物品而关洛阳在得到了那半片残图的传承之后干掉了另外一半残土的继承者就获得了主神空间的关注成为了一个轮回者。 按照当年上高中的时候课里课外看的那些网文所获得的经验接下来他应该是要被扔到其他世界跟一帮新手和一个资深者去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了。 “唉现在想太多也没用了只希望遇到的能是一队稍微团结一点的人。” 周围的光芒像潮水一样褪去遮蔽了所有视线的光晕变得淡薄起来但并没有彻底消失而是变成了一层薄薄的光罩。 光罩的直径大概有三米左右关洛阳又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脚下是一片深黄而湿润的泥土掺杂着少许碎石光罩外面的环境好像是一片坟岗大大小小的墓碑立在这里。 有的碑石已经残破只剩下半片有的坟前插着似乎折下未久的杨柳枝。 “哦?只有我一个人吗?” 关洛阳扫视周围眺望远处能够看到地势较低的地方有许多灯火应该是一处城镇。 值得欣慰的是这些墓碑上虽然都是用的繁体字但好歹还是关洛阳能认得的字体证明这个世界不是什么文化体系截然不同的异世界。 他刚刚想到这里就发现那光罩上面浮现出一行行字迹。 恭喜你获得正式选召机会成为一名新手轮回者接下来请完成主神颁布的任务。 主神已根据对你过往大略的侦测为你分配阵营形成任务。 当前世界背景: 郑明王朝建武八十一年。 当此之时皇帝高拱在上百事不会不亲细务内阁诸公精诚竭力举贤任能厉兵秣马北伐在即。 然而绵延数十年的纷争格局其实已远远不仅局限于朱明时期的版图郑明王朝为控制南洋航道把握远洋贸易带来的财政支柱在建武初年由吏部尚书、内阁大学士陈永华带兵收复交趾。 交趾之地百草丰茂奇禽无算深山大泽多有瘴气。建武八十一年中交趾大地震历经数月地气紊乱尸邪并出。 妖性鬼欲人心暗中的阴影伺机而至蠢蠢欲动一触即发。 任务期限为三个月任务详情如下。 标准一请轮回者参与拔除交趾当地邪异生物的事件亲手拔除的邪异生物累计需超过三十名。 标准二探究交趾近期佛道之争背后隐藏的秘密在近期道佛大斗法之中化解双方纷争或选择某一阵营彻底取得胜利。 标准三以直接或间接手段传扬轮回者自身名气需至少引起三品以上官员、超过十人的重视郑明王朝与女真王朝皆可。 标准四以直接或间接手段遏制规模在两万人以上的战争或反向将交趾当地陷入混乱战争状态。 标准五以直接或间接手段收拢交趾当地术士、武人流派结盟或合并七成以上。 以上标准完成其二即可视作完成任务完成标准越多评级越高所获奖励越为丰厚。 注意因轮回者当前账户积分余额为零若任务失败则在三个月任务期满之时直接传送进行一次收益最丰厚的地狱难度任务。 注意当地通用语言及文字已传输至轮回者意识。 亲爱的轮回者祝你一帆风顺! 任务开始! 发布任务的文字不多但透露出来的信息却不少。 关洛阳正在思考的时候脑海里又涌现出大段的新信息一部分是繁体字另一部分则是有点类似于广州方言的语言。 光罩黯淡下去彻底消失像是撤掉了人与这方天地的最后一层隔阂。 黑夜于是垂下披在了关洛阳身上随之而来的是丛林的味道树叶与泥土的气味交织非常明显但不算刺鼻。 虫鸣与兽嚎点缀着长空月色。 与此同时一种有点微妙的声音引起了关洛阳的注意。 这个声音大约是从几百米外的林子里面传过来就像是有一个背着两三百斤重物的人在跳跃前进每一次落在湿润的泥土上都会深深的陷落双脚然后在下一次跳跃的时候顺便把周边的土壤翻开。 而这个声音移动的方向正是几里外那点着许多灯火的地方。 关洛阳想了想决定悄悄跟过去看看。 他已经二练大成现在状态完好就算不去刻意爆发一步也能走出七八米地面上只会留下浅浅的脚印没多会儿就深入林中。 绕过一些古树藤萝之后前方那一跳一跳的背影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干瘦的人影背后有花白长发散落下来身上穿着的衣服本来应该是比较宽松的袍子但因为他在这林中肆意跳跃不断被刮蹭两侧的衣袖、肩背处已经变成了一条一条的破布料。 他跳跃的轨迹很奇怪常人跳跃向前会形成一道弧线而他却是一跳之下离地三尺几乎如同平移一般飘出去五六米然后才出现下坠的势头。 这些诡异之处立刻让关洛阳联想到了以前在电影里看见过的那些僵尸。 眼下的这个世界不但历史的发展走上了不同的轨迹而且主神发布的任务里明说了是有妖鬼之类的东西存在的。 那么眼前那个跳跃的人影身份几乎就可以肯定了。 僵尸很快就穿过了林子靠近了那座小镇。 关洛阳已经准备出手却发现这个小镇好像早有提防不但处处点灯更有青壮的汉子举着火把在巡逻。 这僵尸刚从林间阴影跳出去立刻就被发现巡逻的几个青壮汉子一边惊呼着往镇上跑一边敲响了铜锣。 各家各户紧闭门窗老幼妇孺躲在家中不敢出声。 青壮的人影在街上奔走开始聚集有五十多个人手上有的拿草叉有的拿柴刀竟然还有拿红缨枪和弓箭的。 他们形成一个半月形的阵势围堵在那僵尸前方。 一个木簪挽发、颔下微须的蓝袍道士越众而出手提利剑往那只僵尸奔过去。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尸怪 嗬!!!! 一声仅有气音的嘶吼却让那数十名青壮都听得分明身上莫名一寒。 那只僵尸已经一跃而起双臂伸直朝着他们扑撞过去。 这衣衫褴褛的僵尸体型干瘪皮肤发皱像是直接覆在骨头表面如果一般人是这样的体型体重最多只有七八十斤。 但是既为僵尸它的身体结构已经与活人大不相同实际的体重达到三百斤左右。 一扑若是得手干惯了苦力活的青壮汉子都得被砸得浑身酸痛无力直接被它啃咬。 蓝袍道士挡在那些青壮前方旋身拧腰腾空一脚飞踹正中那僵尸小腹如击败革。 两条身影一触即分坠落在地。 小镇的街道是黄土夯实之后在上面铺了一层碎石镇上的人走了几十年踩的板板实实就算是独轮板车上运几百斤的干柴轧过去车轮也未必会留下什么痕迹。 僵尸双足坠地只发出一声闷响道士已经挺身刺剑一抹寒光直逼到僵尸胸前。 灵枢根结篇之中有提到:“厥阴根于大敦结于玉英络于膻中。” 膻中穴在人体胸膛正中皮下半寸的位置。 绝大多数自然产生的僵尸都是因为普通人死后一口怨气不散梗在喉头或因风水地气之变化怨气下沉郁结于膻中穴逐渐感通四梢可以行动。 这个穴位是可以让僵尸丧失行动能力的第一要穴。 但蓝袍道士的这一剑刺入半寸之后感觉如同刺入冻肉并无想象中的阴气郁结如铁的手感。 ‘当真不是寻常尸变。’ 蓝袍道士心中念头一转撤身后让避开僵尸横挥的双爪。 他左手袖袍一甩红绳系在手腕上的一面小八卦镜就甩在掌中借月反光对着僵尸鼻端一照。 僵尸五感缺失眼耳口等皆非要害唯独鼻窍可以嗅人气息捕捉阳气循味扑杀非常灵敏。 八卦镜光照在僵尸鼻端立刻窜起几缕黑烟使它发出嘶声惨叫脚下蹦跳辨不清方位的乱扑。 看那个道士的手段明显可以轻易制服这只僵尸关洛阳已经放下心来。 可那道士用八卦镜照坏了僵尸的鼻窍之后并没有趁机将其制压只从侧面一剑横去又把僵尸鼻端削掉了一块。 僵尸横臂扫过道士轻灵避让在一追一躲之间时不时的就将镜光照在僵尸鼻子上持续烤出黑烟。 镇上的那些青壮紧张的注视着草叉柴刀等等举在前面身子却是缓缓后退。 他们本来分布在镇上各处就只是被安排敲锣警示拖延到道士赶过来而已。 现在道士看起来游刃有余并不需要帮手这些人对僵尸又恨又惧自然不敢贸然往前冲。 那僵尸吼声初时甚烈扑了十几次不中之后渐渐就萎靡下去。 只因它晃身跳跃始终躲不开镜光照射那受伤的鼻子本来不曾流血但被照的久了竟从伤口处缓缓显出要融化似的迹象。 最后这僵尸长吼了一声竟在跳跃之时一转身往镇外逃去。 它原路返回镇外丛林间许多有扇子大小的绿叶晃动就露出一条人影。 蓝袍道士追了几步没料到林中居然有个年轻人连忙喊了一声:“小心!” 嘭!! 僵尸倒飞回来稀疏披散的花白长发飘在脸上干瘪内凹的五官隐隐像是出现一个鞋印。 关洛阳从林间一个大跨步追上僵尸一脚踩它小腹一脚对着脖子跺了下去。 蓝袍道士吃了一惊左手一抽腰间剑鞘掷去竟反过来帮僵尸打偏这一脚。 关洛阳皱眉退开看向道士:“怎么?” 道士语速极快解释道:“兄台这具跳僵行动诡秘不像是自然生成我怀疑背后有术士练法操弄且放它逃窜才好将幕后作祟者斩草除根。” 他们两个对话之间那僵尸已经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关洛阳让开道路放僵尸跳入林中道:“原来是这样既然遇上了可否让我同行?” 蓝袍道士看他刚才的身手还在自己之上再看面相眉纹凝而不散天庭饱满黑发茂盛眼尾上挑瞳仁色深而眼白清澈上唇微厚。 是个身带杀气却宽厚磊落之人。 道士当即拱手道:“求之不得。” 那镇上青壮涌来人声嘈杂有几人甚至质问道士回身对他们说了几句言辞恳切之至勉强劝住他们让他们继续顾好镇子。 关洛阳与道士一同追踪僵尸期间轻声交流互通姓名。 这个道士自称秋笛是来自成阴府黑天尊庙庙宇就在二十多里之外。 道不问寿但看他样子也就跟关洛阳年纪差不多。 秋笛说道:“我方才以法镜照射试过这具跳僵的火候背后练法的人想必藏在五里之外七里之内。待会儿再走百丈我们就得小心动静莫再言语以免引起那人警觉。” 关洛阳走在林间脚步落地无声人走过之后地面湿润的叶片上才露出一点碾散的裂纹。 他听了这话抓紧问道:“你说这僵尸行事诡秘它跟普通僵尸有什么不同吗?” 秋笛拨开齐眉高的一根树枝视线不离前方那僵尸背影口中答道:“跳僵吸血一寻血亲后裔二寻健壮男子三寻稚龄孩童。这是它们这类邪物天性使然除非附近已无这三种选择否则绝少会舍此而取其他。” “但那镇上的人到黑天尊庙报信求救的时候却说连日以来遇害的是” 道士顿了一顿声调发狠“是三位有身孕的妇人。” 秋笛来到镇上的时候听说那三户人家最早的一家丈夫已经酗酒夜出跌死林中还有一家老来得子大喜大悲一家指望全没了抱着妻子尸体成了痴呆。 至于第三家的丈夫就是去黑天尊庙报信的人秋笛看他眼里猩红嘴唇干裂内凹怕他就此猝死傍晚给他下了一道安神咒等他昏睡之后才敢安排镇上青壮巡逻。 关洛阳听到这个回答也不再问了目视僵尸默默赶路。 初来乍到仓促相遇他对这里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不了解但人是会联想的如果以前见过类似的凄惨只要听到相关描述就会浮现记忆里的场景。 所以这个理由已足够太够了。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欺心邪术,小戒定法 荒郊野岭古树嶙峋绿叶落尽奇形怪状的树木枝干形成如高举怪爪般的黑影投射在地面上。 一个裹着褐色衣袍的胖大身影倚坐在树下。 对面的树枝上栖息着一只绿毛黄爪喙部饱满肥硕的怪鸟。 这只鸟能口吐人言声音嘶哑:“妙松法师你当真不去吗?” 妙松法师褐衣宽松头上也是褐色棉布多层堆叠的一个帽子皮肤几乎跟衣服是一个色调一笑起来却露出细密森白的牙齿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咱们练法弄术的见不得旁人好一打交道难免结仇不打交道当然最好。” 怪鸟抖了一下翅膀:“那些道士僧人摒斥我们为邪道我们却无力反驳正是因为他们懂得团结名义上是属于同一类群体。” “而我们呢这些年我们日渐衰微不再成为那些豪富贵人供奉的上宾就连练法所需的材料都得自己动手了你难道不会感觉不甘吗?” 妙松法师只是笑着不说话。 “好吧三次机会已经给足你了三请不来日后但望你不要悔恨。” 绿毛鸟嘎嘎怪笑两声振翅飞去。 妙松法师等它飞远之后歪头啐了一口痰:“呸要是旁人请说不得我也去瞧瞧可那疯婆子做东必定是要弄出些粉身碎骨的动静来我怎么敢去?” “还是趁这回成阴地动余韵未消多收些母婴连心的精血也够我把小戒定法推到上乘境界到时候哼哼哼!” 他静坐树下等着时而不耐的抓一抓大腿、后腰。 林中传来跳跃声响一只头发胡须都化掉了的麻衣僵尸凑近嘴巴张了张喷出一股红烟来。 妙松腰间小布袋拉开往上一迎红烟就一点不剩的被他收到袋子里面布袋微微一鼓又瘪了下去。 妙松的大眼珠子压到袋子口上看了一眼这布袋内壁如蛇鳞一样细腻光滑烟气在内壁上凝结成红色的液滴汇入最底层的那一汪血水。 “好啊阿六你寻的这个不错是已经接近临盆的阿五最近三次寻回来的都是刚怀上你比他强的多。” 妙松收紧了这个布袋把右边腰间的一个口袋打开掏出两枚黑色药丸上前塞进麻衣僵尸的鼻孔里面自己思忖着。 “附近的几个村镇都走过了这儿离黑天尊庙才几十里地还是不要贪多明晨就换个地方免得像之前那几具被人降服打杀白费我几十颗秘药的喂养。” 林中又有声响传来妙松举目望去瞧见一个衣衫破烂的僵尸赶回。 僵尸跳跃之间脸上鼻子融化歪蹋的模样引起妙松注意。 “不好。” 妙松掏出几个药丸碾碎胖手往前一撒药粉飞扬如箭打在烂衣僵尸身上。 他肥嘟嘟的手指变了两个法诀烂衣僵尸原地一跳转身向后麻衣僵尸也朝那个方向扑了过去自己则头也不回的跑向深林之中。 僵尸反身扑至秋笛振剑迎上身边的人却比他快得多如同猛虎过涧一下大步跳跃抢进中宫直接卡住了烂衣僵尸的脖子推着它撞在后一个僵尸身上。 两只僵尸叠在一起被撞倒。 关洛阳一脚重踏纵身而去追向那个褐衣法师。 秋笛赶至左手在怀里掏出朱砂丸往剑上一抹一剑贯穿两只僵尸脖颈把它们一起钉在地上抬头再看那边已经动起手来。 褐衣法师身材胖大却极灵敏察觉风声脚底下一踮一绕就躲到一棵树后面。 关洛阳直接挥手砸断树干打中褐袍褐衣之下却是一团烟雾喷出不见人影。 秋笛叫道:“障眼法看地面。” 其实不等他提醒关洛阳已经听出对方踩踏土壤的声音飞起一脚把刚才砸断的小树踢向那边。 空气一抖只穿了一身内衬的胖子显身弯腰躲过小树回身一拳直捣过来。 醋钵大的拳头带着风声跟关洛阳的拳头碰在一起本该是刚猛对撞的一幕关洛阳手上却感觉像是打中了一团蓄满水的棉花。 阴湿沉重似是忽有一层浓雾罩了过来要把头脸皮肤都包进去。 关洛阳扬眉抖肩下意识的闭毛孔皮肤绷紧发力气贯天灵浑身衣物被皮肤上抖出来的劲力震荡啪的一响。 肉眼可见的一圈雾气从他身上散开带着点腥意。 妙松噔噔噔连退了三步两边耳垂上挂着的大金环子晃动惊叫道:“这是水火仙衣的成就?不过是跳僵害人你们居然派出这种高手来?!” 他大约是误会了什么咬牙冷哼道“看来是有高人猜出我的身份也罢那我就不藏了且看你们能不能留得住我。” 话音刚落他双掌合十在胸前一拍闭唇发出沉闷的声音。 “吾、持、戒!” 三字短语音节顿挫。 妙松脸上肥硕的肉自两颊拱起眉毛高扬处处皮肉绷紧硬化形成了如同寺庙天王塑像的夸张威容。 他眼皮一垂一翻七窍之间都隐隐透出了金光。 冷风从他身上向四面吹开威严沉甸甸的压在心上。 秋笛看见他此刻形貌脑海里灵光一闪失声道:“竟是妙松那个恶贼!” 妙松法师多年前也颇有些名声自称练的是佛门正法在交州府一带施药救人很受当地豪族土人推崇。 就连那烂陀寺、贝叶寺等名寺高僧亦与他论交出入皆有仆从相随信众相拥。 只是后来摩天寺的阳莲大法师因为自家徒儿与他几句口角失了脸面居然亲自找上门去逼出一场斗法来。 谁都知道阳莲嗔根未绝横行霸道猜想这事是他有诸多不对众人一起声援妙松。 没想到阳莲一掌下去竟把这妙松法师的伪装打破露出他那门邪法真正的根底。 那是源出于佛家行者法门的小戒定法讲究持戒律己戒律越严其心越诚法力越深。 凡俗子弟只守杀戒色戒不动这两种欲念也是分外艰难而若想小戒定法有成除了最基础的戒条之外为自己单独定下的戒律更往往严苛至不可理喻的程度。 能练成这门法术的多是高僧大德这也是之前众多高僧对妙松交口称赞的主因。 可妙松真正的修持法门却是结合古安南国的邪术用身怀六甲之人的心头精血为引取胎儿将生未生的至纯之念做掩盖既能获得小戒定法的法力又不必真正遵循戒律。 如此伤天害理久而必有怨念缠身只要法力掩盖一破人人都能瞧得出他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腥气。 阳莲法师一掌把他从中乘境界打回下乘揭破真相却被他引动了早先给豪族子弟所下的迷咒掀起一场骚乱趁乱逃走。 这些年还有许多名寺高僧对当年的事引以为耻秘密不懈追查他的下落。 如今看他声势分明重回当年巅峰这期间又要害死多少人? 秋笛惊怒交集关洛阳只冷然打量了一眼活络着手指说道:“这些僵尸害人是你一人指使?还有同伙吗?” “同伙?后生你当我是你们这些道士一个人就不敢上路吗?” 妙松肩背一振拉开功架双手如同行将扑捉的恶熊瞄着关洛阳的破绽“本来不想暴露身份甩两只跳僵给你们做功劳也就罢了既然是冲着我来的高手那性命就凭本事说” “只有你一个啊!” 关洛阳右手往下一扫青铜花纹闪过硬生生劈断了旁边接近一尺粗细的大树随即左手转身往上一捞。 在距离断裂处四尺多高的地方他左手五指深深陷入树干硬抓着整颗树转完一圈对着妙松砸了过去。 妙松猝不及防只能双手交叉挡了这棵大树的冲砸。 树干断裂的地方参差不齐碰上妙松有法力护持的双臂撞的木片乱飞迸开几条裂缝。 但驾驭着这棵树的力道怕不是有数千斤上下一把就将妙松撞倒在地。 刚才近身交战好像差点中了什么毒物这回关洛阳抓树砸人腰胯双膝合一一起一落。 树干猛抬尺许再度砸实一下连着一下完全不给妙松喘息之机。 咚!咚!咚!咚!! 月光正好的时候从几里之外都能看见这里有一棵树的树梢剧烈起落摇晃。 等到树干又一次砸下回馈上来的已经不是触及硬物的反作用力而是一阵阵骨裂声时关洛阳才停了下来把那棵树往旁边推开。 小戒定法的护身法力被纯粹的暴力砸破妙松的整个躯干都被砸得深深凹陷到泥地里面四肢翘曲向上面部扭曲七孔流血。 秋笛慢吞吞的走过来看了那尸体一眼:“关、关兄” 关洛阳回头看去见着秋笛震惊的模样愣了一下歉然道:“不好意思我正有些心情不佳。不过像这种人弄成这么个死法应该也不为过吧。” 秋笛连连摇头:“不不不这恶贼凶名远扬关兄杀的好我是想说” 他抬起手中剑“能不能让我也戳两下子。”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黑天尊庙 据秋笛的说法那两只僵尸最好要扛回镇子上堆柴烧掉而妙松的尸体则可以带去官府换取赏钱。 妙松当年骗过的豪族着实不少影响甚为恶劣官府给他定的赏钱自然也就更丰厚。 关洛阳现在身无分文听秋笛大致说了一下赏金数目倒也有些心动。 他们带着这些东西返回小镇的时候就发现小镇上除了那些青壮汉子又多出一个道人来。 那是个大约四十多岁样貌清矍的道士一身右衽蓝衣外面披了件宽袖敞怀的灰色长袍衣领上有两列白色卦象延伸到下摆。 秋笛见了这人便有些惊讶的开口唤道:“九鹤师叔你怎么来了?” “我去澎县斩了那条大蛇之后回来刚好路过附近发现灯火通明就过来瞧瞧打听到了你的事。” 九鹤道长看了一眼秋笛拖着的两具僵尸又看向拎着妙松尸体的关洛阳道“这位是?” 秋笛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 九鹤道长讶然正色说道:“没想到控尸害人的居然是妙松这厮多谢关小友相助否则秋笛冒失只怕反而要被那恶贼所害。” 关洛阳说道:“这种残害孕妇的货色人人得而诛之。” 小镇青壮听得来龙去脉个个咬牙切齿有人恨声道:“我这就去叫醒林家阿哥让他来看看这个狗贼的下场。可怜王叔都痴傻了就算是报了仇他也听不懂。” 九鹤道长闻声看去说道:“是因为悲切过度神志失常吗可否带我去看看?” 秋笛连忙出声:“我九鹤师叔医术高明或许还可以治好那位阿叔。” 那人喜道:“真能治好吗?快快我们这就带道长去。” 这群青壮顿时散开有的去挨家挨户的拍门板告诉大伙僵尸已经被拿下了。有的听了秋笛的话准备去收拾柴禾把僵尸烧掉。 只有三五个引着九鹤道长他们往那王姓丧妻之人家里去了。 关洛阳也跟了过去。 那户人家住的偏远些一圈篱笆两块菜地中间一条小路通着土墙茅屋。 门前用浆糊贴了两块白布以示家中有丧事。 屋子太小大火都进去未免显得拥挤所以关洛阳等人留在外面。 九鹤道长进屋之后没多久里面就传出一阵痛哭之声是个男人的声音只是嘶声喑哑实在叫人不忍卒听。 秋笛却松了口气对关洛阳悄声道:“能哭得出来这病就好了一半了。” 九鹤道长出门来对那家的侄子叮嘱道:“我下针梳理了他的经络悲郁之气未久大哭一场也就好了不必用药但需静养数日吃些清淡却厚实的东西。” 那家侄子当场跪下对九鹤道长连声感谢好不容易才扶了起来。 另一边僵尸已经被运去点火镇上许多人都去围观。 忙完了这些事情天也快亮了九鹤道长他们谢绝了邀宴只收了镇上凑的几贯铜钱就准备启程返回黑天尊庙。 关洛阳自称是来寻亲结果亲戚搬了家无处可去顺理成章的被秋笛邀请先回黑天尊庙住一段时间。 他拿麻袋装了妙松的尸体上路事先把妙松腰间的几个小口袋解了下来。 天际微白三人走在荒野小路上。 九鹤道长看了那个贮藏精血的口袋之后叹道:“佛门最律己修持的善法居然被他用这种丧尽天良的方法来修行。” 秋笛顺口接话道:“和尚的东西嘛也不奇怪。” “这是什么话世上僧人万千法门千百岂可一概而论?” 九鹤道长严肃的看了他一眼道“当年南少林保境安民抵抗建夷三千子弟十去其九余者人人残伤若非昭烈皇帝收复江南重塑山门只怕南少林一脉传承就此流散若亡。那般毅烈能与妙松这等秽物相提并论吗?” 昭烈皇帝指的就是当年那位国姓爷他活着的时候只肯接受南明的延平王之位连亲王封号都拒不肯受结果他死了之后儿子当了皇帝孙子还给他追加了皇帝谥号。 秋笛诺诺道:“我就是说他们有的法门容易入魔也不是说都是坏人。” 九鹤道长告诫道:“道者清静广闻若未知事实不可先存偏见。” “南少林之事已远但近一些的摩天寺阳莲大法师嫉恶如仇光明磊落。” “那烂陀寺自木伽方丈以下阖寺高僧多年以来都立志于将南洋当地部分邪术、降头等等导邪入正使其有利于民品德高尚我等也当存有几分敬意。” 九鹤道长看秋笛连连点头也就不再多说把手里那个口袋扎紧“这里面的精血经过僵尸吞吐已经沾染邪气回去之后你把它放在镇魔殿内受七天香火洗礼就能度化邪气然后再好生掩埋告慰无辜吧。” 九鹤道长又转向关洛阳手上拉开另一个口袋露出里面黑色药丸说道“关小友这是以阴枞木屑为主材混合几种含阴气的药材团成的丸子。养小鬼、供僵尸都可以用到但其实这种药物也可以用来浸骨伐髓颇为珍贵你好生收着。” 关洛阳摆手道:“这东西我又不懂怎么用。” 他本意是不想要这个。 九鹤道长听了这话略一沉吟却道:“关小友能打破中乘境界的小戒定法想必武学上的四大成就至少已达成一项。” “假如你并未达成汞血银髓又信得过贫道的话贫道愿以这阴枞木屑为引为你准备一次药浴也算是偿还你对秋笛相助之情如何?” 关洛阳眼珠一转直言问道:“汞血银髓是什么?” 九鹤道长奇道:“你不知道?” 关洛阳坦然道:“我前些年在广州一带被一位闲居山野的老人家收为徒弟这些年只顾着练功倒也没跟他探问过武学上有什么次第成就。” 九鹤道长了然:“难怪你年纪轻轻就有这等身手用志不分乃凝于神莫过于此了。” 他给关洛阳解释了一番。 所谓武艺炼体道艺炼神。 道法咒术是依靠人的精神见识来发挥威力而拳法武术则完全是以肉身为根本。 太早的拳法流派已不可追溯而自两宋时期以来那些将门子弟、游侠高手都是借用道家术语描述拳法境界认为武学中以四项成就为最上乘。 称作:金肌玉肉汞血银髓水火仙衣周天吐纳。 关洛阳唔了一声心中暗道:花里胡哨的不就还是练筋练骨练皮练气吗? 他们一路闲聊顺路在官府拿妙松尸体换了赏钱等日头渐高的时候前方不远处小山半山腰一座颇为大气的神庙门户已然在望。 近百层石阶从山脚下爬升至神庙正殿前关洛阳踏上石阶抬头看去黑底鎏金的匾额横在高处。 所谓黑天尊是交趾当地乃至于整个南洋地区对真武大帝的称呼。 黑天尊庙真正的名字是“奉诏真武祠”。 忽有阴影从山门飞檐上空掠过绮丽炫目的身影闯入关洛阳的视野向他眼前飞速放大。 呼!! 风声一扫擦肩而过。 关洛阳回头看去。 披绿缀金的一只大孔雀拖着多彩而蓬松的长尾扑在了九鹤道长怀里。 正文 第三十章 一座小面馆 那孔雀被九鹤道长一把抱住尾羽扫落几乎触及石阶鸟喙向前一点一点地想要去啄九鹤道长的下巴。 “哎哎哎呀别碰!” 九鹤道长偏着头避让神色却很是欢喜。 关洛阳好奇道:“我听说孔雀高傲怎么这只大孔雀跟道长这么亲昵?” 秋笛在旁边笑道:“这只孔雀可不一般呐是方圆数十里闻名的神禽。” “前两年那交州府监军太监马强下令交趾境内要给他进贡一千只孔雀尾一个月就要收齐不然就要重罚那些捕雀人十五府之间的捕雀人都闻风色变有的求告到天尊庙跪在大帝神像前泣不成声。” “后来九鹤师叔进山抱了这只孔雀去监军府上说只要让这只孔雀在宝库之中住上一晚上千孔雀尾立刻收齐。” 秋笛拍手道“你可知后来怎么样?” 这种事还要猜吗? 关洛阳很给面子的摇摇头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秋笛自矜道:“那马强自然不信还把师叔赶出府来只是留下了那只孔雀结果第二天打开宝库一看库中果然有一千孔雀尾而这只孔雀翩然飞出库门落在师叔怀中被抱回天尊庙。” 自此之后交趾十五府数千捕雀户得免大难都视这只孔雀为神禽有些人来过天尊庙之后甚至从此不愿做捕雀的行当了。 关洛阳问道:“那再后来呢?” 秋笛说道:“后来?后来这只孔雀就住在庙里了呀。” 关洛阳摇头:“我不是问这个” “赶路赶了一晚也该有些饿了吧。” 九鹤道长忽然出声右手抱着孔雀左手把孔雀脑袋压低了一点让它搭在自己肩膀上说道“秋笛关小友我们去看看庙里还有没有早饭。” 一说到饿秋笛的肚子就很应景的叫了起来也不再关注刚才的话题急匆匆往上走。 他们三个进了庙里立刻就有几个十二三岁的小道童迎上来师叔、师叔祖的一阵呼唤很是亲切但问到早饭的时候一个个就左顾右盼。 还是最壮实的一个站出来说:“最近师伯、师叔们都不在师祖昨天晚上也出门了我们没做早饭就把昨晚的剩粥吃了刚好吃完。” 秋笛脸上一板:“真会偷懒罚你们去劈柴按所有人都回来算把午饭晚饭的柴给我劈出来。” 小道童们一哄而散秋笛喊了一声:“等会儿刚吃的东西先散散步过会儿再劈。” 他回头说道“师叔关兄我现在就去做饭累你们多等会儿。” “不用了。关小友今天刚来你就让他等像什么话?” 九鹤道长把孔雀放在院中安抚的摸了两下直起腰来说道“我们去吃面吧。” 秋笛高兴的说道:“老黑记的面吗我也有一阵子没吃了。” 关洛阳自无不可跟着他们又下山走了一趟那面馆离天尊庙不远从正门台阶下去在山脚下绕行二三十步就到了。 这是一家小馆子门上用竹竿横插了一根短旗脏兮兮的布匹上写着“老黑记面馆”的几个大字字体雄峻有力倒是比隔壁几家那些招牌酒旗看起来出色的多。 秋笛见关洛阳在看那几个字悄声道:“字是师叔跑去让师父写的师叔自己的字可难看了。” 九鹤道长瞥了他一眼上前掀开垂落在门前的黑帘布。 门不大只能一个个往里走。 面馆里面安放的桌子、凳子都是没上过漆的老旧黄木样式只靠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光环境有些昏暗。 这时候已经过了早饭的时辰但离午饭又还远店里没客人只有一个穿着厚实的老汉在窗户阳光照不到的那一边忙活。 九鹤道长打了个招呼:“老黑。” 那老汉立刻直起腰来喜笑颜开:“道长是你来了。你可快一个月没来了。” 九鹤道长笑道:“最近事忙不过那事儿我不会忘的。” “不聊那个不聊那个。” 老汉喜不自胜转身在柜子底下掏出来一个红布叠好的方块看着沉甸甸的听声音似乎是装的一些铜钱。 “道长我闺女儿半个月后就要成亲了公婆是跟我多年的交情孩子也老实这个是喜钱你一定要收下。” 九鹤道长推却着笑道:“这、我毕竟是外人哪有把喜钱给我的到时候我上门叨扰一席便是了。” 那老汉头上是洗得快褪色的蓝色方巾脖子上也绕了一块蓝巾硬把钱往九鹤道长怀里塞道:“道长你是知道的要不是你我哪能看到这一天你今天要是不收我我、我就给你跪下。” 九鹤道长最后还是收下了。 秋笛又在那里给关洛阳解释:“老黑叔前年差点被妖人害了是师叔救了他所以他们关系很好。说真的像老黑叔这样的也实在少见整个成阴府有几个没跟天尊庙打过交道要都像他这么热切我们以后都不敢出门了。” 关洛阳微微点头脸上带笑。 看着这种场景人的心情就会不自觉的变好。 话说回来这个秋笛好像有点唠叨的倾向之前一路上嘴就没怎么停过总能找到话题。 对于初来乍到的关洛阳来说却是一个很好的解说员。 他们三人找了个桌子坐下老黑开始弄面条。 先是拿几个瓶瓶罐罐调配着汤汁面条扔进锅里刚捞起来热气腾腾的就往凉透的汤汁里一放。 汤汁的香味立刻被激了出来似乎是骨头熬出来的汤又配了些中药味还有些辛辣。 碗上又切了几片肉一盖乍一看去褐色的汤汁黑红的酱肉很能勾起人的馋味。 老黑把三碗面用拖盘一起送来站在关洛阳身边一碗一碗放上桌。 关洛阳本来一直笑着渐渐却蹙起眉头视线偏转仔细看了看老黑耳廓微动。 九鹤道长注意到他这一点动静拿筷子一敲桌面道:“秋笛去街尾给我买一点刘家的酱大蒜过来。” 秋笛怕面坨起来应了一声就飞快出门去了。 老黑放下三碗面又回到灶边关洛阳的视线追了过去。 九鹤道长低笑道:“关小友在看什么?” 关洛阳回过神来手里拿着筷子对齐声音很低的说道:“九鹤道长就没觉得有哪里奇怪。” “你是说老黑没有呼吸和心跳吗?” 关洛阳眼神一闪:“嗯?” 九鹤道长轻声道:“南洋这个地方河谷深林百兽奇药堪为天下冠有些奇怪的事放在这里其实也并不那么奇怪。” 奇怪的事很多比如说当年某位道长路遇豹猫拦路去晚了一步。 那个抓走老黑的妖人是一名降头师南洋的降头术以飞头降最为诡秘。 降头师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后要改换自身生辰契合某一种特殊的灵机才能继续提升。 而他们改换生辰的方法就是找到一个生辰八字相合的人把那人抓回来泡在药罐里面铭刻虫字依附骨骼最后切断头颅连带脊椎和五脏拔出然后将自身的头颅、五脏、脊椎移入那具躯壳调整愈合从而法力大增。 九鹤道长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老黑虽未断头却已断气犹有残声恳求九鹤道长不忍就试着做了一些事。 “他这样的事情是特例只要我每隔四十九日为他重新施术无需害人也能存活只是自身要忍受莫大痛苦他仅是想看到自己的女儿出嫁而已。” 九鹤道长真挚道“此术最长不过三年他反正也没有多长时间了关兄弟可否帮我保密?” 关洛阳道:“秋笛他们不知道?” “是。” “那你我才认识多久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因为你看出来了呀。” 关洛阳沉默了一下拿筷子翻动面条在碗里升出的热气之间含混说道:“我什么也没看出来。” 九鹤道长会意一笑也开始吃面:“不过其实让秋笛他们知道也无妨主要是不能让我九英师兄知道他是个老古板笃信阴阳两隔各有归处绝不肯让老板忍痛滞留在此的。” 关洛阳静静听着捞起面条一口吸到尾端。 果然口感丰厚咸香四溢。 他把碗里面条捞完之后吐出一口长长的热气肚子里暖洋洋的。 突兀变成轮回者被带上一条遥远陌生道路的焦躁终于彻底沉淀下来。 “老板再来一碗。”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九英 吃饱喝足之后回到天尊庙道士们为关洛阳安排了住宿的院子。 这天尊庙分为三大殿六堂十二院占地颇广建筑井然从小山顶部向后山披落蔓延至半山腰。 其实关洛阳现在精神饱满一点也不觉得困乏不过九鹤道长和秋笛他们都是累夜未睡奔波劳累说是烧了热水沐浴之后就要休息几个时辰。 关洛阳自然客随主便洗了个热水澡也重新换了身衣服白色的直襟劲装内衬长裤软带束腰。 外边是一件圆领大袖蓝底黑边的袍子下摆离地仅有寸许。 衣服都是秋笛让人去镇上估摸着买的因为袍子足够宽松所以就算有点不合身也看不出来。 鞋是千层底的布鞋一双白色套袜。 穿好了这一身之后他就在客房里静坐休息尝试揣摩从残图里得到的那一股热流。 虽然什么青鸟之裔听起来有几分神异之处但现在这股力量姑且称之为元气甚至还只能停留在头肩双臂这个范围里面。 没办法调动到身体的其他部位更别提释放出体外隔空伤人之类的。 不过在头肩双臂范围内一旦关洛阳想要朝某一个部位运聚力道这股元气就会自发的朝那个位置涌动过去为双臂的攻击增加更为凌厉的特质。 在极度剧烈的战斗运动之中这股元气也会出现损耗平静下来之后就会自己慢慢恢复而如果进行适度的运动可以加快恢复的速度。 关洛阳想弄明白的无外乎是两个方面一是如何增加这股元气的用法二是如何增加这个元气的上限。 他以自己所知的锻炼方法做了不少尝试但都收效甚微最后不得不开始设法求助于外。 “既然这个世界有法术这种东西或许也会有办法让我更了解这股元气但他们现在估计还在睡觉嗯先练几趟拳吧。” 把这个青鸟元气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关洛阳从床上下来就在这小小的卧室里面开始演练拳法。 四大练他才成就了两项后续还有不少可以挖掘的地方。 而且练拳已经成为他的一种生活习惯有空的时候不练一练浑身都不自在。 卧室之中人影闪动来回不离咫尺之地但周身带起的劲风吹的房门窗户都微微震动。 直到正午时分天尊庙里面略微嘈杂起来。 关洛阳凝神一听听见了九鹤道长和秋笛的嗓音就出了客房的院落往前面去。 天尊庙的人这个时候都聚在前殿原来是迎接一个国字脸、浓眉短须、头戴万字巾的道士。 这人就是天尊庙的住持九英道长。 住持、方丈之类的词汇本来也是道教的称呼佛教传入日益兴盛之后为了方便百姓理解就借来用了反正从汉唐以来中土道佛互抄大多数东西早就分不清究竟源头何在、谁是开端了。 九鹤道长在一边介绍九英道长和关洛阳便互相打了个招呼。 “秋笛贵客临门岂能不引他看一看真武祠的各处景致你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九英道长吩咐了一句弦外之意是他们师兄弟之间有话要单独聊。 关洛阳刚好也想找秋笛这个多话的道士打听一些东西顺水推舟就跟秋笛离开了。 九英道长又驱散众道童与九鹤道长来到大殿之中。 这大殿里正中供奉的是一尊真武大帝像披发跣足金甲黑袍一手掐剑诀一手奉宝剑双脚分别踩着龟蛇塑像。 九鹤道长抬头看了一眼笑叹道:“师兄你让人家去观赏景致可三个月前那场大地动之后这些神像磕磕碰碰偏殿之中有几尊小的甚至还摔坏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一切风貌纯任自然只要愿意留心处处都是美景我想那位关小友并非俗人。” 九英道长回了两句就说起正事“交趾这里地震并不罕见但成阴府所处正是风水相和地下诸气盘结之地五百年不震一旦地动诸气勃发必然尸邪灾异频频更将是各类邪道术士练法的绝佳宝地。” 九鹤道长点头道:“我们这三个多月以来不就一直在忙着处理这些事情吗?你看诸多弟子这些时日哪有一个能闲着的?” “这就够了吗?” 九英道长反问一句“我们奉诏真武祠真正懂得法术的不过三十余人整个成阴府的法术派门仅有五家拳门武馆也就二十几处就算加上那救灾的兵丁捕快在我预算之中人手也是大大不够的。” 旁的不说哪怕是一个只能在子夜出没害人的小鬼也非要真正懂法术的才能制服普通捕快凑过去徒增伤亡罢了。 所以大地动之后九英道长本来已经准备发令交趾各府召集各派术士来援成阴。 可事实上情况远没有九英道长预料的那么严重。 尸邪妖鬼确实出现不少可借这个机会来练法的邪道术士大肆催生灾异的左道妖人出现的却并不多。 九鹤道长听懂了他的意思道:“我看师兄不必太过忧虑。当年我们发令各府围剿五府水匪中的众术士帮着官府击垮红河沿岸三十余处水寨毁船百余追击余孽直至海上声势浩大人人皆知。” “经此一役他们也知晓我等有紧急召请各派高手的能力敢到这里来练法就是要跟我们搏命还要应对后续各府术士围剿。” “甚至他们彼此之间也未必不会产生矛盾危险还要大过机遇邪道众人不敢行险一搏是很正常的。” 九英道长沉吟道:“希望真是如此。当年五府水匪中太多邪道术士亡命徒有三分底气就敢叫嚷翻天之势如今想来或许我不该将这些散落各地的妖人跟当年那股巨匪相提并论。” 九鹤道长笑道:“当初你坐镇后方主理术士消息调派各部都没有机会亲自一展身手这次这么期待不会是手痒了吧?” 九英道长摇了摇头看着那一尊金漆有些斑驳的真武大帝像道:“真武荡魔我辈之志。可假如天下太平就算毕生不动手又有什么可惋惜的呢?” 九鹤道长也看向那尊神像:“说来大地动之后各处道观寺庙神像金身受损的不在少数那些道行之士不通法术的早早已经往周边各府去化缘要重塑金身。就算是通晓法术的前两个月还在各地奔波诛邪最近却也已经出了远门。” 九英道长转头看他道:“敬神拜祖只看心意哪怕只有黄土墙上一幅画也是无妨。” 九鹤道长并不认同:“咱们这里毕竟名气不小前来参拜的百姓是想看巍峨神像求得安心如果只有一片破败必然让他们失望而归岂不辜负了他们的心意?” 九英道长转念一想点头道:“你说的也有理那我让秋笛他们”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 九鹤道长说道“我准备去一趟交州府那里豪富之家比比皆是又有我不少朋友想来募集一笔善款也只要几日的光景。” “好吧今日就走?” “道人随身物不过一灯一斗笠何须磨蹭?现在就走。”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法术武功 关洛阳跟着秋笛参观各处他还没觉得怎样秋笛先不耐起来。 “唉关兄你来的不巧地震还没过多久现在这里哪有什么好看的地方。” 秋笛抱怨了两句忽然想到“诶对了你是习武之人我带你去千日院看看吧。” 他们两个直接从后山下去。 说是千日院其实走到那里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围墙院子是一块夯实平整的土地一块木牌上写着“千日院”这三个字。 平地上放着兵器架子还有石锁、磨盘、木桩、箭靶、稻草人各踞一处分明是一个演武场。 靠得最近的木架上挂着几十件黑沉沉的厚马甲。 关洛阳走近了两步伸手捏了一下就知道这是在厚皮革里面灌注铁砂穿在身上练力气的东西一件马甲少说也有五十斤左右。 木架底下还放着一摞摞的铁瓦瓦片上有孔细绳从孔里穿过能绑在小腿大腿上的那种。 秋笛在旁边笑着说道:“怎么样这地方比起刚才那些高墙神像更合你胃口吧。” “哈是不错不过你们不都是学法术的吗也练这个?” 关洛阳走到石锁那边好几块石锁放在一起每一块石索上都延伸出一条铁链铁链的末端是指头大小的圆环。 他把五个圆环分别套在自己右手五指之上手臂一抬铁链绷紧五个石锁被他一起拉了起来彼此晃荡碰撞发出闷响。 “咦?” 关洛阳右手手腕内侧青筋微微突起这五个石锁的重量比他预想的还要超出不少。 况且用手指发力勾起重物的难度要比靠手掌发力困难数倍。 “这石锁里面都灌了铅的每个重量都在三百斤开外你用手指头拉嘶整个天尊庙也只有师父能这么练。” 秋笛惊叹了一番才接着说道“术士练武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按照秋笛的说法古早的时候学法术的都看不起拳脚功夫。 那时候的术士认为习武之人打熬身体血汗齐下练到最后还是只能卖力气吃饭偶尔有几个在战场上拼出名堂的终究也会积累暗伤晚年苦痛。 而只要练就几道法术就能改人运势帮人招财进宝升官多子又或者让别人霉运临头命途多舛更狠一些的还能以巫蛊厌胜之术杀人夺命用风水墓葬学问绝人满门都不必跟人照面就把你害的绝子绝孙了。 这种种本事到哪里都被人奉为活神仙一般高明一些的更能平步青云陪侍帝王何其逍遥? 享乐之余甚至还能通灵鬼神驱役百兽求一求长生。 可结果真到了烽火遍地的乱世之时只学法术轻视肉身的人遇上那快马长刀迎面而来一刀过去直接砍成两段哪还有摆坛施法的余地? 所以后来尤其是最近百年以来道佛正宗也都提起重视在学习法术之余更要勤练筋骨施法要快身法要灵。 那些邪派术士最是极端有一部分人甚至会直接用一些妖鬼蛊术、毒咒画皮的法门大肆篡改自己的肉身。 关洛阳疑惑道:“学法术又学功夫分心多用就不怕样样稀松吗?” 秋笛说道:“法术修为与精神修养息息相关学好了法术的人更容易进入专注的状态再去学武自然也更能练出真功夫。况且我们练武终究是辅助也没想过把武功练到比法术更高明。” 关洛阳神色微动:“那要是功夫练得还行的人想去学法术也能事半功倍吗?” 秋笛迟疑了一下如实说道:“这就不一定了。” 关洛阳:“为何?” 秋笛清了清嗓子双手负在腰后学着他师父当年给他讲解的模样缓缓踱步。 “法力的本质是借力。练法力者是让自己的心神修持达到某个状态之后借助咒语、器具、图案、手印等严格的仪轨为媒介借取冥冥中的某一种对应力量如天罡地煞日月星华鬼神精魄。” “能让某种法力长存体内的必然是足够了解这一种力量正常人哪怕是想搞懂最浅显的一类驭鬼法力至少也得先熟读上百本道书死记硬背五年半读半做三年才算勉强摸到门槛。” “孔夫子读周易韦编三绝是翻看的次数太多把捆竹简的皮条都磨断了。我们要真心想学法术这方面也不遑多让一本崭新的道书学下来纸张褶皱翻卷的次数太多往往书页那一侧的厚度看起来会超过书脊好几倍。” 这就麻烦了。 关洛阳对青鸟元气的理解几乎为零可这股力量仍长存体内参考那个英国人的状况或许这股元气的上限后续还会随时间缓慢增长。 也就是说青鸟元气跟这个世界的法力很可能不是一种东西那就算硬学这里的法典道书恐怕也没多大用处。 看来要想在短时间内谋求更大的进步还得把精力放在拳法武术上。 关洛阳一边屈伸手肘拿那几块石锁锻炼一边说道:“我见识少练骨药浴什么的也没亲眼见过九鹤道长承诺药浴的事情可只靠那几个药丸子只怕不够吧?” “阴枞木只能算引子哎你管这个做什么反正小家伙们已经在分拣药材了有个七八天药材一定能配齐到时候就可以上锅煮你了。” 秋笛促侠一笑。 道门秘药虽然对功夫大有进益但必须要练到某一个关口。才能用上秋笛那几个师兄当初也弄过药浴开头还能硬撑后面一个个都叫的像杀猪一样。 关洛阳作势叹息:“看来一次药浴要耗费的东西不是我现下能还得起的若不能报答我又心中不安。若是又有驱妖斗僵尸之类的事情你一定要带上我也好让我出几分力。” 正说话间前山传来锣鼓开道的声音。 秋笛好奇绕过去看了一会儿片刻之后回来说道:“都指挥使府上好像出了点乱子派人来请师父过去师叔更是早些时候就出门了你药浴的事情可能还得拖后三两日。” 关洛阳并未在意这千日院中许多器械着实用的顺手玩石锁、举磨盘上削尖的竹桩上练步法练到手脚发热浑身都微微放汗这才心满意足。 彼时已是日落时分秋笛带他去吃晚饭吃到一半却有信鸽飞入堂来。 鸽子脚上绑着黄符符纸背面用朱砂写了一行潦草的小字。 ‘秋石陷危师父师叔见信速来!’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水边老宅 道童们吃饭很快上桌时几口就把粥喝掉拿着馒头出去玩闹。 所以那信鸽飞回来的时候吃饭的积香院中好几张桌子都空着只有关洛阳和秋笛两个人。 解下鸽子腿上黄符看见那行字之后秋笛脸色骤变。 秋石是九英道长的大弟子。 当年九英、九鹤两位道长从泉州武当来到交趾境内主持奉诏真武祠的时候秋石就已经跟在他们身边。 在秋字辈的弟子当中以秋石法术最为出色心思缜密稳重可靠早已经是众师弟们默认的真武祠接班人。 四天前成阴府刘家老太公被小鬼纠缠昏迷不醒迷梦之中脖颈脚踝上各处出现婴儿手掌状的淤伤刘家人快马来请秋石亲自去了一趟。 想那刘家老太公已经是年逾古稀小鬼连他都不能轻易害死秋石过去之后定是手到擒来最多也就是多逗留两天给那个老人家调理一下身体。 九鹤道长、秋笛他们都对秋石很放心没想到今日他居然用上了最为凶险的“符背传信”向庙里求援。 “符是天地之灵机在符纸背面求救就代表着已经失灵失机深陷于十面埋伏的危局之中如同无月之夜临渊而行处在动辄粉身碎骨的边缘。” 秋笛表面好似镇定还有闲暇给关洛阳解释这种求救方法的含义可他起身之时却撞翻了自己坐的凳子。 “师父、师叔都不在我纸鹤传信之术的造诣不够没办法直接追踪他们的气息关兄请你到山下买马出门去追师父我先到秋石师兄那里去。” 关洛阳放下碗筷脚尖一勾扶起凳子摇头说道:“你师父已经走了半天了从这里到那个都指挥使府上也不止一条路吧我人生地不熟到哪里去追?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帮你师兄。” 秋笛有心拒绝没道理让一个刚认识的人陪他涉险但他也知道关洛阳实力在自己之上如果有他同去的话救回师兄的可能更大。 “师兄” 秋笛低声呢喃斟酌半晌毅然一抱拳道“好那就厚颜请关兄随我一行但若是虚灵鬼怪只怕关兄拳脚难以应付你可使得惯法剑吗?” 关洛阳说道:“我练刀的用剑大概也行。” “用刀?”秋笛想起什么匆匆转身离开很快就回到院中手上多了一把连鞘长刀。 绿鲨鱼皮的刀鞘椭圆的黄铜护手上百匝红绳细细的绕着刀柄刀首是一个铜环整体刀长约有四尺。 “这把刀据说是唐朝的古刀师父当年弄到手里的时候刀柄已经全烂了但刀身似乎是经过高人洗练经法酒一泼就锈迹全消煞气森森能镇宅驱邪。” “师父为它重配了刀柄刀鞘挂在镇邪堂里十年最近这两年每到十五月圆之夜子时刚过就能听到刀在堂中轻声啸叫。” 关洛阳接过刀来抽出一半。 长刀吞口色作淡金衔接着冷洌的刀身。 刀宽三指刀背笔直本来应该是银白色的百炼钢刀质地刀身里面却又隐隐沁出翡翠色的稀疏云纹。 秋笛说道:“这把刀当年恐怕杀过不少术士后来埋藏地下术士的怨血和地气吸引才形成这种阴绿云纹。你要是用的惯有这一刀在手大可以把那些鬼怪当做活人来砍。” 关洛阳还刀入鞘五指在刀柄各段微松微合笑道:“好!” 秋笛去跟道童们叮嘱了几句准备好了自己要用的几样法器就和关洛阳一起上路。 关洛阳没什么骑马的经验但凭他现在的功夫坐上了马背还没跑出一百米就已经适应了这种状态策马狂奔。 他们从黄昏时分急驰了将近一个时辰到了成阴府治下最南边的一个县里。 成阴府姓刘的人家自然不止一户但刘老太公他们家却有一桩独一无二的地方。 他们家的长子娶了成阴知府的爱女在这个县里很有名声。 关洛阳他们抵达刘府的时候还能看见四周有几队衙役在巡视护卫。 刘府的人一听说是奉诏真武祠又有人来立刻出迎。 刘老爷碧玉簪束发绸缎圆领衣裳胡须修得整洁柔亮体型微胖但不臃肿很有几分精干的气质。 但今天他和他身后几个儿子眼晴都有两抹乌青略微浮肿显然是多日未曾睡好。 秋笛急于探听师兄的消息直接略过那些客套寒暄的步骤在门口盘问了几句结果情况比他之前料想的还要更糟糕。 据刘老爷的说法他们家有一处河边的老宅三十多年前建的到了十年前水位渐高墙根已经被水淹了不能住人就全家搬出但刘老太公还眷恋旧宅时常会到那里去走动。 前一阵子刘老太公从那里回来就昏睡不醒身上时不时的浮现青的红的小巴掌印梦中痛呼冷汗淋漓。 他们派人请了秋石过来果然说是有小鬼作祟要先驱散小鬼才能降服刘老太公体内的阴气。 可秋石去过老宅之后说是那里盘踞的鬼怪不止一个有些棘手就用纸鹤飞书询问几个在附近办事的师弟看他们有没有谁能来帮忙。 今天上午又有秋暮、秋华两人结伴赶来。 秋石与他们二人汇合之后信心十足选在正午时分去了老宅之中可他们进去没多久就没了声息。 刘老爷派去的家丁等到晚上始终没见三位道长出来也不敢进去就跑回来报信。 刘老爷他们正在担忧的时候关洛阳和秋笛就来了。 不对劲。 关洛阳和秋笛对视一眼都察觉到整个事情里面有很大的蹊跷。 几十年没出过问题的老宅子忽然有了鬼怪作祟那还可能是因为地动之后诸气紊乱妖邪频发。 可是一个连刘老太公都没能直接弄死的凶宅让秋石这种法术精深的道士感到棘手就已经有点古怪了。 秋石没有直接向真武祠求援而是召集周围的师弟以他的稳重性格来说至少应该是把那个凶宅查了个底朝天自己有几分把握都算得清清楚楚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不去劳烦师长。 可他带着两个师弟一起去了之后偏偏又遇到未知危险甚至到了要动用最紧急手段求救的地步。 ‘无论怎么看都像是特地针对真武祠的人设的一个局。如果是这样的话九英道长他们刚好今天不在会不会也是这个局的一部分呢?’ 关洛阳想到这里道“秋笛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大仇家呀?” 秋笛说道:“真武荡魔虽然是以尸鬼妖邪为仇寇保卫黎庶安宁但这么多年下来跟我们结过仇的邪道术士只怕一时间也数不清。” 关洛阳道:“但能一下把你三个师兄陷进去甚至还一副要引更多人上钩的模样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仇家应该不多吧?” 秋笛眉宇之间的焦躁和担忧都快要溢出来了紧锁眉头勉强想了一下道:“我印象里的那些邪派术士没有谁能以单人之力让我三个师兄连逃都逃不了但要是某些人连起手来就不好说了。” 关洛阳垂下眼皮微微摇头。 问了等于白问。 教头还能提供内务府那些高手各自的特征到了秋笛这里敌人就像盲盒一样。 那只有换最粗暴的法子了。 关洛阳眼帘一掀向刘老爷问道:“你们能弄来火药吗?” 夜色深沉月光微暗。 河边上百株干虬高大的杨柳树排成一列沿岸绵延而来。 围墙圈起了纵横百步的一座气派老宅立在岸边门漆斑驳瓦片潮湿。 两三寸高的浑浊水流浸泡着墙脚在墙砖之上蔓生出许多青苔水波冲刷着院子里面那些花草植株的根系有烂掉的叶片随波光起伏。 哗!!!! 外界风声大了些河水更急从后院涌动进来几具残破的尸体被水流冲的浮动了一下。 在后院的一角土地最泥泞的地方秋石脸色苍白的提着一盏灯笼右手提剑松软无力的让剑尖垂落在浑水之中。 秋暮、秋华背靠背的坐在地上处在灯笼照亮的范围之内。 “大师兄。”少了一条右臂的秋华声音哑的像是木屑在与油纸摩擦“秋暮师兄气息又弱下去了。” 秋石眼神一颤侧首看去。 秋暮的伤痕从小腹直至脖颈衣袍俱裂伤口处贴着十几道黄符也只能闭合皮肉让出血的速度减到最低而不能彻底止血。 但切开了血肉的伤势并不是最严重的真正可怕的是有一股臭味从他下身传来——他的肠子已经断了。 秋华嘴唇发黑再度开口:“大师兄我们是撑不住了你省着些灯火吧也许还能自己冲出去。” “闭嘴守神静气不要胡思乱想。” 秋石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左手的灯笼吹出。 这口气好像无视了灯笼的阻碍直接吹动了里面的蜡烛灯火摇曳噼啪轻响灯光更盛。 他把灯笼提得更高了一些几乎压在秋暮头顶维持着他最后一口气的生息循环。 “我二十六只纸鹤都被击落但符纸护着的那只信鸽飞出去了日落之前那只鸽子就会飞回真武祠师父师叔他们就快到了。” 秋华勉强动了动唇:“故意的” 这些老宅子里面足足有十二个在邪道上闯出过名堂的术士伏杀他们。 虽然被他们拼死杀了七个但其他五人的实力明显高出一档。 白纸扇罗师爷、猴官唐智、人屠子赵千牛、万户甘蔗瓦庆、文老板。 这五个人里头前三个是当年五府水盗大战中身经百战逃到海上去的余孽。 后两个也是这些年来背了整个交趾十五府通缉的要犯瓦庆赏银五千两文老板赏银七千两。 这五个人要是舍得受伤秋华他们只怕根本没有搏杀其余七人的机会。 更别提这五个人手底下藏着的那些尸鬼妖物。 “我知道他们是故意的但他们却不知道。” 秋石眼神死寂的看着自己的灯笼后半句话吞在肚子里。 ——他们根本不知道师父、师叔连起手来到底有多强。 只要师父、师叔在真武祠只要他们收到了消息。 秋石的眼神缓缓转动看向了前方的那一片屋顶。 在他的眼睛里面那黑色的屋顶空空如也只有瓦片和月光。 但他心里很清楚其实就在此时此刻就在那屋顶上面一双双戏谑的目光正在打量他们师兄弟三人。 就像是看着蚯蚓被串上鱼钩之后的挣扎。 事实上那五个人现在确实站在屋顶等着。 文老板穿着老旧灰色儒袍头发花白用两根细杆毛笔做发簪老神在在的把双手拢在袖子里抬头望月色。 “老头子这个局从正午延伸到现在所谓子不过午午不过子到子时的时候就要难以为继了罗师爷你当真还要再等下去吗?” “再等等。” 罗师爷手上拄着一根四棱短杖老到满脸都是褶子眯着眼的时候几乎分不清哪里是眼睛哪里是皱纹。 “文老板你放心能到这里来的只会是小辈你就算拖到子时撤了幻术只凭他们三个也足以把这群小家伙一锅端了。” 文老板鼻腔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赵千牛手拿钢刀晃了晃:“我倒是想会会那个九鹤听说当年五府水盗那一战他可是大出风头。” 罗师爷只是笑着:“那个牛鼻子可不能让给你你要是真有兴趣不妨去试试那个真武祠大弟子藏着掖着的那一剑。我看一个时辰前他那一剑有可能把你们某一人拼成重伤可拖到现在最多只能用命换你们的轻伤了。” 赵千牛跃跃欲试。 文老板猛的转头看向老宅正门那边:“终于来了呵呵呵看你们能在老头子的局里走出几步。” 随着他这一句话落下去整个老宅里面的各处光影都浮动起来。 地上的水面微妙的倾斜着变化角度一处处院墙一栋栋屋舍大堂后院每一个地方的景物都被拉出了一片片相同的幻景。 同样的景致却被调换方位重排格局这个时候就算是有一百个人同时闯进这座宅子里来也会看到一百个截然不同的宅院。 文老板真名不详十五年前事发以风水局造幻术亵玩七十三户人家一百零二人性情大变九十三人自尽三十七人痴傻。 但进来的不是人。 大板车撞塌了老宅正门带着千百点火星闯入前院推车的人双臂一抬整架板车连带上面一千多斤的东西全被掀飞出去四散狂射。 下一刻爆裂声连绵千百次。 火树银花灿烂满天。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拈起刀子杀气清 大明军中的神火飞鸦、连子铳、虎蹲炮之类的东西别说是知府的亲家就是知府本人仓促间也是弄不来的但烟花爆竹凭刘家的人脉关系知会了县令之后倒是可以弄来不少。 也是因为七月半快到了南洋这里的习俗要到坟上去烧纸祭祖先放鞭炮现在正是存货多的时候一下子弄来一千多斤。 秋笛在老宅外面拿他的法镜模糊感应了他三个师兄的位置有九成把握是在后院。 关洛阳就选了从正门直冲。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天上次第炸开的烟花有小部分掉在水里没来得及炸但有些掉在水里之后依旧连声爆炸开来水花迭起。 处处火光、硝烟、水响好大的动静。 但其实关洛阳是把整个板车上的这些烟花爆竹掀翻出去、抖散开来的不但散射到整个院子甚至还落到了大堂的屋顶上。 这种密度或许能炸到普通人重伤对有些身手、又懂法术的人来说却最多算是有点小麻烦。 屋顶上的几人各施手段或闪或挡。 赵千牛钢刀一舞没一个烟花近得了身。 文老板侧身挥袖扫了两下打落了几枚爆竹。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维持着风水幻术外面的人看不到屋顶上的人。 可就在看见那几枚爆竹被自己改变了轨迹跌向一边的时候他脑子里像是有一点明光闪过。 “糟了。” 堂前满院烟火炸散之间忽然爆起了一道最大的水花哗啦向前。 关洛阳重脚连步踏地地上的水还来不及合拢就被他后续的步伐劈开整个身子几步之间蓄势发力从院子中间嗖的一下就上了屋顶。 一刀出鞘。 秋笛的八卦铜镜这个时候牢牢绑在他左手手腕内侧镜面冰冷并未发热眼前这些看不见的人不是同门。 咻! 破邪的古刀在眼前发出一声尖啸像是斜着斩开了一层虚假的幕布顺便切开了藏在幕后的那个老头身体。 关洛阳侧身弓步移位古刀的刀锋刚好跟赵千牛的钢刀拼上刀刃相抵碰出一串火光。 文老板看着那边两刀相拼感受到斜着掠过身体的那股冷意变成了热意。 鲜血喷薄而出尸体倒落时分成了两截。 这样拼刀是最伤刀刃的做法一般的刀这么拼上十几下基本也就废了。 关洛阳和赵千牛都是用刀的行家要是平时绝不肯这样浪费自己的刀锋。 但他们两个这个时候靠的太近又都惊讶于对方挥刀的速度除了高强度的连续对砍硬拼之外竟然没有任何机会变换风格。 火星四溅铿锵爆鸣。 关洛阳察觉脊背微寒忙将胸腹一振吐气开声刀身偏转。 当!!!! 两把刀劈在一起赵千牛虎口震出鲜红的血眼看着自己的刀断裂开来对面那把刀劈在了自己脖子上。 他的钢刀不是被斩断的而是被砸断的。 关洛阳用的是刀背。 刚才那一瞬间突然加力如果刀锋拼刀锋可能关洛阳的刀也会一起崩断但用刀背可就不一样了。 靠着练气大成的爆发他用刀背崩断对面的钢刀之后从对方脖梗劈下去砸断赵千牛粗大的锁骨卡在断骨之间。 关洛阳刀都来不及抽侧身一闪。 笃噗嗤! 三根铁签子擦身而过钉在赵千牛身上一根刺进脸上的骨头一根穿肺一根穿肠。 关洛阳退到屋顶一角半侧身看过来。 他这时候才有空细看屋顶上一共有多少人。 除了刚才砍死那两个还有一个提杖老头一个身边蹲着小猴子的斗笠蒙面怪客一个指缝里夹满了铁签子的瘦小青年。 罗师爷一双细缝老眼猛的瞪大了一下就算又重新压回去眼睛还是显得比之前大一些。 “你是什么人?” 他心中震怒:哪儿来的这么个杀胚?!! 一个瞬间他就能肯定这绝不是奉诏真武祠的人。 那些道士打妖怪斗小鬼平生的战斗也绝不算少了。 可驱邪是驱邪杀人是杀人绝不能混为一谈。 就算是九鹤那种参与过围剿水盗见过大场面的道士也不可能有这种见人就杀的杀气。 情况不明正道失陷九鹤既使同样能感应到那些小道士的大致方位仍免不了会束手束脚。 俗话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不是真的胆子小了而是阅历丰富了之后联想能力强顾忌的太多怕误伤怕结仇怕杀了特殊的人之后牵连太多难以收拾。 毛头小子莽撞有胆气却没手腕抓不住真正的战机老江湖能肆无忌惮出手的机会又太少只有一种人是例外 南鞭炮仗的响声基本已经没有了但有些大烟花的动静还在继续。 夜空烟火明灭罗师爷盯着关洛阳越想越有些发毛。 刚才这人跟赵千牛交手那几招就能看出来正儿八经面对面的话一个赵千牛就能缠住他两三个一起上杀他也不难。 可结果却是一个照面五个人里死了两个死得太憋屈了。 这种自己创造机会的眼界动刀子的果决甚至让罗师爷想到了他所追随的那个人。 那个当年统一五府水盗以女人的身份坐稳了大头领位置的杀星。 屋顶短暂的对峙中后院传来木头破裂的响动和水声。 秋笛潜水而至打破老宅朽烂的后门闯进了后院。 “师兄!” 秋石本来正在关注那屋顶上的状况闻声转头脸上神色一变疾声喝道:“小心!” 后院里格外昏暗除了秋石手里灯笼所照亮的范围其他地方似乎都隐隐绰绰。 就在秋笛踏足进来的时候四面八方都传来叽叽喳喳的怪叫黑暗里面一个又一个迅捷萎缩的短小身影跳跃出来扑向秋笛。 那种古怪的动物像是猴子被剃掉了所有毛之后又涂上了一层青灰色但黑指甲尖锐修长泛着金属光泽却绝不是猴子能生长出来的模样。 屋顶上的斗笠怪客——猴官唐智碰了碰手上的响板。 后院那些怪猴子就有大半像球一样弹射起来朝关洛阳蹦跳扑抓过去。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一波未平 这些怪猴子虽然看起来像是活物但其实它们往屋顶上弹射过来的时候脚掌踩地地面上那一层积水根本一点水花都没被溅起来。 显然是那种不具备实体的鬼怪。 关洛阳猛一探身先抢回了赵千牛尸体上的古刀。 瓦庆一直紧盯着他的动作在他肩头刚动的时候就已经射出了手里的铁签子。 却没想到关洛阳这一跨一抓的动作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身体移动的速度几乎跟飞射出去的铁签子一样快。 打向原位的三根铁签子射空剩余的五根被他回身一刀全部扫落。 怪猴子与折射出去的尖锐铁签穿插而过体表分毫无伤但紧接着一把阴绿花纹的长刀斩来切开了青灰色的躯体顿时激发出一声撕裂耳膜的尖叫。 被这一刀斩过的怪猴子当场炸成了一团翻卷的青色烟雾。 其余怪猴不知恐惧仍然前仆后继的扑咬过去整个宽阔的大堂屋顶好像都要被这些怪猴子的身影所占据。 但关洛阳挥刀之快哪里是这些怪猴子能够比拟的左劈右扫回身旋切刀风刀影几乎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模糊起来所有靠近过去的怪猴子全都被法刀斩断。 有些直接被从头劈到躯干当场炸成烟雾消散有些若只是被斩断肢体或被抽打出去则在烟雾涌动之间就会恢复伤势重新扑回。 南洋河谷森林里面有些地方猴子的数量比人还要多猴官唐智所掌握的这一门异术以猴鬼害人虽然每一只猴鬼都不会比真正的猴子强出太多可正是胜在数量惊人。 关洛阳这一被围起来之后短时间内竟然有一种周围怪猴怎么杀都不见少的错觉青灰色的猴影扑跳于阴暗处汹涌不绝。 罗师爷手上四棱短杖攥紧了一下眼睛死盯着关洛阳那边但在松弛的脸皮一颤之后还是选择先杀他们今天真正的目标。 呼!!! 他身子一歪像一只硕大的灰色蝙蝠朝着后院那边滑翔出去。 秋笛在挥动法剑应付猴鬼之余抬眼觑见了这一幕袖子一抖一枚小小的三角令旗就迸射出去。 这令旗旗杆是精钢打造七寸长短筷子粗细布满朱砂纹路。 旗面小巧一面黄写了个“定”字一面绿写了个“影”字。 真武祠法器射影拘形旗! 令旗正好射在罗师爷的影子上钉入地面。 罗师爷身在半空感受到一股拘束的力量挤压过来左手食指中指往丹田一打轻喝一声:“脱壳!” 空中如硕大蝙蝠的身影一分为二。 那件宽大的袍子像凝固了一样悬浮在半空中。 罗师爷本人则已经手持短杖飞落下来杀到秋石灯火照耀的边缘。 秋石眼神一缩左手灯笼一晃。 光影迷离间有两道一模一样的身影从秋石身体里走出来一者向左一者向右都是提灯带剑的模样。 三名道士同时出剑。 武当大名鼎鼎的“七星幻灯咒”剑法法武合一的绝学。 当年国姓爷收复江南北武当主脉欲南迁至泉州武当遇到两千精兵追击武当七十二剑客同使七星幻灯咒分化身影数百且战且走拖延了足足半个时辰从容撤退。 敌军折损两百有余人马俱亡。 这门法咒秋石虽然只练到第三层也已经足够展露出铁甲俱断、当者披靡的锋芒。 罗师爷面对这一剑只把手里短杖一抖四棱木杖居然“唰”的一声展开成了一把巨大的折扇。 这把扇子扇骨长达三尺有余根本不是文人雅士随身使用的风雅物件而是江南人家展开来之后常年累月放在大堂里供客人观赏扇面上书法、图画的大摆件。 可这种观赏品在罗师爷手上运使出来双腕一压只有巨石当头砸落似的凶狠粗蛮硬生生用扇面把三道剑光压了回去。 嘣!!! 秋石手里的长剑被压断两道幻身同时消失可他两名师弟就在身边退让不得只得拿断剑与灯笼一起向前招架过去。 罗师爷手腕一转偌大的折扇侧翻让断剑与灯笼往一边荡开扇面边缘如同一把利斧竖立起来疾推向前。 秋石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这把扇子开膛破肚忽然又有两把剑分别从侧面刺来。 一把剑刺入扇骨的缝隙卡住扇子持剑者是独臂的秋华。 另一把剑直取罗师爷要害是秋笛攻敌之必救。 罗师爷只分出一手便夹住了秋笛的剑尖手指错动之间将直刺而来的长剑夹成数截抖射回去。 秋笛急忙后撤躲闪仍被一截断剑击穿左肩。 巨大的折扇仅凭右手的腕力就翻动起来将秋华的剑脱手夺走。 但秋石已经得到机会抓着他两名师弟的腰带纵身往前一扑闪过了横空扫过的大扇。 罗师爷一斩不中扇面重合成杖脚下滑步追杀对着秋石背影抽打下去。 折扇抽到一半罗师爷猛然抖腕急收回来往自己耳侧一挡。 啪!!!! 一枚铜镜打在他合拢的折扇上铁木质地的扇骨被这块镜子打出了裂纹铜镜的边缘彻底变形弹落在地。 罗师爷握扇的手都略微麻了一下扭头向屋顶看去只见屋顶上一条人影被砸了过来在后院砸出一大捧浑浊的水花。 那是瓦庆他左手空空右手变形贴在腹部夹在右手指缝间的几根铁签子被刚才那一记鞭掌拍的倒射入自己的肚子里面。 屋顶塌了一小块唐智掉进了那个窟窿眼里所有的青色烟雾都往那个窟窿涌动过去。 烟雾收尽的时候屋顶已经没人!! 罗师爷的视线受惊似的向下一压正好瞥见大堂后窗射出来一道白中泛青的刀光。 折扇抽落宝刀撞碎窗户的人影就到了眼前。 关洛阳一手压住折扇右手进肘撞胸积水迸裂地面凹陷力道从脚底下传到上半身这一晃肘能把一块有人这么高的假山石打碎。 罗师爷中了这一肘人飞出去撞在后墙上声音却不对仔细一看是个稻草人。 秋石眼前烟气一扭老头现身一只干枯瘦削的手掌对着他咽喉削了过来。 断了肠子的秋暮被秋石拎在手里这时乍然一昂头一口黑血喷在罗师爷脸上。 罗师爷的手顺着惯性劈在秋石脖子上把他打翻出去却因为猛然刺入脑海中的一股眩晕已经失了九分力道。 秋暮这开膛破肚的伤势是被罗师爷的折扇划破扇上有剧毒。 毒血喷在罗师爷脸上直接从他眼珠子渗透进去眼球布满了血色略微往外突出眼眶泡肿极其骇人。 他哀叫一声估摸着秋石跌出去的方向手往怀里一掏好像还要往秋石那边撒什么东西。 关洛阳身似跃马一拳追过来用的是一股柔劲拳头好像布锤一荡击中罗师爷的脑门。 罗师爷干瘦的身子晃了一下倒在污水之中。 被毒血泼到的眼珠子落水之后依然睁着。 哗啦—— 关洛阳一手把他揪出水面探了一下鼻息对其他几人摇了摇头。 这老头看起来是领头的关洛阳倒是有心留个活口可那毒血好像毒性太烈又是直接从眼入脑已经把他毒死了。 数十里之外山脚下的小路上几顶轿子和十几具身穿兵丁服饰的尸体残破散落在周围。 但更多的人从荒草之间站立起来形成重重包围有鹰钩鼻子的秃顶老者有手上装铁钩的赤身大汉还有人坐在竹轿上僵尸抬轿有妖道一身紫袍手上把玩着女人胫骨做成的笛子。 更多的人脸色深沉统一黑色斗篷盖在身上一言不发。 九英道长手里的铜钱法剑被毒血所污红绳断裂铜钱洒落不怒而威的扫视着形形色色的那些人。 “都指挥使的信物是真的来请我的人却是假的。” “都指挥使家里老太婆犯了痰症只是想遵循旧例到真武祠求一瓶月露丸而已根本没有请你本人过去不过他的手下出门没多久就被我们弄死替了身份。” 校官模样的皮甲中年人往脸上一抹揭下来一张人皮露出雌雄莫辨红唇粉腮的妖娆面孔。 这人笑道“你们真武祠之中以九鹤那个死牛鼻子法术最深七星幻灯咒已经修炼到了最高层次一人七化人所共知不过这回我们来杀你的阵容可是跟九鹤那边的差相仿佛啊。” “九英道长荣幸的上路吧。” 妖娆的年轻人拍了拍手身边几名术士或笑或吼一同杀出。 九英道长摸上了自己背后背着的一个蓝布包裹。 头发遮了半边脸的紫袍妖道吹响骨笛周边众人的影子先后颤动了一下最后这股波动全部加诸到九英道长身边。 他脚下的影子像面团一样被拉长揉扁刚才散落在地的铜钱法器被那影子扫过或是崩裂或是弹起。 这是扰乱灵机的邪曲正道的法器最注重秩序被这样的邪曲扰动无论九英道长背后是什么法器都得被压下至少五成的效力。 裂帛的一声响彻四周。 最先冲出去的几名术士变成了无头的血柱各自喷起两三尺高。 碎布落地九英道长双手一合一根粗若儿臂的铁棍杵进了刀柄里面机关发动锁扣卡死。 “若论法术九鹤师弟确实在我之上但你们没查到过贫道在武当是练刀的吗?” 话音未落带刀的轩眉道士已经杀进人群之中重达六十四斤的春秋大刀在他手里像被狂风卷动飞过草地的一片羽毛。 但不管是钢筋铁骨祭炼十多年的僵尸还是自恃邪术能让皮肉如绵脊椎如蛇的术士遇到了那羽毛飞舞一样的刀影都只有血肉模糊四分五裂这一个下场。 少了一条腿的妖娆年轻人重重摔落在地惨白着脸吹响了藏在舌下的哨子。 九英道长在血雨之间横行的步伐莫名止住回首看去。 那些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一个一个膨胀、拉伸最宽松的衣物也无法拘束那样的身影。 当那群人停止变化的时候九英道长的身高已经只能抵到他们腹肌的高度。 吼!!!!! 似有若无的吼声卷过草地吹到林中。 健硕庞大的黑影从四面八方纵起扑向了提刀的道人。 九英道长抬起头来道袍染血一气绵长入腹挥刀。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风波涌 刘府中秋暮、秋华平躺在客房。 秋石正拿细线给秋暮缝合他肚腹之间那一道骇人的伤口。 旁边秋笛手捧一个瓷碗碗里已经加了好几个小瓶子里面倒出来的药粉此刻又有三张纸符盖在上面缓缓燃烧纸灰都渗入液体之中水面咕嘟嘟的旋转着形成了一种如青苔般的深绿色。 秋石接过那碗符水拿一个干净的毛笔搅拌着粘稠的液体一层一层的刷在蜈蚣状的伤口上。 伤口周围的肌肤是一种浸泡后的苍白让这些深绿的液体格外醒目。 关洛阳倚在门框那里神情微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有法术存在这帮道士这么做肯定是真正有效的但是那么脏的水直接往刚缝合的伤口上喷从视觉上来说还是有点让他不太好接受。 碗中符水只剩一半的时候秋石扶起伤员的头直接给他灌了下去嘴唇都染成了绿的。 给师弟盖好了轻柔的蚕丝被子之后秋石直起腰来松了口气正要转身双脚却平地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秋笛连忙探手扶住他。 秋石之前在老宅里面撑持了大半天本来就神思耗竭得救之后吞了一瓶药丸就马不停蹄的把两个师弟带到刘府这里来除衣救治。 持续半个多时辰全神贯注的忙碌他现在也快到极限了。 “还好你带来的药够多可惜秋华师弟那条断臂是被猴鬼附着骨髓坏死已经接不上了接不上了唉” 秋石声音越来越低靠在秋笛身上传出了轻微的鼾声。 秋笛把他扶到床上躺下。 一损两重伤的三名道士全部入睡秋笛就悄悄关上门跟关洛阳来到外面。 “你肩膀上的伤怎么样?”关洛阳关心了一句。 秋笛按了一下肩头道:“那是我自己的法剑清正凝然不染邪气虽然是贯穿过去但其实伤口不大也没什么后遗症。有丹丸外敷三四天之后就能恢复行动了。” “只是我有些担心师父师叔他们” 罗师爷、猴官唐智那几个人的特征都太明显了秋笛虽然在真武祠算是年纪比较小的但也知道他们的来历都是当初五府水盗中凶名昭著的人物。 那时大军围剿船队追击这帮人只剩下少许残党被追杀到海外销声匿迹已久没想到这次出现居然敢主动设局针对奉诏真武祠显然是又积蓄了势力有东山再起的意思。 那么作为昔日召集各府术士参战的重要人物九英、九鹤必定更是这帮人的眼中钉。 关洛阳说道:“你之前不是提到过有什么纸鹤传信之术说你自己造诣不够没办法追你两位师长的气息那么你那些师兄弟里面有没有其他人有这个能耐的?” 秋笛摇头:“纸鹤传信术我们众师兄弟之中大师兄练得最好但也只是能做到从各地向真武祠传信罢了。我所知道的人里面唯有九鹤师叔能在掌握生辰八字的前提下向三百里以内任何一人传信。” 关洛阳道:“那就只有等了九鹤道长还不好说但九英道长是有明确去处的请人传信跟都指挥使府上联系探问一下应该就能知道他有没有出事。” 秋笛也没有更好的法子道:“那些邪术士身上我翻看过了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他们的尸身都被邪气浸染不能听之任之。” “尤其是那个猴官唐智他死了之后那些猴鬼随之消亡都有一点精纯的邪气回归体内只怕三日之内头发指甲就会激长犬牙外突产生尸变的征兆。” 关洛阳道:“那就烧了?” 秋笛说道:“赵千牛和瓦庆可以直接烧烧之前你让刘府的人做个证领了赏银便是其他三具尸体却要带回真武祠先扫除秽怨否则烈火一焚邪气流窜可能导致附近百姓梦魇缠身罹患重病。” 关洛阳默默点头对这些邪术士的危害性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虽说正面打起来这几个人也就是一练大拳师的水平最早被砍死那个老头甚至连大拳师都没到可大拳师明刀明枪哪有他们这么险恶居然死了都能遗害人间。 第二天一大清早刘府的人就送来酬劳刘老太公服了秋笛的药之后精神大好亲自出门千恩万谢。 秋笛借刘家渠道让成阴知府转交信函向都指挥使府上探问注明回信之时直接送到真武祠。 随后关洛阳他们婉拒了在此久住的建议只让刘府准备了几辆马车。 那些尸体塞进一辆马车里另外秋暮、秋华各躺一辆马车。 尤其是秋暮现在还不怎么能受颠簸秋石就在他那车厢里铺了好几条棉被又在车厢的八个角上各贴了一道守静安镇符咒能在动中取静坐于船只车马上如处平地。 从刘府回真武祠也就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但他们到了山脚下的时候却发现石阶前已停了七八顶轿子、四辆马车。 还有一些气派的软轿法驾或是以丝绸扎成莲花缀饰于纱帐内外或是大水牛背上安放座椅椅背雕刻仙鹤太极、锦鲤祥云等等。 不少打扮殊异的和尚道士在这些法驾周围静候着。 不过这些人都很有礼数并未堵住直通石阶的道路。 关洛阳他们的马车直停在石阶前顿时引起众人关注。 一名小道士率先甩动拂尘稽首一礼。 周围众人相继行礼秋石、秋笛也从马车上下来还礼。 关洛阳跳下来悄声道:“这些人是?” 秋笛嘴唇微动声音低如蚊呐:“都是有真手段的派门中人不过留在山下的是晚辈随从正主应该都上山去了。” 正说话间山上有道士下来匆匆到了眼前年约三十蓄有浓密乌亮的短须双目明澈。 “大师兄秋笛你们可算回来了。” 秋石说道:“秋良怎么回事?” 秋良面上有些许焦躁之色道:“我们几个早上刚回来粥还没喝完各方前辈就都到了说是要来找师父师叔商量下个月十五中元玉箓大醮、盂兰盆法会的事情。”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变局 既然真武祠来了许多客人关洛阳他们商议之后还是决定由关洛阳和秋笛把伤者和尸首转到后山再运上去。 秋石作为大弟子即刻随同秋良去见那各方派门的前辈高人。 邪术士的尸体送到镇邪堂两名伤者也在院中安顿好了之后秋笛就也到正殿去了。 关洛阳毕竟不是真武祠的人那种场合不适合贸然进去旁听就留在后山院落里看刀。 这把翡翠花纹的古刀不愧是在秋笛的描述中已经能够半夜啸叫的宝物跟赵千牛的钢刀硬拼那么多下只是多了一些划痕。 只是最后关洛阳爆发力道的那一下终究还是太刚猛了一些刀背崩断对方钢刀的同时也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关洛阳轻轻抚摸着刀背手指去到刀尖的位置时又回转过来右手松开仅凭左手一根手指挑在刀身一侧。 这里恰好是长刀重心所在刀身横陈不摇不摆。 他所学的金眉刀法是以峨眉山白眉拳的器械手段“飞凤单刀”为基础结合了明朝剑经手臂录单刀法选的一些武术理念经过田公雨在战场上实际尝试取长补短多年演变而来。 这套刀法吸取了当年东南沿海抗倭的一些经历取长补短所以颇为看重刀身弧度和拔刀一瞬间的运用。 而现在关洛阳手上这把古刀刀背笔直刀刃略宽刀尖过于淬利在他运用起来的时候实则是有些不顺手的。 还需要经过一些细心的感受和磨合才能够让这把刀也做到如臂使指。 关洛阳把刀往上空一抛右手接刀步伐旋转有序长刀绕身舞动上刺下撩横旋竖劈进退有度。 一趟刀法练下来院子里面一块七尺大小的地方出现了如乱麻般团团缠绕的足迹。 他衣袂飞舞甩袖收刀转头看去。 门口秋华拍了拍肚子赞道:“好刀法我要还是双手都在一定要拍手叫好拍的更响亮一些。” 关洛阳绝不戳他伤疤直接把话题扯到刀上道:“还是多亏了这把好刀要不是秋笛把这刀借我面对那些怪猴子的时候我估计就得手忙脚乱左右支绌了。” 秋华说道:“其实师父嫌这把刀太轻才会供在镇邪堂中十年不用近两年来这刀渐有灵性夜里躁动师父已经想要选一个合适的主人把它送出去了。” 他断臂重伤面无血色但这时候精神倒还不错笑着说道“我听秋笛讲恩公全名关洛阳?” 关洛阳点点头:“我才二十出头别把我叫老了。” “好吧关兄弟。” 秋华说道“你知道这把刀叫什么名字吗?” 关洛阳道:“秋笛没说。” “师父、师叔当年是在一处古战场里掘出这把刀来的师父为它取名沉舟师叔则说这刀既然重见天日何必再取朽物的名字于是用谐音唤作成周。” 秋华忍不住哈哈笑道“也真是跟你有缘。” 西周时代洛阳城就被唤作成周。 秋华的意思其实就是把这刀送给关洛阳不过毕竟他师父不在这刀的归属终究不能算是尘埃落定所以他也没有把话说死。 先把这番话讲出来就是让关洛阳安心点拿着这把刀。 院外传来秋笛的声音。 “这帮人偏偏选在这个时候真是” 他脸带气愤的走进来被关洛阳一问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正殿发生的事情讲出来。 那帮人来为的是中元节法会的事情。 从秦汉以来交趾虽时而为藩国但种种文字变迁、节日习俗都早已经从中土皇朝传来随中土之变而变。 中元大醮、盂兰盆会在交趾也已经是绵延了千百年的习俗。 每年的七月十五道士和尚乃至于那些神汉巫婆为死者超度求其安宁为生者祈福求其平顺。 实际上本来这类事情统一称作盂兰盆会只是大明崇尚道门八十年前陈永华收复交趾之后百姓南迁奖励开垦耕种道门声势亦略微一振所以又加上了中元大醮的说法。 到了四十年前武当动源道长奔赴交趾大修奉诏真武祠借朝廷大义与交趾十五府各派门论道斗法定下联盟之约。 皇帝御赐玉箓大法师符令作为盟约信物一旦有术士大举为祸执此符令可以召集十五府正道派门平祸安民。 持有这符令的派门自然而然成为当地中元大醮的主持者。 这种事情是约定成俗本来各方派门的人只要等到七月十五当天接受指引各自巡行上场就行了根本没必要这么早来找九英道长他们商量。 可今年成阴府的这场大法会有许多特殊之处。 因为三个多月前的那场地龙翻身波及全府十余县灾邪频出受害者众多。 大明京城那边又派越王郑规巡抚交趾慰问民生可能将与交趾承宣布政使、提刑按察使一同抵达成阴府在下个月十五那一天亲自到场祈天佑民。 越王身份贵重自不必多言。 而承宣布政使司主掌交趾十五府的民生财务提刑按察使司主控交趾全境的刑事缉盗事宜也是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 故而这一回成阴府中元节法会的隆重将远超以往。 勒石庙的方丈法师韦顶公连同摩天寺阳莲大法师就知会了附近各处道观寺庙的人一同过来商议。 平时淡泊名利的出家人真正遇到了这类事情居然还不能泰然处之这番作态简直热切的像是那些最喜欢巴结权贵的乡绅豪商。 关洛阳抱刀而立低笑了声说道:“他们来的未免也太巧了吧?” “你是说”秋笛迟疑了一下“不太可能阳莲大法师当年超度那群水盗术士是出手最狠战果最丰的一个。况且上门的人里还有三清观致远道长、圣母庙元元法师这些与我们师长交好的前辈。” 秋华说道:“韦顶公这人本来就是个俗不可耐的性子甚至愿意去逢迎马强那种人一旦听说越王将至他会牵头联络各派做出这种事来倒也不奇怪。” 关洛阳说道:“九英、九鹤两位道长不在那他们现在准备怎么办?” “他们准备在山下镇子里住几天等到师父回来。” 秋笛话还没说完正殿那边忽然嘈杂起来。 关洛阳耳力最佳凝神一听分明听到秋石惊怒交加、难以置信的一声低吼。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七盏灯 奉诏真武祠正殿前方是一块方砖铺地的广场广场中心放着一座能到人胸口高的大香炉。 秋石这个时候本来已经绕过香炉把各方派门的前辈送到下山的台阶前。 但那条长长的台阶上却正有几个挎着腰刀、做兵卒打扮的人抬着一具盖了白布的尸体上山来。 领头的那人看起来是个官比七品的把总身材雄壮上前两步抱拳说道:“是秋石道长吗?” 秋石被一种不安的感觉所包裹手指下意识的弯了一下说道:“正是贫道。” 那人有些恻然说道:“是这样的都指挥使大人原本派人向真武祠求药但久候不至老夫人病体难支于是又派本官分三拨人马急行探问一路上未曾寻得九英道长踪迹却在出交州府的时候见九鹤道长漂在水上” 周围僧道众人纷纷侧目脸上神情不一而足但都夹杂着几分掩饰不住的震惊之色。 韦顶公失声叫道:“怎会如此?!” 秋石一言不发急行几步要伸手去揭开白布却被把总一拦。 他骤然扭头眼中浮出几条猩红的血丝。 那把总心头一惊连忙解释道:“九鹤道长身上似乎有剧毒我有几名兄弟碰到他之后倒毙当场还是用竹竿将他挑到岸上架入马车运来秋石道长切勿贸然触碰。” 说话间把总刀鞘一偏用刀鞘末尾挑起白布一角露出下面一张惨白、发灰的面孔。 秋石全神贯注的看着这张脸双拳紧握微颤喉结滑动发出一道嘶声闷吼。 旁边僧道众人涌来。 “九鹤道兄!” 三清观的致远道长在近处看了一眼悲慨长叹从袖里抽出三根线香持咒念诵。 “上清洞玄晃朗太元清净法体全身而坠三五火车祛邪破瘴灵官大将军破秽来谒急急如律令。” 致远道长一篇法咒念完手里三根线香一合揉成了一把香粉往九鹤道长身上一撒。 那一把香粉无风自燃千百点火星伴着一阵强风吹过揭开白布。 火光香气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向下坠落笼罩在九鹤道长全身上下。 没了白布掩盖之后九鹤道长的尸身更显悚然心口处有一个穿透胸膛的窟窿左臂胀大比大腿还粗五根手指如同紫萝卜一般。 右边衣袖破损小臂上有毒蛇牙印那一块皮肤都发皱、萎缩。 但随着那些火星在九鹤道长的衣物、皮肤上若隐若现逐渐熄灭香气越发浓郁浮肿的左手传出像是放气的声音渐渐恢复正常的粗细右手的毒伤萎缩处也重现饱满毒蛇牙印里流出两道青血。 待火星尽灭香气淡去致远道长脸上却更显愤懑之色。 因为他发现九鹤道长的尸体上除了这些毒伤之外至少还有十四道邪咒余韵假如不想办法化解再过几个时辰这尸身恐怕就要融化成浆。 阳莲大法师踏前两步一身大红法袍上间杂着灿金、深绿的几道色彩干枯嶙峋的赤脚往地上一跺。 咚!! 周边十几人都感到地面微微一震一股似有若无的炎气从九鹤道长尸身下方冲腾起来使周遭空气都微微扭曲。 尸体道袍破损的一些地方相继传出如同琉璃碎裂、枯木崩断、厚纸撕扯的声响存在于那些地方的邪咒残韵被阳莲大法师摧枯拉朽的破去。 只是在九鹤道长肚腹之中盘踞的几道邪咒还在负隅顽抗散发出褐黄浑浊的一团微光。 阳莲大法师眉眼含怒一只手掌伸出却迟疑了一下。 只因九鹤道长的须发已经在热力烘烤之下微微卷曲要是他再加催法力只怕反而要先损伤九鹤道长遗体了。 “阳莲大师还是让我为九鹤道兄尽一份心吧。” 戴着尖顶斗笠、素白长袍的一个老婆婆抬手示意让那几个兵丁把九鹤道长的尸身放下。 这老婆婆正是圣母庙的元元法师也有亲近者称她元婆婆庙里供奉的是百余年来受广泛推崇的柳杏圣母。 柳杏圣母在传说中是玉皇大帝的小女儿因跌碎了玉剑受罚下凡化身而成以尖顶斗笠为祈福信物善能解人病老孤贫之请在南洋是一位上等福神。 阳莲大法师收了炎气元婆婆摘下头顶斗笠往前一抛。 斗笠旋转如轮平平飞去飞到九鹤道长脚下又回旋过来在他面部一绕最后停留在肚腹位置不断旋转浮空不落。 那褐黄浑浊的微光被斗笠吸取得干干净净。 元婆婆把斗笠接在手中又抛了一回。 交趾诸多河流基本都是红河支流水质浑浊发红发黄九鹤道长从水中被捞起身上也沾了许多污水泥渍刚才又被阳莲大法师的法力烘干更显得多处泥沙板结。 这一回斗笠飞旋而过却是将这些污渍除去让九鹤道长复归整洁。 秋笛赶到前面来看见的已是这样的九鹤道长。 若不是心口处的那一个窟窿这位旷达洒脱的道长看起来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空中一声雀鸣大孔雀从真武祠中飞出落在九鹤道长身边。 孔雀的尾羽扫过九鹤道长的裤脚它绕着九鹤道长走了几步未曾像往日一样探头去啄只是低头抵了抵九鹤道长的侧脸。 九鹤道长再也不能按下它的脑袋孔雀木然少顷猛的昂首向天振翅扑风连声鸣叫。 鸣声之中恍惚也有令人叹息的悲意。 关洛阳站在人群之间看着这一幕心头沉重。 不久前跟九鹤道长同行交流的那些场景宛然还在眼前还记得他在面馆里的低声微笑却已经成了不可能再看到的回忆了。 九鹤道长的遗体被送到大殿之中众弟子、道童布置灵堂披麻戴孝。 到了下午消息传到山下来吊唁祭拜的人络绎不绝。 关洛阳看见老黑在石阶上几度徘徊不敢进来就主动靠近过去。 “是来祭拜九鹤道长吗?” “是你!”老黑还认得关洛阳眼眶发红哀声行礼“贵人能替我进去为九鹤道长上柱香吗?他是大好人活神仙一样的人不该这么早死啊我偏偏还进不了这庙你帮我去看看他吧!!” 老黑十分悲切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但他的意思关洛阳听出来了。 “好。” 关洛阳轻声回应进了灵堂之后向九鹤道长跪拜了三次。 他之前也只是鞠躬行礼这三跪却是替老黑拜的。 秋石在他起身时扯住他衣袖低声道:“那是老黑记面馆的老板吧别让他留在那里会被各位法师看到带他从后山进客房的院子这一阵子就让他住在那儿吧。” 关洛阳道:“你知道他的事?” “师父告诉我的。” 秋石垂着眼声音沙哑“师父不吃面从来不会去面馆但师叔向他求了几个字引起他的好奇送出那几个字之后当天晚上他就悄悄去看过了。” ‘主要是不能让我九英师兄知道他是个老古板’ 那天的话音犹在耳关洛阳不知该笑该叹唯有默然出门带老黑去了后山。 九鹤道长停灵七天真武祠秋字辈的弟子全部赶回但九英道长还是音讯全无。 整个奉召真武祠沉浸在悲戚沉默的氛围之中但悲伤和担忧的最深处又隐隐有一些压抑的东西正在酝酿。 到了第七天从各府赶来吊唁的依旧有上百户人家直到深夜露重之时才略微冷清下来。 几十名道士披麻戴孝提灯仗剑默契起身肃然的守卫在真武祠各处。 灵堂外被铺上了一层草木灰从灵堂到山门每隔一尺插一根竹竿贴一张纸钱。 关洛阳受秋石的请托用一股刚柔并济的力道把这些竹竿硬生生刺穿石砖直抵土壤之中。 他在山门处插下最后一根竹竿抬头看去。 大殿门前秋笛提着白灯笼站在那里回头看了一眼灵堂。 秋石绕九鹤道长的遗体摆了七盏灯火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每一盏灯火之中投下一张黄符。 人死之后头七回魂实则是一个飘渺的传说有许多人的魂魄没有这个机会又或者是回到阳间之后找不到门户。 但九鹤道长修行有成秋石又特地摆下了这样的阵仗一定要让九鹤道长的魂灵有机会再回阳间一次。 “于有道之士而言身死只是了结了红尘中这一生还不能算是真正的终点。” 秋石手舞法剑绕行于堂中口中诵唱着招魂法咒心里也在默念。 ‘师叔回来一次吧回来告诉我你所看到的一切回来告诉我任何一点线索’ 有风从山下吹来绕着长长的石阶一路吹上去每一根竹竿上的纸钱都被吹动。 呼噗!!!! 灵堂里七盏小油灯的火光同时窜起半尺高。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来而不回,争 客栈卧房之中一盏油灯亮着。 脸盆架子上挂着毛巾放得不甚整齐毛巾的一角还在往下滴水。 滴答滴答滴答 韦顶公盘坐在床上手里静静的拨转着一串念珠。 滴答滴答 韦顶公蓦然睁眼门窗紧闭但脸盆架子上已经多了一只绿毛黄爪的大嘴怪鸟。 “法师。” 绿毛怪鸟嘎嘎有声“不管是道士和尚颂经礼佛练法学术其实心里都要先存着一份静气可你心里好像比这滴水铜盆还要不安静啊?” 韦顶公冷哼一声:“还不是因为你们做事太不小心之前信誓旦旦说是九英、九鹤、秋石这三个都交给你们来解决可结果怎样呢秋石还好端端的在真武祠里面九英也只是失踪。” 绿毛怪鸟歪了下头道:“九英这个人确实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本来以为只是靠稳重和辈分才做上主持的位置没想到他居然藏得这么深。” “但以他的伤势这七天下来也绝对会陷入濒死的境地就算侥幸不死亦绝不可能有能力扰乱我们的计划了。” “至于秋石哼他们是请了个武夫助阵才杀了我的师爷等时候到了那个刀客我一定要亲手解决折断他的四肢披上皮囊做我身边的狗。” 怪鸟的声音本来嘶哑可说的句子若长了一些就会逐渐趋于尖细向它主人的声调靠拢。 韦顶公不满道:“那九鹤又怎么说?你们明明都杀了他居然没有毁掉他的尸体那几个小道士已经摆下召魂之法要靠那具尸首引九鹤魂魄在头七回转。” “你错了他气绝落水之时我们追下去的十四道咒语全是用来毁他尸身的不过水势湍急一时间失了踪影居然恰好在下游被都指挥使府的人捞到也算是他运气吧。” 怪鸟盯着韦顶公“你不用在意这种事他就算回魂又能说出什么来最多就是知道我已卷土重来找他们报仇罢了。” “或许有聪明人会怀疑我们要在中元节法会作乱可我们的计划环环相扣步调紧凑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查证只能被局势裹挟着往下走直到万马齐喑大势底定的那一刻。” 怪鸟的眼睛眨了眨就像活人的眼睛一样。 “我知道当年我们失败过败在九英九鹤他们的主导之下所以你对真武祠的一切都心有余悸。” “可你的目光不该只放在敌人身上更该看看我们自己我们现在可不仅仅是当年五府之地的水盗那么简单啦。” 这番话一说出来韦顶公略为有些闪烁的眼神顿时一凝手里转动的念珠也停了下来。 他长长的吸了口气脸上振奋有光喃喃道:“不错我倒忘了现在咱们可不是当初那树大招风烈火烹油孤掌难鸣的模样咱们现在有靠山。” 绿毛怪鸟提醒道:“是盟友。” “不错不错是盟友。” 韦顶公神满意定“你既然这样笃定想必是已经有了确切的回信。” “连每一步具体的日子都约好了。” 绿毛怪鸟扑腾着翅膀从脸盆架子上飞起来满屋子绕行“你安心做好你这边的事情就行以后不会有人忘了你该有的名位!去吧去准备吧!” 聒噪的声音里面怪鸟突然往放着衣柜的那个角落上一撞消失不见。 守在房门外的两名和尚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他们对刚才屋内发生的对话一无所知半点声音都没有听见。 不过很快一个横须如针的大汉闯进来就把这两个和尚彻底惊醒。 大汉进了韦顶公的房间轻声耳语了几句。 韦顶公脸上有些许惊讶:“你可探准了?” “法师放心不是我多达自夸就这方面的能耐我鼻子可比什么道门正宗都灵得多。” 横须大汉十拿九稳的说道“他们防的严实可我在百丈之外就能嗅那边的味道整个仪式的过程里面根本没有半只鬼往山上去。” 韦顶公彻底放下心来气度从容又开始拨动念珠这一回每一个念珠拨动的都异常缓慢。 “居然失败了好啊好。” “没有失败。” 真武祠之中一群道士围在灵堂里面。 秋石看着那七盏已经熄灭的油灯老神在在的说道“明灯炽盛若斯居然在顷刻之间烧光了灯油不但说明我的招魂仪式成功甚至是九鹤师叔也主动在阴间加强回应才会出现这种异象。” 秋良不解:“这么说师叔魂灵清明可能在阴间过得还不错可他回魂的时机只有一次既然能回应人间为什么不回真武祠?难道还有什么其他地方更值得他耗费这仅有的一次机会吗?” 秋笛眼前一亮:“有!师父。” 周围不少道士觉得有理纷纷点头附和。 秋石却摇头道:“鬼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幽鬼回魂大多意识残缺懵懂就算师叔能保持清醒也只能去他知道确切方位的地方。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师父现在在哪里?” 秋笛脸上兴奋之色消退眉头紧锁。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片刻后秋石释然说道:“哎师叔活着的时候我们也猜不到他想干啥死了之后就觉得能猜准他也真是太自大了。可经过这一遭至少我们可以确定师叔魂魄未曾受害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秋笛兀自不平:“但没有师叔的线索我们要到哪里去报仇要到哪里去找师父呢?” 对法术一窍不通一直沉默的关洛阳到这个问题上终于有一点发言的余地伸手拍了拍秋笛。 “你别忘了这帮人报复的目标还有你秋石师兄不可能就此偃旗息鼓销声匿迹。甚至他们可能还有一些更大的谋划在近期之内只要我们留心各方面的异动肯定能捉到他们的狐狸尾巴。” 主神空间发布的任务如道佛斗法遏制战争之类的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可以算是为关洛阳提供了一些线索。 毕竟任务限期只有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内根本没有道佛斗法、没有战争契机那这些任务也就不能成立了。 不妨再大胆点推测所有任务都有紧密关联那么现在这股设局杀人的暗流极有可能是串起各项任务的一条线。 关洛阳默默想着:假如真以三个月为限期的话这帮人接下来做事的节奏恐怕会很紧啊。 第二天的事情就印证了关洛阳的猜想。 在送九鹤道长下葬之后刚回到真武祠没多久一帮人就开始旧事重提说起中元节大法会。 这一次就不是以商量的名义了。 而是 “九英道长失踪九鹤道长仙逝固然使我辈扼腕叹息但中元节法会迫在眉睫却也不得不提。” 说这话的横须大汉名叫多达站在堂中对四座一拱手。 “真武祠显然不能再主持这场法会那御赐的玉箓大法师符令当年也明说是有德者居之是不是应该重选执掌符令主持法会之人?” 成阴府真正懂法术的派门其实不多但为了给九鹤道长吊唁这段时间建平、新安、奉化、清化、演州等各府都有寺院主事、术士高手赶来。 如今济济一堂竟有三百余人之多。 多达的话刚说出来还有人顾及与真武祠的交情或自矜脸面不肯附和。 但随着一小部分人开口赞同这股声音很快就成为了主流其他人纵然不开口赞同也被视作默认了。 正文 第四十章 实力 “诸位!” 眼看人声嘈杂之时三清观致远道长起身朗朗一喝。 场中安静下来致远道长缓声静气地说道:“九英、九鹤两位道兄虽然不能主事但秋石近些年来随九英道兄进出往来于我辈聚会之中也得了不少高僧道友的青眼显然是真武祠继承之人。” “既然他还在这里那御赐令牌顺理成章也当由他暂时代为执掌。” 秋石继承者的身份这几年来是摆明了的既然有致远道长挑破了这一点一些与真武祠亲近的派门自然不吝于在这个时候附上赞同之意。 甚至部分自知争不到御赐令牌的门派这时候也纷纷开口声援真武祠。 说白了不管这回真武祠到底能不能保住御赐令牌真武祠背后的武当还好端端的杵在那儿呢大伙都是正派中人讲面子讲规矩没有几个想撕破脸的。 “致远道长说的也在理要是平时的法会由秋石道长代为主持也不是不行可这回的法会又哪能视作寻常?” 多达昂了昂头先对致远道长行礼才道“成阴府十四个县几十万的父老乡亲在大地动之后连着好几个月的妖邪灾鬼频出哪一户人家不是心惊胆战夜不能寐?” “往年的中元节法会只是老百姓们遵循风俗祭拜先人尽一尽孝心而这一回的法会是实实在在的承担着数以万计的期望啊。” 几个月前真正在地震里受害的人家其实不多但因为成阴府地势特殊地动之后诸气紊乱种种灾异现象出现的太频繁了一些不免让城乡之间百姓多想。 要知道这个时代哪怕是没有遇到实实在在的害人妖物只是远远看到了或者从远方传来了一则流言都能让人心里不太安宁。 每一番邪物害人的事迹传开都等于是地震带来的恐惧又被夸大了一次一些蛊惑人心的传言诸如“大明失道天公降灾”等等甚至已经传到周边各府。 当下的成阴府说一句人心惶惶并不为过。 这也是为什么越王巡抚交趾的差事要请上承宣布政使、提刑按察使特地到这里来一趟正是要借这场法会祈天安民稳定大明朝廷在交趾的威信再宣扬大明的仁德体恤。 元婆婆斜着眼去看那多达道:“若论威望的话真武祠四十年来的经营哪一回对抗那些邪道术士、降妖伏魔的时候不是身先士卒让百姓交口称赞?秋石只要接了真武祠的招牌在座的还有谁敢说自己的威望一定盖得了他吗?” 多达哈哈笑了两声脸上一团和气说话寸步不让:“若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那么只要有背景威望确实就足够让人信服但问题是中元节法会是实实在在的大法会又不是乡间田头骗人的把戏。” “到了七月十五那天中元大醮、盂兰盆会正式开启的时候作为主持者沟通各方派门法力仪轨通达阴阳安抚亡魂所承受的压力是最大的一个。” “秋石道长是道家正宗本事固然是远胜于我但他年不满四十只怕撑不住各派法仪流转、向亡魂传达生者祈愿的那份重担吧。” 实力! 在这个法术真实存在的世界里这些和尚道士说到最后也跟武夫没什么差别还是要凭实力来说话的。 但要真是论起实力的话秋石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有些尴尬了。 他是真武祠大弟子自然是自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可道佛正宗戒骄戒躁修行一向是稳中求胜年轻时候未必能有那些小派门传人进步的快到了四十岁之后才是厚积薄发的时候。 四十而不惑这句话正是指这些人要到四十岁往后才能学通经典真正摸透一门法力的精髓踏入人生中进步最快的一段时期。 三十多岁的秋石对上跟他同辈的也只能说是保持六成胜算再高就属于自大了至于场中那些老一辈的真要是对上了秋石只怕连两三成的胜算都不会有。 罗师爷他们当时能存着那种高姿态不急着先把秋石变成尸体也正是出于这种常识认为真武祠的小辈们跟他们差了一整个层级翻不了天。 “多达法师的言词确实有他的道理。” 话说到这里秋石不得不开口回应了“假如师父不能在七月十五之前赶回的话在场的各位同道之中有一些前辈确实比贫道更适合主持这一场法会。但御赐令牌只有一枚不知道多达法师觉得到底哪一位前辈才能不负众望独占鳌头?” 伴随着秋石温吞请教的语气多达后背一凉不敢去看某些老家伙紧盯自己的目光只好先打了个哈哈。 “我虽然有些为交趾的父老乡亲们尽心的想法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小人物罢了哪里敢品评各位前辈高人我看秋石道长见多识广你的选择一定是最为公允的。” “呵。” 秋石发出低不可闻的一声轻笑目光漠然的从多达身上移开打量着在场的一个个大法师、老前辈温和道“我一介小辈岂敢专擅不知道各位前辈高人有没有共同推举之人?” 众人目光流转在各方之间游走不定但嘴上都闭得很紧场中一时沉默。 多达已经趁这个机会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眼观鼻鼻观心装的像个木头人似的。 “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你们还拿腔拿调做什么?” 有一个苍老但洪亮的声音传开站在大殿里里外外的三百多个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说话的人是殿内穿着最显眼的一个人物。 他看起来老的头发都快掉光了稀疏的发丝勉强收拢搭在脑袋上用细麻绳做了个小发髻浑身上下不管是皮肤胡须还是眉毛都透着种苍老、发黄、发灰的感觉。 可从脖子往下简直是五颜六色千奇百怪稍一动起来就能听见袖口和下摆发出哗啦哗啦的轻响。 大明开国年间对各行各业、各个阶层对应的服饰穿着规定极其严格颜色款式都有所要求。 比如规定寻常百姓不许穿靴不许戴帽最多只能戴斗笠蒲笠不许普通人家用明黄赤黄大红等等否则便要严惩。 但洪武之后已经没有那么严苛等到心学各派广传受到朝野上下的推崇从皇帝到百姓就几乎没有人在乎这方面的约束了。 史料记载当中明朝正德皇帝以后大户人家的仆役都能穿明初指定给士绅穿戴的衣物甚至有民间之人仿侯爵高官的服饰同样可以大摇大摆的穿上街去。 到了郑明王朝除作为皇室正色的柘木黄以外其余各色皆可用于民间乃至于番人洋夷的服饰也大可通行。 饶是如此像眼前这个老头子一样把层层叠叠的绘画彩纸剪成衣服穿在身上大摇大摆在外行走的也是要被儒生们暗中骂一句“服妖”。 但他这一身彩纸衣服代表的却是交趾十五府除道、佛、邪术以外所有旁门术士里名望最高的人物今年已经快八十岁的——荒头太公。 “武当‘回龙枕夏曲金刀动九秋’十个辈分四十年前动源那道士走遍了交趾所有名头响亮的派门比拼斗法没一个人能赢他所以大家都服他的玉箓大法师符令。” “今天这东西传到他徒子徒孙手上你们不服了那就再斗一场好了。” 荒头太公一字一句说的正是场中大部分人的心声“今朝九鹤下葬不好妄动明天开始哪家想争这个符令的就把名字报给秋石小道士。” “抓阄凑对两两斗过最后站着的就是主事的。”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霸擂台 斗法争胜势在必行。 九鹤道长下葬后的第二天真武祠前方广场上大香炉已被移开上千根原木被各派的门人一同运来垒起一座三尺高台。 荒头太公的门人一向善于为人看风水建宅院统筹建造之事楔卯结构木台稳固垒实之后又在原木上面铺了一层寸许厚的木板使台面拼凑平整。 木台四方边长约有十五米。 聚集到真武祠这里的各府术士总共三百多人派门六十七家但小派门要么置身事外要么各有拥护的对象真正参与争夺的只有十六家。 毕竟是斗法不是大混战所以每家各出一人数量倒是正好。 两两对决之后八人取胜再决八进四四进二最后是决定十五府派门魁首之战。 十六家抓阄定下了第一轮的对手之后秋石起身甩动拂尘朗声说道:“今日斗法只是同道切磋为选出玉箓大法师符令的新任执掌者尽量点到为止。” “虽然法术凶险难免有所损伤但不可赶尽杀绝、不可运用下作手段、跌落高台者败诸位同道共同见证!” 这一段话语远远传开拂过擂台周边的数百人传到空旷林间。 这些术士派门在他们各地都极有名声斗法成败影响深远如果消息传开的话别说是跟他们交好的那些豪族富商就算是官府也会极为重视。 到时候恐怕山上山下人如蚁聚都要来一睹斗法盛况。 但是中元节法会就在不久之后还得留出一段筹备法会的时间这帮人把斗法的事情定得很急昨日提起今天就开始比斗消息根本没来得及传开。 只有成阴知府收到真武祠信函派人连夜快马加鞭过来做个见证都指挥使府上派来的把头也留了下来。 第一场比斗是清化府雄王庙高典法师对上交州府山神庙的童水法师。 交趾神话之中有载相传神农氏的三世孙为帝明帝明南巡于五岭遇到婺仙女生下一子取名禄续封为泾阳王。 泾阳王生子貉龙君貉龙君娶妪姬生有百男是为百越之祖;百男之长子随妪姬居山中是为雄王。 雄王庙香火鼎盛高典法师的法术渊源流长自有独到之处手提一柄缠绕麻布的木杖上台之后拄杖不动。 而童水法师学的是小五鬼搬运法而且走的是正派路径收集小鬼后洗练怨气喂养香火比起那些邪派来说无需担心反噬虽然耗时较长但却能在白日里施展无畏阳光。 他左手掐诀念咒右手隔空向高典法师脚下一抓。 这一抓之力隔空而生足足有两三百斤的力量可以轻易把一个大活人拎起、摔落而且因为不是实体所以无论如何挥挡挣扎都无法摆脱。 高典法师木杖上的麻布无风自动向前一抛空中那股无形力道顿时从他裤脚下扫过追逐木杖而去。 童水法师惊骇地感受到自己五鬼之力伴随着那柄木杖倒冲过来撞在自己身上。 啪啪啪啪啪! 木杖碰触到胸膛的时候童水法师的衣服上多出几个小小的巴掌状凹陷整个人倒飞出去四五步远跌落台下。 山神庙的弟子连忙去将他搀扶起来。 木杖已经飞回高典法师手中挥舞了两下驱退了那些还想过来纠缠的小鬼。 台下真武祠众人的座位之间秋笛一脸不快对关洛阳道:“这两位法师都成名已久法力估计相差不大但高典法师手里拿的那把法杖应是集聚百年香火的宝物对任何驱鬼役虫之类的法力都有极深的克制。” “这是拿底蕴压人啊雄王庙的香火哪是山神庙能比的。不过要是遇上阳煞火符之流他的宝物也就起不到这么明显的克制效果了。”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可今天的斗法既没有给他们摆法坛、祭鬼神的余裕也没有倒霉鬼第三人作为双方术法争夺的媒介所以反而玩不出多少花头。 实打实的法力道行对抗差上一瞬就是败外行人连个热闹都看不了。 高典法师他们之后又连着四场比斗全都是在一两个回合之间就分出了高下。 致远道长和元婆婆也都上过台。 元婆婆倒是胜了致远道长却遇上了阳莲大法师身上十九种线香、香丸能通令鬼神的香道手段遇到阳莲大法师一股炎气劈头盖脸打过去全被驱散一个回合就自认不如。 关洛阳一边听着秋笛的解说一边配合自己的眼力、耳力估量这些法师能造成什么档次的破坏。 第六场比斗演州府药师院的续罗和尚上台。 按照抓阄的结果他的对手是真武祠的人。 众人看向秋石。 秋石背后关洛阳站起身来。 韦顶公看见他上台眼神微变道:“且慢此人一头短发穿的也不是道袍似乎并非真武祠的人吧?” 面对众人质疑秋石平淡的说道:“这是我九鹤师叔的弟子秋鸿师弟他生性义烈常年奔走于交趾各地斩鬼除怪不愿留姓名。所以并不常穿道袍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不久前他斩杀恶贼妙松时被削断长发所以才是现在这副模样。” “妙松被他杀了?!” “是他杀了妙松?” 这话一出三百余人之间好些派门都有些躁动。 韦顶公还不依不饶:“那前几日怎么没有见他披麻戴孝在殿前?” “他伤心过度在后院昏沉了数日。” 秋石转身吩咐两句有道士去取来一本厚厚的册子“诸位前辈若还有质疑大可以看我真武祠弟子名录。” 台上关洛阳目光澈然回望一眼。 昨天晚上真武祠里。 关洛阳主动找到了秋石开门见山。 “我听秋笛说你让真武祠的人不要参与这一次斗法?” 秋石正在房里磨着砚台微微点头:“争了也是败去了又何益。说到底四十年不变的格局他们都觉得该到了变一变的时候了这是大势就算是师父现在回来他们也定要争上一场才肯甘心。真武祠现在这种虚弱的样子要逆势而动必然自损手足。” 关洛阳犬牙相抵轻轻磨了磨道:“那要是我想借一借真武祠的名头你肯不肯?” 秋石讶然抬头眼神有一瞬间的复杂晦暗波涛汹涌但终究露出信任平和的神色道:“关兄对我等有救命之恩但有所请不违道义岂敢不从!只是如果关兄是出于义愤想帮我们的话我并不希望关兄趟入这趟浑水。” “不是只想帮你们我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要借你们真武祠的名头入这个局。” 关洛阳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要玉箓大法师符令留在真武祠这边是有我自己的想法如果我能成那也是双赢的事情但我要有一个名义才能介入才能让他们闭嘴。你肯或不肯?” 自从到这个世界来之后关洛阳目前经历过的所有事情其实都是被动的。 虽然说有时候站在事情的边缘不容易被特别针对也更方便看清局势可是这跟关洛阳自己的脾气习惯不相符。 刚交的朋友死了事情都已经摆到眼前来了要是不能一脚踩进中心去那我来这一趟还有什么意思? 况且他还背着那些任务在身上只有掌握更多的主动才更有利于他去完成任务。 秋石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手里的石条。 石条末端粘着的并非乌黑的墨汁而是上品朱砂墨砚台里稠红如血。 “好关兄有这个意愿那我们就试一试。” 高台下秋石取来了真武祠历代弟子名录翻开到秋字辈指给各位前辈观阅。 俗家姓名关洛阳道号秋鸿。 对于名门正派来说外人带艺投师找个已经身亡的门中长辈做他名义上的师父彼此借势这也是有旧例可循的。 当年大明将领俞大猷听说有僧人参军抗倭战绩斐然一时兴起特地到南少林领略三十六房的武学精髓结果一根长棍打进去群僧束手竟无一人能敌他沙场上的棍法。 后来南少林方丈禅师就出面与他参禅论道八百武僧带头选拔南少林周边三千武勇之士随俞大猷到沿海抗倭。 俞大猷在名义上就成了那位禅师的师弟挂名在南少林。 有前贤为鉴这种事情秋石做起来一片坦然。 其他人也没办法再说什么。 三清铃摇响预示着台上战斗开始。 铃声一落整个木台表面震动了一下关洛阳身子忽然到了续罗和尚面前一掌劈落。 这一掌拍散了和尚半边身子。 这微胖短须的和尚半张脸上还有笑容随即整个身子都散作飞虫。 交趾丛林深处虫子比猛兽还要可怕某些节气的时候蚊虫甚至足以吃人那些城镇之中家家户户都要熏药草驱散这些毒虫。 而演州府续罗大师的鼎鼎大名正是因为他驱虫手段了得。 役虫之术和佛门幻术的结合就算是放在当年围剿水盗的战场上续罗和尚也能以一挡百唤起那些亡命匪徒最深沉的惧意。 飞虫如云又像一团黑色棉花把关洛阳整个人都裹了进去这些虫子虽然是不会致命的那种但一口咬下去也能立刻冒起一个红点几十只一起咬中当场就能麻痹四肢痛痒万分。 虫鸣大作! 紧跟着一声炸响压过了所有虫子的声音。 台上木板碎裂一道身影闭毛孔抖脊背浑身裹劲往外一撞挥手的动作像是拔出一柄大刀手如龙爪蟒蛇飞舞抽中了空无一人的地方。 空气里一声闷哼续罗大师的身影被打出来浑身僧袍鼓胀一滑十步直接退到了整个擂台对角最远的地方。 万千虫子飞起的力量托着他的衣袍和身躯能让他的跳跃移动速度远超常人。 但他刚移到擂台一角眼睛里就看见一只手掌以更快的速度按在了他胸膛上。 嗒! 续罗大师从三尺台上跌落下去踉跄了两步站稳抬头一看那个年轻人的影子正好罩在这里。 “好快的身法!” 续罗大师愣了片刻才叹道“是贫僧败了。” 他双手袖口张开收了台上的飞虫浑身鼓胀的衣袍瘪了下去也不知道那些虫子到底都藏在哪里。 但若细看的话台上其实散落了不少飞虫的尸体。 飞在半空虚不着力的小虫子挥刀都不一定能砍死居然被关洛阳刚才那一撞一抽弄死了一大片。 “哈哈哈哈好一个水火仙衣。这位秋鸿道士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出头居然已经练就了武学中四大成就之一当真年少有为天纵之才。” 出乎意料第一个笑着鼓掌的竟是韦顶公。 旁边那些人也正要开口称赞时韦顶公话锋突然一转。 “但是我们斗法是要选出中元节法会的主持者拳师的功夫再高好像也不能算到我们争夺符令的行列之中吧?” 多达第一个赞同:“不错拳脚功夫练得再好感受不到法力仪轨到时候又怎么承担主持者的位置?” 又有人在人群中说道:“我们素知武当是法武兼修但这种事情上你们居然也让武夫来糊弄未免有些坏了规矩吧?” “我看这一场不能算续罗法师也未必就败了?” 人群间的声音此起彼伏。 韦顶公微微一笑回头去看秋石。 “谁跟你们说我没有法力?” 清淡的声音压过所有嘈杂。 关洛阳弯腰扳下一块木板把右手衣袖捋到手肘的位置道“如果没有法力这是什么?” 在众目睽睽之下青铜的光辉于肌肤之上凝练出来繁复的花纹从手肘的部位蔓延汇聚到指尖。 澎湃的热流向关洛阳指尖聚拢几缕青烟升起。 噗!!!! 烈火包裹着木块在关洛阳五指之间燃烧起来。 “我过往不曾在法师之间扬名仓促参与斗法诸位同道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多少有些微词就如这位韦顶公法师。” 关洛阳抓着这团火焰扫视四周盯住了韦顶公忽然一笑。 “那就这样吧我退一步变个规矩。” “从现在开始我坐擂台要争玉箓大法师符令的前面有五个胜者后面有四个没上台的都可以上来。” “真武祠这边就我一个从第一个斗到最后一个如何?” 烈日当空。 关洛阳松手焰光坠地火星四溅。 正文 第四十二章 鞣皮蛊道,摩天阳莲 关洛阳放出话去之后几百人之中旁的派门固然各有低声议论就是真武祠这边也有些道士觉得他是不是太过托大了。 秋笛有些担忧地凑近秋石背后低声说道:“大师兄” 秋石手搭拂尘坐得稳当好像什么都没听见没有半点起身圆场的意思只是微眯着的眼睛视线一直朝着右前方那块地方落在韦顶公身上。 韦顶公手缠念珠这会儿倒是没有继续开口仅在心里暗暗盘算:‘本来还有些棘手没想到他自己挑起这种事儿来到底是年轻啊。在座的谁没有个压箱底的手段被他这么一激车轮大战顶多三五个人还不把他耗干?’ 水火仙衣的武学成就固然不凡号称能水火辟易走刀山过剑林但要是说这个层次的武人就能跟南洋顶尖行列的法师平起平坐也未免太轻看法术一途了。 诚然法师的地位更多的是在于他们能治病救人隔空咒杀风水改运才受权贵推崇。 可斗争的念头是人性之中最大的欲望。 法师也是人各派法术流传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开发出在正面对抗上卓有奇效的用法呢。 刚才续罗法师之所以败那么快一来是没料准对面那个年轻人的功夫水平二来也是因为这大和尚心存仁慈在这种斗法的场合出手先收了七分杀力。 而现在各方对关洛阳的身手已经有了提防又不免被他这番大话激起火气出手就不可能像续罗大师那样平和了。 “好小子你想要我们心里没微词可这话说出来是想叫我们破口大骂吧。” 彪悍魁梧的男人站起身来。 这人皮肤晒得黝黑宽面方唇粗发编成多条小辫缠在头顶上上身斜披黑布的衣裳下半身是及膝的粗糙彩布裙裤双臂和小腿都裹着皮革。 “行!那我句利就先来会会你我打的第五场你打的第六场都拼过一轮了我们俩来算公平些只要你能实打实的拼过我别人怎么样我不管但我这一派的我绝不让他们在人前人后说你半句不是。” 他话说完左脚往旁边横着分开穿着及踝短皮靴的脚掌大步跺下腰身下沉膝盖弯如直角接着右脚又高高抬起以同样的姿势一跺。 双臂在档前交错小臂上的皮革互相摩擦渐渐的双手小臂、两边护肩、护腰两块皮子、两块护膝、小腿肚上两环牛皮、一双皮靴都冒起浅浅的烟来。 关洛阳鼻子里嗅到一股用火燎牛皮似的味道缓步走到擂台正中去。 咚!!! 句利跳上擂台额头上青筋微突一个大跨步抢到关洛阳面前双手齐出朝着他肩膀抓过去。 这两只手带起风声险恶灌到关洛阳耳朵里面。 关洛阳耳背一跳肩胛骨到后颈的肌肉隆起肩背绷紧如铁双臂上抬一格。 原地一声闷响传开。 两个人手臂的碰撞声甚至压过了关洛阳脚下木板崩碎的声响。 落在别人眼睛里就是关洛阳突然矮了一截。 不过这擂台建造的时候很讲究木板下面是一层粗如大腿的原木原木下面又是用麻袋灌土压实了的。 关洛阳脚虽然陷下去寸许还不至于跌落而且他双臂在刚柔之间变换极快招架的时候整个肩背和双臂硬的像是铸连了的一大块铁。 但刚一碰撞他双手小臂已顺势向前一滑手掌如蟒蛇张口大拇指掐在句利手肘内弯往下一压。 句利法师双臂被压得下垂向前双手空空猛地十指一握力量像是满的从指缝里溢出来。 他臂弯那个血管最暴露、最柔弱的地方被这么一运劲硬得像是裹了一层浸油铁皮的毛竹又韧又滑双臂一晃就摆脱关洛阳钳制。 但句利随即下巴一震脸往上猛的扬了一下。 原来关洛阳手指被挣开之后顺势抬手抽打右手五指松软如绵手背迅捷如钢鞭正中句利下巴左手撑掌打他锁骨位置一掌把他推砸出去。 句利双脚离地锁骨中掌上半身失衡砸向地面连忙抱头护住后脑在地上倒翻两圈站起。 擂台的台面在他翻滚的时候像是被什么大铁轮子压过去一样微微颤抖。 但是这样重的击打和碰撞在他站起来之后满身尘埃木屑浑然无事还露出一口药汁涂黑的牙齿竖起拇指。 “好勇士有放狂的底气但还不够啊。” 擂台下韦顶公心中暗道:‘舞兕之力果然是一上台就拿出最硬的手段来了。’ 这个句利法师是成阴府巫蛊之术的大行家。 在滇南、南洋巫蛊之术的传说流传颇为广泛据说每个村子里都有那么一两手放蛊的巫术。 绝大多数人对蛊的印象都是非常粗浅简陋的认为只是将蛇、蝎子、毒蚕、蟾蜍、守宫之类毒虫用特殊的方法放在同一个器皿里面互相残杀以最后的胜出者为蛊可以寄生在别人体内以达到残害、监管等效果。 甚至蛊这个字的字形就是虫在器皿之上的意思。 但实际上在南洋这里除了以活虫为蛊之外还有一个大类是以皮革为蛊。 生于寒冷地带的动物往往拥有上好的兽毛但是皮的纤维就显得较为粗糙狸和狐就是其中的代表。 而像是南洋这里一年四季气候温热潮湿往往就是细润柔软的上等皮料来源之地。 鞣制皮革的匠人手段精妙的能把一张完好的牛皮分割成八层最外面的一层又叫皮青延展性强且透气。 高明的蛊师用这种皮作为施法的原料手段繁多花样百出。 若要害人最常见的是可以剪成极小的碎屑三两块小碎屑撒在吃食之中被人吞下肚去再暗中做法就可以让人腹胀而死。 也能做雕刻、做皮塑暗中掩埋坏人家的宅院风水败其官运财运折其子孙寿数。 若要救人能用皮革裹在小儿身上经水下沉降捞出祛除疫病能用皮青为烧伤的人替换皮肤崭然若新乃至于能用来绘刻祖先画像祭祀亡灵吸收香火。 句利法师之前那场斗法是用一幅皮革画收了对方法力放出一团野牛奔腾的烟雾把对方撞下台去。 而他现在所用的蛊术叫做“舞兕之力”要用十二头寿终正寝的野牛皮子对照人身上各个部位从每头牛上各取不同部位的皮子收容魂魄植鞣供养。 这种蛊术用起来对自身体魄也有不低的要求所以他才把自己练得那样精壮施展法术的时候十二头野牛的力量包裹在身上长矛捅不穿弓箭刺不进足有托起城门的勇武。 关洛阳盯着他的下巴甩了一下手背。 刚才打中下巴的触感像是碰上了一层极厚的油脂直接滑了开来顶多只有半成的力道打实了。 “这么耐打那我就放心了。” 关洛阳吐了口气呼吸若一口鼻循环无休身子恍惚像是高了半头长身一晃对着句利法师迎面撞去。 句利摆好姿势双臂猛砸眼前的人影忽然消失。 练气大成重心随意变换关洛阳看似力道放在上半身要撞上对方头脸却在强冲的半途猛然一塌腰姿势变换流畅到极点一条腿像剃刀一样铲了出去。 句利被踹的踉跄前摔关洛阳身子起伏一记滑铲变弓步上半身被腰胯的力量抬送过去手臂硬拧上打冲天炮又一次打中了句利的下巴。 这一次依旧有那种极滑极韧的感觉卸掉他的力量。 但这一记冲天炮跟刚才的鞭手比起来力道翻倍也不止就算被卸掉大半还是能把句利整个人都打上半空。 关洛阳身子一挺抢步纵身抓他腰带大摆臂半回旋看准了句利的弟子门人所在的方向一把将他抛了出去。 “师父!”“上师!”“住持” 十几个门人同时抬手手掌枝枝桠桠的探出去一起接住了句利。 前排几个弟子缩手把句利放下来焦急关切询问。 句利下巴酸痛脑子里昏昏胀胀还有些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被打下来的。 台上的关洛阳维持着练气大成的状态好似一口气要吸到天长地久抬手指了一下句利竖起一根手指然后摊开手掌做邀请的姿态环顾四方。 第一个下去了第二个谁来? “贫道来领教一番。” 这是第四场比斗的胜者建平府的形无道长。 他发丝之中掺着几许银白手摇羽扇在上台之前走一步就抖一下衣袖抖出一个个用竹篾和纸张扎成的小巧武将有的手拿刀枪背后插旗有的左手操蛇横提大斧。 等到上台的瞬间形无道长羽扇一挥凭空一阵烟雾卷过身边就多了六个脸色死板身材高大的披甲将士一起向关洛阳冲杀过去。 这六甲神将半真半假说他真他却没有要害盔甲底下其实半点血肉也没有说他假却能真正斩断手脚砍头杀人甚至在战场上能拿自己的身子跟骑兵对撞披甲的铁马都会被撞死当场。 可关洛阳这时候放开了手脚二练大成的实力手打炮锤连环劈杀身子一起一落之间就把四个重甲武将捶的陷在擂台之中炸碎成纸。 他正要拍死剩下的那两个形无道长吓得横眉立目连忙往台下一跳。 “贫道认输了切莫动手切莫动手啊!” 形无道长挥动羽扇白雾卷过收了剩下两个完好的武将满脸心疼之色定定的看了关洛阳好一会儿难以置信的暗叫道“这么大的力道哪里只是水火仙衣分明还有周天吐纳的成就又学法术又练武是怎么练到这程度的?!” 关洛阳放他下台目光再转。 元婆婆心中叹了口气走上台去。其实她已经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不是这个小道士的对手圣母庙跟真武祠往日关系也不错犯不着用上一些太狠辣的搏命手段。 但是这种场合既然之前已经上过台自身就代表了一派的脸面现在骑虎难下呀。 上不上台都是输不上台便是怕了小辈更加丢脸。 她隔空驾驭七面尖顶斗笠飞旋来回切割不定每一面斗笠飞过去的时候空气中都要发出呲的一声如同布匹被撕裂的声响。 结果迅捷的影子到了关洛阳面前骤然静止他空手就捏住了斗笠的边缘手背上青铜花纹若隐若现使之动弹不得。 其他几面斗笠飞旋包抄过来被关洛阳如同老猿绕于林间几个进退莫测的假动作就拉开距离一抓一个准。 他右手每捏住一面斗笠之后就送到左手里顷刻之间把七面斗笠全叠在一起递还给元婆婆。 “是老婆子败了。” 元婆婆接过斗笠眼神定了一下声音压低许多“你莽撞了有这份实力要是按部就班未必不能成事。” 虽然从续罗大师开始关洛阳已经游刃有余的连着斗败了四人但元婆婆话里的意思还是不看好他能守擂成功。 关洛阳不曾回答送她下台。 接下来新安府阿泽娘子登台她是四个之前没上过台的人之一着一身杏色衣裳头上、双耳、颈部都是精致的白银饰品薄唇樱色风韵犹存。 但她的法术却凶险非常只用手往下一指擂台上就突然探出石笋石钉似的物件直接从关洛阳脚底下往上弹射刺击要是闪的不好可能直接触及下阴要害。 关洛阳侧身一脚滑地而动木板被他刨出一层木花抹断那些石刺就要蹬地冲去之时脚底下又突然一陷。 这一陷时机抓的极准可是以他玩弄重心的本事怎会被这种小小的陷阱阻碍另一只脚脚尖轻挪了一下人就像陀螺一般滴溜溜横移出去。 知道了对方的手段是哪方面的之后关洛阳脚下步伐变换速度超过了对面法术运用的速度直接绕身闪到阿泽娘子背后拎着她后颈衣物把她送了下去。 随后是奉化府禁灯大师上台他手提一盏油灯张口一吹就是七尺来长的青色灯焰横扫过去。 他这门禁灯之术除了法器法力的需求之外还要练独门的吹气之法先含温水在口徐徐吐出细如棉线不得分岔一吐四尺开外才叫入水。 然后是含冰水、烫水练习再用风干的硬面团练习拳头大的面团要能一口吞入腹中又能靠肠胃蠕动挤到喉咙里吐出来才叫功成。 到了这种程度之后以法力配合吹出来的烈焰猛恶至极粘在人身上立刻就烧的皮透肉烂。 而且也不知道灯油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的火焰里面有浓浓的硫磺味道好像还夹杂着未知的毒性擂台附近的人被熏一下都觉得有些眼晕。 这灯焰换几个角度吹一下就几乎能把整个擂台扫遍让对手再无容身之地。 关洛阳一脚踩断台面脚尖勾起半条木板侧身与木板叠成一线手肘抵着木板背面从灯焰中间劈开通道靠近过去一拳断木板。 拳化掌压住贲门一推把正要加紧吹气的禁灯大师压的打了个嗝鼻孔喷烟跌下擂台。 原来那看起来波光荡漾的灯油竟是固态的被他这一跌也没从灯盏里洒出来。 禁灯大师起身后呸了一声咒骂道:“要不是斗法台子的限制哪个法师会蠢到主动靠近这种顶尖武夫十步之内?” 要是距离够长他这门禁灯之法能配合事先预设的一些铜环奇门在百步开外烧人别说是这么一寸厚的湿木板就是铁皮裹成球来护身都得被他的热力煮透。 周围数百人都是以法术为主修拳脚功夫最多算是辅助一听他这话也都心有戚戚然连声赞同。 “别在这丢人了!” 阳莲大法师冷笑连连毫不留情面地斥骂道“你有意见之前商量斗法规矩的时候怎么不提?怎么不说说人家年纪比你小多少你又是第几个上台的?况且他也有法力还没用在你身上呢。” 禁灯大师持灯转身:“阳莲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弱就是事实。” 红袍一展。 禁灯大师下意识就要吹灯却看见一只干瘦的手罩在自己的灯盏上。 青色的灯焰灼烤着那只手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却抵挡不住那只手缓缓下压。 嗤!! 沾一点火星就能烧到骨头上的毒火被这只手不容置疑的辗灭。 “吹灯拔蜡懒秃驴退下吧!” 头上戴了帽子的红袍老和尚一袖子扇开了禁灯大师也不管禁灯大师那些门人涌动过来怒目而视的模样施施然登上了擂台。 禁灯大师的门人还待鼓噪但只说了两三句就莫名地压低了声音安静下来。 是一种氛围的力量让他们闭上了嘴巴。 因为之前一直淡然处之的那些人这个时候开始汇聚精神坐直了身体。 荒头太公眼皮抬起目不转睛影响了他的门人。 秋石道长坐稳身子捏紧拂尘影响了他的师弟。 韦顶公捏住了念珠不动。 致远道长形无道长元婆婆句利法师续罗大师阿泽娘子等等等等甚至露出了比他们自己上台比试的时候还要肃然凝重的神色。 “看来有很多人就算参与斗法也就是为了自家门派声誉而走的过程其实他们内心深处都觉得自己赢不了你啊所以就算他们败了依然不认为我会赢。” 关洛阳感受到了这种寂静和沉重目光更亮朝着对面的老和尚笑道“你是第六人。” 阳莲大法师右手抬起指节曲张干瘦的手掌在第二次伸直的时候好像又伸大了几分。 “道士这六场比斗你记住我一个人就行。”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宝日部,升腾火莲花印 阳莲大法师在交趾的名声不小但关于他的评论其实是毁誉参半。 有些人觉得他不近人情专横霸道半点高僧该有的世故通透都没有还很护短但也有些人觉得他光明磊落不矫柔做作是个真性情、有本事、有豪气的人物。 然而如果让普通百姓在完全不知名声底细的情况下跟阳莲大法师见上一面估计都不会对他留下什么好印象。 因为这和尚的卖相着实不怎么样。 他有一双三角眼面无四两肉脸型狭长下巴外凸短小的一撮胡须也顺着下巴向外的弧度翘曲起来手脚干瘦赤足行走双脚的皮肤灰扑扑的仿佛覆盖了一层角质。 而且他身上那件大红的袍子背后用金绿二色绘画了一尊青面獠牙的四臂菩萨法像。 菩萨的躯干坐落在他背上四条手臂向外延伸上面一对金色手臂从他腋下穿过环绕到身前在他衣襟处刚好双掌合拢下面一对绿色手臂从他腰间环绕而过在小腹的位置双掌交错。 这样的外貌衣着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妖僧。 关洛阳在观察这个大法师的时候注意力也不免分了更多的一点给那件袍子。 可是等阳莲大法师动起手来的时候他本人的存在感一下子压过了身上那件大红袍身影舞动如同一道怒扬横冲而至的火焰。 干瘦而指节粗大的双手带着古拙的手势从盛放的红影之中打出身体前方的空气被他的手掌抽爆。 风声脆响似一声炮仗应手而至。 关洛阳闪过这一掌的时候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脸上的汗毛被一股灼热的气息吹扯就好像那不是一只手而是一辆飞驰的快车与他擦身而过。 他后脚跟一抬膝盖都不弯就靠着脚踝、脚掌的冷脆弹力连变三下步伐推动着自己整个身体左右挪闪去到四米开外。 这才躲过了阳莲大法师拂袖倾身之时双手紧凑至极的五下连击。 这五下全没打中对面气势微缓关洛阳就像绷紧的弓一样抓紧了白驹过隙的一线时机反身抢步上前罗汉拳脚踩中线的一记冲拳跟阳莲大法师裹着红袍的手臂撞在一起。 嘭!!!! 拳头虽然打实了关洛阳却觉得自己像是打中了一棵根深蒂固几百年不倒的老树反作用力居然像一股潮浪似的拍过来。 阳莲大法师也觉得好像是有一头铜皮铁骨的大蛮牛突然一摆头撞在自己的防守架势上拳锋上的劲力尖硬得出乎意料。 两人一触即分各自像是被一股强风吹动着急速倒退脚下重重踩落。 关洛阳踩过的地方木板崩裂下陷脚印有向后拽的痕迹。 阳莲大法师踩过的地方凹陷的痕迹倒不明显但木板上却会多出中心开花一样碎裂蔓延的缝隙裂缝蔓延的范围比关洛阳那边更大。 身子方一站定关洛阳已惊奇出声道:“你用的也是拳法手段光凭手脚功夫跟我对抗?!” 之前从秋笛那里探听消息的时候只知道阳莲大法师手段刚硬能御使炎气热力却不知道具体的特点优缺。 而刚才一交手关洛阳分明察觉出来这老和尚挥手之间是以扎实无比的功夫根基打出来的一股刚烈崩劲。 “法武合一的路数可不止你们武当在探索。” 阳莲大法师双手一搂身上的袍子胀了一下肉眼可见的热气从他袖口里涌动出来。 “本座的手段是拳也是法!” 热意缭绕之间阳莲大法师的脸孔、浑身筋骨都显得饱满了不少妖异怪诞的外貌观感立刻被丢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威严、畏怖的霸道气概。 台下的荒头太公望着那道热气环绕的人影心中不由得涌现出几分羡慕:‘阳莲都这把年纪了又有精进啊。我们下众人要是能有一个人有他一半的精诚’ “法武合一。” 秋石低声的重复着这四个字。 原本整个真武祠里也只有他师父九英能做到这个地步。 那是一种独特的境界入门的要求就是要在法术和功夫上都拥有至少十五年以上深厚的根基精诚的心念将彼此串联起来不分主从从此练拳就是练法学法就是悟拳一分修行就抵别人两倍的苦研。 那种境界不但要靠资质更好像是一种人生阅历的凝结可遇而不可求。 但是秋石现在瞧着擂台上的情景心里却恍然醒觉了另一件更叫人惊异的事情。 关洛阳这个来历神秘的同辈友人居然是真正拥有一种与法武合一者分庭抗礼的气质。 ‘功夫还能用天赋来解释可这样的气质光靠闭门造车埋头苦练一辈子也不可能练出来你绝不可能是个籍籍无名的人!关兄你的真名是什么呢?’ 台下的人心思各异台上的人却越来越摒弃杂念。 关洛阳双脚前后分立左手横着护在肚脐前方右手垂落圆领大袖的衣服浑身上下都放松不着力整个人简直就像是变成了一个挂衣服的软竹架子空空荡荡。 唯独那双眼专注到了全然不闭合的程度深深的印着阳莲大法师浑身上下的每一点细节。 而阳莲大法师在袖口的白热雾气争腾殆尽浑身的衣袍又紧贴着肌肤的时候才双手十指结合交错从腹部向上调整变化做了一个莲花火焰升腾的姿势。 无形的斥力从他身上勃发开来荡清八方周围的雾气顿时变成一圈浓雾膨胀推开。 关洛阳眼睛里映出了一道升起的雾墙朦胧横推而来眼神微合耳力全开。 他脚掌隔着鞋底感受到了一点震荡身子骤然平移三尺旋腰甩手如同一条钢鞭破风裂雾砸向自己刚才站的位置。 雾气扫过那里刚好拍出一只手掌来被他鞭手砸中一声闷响虎口微裂腕骨也必定被他这一记鞭手的力道挫伤。 但关洛阳在这一下碰撞的瞬间却感觉自己浑身热气往上窜脚下忽然觉得虚弱上半身却燥热起来尤其是头发好像都要根根竖立。 宝日部升腾火莲花印! 在摩天寺的修行典籍之中认为双脚脚心双手手心小腹心口和头顶是人身上阳气聚集最浓烈的几个地方。 这几个部位就好像是人体之中的小太阳无比宝贵务必珍惜才能延年益寿所以称之为“宝日部”。 摩天寺的历代先贤大师更是著下了数十册以宝日部为前缀的书籍专门教人如何保养自身避免疾病。 升腾火莲花印则是反其道而行之专门破坏人体阳气运转只要被这种印法拍到浑身的热力都会窜到头顶上把头发燃烧起来。 就算没有头发的人头上都会窜出光焰。 这种火烧的是人体的生机要是没办法遏制等到它自己烧干净的话也就是人体丧失所有温度变成一具冰凉尸体的时候。 关洛阳不懂这法术的道理却有一种战斗的本能体内更有一种与法力相似的青鸟元气。 几乎在察觉到全身热气往上窜的同时关洛阳发力的方式便已改变双手大臂向外一崩双臂如同抱圆拳头攥紧。 这一下子从头顶到肩膀过手肘至指尖没有一个地方不在用力。 青鸟元气随之膨胀开来作用到他头肩双臂的每一个部位如同一把金铁的枷锁镇压把那股朝上窜的热力压了下去落回自己双腿。 就在这一下耽搁的时候阳莲大法师撞散雾气双手一换火莲花印再度打来阳气牵引燥意又起。 关洛阳脚底下匆忙闪避双臂青铜花纹凝结在十根手指尖端忽然两肩一开翻手若甩箭指甲扫向阳莲大法师双眼。 五部擒拿手里的鹤断飞鹤抖翎! 说是飞鹤抖翎其实这招拳法最早是从狗身上学来的。 像猫猫狗狗之类的动物要是落水之后爬上来必定有一个抖身的动作往往一抖之间就能把浑身上下大半的水珠抖干力量之精妙可以通达贯彻到全身毛发之中何等神奇。 鹤拳里的大师就从这些事件里面获得启发把一股激灵弹抖的感觉运用在拳法之中打起来力道贯彻在手指末梢从敌人身上一触即走皮开肉绽。 关洛阳使出这个打法打头打脸戳胸刺腰双手轮换甩射不休逼得阳莲大法师步步后退。 即使偶尔跟阳莲大法师的手臂碰上一下还没等法力作用过去对面的手已经不在原位快的能抖出幻影。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关洛阳已经反过来把对方逼退好几步双臂手指甩打了不下三十次。 换了之前那些对手在这样密集的高速近身攻击下早该被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阳莲大法师却在连退之间避开了所有打向要害的甩射重整旗鼓法力转移脚下一跺。 木板砰砰砰连着好几下震响。 一排炎气从地下射出自阳莲大法师脚下朝关洛阳那边攻去。 关洛阳不得不被这种热力逼退但他刚一退开右脚便也顺势高抬重重的一踏。 高速甩打的双手用的是弹抖劲这一脚用的也是弹抖劲力道不向地下传递反而是顺着脚下这根木板朝另一端传过去。 传到阳莲大法师脚下时弹抖劲跟他跺下来的脚撞在一起使这块木板齐着他脚尖前方断开断口向上一翘。 关洛阳在这边沉腰坠胯右边整个脚掌都重压下去尤其脚后跟抵着那断裂的木板往前一蹭。 木板断茬刺向阳莲大法师小腿迎面骨虽然断裂的木头刺不破他千锤百炼的筋骨却撞的他脚下一歪。 关洛阳纵身而起左脚在断木板中间一压已闯到他面前通背拳手长三寸鹤拳弹抖甩射劲指甲打在他鼻梁上。 酸痛至极的感觉从鼻梁上一下子爆发开来阳莲大法师两眼刹那间就变得一片模糊头下意识的往后一仰但却低喝一声声音里有惊无乱。 在这个声音传到关洛阳耳朵里的时候阳莲大法师双手的袖子已经一碰一扫拿袖角打在了他胸口。 要是这一下用手打出来绝对碰不到关洛阳一分一毫但他的袖子这一打却快得出乎意料甚至比低喝的声音更快了一点。 佛家的印法往往用手指结印取十指连心心心相印的意思。 但真正上乘的印法在高明的武夫身上却没有非要用手打出来的道理。 这一袖子照样是火莲花印而且更快更绝。 菩萨绣像的四条手臂在这一刻跟这两条袖子完美融洽看起来就像是由菩萨的第三双手臂从四臂之间伸出打出了这一印。 关洛阳脚下一软牙关一碰闭气甩头青铜花纹从脖颈爬到脸上脑袋顺势往前一撞砸在阳莲大法师胸口。 阳莲大法师万万想不到他头上忽然能打出这么强的力道立足不稳整个人横移出去将近十米跌下擂台。 旁观数百人之中有坐的离擂台稍远一些的齐刷刷站了起来倾身向前想看清这一幕胜败。 阳莲大法师一手捂胸一手捂眼嘴角溢出点血来。 等他把手拿开的时候鼻梁微肿眼睛略有湿润但视线已恢复清晰。 而擂台上关洛阳单膝跪地垂着头身子摇摇晃晃双手指尖不断的弹动着。 用袖子打出来的这一记火莲花印不是让他的阳气从脚下往头顶窜而是有一种要直接把他身上阳气热量从体内打到背后一股脑全散出去的感觉。 青鸟元气顾不了这么大范围他现在是靠二练大成闭气锁毛孔封闭浑身上下这些痉挛似的热气靠手指头的弹抖牵动全身理顺肌肉一点点收束这些热量。 突然另有一条人影跳上擂台。 韦顶公脸上带笑手上念珠甩动袖子里游出一条粗长的黑影朝关洛阳抽过去挥臂之后才出声。 “好本事下一个该是我。”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心如火药,荒头太公 关ly此刻的体验并不完全是空虚难受更有一种出奇的抽离感。 人在正常状况下是没有办法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肌肉、内脏的温度的皮下的一切对人自身来说都是昏昧未知的状态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莫过于此。 但是中了一招双袖结印打出来的火莲花印之后关ly好像具有了一种全新的视角能够体会到自己四肢百骸之间的热量从它们本该均匀分散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各自剥离、汇聚变成一股一股流动的状态。 热量的流态与血肉的框架若即若离变得不像是完全与血肉之躯结合的状态而更像是寄居在血肉之间的客人就好像是——青鸟元气。 关ly第一次被火莲花印影响的时候出于自主的意识用青鸟元气能把从脚底升腾向上的阳气压回去可这个时候全身的阳气都在躁动青鸟元气就无法再占据那种固若金汤的优势。 两种相似又不同的热流不断冲击、交汇为关ly带来了更难平息的混乱甚至使他对外界的感知都一再降低直到背部突然传来一道剧烈的抽打力量。 这一抽让关ly的身子剧烈一晃更让共处于他体内的两种热流应激似的朝他绷紧的背部汇聚过去。 一直没办法超出限制的青鸟充气这一回借着阳气热流的纠缠引导从双肩的部位往下一窜顺着脊椎蔓延下去。 青铜色的花纹也随之延伸至脊背甚至在衣服的表面透出了隐约的繁杂图案。 啪!!! 擂台上韦顶公袖子里游出的那条粗长黑影带着一声急促的气爆鞭打在关ly身上。 却见关ly背上有一片青铜光纹应激而生震开了黑影只是身体晃了一下衣物、皮肤分毫无损。 韦顶公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手掌一压黑影在空中抖了个圈又抽打过去这回打的是关ly腰椎的部位黑影的末梢甚至带上几分类似金属破空的颤鸣。 台下秋笛已怒喝一声:“无耻!” “你这”阳莲大法师张口欲叱嘴里涌出一口血来踉跄了下没能出声。 台上关ly身子一旋从半跪的状态顺势而起像是一头盘着尾巴打盹的老虎呼的起身扭头一望手爪顺势横扫探出掐住了黑影的中段。 青鸟元气刚才顺脊椎而下盘活了脊椎之后他浑身的肌肉都有了主心骨一下子就理顺了气息。 只借这个转身而起的动作就让那些窜动的热量各安其位重新盈满于浑身手掌脚趾的末梢。 那条呼啸的黑影被他抓住之后才露出真容看起来是一条大蟒蛇的尾巴鳞片散着幽幽的光芒恐怕有不逊于钢铁的硬度尤其是尾巴末梢的地方鳞片致密看起来就像是一根纤细的铁棒。 但关ly的这一抓用上了十成的力量何其凶狠五指捏合竟硬生生将那一段尾巴给扯断。 尾巴一断立刻干瘪内里居然空无一物。 这并非是一条活的蟒蛇而是蟒蛇褪下的皮。 关ly脸上的表情毫不动容撕下这段蛇尾只是随便颤动手腕造成的破坏别说蛇尾是空的这种小事就算蛇尾断裂处突然刺出五六把刀剑来也阻碍不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左手一撕脚蹬台面猛烈的风声就被关ly的衣袍裹挟着随他另一只手掌推向韦顶公的老脸。 韦顶公脸皮被这股强劲的风压吹得略微变形脚下如同有滑轮飞快转动在台面上平飘出去。 仔细一看原来是蛇皮从他裤腿里垂落下来垫在双脚之下柔韧的蛇皮鳞片一蠕动就把他整个身体带动急行而去。 与此同时一条条修长的黑影从他袖中飞射出去一离开袖口就急速膨胀变得饱满有力像是从干枯的蛇皮变成了活生生的大蟒蛇从多个不同的角度朝关ly扑咬过去。 这些蟒蛇或腾空或游地竟然暗合阵法封堵的精要。 关ly无论想要从哪一个角度闪避都一定会被这些修长的蛇身缠绕上去落入一场绞杀的盛宴之中。 韦顶公身上一共有九条大蟒蛇蜕下来的皮经过药液的浸泡缝合蟒蛇蜕皮时造成的破损用铁石打磨成蛇头骨骼的模样缝合在蛇皮一端必要的时候可以模拟毒蛇为猎物注射他精心调配的毒液。 这样制造出来的法器平时松软如同绸缎贴身收藏半点也看不出来一到了要用的时候法力灌注隔空驾驭中空的蛇皮立刻鼓起飞速游行。 端的是护身杀敌的上上珍宝无论哪一条蛇皮法器只消凌空一旋绞杀虎豹也只是等闲事。 但关ly根本不懂他在追击过去的时候身子大幅度跨步摆臂双手连抓带扯五部擒拿手里面的缠丝手法施展出来。 不管是抓到这些蟒蛇的哪一个部位只要手腕一甩立刻就把劲力蔓延到蟒蛇的头尾末梢让它们失去自由活动的可能。 韦顶公灌注进去的法力扛不住关ly血肉之躯的暴力七条大蟒蛇碰到他的手全变死蛇一样被他一把捏瘪抓在手里没头没脑的朝韦顶公抽打过去。 充当蛇头的铁块划过半空嘭的砸在地上一砸一个洞。 韦顶公闪的惊险仅剩的两条蟒蛇盘绕身躯从前襟和后颈蹿出头来不断闪射扑击用蛇头撞开那些抽打过来的黑影。 趁这个机会韦顶公左手盖在胸腹之间中指按住脐下三寸拇指按住脐上三寸右手食指无名指弯曲其他三根手指自然张开对着关ly一指。 关ly靠直觉闪躲一侧身之间回眸看去发现自己刚才站的那个位置有一小团空气皱缩起来像是凭空多出了一朵模样潦草的冰花砰的一声又自散消。 韦顶公参加这个斗法可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存着走走过场的心思他是真正奔着玉箓大法师符令去的自然准备了一些压箱底的手段才觉得自己有可能赢过阳莲大法师、荒头太公这两个盛名昭昭的大人物。 这个压箱底的绝活就是气禁之法。 晋朝的时候葛洪神仙传卷三葛越中有记载:黄卢子姓葛名越甚能治病千里寄姓名与治之皆愈不必见病人身也善气禁之道禁虎狼百虫皆不得动飞鸟不得去水为逆流一里。 韦顶公做不到让大河之水倒流一里的神仙手段但隔空禁压野兽的本事还不在话下他为人更是机巧精变这气禁法瞄准的目标并非是敌人这个整体而是敌人的内脏。 筋骨力道练的再强只要还是活人内脏总是避免不了的弱点。 气禁法能制压野兽的无形之力如果直接作用在内脏上必定压爆心肝管他是阳莲大法师还是关ly都得当场毙命。 一击不中韦顶公右手的指诀连点数下。 空气中一朵又一朵皱结成团的冰花浮现出来。 虽然全都被关ly闪开但却一次比一次惊险。 韦顶公只要手指头的方向移动一寸隔空之力的落点就可以涵盖对面四五米的范围。 而关ly要躲过这种无形无相的攻击那就要在对方手指每晃一下的时候让整个身体都脱离那片范围。 这种夸张的比例未免太耗体能如果继续僵持下去关ly迟早有疏忽的时候。 那样的话就变成了单纯比拼耐力的局面说的难听点就像是韦顶公在放风筝耍猴一样比关ly想要的一胜再胜压服全场的大势差距太远了。 韦顶公从对方的眼神里面咂摸出一股渐渐炽盛的凶暴之意心里不惊反喜。 其实他这气禁法也大耗元气要是真一直拖下去就算能赢了关ly后面荒头太公、高典法师上场他那还有半点胜机。 这小道士有情绪是好事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出纰漏他就更有机会尽早解决掉。 在又一次闪过气禁之法的瞬间关ly身子一顿只跟那朵冰花相隔半尺不到。 韦顶公大喜探指。 这一刻在所有眼力足够的人视野之中场中的时间好像都因为他们过分的专注和紧张而变得缓慢了一些。 韦顶公的那只手正在慢慢的移动、聚气、探出。 关ly也挥了一拳他挥拳的速度比对方手臂移动的速度快了只怕有十倍。 但这个时候两者之间相隔将近十米他这一拳就算比对面快又有什么用呢? 疑惑的念头刚在荒头太公、阳莲法师、秋石等人心里浮现他们就发现在关ly挥拳的轨迹上并非空无一物。 那些被他擒拿的蛇皮这个时候正由另一只手把握着甩在半空其中一个蛇头刚好位于他右拳的轨迹上。 怒意发于心火火发于拳最暴最快的炮拳打法。 心如火药拳如子! 铁石制造的蛇头被这一拳击中因为瞬间的加速太过猛烈直接跟蛇皮撕裂开来迸射出去裂开一线空气。 嘭!!! 惨叫响起。 关ly心脏像是被按了一下有些不适的揉了揉心口。 但发出惨叫的并不是他。 韦顶公痛嚎着捂住自己的右手手腕他刚才掐着指诀的右手。这个时候已经彻底变形铁做的蟒蛇头骨嵌在他的手背骨头里面血流如注。 鲜血刚溅出来还是红的但后续流淌的时候已经沾上了点点青绿色。 那是蛇头里的毒液渗入了他的伤口。 韦顶公右半边身子立刻麻痹了舌头木着叫声都发不出来也没办法跳下擂台认输。 “法师我送你一程。” 关ly来到他面前微笑着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韦顶公滚下擂台被他门人接住连忙服下解药。 打到现在在关ly手上受伤最重、败的最屈辱的就他一个。 但他之前做的事众人都看到了现在也没谁会为他抱不平。 关ly拿那些蛇皮擦了擦自己右手扔在一边看向台下目光灼灼的说道:“还有两位。” 周围数百人现在看他的眼神已经跟一开始截然不同。 算上续罗大师关ly到现在已经连败八人这八个人里面每一个都是名传各府的大术士。 虽说是占了擂台限制的便宜可也足够证明这个看似弱冠之年的道士真切的拥有屹立于交趾十五府顶尖行列的实力。 就算他接下来败了也是虽败犹荣而如果他接下来还真能全胜的话或许就是一段摆在眼前的传奇了。 “横空出世会猎群英!” 荒头太公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喟然长叹“几十年前动源那个道士到交趾来的时候跟现在这一幕何其相似。高典法师在这样的人物面前就算你甘居下风雄王庙里那土埋到脖子的几个老朋友也不会怪罪你的。” 高典法师攥紧了手里那把缠绕麻布的法杖沉默良久起身向台上一拜。 “我认败。” 关ly向他点头看向荒头太公道:“所以就只剩下老法师你一个。” “我这把年纪了跟棺材里的老骨头也就差了最后一把土本来是绝不该跟你们这些年轻人争雄的但那一年武当道士初来交趾踩着我们各派的名头才弄出了玉箓大法师符令的权威。” 荒头太公慢吞吞地说着话苍老的嗓音和他起身时彩纸晃动的声响融成一片手拢着袖子一步步登台。 “这个事情毕竟梗在我心里几十年你又实在跟他太像老头子这个心愿不想带到棺材里去了。” 他踏上擂台长长的吁气道“不但只剩老朽一个老朽更只剩一招但这一招凶险至极你要是过不了” 关ly坦然与他对视道:“生死无怨。” “好!!!!” 荒头太公这一声喝彩到最后的时候语调越拉越长余音绕梁锐如横笛。 彩纸哗啦一响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小的斧头目视前方视线高过闪身撞来的关ly落在高处。 那里是真武祠的正门、大殿。 他一斧子劈向奉诏真武祠。 真武祠似动未动反馈出一股庞大的力量空中骤然爆发出了让上百个修为较低的旁观者难过欲呕的尖啸。 关ly与荒头太公已近在咫尺。 尖啸落地烟尘乍起一切骤然崩裂。 一百多个平方米的擂台之前多场战斗造成的破坏也只能说是损坏了一小半但这一刻干土尘埃是从整个擂台上扬起来的。 无论法力高低周围所有人都绷紧心弦等待着结果。 等到尘埃落定整个擂台破损的面貌显露出来横七竖八的十几道巨大斩痕肆意的切割着这座高台。 关ly和荒头太公之间的距离比尘埃掀起之前远了很多从咫尺之遥变作十步之外。 荒头太公只砍了一斧头现在却喘得像是破败的风箱他看着前方的场景失望的松开了颤抖的手任凭小斧落地。 关ly抬起右手竖起一根食指到所有人都能看见的高处。 他脸色微白脸上极细小的汗毛都好像在尘埃和阳光里显得清晰起来身上的衣服似乎有狭长的裂口但身体完好无损。 高举的那根手指弯曲归零握拳。 最后一个 “我全胜!!!”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不会法术的大法师 关洛陽既然夺得了全胜那么玉箓大法师符令的归属也就没有什么需要质疑的了。 本来这一场斗法下来决定了赢家不管其他落败的派门是什么心情总是要参加一场宴会为关洛陽庆贺一番的。 不过九鹤道长头七才刚过真武祠这边也实在不适合弄出什么欢庆的氛围来所以也只是请各派门的人暂且不要下山留下一部分到晚上的时候一起聚一聚不吵不闹平平静静的吃顿饭。 关洛陽陪了他们一圈酒之后就去了后山的院落总算是有了独处的时间。 他到井里打了一桶水放在院中石桌上翻起自己的袖子来一直捋到手肘以上然后把双手小臂都浸到冰凉的井水之中。 看起来修长有力肤色康健的双臂在入水之后很快就变得胀红一片针刺一样的痛感从小臂毛孔里传上来。 秋石到院中来找关洛陽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先听到了吞气吐纳的声音吸气极长呼气激烈。 身为真武祠的大弟子秋石的见识广博虽然是主修法术但也至少读过二十多本的拳谱武册自是知道拳法练得好的人除了战斗的时候或许会将呼吸放的响亮一些平常独处呼吸声一定是绵绵若存又细又低。 更别提关洛陽练到了“周天吐纳”的成就就算再累也不会让呼吸出现如此明显的间隔除非是身上有伤要靠呼吸法调动五脏运动气血调理伤势。 “你受伤了?” 秋石脸上带着些许关切之色走入院中后默默站了好一会儿等关洛陽的呼吸平复下来才说道“那刚才不该喝酒早些提一句我会设法帮你挡掉。” 关洛陽摇头说道:“皮肉伤而已喝点酒不碍事反而有助我活动筋络。” 他把双臂从水中抬起来还有点发红的样子但比刚才已经好了不少最多有点胀痒不至于发展成瘀伤了。 “那个荒头太公的法术真是刚猛啊!!” 关洛陽现在回想起两个多时辰前那一招对决还不免有些感慨的意思。 那股从空中压下的无形之力那一瞬间几乎像是要覆压在整个擂台之上荒头太公自己身前数寸的地方正是最强盛的一处极峰。 关洛陽那时候已经与荒头太公近在咫尺却不敢硬抗那最强的一线只能把身法运转到最快在后撤的同时连发二十三拳应对从上方空气里如同铜墙铁壁接连涌动而至的力量。 整整二十三道炮拳的劲力才把那些无形之力打的散乱飞落保全了自身却也把他自己震得双臂酸胀当时就连牙根都有些发麻舌头能尝到牙龈渗出的血腥味来。 秋石看他伤势确实没有大碍这才讲解道:“荒头太公的名气已经传了快五十年了他号称是这交趾十五府旁门第一门下弟子所学的也驳杂至极很难看出最根本的法门是什么但有师祖手记加上今天这一斩我倒是看出一些端倪。” “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这一脉最根本的法术应该是类似于中土鲁班书的传承甚至可能就是鲁班门人传到交趾之地后演变出来的。” 鲁班被尊为木匠祖师后世的人造房子做家具干木工活都要拜他敬他而在传说中鲁班能做木鸢飞天三日方落能做攻城器械与墨子论道能做浮宫在大泽之上不受水里精怪侵扰也是法术一道的大宗师。 鲁班书之中号称记载有三十六大术四十八小咒五十四种弄器诀窍小到让床柜作祟怪响夜里惊扰主人大到建宫造陵用建筑影响一国皇族、文武百官的天运走势。 荒头太公今天那一斩是取建筑物的形势压人借助奉诏真武祠这些年的存在感从虚无之中变假成真产生对应的力量来伤人杀人。 这已经是鲁班书里的上乘妙道中土鲁班传人里面也未必有几个能到了他这样的水平。 “正因为真武祠之中奉的是九天荡魔祖师、真武大帝的持剑神像所以擂台被摧残的时候留下的痕迹如同斩痕。若借民居之力则更为朴实借军营之力则更为萧杀借楼船之力则水迹斑斑。” 秋石越是解说看关洛陽的眼神却越是赞叹说道“若是在荒芜平原之上与他一战你或许真的能够毫发无损的击败这位旁门第一的老前辈。” “这玉箓大法师符令你当之无愧啊。” 秋石解下背后一个小包裹放在石桌之上包裹之中是锦盒锦盒之中是一面跟底座铸连在一起的令牌。 这个东西看起来似金似玉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材质底色暗沉色近墨蓝。 正面是鎏金色的四个字“玉箓大醮”背面是几行竖着的金色小字“建武四十一年御赐大法师符令号令交趾十五府道、僧、俗各法师术士派门持此令者见三司不拜位同伯爵”。 关洛陽看着这一面令牌却没有伸手去碰只是甩干手上的水之后放下袖子沉吟道:“我今天跟这么多法师斗过法力是什么东西我已经有了亲身体会但是之前他们曾提到的中元节法力仪轨不知道具体是指什么?” 秋石说道:“无论是道门佛门一般大型的祭礼各方法师自身所拥有的法力都要长时间的离体运行这些法力运行接触的轨迹就叫做法力仪轨。出于不同目的而举行的典礼法力仪轨的特性也不同。” “像中元节法会这种法力仪轨的性质主要是安抚阴魂并向阴间祈福所以作为主持者需要承受不少的阴气洗涤靠法力仪轨将之分担出去然后将法会上万众祈福的信念送入阴气的媒介之中这个过程里会大耗心神。” 关洛陽听得愁眉不展从现在到中元节法会也就十五天左右了他就算身负与法力相似的青鸟元气能不能在这个过程中学会这些复杂的程序呢? 更别提青鸟元气现下好像不太安分的样子在之前与阳气冲突纠缠突破了原有限制顺脊椎骨蔓延下去之后现在关洛陽脊椎骨两侧的一些穴位时而就有点跳动的感觉好像这些元气要催促他去扑噬什么东西。 秋石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是师父师叔的遭遇加上这场紧逼而来的斗法夺令可想而知案中一定有些瓜葛这次中元节法会上恐怕不会太安生关兄实力如此高明到时候是我方一个重要的臂助却不该被法仪牵绊手脚。” 关洛陽一愣:“嗯?” “外人只知道武当有七星幻灯咒却不知道我们还有七截之法。” 秋石平静之中透着几分毅然“在中元节法会上我们可以将主持者的重担截分成七份由七位师弟分别承担到时候你带上玉箓大法师的符令让秋良、秋玄、秋谒他们七个站到你身边就行了。” 他多少猜到关洛陽并不懂得如何主持中元节法会所以早就备下了腹案。 关洛陽松了口气这时候才真切的体会到秋石这个在武力上并不十分出众的人物为什么能得到真武祠众师弟一致的认可。 “不愧是大师兄啊。” 关洛陽伸手拿起玉箓大法师符令道“既然这个后顾之忧解决了那我们该考虑一些更近处的事情了。” “有这个符令在手可以号令各派门的高手做事那么在秋石你所知道的情况之中目前山上这帮人里面有哪些人是绝不可能跟暗中那伙人勾结的呢?” 秋石沉思道:“都是各府各地名头响亮的正派” “我说的是绝不可能!” 关洛陽字咬重音强调了一遍。 “我可是要请他们做些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深夜访客 韦顶公中了自己的毒药毒性猛烈险恶右手的伤又失血不少纵然及时服下解药但身子行走之间还有些僵硬不便本来应该尽早下山静养。 只不过关洛陽得胜之后就直接开口留各派的高人晚上相聚。 阳莲这个吐了血的都留下了论规矩论情面韦顶公也只好干等到晚上散席之后才带徒弟下山去。 一路上他身边几个最亲近的徒弟颇有些愤愤之意却是因为之前韦顶公在擂台上做出那种形同偷袭的举动太有失身份以至于席间各派门的人打量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那些人的师长不也是车轮战的往上冲不过见我家师父伤得最重就要落井下石什么人品呐!” “没错那圣母庙的人哪来的脸面对我们评头论足他们元元法师上场被人家轻松打发师父可是逼的那个道士狼狈逃窜了一阵子的。” 其实圣母庙的人也没有当面对他们说什么但那些人在席上窃窃私语却让韦顶公这几个弟子以己度人越想越觉得别人是在暗中嘲笑自己。 韦顶公右手包扎的像个畸形大萝卜心思沉重脸色很是难看听着耳边聒噪的声音不免怒上眉梢斥责了一声:“闭嘴。” 几个弟子顿时噤若寒蝉只有平时最得宠的一个故意靠近一些扶住韦顶公道:“我们也是为师父打抱不平啊。” 韦顶公看这个徒儿眉清目秀委委屈屈的模样烦躁的心情稍微缓和冷哼了一声道:“你们担心什么?怕为师今天丢了脸以后你们就受了人家的排挤?” “跟了为师多久了怎么还没看破这点东西?像今天斗法我抢先出手这种小事他们纵然议论一时也根本动摇不了咱们的根基。脸面是靠手段和人脉来维持的。” “当初为师巴结官府那些人的时候也有些派门自命清高瞧我不起。可这些年经营下来咱们身边金银满账十五府都有贵人往来勒石庙香火鼎盛不失为一方大派。” “真到了有事的时候我找上这些派门谈谈人情他们背地里再怎么样闲言碎语明面上不还是要给足我面子被我说动?” 最受宠的徒儿笑逐颜开:“还是师父看得通透想想也是当初九鹤道长名气那么好不也特地来过咱们庙里拜访。他还说什么来着说学法修行的究竟不是神仙终归不能免俗爱财爱名取之有策不失为有道之士啊。” 旁边一个方脸和尚闻言说道:“师弟你记错了九鹤道长当初说的是爱财爱名取之有道吧。” 那师弟暗暗回头扬眉瞪了他一眼。旁边几个人立刻将那方圆和尚挤到后面。 韦顶公今日倒没在意这事只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道:“那些人怎么想根本不值得担心值得忧虑的是为师这一回既得罪了真武祠又没能达到目的两边不讨好是脸面、实利都没能到手啊。” 他在交趾这些年来搞出来的人脉手段确实够硬但是真武祠如果上溯到武当那边在大明朝廷里的背景比他硬的多。 当然真武祠毕竟还是名门正派为了擂台上的一点龃龉不合不太可能无缘无故的对他下手。 韦顶公最担心的还是没办法向另一边的人交代那帮人的行事作风可残酷的多呀。 他回到客栈之后在自己房里静坐。 等了一个多时辰房梁上就突然响起扑棱翅膀的声音那只绿毛怪鸟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房间里。 “今天的事情可还顺利吗?” 绿毛怪鸟话音未落一看韦顶公的神情和他那受伤的右手声音立刻就尖了起来“你失败了!!” “是你们的情报有问题。”韦顶公先发制人反咬一口“你们不是说那个短发小子是拳师吗?可他身上也有法力至少有十年以上的法术功底。” 绿毛怪鸟有些惊讶:“有这种事?” 这只鸟虽说在隐身潜行方面很有一套但白天山上聚集的各派法师太多它也没敢贸然去窥探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但就算他练武又练法你也有我们这些年来帮你练成的气禁之法难道还对付不了他?” 绿毛怪鸟的语气危险起来“你该不会是故意退一步保留了些余地想做墙头草吧?” 韦顶公气急道:“我们合作这么多年彼此知根知底你们最衰弱的时候我都没敢卖了你们又怎么会在你们大事将起的情况下做出背叛的事再说了如果我只想留点余地何必让自己伤成这样?实在是那小子太可恶” 他三言两语说了白日的事情着重提到连阳莲和荒头太公都败在关洛陽手上。 一个成名法师输在初出茅庐的小道士手上确实有些不妥但当输的成名法师数量够多时这个事情好像就变得顺理成章。 韦顶公的失败也就有理由了。 绿毛怪鸟听他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果然就没有什么怪罪的意思了。 “居然是这种人物也罢这种事情确实怪不得你看来法会的事情我们只有到别的渠道想办法嗯你既然失败又受了伤接下来继续留在成阴府只怕有些凶险还是到清化府来帮我弟弟做些后勤保卫的事情吧。” 韦顶公心头一惊:“那我的勒石庙怎么办?” 绿毛怪鸟嘎嘎笑道:“不用担心你到成阴府来这段时间留守勒石庙的门人弟子已经把你们秘库里的东西运到清化府用到该用的地方了。” “你们”韦顶公一声怒骂险些脱口而出又被他硬生生压了回去。 在绿毛怪鸟那双活人一样的眼珠子注视之下韦顶公胸膛两次起伏手抖了抖嘴巴却咧出了笑容。 “还是你们想的周全勒石庙的底蕴也是当年帮你们销脏处理一些对你们来说鸡肋的东西这才积累出来的财货、人脉。这回我们要共谋大事我自然要再做投资以后才能安心分到一点功劳嘛。” “呵呵呵呵没错没错我们就是这样为你着想的。” 绿毛怪鸟张开双翅快活的笑着道“不过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气禁法已成调配毒药的本事更是一绝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就算没有那些财货只要你亲身到了清化府那里也大有用处。” “这样吧我刚好有一批人在你附近伺伏这就让他们接你护送你到清化府来。” 绿毛怪鸟一振翅撞在屋顶上凭空消失没有给韦顶公再多话的机会。 韦顶公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阴沉下来咬牙切齿额头上的青筋渐渐暴起。 他左手捏碎了念珠心潮澎湃心中恶狠狠的咒骂这群人。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由不得他不答应了。 发泄一通之后韦顶公开始调息静养避免右手伤势继续恶化。 他是个惜身的人前半辈子遇到过的不如意的事情也不少但都要懂得珍惜自己才能转危为安甚至更上一层楼。 这回掺和进去的事虽然风险大到超过他前半辈子的总和可要是真能成功了收获也有可能大过他前半辈子的辛苦筹谋让他后半辈子无忧无虑名驰八表。 “还是要先静再养求静求静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韦顶公默默念起心经来法力缓缓调运。 只是不知为何心中还有一丝想不明白来源的不安。 是因为绿毛怪鸟的态度吗? 明明那只鸟跟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做的事仔细一想也确实都是那个女人会干出来的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韦顶公整整坐了半夜都没能睡着。 夜色极深的时候门外守门的两个弟子忽然扣门。 “师父有个道长说是你的故人来拜访了。” “什么道士怎么半夜来?” 韦顶公起身开门门外站了个紫袍道人发丝遮了半张脸手中把玩着一根白色的长笛。 “你是” 韦顶公认出这人好像是那个女人的手下但怎么这么快就来会合了?盯自己盯的也太紧了吧。 这座客栈对面的民居里。 三清观致远道长默默掏出一根役鬼香手臂一晃将香点燃。 没有实体的食香鬼穿墙过户飞速上山如一缕疾风吹到真武祠后山院落里。 秋石等人静坐诵经关洛陽正在擦刀。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一个目的 客栈里韦顶公让那个紫袍道士进了房间又吩咐两个小和尚守好门外这才把门关上。 “她的信使刚走怎么你现在就到了?” “绿毛传信的速度一向是值得信赖的我之前跟你没有什么接触为防夜长梦多当然还是早点来跟你会个面才好商量定下行程啊。” 这个紫袍道人身上暖洋洋的没有被头发遮住的那半张脸上一片酡红就好像是刚喝了许多酒醉醺醺的模样但又闻不到什么酒味。 他进了房间之后半点也不客气就直接在床上坐下左腿搭在右腿之上手腕搁在左腿膝盖上把玩着那支笛子。 韦顶公这个主人反而还只是站着客大欺主的意思不加掩饰。 这幅作态让韦顶公微微皱眉只觉得跟那个女人的作风如出一辙道:“你穿成这个模样实在太显眼了一些现在真武祠附近住了几十个派门几百个术士万一要是被谁看见传出闲言碎语乃至于认出你的身份那我岂不是彻底暴露了?” 紫袍道人视线只落在自己的笛子上懒散的答道:“所以我才选深夜过来这个时辰街上基本没人。” 韦顶公不满道:“你就不能做些伪装吗?罢了反正都过来了要商量行程我们就直入正题吧。” “中元节法会不远了我明天就找个借口说要回去主持我们那边的中元法会和其他法师告别你换一身行头先留在客栈里到走的时候再混入我的门人之中一起上路千万不要跟阳莲和尚、荒头太公那些刁钻毒辣的老东西打照面。” 紫袍道人转动着手里的笛子头也不抬态度很敷衍的听他把话说完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声:“但我们来的人可不止一个。” 韦顶公心里烦躁耐着性子说道:“有多少人?” 紫袍道人扳着手指头数起来。 韦顶公听到上方传来飞鸟振翅的声音抬头看去。 那绿毛怪鸟正歪着头站在梁上瞪大了一双黑白分明、温暖湿活的眼珠子跟韦顶公对视。 “你怎么又回” 韦顶公话未说完胸口一麻声音就哑了下去视线一垂正瞥见紫袍道人的白骨笛点在他胸上。 ‘你!做什么’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一种陌生的感觉从胸口被笛子点中的地方飞快扩散开来。 当这种陌生的感觉传到后脑的时候韦顶公甚至觉得连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意识变得飘飘忽忽昏沉懵懂。 少顷紫袍道人收回笛子也抬起头来。 绿毛怪鸟的视线转动跟紫袍道人对上了眼两边的眼神出奇的相似。 怪鸟往下一扑撞在紫袍道人脸上炸成一团郁绿的烟雾遮挡半边脸的黑发被吹起露出布满疤痕的那半边脸。 随即烟气如一条条小蛇般分化开来从紫袍道人的鼻孔耳朵钻了进去。 黑发再度垂落紫袍道人的白骨笛敲了敲韦顶公的肩膀。 “我们来了多少人这个问题的答案要取决于他们来了多少人。不过为求谨慎这帮人务必还是要请人派人分守各处盯住其余各派门的动向能到这里来找你的最多也不超过五个吧” 关洛陽、秋笛、秋石来到民居之中跟三清观的致远道长会合。 “韦顶公他们回来之后不久就有一只带着异术气息的怪鸟穿过屋顶进去找他谈话我放了一只守宅虫去探听但为防打草惊蛇没敢靠的太近只是在他们情绪起伏时勉强捕捉到一些交谈的片段。” 致远道长说道“斗法夺令这件事情确实是有人在暗中算计与韦顶公勾结图谋不轨不过他们彼此之间也未必有多深厚的信任韦顶公勒石庙的秘库好像已经被他们搬空了。” “方才又有一个形迹可疑的紫袍道人进了客栈我就派食香鬼去报信了。” 韦顶公是正道方面的内鬼这件事情只能说是不出所料关洛陽并不奇怪让他在意的是:“道长你说他们彼此之间信任不深?” 致远道长点点头:“从只言片语来看他们应该已经打过很多年的交道但还都互相提防这也正常韦顶公那样的人谁敢完全信任他。” 关洛陽挑了下右边眉毛若有所思。 秋笛失望道:“这么说韦顶公这老东西也未必知道那伙人真正的计划和老巢?” 秋石则道:“要说服韦顶公这种老奸巨猾的人物帮忙威逼、利诱两方面都要用上他们至少会透露一些东西出来让韦顶公动心。况且不是还有个深更半夜来接洽的紫袍道人吗他知道的可能更多。” 秋笛深觉有理说道:“那既然目标确定我们多叫一些师兄弟来帮忙把他们生擒?” 关洛陽开口反对:“不行其他人那边还得盯着真武祠也要留足够的人手以防变生肘腋。就我们这几个人立刻动手能生擒自然最好可但凡觉得他们造成足够威胁也绝对不要手软杀便杀了。” 他拍了拍秋笛肩膀认真告诫道“有高官王爷参加的中元节法会迫在眉睫他们这时候设局对付真武祠又搞斗法夺令其实整个阴谋的主线已经呼之欲出了所以具体的细节也不那么重要。” “越大的阴谋越容易演变成明刀明枪的对垒这时候干掉对方有生力量才是首要之事。” “只要多砍死一个敌方高手我们以后就少一分风险稳赚不赔啊。” 秋石面露赞同之色语气之中也难得带了几分沉冷道:“虽然大明要员各有法器护体韦顶公一两下突袭未必能得手可气禁法这种东西在紧要关口的不确定因素太大了即使生擒放在第二杀他也要放在第一。” 秋笛正要点头致远道长脸色骤变:“不好我的守宅虫被杀了。” 哐啷啷啷啷!!! 客栈门户大开一个个酒坛被砸出来落在对面的民居之上在墙上撞的粉身碎骨在门板上撞出哗啷巨响打穿窗户落进室内刺鼻的酒气顷刻间蔓延开来。 火光呼的一下顺着酒水蔓延。 这些酒的度数其实不高根本不足以直接用来作为燃料但是引燃酒水的火焰有古怪焰芯火色发青发白只有最外围的一层火焰呈现橘红色透着硝石似的味道。 火势凶猛无比一下子从门缝、窗户、屋顶裂缝渗透进去。 热浪滚滚迫人眼眉。 嘭!! 这间屋子的前门后门几乎一起被轰开。 后门是被秋笛撞开扛着民宅里原本的一对老夫妇逃了出去。 前面的大门是被关洛陽一脚踹开两扇门板四分五裂的射向对面的客栈砸倒了客栈大堂里面的几个小和尚。 那间客栈早就被韦顶公包下里面全是他的门人几个小和尚一倒又有年纪大些的和尚脸色铁青各自手舞足蹈挥出一条条毒蛇法器飞向民宅。 关洛陽眼皮一掀将所有毒蛇飞舞的轨迹映入眼底左手扶刀鞘手按刀柄脚下一跺身影横跨街道与满空飞舞的毒蛇擦身而过。 过街一步刀出鞘关洛陽的身影没入客栈之中。 街面半空一大半的毒蛇法器都被关洛陽随身而走的那一刀斩断身躯变成干瘪的蛇皮坠落在地。 少许毒蛇飞入民宅里致远道长手捧三根线香一拜身边鬼影重重阴风大作吹得火光一矮把那些毒蛇全都吹翻出去。 本来柔韧细密的蛇皮在被阴风扫过之后变得干枯龟裂撞在各处碎裂开来。 这些小辈们祭炼的法器放在致远道长面前根本不够看。 不过那些怪异的火光被他这阴风一压不但没有像寻常火光一样熄灭余烟反而还像受了刺激一样从各个方向涌动着全部向致远道长身边汇聚过去。 就连屋顶上的火焰都像活物一样“游”了下来本来像是要把整间屋子烧光的火焰变得全部汇聚到屋内五尺左右形成一道曲折回环的火墙。 秋石手中长剑一挥掠过火墙钢铁的剑身上居然也像干柴一样附着了一层火焰难以祛除。 可想而知如果他们想要强行闯过这面火墙的话一定会全身都被火焰包裹钻皮透肉。 这与禁灯大师的毒火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温度和毒性好像比禁灯大师的毒火差了不少但以酒水引火自发围拢甚至不需要纵火者刻意引导。 这种精巧之处暗藏着极深的术法造诣、用毒学问就不是禁灯大师所能达到的了。 “此类毒火似乎尤为克制你们真武祠的七星幻灯咒?” 致远道长以香饲鬼身边鬼影散发出大量阴气与那层火墙相互消磨脸色隐怒“九鹤道兄身上也有这种伤势的残留。” 秋石左手的灯笼晃了晃脸上的光影被火光照的阴晴不定七星幻灯咒在这种剧烈的干扰下效果大打折扣。 “能煞费苦心研究出这种毒火背后隐藏的财力法术造诣确实都不可小觑但这种火绝不会是害得师叔身死的主因” 秋石刺剑入地换了右手提灯左手掐诀大袖飘飘身影一分为二。 两个秋石乍一看都跟实体全无分别灯笼也变成了两盏一个提灯向左扫一个提灯向右扫。 灯笼撞入火墙之中如同长鲸吸水带着硝石味道的毒火全被收入灯笼内部。 两盏灯笼各转了半圈最后撞在一起合而为一整个民宅内外的火焰都已经被吸取。 “道长去帮秋鸿。” 秋石提灯疾走翻墙过巷飞檐走壁身影在屋脊之上飞快移动直到抵达三里之外。 水深滔滔河流浑浊月色之下一盏灯笼被扔到河心。 呼噗!!!!! 大片的火光蔓延开来就算在水中竟然也不曾被立刻扑灭好几分钟之后才随着源源不断的水流被冲刷暗淡散失开来。 如果不是靠这条河的话这种毒火一旦蔓延开来恐怕能烧掉七八家无辜百姓的屋子要是真有个万一就算发展成波及整条街道的大火灾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种麻烦的处理方式只是因为秋石的七星幻灯咒道行不够。 要是九鹤在七身七灯齐出就算毒火的规模再大上数倍也只能被收入灯笼里面反过来助长正气灯焰的神威。 ‘能让师叔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是因为当时有一个硬实力足够高确确实实比师叔更强的人也在埋伏圈里’ 秋石发足狂奔往回赶袖子里甩起一道旗花火箭。 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的时候山上真武祠里留守待变的二十名道人立即分出大半飞速下山。 这个时候致远道长已经来到对面客栈之中客栈大堂里到处都是小腿、膝盖被打折了躺在地上的和尚。 有的已经昏迷还有一些脸色铁青双眼圆睁竟然用双手爬着走毫不在乎断腿在坚硬的石砖地面上被拖行的痛苦。 所有的和尚五官都很僵硬几乎不像是血肉之躯反而有些像是包着青皮的软木塑像。 这些人身上断手断脚的筋骨伤势显然是被关洛陽打出来的。 但关洛陽可不会把活人的身子变成这种无知觉的悚异模样。 “是用波罗虫从后颈钻入依附颈骨往上把人变成行尸走肉的降头术。” 致远道长心里头猛的一颤。 他放了一只如同白色飞蚁的守宅虫在这个客栈里探听消息在虫子死之前这些和尚还都是正常的就在守宅虫死后刹那之中韦顶公这二十多个门人居然都被下了降头变成这副模样。 这些人可都不是普通人啊能被韦顶公带到真武祠这边来至少也都是炼出了一道法力能称得上真正术士的人物。 弹指间夺走二十几个术士的性命化作自己的傀儡遍数整个南洋降头术能练到这种程度的屈指可数。 一切与致远道长他们预料的大相径庭本来是看破内鬼身份前来设局抓捕怎么好像这些人反而先被对方当了弃子。 可为什么呢?如果提前察觉到真武祠这边的动作那么早点通知韦顶公潜逃才是正确的选择呀。 不惜舍弃这些术士主动发起挑衅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 就在致远道长这一愣之间一道身影撞碎二楼栏杆砸落下来。 致远道长定睛一看那不是韦顶公又是何人。 这个平日里高鼻朗目、卖相极佳的和尚现在脸上也泛青五官麻木右手还包扎着完好的左臂又被快刀削断那么大的伤口却没有鲜血迸射只有暗沉的血液缓缓流淌出来。 两条蟒蛇缠绕在他身上其中一条已经被砍掉了脑袋正在慢慢干瘪下来另外一条蟒蛇见人就咬猛张大口对着致远道长飞射过去。 致远道长手弹香丸应对蟒蛇飞扑之时身子跳跃向后窥见二楼那个破损房间里面的场景。 桌椅床柜或塌或碎关洛陽长刀一抬架住了一根甩刺过来的白骨笛。 浑身暖融融的紫袍道人并不是喝酒喝多了醉成那个样子而是在他见到韦顶公之前就已经被不计代价的催动了潜能五脏勃发血液加速每一根血管都在承受着加倍的冲撞。 在他这一刺与关洛陽的长刀碰撞的瞬间甚至有一层白色蒸汽从头发里升腾了出来。 “武学上两大成就傍身还能兼修法力让我看看你这个突然蹦出来的人物底力究竟达到哪一步?!”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柳叶穿林,风幡动 叮!!!!! 爆发性的白笛一刺势若雷霆关洛阳虽然横刀挡住却被撞得滑退半步。 紫色道袍挥舞带风紧追不舍两尺多长的白影闪烁在宽大翻转的袍袖之间挥出一道道残影打向关洛阳头顶、颈侧、肋骨、肚腹、下阴等各处要害。 关洛阳步伐变动向后一步步飞快踏下鞋底沉重辗转把厚实的地板踩的嘎嘎作响手里长刀翻折切扫在有限的移动之中以长刀的各个部位截击白色骨笛。 长刀后半段、靠护手的地方刀身吞口刀背刀柄寻常练刀之人很难利用到的地方都被他发挥使用。 从房内退到门外双方兵器碰撞金铁交击的叮叮声音连绵不绝却被更奇异的尖啸声盖住。 那根白色骨笛被邪术祭炼了多年坚韧之处不逊于百炼精钢。 一旦挥动起来空气撞击笛子上的孔洞更是会带起一道道犀利刺耳的鸣叫。 这种鸣叫声即使不是由人吹奏出完整的曲调来也能带出几分邪道法术的效力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面余韵悠长刺激心脏。 上一声的尾韵未去下一声又急促的叠加过来参差相连就好像是有聒噪的虫子趴在耳朵旁边一直在鸣叫扰的人烦躁易怒几欲呕吐。 关洛阳忍受着这种声音在后脚跨出门槛的瞬间右手刀荡开长笛刺击左手空握骤然五指一张横着砸在门框上。 一侧的门框被他这一掌砸断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断折的木头、木墙碎片受他的掌力带动朝着紫袍道人迸射过去。 这些东西速度不慢打在寻常人身上肯定会处处红肿但还不足以给紫袍道人造成什么明显的影响他根本理都不理姿势不变的蓄势再刺。 可是关洛阳的左掌在一砸之后翻腕一抓就已经将门框的上半截撕扯下来。 这间客栈的墙壁也是木质建造的时候靠铁钉浆糊胶固这一抓一撕牵连甚广扯下了足足有大半个人身面积的木头来朝着紫袍道人拍落下去。 紫袍道人这一刺不得不半途迎上这一拍变招手腕一提脚跨弓步抖肩上挑白骨笛顶穿了那木墙残骸的时候一股钻翻的劲道抖散开来。 木墙没来得及砸到紫袍道人头顶就沿着原本拼凑的时候留下了那些裂缝纹路分崩离析。 碎木、铁钉迸射之际关洛阳手里长刀大开大合纵势立劈而来。 紫袍道人腰一晃脚步斜刺里向后退曲折闪避后退的轨迹如一道北斗七星的图形。 刚好闪过关洛阳立劈之后斜撩、顺斩的两式追击。 “倒踩七星步胯稳而腰活螳螂拳吗?” 关洛阳大致了解过这个世界虽然多了法术可是各项武功拳术的特点都跟之前雷公、教头那个世界有颇多相似之处。 这个人使的明显是螳螂拳手上拿的虽然是笛子运用的却是剑术身法转寰之处更是老辣。 只有功夫练到了骨子里刚才的闪躲才能灵巧到那种程度让关洛阳的挟势三刀连一个衣角都没有碰到。 但是这个紫袍道人倒踩七星步闪到了房间深处、坍塌的床旁边飘动的衣服垂落之时却有一道粘稠的血迹顺着手掌流淌到白色的骨笛上。 关洛阳眼尖视线一扫就看出这个紫袍道人右手掌心里有一块皮肤被笛子尾端给磨掉了正在出血。 刚才他蓄势一刺变招向上抵挡木墙残骸是把单纯的冲刺劲变成向上打的一招钻翻劲。 人在练武术基本功的时候扎下马步来双拳沉在腰间拳心向上从腰部向前打出去的这个过程中拳头旋转一拳打出就已经变成拳背向上。 这个就是最基础的钻翻动作。 等到能把这个变化发力练的快过眨眼就可以称之为钻翻劲。 要是握了兵器在手用钻翻劲的时候一剑刺出去便搅出个洞来血管破裂皮肉翻出伤害比单纯的一刺一拔大了好几倍。 可在此过程中兵器的柄部也会跟掌心皮肤发生摩擦发劲越强摩擦就越剧烈磨掉普通人的皮肤挤出血来是很正常的。 但居然会磨掉剑术高手掌部的皮肤就很不正常了。 要练出这样高明的剑法一定是积年累月九夏迎阳立三冬抱雪眠让身体的各个部位适应了剑法中每一处独特的发力方式才能够做到在战斗的时候将各种招式信手拈来不假思索的做出正确的应对。 而在这个过程里面身体表面的那些部位自然也早就该被打磨出老茧。 怎么可能因为一次出剑变招就被自己的剑柄磨掉了手皮?! 何况的白色骨笛比一般的剑柄还要光滑一些紫袍道人的手这样脆弱根本不像是一个高明剑客的手掌。 关洛阳的视线从他破损的右手再移到这个人脸上的时候那种违和的感觉更加强烈。 他脸有红晕嘴唇有些发紫鼻翼开翕很明显是心脏血液刺激加速的表现脸上的肌肉在这种状态下已微微抽搐偏偏一双眼睛敏锐灵动游弋在关洛阳身上寻找可能有的破绽。 这眼睛跟脸不像是属于同一个人的这套剑法也不像是属于他的。 “有意思这人只是个工具吧。操控他的人才是我刚才那几招真正的对手” 丛林深深山丘起伏。 半倚着一座矮山丘修建的广阔府院之中有一大片没有铺砖的红土坪地用灰青色大方砖的高墙围起来。 高墙之内的八个方向分别插着一杆高度三米左右的黄色长幡。 一个仅用棕色布匹缠住胸胯肤色深褐的女人手提长剑站在这一片空地之上。 她头上盘了发髻用多根细长的木质簪子穿插其中进行固定乱中有序簪子的颜色形同枯木两头尖尖。 其五官深厉额头饱满却有伤疤沿额角削下。 那一双紧闭着的眼皮底下眼珠在微微转动好像能够透过眼皮看见什么东西身形略微伏低呵了一声。 平地卷起的风吹拂长幡女人脚下弹步向前一剑急刺剑身外荡剑尖一抖如同凤凰点头中宫直进。 “呵!” 紫袍道人一声冷笑脚下弹步向前白色骨笛平刺而去。 关洛阳刀头一挑从下方挑刺紫袍道人咽喉。 白骨长笛向外一荡砸偏了刀尖笛子前端一抖凄厉的啸声一缓如同呜咽回环凤凰点头直取关洛阳胸膛正中膻中穴。 关洛阳侧身外摆闪避脚下的步子回还扫出一个大而饱满的弧线绕到紫袍道人后方转身一刀追去。 紫袍道人一刺不中身形去而复返上半身往下一压后腿的膝盖几乎触地腰部一转往前刺的骨笛几乎贴地面擦了一下从地下向上刺。 骨笛前端刚好刺中了关洛阳劈过来的刀口是在刀柄前方六寸处力道最薄弱的一点。 柳叶穿林剑法回首刺月式! 七八十年前陈永华收复交趾百姓南迁除了滇南一带也有从两广入交趾的。 交趾、南洋之地一年四季潮湿温暖日照极长虽然蚊虫野兽多但能吃的植物果实也多当地人很容易填饱肚子自然少了一些上进之意。 但在当时中土南迁的百姓看来这块地方简直处处都是商机上有官府的鼓励奖赏开垦种植甘蔗瓜果下有货运水运之便利自然也吸引了很多富有闯劲的人到这边来谋生活。 当时迁移的队伍里面不少领头人物都是拳师到了交趾之后也把他们的拳术在这里传承下来其中就有精通象形拳的少林门人逐渐推演开创的螳螂拳一脉。 这种拳法身形灵活步法扎实枝摇根固在南洋这种环境地形里面就非常合适练出功夫来但有小成在河谷丛林之中讨生活的时候也会大为方便。 所以虽然这套拳法开创才不到八十年却已经分出了十几个流派各地零零总总的武馆拳门不下五十家光论眼下这一代习练过螳螂拳的青壮只怕也能有上万人。 拳法武艺这种东西练的人多了能投入进去的智慧和精力也就更多积累的经验更足获得的成果自是更丰硕。 柳叶穿林剑法就是这些丰硕的成果之中最最上乘的一套器械手段。 以剑带身如同柳叶穿林飘摆不定曲折如意。 回首刺月的这一招更是整套柳叶穿林剑法之中最高的成就一瞬决生死的杀手锏。对身体刚柔并济的要求对眼力的配合都到了一种吹毛求疵的程度。 只要哪里差了一星半点或转身不够迅捷或找不准对方最薄弱的地方那这个矮身回望的动作就等于是把自己送到对面刀口底下找死。 全身的力量集中一点从下而上的推击打中的还正是对方兵器最薄弱的一点。 与其说是刺不如说是顶是撞。 想想明月挂在天边离人间有多远? 这一刺要有刺中月亮的气魄!也就是十成的力道要刺出十二成的猛烈迅捷来才算是练出了这一招的神髓。 以关洛阳的臂力也不禁虎口一麻整个刀身都“嗡!”然一震被撞的往上一抬几乎脱手飞射出去。 而白骨笛则顺势往下一压紫袍道人身体维持这个高度长臂平伸刺向关洛阳小腹。 这一刺已经够快时机也已经准到不能再准。 关洛阳的反应却更快。 他在长刀被震的弹向上方的时候脑子里电光一闪就已经模糊猜到对方接下来的杀法。 所以他瞬间放松身体随着长刀被震起来的瞬间任凭身子被带动着有了一个向上仰的趋势脚掌脚踝脚后跟的肌腱配合发力把身体往上一弹数寸。 恰好白骨笛刺来在他双腿之间穿过。 关洛阳人在半空大腿一合靠腰身发力身子旋转两腿扳转从紫袍道人手上夺走了白骨笛甩射出去钉在窗户底下。 他借着旋身之势身子一倾左臂甩出一巴掌抽在紫袍道人脑袋侧面。 嘎嘣一声紫袍道人整个头被打得一转一折耸拉下去身体也维持不住那个弓步矮身半跪的姿势倒了下去。 关洛阳落地刀背往前一挑把紫袍道人的身体翻过来。 他的脑袋诡异的歪折满布红晕的脸上也迅速变成了铁青色鼻孔、眼睛里都流出粘稠的血来已经没了呼吸。 那边致远道长已经解决了韦顶公赶到楼上所看见的就是关洛阳手里那把破邪法刀钉穿紫袍道人心脏的动作。 这人古古怪怪但头也断了又一刀穿心钉在地上总不怕他再诈尸。 “这就解决了?” 致远道长有些无措赶回这里的秋石更是惊讶。 关洛阳吐了口气摇摇头:“打的时间虽然短但很险要是应变差一分躺在这的就是我了。” 这个紫袍道士虽然死得快不代表他不强或者说在被操控状态下能运使这套剑术的他很强。 甚至给关洛阳的感觉比阳莲大法师还要更凶险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受了惊险刺激他身上的青鸟元气躁动的感觉更加明显不自觉的便有些愠怒。 秋石环顾四周松了口气道:“就只有这些人吗?还好还好我看那些毒火和降头还以为是当年五府水盗的大首领女枭亲自来了。” 关洛阳正想要找个事情转移注意力安抚青鸟元气便顺口问道:“女枭?” 秋石说道:“是女枭花弥我之前好像也跟你提过一些。这个人法武兼修剑术出神入化降头术和药炼毒炼的手段更是交趾之地屈指可数的高明。” “当年九鹤师叔和几位法师联手都没能杀了她反而被她裹挟余孽逃到海上其实力可见一斑。” 关洛阳皱着眉从紫袍尸体上拔出刀来压着嗓子道:“那也许我已经跟她交过手了。” 广阔府院之中八面旗幡同时垂落下来气氛如同静止。 女人睁开眼睛把剑一扔穿过院门过走廊进了旁边的大堂里去里面有人正在等她的消息。 “久等了。”女人坐上主位。 客座上的和气老头笑了笑摘下帽子露出剃光了的青皮脑壳只有后脑一小块头发留着编成小辫子细的能穿过铜钱的孔。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一人只做两件事,天下大势太繁杂 “虽然弄死了几个敌人但危机还没有解除甚至更麻烦了。” 真武祠里关洛陽做出这个结论。 秋笛说道:“至少已经铲除了内鬼。” “我看未必。” 关洛陽摇头说道“中元节法会这件事情牵连甚广在对方的计划中应该也是比较重要的一个时间点可是对方根本不在意韦顶公的死活你觉得他们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一个不看重的人去做吗?” 秋石会意道:“确实韦顶公虽然手段不俗但如果对上阳莲大法师或者荒头太公其实都没有多大的胜算成为斗法最后赢家的把握并不高。他的活跃更有可能是被别人推出来的一个靶子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 秋笛道:“但是阳莲大法师和荒头太公一个嫉恶如仇一个都这把年纪了名声也很好跟邪道搅合在一起没什么人会信啊。” 关洛陽说道:“他们两个是要多加注意但也不一定就是他们两个或许还有其他人在发现我搅局之后没有必胜把握就故意隐藏了自己的手段不施展出全力。” 秋笛大感失望:“怎么这样啊我还以为今夜已经能拔除一个重要的钉子也算是报仇的事踏出了第一步狠狠打击了对方。结果只是弄死了一个弃子。” “也不能这么说有韦顶公这个事情的存在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提醒各派门的法师全部都加强警惕把那个多达之类的人筛一遍甚至提醒官府在中元节法会的时候调动更多人手来护卫。” 关洛陽捏着自己鼻梁说道“他们十有八九是要刺杀越王乃至于把承宣布政使提刑按察使之类的都杀了。” 秋石脸色有些沉重:“看他们的行动趋势除了这个解释也没有其他可能了。可是盗匪劫掠是为财货刺杀越王和布政使大人他们却只会激怒大明让官府不惜代价的追剿这种事情弊远远大于利。除非” 秋石没有说下去关洛陽帮他说出来了。 “除非他们想造反。” 关洛陽已经不再捏鼻梁直接用右手压住自己上半张脸声音有些闷的说道“只有要造反的人才会先用这种刺杀的手段让交趾这边乱起来他们才好趁乱动手聚集人马攻城拔寨侵占府县。” “造反?” 秋笛大吃一惊他从小生活在交趾这里太平惯了五府水盗那种规模的就已经是难得的大动乱却也远远称不上造反。 人就是这样子的哪怕明知道还有两大王朝在南北对峙明知道海外不远就有红毛夷人盘踞天下从未安宁。 甚至几十年前大明和女真之间还有数万、数十万的大型战争陈永华收复交趾的时候也不是没动过刀兵。 但是只要自己没有经历过就总会觉得很遥远甫一听到造反这个词甚至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可秋笛仔细看看他大师兄还有关洛陽虽然一个忧虑一个好像很烦躁可对于造反这个推测都是一副确然如此的模样。 秋笛也不由得有些信了更有些慌:“真要是造反那就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事情了接下来是我们要不要向武当那边发信?” “朝廷北伐在即武当的长辈都已经到江畔去了况且去信来回时间太长来不及的。” 秋石说道“我会发信给三司的人备述前情恳请他们务必重视就算他们不完全相信造反的事情毕竟事关越王的安危也必定会有所反应。” 秋石急急回房去了。 秋良和致远道长等人正邀请各派法师见证处理韦顶公盘问往日依附韦顶公的那些人物。 秋笛站在院子里只觉得身边一下子冷清下来脑子里一团乱麻。 最近明明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却好像都没能干涉其中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我们毕竟不是什么通晓天机的智者除了把知道的情况告诉负责这方面的人之外于我们自身而言只能也只要做好两件事就够了。” 秋笛听到这声音向关洛陽看去。 关洛陽放下手掌深长的吐着气道“等着杀人还有锻炼。” 他扭头对秋笛笑了笑“天也快亮了干脆别试一块到千日院练练怎么样?” 秋笛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走了几步之后才反应过来:“可是关兄你眼里都是血丝看起来状态不好之前那一战是不是太费神了?” “是有点但我这个样子不是因为那一战哎去练练发泄一下应该也就好了。” 关洛陽脚步加快。 斗法之后青鸟元气的躁动一直没有停止客栈里面紫袍道人的惊险的一招让这种躁动愈演愈烈甚至影响到他的思绪胸腔里满盈着想要破坏些什么东西的欲望。 可恶啊这种东西居然会影响精神么? 可恶啊为什么你们那么弱不能让我打到尽兴?! 可恨呐那个用剑的人为什么不直接站到我面前来? 关洛陽意识到自己的念头越来越不对劲只能想着尽快去千日院里发泄一通但是他在下山途中忽然嗅到一股奇异浓郁的香味。 眼睛发红的关洛陽完全不讲礼数直接伸手推开旁边的门门上的锁被他这一推生生扯断。 秋笛吃了一惊在他身后站定那院子是存放药材的地方。 大多药材要在白日晾干但也有些特殊的药材要浸润夜露接受月光照射。 所以院子里的木架上安放着不少箩筐、竹笹上面还都摆满了药材。 关洛陽走到一类药材前方站住箩筐里放的像是许多晒干的蟒蛇。 “哈” 关洛陽呼着气眼神更红。 他感受到一种从自己骨头里传出来的饥饿。 大堂里四角柱上置盏点灯铜镜镶嵌在柱子上面位于蜡烛后方反照光芒使厅堂内亮皇皇一片。 除了花弥和老者之外各处门户都有人高马大的汉子侍立着身着劲装手扶钢刀呼吸声低得几不可闻似乎生怕扰了这里的主人交谈。 但在这种寂静之中如果细听就会发现地下有轻微的水声传来。 南洋这里的气候实在是太热了当地人要想过得舒适一些除了靠少穿衣服之外还有一个比较普遍的方法就是在家里挖水池。 水池这种东西冬暖夏凉挖出来之后从外面一到家里就能够感觉到明显的温度差异。 而像是这种广阔的府邸用的手段就要更高明了在地下布置水渠纵横交错遍布于每一个房间石砖石条分隔覆盖像走廊里和屋内四角的地砖上还会特地留一些小孔洞水渠里的风从孔洞里吹上来清凉透体。 留着金钱鼠尾辫子的老人体型微胖脸上带笑在大堂里等了这么久也不见半点汗意不骄不躁道:“大头领立幡设法试探想必是已经拿到真武祠那边较准确的消息了。” “斗法夺令这件事情遇到个变数算是砸了。我索性就把那几个没用的人重复利用了一番探了探那个变数的底蕴。” 花弥双腿交叠坐着身上大片皮肤暴露在外深褐的肤色在灯光照耀下泛着些微细腻的光晕让她看着不像是个多年前就名扬十五府的大寇而像是一个正当青春年盛的女武师。 只是轻描淡写间吐出来那股拿捏人命的味道还是揭露了几分真实使人能窥见这副美好肉体里面饱藏的狠辣冷酷。 辫子老者说道:“虽说办事不力但能把法术练到实战地步的都是可造之才大头领把这么一批人才说用就用掉了真是好气魄不过也不免有些可惜呀。” “失败并不意味着身价的减损我也是失败了的人。可紫伊郎围杀九英失败后丧了胆气连一首完整的曲子都吹不出来韦顶公事败之后神烦气燥三心二意他们把持不住自己才是失去价值的主因。” 花弥弹开茶盏的盖子手指头掐诀挑了一下杯子里面茶水成团莹莹绿绿就飞上半空落到她嘴里去几下吞咽之后又道“这些人已经从人才变为累赘甚至可能变为我们的破绽能让他们来试出这个变数的根底正是物尽其用。” 辫子老者转念一想:“也是在紧凑的布局之中变数是最值得关注的不知底细才最危险。不知道大头领探得那人根底何在?” “那是个习武之人刀法有峨眉的影子身法劲力像是南少林一脉的但又有些杂虽说身怀法力用起来却极其生疏估计只会直接以法力加持肉身甚至想不到在实战中施展咒术。” 花弥慎重评价道“水火仙衣、周天吐纳两大成就不容小觑但我心里已经有数真到了行动的时候杀他不难。” 辫子老者道:“只怕他还有所隐藏?” “我用最险的一剑试他一个年轻的男人面对那一剑是藏不住招的。现在离我们真正动手也只剩十来天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有足以翻盘的进展。” 花弥指尖敲着桌子语气笃定“但斗法夺令这件事情砸了中元节法会那天的安排就不得不做调动倚重另一方面了我得请陈公公一起去拜会一下那个人。” 这辫子老者正是来自北方女真王朝皇城里的大太监他家祖上本来是女真完颜氏的一支在金国末年就已经改为陈氏虽然是个无后之人可在女真人那边也称得上一句身份显赫。 他亲自到交趾来可以说是全权代表女真人那边跟花弥他们密谋时能直接做出不少有效的允诺。 陈老太监笑道:“莫非是要去见大头领的胞弟姚家当代的家主?” 花弥否决道:“错。他虽然在清化府那里蓄势已久但能在成阴府中元节法会这件事情上插手的另有其人。我跟那个人有过不少接触但还需要陈公公同行给他最后一点决心。” “也好那这就去吧。” 陈老太监看身材是个和气迟缓的人但说定要做某件事的时候却是半分时间都不肯浪费。 “七月交趾起兵随后我大军渡水南征遥相呼应这些事情要在今年以内落实。看南明最近的动向只怕也是要在今年发兵我们要抢在他们之前掐准这个时机实在是不能拖延啊。” 其实大明想要北伐这件事情天下人所共知女真王朝那边也从来不曾畏惧盖因从大的地势上来看北方多山地势高险踞险关而守以逸待劳优势很大。 南明永历十三年那个时候还被称作延平王的一代雄杰统帅大军收复江南与女真人的王朝南北对峙之后两次挥师北上却也连番失利憾然而终。 但坏就坏在如今女真王朝的那个皇帝是个好大喜功的性子说的好听一点叫勇猛精进傲然无畏说的难听一点就叫拿他老子爷爷的积累挥霍无度刚愎自用。 他不愿意据险而守反而想要先一步起兵南征也好博取一个史册上的响亮名头彰显自己的文治武功。 须知女真人自从占了北面广袤疆域之后虽然多年以来有强敌在此还不算是懈怠了弓马到底也失了几分祖上的凶悍之气。 取北方数百万黎民以供养女真数十万人这种处处高人一等的优渥环境里又有谁能忍得住骨子里的怠惰。 反观大明这边近年来疏浚交通办报宣扬一扫上一代皇帝奢靡自守的苗头举国上下以北伐为志女真皇帝要先起兵南征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士气此消彼长又怎么可能讨得了好? 好在女真朝中重臣还有人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劝他暂缓了动作先暗中派人联络图谋南方交趾之地煽动内乱打击大明如今最为重视的海运。 欲待大明这边乱了阵脚的时候再起大军压境里应外合则大事可成。 这套说法也是陈老太监跟花弥他们联系的时候放出来的说辞条理清晰合情合理说的全是实话自然很能鼓动人心。 只是这番话里面言犹未尽。 按照女真人那边一些大臣的考量就算花弥他们这一次造反的行动最后还是被重兵镇压失败只要能够让交趾的动乱持续到五个月以上海外的红毛夷人就会鼓动南洋其他势力借机插手。 那些红毛鬼几十年来看起来和大明这边相处不错已经形成了一种相对稳定的交易关系可那是因为建武元年到建武二十年之间被郑家这伙出身于大海盗的船队打怕了心存忌惮。 一旦让那帮野心旺盛贪欲如炽的红毛人看到了足够大的机会他们绝对会悍然撕毁所谓的交易盟约插手交趾甚至窥探滇南。 发展到了那一步的时候大明才是真正的后方糜烂受两面夹击危机丛生女真皇帝才真正有继承祖上遗志在他这一代侵吞大明的指望。 陈老太监存着这份心思跟在花弥身后要一同去会见那个身份神秘的重要人物。 花弥身边十余随从陈老太监身边也有他从女真人那边带过来的护卫众人出了厅堂左绕右转却没有往正门去而是绕到了这座府邸最深处的一角走到了不起眼的小客房前。 陈老太监有些不解:“莫非那个重要人物早已接到消息就在这房中等候?” 花弥不曾回答直接上前开门推开门的一刻陈老太监就知道自己完全猜错了因为这间小客房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连地面都没有。 只有一个大洞。 洞里有阶梯向下蔓延直至肉眼不能分辨的地下黑暗深处。 花弥的随从之中有人点起火把在前引路众人踏入地道。 地道湿润但有刻满咒语的木桩、木板支撑会驱散钻行土壤的蛇虫鼠蚁保持整个地道的平整。 地道也颇为宽广能容纳两人并肩同时行走。 陈老太监一开始还十分镇静但走了两刻钟之后居然还没有看到地道的另一端脸上就渐渐抑制不住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花弥走在前面没有回头就好像知道他的情绪变化适时说道:“这条地道长达七里从我这里直通到那个重要人物的一处别院之中约莫还要再走一里多。” 陈老太监疑道:“有法咒辅助支撑再寻一些风水术士勘探地下土石坚软七八里的地道并不算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但是几个月前成阴府才有一场大地震这个地道居然还能保持完好?” 花弥道:“因为这是在地震之后才挖的确切的说是我遣派了五十名手下在一日之内完成的。” 陈老太监微微一惊:“五十个人一日之内挖掘长达七里又这么宽阔的地道?!” “不错。大明在交趾驻军数万只凭我那小弟在清化府一带的经营或许能趁乱占据一时之势又怎么可能真正扛的住明军的反扑撑到与女真呼应的时候?” 花弥回头看了一眼陈老太监声音里带了几分冷笑之意让陈老太监有些许被看穿的感觉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静听。 “那个人就很担心我们实力不够所以我派这五十人挖这条地道向他展示一下。而像这样的勇士我们足足有五百人空手掘地日行数里身担千斤刀枪不入这才是我们跟陈公公联盟的底气所在呢。” 陈老太监听的心跳都快了一些。 要是真有这样的五百名勇士放在战场上恐怕能抵数万大军发动奇袭的效果甚至要比万人军队更好。 这样说起来女真那方面之前还是大大的小瞧了这些人。 然而这里面也有一个不小的疑点这种程度的精锐无论是女真王朝还是大明这一边只怕都不是轻易能够凑得出来的。 花弥这帮人真能有这样的底蕴? “陈公公是不是将信将疑?” “哈哈大头领的话我怎么会不信呢?咱们的盟友越是强盛我越是欣喜啊。” “言不由衷到了中元节那天你就会明白了。” 花弥缓步向前流露着难以言喻的野望和自信。 所以那个已经被试出了底细的假道士既然只是区区一介武夫而不是武当派过来做最后一道保障的大法师那就根本不值得在意了。 他一个人又怎么抗衡得了五百个相当于大拳师的高手?! 等到中元节法会那一天花弥要盯上的可不仅仅是法会上那几个重要的人物而是整个成阴府! 正文 第五十章 变外生变,蛇谷 陈老太监他们从地道里上来的时候处在一处绿树掩映的庄园之中园子里一直有人于地道口把守似乎也认得花弥招呼了两句之后才在前头引路。 他们在一处富丽堂皇桌椅柜柱都是红漆的客厅里面见到了那个重要人物。 那人身后侍立着护卫一身朱红色暗纹圆领广袖的袍子碧玉簪挽发两颊微凹眼大而无须两弯眉毛银白交杂。 花弥他们进来的时候这人正端详手中一张信纸神色极其审慎凝重过了数息才将信纸在指间一折按在桌上抬头看来。 陈老太监第一眼就瞧出来这也是个太监。 “这是交趾的监军马强马大人!” 花弥为他们介绍“这是女真皇城里来的陈公公。” 马强神色一动:“建夷?” 陈老太监脸色不变双手抱拳呵呵笑着道:“想不到居然是监军这样的大人物在暗中支持花弥头领幸会了。” 马强沉着脸不说话与陈老太监对视良久才叹了口气转开视线:“也罢朝里这帮人实在不仁在前这些年把先帝遗留的心腹、一些宽厚主和的肱骨之臣一一铲除终于轮到我头上了。是他们逼迫至此纵然是跟建夷来往也怪不得本官不义。” 花弥直接在另一边椅子上坐下闻言语气有些惊讶道:“哦马大人的决心似乎比我们上次相见更加坚定了难不成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他们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围杀九鹤成功花弥传信过来的事。 九鹤不但是花弥的大仇人也早就得罪过马强。 当初马强要强收孔雀尾九鹤抱了只孔雀进府跟他打赌只要把这只孔雀放在府库里一夜之间府库之中便可以雀羽满仓。 马强自然不信与他定了这个赌约让自己招揽的术士护卫将府上把守的水泄不通结果第二天打开府库一看府库之中竟有幻术造就的上千孔雀尾林立地上摇曳如花毁掉幻术之后还有一柄利剑挂在墙上警示之意不言而喻。 武当后台够硬事情真往上捅马强也不占理只好认了这个败约忌恨许久。 九鹤之死马强自然乐见其成。 马强说道:“先说你们今天的来意吧。” 花弥说道:“斗法夺令的事情砸了本来计划顺利的话法会之上有咱们从旁辅助弄些手段再让夺令成功者趁机崩毁法仪可以以自身重伤为代价让在场所有法师内外交困法力失散。” “现在这一步棋是不成了只有在另一方面下功夫要请马大人动用你的关系在成阴府法会的防卫里面安插我那些属下。” 那样的高手要是能伪装成防卫的士兵在关键时刻近距离暴起法会上的人绝对应付不来。 可惜法会之地必定有众多术士勘探风水不能动用地道之类的手段否则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情哼法会的安排暂且不谈刺杀越王这件事情现在倒是有一个送上门来的机会。” 马强冷笑一声道“原本越王巡抚交趾按我们定下来的流程是先到交州府依次巡视三府之地然后到七月十二才会抵达成阴府准备中元节法会的事。但他玩了一手出其不意提前十几天就往成阴府来了。” 花弥眼睛一眯:“哦?玩这种手段看来这位王爷对马大人也不太放心。” “何止是不放心” 马强停顿了一下“交州府那边本官的那些心腹没一个传信过来提醒这件事估计下场都已经不太好了。” 花弥看了一眼那张信纸说道:“那你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马强站起身来慨然道:“这就要说一句天不绝我了。越王虽然带上了最珍贵的那支队伍却怎么也不可能料到居然有妖孽作祟中途袭击了他们。” “本官在都指挥使司那边还秘密安插了一些眼线他们今天突然接到了搜救、接应王爷的命令这才知道事有蹊跷给本官发了密信。” 他把那张信纸递给花弥。 “越王应该被残余部众护卫着逃入东宁、成阴交界的广余岭中。这位王爷做事比我们之前想的要有胆色的多步调之紧凑、隐密还要更胜于你我的计划。” “一定要趁他被军中接应到之前把他铲除掉否则他一到成阴可能就会直接发起大动作。” 马强在厅堂之中踱步手掌负在背后五指收紧眼神闪烁着阴狠的味道。 “妖孽作祟呀真是天助我也!” 真武祠药王院中。 咔嘣咔嘣咀嚼的声音不绝于耳。 秋石他们闻讯赶来的时候关洛陽已经吃了快有半个时辰了。 粗略估算也有二十多斤的药已然被他吃下肚去。 “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突然问我这些药能不能吃?我还没搞懂他就已经拿起来准备啃了我只好把准备用来给他做药浴的药材指出来让他先吃那些至少吃那些应该不会药性相克中毒吧?” “中毒确实是不至于但没有师父师叔那个层次的法术修为来看护火候调理药力他就这么吃下去也根本没什么用啊。” 秋石担忧的看着那边抓着箩筐嚼个不停的关洛陽道“他斗法之后似乎是就有些不对劲难道是在擂台上被谁下了暗手?” 他思来想去提着灯笼走到关洛陽身边绕圈口诵六甲秘祝每踏一步念一个字。 所谓六甲秘祝在抱朴子内篇第四登涉之中有记载:“入山宜知六甲秘祝。祝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凡九次常当密祝之无所不辟。要道不烦此之谓也。” 这种法术善能驱除邪咒虚妄之气还人清静明锐之心虽然不能说是万邪辟易但只要真有邪咒缠身在秋石这种诵念试探之下都该有所反应。 秋石走了几圈之后关洛陽还真的抬起头来不再咀嚼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些什么脸上流露出不适的神色。 秋笛连忙上前:“难道真有邪咒在身?” 秋石看了一眼手里灯笼光焰稳固没有感受到任何反馈摇头提醒道:“他是要喝水吧。” 秋笛连忙转身去打了一桶井水关洛陽捧着水桶直接往嘴里灌。 这些道士准备给他做药浴的那些药材已经被他吃光了只能说是千奇百怪的滋味。 那些如同干草、木头乃至于石头的口感倒还在其次毕竟以他的咀嚼能力就算是一块真石头也能轻易嚼碎磨成粉末。 但是苦涩、辣、粘粘稠里面又透着一种腥甜的气味这些味道混在一起就真不是那么容易忍受的了。 关洛陽整整灌掉了半桶水又含了一口在嘴里这才觉得那股气味稍微冲淡了一些。 他按了按自己的肚子能清楚的感受到肚皮肌肉的震颤甚至于他能听到血管流动的声响飞快的将一股股热流输送开来。 那么古怪的味道他能忍受着一口气吃到现在就是因为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那种刺激他精神的躁动感在把这些药材吞下去之后一步步的得到缓解青鸟元气带着充实的感觉向下、向前方胸腹之间延伸。 有了冷静思考的余地后关洛陽半是猜想半是推测大致明白了青鸟元气的躁动从何而来。 这种元气的增长从身体的某一个部位蔓延到全身可能是需要一个漫长过程的像那个浑身都可以长鳞片的外国人应该是靠水磨功夫盈满自溢水到渠成。 而关洛陽得到这股元气其实时间还很短暂是在一种阳气冲突、外部击打的状况下让青鸟元气从肩部向脊椎骨蔓延差不多等于揠苗助长。 需要更高效、更猛烈的方式来补足根基。 他现在与其说是在消化药材不如说是青鸟元气在直接抽取药材里面的有益之物为他进行补充速度快的简直不可思议。 二十多斤的药材听起来不多但要知道这些都是晒干了的光看体积的话几乎等于大半个成年人的大小是可以支撑多次药浴的分量。 关洛陽全吞下之后肚子都没有太多鼓胀正是因为青鸟元气在他吃的第一口就开始萃取、凝缩。 秋石他们看关洛陽含着水在那里静坐神色愈发安宁不像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的样子这才放心了一些。 “咦?”秋石蓦然发觉关洛陽身边的气温好像要比旁的地方高一些。 他往外走了几步感觉还不太明显干脆加快步子走到院外然后重新进院子仔细感受。 果然整个院子里的温度都要比外面高。 南洋这地方自然气候本身就够热了就算在院子里烧灶点火也未必能使一整个院子的气温有如此明显的差异。 他连忙走到关洛陽身边伸手碰了一下他肩膀。 还好虽然体表温热但也说不上是太烫那股热量更像是从外界汇聚过来的而不太像是从他体内向外散发的。 ‘是某种法术的效果吗?’ 秋石这样一想便觉得一切都解释得通了练拳的人突然狂吃药材是很奇怪但学法术的人十个里有七个都有怪癖别说生吃药材就算生吞琉璃珠子、咀嚼书页纸张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关洛陽到底是个有法力的人不完全是拳师。 秋石虽是误打误撞倒也几乎猜中真相。 咕! 关洛陽咽下了那口水按着肚子宁和的神情里又渐渐皱起眉来。 青鸟元气接收的热流还会反馈一部分出来全身骨头都暖洋洋的可就是这种温暖反而衬托得他胸腹之间又有了些空虚的感觉。 不像之前那么难以压制但终究是身体还不满足的意思。 关洛陽轻咳了一声低声问道:“这些药材还有吗?” “你还要吃啊?”秋笛脱口而出有些心惊的瞧着关洛陽的肚子似乎生怕下一刻那肚子就胀破了。 关洛陽道:“我直接吃下去好像也会有炼养骨头的效果只是这些还不够。” 秋石摇头道:“辅助的药材倒还有一些就算阴枞木屑我也能从其他药丸里重新析出来。但是真武祠里众多师弟之前没有人达到练骨药浴的标准也没特意备着练骨的主药。” 关洛陽追问道:“这种药很稀有吗?” “很难得主要是雄伯蛇的蛇骨和蛇胆这是一种蟒蛇但母蛇却生有毒腺毒牙公蛇头部与腹部一样粗大。” 秋石说道“整个交趾只有三个地方有这种蛇的踪迹全是险地离我们这里最近的一个是二十多里之外东宁府到成阴府的交界处一个叫做蛇谷的地方据说里面有上万条毒蛇蟒蛇。” 他脸上露出思索之色“到蛇谷去捉雄伯蛇对别人来说很难但以你的武学成就普通毒蛇都咬不破你的皮险谷之中也可以如履平地嗯我去向致远道长求几瓶能引诱这种毒蛇的香丸你亲自去一趟。” “好!” 关洛陽起身抬头看了一眼曙光初露的天色“二十多里而已顺利的话我一天就能走个来回了。” 他又摸了摸肚子。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去趟茅厕。 清理了一下肠胃拿到香丸之后关洛陽从后山离开。 秋石他们还要去前殿接着处理韦顶公那件事情的后续。 各派门的法师吃过了早饭之后稍作休息正聚在殿内讨论各方与勒石庙有瓜葛的人物商讨中元节的法会是否要有所变动。 突然有人飞马赶来山脚下急信上山。 “秋石道长有一位大人受妖孽侵袭失踪都指挥使大人与知府大人许下重赏请各位法师之中有善于寻踪的随我等快马一行。” 阳光毒辣起来的时候关洛陽来到蛇谷拔掉了一瓶香丸的塞子。 他左手盈香右手提刀踏入深谷。 这座号称有数万毒蛇蟒蛇的谷地杂草丛生小树凌乱稀稀疏疏的大树矗立在远处。 每一个角落好似都有蛇虫爬行过的痕迹。 但关洛陽耳朵里听不到一点异样的响动他越走越深几乎横穿了整个谷地连一条蛇都没看见。 “怪了这到底是引蛇的香丸还是驱蛇的香丸啊?” 关洛陽看了一眼左手里的几个丸子又疑心会不会是自己身上青鸟元气有什么异样让那些蛇虫远远逃开。 他把香丸找了块石头放好然后纵身奔向地势极高的地方准备从高处往下看会不会有蛇上钩。 然而等关洛陽奔上高处却因为映入眼中的第一个场景讶异非常霍然停步。 他看见一条曲折的沟壑从林地里扫出深深的陷在草地里面蜿蜒向远处所过之地小树弯折大石陷落。 粗糙的大树根部有被剧烈摩擦后出现的明显缺损。 数不清的蛇虫爬行轨迹一致的追随着这一道长沟从谷地到高处向更远的地方。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河边残迹,横尸遍地 关洛陽蹲下来碰了碰那沟壑捏了一撮泥巴在指头上。 按这个手感来看这条沟壑的形成应该不是昨夜的事情但也就在两三天以内。 大胆一点猜想的话他带着能够引诱毒蛇的香丸踏入蛇谷却一条蛇都没看见是因为整个蛇谷之中的蛇都已经追随着这道轨迹离开了。 而造成这条长沟轨迹的是拿着某种器具的人? 还是 关洛陽仔细分辨了一下那些蛇虫爬行的方向看着那些土壤受扰塌陷的趋势开始沿着这条沟壑往前走。 出了谷地翻过高坡到了一片林子里面的时候关洛陽在一棵翻倒的大树树干上找到了足足有半个巴掌那么大的鳞片。 鳞片发黄发黑根部泛白。 关洛陽手上逐寸加力鳞片弯折到极限之后砰的一声断成两半其坚韧之处大概不逊于同等厚度的铁片。 他眉梢动了动继续往前走。 一棵棵倒塌的树木之间遗留的这种鳞片越来越多有的嵌在树干上有的洒落在地上。 足有三人高的大石头从林间一个缓坡里被撬出来表面的土壤青苔全都被搅得一塌糊涂刮蹭出了大片纵横交错的发白痕迹。 这块石头周围散落的鳞片最多还有许多血迹。 绕过这块石头的瞬间关洛陽瞳孔一缩险些一刀砍出去。 那里竟盘着一条血迹斑斑的巨蟒就算是盘在那里都有接近小腹的高度占踞着周围五六米的一大块地方拥有着令人悚然的体积。 仔细一看那巨蟒无头只有一个硕大的破口原来只是被蜕下来的蛇皮。 关洛陽用刀勾起蛇皮一端一步步的往外走直到把沉重潮湿的蛇皮扯直看起来可能有二十多米长。 按蛇皮的宽度估计那条蛇的身子应当真真切切的粗如水桶。 关洛陽默然的盯着蛇皮回想起轮回者任务里面的提醒。 地龙翻身灾异频出妖性尸邪人心。 僵尸他见过了法师他也见过了。 能受到法术役使的鬼物像水边老宅里的怪猴子致远道长的食香鬼同样打过交道。 但妖他还没有见到。 眼前这条大蟒蛇恐怕可以算是妖怪了吧。 这种体型的怪物如若蜕皮之后又有所成长的话可以轻易的撞毁宅院拆倒屋舍一口一口的吞掉野兽、活人。 更别提这怪物身边还有万蛇随行哪怕只是路过某一个城镇都不知道会造成多少伤亡。 关洛陽凝眉思索着脚步走动一刀一刀的插穿这张蛇皮分辨不同部位的蛇皮硬度是否有差异。 他从头刺到尾又算了七寸所在的方位刺了一圈之后却并没有什么收获就算是七寸的地方蛇鳞的强度好像也是一样的。 无暇再多想关洛陽回过头来深深的呼吸着认准这条轨迹蔓延的方向急走而去。 他一步就是十几米所过之处绿叶飞舞追随像一阵疾风般掠过丛林。 这些林子里其他的野兽鸟儿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早就被吓走了一直没有靠近这边。 广阔的树林里阳光照过枝叶落下大块的光斑只有他一道身影在飞速的穿行。 直到他来到一条河边众多蛇虫的轨迹倾斜着滑入河岸。 “呼” 关洛陽的脚步放缓眼睛里盛着水面上粼粼的波光“这些蛇只是入水吗?” 假如只是入水无论是以后就生活在河底还是从河水入海大概都可以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但是关洛陽沿着河岸又走了一段之后就隐隐约约的嗅到了血腥味。 他往那个方向赶过去河岸边竟然有众多兵丁分布把守着。 但这些士兵的存在全然掩盖不了那一处惨烈无比的战场。 一名身披铠甲的将领耳目灵通抢先扭头看来喝道:“什么人?” 关洛陽走上前去:“我本来是要到蛇谷采药的武师发觉有蛇群出动的痕迹担心蟒蛇伤人一路追索过来的。” “是秋鸿道长。” 有个士卒叫出声来道“道长还记得我吗?昨天那场大斗法的时候我也跟随把总在那里做见证。” 关洛陽看了看他好像有些印象。 “斗法有了结果我就受令快马回报都指挥使大人结果半路遇到了于将军。” 那士卒向将领耳语几句。 于将军神情一缓抱拳说道:“原来是真武祠的道长我刚刚派人到真武祠去向众法师求援没想到机缘巧合先有一位道长到了这里还是得了玉箓大法师符令的高人。” “道长快快来看。” 于将军让开道路。 其实也不用他刻意让开身位这片战场范围太大了这些兵卒根本不可能全部封锁起来。 河岸边到处都是蟒蛇和人的尸体相互缠绕着死在一起那些兵丁就是正在处理死尸。 人都死了数百个蟒蛇毒蛇死掉的数量只怕都不能计算了争斗的痕迹从眼前这块地方绵延到四五里之外。 但除了人和蛇的尸体这里还有一具一具的巨兽卧倒在地上。 是大象。 交趾早就有利用大象进行战争的传统可是一般的大象如果遇到事先挖好的陷坑遇到火炮火铳甚至遇到法师的刻意干扰都很容易失控反而可能践踏冲击自己这一方的队伍。 所以象骑兵之类的其实并不常用。 只是眼前这些大象耳内都有仿佛自然生长出来的朱砂色纹路身上缠绕的布包里面有的已经残破露出来的居然是绑在身上的小火炮、弹药箱。 这是建武初年大明收复交趾之后特意培养出来的一个兵种叫做“谛威军”。 这种军队里面所用的大象每一头都要由法师看守从这些大象小时候就精心调配饲料看顾成长喂丹砂药丸养成一种岿然不动的心性横冲直撞赴死无畏。 但只要是同样洗练具备同种丹砂气息的骑兵就可以自如的与这些大象亲近掌握它们的进退调度当真如同人象合一的通灵境界。 关洛陽在真武祠里看过不少书也了解过不少关于这个军队的传说据说这种军队在调动之时必定要先通令各府备好相关饲料所以每一次出动的时候都声势浩大连民间都津津乐道。 可现在看来这只本该位于交州府的军队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专走荒野僻静林地之中来到了成阴府附近。 各方面的消息封锁的堪称滴水不漏。 不难想象这支军队肯定肩负着极其艰难重大的职责。 可是现在这些大象都已经流出毒血横尸在此。 于将军在旁边焦急的说道:“大法师有一位贵人遭遇蛇群之后在这附近失踪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手段能够找到他的方位?”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万木群岭 关洛陽一指地上的沟壑道:“这种痕迹应该很明显吧你们没有顺着去追吗?” 那条巨蟒应该在这里也经历了一番苦斗加上大象奔腾留下的痕迹杂乱了不少但是最后那条沟壑还是从战场里游出去了。 于将军看着那些痕迹脸上有惊骇有紧张也有愤怒鼻腔里发了声粗气道:“我们不能肯定那条妖物一直追着贵人啊而且那条妖物的痕迹还断了道长你跟我来。” 他带着关洛陽沿着这条轨迹进了林子举目望去还能隐约见到一些士兵在四处搜寻的身影。 但是这条沟壑在入林大概三百多步的地方就消失在了一条小河边。 这里又是一片战场树木摧折地面留下了几具尸体还有一些翻倒的大青石折断的刀剑。 于将军说道:“妖物的痕迹到此为止显然是下水了我派人顺着这条水流上下查看但分岔很多还不知道它到底会在哪里上岸。” “四周一些杂乱的小痕迹倒是还有但分布的太乱了看不出来那位贵人到底会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南洋之地荒野森林的分布面积太多了一旦离开府县城镇谁都不知道一片林子里到底会有多少条河。 于将军急急派人向真武祠求助就是因为他明白只靠普通士兵想在荒林之间找到那寥寥几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关洛陽则盯住了一棵树伸手抚摸了一下树身的断口。 大概有两尺直径的树被斜着斩断切口平整里面的年轮深刻而密集。 这棵树是被人一刀斩断的那位贵人身边有这样的高手难怪能在激战之后逃入林中。 但关洛陽并不认为那头妖物就放弃了对这伙人的追杀。 道理很简单这里离河边并不远如果他们在这里击退了那条蟒蛇的话完全可以回到河岸边继续上路。 可他们却在这里失踪逃入林地深处。 “怪了如果是为了捕猎的话有那些大象在那里那条妖蛇怎么也该吃饱了为什么舍弃那些体型巨大的象紧追着几个人不放呢?” 关洛陽看向于将军“那位贵人身上难道有什么特别吸引蟒蛇的东西吗?” 于将军摇摇头:“不好说我只是奉命来接应的也不知道那位贵人具体是什么情况。不过要是依我说的话这蛇可能只是单纯记仇。” “记仇?”关洛陽有些奇怪的问道。 于将军愁眉不展的解释道:“蛇类通灵报仇报恩的传说在中土和交趾这里都有所流传唐朝崔炜就是一例。” “交趾这里还有个风俗若有蛇从捕蛇人身边逃走那三年以内捕蛇人都要到庙宇之中求护身符就是因为蛇类记仇报复的事情屡见不鲜。” “那位贵人率领的队伍与蛇群相遇两方激斗他既然身为首脑被妖物记恨也是理所当然的。” 河边传来一阵喧哗。 关洛陽、于将军他们走出林子一看原来是有法师陆续到了。 事态紧急也容不得太多客套寒暄。 最先感到的几名法师各展所长有左手罗盘右手掐算的有从袖子里放出血嘴雀鸟的也有负手在周围走动勘察战场的。 秋石他们年轻力壮也是第一批到的悄然靠近了关洛陽两边低语几句就弄清原委。 “想不到我们这一阵子跟邪派术士互相争斗又搞什么道佛斗法却让妖孽悄无声息的成了气候。” 秋石叹息道“这头妖孽也不知道有多少年道行恐怕是在地龙翻身的时候顺应着诸气紊乱灾异勃发的天时地利得了机缘艰难蜕皮之后正是要食人进补的当口啊。” 对普通蟒蛇来说人跟野兽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对于妖物来说吃人最有助于修行尤其是吃那种拳法高手或法师。 关洛陽道:“你不施法找找吗?” “找不到的。” 秋石直接摇头指了指脚下道“蛇和象都是最容易通灵的这里死了这么多毒蛇蟒蛇大象世上七成的法术在这里都要受到影响何况那个贵人身份也不一般想要从这个地方为起点测算他们的方位我们这批人的修为都不够。” 关洛陽道:“那阳莲法师和荒头太公可以吗?” “他们两个也不一定擅长这种法术。” 秋石回头看去“除了师父师叔致远道长高典法师还有那个多达或许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出力。” 他说的这些人也陆续赶来。 术业有专攻像那个多达本来就溜须拍马的逢迎着韦顶公连自己上场斗法夺令的资格都没有。 但他的法术确有独到之处练就了一只灵鼻善能嗅鬼物行踪还能抓风问味百里追踪。 只见多达一把一把的捞着风往鼻子前面送嘴里念念有词含混不清。 致远道长则带来香炉、黄符、木剑在此做法叩问鬼神。 高典法师去于将军那里百般探问了关于那个贵人的一些消息之后先向那些大象的尸体拜了两拜然后坐在一只大象身上把缠绕麻布的法杖横在膝前冥思不语。 日到正午阳光洒满河岸。 满地的血液浸润在土壤中受到这样的暴晒蒸发出更多的腥味颜色则渐渐变浅一些更能看出土壤之间的红色。 关洛陽静静的等着仰头看向太阳浑身的暖意还在不断的滋养骨骼青鸟元气现在垂落在脊椎骨周围也沿肋骨盘绕到身前上半身的骨头受到淬炼的感觉就要更明显一点。 他对着太阳的眼睛忽然眨了眨感受到了什么左手试着向上抬了一下。 秋石若有所觉转头看来有些眼花似的感觉关洛陽的身子刚才飘动了一刹那。 就好像那一瞬间失去了大半的重量差点被风吹动。 恰好就在这时致远道长那边传来一声惊疑吸引众人关注。 他一剑拍在香炉之上。 “还有其他人在测算方位全属邪道与我等水火不容干扰了我们。” 丛林之外一身棕色劲装的花弥在诸多身影簇拥之下睁开眼睛。 两股势力的测算、冲撞已经彻底扰乱了气机他们只能把握住最后获得的模糊答案。 “他们得到的答案应该也跟我们相同五个大致的方位五片区域” 陈老太监说出这个结果“越王他们只怕还在移动这些答案过了今天就全部是错的了咱们即刻动身吧。” 花弥问了一声:“你真要亲自跟着去?” “呵马大人不是说要咱们有多少力用出多少吗咱家自忖还有几分本事。” 陈老太监笑眯眯的“况且你们可能只是听说过越王咱家前几年在江南活动的时候可是切身领会过他有多难缠若有亲手杀他的机会咱们错过了必定要后悔终生啊?” 正文 第五十三章 越王 成阴、东宁、伯清这三府相邻兵力共设有一卫即五千六百名士卒不过这股兵力要完全调动抵达越王失踪的地方还需要一段时间。 现在这河谷边只有于将军麾下五百余人和二十几位法师术士。 因为术法寻踪最后的结果是五个区域。 所以在致远道长他们绘制出方向路线之后为了防止那伙邪道之人抢先寻得越王这一批人马不得不分作五个队伍同时进发。 关洛陽自然是和真武祠的人一起行动身边跟了一个百户百余士卒由秋石执掌路线图靠法术观测方向、估算距离以免迷失在丛林之中。 一百多个人的队伍说起来不少如果放在城镇里面肯定会很引人注目但是在这蛮荒一样的丛林中越是往深处走就越是能感到人的渺小。 远远近近的参天古树枝繁叶茂上头树冠间的叶片相触把大量的阳光遮蔽只留下细碎的光斑洒落而下方树干彼此之间的间距很大人行走在其间抬头仰望每一棵树都像是一座极高的楼阁。 举目四望无法计数的苍翠植物隔绝了尘世的喧嚣只剩下虫鸣鸟鸣和众人踩断枯叶、斩下树枝的声响。 那些低矮的小树灌木粗老藤萝有时候会把前方的道路完全封堵起来队伍里处在前方的一部分人不得不时时刻刻持刀开路。 这个过程里倒是也能看出一些人的功底大多数士卒挥刀的时候刀刃都容易卡在木质纹理之间需要抽出来重新劈砍数次才能斩断一棵小树。 而那名百户用的是一把厚背钢刀人腿粗的那种小树一刀就能砍断刀刃越磨越亮一点卷刃缺口的迹象都没有。 假如刨除法术的因素真武祠里大多秋字辈弟子的武艺也就跟这位百户在伯仲之间。 那位于将军曾经提到他麾下这一批是重伤也不怯的敢死锐士胆气素质都比一般兵丁高出许多可以托付重任看起来倒也并非空话。 关洛陽走在最前面没有拔刀只是时而抬脚踢断一些特别碍事的矮壮大叶灌木有时一脚踢断树木的声音如同一声闷雷惊得周围虫鸣都会为之低落。 但他的心神沉静不受近处这些杂音的搅扰耳朵时刻都分辨着去听更远处的动静。 秋石一手掐算着道:“我们快到了前面向左百丈向右百丈向前两百丈越王很有可能就在这片区域之中。” 忽然关洛陽转身拔出一名小兵的腰刀投掷出去在队伍的左后方一条灰乎乎的狼影刚刚跃起就被钢刀钉穿胸腹哀嚎一声跌落在侧。 附近几个士兵虽惊不乱侧身闪避之间几把腰刀已经一同劈了下去彻底了结了这头野狼的性命。 这几个士兵感激的看向关洛陽却听关洛陽肃然朗声道:“小心戒备有不少野兽在靠近。” 秋石问道:“多少?” “不好说至少二三十。” 关洛陽仔细听着眼神一动“不是冲我们来的它们都往前面去了。” 林中野兽大多是昼伏夜出大白天的成群结队向某一个地方运动这种反常的行为只有一种可能是妖物在有意的召集他们。 几个道士与百户彼此对视都看出了心中的猜测。 妖物和越王在前面这片区域的可能性极大已经不只是五分之一了。 “你们小心我先去看看。” 关洛陽把连鞘长刀斜插在腰带后面几步助跑嗖嗖的就上了一棵大树抓住树冠里面较为粗壮的横枝荡到另一棵大树之上。 那些士兵们向前眺望只看到哗啦啦的叶片接连从高处落下仿佛洒落出了一条道路。 关洛陽眼力精准一瞥之间就能找到足以承担自己体重的树枝或踩或抓在枝叶里面飞快的穿行一荡一荡的就去了远处动作比猿猴还要灵活。 哗!!!! 大片的绿叶一抖分散开来显出关洛陽的身影他脚底下踏弯了一根横枝手掌扶着树干看向下方狼群的尸体。 这些尸体几乎围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形溅射状的血液四散着撒出去令人一眼就能联想到群狼扑击然后被一道环形刀影一口气斩杀的场面。 战斗的痕迹从这里开始已经非常明显妖物活动的轨迹再次出现地面上的枯叶层被压低灌木翻倒的长沟延伸出去。 众多枝繁叶茂的大树原本树冠连绵密布如同一片较低的苍郁云层。 但这个时候的关洛陽穷尽目力去看这“苍郁的云层”之间好像被硬生生挤出了一道稀疏的长路大量的阳光得以直射下来。 那是因为许多大树的树干被巨大的力量弄得倾斜树冠向两边偏开才出现了这样的奇景。 丛林之间的野狼、猴子毒蛇甚至老虎都从各个方面汇聚过来沿着这条轨迹奔忙而去飞散的叶片和尘埃在阳光之下格外清晰。 在这些野兽的最前方人的尸体和兽的尸体不断的被丢弃人已经很少减少到最后还活着的、能作战的只剩下两个。 这片地方的植物可以说是受到了巨大的摧残。 方圆五十步以内那些高大的树木都已经断折下来留下或高或低参差不齐的一根根树桩。 矮小一些的灌木有的被连根拔起有的像是被碾碎了一样地面的枯叶层翻卷出了最深处的湿润泥土。 太阳光照在这里鲜血土壤新鲜植物的气味包裹着每一道活跃的身影。 一人朱紫长袍黄金发冠玉带束腰两鬓斑白而胡须尽黑剑法挥舞之间堂皇大气矫然如龙。 他上树桩能刺猴子剑光一中即走猴子跌落下来的时候人的身影已经到了另一边树下大大小小的毒蛇一旦靠近都被他脚走八卦剑划弧月斩杀殆尽。 但这个人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不少破损额前发丝也散乱尤其是右侧腰后有一处被刮蹭的伤痕而不时有血珠溢出不免显得狼狈。 而另一边诸如野狼甚至虎豹之流的大型野兽全是被一个手提大关刀的道人劈杀。 刀刃从一头老虎侧腹中抽出来之后道人提刀走了个圈运刀如同挥墨大笔将血水在地面上淋刻出一道道首尾相连的符文。 这个圈一画出来周围的一些毒蛇、野狼就受了惊吓一般急忙转向避让开来踌躇不前。 大关刀往地上一杵道人抬起头来浓眉方脸正是九英。 越王落在这个圈里面喘了口气:“这次能歇多久?” “二十二只野狼加一头猛虎的精血威煞面对那头隐藏起来的妖物威压终究还是不堪用最多半刻钟吧。” 九英喘气喘得很低眼皮也微微压着好像疲惫得连呼吸都不再那么有力“丛林广袤不知道有多少野兽毒蛇那头妖物只要活着每到一个地方就能召集附近的野兽围杀我们但若杀了它便足以骇的这些野物肝胆俱裂一哄而散。” “但那头妖物狡诈的很已经隐藏起来了只驱使这些东西来消耗我们的体力” 越王说着忽而自嘲一笑“哈哈本来谋划已久这回要一举安定南方铲除这最后一窝硕鼠谁能想到居然被一条蛇逼到了这个地步谛威军也折损了那么多。” 他话语之中似乎有几分颓唐但根本不用别人劝一笑之后又收敛了神色沉着道“不过畜生毕竟是畜生我看出来了这妖物固然通灵毕竟野性未驯只要我再多受一些伤做出足够虚弱的状态它必定按耐不住主动出击。” “这样吧待会儿我放松一点让几只猴子挠伤再让野狼咬伤肢体你在一边养精蓄锐静等机会妖孽一旦出现就做决然一击。” 九英不太赞同说道:“主动被咬伤太行险了修道之人全性保真哪有自己加重险情的做法?纵然无可奈何选取此计也该是贫道来用。” “你被我捡到之后昏迷到前两天才醒又一路搏杀真的能控制好被咬的分寸吗?” 越王摇头道“况且你擅长重刀刀法而我剑走轻灵要靠一瞬间的时机重创甚至杀死那妖物显然是让你来执行才合理。” 九英说道:“但你更重要交趾局势” 越王长剑一振精铁颤鸣断然说道:“师兄做大事不可瞻前顾后你为人太端方了些难道又要像当年在山上一样跟我一直辩下去徒费口舌之力吗?” 九英眼皮动了动:“依你的。” 这三个字一说完两人都闭嘴养神。 九英拄刀不动越王晃悠着手里的剑目光扫视好像在挑挑拣拣选择要让哪头狼咬中自己。 他们都知道更远处的丛林深处阳光不能直照到的地方那头妖物正伺伏着通过妖怪的能力逼迫、催促这些野兽。 但出乎意料空中传来一道哨子似的响声最先袭来的竟是一团凭空炸开的绿色毒火! 越王侧身展臂身形如同紫云疾走运剑的时候手腕软的犹似棉花剑身如翻如粘在毒火之中一搅一牵便顺势甩了出去。 无形无质的毒火居然逃不出他剑上的粘劲武当太极剑法的妙诣在此中露出几分端倪。 有头狼躲闪不及尾巴被毒火擦着了立刻火势蔓延烧遍全身在哀嚎声中慌不择路一头撞死在树桩之上。 但毒火不只一团西侧的树林之间显露出一些人影都是身材矮小、劲装打扮右手持铁管左手从腰间布袋里面掏出一颗颗发白的丸子填入铁管尾端。 他们右臂一甩之下那丸子就在铁管之中滚动顺着最后一瞬间的力量从铁管前端飞射出去变成一团毒火落向目标。 但分批次落下的几十团毒火都被越王的长剑牵引甩开落向周围的野兽太极剑守得滴水不漏。 周围的地面上一蓬蓬绿色火光燃烧起来野狼、毒蛇、猴子窜走逃避有的直接往西侧树林之中扑咬过去。 可是那些劲装男子手里的铁管前端削尖近战也毫无畏惧即使狼、猴近身只是一刺就能毙命。 花弥手底下除了那些各有出身的术士之外还有两部底蕴一是那些可以空手挖掘地道的斗篷人二就是这一队毒火剑士。 找到这边来的毒火剑士足有五十人。 他们应付野兽的同时依旧不断朝越王那边投掷毒火还有人拿铁管尾端凑在嘴唇上吹出一道极长极尖利的哨声。 越王眼神微转心思变幻正要主动踏出那圈符文的时候上方骤然之间有一道阴影闪过。 那道影子快的像一只惊飞长空的燕子一眨眼就落到西侧树林之中碰上了一名劲装男子的身体。 嘭!!! 劲装男子的背撞在树上胸膛上凹下去一个巴掌大的印记眼一凸头就垂了下去。 破空之声入耳两根尖锐的铁管分从树身左右刺来。 关洛陽双手一抬铁管被他生生拍扁陷在树身两侧他脚下一绕已抓住左边那人衣领砸在树右边那人身上。 两人跌作一团传出骨头断裂的声音口中吐血。 众多毒火剑士带着死气的眼神纷纷投注过来步伐变换铁管挥刺。 关洛陽迎着他们闯过去侧头闪过一根铁管右手往这人腹部一推如同攻城锤一般将他整个人推飞出去半边身子撞在树上翻滚着弹落在地。 人的躯干和树木撞击的声音是沉闷的响动近似“咚”的一声。 而接下来这样的声音持续的响了起来。 关洛陽大步行走或直或斜五部擒拿手里面最刚猛的一部罗汉大擒拿手展开来每次手探出去必定有一个毒火剑士的身体被抛飞碰树而死。 这些人身法矫健剑招更是狠辣尖锐的铁管有很多次都好像快要刺中关洛陽却总被他差之毫厘的让开一个照面人就飞了出去失了性命。 “好身手!” 越王看的眼中异彩连连。 他瞧得分明那个人的战斗看起来惊险而迅烈其实动作舒展充满了大家风范游刃有余。 那人的战斗能达到这种摧枯拉朽的程度不只是力量和速度的完胜更是在于节奏和距离感的把控。 所有人以为能刺中那个人的时候其实都是踩中了对方的陷阱一头闯入了死路。 养气聚神的九英眼皮睁开一线:“原来是他。” 呼!! 又一个剑士的身体被扔出去在即将撞到树根的时候速度猛然一缓。 剑士直立的身体偏转角度两脚不沾地斜着晃了一晃朝关洛陽抛还回去。 关洛陽一拳横扫把这人砸开凝眸看去。 周围的毒火剑士趁机远离只有寥寥数人在靠近。 刚才抛回剑士的陈老太监五指柔缓的舒展捏合了一下指节发青指甲泛白皮肤没什么血色却莹润如玉。 好像是完全由硬而宽匀的骨骼和坚韧如牛角象牙的皮肤形成了这一双手掌。 关洛陽瞧见这双手呵了一声低喃道:“练骨练皮?” 陈老太监背后站着高矮胖瘦都极具特色的五个人郑重的眼神不敢离开关洛陽嘴里却向另外一个人笑道:“越王殿下久违了。”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五毒合击 越王看见这几个人脸色先是有些疑惑随后恍然:“哦是女真人的密谍头子两年前在江南的时候我们险些就见上面了。” 陈老太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呵呵我们交手这么多回这还是第一次真正用肉眼见到彼此吧江南那一趟是你带人来围剿我们追得咱家如丧家之犬惶惶逃窜现在的形势逆转却不知越王殿下心里滋味如何?” “本王心里的滋味嘛” 越王低笑了一声冲着关洛阳的背影说道“这位壮士你觉得呢?” 关洛阳平静道:“我只觉得有点惋惜。” 陈老太监彻底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道:“惋惜那一支谛威军吗?那可真是金子养出来的部队要是真让那支队伍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了成阴咱们的谋算基本就告吹了可惜神威之卒不死于人却死于野外毒物确实应该惋惜。” “我惋惜的是站在我面前的只是个太监而不是个皇帝。” 关洛阳把腰后的刀连鞘抽出来刀鞘刺在地上刀在鞘中双手十指屈伸了一下视线低垂仿佛看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的说道“那样的话我今天就能杀个皇帝了。” 陈老太监脸皮一抖:“放肆!!!” 出声怒喝的是这个老太监动起手来的却是他身后的五道身影。 动作最快的居然是看起来最矮最胖的那个原本站在最左边。 “放肆!”这个词的第二个音节刚吐出来矮胖的身影就已经一步扑到关洛阳身前。 他头顶的高度只到关洛阳的锁骨双手平推好像短距离有两个大炮仗炸开拍向关洛阳两边腰子所在的位置。 关洛阳应激而动一招罗汉坐虎的姿势腰臀往后一撞身子弓起两肾距离对方的手掌忽然拉远了两尺有余左脚向后砸地长臂摔打朝着矮胖身影头顶砸下。 空气里呜的一响声音里带着点尖锐破裂的意味。 关洛阳的手臂摔砸出去的声音像是一把沉重而锋利的长柄战斧抡圆了劈下去青鸟元气顺着肉体劲力的汇聚自然的冲上左臂密集的青铜花纹瞬间浮现。 他看起来漫不经心放松平缓但一出手就已经是十成的力道静与动柔与刚之间的转换堪称天衣无缝。 矮胖汉子后顶瞬间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脖子一缩两臂上架交叉着格向关洛阳的小臂、手肘。 出手招架的时候他心里还存了几分后招变化的意思只要接住这一记劈打他就会顺势去扳对方的手腕错断小臂和手肘之间的连接。 但是双方真碰上的那一刹那矮胖汉子脑子里嗡的一响什么后招变化全忘了血往头顶涌吐气开声爆发出了全部的力量来抵挡这一击。 嘭!!!! 矮胖汉子的身体一矮横向一鼓胯部以下全陷入枯叶、泥土之中上衣炸裂露出背后一张鲜艳无比的赤红蟾蜍纹身。 纹身占踞了他整个背部使用一条条浓烈鲜红的粗大痕迹勾勒起来完全不写实却很有那种神韵让人怀疑是不是真有这么大的蟾蜍存在过。 在他被砸进地里的时候整只蟾蜍随着他脊背一弯好像也出现一个四足压低的鼓肚变化。 “咕!!!!” 真实存在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关洛阳势在必得的一击本来该直接把对方脑袋劈碎却因为他上半身这一下鼓胀被抵挡了下来。 罗汉拳讲究的就是一个上打下连手脚好比是铜铁打造的木人桩一样彻底连动的状态。 手臂一击被挡关洛阳右脚定地左脚已顺势踢出地上枯叶、土壤被这一脚踢开一道凹痕脚尖直取矮胖汉子心口。 矮胖汉子被打到耳朵里渗血双手麻痹维持一个半举不举的动作根本无力抵挡眼睛里瞥见那条黑影扫到自己胸前。 生死一线之时侧面一条长腿勾踢过来。 出腿的人还在矮胖汉子身后但他这个转身勾踢的一腿好像背后长了眼一般奇准无比。 鞋后跟磕在关洛阳左腿的侧面如同毒蝎的尾巴。 两条腿一触即分关洛阳左腿落地腰往左弯上下双拳如牛角朝着左边顶了出去与左侧袭来的二人各碰了一拳。 这左侧的两个人一个手法柔韧双臂甩如蟒蛇只等一碰的机会就要纠缠锁拿关洛阳的手臂。 另一个人仗着拳快一拳对上关洛阳拳头的同时另一拳已蓄势待发要打关洛阳面门。 然而关洛阳这罗汉撞门、玄牛顶角的一招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样豁尽了力气的莽撞直冲不留余地。 而是气贯天灵毛孔全闭浑身都像是灵活得脱离了有生以来的约束再不沾半点尘埃干脆利落。 他的拳劲一发即收把那两人崩开的同时就已经撤身回到原位避开了一切后手。 因为变招碰撞太快那个出腿如毒蝎的人和左侧这两人几乎是一同踉跄退开。 这个时候第五人的攻击才抵达。 这个人没走寻常路他是先朝一棵树跑过去双脚踩在垂直于地面的树干上如履平地的往上连走了七八步才一拧身借着树上弹力从高处飞扑下来。 他也是五个人中唯一来得及抽出兵器的那是两面半圆形的盾牌护在双臂之上双臂一合盾牌就合拢成一个鼓起的圆形。 这样的一记飞扑把重力、树干弹力、自身的劲力融为一体将锋利的盾牌边缘铲出去绝非任何血肉之躯可以阻挡。 北方白莲教里铜铁打造的弥勒大佛像都曾经被这一招铲掉了脑袋。 他这一招的时机把握的也实在太好就在关洛阳击退其他三人回到原位的瞬间盾牌的锋芒已经合身飞铲到关洛阳一尺之内。 越王惊喝示警陈老太监的微笑都在同时发生。 但他们的动静都已经被关洛阳所摒除他眼神往右前方转动注意力在瞬间提升到最高周围的景物好像在他的感官之中被放缓。 但他自己的动作也随之缓了下来只来得及做出了身子后仰双手封挡的动作十根凝聚着青铜光泽的手指死死的掐在那圆形盾牌的边缘。 嘭!!! 两道人影一起飞了出去。 持盾者铲飞了关洛阳碾碎了枯叶在地面之上足足滑出去十几米。 陈老太监大笑起来:“五毒护卫合杀一人还从来没有失过手!” 民间有五毒之说而这五个人的名字就叫做灵蛇蝎子蟾蜍壁虎蜈蚣。 也是他们把五毒拳谱中五大分支分别练到一支大成之后才获得的代称。 天底下象形拳法层出不穷南少林以蛇、鹤、虎、豹、龙著称博大精深广为人知而五毒拳法本来就是出自武当曾经有一段时间与南少林的五形拳相提并论。 只不过当年女真人入关的时候侵吞北方横扫江南曾经许以官爵重赏招揽民间的拳法、术法高手。 学武学法术的终究都是俗人也不是个个都懂得家国大义舍生忘死其中本来有些人就野心炽盛觉得自己平生不得志正好趁那个乱世的机会投靠了当时兵锋最盛的女真人。 武当派当中也有几个汲汲营营、贪慕权势的有意接受女真人的邀请叛逃而出把包括五毒拳谱在内的一些武学精髓带入了女真朝廷。 这五毒护卫甚至包括陈老太监自己都是当年武当叛徒的传人吃药练拳身经百战还用上了关外萨满教的图腾法术来增加拳术的威力是在女真皇帝心里都有深刻印象的高手。 陈老太监大笑的时候真正持盾飞铲的壁虎却反应过来心里头猛然涌出了一道异样的感觉。 不对劲! 太轻了! 刚才这一铲虽然铲中了对手但感觉却不像是撞飞了一个人更像是碰到了一只轻灵的小兽。 当然如果只是体重轻的话根本避不开这一招绝杀。 这飞身一扑的迅捷猛烈难以言喻盾牌的锋芒除了能碎铁裂金之外也能把飘在半空的柳絮切成两半。 可是如果世上有那么一种轻如柳絮能漂浮在半空毫不着力却又坚逾金铁的东西他这一铲就未必能够奏效了。 掐在盾牌边缘的十根手指之力所发出来的钳制力量又何止金铁之坚? 壁虎是在他们滑动了十几米之后余势将竭的时候才反应到这一点。 他就立即看见搭在自己盾牌边上的手指一掐一扳把撞击力衰竭的铁盾像某种脆烧饼一样捏碎了下来。 那双手更穿透铁盾的缺口往上一拍手里的碎片从壁虎的耳朵扎了进去。 被他压在身下的关洛阳一个鲤鱼打挺纵起身来双手抱着壁虎的脑袋把他整个人甩了出去。 这场翻盘发生的太快灵蛇、蜈蚣和蝎子还没看清就见那条身影砸落在蟾蜍身上。 蟾蜍被砸的鼻孔流血而壁虎落地的时候已经是七孔流血一声不吭的就死了。 陈老太监的笑声卡在了嗓子眼里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都忘了呼吸脸色十分滑稽。 怎么可能肉身武艺上取得两项成就的大拳师这五毒护卫也不止杀过一次。 只要对方身边没有帮手孤身一人是根本挨不过五毒拳谱里面秘藏的这合击之法的。 如果说是靠法术也不可能。 壁虎身上的图腾法术每隔三个月就要加持一次每一次要五名大萨满八名小祭司围着他一个人进行药浴、颂咒、舞蹈所加持成就的效果只有一个。 就是能让敌人的法力在被壁虎近身的时候缓上一拍来不及运出体外。 这世上一切法力的实质都是借力就算是长存于体内的法力也要在运出体外与自然发生交互之后才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来不及运出体外的法力也绝不可能挡住居高临下七八千斤力量的一铲。 别说陈老太监就算越王都愣住了。 关洛阳可不管他们心思多复杂一双眼睛里像聚着光越危险的战斗他只要度过了就越亢奋打起来就越爽快甩飞壁虎之后两三步就紧追回去。 刀光一闪翠绿花纹的长刀就已经出鞘划过一道饱满的弧度把昏头胀脑的蟾蜍也了账。 高出地面的半截身子血水伴着头颅喷涌起来。 刀光掠过的一刻快到不沾血迹关洛阳步法飞旋就朝着灵蛇斩了过去。 灵蛇双手一合袖子里面拉出一条绷直的银白色软鞭脚底下连连倒退手忙脚乱的抵挡刀锋。 他刚挡了左右横斩的刀光冷不防关洛阳刀刃一敛左手袖子拂开的刹那长刀从袖子的阴影里面暴起撩斩。 这一刀纵然依旧被银白长鞭抵上却势不可当刀尖在灵蛇的腹部划开一道纵向的切口。 蝎子和蜈蚣连忙掩杀过来。 蜈蚣快拳连打袖子里装有袖剑机关时不时的从拳背那侧有短剑吞吐刺出出其不意。 蝎子的双腿就是最好的兵器他那一双鞋是皮里夹钢本来鞋跟装刺鞋尖装毒刃。 但刚才右脚后跟的尖刺与关洛阳那一腿碰上的时候居然没来得及刺穿对方皮肤反而被挫弯。 陈老太监反应过来目光瞥见林间大明士兵赶来的身影。 没等老太监权衡利害越王已经主动杀出仗剑的身影从地上一蓬蓬毒火之间掠过剑尖抖散如寒星朝着陈老太监脸上落下。 “你这是自取死路!” 陈老太监袖子一掀双手硬夹住了剑刃。 要是越王全盛之时胜负还不太好说但他身上有伤一路奔波逃亡疲乏至此还敢主动出击陈老太太自忖十招之内定能杀他。 越王神情幽寒脸色冷的与之前笑谈自若的王侯气派判若两人。 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拥有的越多越是惜身。 而他堂堂一个王爷被妖物迫害到这个地步身上铅华之气洗涤殆尽反而露出当年先帝在位时隐忍于山中的少年道者杀气如碎玉的模样。 九英依旧扶着刀眼神似合非合好像能从这狭窄的视野里追忆往昔越是追溯越是沉淀左手扶刀柄中段不动靠近刀刃的右手手指却一根根轻微弹动着。 越王主动崩断剑尖数寸断剑划向陈老太监肚腹两道身影如虎奔狐走激战起来。 残余的毒火剑士有的奋尽全力吹奏铁管有的已经迎上大明士卒让一道道毒火在林间枯叶上漫烧。 关洛阳被三人围攻斗到酣畅时飞旋猛进的身法一变忽然脚踩梅花五点往四角八方发力刀光如泼雪一般朝三个方位撒出去。 南方拳法里的梅花步与罗汉拳、鹤拳系出同源入门的时候用木头做桩不钉入地下仅仅是摆在平地之上然后上桩行走起落跳跃要能使木桩不倒人身不落。 高低不平的桩功练到家之后在这种枯叶湿泥的地形里面也能放肆自在的重脚踏落力贯全身更能在每一步腾挪之间都拥有足够开阔的出刀余地。 成周古刀划破衣物扫过血肉挥刀的时候开始发出有异于寻常风声的尖锐啸叫。 关洛阳脚下步子走了一圈看也不看就从三人包围之间闯出。 那三个人衣服破损身上大腿脖子心口等几个动脉所在的位置噗噗的喷出血雾倒落下去。 陈老太监已经一掌劈落越王手里断剑明明看到关洛阳冲来依旧争分夺秒地以一招中指第二指节凸出的凤眼拳击向越王的咽喉。 越王勉强避让锁骨中拳飞出去骨头断掉的时候眼里却闪过一抹精光。 关洛阳与越王错身而过一刀扫向陈老太监。 陈老太监翻手以铁指寸劲去捏他的刀刃。 两人四目相对神色突然变化同时变招一刀一掌打向上方。 鳞甲如钢的一条巨蟒从诸多树冠之间缠绕穿梭而来蛇身还在树冠里蛇头已经从高高的树上挂下朝众人扑咬。 整片林子里扫过一阵强劲的寒风腥气扑鼻落叶漫天。 九英双手拄刀的姿势一变手裹刀尾拖刀跨步。 道袍人影一步远去地上多了一道切开符咒圈的纤长刀痕直而勇厉。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斩妖 腥臭的寒风扫过丛林的时候伴随着传递开来的一声嘶吼完全不像是蛇类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这一声的高昂绵长之处仿佛是在悬崖峭壁之上吹起了大号角鼓动了山间云海震颤小溪雨露。 这样的威风这样的体型这样的声音近距离的压迫在人心头上逼得关洛阳和陈老太监想也不想地就选择了联手。 关洛阳脚下步子变弓步往斜刺里一冲闪避的同时双手握刀柄甩手高扬手里的刀从下而上的劈斩从侧面打击在巨蟒的下颚刀身磨出一道激烈的火星和刺耳的尖鸣。 巨蟒大张的嘴巴不免为之一挫、一扬但下颚那里竟没有被斩破防御迸出鲜血来。 陈老太监则趁这个机会一矮身往前窜出半步之后弓背拔腰再将身子猛的往上一挺以双手托天式两掌交叠朝着巨蟒的身体下方打过去。 手掌与鳞甲的碰撞传出了一声大鼓被敲响似的震动巨蟒头部这两米多长的一段身子往上猛的抬升了一下。 拖地而来的大关刀猛的一振而起反射阳光。 九英道长高高跃起气势之猛烈如同飞奔的骏马跳出悬崖挥动手里的大刀从比巨蟒头部更高的地方斩落下来。 六十四斤的春秋大刀刀身是当年武当山库存里面的一块寒铁千锤百炼混了金、铜、银在坚硬刚猛之外还藏着一份远胜于寻常钢刀的韧性。 九英道长的这一刀用力之猛以至于整个刀身在劈到巨蟒身上的时候都出现了明显的弯曲。 刀身上积蓄的弹力在碰撞之后的一瞬间就把巨蟒的身体和九英道长向两个方位弹开。 当!!!! 仿佛是一口厚重的千斤铜钟被斩破。 关洛阳和陈老太监往两边飞速闪开巨蟒的身体坠落在地。 粘稠滚烫的鲜血从破损的鳞甲之间飞溅出来落在地面枯叶上的时候还冒出了肉眼可见的热气。 巨蟒的背部出现了一条两尺多长的伤口斜着划过了整个背部泛着金属光泽的硕大鳞片被这一刀尽数斩破颤动着的鲜红血肉深处甚至露出了森白色的嶙峋骨骼。 九英道长落在十步开外踉跄了好几步双手抖了抖虎口开裂有些抓不稳手里的刀。 那把大刀的刀刃还在颤鸣。 刚才那一眨眼之间的交锋看起来短暂实际上等于是三大高手合力。 关洛阳抵消巨蟒冲撞之势陈老太监把巨蟒身体抛离向上九英道长才有机会让这一刀毫无花哨的落实确保刀刃上每一分的力量都没有被浪费。 但九英道长刚喘了两声第三次吸气的时候便因为眼前的场景而受惊一口气走岔了呛咳出声。 原来那条巨蟒在短暂的昏沉之后竟再度昂扬身体嘶吼着从地面抬升起来。 它身体的后半段从几棵参天大树的树冠之间游出伴随着许多枝叶断裂落地沉重的身躯迅捷如飞盘旋扭动着将蛇尾扫出。 九英道长双手推着刀柄一挡。 破空有声的蛇尾却在碰到刀柄的瞬间弯折缠绕一下子把九英道长连人带刀的卷了起来。 尾巴一抖九英道长就身不由己地飞上半空往那张吐露着蛇信子的猩红大口里投了过去。 这头妖物分明刚才还被那把刀给重创现在竟然毫不在乎那把大刀的威胁一逮到了机会就展现出了要连人带刀一起嚼碎的贪婪炽怒。 不错是嚼碎。 蟒蛇本来是以绞杀、吞食的手段把猎物吞到肚子里之后慢慢消化可是这头妖怪嘴巴里面上下两边竟然分布着不少尖牙光是上颚骨能看见的就有内外三排利齿短、密、硬绝对可以磨碎铁石。 嘶昂!!!! 妖蛇的大口向前一咬扯掉了九英道长的一片衣角。 千钧一发之际关洛阳飞身而至抢走了九英道长脚下在盘踞如阵的蟒蛇躯体上踩了一脚飞速掠出二十米之外。 他把成周刀咬在嘴里右手一探带上了越王脚下重重的一踏枯叶和土壤被他踏出一个半尺深的浅坑两三步之间就在林中跨过漫长的距离把手里的两个人扔向了那些大明士兵。 秋石、秋笛抢先出手以揽抱旋身的柔劲接住了这两个人化解掉了被投掷过来的冲击力。 那一边背后血流不止的巨蟒渐渐失控嘶吼不断一摆头之间就近盯上了陈老太监蛇尾就又扫了过去。 有九英道长的前车之鉴陈老太监岂会硬挡? 他一手勾一手砸把粗大的蛇尾砸的一滞脚下步子挪转就逃出了蛇尾卷动的范围。 巨蟒浑身鳞甲蠕动力道传递到蛇尾再度抽打出去。 陈老太监来来回回就是勾甩、推砸这简单的两种动作却屡屡从蛇尾抽打之下全身而退甚至把蛇尾上的一些鳞片砸裂开来。 巨蟒再度吃痛怒不可遏直接以蛇头不断扑咬下去。 陈老太监脚下步子的幅度加大一晃身就是几米的距离但手上的动作还是那么一套不管来的是蛇尾还是蛇头都能拍开。 此是武当派的龟蛇转磨双换掌是从推磨的动作里头参悟出来的一种劲力变化。 武当山里头的道士行走坐卧之间都在练功不用老牛驴子拉磨自己推大石磨磨豆子、谷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把推掌和勾旋这两种力道练到了大繁之后归于至简的程度。 推掌如玄龟勾旋如腾蛇。 一掌推击一掌勾甩打起来的时候只要跟敌人近身两种劲力就轮转的越来越快仿佛一叠一叠的浪头积蓄下来直到在某一次推掌或某一次甩臂的时候化作无坚不摧的洪水冲垮堤岸。 可这种不断积蓄势能、增加速度的打法所针对的目标是人。 如今陈老太监面对的却是一条长度接近三十米的巨蟒他力道再怎么积累也不可能一口气把三十米的巨蟒打碎。 他也根本不想独力斗这条妖物几次晃身绕步已经不知不觉的把巨蟒引向关洛阳那边。 又一次砸偏蛇尾之后陈老太监扭脊椎的往侧面一扑闪开了从他后面立劈下来的一把刀。 关洛阳一刀不中早在意料之中头往上一仰青铜色的花纹在上半身流淌点亮脚掌微微一踮轻盈的感觉使他的身体似乎浮动起来。 这是他在河岸边的时候领略到的一种特性。 青鸟元气除了能够产生非比寻常的热量之外更有一种减轻自身所受重力的效果。 粗略的估计他的体重在这种状态下减轻了三分之一而肢体的力量没有半点削减于是身法的轻灵迅捷就骤然跃升了一个层次。 蛇头扑下来的时候关洛阳身子一退一翻轻灵迅捷的像一道鬼影子窜上了巨蟒的背部一刀刺进了巨蟒背上的那道伤口。 那伤口本来已经深可见骨这一刀刺下去直接擦着骨头往下切更多的血肉、血管甚至骨骼保护下的内脏之类都被刀锋切开。 巨蟒剧烈的晃动起来直接以背部砸向地面。 关洛阳的身体因为巨蟒的暴动而失去了平衡耳边传来剧烈的风声。 地面在与他飞快的拉远而当远到一定限度的时候巨蟒的身躯就会翻转带着他一起砸落。 心跳突然加速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有点疯狂的想法在关洛阳的脑子里闪过。 三皇连环劲罗汉翻手锤! 呼的一声当空锤影砸在刀柄之上整个刀身刺落进去紧接着那道人影缩肩团背双臂寸寸发力撕裂伤口往下一钻。 巨蟒的背部砸在地面的时候关洛阳整个人硬闯进了潮湿滚烫的血色之中。 在最初的一次震动之后热!烫!闷! 这些感受占据了关洛阳全部的感官。 这巨蟒体内的温度恐怕接近了水的沸点更关键的是那种闷热的感觉不是仅仅让口腔无法呼吸而是挤压着胸膛甚至束缚压迫着身上的每一个毛孔。 青铜色的光晕在凝聚关洛阳的十根手指割裂了血肉手臂靠着寸劲发力的特色撕扯出活动空间。 他甚至好像还能感受到巨蟒的肌肉在反击。 即使外界来看这头巨蟒已经倒在地上全身上下仅存在轻微的痉挛。 但在内部这头妖物的肌肉血液骨头每一个地方都还在尝试着把闯入内部的事物排斥甚至干脆破坏掉。 妖物的生命是自然世界里野蛮凶暴的最佳杰作顺应着地龙翻身的天时地利才成就了这一头蜕皮而生的真正妖物。 即使巨蟒自己的意识存在着衰弱和畏惧这一具身体的本能依旧不会放弃抗争。 可是当关洛阳四肢已经可以运动尝试着要在巨蟒内部站立起来的时候这吃人的妖怪最后残存的反抗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巨蟒的身躯被顶起来一段关洛阳的双脚站在地上双手探出创口手指扒住两边往上一抬把巨蟒的尸体从身上举起、推开。 血色淋遍全身模糊着关洛阳的头发和眼睛。 嘭!!!! 陈老太监从背后而来一掌拍在了他头上。 关洛阳两脚陷下去三寸身子一晃腰背却几乎没弯旋身提臂往后一撞还了老太监一肘。 陈老太监飞了出去落在地上背部一碰到湿润的泥土他就想要腰背发力挺身站起。 可眼前映着的还是一片天空。 ‘嗯?咱家怎么没站起来?’ 他脑子里尝试了数次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迟缓的抬起按上了腹部一点点的往上摸索。 往日里如臂使指的每一寸筋骨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迟钝不堪直到他摸到自己胸口的时候才有了恍然的念头。 原来是心口凹下去了心脏被那一肘子顶爆了。 陈老太监睁着眼断了气脑子里最后还想着。 ‘竟然跟一个无名小辈同归于尽真不甘心啊’ 他不会知道他胸口的衣物破了一个洞衣料缺口的边缘像是被火烧过的残烬。 他也不会知道关洛阳被他拍了那一巴掌代价只是头昏脑胀呕吐了一地。 秋石急忙赶来:“关兄” “我没事、呕!!” 关洛阳这两天只吃过药材也基本都消化排泄掉了吐出来的全是苦水勉强道“那帮人一直吹铁管必定还有帮手我暂时不能动手快走。” “那妖物的尸首” “不要了走!” 巨蟒的尸首被遗弃但秋石还是坚持从它腹部挖走了一样东西。 关洛阳他们刚刚离开林子里就奔来一道道披着斗篷的身影。 又有一批劲装的汉子、气质殊异的术士们先后赶到。 当花弥一脚踏在妖物的血泊中时这片区域已经聚集了五百多人。 短须如针的中年汉子道:“截杀失败了可恶我们速速回去通报马大人。” 这批人是马强派来的心腹。 花弥一手搭在转身欲走的中年汉子肩上。 “谁说失败了?” 她瞧着陈老太监的尸体皱了皱眉又舒展开来哼声说道“这儿离成阴驻军的地方还有五十多里事儿还没完。” 之前要分兵在莽莽丛林之中找人但这一战之后已经彻底暴露了越王的行踪。 正文 上架感言 正如标题这本书明天就要上架了。 简单跟大家聊几句吧。 首先是要感谢朋友们能看到这里如果这本书能够帮你们消磨一点无聊的话我感觉自己就算是有点成功了要是能给你们带来一点快乐的话那真是不胜荣幸。 感谢主编责编水墨和田七两位除了帮我安排推荐之外也在剧情架构上给了我一些意见。 我虽然还是个菜鸟但其实之前也写过几本书了那些书基本都是带点同人性质的主角所走的剧情大多会有原著背景的衍生这本呢是想更多的侧重原创。 如果让我自己来评价的话这本书的第一个副本勉强还算及格但是第二个副本主线就有点散好几段预设的情节没有达到事先设想的标准。所以之后会努力改进。 另外我看见评论里面有一些朋友给我的肯定非常欢喜。 夸夸使人进步!(肯定) 不过这本书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大家评论这本的时候还请不要跟那些前辈大佬的作品做比较吧。 好了闲话就说到这里明天上架会加更、努力多更希望大家能够支持一下正版订阅。 谢谢!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倚镇斗法,五百王孙 “不能一味撤退。” 越王他们来到河岸边与于将军的人会合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断了骨头剧痛之下满脸冷汗依然指挥若定道:“九英道长说之前被伏击的时候曾经遇到数十名可以化身九尺之躯的悍卒肌肤如犀形貌大异于常人只怕个个都有冲阵的勇力。” “要杀我派出来的各类人手只会多不会少如果我们只顾撤退被他们追上很容易阵脚大乱丢盔卸甲。” 越王当初在交州府布置事宜遇到了重伤的九英之后没过多久就听说九鹤身亡心中警惕更深。他调动谛威军除了防止马强反扑也正是为了应付那些怪壮巨人。 可惜那条妖物初出蛇谷之时的声势太大身边数万条毒蛇蟒蛇就是为了拱卫它择人而噬挑选人中龙凤食其法力高者可以补灵食其武艺精者可以补身食其名禄显贵可以补运。 妖异贪夺的威严扰的十里之内鸟兽惊走盯住了越王这支队伍引起那些通灵象兵警觉躁动。 一场无法遏制的遭遇战下来两边几乎都全军覆没仅余首脑。 “那我们列阵迎击拖延到援兵赶到?” 于将军陪在旁边刚回了这一句又有些懊恼的说道“可是末将无权调动其他兵马虽然今日清晨的时候已派人传信给都指挥使大人但依我估算调令、路程至少还要半个多时辰他们才能赶到附近。” 越王说道:“打是一定要打但在这里列阵也不行丛林险密难以周全河岸宽敞无可倚仗附近有无城镇?” 于将军即刻答道:“十里之外” “六里之外!” 水声哗啦一响关洛阳走上岸来打断了于将军的话。 他到河水里冲洗头发脸面上的血污已经冲掉了但衣服不是这么容易洗干净的。 深蓝色的圆领衣裳彻底染血浸湿又被冲洗之后现在变成一种近似于墨的颜色。 于将军不解道:“我们带了地图四面八方周边六里哪里有什么城镇存在?” 关洛阳瞧了他一眼手掌按了按侧面太阳穴说道:“你们是从大路来而我从蛇谷追过来的时候见过一个荒无人烟的镇子。” 秋石在旁边开口道:“几年前这里发过大水确实有一个镇上被淹不少人都被冲走剩下的人也被迁走没有再回来。” 于将军说道:“但这种” 但这种已经被废弃的镇子本来被水浸过又久无人住房屋不会有多么结实虽然也勉强能做排兵布阵的倚仗可又怎么比得上十里之外的那座大镇? 多走四里能换来更齐全的防备甚至能叫当地百姓辅助抵抗这个对比是划算的。 他这番话才刚起了个头越王已经抬手叫他不必再说。 “恶匪彪勇万一那大镇百姓惊惶逃窜反冲军士岂不弄巧成拙?” 越王一句话选定了目标向关洛阳说道“事不宜迟关少侠是吧请你在前引路。” 于将军的兵马里面有五十六名骑兵在先步卒在后紧随。 路上秋石等人以法术通传到丛林里面去搜索的其他几批人手也陆续汇合。 六里之外果然有一个废弃的镇子。 当年发大水的时候这里的水位最高能顶到人的胸口但毕竟已经过去好几年了现在这里倒没有什么湿沼的迹象。 地上杂草丛生阳光照射在尘埃泥土覆盖的各处房屋之上瓦片里的泥巴都长出了小草在刚过正午的光线之下青翠新嫩。 众多士卒立刻开始倚仗房屋地形布防。 于将军的那些人马散开之后脚步放轻来到越王身边。 “王爷待会儿我们与那些恶匪交战之后趁他们的注意力放在战场之上王爷可以由几位法师护卫着先走尽早去与大军会合。” 周围几名法师神色异样的望过来。 越王咳嗽了一声不咸不淡的说道:“将军只怕你小瞧了那些人。我们只要一走那边的人必定察觉也分出高手追杀过来。” “到时候若是我们这里抵御不住将军难道要在抵抗恶匪的同时分兵来救吗?” 于将军转念一想就知道这般做法实在弊端太多。 他也是实在害怕这个越王千岁在自己身边出了事情才提出这种建议来此刻一被点醒登时满面羞红。 “末将惭愧。” 越王摇头道:“无妨你也是一片赤诚。只是你们要知道今天这一战本王与你们同在。” “若苍天不幸我与诸位一同葬身在此赤血相融若坚守不败乃至大破恶贼本王也当与诸位同饮以金银丝绸美酒美名慰此辛劳!” 他这后半段话声音拔高远近皆闻众多士卒同声应和。 那众位法师则已经各寻一处有的默默在地上会刻八卦定住长幡有的就近取材翻出一些枯朽的木桌捧土为炉插上线香。 他们一个个脸色都很沉重瞧着甚至比那些士卒更肃然一些。 要是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有些人未必会来不是每个法师都乐于争斗杀伐的当年召集十五府术士帮着官府围剿水盗的时候照样有大半平日里只以风水改运、医药虫术著称的可以推脱不去。 但既然今天越王已经表明了身份那为了名声为了自家庙宇派门日后的发展这帮人也不可能临阵脱逃了。 关洛阳本来找了个阳光不错的地方靠在墙上正揉着自己的脑袋希望能更快的赶走那种晕沉的感觉。 秋石却带着九英道长过来把他拉到破屋里面递过一物道:“吃了吧。” “什么东西?” 关洛阳定睛一看道“是那条巨蟒的蛇胆?” “不错你大概没认出来其实那头妖物的原身正是雄伯蛇它的头部跟腹部一样粗大鳞片内部有黑黄纹理这蛇胆就是你药浴的主材。” 秋石说道“我问过师父了这种妖物的蛇胆效力更胜于寻常蛇胆的千百倍且并没有毒性。” 九英道长也说道:“贫道听说你能直接吞食药性那么你将这蛇胆吞下之后贫道会以太上炼形篇为你护法其效力或许能在短短片刻之内比得上完整的练骨药浴。” 九英道长说这话时脸上还有些不太确定的神色。 毕竟完整的练骨药浴是要取每一天的子时、午时持续十五日把人放在药缸里蒸煮才能让药力彻底渗透进去。 把这样的药力浓缩在片刻之间就算是二练大成的大拳师只怕也要“虚不受补”反而对身体大大的有害。 但秋石对他说了关洛阳生吞几十斤药材的事情这才说动他过来尝试一番。 关洛阳接过那个快有半个巴掌大的蛇胆瞧着只觉深绿如玉竟然有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 九英道长叹了口气:“大敌当前现在绝非吃药练功的好时候但这妖物的蛇胆非比寻常效力流失的很快只有趁现在吃下去才有用。其中有利有弊还是得由你自己来决定。” 关洛阳问道:“我吃下去之后短时间内不能作战吗?” 九英道长说道:“主要看你的承受能力但至少半刻钟里你会被药力冲击难以出手。” “半刻钟、承受力” 关洛阳感受着昏沉鼓胀的太阳穴、尚且有些模糊发烫的眼睛。 他现在这个状态去出战只怕也会平添许多破绽。 眼睛一闭一睁关洛阳有了决定“时间而已我就跟它争一争。” 秋石提醒道:“千万不要嚼破这蛇胆的苦味只怕会从身体上让人不能接受囫囵吞下去吧。” 关洛阳点点头调整了一下一口就把蛇胆吞了进去喉结滑动蛇胆入腹咕噜一声仿佛已经被挤破。 顿时一股苦到让人觉得灼痛的味道从胃里升腾起来。 关洛阳脸色豁然一变。 ‘靠!世上怎么会有难吃到这种程度的东西?!!!’ 虽然已经被提醒过了但真正尝到这股味道的时候关洛阳还是绷不住了。 实在是太出乎意料。 他晕沉的大脑都一下子被冲得清醒了起来甚至觉得自己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发苦。 只有紧紧咬住了牙关跌坐在地按住了自己的腹部蜷缩着身子关洛阳才能保证自己不会一口把东西全吐出来。 他察觉到自己的胃开始抽痛青鸟元气受到刺激涌动着沿着他的胸肋流淌与胃里面的灼痛感接触。 苦味得以消减但源源不绝的热流开始被青鸟元气接引出来像是沸腾的潮浪一波一波的从他胃部向全身扩张、拍打过去。 九英道长适时地念起咒语手上四指并拢时不时的戳在关洛阳背后的各处穴位脚下绕身而走鞋底碾断了破屋里的杂草勾勒出一道道如符咒的痕迹。 法力被运转借着符咒的规律与自然之气交汇。 这片杂草地面这整个破屋子都似乎连成一体化作一个药炉。 秋石的身体被推出了这间破屋破烂的木门则自动吸扯闭合起来震落了一层尘土。 细小的尘埃在阳光里飞扬地面也开始传来轻微的震动。 这一次震动的源头是在远处。 秋石转头看去只见镇外百丈处数百道斗篷身影狂奔而来。 他们在奔跑的过程之中体型膨胀每一步跑出去就比之前高出一个头来斗篷被挣脱掀飞。 当这些人变成了高有九尺的巨硕身躯时他们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一些延展性极好的皮革保护着腰胯和四肢的关节铁青色的皮肤大面积的暴露在外。 有寻常人整个躯干大小的盾牌从他们背后被拿出来。 几百个人类发起的冲锋却简直像是大群的野牛要迁移像是象群在奔跑地面的土壤被扬起大量的尘埃如同一条黄色的长龙奔袭而至。 越王本来坐在一张椅子上扶着枯朽的门框歇息瞧见这一幕有些失态的一把捏碎了手边的烂木头。 “居然有这么多” 这些九尺巨人的数量比他预料的还要多不少如果没有谛威军的话恐怕就是附近三府之地五千六百名士卒齐聚也要付出极惨重的代价才能与之抗衡。 这样的一股兵力就算是直接强攻占据一府之地也并非不可能。 地面的震颤越来越近守卫在这座镇子最前沿的士卒却惊心动魄的抢先发动攻击。 轰轰轰轰轰!!!! 火药炸裂的声响一举压过了九尺巨人狂奔的声音。 于将军所带来的五百余人本来只是为了迎接越王自然没有带多少重型火器而那些大象背负的火器火药包也大多在跟蛇群纠缠的时候摔踏损坏被污血河水弄湿。 只有三十几口子母炮还算完好又方便运送被一并带到这废弃的小镇中。 值得庆幸的是按照交趾军中的规定除骑兵以外的每个百人队中定有火铳手十人弓弩手二十人牌刀手三十人长枪手四十人。 这些火铳手平日里也演练过填炮发炮纵然不如炮兵精通至少还能把那些火炮用上。 子母炮分为母炮和子炮母炮长五尺三重九十五斤炮身前细后粗底如覆笠有五道箍两侧各有炮耳。 炮身后腹有一个敞口形装药室可安子炮。 子炮则如同一个空心圆筒重八斤装火药二两二钱铁子五两。 每一门母炮配有五个子炮多人轮流填装弹药用的时候把子炮往母炮上一装就可以发射射速比一般的大炮快的多。 每一炮发射的时候都有大量细小的弹丸喷洒出去覆盖面之广几乎使人必无可避。 数十门炮接连发射的时候譬如暴雨的弹丸把那些冲锋的巨人一排排的打倒了下去。 但剩余的巨人还在冲锋。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弹丸打倒的人竟然有大半又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 可以清楚的看到有不少弹丸嵌在他们的皮肉里面但只要不是直接打到了脸部、眼睛之类的要害其他地方的伤口甚至不怎么流血。 禁灯大师手提油灯几名平时跟他身份不相上下的法师围在他身边作为助力。 “危机就是机遇好好好这种战况今天正是老衲一鸣惊人的时候。” 禁灯大师心里紧张刺激在周围几名法师协助之下把油灯一举往天一吹。 绿色的毒火灯焰猛然一涨又回到大小如豆的状态。 但前面那几排弓箭手的箭镞上凭空燃起了绿色的火光。 于将军同时叫道:“射!” 一轮轮带着毒火的箭雨射出不少都被盾牌防住即使落在一些九尺巨人的身体上箭头也无法破开他们的皮肤。 但是如果是之前就已经被火炮打伤的身上有破损的地方那那些毒火箭矢只要一碰到体表火光就像毒蛇一样沿着皮肤游走数尺寻隙钻入。 当有烟气从九尺巨人眼睛里面冒出来的时候就证明毒火已经从体内烧断了心脉奔跑的身形当即扑倒在地。 这毒火箭雨烧死了几十名九尺巨人造成的实际战损竟然比之前火炮攻击的时候还要多一点。 但经过火炮和弓箭的洗礼之后九尺巨人已经冲到阵外近在咫尺。 一架架子母炮被他们直接撞翻弓箭手也有许多来不及躲避。 但在他们闯过火炮和弓箭手的阵地之后闯入镇子里面满目都是破旧的房屋竟然空无一人。 突然天色泛红一颗颗陨石砸落下来轰击到这些九尺巨人身边。 众多九尺巨人是从北方冲击入阵而在镇子偏西侧的地方屋顶之上几张破烂的木桌搭成法台。 六名风水法师打扮有僧有道有俗在这里居高临下的眺望那边战场联手施法。 其中一个头戴方巾的老书生失声叫道:“老夫效仿汉光武旧事以天火流星轰击敌阵似假似真少说也该能杀伤几十人怎么这些人竟不受幻术损害?!” 高典法师站在屋脊之上手里法杖缠绕的麻布一片一片的冒出烟气甚至有了燃烧的迹象。 他心疼的看着自家传承百年的宝物道:“蒙蔽这些人的视野也远比预料的损耗更大。他们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祭练出这样的怪物?” 战场之中众多手持长枪的士兵正在活跃。 他们趁着这些九尺巨人睁眼瞎的时候把长枪从巨人下阴、肛门刺去也有的尝试刺向这些巨人的眼睛。 但这些巨人肉身之坚韧实在过分有些刺向下阴的长枪只刺进去半个枪头就被夹住九尺巨人疼痛之下盾牌一挥就会将长枪兵拍死。 只有几个百户和于将军下手的时候能一击毙命。 阳莲大法师、元元法师等也直接在战场之中活动。 红色的僧袍飞舞之间阳莲大法师连着三道火莲花印拍在一个九尺巨人身上终于有火光从巨人七窍里喷出升上头顶。 但这个九尺巨人倒下之后头顶的火还熊熊的烧了一阵子。 “分明有阴气但关节又活动自如并非尸怪甚至阴气之中还有一点真阳能烧这么久。” 阳莲大法师目光上下一扫这才看出九尺巨人从下巴沿咽喉而下直到上腹部的地方有几行咒语刻在其上只不过其颜色与铁青的肤色很是相近难以被分辨。 那些咒语如同小虫爬行的痕迹像是梵文和汉语夹杂在一起却不乏错漏之处只能从少数几个字形猜测其中含义。 “董天王孙?” 董天王又叫扶董天王、冲天神王按照南洋当地的神话传说他生活在殷商时期的文郎国出生三年还不能言语无法坐立。 但是在国王招募勇士的时候他突然饭量大增一日一夜之间就从一个婴儿长成了一个巨人以一人之力就可以击破殷商的一支军队。 “割土分疆以勇武而称王!” 有女人的声音传来。 阳莲大法师抬头看去视线穿过这片战场只见五十多丈之外女枭花弥正领着一批术士靠近。 “这五百名天王子孙就是要承袭古老的运数把交趾割裂捧出新的王者。” 阳莲大法师胡须翘了翘负在背后的双手不断掐算不屑道:“董天王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这些九尺巨人虽然皮肉骨骼全都已经被浸润改变但终究不是天生怎么瞒得过本座的眼睛?” “他们在化身九尺之躯后头壳变大脑子却没有变大只不过是靠阴中之阳的一点元气填充间隙这才让脑浆不至于被摇匀此等邪法也敢妄称神孙?” 花弥脸色微变身子闪步仗剑直刺而来。 阳莲出手迎战暴喝道:“乱他们脑中二气平衡。” 秋石、秋笛等人禁灯法师阿泽娘子续罗大师等等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众人纷纷往偏西侧的屋顶风水法台赶去。 假若是要运转精微巧妙的风水幻术屏蔽五感等等那么当然不是人越多越好。 但只是简单粗暴的扰乱巨人脑中阴气的话这些法师只要把自己的法力共同运转到风水台上释放出去就行了。 除了阳莲、九英以外众法师齐聚到这间屋子周边。 彩色的纸衣在风里哗啦作响荒头太公也来到这屋子底下袖子里的小斧往外一挥。 斧刃嵌入了房屋后墙的一根柱子只斩进去一寸而已。 但他把斧子拔出来的时候破裂的声响连绵不断的从这个位置传遍了整座房屋。 在众人惊觉不对的瞬间整间屋子分崩离析风水法台告破。 镇子北部敌我双方合计上千之数正在混战。 突然众多九尺巨人恢复了视力一个个双眼泛起血丝挥盾狂砸。 顷刻之间五百名士卒便折损大半。 鲜血飞溅生灵消逝墙倒屋塌碎瓦乱飞。 荒头太公老眼昏花视力减退其实很多东西已经看不清楚。 只是凭着感觉听着近处远处的惊叫和惨呼感受着这一刻的氛围。 他叹了口气手里小斧扬起第二次。 斧头落下老眼横睁杀气盈野。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去者,来者 人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古稀。 八十岁后耄耋之年。 荒头太公距离他八十岁的生辰只剩下不到两个月了。 在历史上这种年纪的人参与造反已经是罕而又罕的事情就算能够从茫茫青史之中找出那么几个来也绝对是因为他们有着迫不得已的艰难之处。 而荒头太公号称是交趾十五府里头的旁门术士第一名望之高无论是真武祠的九英、九鹤还是那烂陀寺的那些高僧都要礼敬三分称他一声前辈。 他门下直系的门徒就已经传了四代各地的徒众加起来多达四百余人不乏有身价不菲的名门显贵也有原本寻常百姓出身的学了法术之后仗着自己的本事师门的关系在地方上发了财、当了官。 如此广博的一个关系网自然是少不了与官府的密切来往当年荒头太公七十大寿的时候知府都亲自上门为他贺寿以彰显关系之亲厚。 如此声势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荒头太公这一系已经是当下交趾这个时局的受益者。 他拼死拼活的帮人造反中间必有损伤毁坏了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人脉关系即使是最后真的造反成功了能反馈给他的封赏也未必有现在的多。 关系到身家性命、得不偿失的事情任何一个脑子清醒的人都不会去做呀。 所以秋石他们万万没有料到荒头太公会在这时候出手。 就算是花弥当初刚跟这个老家伙搭上线的时候也觉得难以置信想着是不是这老东西要引蛇出洞放饵钓鱼还是合作了几回之后渐渐深入才获得了彼此的信任。 他第一斧头砍下去的时候仗着鲁班术对房屋构造的了解毁了整间屋子与风水法台这第二斧头就一举镇杀了猝不及防的四名法师。 这四个人仿佛被看不见的大量干朽木刺猛然间充塞于五官七窍之中嘴巴大张眼睛鼻子耳朵一起流血喉头上咯咯了两声就气绝身亡。 眼看这四具尸体倒落荒头太公脸上容光焕发杀气更盛死死盯住那几个身着道袍的身影第三斧头挥了出去。 鲁班法术借势于周边房屋。 有无形之力凭空刮过那些年久失修的破屋顶上数以百计的瓦片便哗啦啦的朝着秋石他们迸射过去。 秋石和众师弟默契万分刚跌落在废墟之间就已经各自向一个方向扫腿踢开杂物得到了身法挪移的余地。 众人步伐微调长剑一致向外运剑如圆。 从各个方位散射过来的瓦片全部被他们击落。 但这个时候镇子北部士卒溃败之势已显部分九尺巨人朝这边冲撞过来。 秋石、高典法师等人仓促之间不敢硬挡这些巨人的冲击只好结伴撤退借着镇子上的这些屋舍穿街过巷与这些九尺巨人周旋。 续罗大师口念东方药师琉璃光王如来的真言咒语身子左一晃右一晃前撞一步后踏一步四团有他整个身体那么大的虫云就分散出来。 不计其数的虫子带着嗡嗡嗡嗡嗡的声响朝前方席卷而去。 不同于当初在擂台上跟关洛阳斗法比拼这回续罗大师是下了死手身上收容的虫子全飞了出去。 飞虫对那些九尺巨人的影响很小最多让他们闭一闭眼睛把盾牌抬高一些护着脸面虫子的叮咬、毒素对他们来说基本没有影响。 但在这些乱飞的虫子之间一部分颜色较为鲜艳的致命毒虫正朝着荒头太公那里潜探过去。 荒头太公身上的彩纸一层层起伏扇动从纸张的隔层之间红黄二色的烟雾弥漫开来飞到附近的虫子接连被熏死、落地。 他在一众九尺巨人之间慢悠悠的往前走动作比身边的巨人们慢得多身量也显得矮得多。 可这么一个老人一把小斧头的威胁感却是整片地方最浓烈的。 甚至仿若是以他为矛头带动着周围这几十个九尺巨人形成死亡的阴影朝着众法师步步迫近。 这两批人一退一追从西向南去。 镇子北部的防线溃败之后剩余的士兵只能依托各处建筑物的遮掩边打边逃拖延时间。 如果从高空俯瞰的话就会发现他们争斗的路径基本也是从北面扩散之后又逐渐的向南边收拢。 这只是一个小镇房屋的布局当然不会有太多的讲究没有从北向南、贯穿中轴的大路。 但是却有人沿着这条中轴在大大小小的屋顶上跳跃激战。 “阳莲你胡子一大把了这几年里面居然还能有进步啊不容易可惜没有我精进的多。” 花弥语带嘲讽脚底下踩过的地方有的是烂掉的砖头土墙有的是摇摇欲坠的瓦片不管是什么样的地形步子一踩都好像是一沾而过身子就稳稳当当的越了过去。 剑影纷纷随着她的身影舞动在半空上追过一屋又一屋总不离阳莲大法师身上的要害。 螳螂门的拳术步法练到最高明的层次之后脚底下绑两块三尺长、四寸宽、上了漆的薄木板甚至能踩水跑出去上百丈这种地形根本拦不住她。 反观阳莲大师靠着宝日部法术对炎气的操控宽大的僧袍每一次舞动的时候都兜着热气滑翔而走。 这也是高明至极的身法了只有这样才勉强能跟花弥的剑保持着两尺左右的距离不至于被直接刺中。 他听着花弥的嘲讽心里怒海翻腾忍不住斥骂道:“荒头那老狗临老了犯糊涂晚节不保到底是被你们下了什么迷魂汤?” “就算没有他你们区区二十几人扰乱阴气也最多就是让天王子孙们多些头昏脑胀的感觉。” 花弥冷厉道“上百年的尝试几代人的苦功还要等到了成阴地动沿海地气皆扰才成就了这一支奇兵你以为被你看出些许缺陷就真的那么容易被制住了吗?” 阳莲大法师性子火爆正要再反唇相讥突然脊背一寒脑海中警钟大作脚下猛的立定踏在一座屋脊上双足分开与肩同宽。 十根脚趾头绷紧向下一扣手上也几乎同步的发力十指或屈或搅合成了一个印法。 刹那之间好像有八道炎气从他脚底下分散升腾起来如同八瓣莲花一合如真如幻地罩住了他整个身子。 周边空气里面数十上百道呲啦呲啦的声音叠加着响起来护身莲花上浮现出多个凹陷。 千奇百怪的虫子每一个都比芝麻还小像是多角的蠕虫、无翅的甲虫、四足的白蜘蛛嵌在了护身莲花之上。 南洋的降头师大多都穿的宽松袴大是为了方便收藏种种蛊物器皿。 花弥身上仅是一件劲装还露了肚脐袖子齐肘裤管齐膝但在弹指之间无声无息撒出去的降头就已经比很多降头师浑身藏的蛊物都多了。 这朵莲花上还有五个凹陷处刚好对应着阳莲大法师的脸部里面看起来什么虫子都没有却在不断的冒烟几近于将莲花侵蚀穿透。 且五处侵蚀的痕迹乍一看去像是一个在冒烟的怪诞笑脸。 “丑面轻烟含笑九泉”! 不需要任何其他媒介用烟就能下蛊乃是降头术里面比飞头降更高一层的造诣。 中了这种降头的七情杂乱六欲冲脑喜怒哀乐都不能自主。 建武初年南洋曾经有妖人用这种手段同时掌控数百人女人以为爱他至死不渝男人以为对他忠诚不二却不知道只是降头操控了他们的情欲。 后来陈永华提神兵巨阙剑挑选一千锐士在山野间纠缠了半个多月才将此人铲除。向来风度翩翩文武双全的陈永华被此人行径气得怒发冲冠鞭尸暴晒十五日挫骨扬灰写下他五十七条罪状。 阳莲大法师想起那罪状书里面提及的一些怵异绝伦之处额头上顿时渗出了许多红豆大小的汗珠于白驹过隙之际大耗元气叱咤一声。 他全身的法力元气朝那五道青烟扑去撞出了五团悬空的火焰扑杀了烟蛊只觉得自身气力也倏地折损了将近七成。 花弥剑刃一扫斩开莲花又切开他的僧袍。 阳莲大法师另一只袖子打过来撞开剑刃。 花弥往前飞身一跃膝盖撞在他胸口把阳莲大法师从屋顶上撞飞出去。 于将军带着一批残兵败将正想要带越王逃离就见到半空中阳莲大法师砸落下来滚了几圈。 “咳!” 阳莲呕出一口血一手按地勉强支撑着跌坐在地上。 秋石等人也在这时候退到此处。 只见前方的一条条巷道里面九尺的巨人提盾追杀而来更有人直接推倒门框拆下残垣。 越王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背后是漏光的屋顶院子里还有蒲团、灵位木质的牌位上文字已经模糊不清红漆斑驳梁上垂落下来一条条黄色幔布满结蛛网。 看起来这里曾经是镇上的祠堂但各处墙壁门户也都有了残损。 “交趾姚家在八十年前就已经称雄于成阴府流言有称王之心只是大学士陈永华收复交趾之时姚家举足归降得以保全身家。后来朝廷削减姚家势力使其分家迁于交州、清化、东宁各府。” “这么多年下来清华府姚家犹有反复之心勾结马强、水盗这些事情本王了若指掌当真以为你们能成事吗?” 越王抬头看过去分明受伤虚弱愈感痛楚连起身都有些难了气势上却还显得他才是居高临下审视各方的那个人。 “呵呵呵!” 花弥发笑道“你要是真了如指掌你知道我的身世究竟是什么吗?知道这五百天王孙知道荒头太公么?哦这是末节不重要。” 越王庄重肃然屋顶上的人却笑得没个正形。 “想拖延时间啊其实我特别喜欢看有能力有权势的人穷途末路时嘴硬的样子可惜你这种人死了更好看一点。” 花弥带着笑持剑如令旗轻轻一挥“动手!” 诸多九尺巨人一齐杀去残余的兵士、法师联手抗衡抵抗的圈子越缩越小。 祠堂旁边的破屋里面关洛阳听着近在咫尺的厮杀声蜷缩着的身子一点点挺起腰来。 九英道长却双手齐出压在他肩上。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紧要关头动则自损三焦急不得。” 他能听到一门之隔自己那些弟子在外面厮杀甚至受伤痛呼的声音但这时候越是动不得镇静下去才有一线挽回的余地。 透过枯朽的门缝彩衣飘起荒头太公再度一斧劈下秋石长剑坠落右臂像没了骨头一样鲜血从指缝里撒了一地。 我的朋友在我面前岂能死 关洛阳缓慢沉重的眨了下眼青铜色的光晕从脸颊两侧爬升虬结于额头。 热意在身体里来回的冲荡着压入骨骼的最深处汞血银髓血液的奔流变得纯净。 发为血之梢他的短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发丝之间都虬转着热意。 九英眉毛微颤感觉自己手底下碰着的像是一尊数千斤的、快要炸响的大将军火炮。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 有歌声传来乐器奏响木鱼敲动曲韵悠扬高博婉转绵长。 数十个人的嗓音合唱着这一曲甫一听来只使人觉得是大山古寺深深庭院里面回荡的歌谣。 再细一听才会觉得是咒语是佛经是真言。 “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 屋子外的人比屋子里的人更早听到这个声音。 稀稀疏疏长着杂草的街道上一列四十八个僧人全着灰衣。 老的看起来都快六七十年轻的也至少三四十一起敲着木鱼奏着曲唱着咒向这边靠近。 “那烂陀寺的人?!” 众多九尺巨人的动作变得迟缓像是他们的肢体关节忽然僵硬了起来转身、挥臂的动作变得像是故意在做慢动作。 本来已经没有幸免之力的一些士兵得以从他们的盾牌之下逃走。 花弥声色俱厉扬叱道:“木伽你们四十八僧只要出了那烂陀寺少的减寿五六年多的减寿十几年当年你们都知道明哲保身今日出来送死吗?!!” “南无阿弥陀佛!” 木伽方丈脸色发青紫唇白须双掌合十迟缓的应道“故友以阖寺救命之恩相请老衲等人为还恩情不得不来。” 花弥惊疑道:“不可能有谁称得上是对那烂陀寺全寺上下都有救命之恩?” 木伽方丈不再回应口中唱起咒语来。 数日之前的夜里他正在方丈室之中唱着同一篇咒语的时候看见窗外有人影晃动。 除了月光多了一道灯光。 有道人在窗外笑道:“方丈大师可还记得三年前贫道游览贵寺在井中发现贵寺地脉之变全寺高僧阅览邪咒多年皆有入魔之险?” “九鹤居士提点老衲全寺僧人才能及时醒悟老衲岂会忘却。” 彼时的木伽大师笑道“居士星夜来访何不进来一会?” “不必了贫道回魂人间只有一事相求” 那是即将永辞人间的鬼向满脸惊容的高僧提出了恳请。 于是四十八僧人出了那烂陀寺日走夜走沿着河流来到了成阴府的边界顺着炮声踏入了这里。 木伽方丈缅怀悲悯高唱一声。 “南无阿弥陀佛——”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出战,入战 南洋这个地方因为气候原因植物、动物、各类蛇虫品类之繁盛生长之野蛮堪称方圆万里首屈一指的宝地。 但是凡事有利必有弊正是因为资源种类太丰富不需要考虑太多细致、规范的利用故而这个地方发展出来的法术也非常繁杂很多都带着原始、野蛮、血腥的意味。 他们不像道佛正宗一样先经过十年八年的苦读研究了解其中的道理再练就法力。而是直接从大自然中攫取一些特殊的草药、毒虫作为法术的入门。 这样的做法十个有六个会把自己害死剩下的就算成功踏入了这道门槛也会因为自身的无知遇到许多弊端陷入痛苦之中。 常年忍受苦痛折磨的人性情难免偏激对外物的欲望更高很容易就会走上害人的道路。 如果有外地人到南洋来打听一些关于法术的故事最常听到的往往就是这类人的故事。诸如某些荒村里有身上带病或残疾的人物性情孤僻只要收取钱财或女色等就帮着养鬼下咒扎娃娃拜草人伤身害命。 这些只懂得一点小法术的术士虽然本领低微甚至有的人时灵时不灵的但他们的数量却几乎是正道法师的数十倍在百姓之间他们的影响也从来不可小觑。 那烂陀寺秉承佛法慈悲之意想要扭转这种风俗挽回这些误入歧途的术士削减他们的痛苦引导他们归入良善正途。 于是从三代以前这些和尚便收集民间的零散法门苦心研讨对任何南洋当地流传的法术脉络都有一定的了解甚至于有克制的思路。 只不过由于邪咒研究太多与他们本身佛门修法自有冲突这四十八僧若常居那烂陀寺借佛光香火熏陶倒还罢了一旦离寺远行很容易遭受反噬轻则病疾暗生重则当场衰老。 那些走入歧途的术士、毒咒缠身的苦主只有主动到那烂陀寺去参拜求救数代以来都是这样的规矩。 寺里的高僧倾巢而出这恐怕还是第一回。 花弥自然不能理解有人只在被围杀的时候见了一面就隐约猜出那些九尺巨人的来历。 她更不能理解这些当年面对水盗为祸、怕死不出门的和尚会在根本没有实际证据的情况下为一个所谓的恩情甘冒奇险。 因此局势发生了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偏转。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 四十八个人病殃殃的唱着咒语歌谣所至之处所有的九尺巨人都受到了影响。 随着随着这些和尚的观察对咒语的不断改换九尺巨人的动作也越来越迟缓乃至于有人出现抽搐的症状。 残余的大明士卒已经开始趁这个机会发动反击。 “杀了那群和尚。” 花弥一声令下手下的那些术士、武师直奔众高僧而去! 致远道长、阿泽娘子他们想要出手拦截这群人却屡次生出警兆心惊肉跳的闪避开来匆忙抵挡着从空中无声侵袭而来的降头毒蛊。 花弥在屋顶上念咒点指每一次手诀变化点落的时候从空气草叶土壤之间都有一道道蛊虫纷纷扬扬飘起从各种难以防备的角度朝致远道长等人发动攻势。 真武祠的众弟子和于将军等人又要忙着抵抗荒头太公那一干人一时间竟然没有谁能够抽身去帮助那些高僧。 奔袭过去的那群人之中走在最前头的是马强的心腹手下一个中年汉子短须如针胡须从下巴连到耳朵手里提的是一杆长达三米多的红缨枪。 他奔跑起来的时候如狼似虎枪一直是端在手里离那群和尚还有二十几米的时候枪头一抖一递。 红色的枪缨一下翻卷之间站在最前方的几个和尚就隐隐觉得眼皮子有些颤抖。 分明还有这么长的距离可那枪头好像已经快要扎到他们眼前了唱咒的声音顿时一低。 “南无夜叉王护法维护众生界!” 站在木伽方丈身边的两个和尚被那红缨枪晃的一惊已经忍耐不住不约而同变了手印要施法护身。 以这群和尚的法力如果运起护身法咒、攻伐咒语未必不能对抗眼前这些人的冲杀可他们一旦分心那边九尺巨人就会恢复活动局面会再度跌到最恶劣的状态再无回天之力。 就在这时祠堂旁边传出一声炸裂的响动。 轰!!!! 枯朽的木门、门框甚至连带着周边的土墙都被一道狂飙似的身影冲碎。 正门两边的残损墙壁也被这股冲击的力道拉扯了一下剧烈的晃了晃屋顶摇摇欲坠。 屋内的地面上有一个一尺多直径的凹陷九英站在这个坑旁边衣服和发丝都被气流吹的乱飘目光追着那道骤然远去的身影。 关洛阳在屋子里面踏了一脚之后身子如同低空掠过的鹰隼直到五十米开外才落地踏了第二脚嘣的一声再度射了出去。 那群去袭杀和尚的人里面有人听到声音回头一望远处破裂飞起的木门还没落地那道迅烈的影子已经到了面前。 嘭嘭嘭嘭嘭嘭 七八个人的躯体四散纷飞口中惊叫手脚乱舞的跌落开来。 有这些倒霉鬼的缓冲两个使藤牌腰刀的人才缓过神来手举藤牌往前一撞压膝盖顶腰胯腰刀从右侧往前捅。 两人一左一右站一个左手持刀一个右手持刀并肩而立的时候两面盾牌刚好放在中间外侧的刀刃同步捅过去配合的天衣无缝。 但关洛阳只把双手往外一推藤牌就倒撞在他们两个身上骨断筋折的声音里面两个人的刀都失了准头随同他们的身体一起朝两边飞了出去。 这两个人一被打飞关洛阳眼睛里忽地映出一个尖头。 与此同时空气里像是被尖锥钻透了一样发出一声怪响。 原来是冲在最前头的短须中年人察觉到身后的异动甩过来一招回马枪。 人还没有回头枪已经朝背后扎了过去这才是真正的回马枪。 关洛阳整个面门都被这一枪逼住身子一偏急往侧面闪躲。 短须汉子顺势转身枪头像抖花打浪一样追着关洛阳的身影一次次抖刺出去。 手臂录里面论到选枪练枪之法说要:“枪杆其劲如铁根大逾握削之使就手渐细至尖。手握于根前三尺衡之正平居重御轻用之乃得灵变。” 短须汉子的枪法就深得其中三昧两手只抓枪尾数尺前面一大截枪杆都空着靠枪头点杀像是一条头顶上长了尖刺的飞天毒蟒。 枪头晃一下点一下扫一下都是能杀人的手段。 可是关洛阳往侧面连走七步躲闪之后就看清了枪的长度估算出了这个短须汉子的腰马力道、抖枪速度。 在长枪又一次追过来的时候关洛阳反手一捞手掌的残影和枪头的残影撞在一处戛然而止。 刀砍不伤斧砍振响的硬木枪杆发出嘎的一声短促刺耳的声响好似不堪重负。 短须汉子的手腕挫痛看着枪杆那一弯难以置信只觉得自己的枪头像是被铸入了几千斤的大铁块里面竟然一分一毫都动弹不得。 关洛阳的手指绞入了红缨手掌抓住了枪颈。 长枪这种兵器靠距离欺人。 关洛阳这个手段就是纯粹的拿根基欺人。 空手抓枪头他的眼力、速度至少要比对面快四倍手锁枪头不滑脱他的力气要比对面高出了两倍也不止。 还得他的手掌皮肉、掌骨指骨能够承受得了这样剧烈的力道施加在上面。 这就是皮、气、骨三练大成的境界。 关洛阳扭头看向短须汉子刚长出来的乌黑长发从肩头扫过手掌顺势一拧枪杆中段被两边的力道拧的破裂折断开来。 快不及眨眼的瞬间带枪头的半截断枪往前一掷钉在短须汉子额头使他整个人砰的一倒后脑着地。 前方的四十八名僧人里面看清了这场短暂交手的几个人眼皮子直跳口中情不自禁的念出佛号。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就算这个黑衣服的年轻施主是来帮他们的这场杀戮也未免太高效了。 这么多生龙活虎的汉子才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变成了一地尸体。 有些和尚嗅觉灵敏更隐隐察觉关洛阳身上的衣服并不是黑色而是被血染透了才变成这个模样。 “阿弥陀佛”这得多少血啊? “大和尚你们好好唱着不用害怕。” 关洛阳自以为和气的安抚了他们一声转过身去面朝祠堂前的那片战场。 每踏出一步就是十米多的距离在他脚下消失。 唱咒的声音再次响亮起来整齐一致。 关洛阳的头发几乎在风中拉直跨步的速度越来越快明亮的双眼睁着对迎面而来的狂风没有半点避让。 恍惚之中好像有一股张扬跋扈的凶气逆风而来降临到战场里面。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地天泰,大摔碑 屋顶上的花弥脸上不见了笑意手上的指诀一并忽然做了一个大幅度抬臂勾指的动作。 守卫在越王身前的那些法师几乎同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里面有大量的东西被抽走。 有形无形的蛊虫、降头如同汇聚成了一尾大鱼被高处的花弥那一勾指钓了起来投向关洛阳那边。 许许多多如针尖大小的蛊虫飞落下来似有若无的烟雾像罗网一般从半空中罩下。 这些降头蛊虫的速度极快就算是关洛阳这样的身法也摆脱不了。 致远道长他们想要出声告诫都来不及如同一尾大鱼的降头蛊虫已经撞在他身上。 整个烟雾缭绕的蛊物群体追着他移动但烟笼雾罩之间隐约能看见冲击到他身边的蛊物在他每一次迈步的时候都会被崩散一圈。 “这是” 致远道长醒悟过来“汞血银髓者四肢百骸如笙箫可以发无声龙吟这短短数日之间他居然又修成了武道中的第三项成就?” 拳法武功的四项练法之中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皮肤拉伸、呼吸转换和筋肉膨胀的力量都是一种频率高幅度大的力量。 从这三项上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在发力。 而只有练骨大成才能起落骨髓震荡渗透以人体的骨骼为基础发出频率极低肉眼几乎察觉不出来的力量。 关洛阳看起来只是继续走路没有挥拳反击其实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在向外发劲。 别说是那些有形的蛊虫甚至就算是那些烟雾也会被低频率的力量驱散没有办法真正附着到他身上。 再有一步他已经闯入战场之间距离屋顶上的花弥不足二十米。 这一路渐次加速而来的气势好像已经把屋顶上的花弥包裹住了最后一步就会闯到她身前将她击落。 九尺巨人被那些和尚的唱咒声限制残余的士卒则在喘息。 连荒头太公他们也不由自主的把注意力转移到那边渐渐停手本来一个偌大的战场局势好像突然缩成了寥寥数人之间的争斗。 花弥静止了一般眼神向下但眼珠子动也不动。 就在关洛阳仰头看向屋顶抬起脚来的那一刻空气中嗡的一响。 ——荒头太公的小斧头对着越王身后那座已经破败废弃的祠堂虚劈了一斧。 阳莲重伤诸多法师各有损耗只来得及就近护住越王可那一斧头根本不是对着越王去的而是针对整个祠堂。 黄色的幔布飘扬屋角墙角的各处蜘蛛网乍然之间全部吹破地上各处散落的灵位全部颤动了一下。 祠堂的力量被这一斧激发从门户上折射出来击向关洛阳。 笼罩在关洛阳周围的那些烟雾小虫好像被一根无形的柱子从斜上方捣穿对准关洛阳的头撞下。 屋顶上的花弥也就在这一斧子劈出去的时候倏忽之间从那静止的状态里跳脱出来身随剑走飞身一剑发了出去。 静是为了蓄力但蓄力后的这一剑目标却是越王。 关洛阳的气势足以震慑全场所有人叫这个战场里面不分敌我的都把关注点放到他身上去让越王那边的人换得一点喘息之机。 可这却震慑不了花弥的判断在场的人里面最重要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是越王这一个。 越王一死他的布局全都中道而乱清化府姚家那边苦心经营的势力依旧可以趁乱举起反旗。 越王一死花弥他们这边所有人都可以毫无顾忌的撤离甚至分头逃逸。 关洛阳气势够足功夫够高可他一个人能追得了几个? 这一剑横空而过竟越过整个战场。 护在越王身前的几名法师只觉得眼角余光里剑光闪烁身上的法杖、拂尘、罗盘、金杵不知怎么就随着飞溅的鲜血掉落人也翻倒出去。 于将军和几名百户同时照准了花弥出刀却见她身影一折几把刀都已经斩空。 剑光在空中跳了几下就避开钢刀刺穿甲胃削断咽喉斩破手臂。 两名百户身亡于将军右手大臂上留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虎吼一声双臂大张挡在越王身前。 花弥小臂一摆剑柄就砸在于将军右脸上把他人打飞。 剑尖一晃刺向越王! 当此之时远处砰砰两声响动传过来。 花弥敏锐的感觉到背后一股火热的气息风云火翻迅焰闪电般从那些僵硬的九尺巨人之间闯过带来一股狂暴的压迫感。 荒头太公当初在真武祠门前的一击能逼得关洛阳连出几十拳但他今天借这座祠堂发的一斧只值得关洛阳两道连环炮拳就轰散。 “退下!!!” 暴喝的声音伴随着关洛阳的身体一同来到花弥背后。 这一个瞬间关洛阳整个身体移动的影像竟然好像是跟声音一起抵达的。 这个速度快的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三练大成之后再有青鸟元气的辅助关洛阳自己都没想到这极致爆发的一步居然能够快到这个样子。 移动的过程里他眼前的空气像是水银一样挤压着身体耳朵都嗡鸣起来像是有汽笛就在耳边鸣叫。 这样的速度伴随着一爪从侧面扫向花弥的脖子。 花弥左臂一摆螳螂拳里头八刚十二柔八打八不打的真谛几乎都蕴含在她这小臂一动的弹打之中迎上了关洛阳的一爪。 空气里一声震响。 地面灰尘飞扬花弥的身体被整个打的砸穿了右边的墙壁伴随着众多碎砖碎木飞了出去。 但跟以前所有被关洛阳打飞的对手不同。 她在被打飞出去的时候身子竟还勉强保持了平衡脚一沾地往前连走连蹭竟然随着一个弧形步摆腰扭肩抖臂的动作把身上的势能扭转借用过来。 螳螂拳步伐最高造诣叫做黄雀推背、八步赶蝉能够在八步之间把任何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道转嫁出去就算是恶敌黄雀的捕食也会变成自己的助力。 花弥左臂折断左脸红肿就在这借力一回身的过程里劲道全甩到右臂上挺剑直刺关洛阳。 前有女枭剑客去而复返后面人群里面荒头太公的无形之斧斩向后脑。 关洛阳一伸手揪住越王的领子把他扔上半空双手顺势高举。 这一举的同时他左脚一下震荡脚跟凿地腰胯微动肩膀一晃就带起了一股沉重无比的势头。 这样的气势好像是关洛阳把一大块地面翻起来举上了高空。 他现在这个状态倒是有一个形象的比喻正如易经里面的一个卦象称之为“地天泰”。 地天泰这一卦坤卦在上乾卦在下客位为坤主位为乾代表着主对客的强力把控予取予求无往而不利。 所谓乾三连坤六断。 关洛阳这时候脚下意、气、力三合一高举的双手却也要顺应坤卦有一个分断开来的动作。 好像举起来的那块地面被双掌撕裂朝两边推开。 左掌拍向无形之斧两股力量碰撞的时候空气好像被打的皱缩又膨胀了一下。 右掌直拍向花弥的剑刃复杂无比的青铜花纹光华大放剑尖刺穿皮肤割裂血肉碰到骨头的时候被卡住随即锵锵锵锵剑身寸寸碎裂。 花弥右手长剑一断立刻松开剑柄五指勾带烟气受伤的脸上神色淬然如冰雪里拔出来的断刀就算离死再近都带着不移的杀意劈开生路。 她脚下却突然一沉身子微滞。 关洛阳右脚一踏追踩在她前脚掌上两手甩臂打来左手一掌拍腰右手一掌拍头。 花弥肚子中掌身一弯后脑也就中了一掌整个人被砸在地上荡开一圈尘埃头骨的部位有破裂声传出像是裂了一尊厚玉杯。 鲜血缓缓流淌。 五部擒拿手的秘篇三练大成的绝技——五祖拔身踏八卦大摔碑! 这一招只是半猜测性的招式雷公他们当初哪里能够明白三练大成是个什么状态不过是根据八卦门里拿出的祖师手札从那位三练祖师的只言片语中揣摩而已。 但今天这一招被证实了。 越王的身体从半空中掉下来关洛阳左手一伸把他接住稳稳落地。 越王眉毛动了动咳嗽了一声。 呼—— 关洛阳吁了口浊气半侧着身子目光在人群之间锁定了荒头太空。 众多九尺巨人已经完全被四十八位高僧的声音压制像一根根大木头桩子杵在那里。 短须汉子他们接连身亡之后现在连大头领花弥也死了。 那些邪道术士有些不敢相信的瞧着花弥的尸体眼神闪烁已经提不起半点战意纷纷把脚步后挪有了逃窜之象。 地天泰一出内阳而外阴内健而外顺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 正文 第六十章 望风波,皆远 众多邪道术士里面唯一一个没退的只有荒头太公。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花弥这一方颓势难挽他脸上甚至也没有什么沮丧之意好整以暇的抹了抹手里的小斧头道:“说你跟动源相似还真是相似啊不动源那老牛鼻子在你这个年纪应该还不如你。” 关洛阳右手屈伸了一下掌心肌肉一绷把嵌在手掌里的一节剑尖弹出来顺便逼出不少血来。 三练大成之后他造血、抗毒的能力已经非同一般甚至能够自行控制血液流淌的速度纵然有对常人来说见血封喉的毒素入体也只要放些血就能无碍。 不过这个女人的降头术造诣惊人也不知道剑上会不会有什么特异的蛊毒。刚才情势险急来不及多想现在关洛阳可不想再让剑尖留在体内。 他垂眸一扫见血色鲜红手掌又转动发力确认手臂一点异样都没有口里才说道:“那你呢你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跟他们混在一起到底图个什么?” “图我心气顺呐!” 荒头太公脸上露出笑容“你知不知道老朽厌恶你们武当的道士厌恶了多长时间?” “从动源开始足足几十年了年轻的时候老朽就不知道多少次想要把真武祠打压下去驱逐出去但又担心没有胜算顾虑会不会牵连到自家师门中人。” “可这两年我一点点感觉着自己的老迈感觉自己都快老死了就突然想通啦那些东西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想弄死你们就该设法动手!” 九英道长缓缓走到那破屋门口闻声说道:“你们这一脉名声向来不差师伯当年造访的时候不曾向任何一个人下重手留下伤残你何以记了这许久?” “呵老朽的怨恨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可能原本也只是个小苗也不知什么时候就长成了参天蔽日的树了。” 荒头太公忽然回头连挥了三斧子。 他身后的那些邪道术士精神全都用来提防关洛阳万万没料到荒头太公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反水。 空气震荡轰轰作响三道无形之力把分布在附近的十余邪道术士全部镇住口鼻二窍闭塞个个双目圆睁。 眼见着荒头太公身上层层叠叠花花绿绿的彩纸衣服砰砰炸裂开来飞舞着贴到他们身上。 这个时候众人才看出来原来荒头太公常年穿在身上的彩纸内侧是一幅又一幅半尺见方的威神画像。 彩纸神像全数纷飞而出他自己身上只剩下一件白里发黄的单薄内衬却有一层油腻的彩色从脚下浮动着缠绕而上顷刻间把他周身覆盖。 鲁班法术其中有正有邪有真正从鲁班手上流传下来的也有后人托名所作而全本鲁班书所有咒术之中最邪异的一种叫做“人桩”。 逢水搭桥险地搭宅山巅造亭但凡在一些风水殊异之处大兴土木很容易搅动地气引起水精山怪作祟阴灵搅扰工匠们会遇到种种怪事如湍流浮尸不动深夜墙缝血泪等。 这个时候有那种心狠手辣的主事者就会请术士办祭典用活人做祭品做成桥桩子或钉在宅院地基里消灭那些怪事此类种种是以大恶制小恶用大怨压小怨实属邪道中的邪道。 荒头太公这一脉里面本来把这种手段视为禁忌但他多年揣摩早已经把这门术法也鞭辟入里掌握周全今日禁术一出手直接出其不意的把十几个灵气最足的术士全做成了活人桩。 怨念威煞勾连成这一层油腻的彩光源源不绝朝荒头太公身上涌去十几个活人桩身上的彩纸则烈烈作响。 荒头太公手里的斧头嚯嚯作响接连劈向空中一道道似有若无的怨寒之力划过弧线游弋而去弧形轨迹的终点全部都是站在祠堂前方的关洛阳。 数遍武当上下也未必找得出第二个这样的天才吧。 弄死了他也叫那动源悔青肠子去吧! “死去元知万事空我死之后万事休提但死之前老朽非要叫你们真武祠知道什么叫痛?” 关洛阳神色倏变眸光一绽厉声道:“你也配念陆游的诗?!” 他挪身撞步甩臂如鞭身子在周围五尺以内曲步来回东南西北乱撞一气脚下进退转向看似全无规律其实乱中有序将空气里面那些参差错落朝他轰击过来的无形力量全部打散。 荒头太公已经换招一斧砍在地面油腻的彩色光泽好像随着他这个弯腰劈斩的动作往手臂、斧头那里晃荡了一下灌注过去。 地面砰砰砰砰的接连炸裂。 这个小镇子里面的道路本来就是许多碎石夯实在土壤上形成的。 此时土壤纷飞碎石从下向上的劲射而出把荒头太公到关洛阳之间的这一片区域变成了诸多地雷乱炸似的场景。 荒头太公是用这个手段来阻碍、限制关洛阳的进攻好让他有时间准备更险恶的攻势。 关洛阳耳里听着这连番炸裂的声音却依旧一步踏出身子横空而起踩在了一个九尺巨人头顶上。 碎石纷飞弥漫周遭确实很险但关洛阳拿这些九尺巨人当踏板高来高去直接规避了大半的风险纵然还有一些碎石能炸到他身上也打不透皮肤。 秋石之前右臂重伤在祠堂旁边歇着此刻望着战局从腰间一抹左手抓刀鞘末尾奋力一甩。 成周古刀脱鞘而出刀柄在前破空飞去。 关洛阳眼角余光一扫右手一探就接住了刀柄从上空飞扑劈下。 地上彩光游荡浓而不散的烟尘一波波的荡漾起来遮蔽众人的视线。 只有那些九尺巨人的身影还能在烟尘之中隐隐约约的瞧见。 花弥擅长降头术下毒蛊这种手段实则是刚好被三练大成之后的关洛阳所克制的加上她一心要先杀越王失了先机。 与之相比荒头太公的手段就种类繁多的难以猜尽有时候一些看起来不起眼的法术反而有可能在面对拳法高手的时候起到奇兵突出的效果。 秋石他们不免有些担忧。 但还没等他们忧虑多会儿就看见那群九尺巨人里面有一整排身影接连砸倒下去。 烟尘之中有人影沿着这条巨人砸倒的路径闯出来。 关洛阳手里的刀贯穿了光头太公的胸膛顶着他飞掠而过钉在了祠堂前的一根柱子上。 “咳——” 荒头太公身子一颤带着奇异的眼神盯住关洛阳头颅渐渐垂落下去小斧落地。 众人放下心来但等了好一会儿关洛阳还是握着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秋石察觉不对请致远道长等一并过去探看。 致远道长从侧面看过去见他脸上爬满青铜色的纹路神色看似平静眼珠却转来转去耳廓也在微动机警混着茫然。 “他好像是中了幻术” 致远道长摸出一个小瓶拔掉木塞在关洛阳鼻子前面晃了晃有淡淡的烟气飘出来却没有被吸入的迹象。 “闭了呼吸?”致远道长无奈向祠堂周边那几位法师道“你们来看看吧可有办法帮他解了幻术。” 高典法师、阿泽娘子等人各展手段一道道法力从他身上扫过一层一层的化解他中的幻术。 几个人轮番出手之后心里都不由得滋生出惊异之情这才察觉到关洛阳刚才在短短的时间内将荒头太公斩杀是一件多么惊险的事情。 他身上中的幻术其实都只是一些小咒语属于可以瞬间施放的小术但由活人桩为基础彼此搭配起来能让人仿佛身处多重梦魇之中不得清醒。 更会五感失调失去平衡还有可能出现心里想动手指头却动了脚趾头之类的状况。 难怪荒头太公死的时候眼神那么奇怪想必他那时候也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一个身处这种状况下依旧能一刀捅死自己的人。 片刻之后关洛阳身上的幻术终于全部被化解。 他眼珠一转定定的看着身边这些人过了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睛。 秋石说道:“你刚才身处幻境中现在所见是真实的了。” 关洛阳左手一伸搭在秋石身上。 秋石只觉得自己像过了下电汗毛全竖了起来头发好像也变蓬松了一点但重伤之后疼痛难当的右臂却好像舒缓了一些身上的骨头也觉得暖洋洋的。 他心中恍然看来这就是汞血银髓成就之后的无声龙吟可以用来伤人也可以用来养人。 “果然是真骨头咳是真人。” 关洛阳睁了眼睛手指松开了刀柄退了两步大大的松了口气脸上的青铜花纹也渐渐淡了下去。 又过了片刻援军赶到了这个镇子。 越王在征询过诸位高僧、法师的意见得知无法将那些九尺巨人化为己用便一声令下把那些僵硬着的九尺巨人搬运到镇外的一处空地上。 神火飞鸦、炸药伏雷罐、火炮的声音接连响了小半个时辰。 又有禁灯大师的毒火作引子把荒头太公等人的尸体也都投到火势之中一直烧到日落时分。 士卒们打扫战场掩埋同袍的尸骨在这里驻扎了一夜处理伤势。 但在入夜的时候越王却特地找上关洛阳请他拿上令牌随同一队精兵到监军府上去把马强擒拿。 马强为人机敏若是去的晚了让他知道事情不妙很难料想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一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折。 马强府上那些人根本拦不了关洛阳府邸之中火把乱晃的一阵骚动之后快要从密道逃走的马强就被关洛阳一脚踹断了膝盖痛得昏死了过去。 已经好几天没休息的关洛阳就坐在监军府大厅里面睡了一晚。 第二天在大队人马靠近的声音里面他慢悠悠的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筋骨去跟那些士卒一起打水洗脸。 越王在兵马簇拥之下来到监军府上一桶冷水泼醒了被绑在柱子上的马强。 哗啦! 马强打了个激灵很快清醒过来目光转了转看定了越王哑声说道:“王爷真是洪福齐天那么多人还有一头天生地养的妖孽都要不了你的性命。” “圣贤有云得道者多助。” 越王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关洛阳向马强淡淡的说道“不过你身边的人也真不少啊水盗、乱党、还有女真人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本王赏你个痛快。” 马强冷笑一声:“乱党谁是乱党?你说本官是乱党可先帝还在的时候谁不知道我等才是兢兢业业一心要谋天下太平好叫百姓不要受战乱之苦。” “建武元年吏部尚书、内阁大学士陈永华与诸公上疏‘北伐不成再不改元’。八十多年来历代圣上几次大战哪一次不是兴师动众劳民伤财。” “先帝有志改元正是宽厚仁德堪为天下表率可不久之后先帝就暴毙而亡内阁把持政事办报鼓动开战到底谁才是乱臣贼子?” 这番话说下来周围一些士卒不免有些惶恐之意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关洛阳倒是笑了起来有些好奇的看看越王听宫廷八卦这种事情可是难得的放松。 越王长叹道:“先帝英才伟略不幸病逝也是本王心中沉痛之处本王与诸光这些年来遵从先帝遗命虚君之治百业昌盛更可见先帝远略。” “可恨还有尔等当朝硕鼠为一己之私攀附先帝英名。” 他站起身来走到柱子旁边“你们这些年欺下罔上贪赃枉法处处用度奢靡之至自以为享乐无穷就不思远患。” “你可知道那些无力迁移逃避的北方黎民这些年来为供养女真人的军备、供女真人享乐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苍生夜泣殷殷期盼王师北上。” “你可知道女真人这些年来从来不曾放弃过江南征侵吞大明。你们所谓的谋和就是要折枪割肉日渐衰弱直到有朝一日能被那些贪婪虎狼一口吞下嚼吃干净是吗?” 马强脸带冷笑还要开口反驳。 越王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捏断了他要说的话身子往前一倾:“你们是觉得只要自己这辈子能享乐就够了远处的同胞不必管自己的后代也不必知是吧?” 马强满面涨红怒目而视。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本王骗人骗多了还真以为你自己心怀大义啊你要不要出门问问交趾的百姓答不答应?罢了给你机会你不中用那就换个问法吧。” 越王手上加力在颈侧一按捏晕了马强吩咐道“他自己不要这份体面那就找几个法师把他拷问干净了。” 有士卒领命把马强带走。 越王坐回位置上取出一块帕子擦了擦手道:“关少侠听说你已经入了真武祠的名册又得了玉箓大法师的符令这回本王的性命也可以说完全是你救的。”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一般人这时候就该对他说两句客套话了表现一下自己不居功的态度。 关洛阳刚好在喝水没有及时搭话只抬眼朝他这边看了一下。 越王一笑:“按理是该给你一些封赏不过本王觉得你这么年轻这身本领也不该久留于交趾所以给你想了两套封赏。” “一么就是一些普通的金银宝物之类二等交趾这里的事情完了本王可以保举你直接到前线郁大帅身边参与和女真人的大战。只要积累战功日后入朝封侯也未必不能。” 关洛阳喝完了茶水道:“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倒想去前线看看只可惜不久之后我就要孤身远游恐怕只能辜负王爷这番好意了。” 越王眉头一皱道:“若是咸保举你到大帅身边没有个正经官身本王也可以直接封你千户之位。” 关洛阳笑了声摇摇手说道:“王爷误会了我不是想要待价而沽是真的不久之后就要远游最多只能在此逗留一个多月了。” 越王怔了怔:“你莫非要出海?” 关洛阳随口道:“算是吧。” “出海啊本王也有几个朋友常常出海探索有一次他们回来对我谈起声称海上已掀起前古未有之变局海外万国之间也有霸主崛起纵横辟阖所谓红毛鬼其实也可以细分多种其波澜壮阔令人痴醉。” 越王沉吟片刻慢声道“武当曲字辈的师祖当年为本王批命说我有九十年的寿数此后人生五十年假如二十年能收复北方二十年能休养生息再有十年也想看看我诸夏之民竞逐海上的风采。” 关洛阳眨了眨眼心中也有些遗憾。 雷公的那个世界他好歹留了六年这个世界却只有三个月看真武祠收容的诸多典籍之时倒是真有许多想去看一看闯一闯的地方可惜不能成行。 轮回者啊 “至少我还能再留一个多月。” 关洛阳一笑之间复现坦然道“花弥他们身后应该还有一股势力吧至少我要把这个近在眼前的乱子彻底平定。” 越王转瞬间收敛情绪点点头:“按照本王的估计清化府姚家本来应该是与这些邪道之人约定在七月十五动手成阴府这里作乱清化府那里起兵。” “可因为妖孽之事成阴府这里提前动手反被我们铲除本王已经与都指挥使顺势调集兵马往清化府去在七月十五之前先对他们下手。” 越王的一句句话之间便已经是一支又一支千人的部队在向清化府进发。 他们星夜疾行打了清化府姚家一个措手不及。 关洛阳随从大军行动在围剿姚府的时候出手刺杀了他们家主。 姚府一战覆灭他们在各地布置的势力立刻偃旗息鼓不敢稍动后面就是大军弹压慢慢甄别拔除隐患的事情了。 大军留在那边关洛阳则回到了成阴府。 七月十五中元节法会、玉箓大醮如期举行越王、承宣布政使、提刑按察使现身参与。 九英道长既然回来了这场法会自然还是由他主持。 关洛阳在人群之间驻足看着漫山遍野的灯火所有人为逝去之人祈福。 他去了一趟面馆得知老黑叔无疾而终女儿和姑爷正为他布置灵堂。 其后关洛阳住在真武祠里每听说有异怪之事总积极出门去斩除闲时练功不缀。 那头巨蟒妖物的尸体被运送到真武祠上越王灵机一动又换了一套奖赏开了府库乃至命人八百里加急运来一批珍稀药材为关洛阳开炉炼丹。 九月初真武祠那座山后面的甘蔗林熟了的时候众人在甘蔗林外准备了一场饯别酒。 关洛阳背着包裹提着刀穿过甘蔗林消失不见。 建武八十一年末女真大军渡江强攻大战开幕。 天下的将士千百派门的法师、武人像是无数飞往天际的鸿鹄鸟雀投入战场。 还没有能力挣脱束缚的人则已经去到了一个新的天地。 “欢迎来到新手广场。”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新手基地 检测新手任务已完成。 任务完成度百分之六十为合格你的本次任务完成度为百分之八十三任务结算可获得1900点积分。 已传送到达轮回者新手基地基地内部时间240个小时之后将开始下一次任务。 休息时间祝您生活愉快! 注意!检测到你是第一次来到轮回者新手基地已生成住宅请依照门牌号:云垂街36号寻找你的住宅。 检测到你已经成为正式轮回者将获得随身账户界面心中做出对应想象即可召唤察看本界面支持免费鉴定转账开门等各项功能。 正式轮回者的生活就在前方请小心翼翼且不吝热情祝你长寿! 关洛阳脑子里闪过一道道信息之后刚回过神来就听到了一个响亮的广播声音。 “欢迎来到新手广场。” 这里是一个极其广阔的场地仿佛白玉为砖铺陈在地时不时有微光在空中闪过空地上便会多出一道道人影。 有高大无比的柱子耸立在这个广场的中心处顶端是一个透发着柔和光芒的硕大明珠。 但这个柱子的旁边却挂了一个怎么看怎么不搭调的大铁喇叭四方口斑驳黑漆。 广播的声音就是不断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欢迎来到新手广场!” 反反复复都是这么一句话。 就在这个喇叭下面一点的地方柱体上还挂着一个硕大的告示牌上面的文字是关洛阳没见过的类型却很微妙的能够读懂其中的含义。 向左的箭头写着住宅区向右的箭头写着商贸区代表向前走的那个箭头则写着娱乐区。 关洛阳极目远眺环顾四方。 在那三个箭头所代表的方向上果然各有重重叠叠的建筑物隐隐绰绰街道上人来人往各处都有人声、灯火。 而如果向后看的话会看到这片硕大广场的尽头处有巍峨的墨青色山壁平滑如镜阻拦着一切视线。 这山壁的高度反正插到云层里面了不太好估计。 这里的天空深沉而泛蓝点缀着群星如果这个地方也有日夜之分的话那现在应该正是夜幕降临的时候。 忽然一阵微光在关洛阳左边不远处闪过落下了一个大胖子的身影。 这人高度大概有三米左右浑身上下是一种充气似的膨胀感富丽堂皇的金色饰品和明黄色锦缎长袍包裹着他的躯体头顶还戴着造型很夸张的双龙捧珠金冠。 “坏了坏了吸多了。” 黄袍大胖子神情有些慌张张口大喊“有没有人要笑傲江湖港版电影系列的内力啊我直接大甩卖只要一千五百积分帮你们把一星级灌到二星级的能量标准啊。” 关洛阳眉梢动了一下情不自禁的一下疾退出二十米开外。 这么大的反应不是因为这个大胖子喊的内容而是因为他清楚的看到有层层叠叠的泛白气浪从这个大胖子嘴边爆发出来。 好像是空气被他的声音振动产生了这样的异样。 但怪的是声浪到了关洛阳身边时好像并不具备他料想中的那种杀伤力只是像微风拂过身畔传到耳朵里的声音也是可以接受的普通程度。 那黄袍大胖子好像很急喊了一声之后见没有人找他就直接动身往商贸区去了。 “呵小兄弟你是第一次来这基地吧?” 有个鹤发童颜的白衣老人抚着胡须缓缓走来道“整个基地里面都有和平规则除非是主动到娱乐区的竞技场里面去玩儿否则的话不管爆发出多大的力量都会被限制不会伤到其他轮回者的。” 关洛阳向他微微点头不曾答话。 白衣老人却直接跟了过来笑道:“小兄弟我看你这一身装束或许与我去过背景相似的世界同行一段路随便聊聊怎么样?老夫也算有些阅历这个地方有不少需要注意的细节或许可以提点你一番。” 关洛阳现在穿的还是大明那边的装束头发也长了斜簪挽发蓝衣大袖看着确实跟这白衣老人的装束相似。 这片广场上来往的人群男女老少都有衣装风格难以尽览。 有打扮的像二十一世纪休闲装的青年也有全身覆盖动力甲只露出一张脸的壮汉还有分明身着古装手上却扛着链锯大剑的女子根本不属于人形的生物也有不少。 但要是说整个广场上只有关洛阳和这个老头是同一风格那也属于睁着眼说瞎话了。 关洛阳转头看了看冷淡道:“老先生有什么想法的话不如直说。” “哈哈哈爽快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白衣老头说道“这样吧五十积分我给你兜售五十条情报说不上是什么绝密吧但也都是便于你在这地方生活的反正要是靠你自己摸索五六次的任务间隔你也未必摸索的全。” 关洛阳道:“没有信任的基础怎么达成交易呢?” 白衣老头眼神微动笑得更加和蔼:“那我们去商贸区讲话那个地方有交易规则不准弄虚作假的。这就是第一个小知识了。” 关洛阳瞧了他一眼知道刚才那句话完全泄露了自己确实是个新手。 不过既然到了这种地方总要跟这里的人打交道因为露了怯就直接避开是绝不可取的保持应有的警惕就是了。 关洛阳和他一起去了商贸区。 这个新手基地看起来就是一座城市商贸区范围也很大是几条街道的统称。 从广场一侧进入商贸区的话有多个路口可供选择每一个路口对应的街道都是不同风格。 关洛阳选了一个看起来最平凡朴实的街道。 这街道两边的商铺像是普通混凝土的建筑有玻璃橱窗也有卷帘门甚至不同商铺间的空缺地段还有不少摆地摊的。 地面同样是混凝土结构还积了些灰尘看起来与那边白玉无瑕的广场截然不同。 可是关洛阳却感受到一种久违的熟悉在第一次穿越之前他人生的前十八年就是生长在这种类似的环境里面。 白衣老头跟他走进这条街慢慢逛着道:“好了你可以试着说一些跟交易相关的假话。要怀着认真的心情比如你现在可以对我说你有一个七星级的宝物要卖给我。” 关洛阳依言试了试:“我有一个” 嗯?后面的话居然说不出来不是那种被强制的力量压住口舌而是说出去的话直接消失了。 “相信了吧。” 白衣老头手一挥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界面直接被他用手抓着界面上似乎有些文字但关洛阳看不清。 “把你的账户拿出来吧我们碰一下就能连通然后你输入确切数额确认转账就行了。” “哦对了这个界面不是轮回者的人是完全看不见的。就算是轮回者也看不清其他人界面上的信息。” 关洛阳心里尝试了一下就有自己的界面浮现悬浮在前方可以直接用手触碰移动轻若无物。 界面上除了他的姓名之外还有多个功能选项他没有急着去了解直接点了一下转账。 两人的界面一碰五十积分就给了出去。 白衣老人收了账户道:“好先给你讲第一条吧也是特别有价值的一条。基地给轮回者分配的住宅虽然供应水电和排泄场所但其他任何家具设施全都没有需要自己置办。” 嘶这么小气的主神? 关洛阳暗自啧了两声说道“这就算是第一条情报了?” “别急第一条情报的重点不在这里。” 白衣老者说道“你如果要在基地里面买食物、买家具什么东西都得用积分支付但如果你走出这个基地凭轮回者的本事随便到外面弄点钱去采购可就不必浪费宝贵的积分了。” 关洛阳惊讶道:“走出基地你的意思是说在休息时间里轮回者可以随便走出去?” 看见他惊讶的模样老者自得的笑道:“没错每一个新手基地都是以小天地的形式固定在某一个世界里面的。这种世界被称为基地世界只要通过自己的界面向主神申请就可以免费的到外面去游玩、生活。” “而且还有更惊喜的地方。” 老者抬起两根手指交叉了一下比划了个十字“我们这个基地世界的时间流速比基地内部要快了十倍。就是说看起来只给你十天休息实际上你只要肯出去每一次任务的间隔可以休息一百天。” 关洛阳皱了皱眉正要说话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前几天又有新手冒冒失失走出基地被守在外面的轮回者抓住扛不住折磨交出了所有积分。哼真是愚蠢!” 白发老者眼神一寒扭头看去。 只见某个摊位后面摆了一张躺椅刚才说话的人躺在椅子上双手撑开了一张大报纸上半身都被遮挡在报纸后面。 关洛阳也循声看去。 拿着报纸的人声音稚嫩却含着冰冷的意味“一群欺软怕硬鼠目寸光只懂得欺负新手的人迟早死在任务里面。” 关洛阳再转头去看那白发老者时老人笑得如沐春风频频点头。 “没错小兄弟我刚才也正是准备提醒你这一点虽然走出基地有诸多好处却不免有更多危险。” “除了这些败类轮回者之外基地世界的原住民中也有许多强者轮回者突兀出现若是引起了注意很容易给自己招惹麻烦。” 白发老人面色和善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这条情报是要详细讲讲的其他四十九条情报都记在这个小册子上了你自己看就行了。” “小兄弟我们后会有期。” 关洛阳接过册子看着白发老人的背影低笑了一声。 他回头朝刚才开口的那个摊主走去。 那摊主却移动了一下报纸又挡在了关洛阳正前方拒绝靠近的意思很明显。 关洛阳驻足道了声谢就带着那本册子去了住宅区。 正文 第六十二章 自我鉴定 从传送广场通往住宅区的地方每一片街区的路口都有不同的牌子关洛阳一个个看过去找到了云垂街。 在“云垂”这片街区里面房屋的布局并不是笔直排列的而是环绕着一棵极其粗大的古树。 古树的枝叶如同靠近地面的云层其中无数形似槐花的花朵点缀着周围的上百栋房屋之间都有一些坠满了花朵的枝条压下拂过屋角紧挨着窗台。 来到三十六号房屋门前关洛阳先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 这栋房子仅分为两层但占地颇广灰白色、还带着些粗糙颗粒感的墙壁门窗都很大但也简陋窗户的边框、门户的材质都是能直接看到年轮花纹的淡黄木头。 关洛阳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召唤出账户界面之后关洛阳浏览了一遍那些功能选项选中其中的“开门”点击了一下。 面前的门户自行打开露出了里面空无一物的毛坯房一样的场景。 “还真就什么都没有啊。” 关洛阳进门一看通往二楼的楼梯甚至连栏杆都没有。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这里面显得比较干净于是就能在这一目了然的简陋之中品味出一点空旷悠闲的感觉来。 顺手关门之后他直接在楼梯上坐了下来放下自己的包裹和长刀翻看那本小册子。 那个老头虽然有一定的可能是包藏祸心但有商贸区的规则见证这个小册子上确实记载了不少情报。 关洛阳仔细翻看了一遍里面有几条让他觉得有些意思。 首先这个轮回者基地是不提供什么全身修复和随意兑换功能的。 所以以前看无限流小说的时候主角团吊着一口气回到空间大喊“全身修复点数从我这里扣”这种经典场面是见不到了。 轮回者们身边最好要常备着一些急救用的药物、应对各类伤势的疗养药品等等。 想要买东西的话也只有自己到商贸区去挑。 虽然因为有主神公证的规则存在不用担心买到假货但要想挑中自己最合用的那一种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轮回者据说被分为十个星级具体的星级判定标准很复杂据说会考虑很多方面的因素但基地里的人们最看重的一项就是战斗力。 所以最常见的就是拿战斗能力和星级挂钩。 七星级以上的轮回者因为战斗能力和低星级轮回者之间差别太大甚至时感观念等等也会有很大不同所以一旦达到七星级可以申请去往专属于高星人物的聚居地。 大多数轮回者基地之所以被称为新手基地就是因为一般只有七星级以下的轮回者会在这些地方活跃。 至于想要知道自己是几星级也很简单。 关洛阳看完了小册子之后召唤出账户界面点击了一下那个免费鉴定的功能鉴定物是自己。 轮回者的账户界面处于基地内部的时候可以随时使用免费鉴定功能。 对其他轮回者也可以使用这个功能但那样的话鉴定出来的结果会非常笼统一般只会告诉你被鉴定者是几星级其他信息一概没有。 但对自己使用这项功能的话就可以鉴定的细一些了。 关洛阳二星级生物正式轮回者。 故乡世界:21世纪都市图鉴1379号世界。 关洛阳的眼睛猝然睁大手上加力心跳都快了一拍。 “故乡我的故乡” 二十一世纪的故乡指的显然是最开始的那个地方。 那个有他的血脉亲人在的地方! 确实啊轮回者可以穿越不同的世界就有了回去的指望。 但是真正看到这个故乡世界鉴定结果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好像那份虚无缥缈的指望突然近了很多真实了很多。 “我家” 关洛阳轻声呢喃着手指抚过那一行文字想起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回忆的东西眼眶渐渐有了些热意。 他往后缓缓的躺下去就这么躺在了楼梯上后脑刚好枕在某一阶手背盖住了脸。 离开家的时候他还只是十八岁而已只是出门去跑步一次意外就到了如今。 完全放松、静谧的环境里空旷的房间成了最好的陪伴记忆的闸门之后那些宝贵到不敢再去回想的东西静静的流淌出来。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回想了多久好像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等关洛阳再清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已经有了变化。 这个新手基地还真是有日夜之分的现在应该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关洛阳走到窗边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感觉到骨节肌肉在拔伸的时候他没来由的笑了起来心情愉悦的在这个房间里面活动了一番。 随后他拿账户界面鉴定了自己的刀又鉴定了包袱里面的几瓶药丸。 成周刀:一星级物品可斩伤灵体。折戟沉沙喑噁叱咤名将烈马威煞犹华。 蜕真丹:二星级物品共四十五粒。蛇名雄伯潜于九地之下如阴如渊十年一度蜕变三百年阴中衔阳而起复蜕为妖虺佐以何首乌等炼成丹药于皮肉创伤有奇效。 “嗯跟九英道长他们说的差不多。” 关洛阳手指上聚起了青铜色的花纹把这最后一个想要鉴定的东西放在界面下方。 青鸟真形:四星级物品。极地青鸟秉风与光凤凰前身徊游大荒。原为六星级武力侧轮回者的武学真意传承因残损、淡化评为四星级潜质。 关洛阳看到这个鉴定结果着实有些料想不到。 之前那些什么鳞羽决战、青鸟之裔的说法加上两个继承者一个浑身长鳞片一个身上有花纹都让关洛阳以为这该是什么血裔传承、血脉神通之流。 结果事实却是 “这玩意儿是武功?!”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挑选、建议 “顾家家具城可拆洗布艺沙发一套一米五乘两米二的天香木床红八仙桌梨木茶几附赠十人份的碗筷杯碟免搬运费一共七十积分。” 云垂街正午时分几个可以自由活动的方头木偶人正在把家具搬到关洛阳家里。 货车上坐着一个气质文静的年轻女人长发梳盘在后五官精致戴了一副黑框眼镜额角两边有微卷的发丝垂落。 她左手拿着一个笔记本戳戳点点随后召唤出账户界面。 关洛阳结了账目光还有些好奇的在她身上流连了一下。 这一点视线被顾小姐察觉到侧首看来发出一个带着疑惑意味的鼻音。 关洛阳微笑道:“抱歉我只是觉得你身上的制服好像有些眼熟。” 顾小姐穿的是一身皮衣主要的色调是白色但两肋和胸前有红色的区域其他部位也有蓝色条纹拉链一直拉到脖子的位置。 “哦这个是胜利队的制服大概你看过类似题材的影像资料吧。” 顾小姐笑了笑脾气很好的收回账户唤回了那些木偶人道“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货车开走之后关洛阳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准备到商贸区那边找点东西吃。 商贸区有一条专门的美食街关洛阳在那边逛了一圈之后大致了解了积分对食物的购买力。 如果是普通食物的话一个积分可以买一百个没有馅料的白面馒头也可以买五只烤鸭。 关洛阳三练大成之后骨髓滋养血液净炽内脏的强健程度都还有一个逐步变化提升的过程食量已经跟一般人大有不同。 但如果只吃普通食物考虑有荤有素的搭配也最多只需要五个积分就能吃到七成饱。 然而他从美食街出来的时候已经花掉了二十个积分。 除了寻常食物之外他还买了一袋包子。 金黄色的包子一侧开着口从袋子里一拿出来就听到包子里面发出铜铃一样的笑声。 关洛阳一口咬掉半个包子铜铃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甘美的滋味。 有弹力的美味像是在舌尖上跳动可是用后槽牙咬破那些肉粒之后又会品尝到极致的柔嫩顺滑。 美味刺激了味蕾也放大了食欲半个包子没嚼两下就已经落到肚子里去了。 关洛阳一口一口的吃着包子心中不免感慨一个包子就是三积分这吃的哪是包子吃的就是积分。 想想三个月打来打去一共才弄到1900点积分到了新手基地之后感觉什么事儿也没干就已经耗掉140点了。 不行之后在食物方面的开销还是得省着点剩下的积分要买一些对实力、对任务有帮助的东西。 但是这种叫做“黄金开口笑”的包子真好吃呀那里还有好多好多以前只在动漫里见过的美食。 一个立派的成年人人生的追求里不能只有美食但绝对不能少了美食。连对美食的追求都丧失了的话那也就不能称之为生活了。 吃掉最后一个包子之后关洛阳舒了口气坚定了要多攒钱、多赚积分的想法。 吃饱之后散步消食关洛阳在商贸区转着转着走过了卖武器的地方冷兵器刀剑行魔杖店法器店还有在门口立了一套巨型甲胃当招牌的护具店。 纯科技类的机械武器很少一些火药枪械甚至被地摊的摊主当做赠品跟法器捆绑销售。 关洛阳在一架机枪旁边站了半分钟给这重机枪做了个鉴定。 虽然只是一星级的物品但如果弹药足够的话在群战时候的杀伤力颇为可观。 以关洛阳的臂力如果一手抓一架机枪肆意的扫射出去想想都很爽。 但他考虑了一阵子最后还是走开了。 在这个新手基地里面购买的机械类武器想要带入任务世界的话如果检测到其科技含量超过任务世界当前发展水平就需要收取相应的费用。 而轮回者的积分都是宝贵的所以为了避免这种额外的支出在新手基地里机械类的武器行情一直都不怎么样。 半机械改造的轮回者也比较少科技侧的轮回者都去研究生物基因之类的东西了。 当然也有一种说法说每一个新手基地的主题风格都是不一样的这种主题不会明着告诉轮回者但却会在隐性的规则上做出区分某些新手基地里就对玩机械的轮回者全无限制。 关洛阳从兵器街的街尾转过去绕到了售卖各类修行法门的街道上。 在这条街上摆地摊的轮回者比例是最大的“人”流量可能也是最大的。 喧嚷热闹的声音充斥于整个宽阔的街道。 关洛阳走了几步就在一个地摊前蹲下来摊主是个老乞丐的造型地摊上放着一本本古朴的线装书书皮封面有蓝有黄。 一阳指金钟罩独孤九剑清风十三式大江南北气诀大弃子擒拿手 赤砂掌化石神功姹女大法青鉴秘卷房心月鉴神游物外大法圣子人王降世神通真诀 关洛阳本来就是练武的既然青鸟真形也是武学类的东西接下来最适合他的发展道路自然是这方面的。 他召唤出自己的账户界面对着这些秘籍一通鉴定基本都是二星级三星级的东西。 少数几本如临兽狮子拳激兽白虎拳天残脚是四星级评价。 关洛阳拿起一本大金刚神力问道:“这个怎么卖?” 老乞丐睡眼惺忪的说道:“收你十块啊呸是两千积分不二价。” 他话说到一半才像是真正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 关洛阳惊奇道:“秘籍这种东西是可复制的资源吧一本三星级的武功卖这么贵?” 老乞丐懒洋洋的说道:“已经算便宜的了这边卖的东西带点买断性质的。有主神监管我这边卖给你之后不能默写下来卖给第二个人你也不能默写过来向其他轮回者出售。” “呃”关洛阳低头一看“可你这里的大金刚神力有三本啊。” 老乞丐道:“那是来自三个不同的世界就算评价出的星级是一样的也不算是同一功法。” 要考虑到接下来这段时间的日常开销关洛阳目前最多拿出1500点积分只好放下了大金刚神力继续挑选。 他练过的拳法武艺是使肉体素质方面发生蜕变而青鸟真形算是能量方面的东西最好要挑选一本兼顾肉身和能量的功法。 华山混元功二星级这套功法是配合桩功、掌法来修炼内力算是内外兼修但是见效比较缓慢最好是从小开始修炼排除。 猿击术二星级先熬炼筋骨打拳学艺体能有所成就之后再学内气搬运分日练、夜练两大篇章能分别引烈日光辉与明月流光入体。 但少说也要三年才有成就最好还得寻人双修二者之间必须是可以交托生死的友人或爱侣排除。 百步神拳、三部大气、五凤朝阳刀、天仙罡气 关洛阳在老乞丐的地摊前挑了一会儿又到其他人的摊位那里看过也进了店铺逐渐的发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青鸟真形的潜质是四星级筋骨皮气四大练如果全部达成的话估计也能踏入三星级。 然而现在他的积分只够买二星级的功法想要以这种档次的一套功法来统合青鸟真形与四大练又怎么可能呢? 关洛阳沉思之间不知不觉的从这条街道的街尾走到了靠近广场的那一端。 那边有一个眼熟的摊位白发的少年人正坐在一张躺椅上跟客人谈价钱。 关洛阳等那人拿了东西离开才走上前去。 少年人一头齐耳短发看起来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穿着t恤长裤双手戴着黑色棉布质地的护腕。 少年认出了关洛阳道:“不用再说什么谢谢我被那老家伙坑过差点死在外面开口警告你只是想搅了他的事而已。” “道谢的话昨天已经说过了今天只是想来认识你一下而已。” 关洛阳伸出一只手“我叫关洛阳。” 白发少年冷淡的看着他:“真名都不说也叫交朋友?提防什么呼名唤魂的法术道具么但用假名也能咒人的法术多的是有这份心思不如好好增强自己的实力。” 看起来板着脸话倒是不少。 关洛阳失笑道:“是啊所以我说的就是真名洛阳这个名字很像假的吗?” 少年愣了一下狐疑的看着他慢吞吞的说道:“我叫白铜。黑白分明的白金银铜铁的铜。” 两人握了下手。 白铜视线偏开说道:“我的名字是不是也像假名?” 关洛阳自如道:“不会呀跟我这个名字算半斤八两吧。” 白铜嘴角勾了一下双手环抱在胸前哼声说道:“果然是个第一次来基地的纯新人吧在这个地方交朋友、谈人情的路子是走不通的。就算你到处交朋友每天混在一起去吃喝买东西的时候也不会有人给你打折。” 关洛阳道:“那就按原价来好了。” 白铜手往下一指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摊位说道:“你想买什么自己看吧。” 关洛阳摇摇头:“我是想买一些答案但是刚才走过来一直没看到有专门卖情报的地方。” “那是因为真正卖情报的不在商贸区而在娱乐区那边。” 白铜摇头说道“不过那边的情报大多是跟团战相关的你应该也用不上如果只是常识性的问题直接问我吧。” “原来是这样。”关洛阳点点头说道“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回到自己以前去过的世界。” 白铜道:“这种东西啊果然也只是常识范畴的你到娱乐区那边去逛逛交一点入场的积分估计从别人的闲聊里都能听到相关的线索。” “我是听人说过主神那里有每一个轮回者从故乡世界开始的记录只要达到七星级以上就会获得新的权限可以回到从前经历过的任何一个世界。” 七星级啊不是一个简单的目标但回家的指望又确切了一分! 关洛阳召唤出账户界面。 白铜摇头道:“不用。反正” “娱乐区那边任何一个场所入场也要积分啊就当我把那份积分拿来给你当报酬了。” 关洛阳珍惜积分却不会吝啬。这个答案对他来说比昨天那份小册子里的十个情报都更重要。 白铜收了那十积分之后冷漠的脸色有点保持不住嘴唇动了动道:“哎你这人还挺少见的。算了算了你要是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大可以问我我知道的话全部都会告诉你。” “对了你是纯新人的话有一个说法可能会对你有用。” 白铜指了指天空说道“这主神虽然黑心又小气但听说以前被打爆过好几回更新换代了也不知道多少次了所以在其他方面倒是很体贴。” “比如每次发布任务的时候会按照轮回者自身的善恶偏向大致的挑选阵营不会硬逼心存善念的人去做残害苍生的事情。” “还有据说它会对新手特别照顾在新手轮回者最开始的那两三场任务里面所去的任务世界一定是与轮回者自身力量体系有重叠、相似的。” “如果你在这里暂时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强化法门不如把所有积分都换成对自己有用的进补药品等到进入任务世界之后再去留意适合自己的功法。” 关洛阳眼睛亮了起来:“哦?还有这种说法?” 他跟白铜又聊了一阵子从白铜那边打听到了比较适合炼体类轮回者的药店。 “蓝蝎子药店里特别擅长用一些带有细微毒性的药物挖掘肉体潜力他们那里的太阳阶梯系列药剂在新手里广受好评也有武道仙侠风格的丹药” 在新手基地的生活非常充实。 休息时间结束的时候关洛阳正在家里吃晚饭白光一闪就再次感受到了主神发布任务的消息。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枪声 当前世界背景: 西历1999年在新马港这个领土面积仅有一千七百多平方公里的国家帮会林立社团横行。 任务期限为六个月任务详情如下。 标准一清扫者。来自世界之外的轮回者本身就该是变化、动乱的一个源头。要求在任务时限内吸引一百个人发自内心的仇恨并达到不择手段、不死不休的程度然后安然度过整个任务。 标准二掌权者。不求赴汤蹈火唯命是从仍须登高一呼万众皆知。要求麾下掌管涉及过万人的生计。 标准三挑战者。成为新马港全国范围内公认的最强个体。 标准四成就者。打击新马港境内的违法犯罪行为要求任务期限的最后一个月犯罪率降低到第一个月的一半。 标准五裂变者。要求完成某一事件影响力远远超出新马港辐射到东加里曼盟国全境乃至于亚洲、全球范围的回响。 以上标准达成任意三项视为合格。完成度越高奖励越丰厚。 注意你已经成为正式轮回者发布任务的行为将在世界之外完成进入任务世界之后将安排基础身份。 注意基础身份信息、当地通用语言及文字已传输至轮回者意识。 亲爱的轮回者祝你度过愉悦的纷争! 任务开始! 关洛阳眼前白光褪去的时候嘈杂吵嚷的声音传来。 他现在是坐在一个酒席上整个酒店大堂里大约有八九桌的样子到处都是染发刺青穿短袖衬衫的青壮年男性气氛非常热闹。 烟味、酒气、各式菜肴的热气混杂在一起。 “小关啊今天来给老大贺寿你怎么也穿的这一身戏服还把道具带来了。” 旁边一个头发像刺猬的年轻人伸手去摸关洛阳的刀。 关洛阳袖子一垂隔开了他的手那人没摸到啧了一声也就作罢转头跟桌上其他人谈笑去了。 所谓的基础身份是正式轮回者介入任务世界的时候所用的背景大多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在周围人的心目中有一定的印象但绝不深刻。 关洛阳在这里的身份是半个多月前从香港坐船到新马港来定居的小青年对新马港的情况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 目前找了份在剧组跑龙套的工作同时也加入了当地的一个小帮派因为帮派老大的绰号叫“钢腕”这个帮会也以此为名。 “好!!!!” 大堂里面忽然哄叫起来好像是有人给老大敬酒一饮而尽老大端杯起身各桌的人就都陆续站起。 关洛阳也跟着身边的人站了下酒杯只是一次性的薄塑料杯但里面的酒味道很呛人。 不少人已经喝的脸上一片潮红满头大汗都向老大闫雄的位置看过去。 闫雄那一桌的位置居中一桌十个人里有好几个穿着西装的从衣着上就直接跟周围那些人分出阶级来。 闫雄脸上有刀疤挺着啤酒肚右手高举了一个杯子环顾四周喊道:“我老闫今天就是四十周岁了在这个世上摸爬滚打整整四十年聚起了这么一帮好兄弟。” “风里雨里的苦都吃够了以后就是收钱分钱的好日子你们只要记住一句话跟着我有福气。” “好剩下的话都在酒里。干了!” 闫雄一口喝完之后把杯子倒着高高举起来一滴不剩。 大堂里爆发出强烈的喝彩声一个个拿杯子往嘴上凑学着他们老大一口闷。 关洛阳酒杯碰到唇边做了个样子耳朵忽然动了一下。 砰砰砰砰砰砰!!! 像是枪声但声音要更低还显得清脆得多的声响猛然间压过了众人的吵闹。 酒店紧闭的大门变得像筛子一样光线从密密麻麻的孔洞里透过来。 大堂里顷刻间有十几个人身上爆开了血花往前扑倒撞在桌上。 杯盆狼藉带着热气的红烧鱼滑落在地服务员的尖叫声和帮派兄弟们的惊吼声混在一起。 破烂的大门被一辆车撞倒黑色的敞篷车大头车灯车上的人一个个单手拿枪射击顺便扔出烟雾弹。 烟雾弹在地面旋转着喷发出大量的烟气。 枪声密起不断有人爆着血花倒下也有人放倒桌面靠着大堂里的柱子、柜台做掩护拔枪发动反击。 门外除了这辆车还有不少人涌进来尤其是一个穿皮衣的墨镜男直接一步从后面跳上了敞篷车的前盖然后对准了闫雄那一桌扑过去。 倾斜在地上用来当掩护的桌面被墨镜男一脚踢碎。 桌子后面的闫雄左手一抬西装被剧烈的动作撕开裂缝小臂两边弹出银白色的钢板。 这整条左臂竟然是钢铁铸造的机械模样手腕以下的部位模仿着人类掌指的结构呈现铁灰色而小臂则形如圆筒从两侧弹出的钢板带着锋锐的切口。 墨镜男双脚坠地发出重响连续旋转扫腿在一串打铁似的声音后把闫雄的身体打得高高飞起向后坠落。 背后高三寸的讲话台上放着话筒、钢琴和堆成小山的礼物闫雄的身体砸入其中墨镜男立刻追入。 下一刻各式各样的礼品盒飞上半空闫雄的身体再一次倒飞出去撞穿了后面用壁纸和木板制造的隔层。 一些彪悍的青年趁这个机会一起撞上隔层整个木质隔层都碎裂倒下。 酒店大堂和后方的庭院之间完全没了遮挡逼仄的空间一下子开阔起来。 庭院左侧是停车场右侧是后厨、冰库、杂物间等等再往前是住宿楼。 被动挨打的帮众纷纷逃入庭院往这些方向散开墨镜男的手下也基本都追击过去。 大堂里变得空旷各处翻倒的桌面洒落着菜肴和尸体。 头发粗糙缭乱的年轻人抱着头躲在四四方方的混凝土柱子后面。 柱子表面用来刷白的石灰被他后背的衣服以很小的幅度不断刮蹭着证明着这具躯体在颤抖。 他听到周围安静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把头往一侧探出去迎面就看见一张满脸油光的狰狞笑容。 “啊!” 黑背心的壮汉一手揪住了他衣领另一只手的枪口已经顶在他额头上即将扣动扳机。 年轻人害怕到连惊叫声都已经发不出来瞳孔缩的像针尖一样整个人都呆滞僵硬了。 忽然壮汉右手被一道残影击中啪地往下一垂手枪落地头顶也被刀鞘抽了一记登时两眼翻白脸色惊愕的昏死倒地。 年轻人双腿无力跟着壮汉一起摔在地上眼睛里映出了一道贴在天花板上的身影。 关洛阳松开刺入混凝土的五指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脚底下踩到了一滩从远处蜿蜒过来的血迹。 轮回者新手任务的死亡率据说是只有区区百分之二十风险和收益都属于是平平无奇。 而正式轮回者的任务是截然不同的。 小册子上的情报文字终究平淡亲身经历之后才感觉到所言不虚。 关洛阳垂下眼神用刀鞘碰了碰年轻人的脸。 “喂你认得这些人吗?什么来历?” 年轻人愣了好一会儿浑身一抖的爬了起来慌忙道:“我也不知道不我认得!” 他看见那个壮汉脖子旁边的刺青用手一指恍然叫道“是黑蜘蛛的人他手底下的人都有这种刺青不对也不是听说只有能管一条卖粉的线的小头目才有资格弄这种刺青。” 年轻人还在后怕说话有点语无伦次的。 关洛阳眼神一动声音却变得沉缓了一些再度问道:“卖粉?” “没错。是了前一阵子好像听说钢腕老大抢过他们的货发了笔横财” 正文 第六十五章 钢铁与血肉 靠着人群混乱逃散的时机闫雄短暂的甩脱了黑蜘蛛的追击躲到了酒店的一个仓库里面。 这里似乎是放各式咸鱼、风干腊味的地方一圈大泡沫箱子放在里面墙壁上的铁钩都挂着腌制过的食材。 咸鱼醇美腊肉丰腴但毕竟都有特殊的气味数量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整个仓库里面只能说是令人掩鼻。 闫雄关好了仓库的门坐在一个箱子上大口喘息着脸上还有惊疑的神情。 黑蜘蛛的改造听说是华夏内地那边的风格但这些年内地治安越来越严潜回去的风险太大新马港这边很难找到会针对这种型号进行维护的人才。 闫雄是打听到了黑蜘蛛的腿已经磨损的差不多几乎都出现锈蚀迹象不能用了这才出手截了他们一批货。 黑蜘蛛果然忍气吞声只是叫嚣了几回根本没有强硬的动作。 闫雄才放下心来甚至盘算着等他四十大寿之后想办法把黑蜘蛛的势力吞了。 可他居然不声不响的把腿修好了! “可恶!” 闫雄暗骂了一声右手锤了一下膝盖背后撞击的淤伤立刻被牵动传来一阵痛楚。 远远近近的不断有枪声传到耳朵里面每次枪响都有可能意味着一条性命的消逝。 死的会是黑蜘蛛的人还是自己手底下的人呢? 闫雄并没有多么乐观。 黑蜘蛛那帮人是有备而来守在外面的兄弟根本没来得及报信就死完了而自己这边的人都是来贺寿的身边能带的枪弹实在很有限。 闫雄越想越是不安霍然站起身来。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了起码自己得能逃出去。 酒店的前门后门一定会有人留意但是酒店老板办公室那边还有个小门是直通酒店外面绿化带的。 新马这里帮派林立太不安稳这酒店老板是个小心的人特意做了那道门平时用酒柜挡着门外面那侧也做了伪装很难看出来。 还是有一次两人拼酒闫雄跟他是多年的交情才听他说漏了嘴。 闫雄打开一条门缝往外面看看闪身出了仓库沿着走廊小心翼翼却又迅捷非常的往酒店老板办公室去。 前面再拐一个弯就是那办公室的入口了闫雄走过这个拐角处先从窗户往里看了一眼空无一人。 他走到门口机械成就的左臂缓慢的把锁死的门把手拧开钢铁的手掌直接在门上拽了一个洞出来。 木门被推开闫雄进门之后立刻去移酒柜沉重的酒柜被他的手臂搬开之时电流刺激电路板的尖响声突然传入耳中。 轰隆!!!! 一团火球在酒柜后面炸开。 价格不菲的木柜连同里面的所有酒瓶全部炸碎。 闫雄的整个身子都飞了出去撞碎了窗户落在走廊里。 “呃” 鲜血从他嘴里涌出整个身子在碎玻璃上挣扎了一下想要爬起来。 他在最后关头身子急退用左臂挡了一下脸门才不至于直接被炸死但行动已经很艰难。 脚步声缓缓靠近。 墨镜男从庭院里跨上台阶踩裂了一块碎玻璃拍着手笑道:“好啊这家老板果然了解你知道你肯定先顾着自己逃跑走这条路这下给我省了力气了。” 闫雄晃了晃脑袋看向黑蜘蛛有气无力道:“他居然卖我?” “够义气了他儿子少了三根手指头之后才说的你没发现今天他儿子没到场?” 黑蜘蛛蹲下来拍了拍闫雄的脸歪着头说道“抢我货的时候不是嚣张的很吗有没有想到今天啊?” 闫雄不甘的问道:“你怎么修好的腿?” 黑蜘蛛左脚蹲着右脚往外伸直手背敲了敲大腿发出金属的响声:“谁说我修了我直接切掉换了一双加里曼本地产的型号用起来是没以前的自在但杀你绰绰有余了。” 闫雄脸色一白:“你够狠!” 机械改造手术第一次使用的时候还可以依靠麻醉来抵消痛楚。 但真灵机械装上之后就会跟人的大脑意识相连如果之后想要整体替换的话任何麻醉都会失效。 所以有些人宁肯花全副身家去维修也不肯做相对便宜一些的整体替换。 几个小时的手术过程里替换肢体不靠麻醉是真的能痛死人的。 “是狠啊所以我只有从你身上多讨一些弥补自己了。” 黑蜘蛛站起身来一把揪住闫雄的头发拖着他的整个身子走过庭院重新回到了大堂里面。 “你就在这里听着那些枪声你的兄弟一个一个的死等到枪声消停的时候才能轮到你。哈这样才叫等价替换老子的疼才算没白忍。” 黑蜘蛛把闫雄丢在地上转头扫视四周脸上表情微变“留下看大门的人呢死哪儿去了?” 满地都是尸体仓促间也分不清留在大堂里的人是躺在这了还是去了其他地方。 黑蜘蛛喊了两声都没人回应走出酒店大门心中的异样感猛然扩大。 他从一开始就留在门外的几个手下现在都躺下了尸体上却不是枪伤而是利器切割的伤势。 闫雄浑身衰弱的躺在地上看见黑蜘蛛走了出去很快急促的脚步声向他靠近黑蜘蛛的脸在他面前放大。 闫雄被一把揪了起来听见黑蜘蛛火冒三丈的问话。 “好家伙你手底下还藏了能人是吧是什么来历怎么不出来救你啊?” 闫雄满脸茫然:“你在说什么” 黑蜘蛛却突然不说话了偏着头好像在仔细的倾听。 闫雄缓了一会儿之后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枪声。 枪声稀疏了很多。 诸多地方枪声低落的过程很突兀很迅捷绝不是正常枪战该有的表现。 重伤的闫雄在这个短暂又漫长的过程里面甚至不可自抑的产生了一种幻想。 仿佛有一个吞噬声音的怪物正在沿着某种轨迹游走凡是被它走过的地方枪声就一波接一波的消失。 那持枪的人呢? 黑蜘蛛放开了闫雄。 “这种人不可能是你的手下。” 墨镜上一身蓝色长袍出现在庭院里向大堂靠近。 黑蜘蛛摘掉墨镜一脚踹死了闫雄大跨步飞奔过去。 电流窜动的声音通过骨传导在黑蜘蛛耳朵里面化作细微的悉索响声。 他的每一次大步落地都会化作一个重音带动着这些细碎的声音攀向下一个高峰。 电力驱动的机械腿带着残影踢开空气向着关洛阳扫过去。 关洛阳长刀刺地手指空握骤紧一拳锤出。 黑色的裤管在碰撞的瞬间撕裂破碎金属铸造的小腿被拳头击中荡开留下了一个宛然如斧凿的拳印。 当!!! ‘没有改造的手不可能仿生机械’ 黑蜘蛛脑子里闪动的念头没有影响他腿法的流畅程度两条机械腿如同两柄大斧一样轮番劈扫出去。 第一次在现实中跟机械肢体对战关洛阳眼中闪着新奇的光芒以避让为多偶尔出拳打开对方的腿始终观察估量着。 “所谓的卖粉卖那些让人产生依赖性的致幻药品你做了多久了?” “怎么你也想分杯羹?” 三十七次狂风暴雨一样的连环踢击没有伤到对方分毫反而自己的双腿之上多了好几道拳印。 黑蜘蛛已经打的有些心惊肉跳一听这话出腿的速度不禁缓了一点。 关洛阳的身影忽然一动逆转了后退的趋势脚下踩着破绽的位置来到了黑蜘蛛的侧面。 一只手按在了黑蜘蛛的脸上将他的上半身砸向地面。 黑蜘蛛后脑着地一双眼睛在关洛阳的指缝之间瞪大眼白上一下子布满了血丝难以置信的盯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你” 关洛阳的手掌又往下一按。 嘭!! 地砖崩开了几条裂缝血水从头发之间渐渐流淌开来。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新旧更替,冷漠成章 “老大呢?” “老大死了。” “环哥呢?” “也死了。” “那荣叔果叔黄伯菜头哥” “老大那桌全死了能拿枪的那些哥们好像也一个都没活下来。” 二十多个人在大堂内外低声议论着四下窥看。 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却又有一种幸免于难、逃脱升天的刺激亢奋感。 而所有人的视线在碰到那道蓝色身影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露出敬畏的表情或者赶紧把眼神垂下不敢直视。 关洛阳身边站着那个最早被救下来的小年轻正在问话。 “你确定他们都没卖过?” 这个小年轻正是最早在桌上跟关洛阳搭话的人不过现在他可不敢装作大哥派头叫什么“小关”了。 他视线飘忽的往那边众人扫了几眼咽着口水说道:“可、可能没有吧反正我没碰过!” 有个深眼窝的油头发中年人穿了身短袖衬衫从人群间站出来说道:“关关老大小姜他其实在帮里也不太混得开人都认不全但这里的人我都认识我就倚老卖老做个担保。” “就这二十几个弟兄别说卖了连吸都没吸过那东西多贵呀经手的都是闫老大的心腹老资格的人。像我们这些平时也就帮着看看场子收收保护费连枪都分不到一把。” 小姜在旁边帮腔:“安老哥人缘好他说的肯定没假。” 其他人里也有不少跟着点头。 关洛阳沉思了一会儿道:“行那你们就在这等着吧。” 小姜有些茫然:“等什么?” 关洛阳指了指满地的尸体反问道:“难道没人来处理这种事吗?” 安老哥连忙说道:“哦这个。帮派斗殴这种事情尸体都是我们自己运去巡查队的呀像这些在帮会里登记过的成员巡查队里也有档案备着伤了死了的他们才不会主动来管呢。” 关洛阳眼睛瞪大了一点嘴巴也张了张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他发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不该因为听说这是一九九九年过来之后接触到的又都是华人就把自己最初的故乡里那个时代的风貌直接代入进来。 毕竟这是一个有机械改造人的世界与自己的故乡截然不同而且新马这个海外小国在任务背景里面明说了是帮派林立的社会状态。 还真是不能把这地方想的太好了。 关洛阳调整心态的时候那个安老哥又说道:“不过这种事情让他们去做就行了老大你当然不用管你今天也累了吧我带你去休息吧。” 关洛阳看了他一眼心中略作思忖默认了他的举动。 安老哥立刻到闫雄的尸体那边摸了几下翻出两串钥匙然后大声吩咐那些弟兄让他们在天亮之前把这里收拾了。 “我跟小姜一起送老大回去。” “闫雄和黑蜘蛛的尸体留着枪也都收在一起吧我直接带走。” 关洛阳叮嘱了几句之后一手提刀一手拎着一大口袋的枪跟着他们两个踏出了酒店。 外面没有血腥味的清新空气闯入鼻腔不禁令人头脑一清。 门前是一条大马路周围楼房林立但几乎都已经灭了灯一片空寂。 只有远处的路灯底下站着两个黑白短袖制服腋下夹着橡胶棍的巡查队员。 安老哥过去跟他们聊了几句点了支烟。 “里面完事了?看老安你这模样你们赢了呀!” “托我们新老大的福黑蜘蛛害死了闫老大之后被我们新老大三下五除二” 老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巡查队员惊讶的往这边看了一会儿。 “那么年轻就完成改造了嘶怕不是有什么别的来头啊。不过你们今天晚上动静属实不小不止我们一直盯着上头估计也在等消息。” “明白有空请你们吃茶明早我们会有人去巡查队聊聊的。” 这个距离关洛阳仍能听到他们的交谈。 老安回来之后开了辆车技术娴熟开得很稳当不过扶在方向盘上的两条手臂布满了纹身直到手腕的位置两只手掌还少了一根小手指头。 载着关洛阳和小姜开了不足十分钟就来到了一栋只有三层的小型公寓楼。 一楼前面的庭院是花园似的布局侧面有车库二楼三楼都有大阳台混凝土的栏杆上放着几盆花花草草。 寻摸钥匙开了门之后天花板上的吊灯被打开一个装修布置很精致的客厅就展现在眼前。 虽然酒红色实木柜子里那台黑色外壳的电视机对关洛阳来说属于比较老式的但装修的风格并不老气。 水晶吊灯米黄色的团花云纹天花板地上和墙壁瓷砖擦的莹白发亮一套沙发钢化玻璃的茶几角落里有假山石、盆栽做点缀。 老安让小姜去烧点热水。 “这里本来是闫老大的地方他没老婆孩子平时这除了他自己也有几个头目常来帮里的会计是常住这的我来过几回知道些布局您看是先去找找保险箱还是” 老安滔滔不绝关洛阳把刀往茶几上一抛他声音便顿了一下有些紧张的看过来。 关洛阳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果盘里的一个橘子说道:“闫老大死了好像你们没有几个人感到伤心?” 老安心里斟酌了一下小心的说道:“说实话我们这伙人都算不上闫老大的心腹平时关系也算不上多亲近要是冷静下来之后回忆起来或许会有点感伤真心的悲痛是不太可能了。” “况且新马这地方老大的本事好手底下兄弟也有面子有保障你今天露了真功夫我们就还有主心骨失去闫老大对我们来说就更不重要了。” 他这番话说的不快每一段语句吐出来的时候脑子里都还在衡量既不能让自己这些人显得太凉薄又不能显得太假。 关键是老安现在才发现他对关洛阳的印象真的很稀薄这个人好像平时都没什么存在感加入帮派的日子又短根本不知道这人会喜欢哪一种说辞。 只好说的持中一点求个无功无过。 关洛阳听他说完之后默默剥着橘子好一会儿没有答话。 等那个橘子剥完了他才抬起头来“坐下吧。” 老安坐了下来心情也好像跟着这一坐彻底稳住了。他隐隐感觉到对方接受了自己这个借机往上爬的行为。 关洛阳把橘子分成两半一半的橘子直接往嘴里扔进去咀嚼了两下吞咽着汁水道:“好你们这些人我要了你好像知道的不少先跟我说说这个帮派原本都涉及到哪些产业吧。” 老安思索着说道:“放贷催债收保护费卖粉好像还搞了些拍电影的剧组投资咱们帮里原本的人手一共也才八十多个也只涉及到这几个方面但是具体的业务明细只有会计环哥那里有记录他原本就住二楼。” 说到这里他神情明显不同道“我要是接手会计的这个位置最晚明天下午就能把各方面的生意理清。” 关洛阳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头发油腻、五官憔悴的中年男人有些意外的说道:“你做过会计?” “我是新马港大学会计学专业毕业的年轻的时候就是靠干这个养家糊口。” 老安苦笑着举起自己的胳膊道“当初这双手也是细皮嫩肉跟钢笔墨水账本打交道的还讨到了漂亮老婆。” “可惜后来新马港因为华裔太多东加里曼盟国担心影响到他们当地人执政党的地位几次协商之后让新马港独立出来了。” “就这么大点地方名义上成了一个国家人心惶惶不知道多少人的饭碗被挤掉了我那时候还正逢家里添了新丁听说帮派的日子倒是越过越红火就到处找这个门路。” “纹了两条胳膊的刺青一发狠剁掉了一根小手指头送给老大后来才他母的知道这他母是日本帮派的规矩唉!” 老安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废话好像说太多了道“我家里还有证书这些年脑子也没生锈只要你肯给我个机会我一定能干好这个的。” “好吧那你就先做着这个明天给我一个一目了然的表格。” 关洛阳把那半个橘子扔给他说道“这地方有书房吗最好是正经书讲讲这块地方的历史风土人情之类的。” 老安接住橘子愣了一下:“这个好像没有他们都不看书的最多开电视看新闻。不过街上有书店明天我让人去买。” “什么看书?” 小姜拎着热水出来一听这话立刻叫道“我家有书啊我家书好多的洛哥你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回去拿。” 他放下热水风风火火的一路飞奔出去。 老安嚼着橘子道:“对了小姜是新马港大学的学生他爸好像还是什么教授他家里书应该真的挺多的。”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武者 小姜骑着电动车带了一摞书回来的时候老安已经一头埋进会计室去了。 关洛阳在那些书里挑了挑开始翻看。 小姜一开始还在旁边等着没多久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先是近代历史里的一些东西这个世界的大格局里各国的名称有一些熟悉的名字也有一些很陌生的名字陆地和海洋的演化似乎也跟关洛阳当年上学的时候学到的有些不同。 十九世纪以来太平洋和印度洋之间的海域上诸多岛屿联合形成了一个个国家其中就有经济颇为发达的东加里曼盟国。 而新马港是前些年从这个东加里曼盟国独立出来的彼此之间甚至还有公路、铁道相通。 新马港独立出来之后社会动荡了一段时间才滋生出了如此多的帮派势力混乱的格局又吸引了更多来自其他地域的凶人使得整个新马港乃至于整个东加里曼盟国成为了帮派势力活跃的天堂。 新马港这个国家没有省市之分而是以符合都市规划的方式将全国划分为五个大社区。 分别为:中心社区东北社区西北社区东南社区西南社区由相应的社区发展理事会简称社理会来进行管理。 全国居民有五百多万人几乎已经习惯了与帮派势力共生的一种状态对诸多争斗见怪不怪。 闫雄的帮派位于西南社区势力只能算是末流不过毕竟有闫雄这个改造武者的存在所以占据附近这一小片街区的话语权还是可以的。 至于改造武者这个群体的源头就要到另外的书籍里面查询了。 关洛阳一本一本的翻过去找到了相关的记叙。 但开篇的第一段话就叫他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电力运用始于盛唐” 这个世界在中国的唐朝时期就已经研发出了小型发电机但只用于电疗、摆件等权贵阶层的享受。 直到宋朝中后期蓄电池、短期电力灯具等被发明电力开始运用到更多方面宋朝的皇帝甚至自诩是神霄真王天府雷君。 到了明朝的时候已经有需要五人搬运的电力弩被发明出来。 全球范围里的电力武器都开始进入了蓬勃发展的阶段十九世纪单人就能够背负的蓄电箱和电力步枪已经普遍被运用于战争。 之后随着几场牵涉诸国的大型战争爆发旷日持久的战火催促着人们对电力武器的研究到了一种丧心病狂的程度。 直到一九五零年美洲那里研究出了可以分辨敌我的电磁错轨干扰装置。 各国之前的防电磁干扰设备根本无力抵抗在面对美利坚的时候陷入了极大的劣势都开始积极研究此类技术奥秘或寻求反制。 而在那个时代的中国有一项全新的研究问世——“侠客”项目后来的人称之为真灵机械改造。 传说那个项目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想要攻克残疾人义体的难关可研究发现人脑产生的电力在驱动与人体结合起来的某类机械设备时能不受常规电磁器械的干扰。 纯粹由人脑电力驱动的这类机械一般只会替换四肢中的某些部位但是此种机械发动起来的时候躯干、头部这些本来脆弱的血肉之躯也会受到机械电能的影响临时具备一定的强度足以支撑高速的运动。 第一代使用这类机械的改造者在四肢全部替换成机械后出拳的力道可以达到一吨以上立定跳远可以达到七米开外跳高能够达到接近五米。 经过实战验证之后证实了美洲人的电磁错轨干扰器也无法克制这种改造武者。 没过多久世界各地就都有了改造武者问世相关技术逐渐流传开来。 人体意识产生的电力为什么会有这种特殊性是当今科学还无法解释的。 而为了跟普通电能作出区分这种电力被称作真灵电能。 真灵机械改造的技术这几十年里还在不断的进行更新的研究。 哗! 关洛阳拨动书页合上了这本电力简史手指捏了捏鼻梁闭目沉思。 在一九五零年以前除了电力取代了火药的位置之外其他方面的历史走向好像和关洛阳的故乡世界没有太大的区别这种感觉真是异常的微妙。 可是主神空间都能有会存有这样的世界似乎也不用太过惊讶。 不过在这个世界上火药其实也是在唐代就因为道士炸炉的巧合被研发出来了。 只不过因为其不可控性与电力器械相比危险性太大所以一直没有进入主流的视角。 上千年来很少有技术方面的人才会抛弃电力器械去研究这个东西。 直到一九五零年之后各国才加大了对火药武器的研发投入并且有了一定的成果但改造武者又已经应运而生火药武器到目前为止还只能是处于辅助的地位。 关洛阳站起身来从车上拿出了那一袋枪械。 从外表上看跟火药枪械也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枪管好像普遍要更长一些枪体表面用的是绝缘材料触感柔韧。 关洛阳把玩了一会儿找到窍门退出了弹夹终于看到了最明显的不同。 这种枪械所用的子弹并没有弹头弹壳的分离设计而显得更加光滑、细长一些似乎也不是普通的金属材质触摸的时候会有静电似的感觉。 关洛阳手掌合了一下将一把手枪压裂一点点的扳开撒在了茶几上金属、绝缘材料、晶体的零件。 “还以为会看到什么线路的存在呢原来也是一堆完全看不懂的零件。普通枪械大概是因为火药爆炸产生枪声那这种枪为什么也会有枪声呢?” 关洛阳沉思了几秒钟决定放弃去思考这方面的东西。 他连火药枪械是怎么更新换代的都搞不懂更别说这个世界的电力枪械历史沿革了人还是该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那么这样的世界里真的会有适合我的力量体系吗?” 良久之后关洛阳摇了摇头。 从这些书本上能看到的情况是说改造武者的战斗力取决于更新换代的真灵机械技术人本身的素质只是辅助的地位。 至于称他们为武者是因为在真灵机械上配备如枪炮一类的发射装置会大大的减小此类机械的耐久度增加人的脑力损耗增加高昂的维修费用甚至产生脑死亡的危险。 美洲人大型干涉的战场上其他电力武器又不能用所以大多数的改造战士都会学习高效杀戮的武术。 但这个世界的武术技巧跟关洛阳故乡比较相似只是学习运用人的肢体进行一定程度的体能锻炼罢了甚至还不如四大练的武学体系。 而所有的真灵机械改造都要截肢关洛阳也不可能舍本逐末去进行这种手术。 “也许只是普通大学生能接触到的知识水平还不够?” 关洛阳回头看向发出鼾声的小姜。 况且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课本有没有领全都不好说。 墙上挂的钟已经走到了凌晨四点二十几窗外的天光已经渐渐有些亮了。 关洛阳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暂且告一段落从自己的包袱里面掏出了一支药剂。 体积类似于一根手指的无痛注射器里面存放着蓝色的液体晶莹剔透甚至好像沉浮着一些细碎的光点。 注射器上有半透明的纹刻秀丽锐气的行书笔迹——太阳余晖。 轮回者基地里面二星级物品的价格从一百到一千积分不等。 这种太阳余晖药剂每一支都要一百二十积分是从名为太阳阶梯的花朵之中提取出来的药物。 太阳阶梯出自生化危机系列原本具有高速诱发人体基因进化的特征但也具有强烈的毒性很容易使人的基因崩溃化作无理智的腐烂怪物。 蓝蝎子药铺对这种药物进行了剔除和改良仅保留了刺激、强化肉体细胞的效果因为药性温和了很多所以称之为太阳余晖。 就算是走二十层楼梯都会觉得吃力的亚健康宅人假如有机会获得这种药剂的话一支注射下去也可以变成力举四五百斤重物的壮士。 不过这种药物对同一个人来说只有前十支的效果是最好的十支以后效果就会衰弱也就配不上那个价格了。 关洛阳就买了十支每一支注射之后普通人要适应七十二个小时但他的消化速度要快上不少在基地里就已经用掉六支。 这是第七支了。 等到四点半关洛阳捋了一下头发把注射器压在自己的脖子侧面星蓝色的药剂渗透皮肤涌入血管缓缓运行到心脏的部位。 关洛阳控制着自己的心跳逐渐提速血液如水银奔流将药剂书送向全身每一点细微的地方。 三练大成的肉身在有意操控的情况下能让这种药效发挥的更彻底就连十根手指的指甲盖都泛出隐隐的蓝色。 等指甲上的蓝色消去就是下一次注射药剂的时候了。 关洛阳把注射药剂的瓶子放在掌心里用青鸟元气加热到隐隐发红一把揉捏成碎渣心里想着。 ‘这种背景的话长头发有点碍事明天先去理个发吧。’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社团 老安一夜没睡到了十点多的时候就已经整理出一张表格给了关洛阳。 客厅里关洛阳放下书拿起表格瞧了瞧果然是够简明的连他这种外行人也能看得明白。 “最大的进项是放高利贷其次卖粉收保护费投资电影这个唯一算是正经点的东西反而是赚的最少的?” 老安点点头:“新马的电影行业本来就不算是多繁荣跟香港那边没法比闫雄他们原本投在这方面的钱就不多有的还赔了总结下来的利润自然是最少。” 关洛阳说道:“那以帮里现在的底子把前面那几项都扔了你觉得转什么行当最好?” 老安早有心理准备劝说道:“其实前面几项也不用全扔卖粉也就罢了你不喜欢本来负责这方面的人又都死了断也就断了吧。但是高利贷这个钱是已经放出去了最多我们按正常利息催他们还债。还有保护费” “保护费是不能不收的。” 小姜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抹了把嘴插话道“洛哥你不知道我们这帮人本来就是靠收保护费看场子从这里面抽点钞票而且过两天就是这个月收钱的日子了我们都盼着呢。” 关洛阳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严厉道:“你不是大学生吗家里就真的沦落到要靠你出来混捞这种偏门维持生计?” 小姜脸上有些难堪:“那老头本来就没什么钱薪水都打了水漂他也不管我” 老安说道:“其实保护费这个事情倒也不是说只为了弟兄们的生计。那些人交了钱我们是真要提供保护的不然的话其他帮派里的刺头无赖照样要抢地盘另收钱。” “是啊平时他们店里要是遇到什么难事也是我们兄弟先上去平事儿。” 小姜拍了下胸脯“我就帮着抽过几个吃霸王餐还满嘴喷x的外地佬很威风的。” 关洛阳想了想:“那这一项就先留着吧不过得换个名目既然干的是保安的活就正儿八经当安保。” 小姜不解道:“保安一群看门都得是言听计从是被支使的哪有帮派弟子威风啊。” 老安转身横了他一眼:“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换个名字而已。” 老安回过头去“其实说起来闫雄都没了我们这个帮派也要换个名头老大你看改什么名字好?” 关洛阳正在思索老安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个年头他用的手机是滑盖的除了接电话发短信之外也已经有了听歌、拍照的功能。 接了电话之后老安说了两句就向关洛阳道:“他们已经把尸体运到巡查队去处理了手续说是十几个钟头了想请你一起到弘义大排档那里聚一聚。” 也是到了午饭的时间了关洛阳就点点头锁了门坐车去了一趟。 新马港这里人口密集白天大路上还是蛮热闹的因为气候炎热大街上的男男女女穿的基本都是短袖肤色也是常年日照充足的模样。 马路两边是绿化带、人行道然后就是各式各样的饭馆、烟酒店、杂货铺、理发店、洗脚城大字招牌横在屋顶上或者竖在门前招牌边框上基本都镶着彩色小灯泡。 老安开车开得慢了些关洛阳向车窗外浏览真的就全是华人的面孔所有的招牌也都是汉字。 中途关洛阳说到自己要理发。 “那就去王姐那儿吧又快又好。” 老安推荐了一家把车停过去。 一间不大的店面门前竖了个红白蓝三色的螺旋纹滚筒是理发店的标志。 进门只有两个座位两块方镜子墙上到处贴着发型模特的头像男的头像小点儿女的大点衣着普遍很暴露。 关洛阳进去扫了一眼就觉得自己差不多能找齐七种色彩的发型女模特图还基本都是欧美脸。 理发店的主人王姐三十岁左右长相一般但很会打扮深棕色的长袖丝绸衬衫破洞牛仔裤挑染橘黄的头发唇彩丰润笑脸迎客。 “呦老安呐这是哪个小兄” 老安一把将她拉过去耳语了几句。 王姐脸色微僵站直了一点又笑道:“洛哥你看看哪个发型比较中意?” 关洛阳挑了个齐耳短发的造型就坐在了椅子上。 王姐拿了个晾衣架子打开了用铁架固定在室内高处的电视机然后拿了梳子剪刀来给关洛阳整理头发。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午间新闻。 “据悉昨天晚上九点二十分左右在金利酒店里发生了帮派斗殴事件” “今天早晨有一名男子坐摩托带女友兜风的时候不慎被抢走了女友” “今天的最后一条新闻是东加里曼盟国改造武者技击赛的三冠王雁度先生击败了来自柏林的挑战者利奥波德十七世。 据悉利奥波德十七世所装备的真灵机械是柏林研究室上个月研发出来的最新型号但是在这一次挑战里面仅仅五分钟他就失去了知觉再起不能。 三冠王雁度又一次以事实证明了他的实力这份荣耀依旧紧随着他的身影现在让我们来看一下现场报道。” 关洛阳的头轻轻转过了一点看向电视机的屏幕。 电视机上出现了一个被十几根话筒围住的强壮男人披了一件火红的大衣袒露着胸膛焦黄色的长发微卷着披散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最新型号的真灵机械?哈真灵机械从来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或者说在未来一百年的光景以内机械技术还不足以发展到成为武者的主体。” 那张看起来已经有四十多岁的刚毅面孔眼睛很大眉骨隆起缓缓扯动着两颊的肌肉展现出一个冷酷的微笑。 “我胜利只是因为我是雁度。” 午间新闻结束屏幕上定格着雁度的笑容开始滚动播放新闻制作人员的名单。 老安走过来弯着腰凑到关洛阳身边道:“这个雁度是黑白通吃的大佬听说主要经营的是地下黑拳这个行当也挺赚的” 关洛阳若有所思等头发剪好之后洗了个头又一身清爽的去买了套休闲装。 赶到大排档里的时候关洛阳走到那群人特地留下的主位上环顾四周拿了瓶啤酒一掌削断了瓶颈。 “我是个不擅长演讲的人有什么事就直入主题你们这群人既然喊我过来想必也认了我坐主位以后由我带你们做事。 那原本的规矩我是要大改特改的可能你们的收入会锐减做事都要受更多拘束我能保证的只有一点只要不违反我的规矩那你以后你们被人找了茬我会为你们出力。” 大排档里安静了下来外面人来人往的有人会朝这边张望两眼原本在这里等着他们新老大的兄弟们面面相觑。 但凡做老大的人就算是没底子也要强充脸面哪有上任第一天就说你们以后受的规矩要变多收的钱要变少了的? 老安有些想劝什么但只是对上关洛阳眼角余光心里面豁然一下惊颤踌躇不前。 他憋屈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上位的机会怎么偏偏这个老大不按套路来万一这些人就真 关洛阳无视所有的视线举起手里断开的酒瓶“不愿意接受的可以现在走愿意接受的随我举杯。” 被切断的玻璃平整的像是打磨过了一样所有人都能瞧见那一圈切口。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起身。 就在两三秒钟的时间里到处都是凳子移动的声音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起举杯。 “听老大的”“绝对没怨言” 一个新面孔对这些人谈交情未免太可笑了一点但是十几个钟头之前那一场厮杀还有最后站在遍地尸体之间的唯一一个人影。 那个画面在场这二十几个人还绝不可能忘掉。 说不清内心深处到底是恐惧是担忧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但他们现在都觉得自己是热血沸腾。 一杯杯酒干了下去。 关洛阳也把那瓶啤酒灌了。 刚才那番话对他完全没好处但他就是喜欢挑明了说话做事。 空啤酒瓶随手抛在桌上咕噜噜的滚动出去碰上盛菜的盘子。 叮! “先说头一件事以后我们不是什么帮派分子而是有活力的社会团体也不要叫什么钢腕帮了改个名字就叫” 关洛阳脑子里随便想了一下很久以前从某个小说里见过的名字一闪而过。 “就叫神州结义社。”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伊始 西南社区大肚街。 对于在这里开鸭血粉丝店的刘耀祖来说又是忙碌的一天。 他做的鸭血粉丝粉丝软而不烂晶莹剔透鸭血鸭肠都放得足香葱点缀绿色尤其是卤汁汤味道很厚重。 约有二十个平米的店面布局很紧凑左右两列一共六张靠墙的小桌、十八个塑料凳到了接近饭点的时候一定都是满座的还会有不少人要外带。 在店里干活的只有刘耀祖夫妻两个经常有些忙不过来的感觉不过也不敢多招人手。 店面的租子不算多便宜要交税还要交保护费再排除了原料的开支每个月的盈余就不算多了如果再招人手的话又是一份额外的开支。 “老板这罐子里的辣椒没了呀。” 店里一个脱了西装的眼镜青年站起来拿着被刮的只剩一点残红的玻璃罐子。 “哦哦我这就来那个帮忙把那桌上的拿一下。” 刘耀祖这话是对靠门口的一桌客人说的但那桌客人刚要起身就有一只手背上纹了英文字母的手掌拿走了那罐辣椒。 玫红色劣质染发剂搞出来的头发发丝毛躁占据在头顶一块两侧的头发剃得干干净净上半身只穿了一件敞开拉链的黑色皮背心背心口袋里裤子腰带上还挂着些长长短短的小锁链一走起来就晃荡响动。 拿起辣椒的这个不良青年一下子让店里的氛围有了点变化。 热闹的气氛低了一档大伙都闷头吃粉丝喝汤。 那个拿着空辣椒罐的文员有点尴尬的坐回去。 啪! 还剩下大半罐的辣椒放在他桌面上文员抬头一看就是红毛青年的笑脸。 “嘿嘿你吃!” “啊谢谢。” 红毛青年点点头走到刘耀祖身边。 “老刘生意不错呀。” “唉客人不少赚的也就那样吧。” 刘耀祖陪着笑脸让老婆去清点这个月要交的钞票。 红毛青年摇摇手:“不是我今天不是来收钱的。” “哦哦。” 刘耀祖诺诺的点点头又开始忙碌起来眼神时不时的从红毛青年身上扫过。 红毛青年站在那怎么都有点不自在一手抬起来就想拍桌子邻桌的人都已经看准了他的手掌做出捧碗要躲的准备。 最后这巴掌拍在了他自己大腿上。 “老刘你就不问问我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刘耀祖笑道:“哎呀这有什么好问的你想吃什么拿什么你就拿呗只要别拿我的勺子菜刀就行了。” “嘿我还真就” 红毛青年有些气急。 他平时逛街的时候确实跟弟兄们都会顺手拿点东西一两盒抽纸一瓶牙签几块没切好的肉类熟食什么的也不给钱那就叫威风自在多痛快。 但他今天真不是为这个来的还被人这么看心里就有点莫名的古怪滋味了。 “算了我直说了我们换老大了以后这两条街是我们神州结义社罩的社长的新规矩以后统一月底结算平时我们也会来帮帮手。” 刘耀祖又只顾着点头一副恍然大明白的样子。 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什么都没听进去。 这也是正常的帮派换老大这种事情很常见换了老大之后新老大为了彰显一下自己跟前任老大的不同总是要改一些规矩的但该收钱还是收钱该打人还是打人放贷催债泼油漆开门只求他们别更狠就是好事了。 红毛青年在店里站了一阵子客人都换了两茬也没看出来自己有什么要做的。 刘耀祖夫妻两个忙得再狠也只请他让让路。 闲极无聊红毛青年出门去看看。 这条街上能看到不少社里弟兄的身影有的就在几家店铺之间走来走去一副闲的发慌的模样有的翘了个二郎腿坐在人家门外。 倒是也有那么一两个帮着人家卸货的。 昨天新老大说以后要他们受更多规矩后来也确实贴了几张规矩出来要他们牢记、谨守。 但就目前来说除了感觉变得更无聊了好像也没什么。 红毛青年站在大太阳底下想着要不要偷跑约几个去泡吧或者去游戏厅逛逛但是前一阵子死了好多弟兄啊有两个玩的特别烂的能给自己当陪衬的哥们儿也没了。 “哎一群衰仔天阿公没保佑啊。” 红毛青年咂咂嘴百无聊赖渐渐也走到那两个搬货的弟兄身边。 “你们干嘛呢?主动帮人家卖苦力啊?” 穿背心的矮个子说:“不是说干的好月底结算有奖金吗?” “叼你毛神经啊。不干也那么多干了能多给你什么?” 矮个子一手拍在箱子上:“不干这个也没别的好玩的我跟你说把这些东西扔上货车垒得整整齐齐的最后这么一看嘿还挺有感觉的。” 旁边打耳钉的把两个箱子推上车厢:“是啊你每次都比我慢。” “我去你妈我明明比你快。” 红毛瞧着瞧着扳了扳手指头:“我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真的好身板。” 一辆车慢慢开过街道。 驾驶位上老安看着那帮人道:“他们还真有点长进但也实在有限而且这帮人三分钟热度现在觉得有趣要不了多久又要不肯干了社长你想让他们走上正轨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啊。” “劳动是可以改造人的身体和思想的这是世界上很多地方的经验之谈尤其是他们身边刚死了那么多人。” 关洛阳这两天又看了不少书他这次的任务期限长了一些要办的事情也不少如果对这里不够了解是万万不能的。 然后他就发现新马港前些年确实岗位少资源不够挤掉了一大批人的饭碗但是这两年来其实已经缓过气了甚至发展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就算把那些黑色灰色地带的生意全排除掉新马港的经济也是欣欣向荣的状态像这些青壮年只要愿意找完全都可以找到一份正规的工作。 但问题在于这里帮派太多了早已经是尾大不掉新一代的青壮年能看到的最吸引人的行当就是帮派子弟对那些正规的岗位视若无睹。 然而这些不走正路的帮派有一个绝对的弊端。 ——不安定。 人都是向往太平的真的会有人对到处斗殴死人的场景习以为常吗?或许有却绝不会是大多数。 尤其是这些原本属于底层的帮派子弟他们只是被迫的接受了这样的日常自以为能够适应于其中。 “只要有人强行带他们走另一条路让他们的劳动变得更充足更有价值有回报那么安定这个最大的好处就会浸润在他们的生活里让他们习惯新的日子。” 老安听着这一段话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关洛阳看似在望窗外却捕捉到他这点细微的动作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老安沉吟了一下:“社长之前大伙只知道你从香港坐了五天船到新马港来但是现在想想你是内地过来的吧?” 关洛阳道:“嗯?” 老安叹了口气:“社长钢腕帮原本的地盘不大也就这两条街这一小片街区而已。但是你真的不肯沾其他生意的话哪怕只是要让这一小片地盘保持安定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里有五大社理会但他们也只能跟帮派共生罢了这里可没有数百上千万镇压神州、讨除不法的部队啊。” 关洛阳淡淡的笑了笑:“事在人为嘛总要有人做一做的你都已经上了我这条船还是乐观一点的好人要是太悲观就容易三心二意一不小心就走上不妙的道路了。” 老安眼皮子颤了下听出警告的意思。 车轮又慢慢滚了一段距离之后他笑道:“社长人死人活其实都只有各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而已闫雄做的那些事情招来的威胁和你想做的事情对我来说其实没差的。” “有差别的是我在闫雄手底下也就是个人缘好点的老混子在你手底下我却能有点年轻时候的感觉。” 毕竟做回了会计数字、钞票、表格这些才是他最熟悉的东西。 关洛阳一笑:“对了把闫雄他们几个的私库都拿出来的话我们现在的资金其实还可以招更多人你拟个计划。” 老安道:“行什么行当?” 关洛阳道:“我看原本最熟的这片街区卖吃食的占了一大半先在周边这小块区域发展业务到处贴点小广告宣传一下让新招来的人和原本这帮货混编互相监管送外卖。” 这儿家家户户几乎可以做到每人都有电动车电费更是低的惊人这个行当只要能办起来就可以说是开了个好头了。 老安点点头他评估不出这东西会赚还是会赔但闫雄碰的那些东西大半都被否了新老大有目标总是件好事。 车辆渐渐靠近了一座绿树掩映、高楼白墙的建筑。 远远的就能看到墙体上镶嵌着的“新马港大学”那金色的大字。 这里的社事会或许确实不够强但整个新马港的领土面积也远远没有那么大。 关洛阳对自己要做的事情已略略有了一些腹案。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需要了解更多。 整个西南社区知识最丰富的地方莫过于新马港大学的图书馆。 短发的关洛阳从车上下来一身洁白的运动服笑容阳光开朗比学生还像学生从容的混了进去带着小姜的借书证进了图书馆。 正文 第七十章 金手的男人 小姜今天的午饭是火锅。 社长要拿他的借书证他趁机嬉皮笑脸的讨了点好处中午决定好好搓一顿。 西南二号码头这里最出名的一家火锅店甚至不是个店面而是个用塑料布搭起来的棚子。 黄色的粗电线交错着铺在地上插座延伸到一个个桌子底下电磁炉的插头插在上面桌面上是咕嘟嘟滚沸的汤底。 鲜红的汤底其实大多是手工炒制出来的红油并没有那么辣涮菜过一遍汤水又麻又香。 到这里来吃东西的都是跟道上有点关系的热衷于讨论那些帮派里的事情前两天闫雄办寿宴的时候黑蜘蛛上门火拼在他们这里就是一大笔谈资。 “没想到吧黑蜘蛛和闫雄拼了这一场最后两边的地盘便宜了个新面孔。这个新老大可不一般啊听说他在闫雄手底下待了好几年了就没一个人看出他的本事来等到这个时机一锤定音。” “真有那么厉害我怎么听说是钢腕的副手先暗中挑拨让闫雄抢了黑蜘蛛的货又反手把闫雄给卖了让黑蜘蛛上门到最后他才出手坑死了两个头子?” “闫熊可是钢腕黑蜘蛛的两条腿也不是吹的这个新面孔能捡这个漏本身也是硬点子。我表弟就在那边干活亲眼看见那个新老大的一双铁拳左右手都有西瓜大小连满嘴牙都是纯钢的嘎嘣嘎嘣冒火星子” “哈哈哈哈哈!!” 一个人坐在那儿的小姜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什么西瓜大的拳头满嘴的钢牙你们还以为是二十年前影片里的老古董改造人呢?” 旁边一个花衬衫不满喊道:“你说不是这个样子那你来讲你消息比我准啊。” 小姜悠哉悠哉的夹了个鱼丸:“我还真就比你准那天晚上我就在金利酒店亲身经历了那场火并新老大是我哥们不信你去扫听扫听。” 这帮人吃火锅拼酒嘴里真真假假也就图个热闹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就有人叫道。 “那你说说你们新老大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小姜回道:“我们老大那是一表人才细皮嫩肉的表面都看不出来有改造过的痕迹但他手里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一旦舞起来刷刷刷像风车一样那叫一个密不透风水泼不进。” 花衬衫不信:“不改造怎么可能?” “仿生义体没听说过吗外表看起来跟真手没差别一根手指头造价够你们吃一年的。” 小姜嚼着鱼丸感受着众人瞩目放下筷子抹了抹嘴拿起啤酒杯面孔在火锅的热气里兴奋起来“他跟黑蜘蛛干的那一架就是那看起来细嫩的手掌砸在铜浇铁铸的两条腿上一拳头就是一个坑。” “哐哐哐的跟车床的声音一样人影乱闪地面都晃悠不出十个回合黑蜘蛛就躺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了。” 旁边几桌的人哄笑有的不信有的催他再多讲点。 忽然一道影子从小姜背后照下来。 小姜回头一看那人黑头发蓬松垂到脖子上一个眼睛正常另一只眼全白西装领结胸膛肌肉鼓起比他高了一个头还不止。 “你说的挺好我们大哥请你去聊聊。” 小姜有些怕还要嘴硬:“你让我去我就去啊你大哥谁呀?” 西装独眼龙伸出一只手来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掌直接端起了滚沸的火锅故意在手里耽搁了几秒才往旁边桌面上一放。 桌面被烫起了一层白烟。 “这个食材不新鲜我大哥请你吃好的。” 皮手套的指尖被烫掉露出了下面钢铁色泽的手指。 这下众人都纷纷转开视线小姜也不敢多嘴提心吊胆的跟着他走了几百米到了码头边上堆放许多大型集装箱的地方。 其中一个大集装箱上门还开着走到里面居然是个冷库。 周围寒气森森放着各种肉食还有一条将近一米长的大三文鱼正在旁边的料理台上被剖开。 但集装箱中间却有腾腾的热气冒起来。 一个胡子拉碴头发却往后梳的一丝不苟的男人正在冷库里边吃火锅。 小姜一眼就盯住了那个男人的手掌那端着碗、拿着筷子的手居然是暗金色泽的手心手背遍布着许多对称的几何纹路估计能起到防滑的作用。 “豪哥遇到个知道内情的。” 独眼龙站到了金手男人背后。 金手男人抬起头来看了眼小姜和善的笑道:“别紧张二郎就是看着凶其实人还不错三郎给小兄弟来个座位添副碗筷。” 冷库里除了小姜还有四个人金手男人、独眼龙、那边切鱼的厨师还有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白色手套面容俊朗年轻到后面的箱子里翻了碗筷凳子过来。 小姜看了这副作派刚才的得意劲早就跑得没影了尴尬的笑着说:“不敢不用了大哥你有什么想问的?” “哎别着急坐下聊啊那边的鱼适合生吃但这些肉却只有烫火锅才香啊。” 金手男人端起一盘牛肉递到小姜面前。 不锈钢的长方形餐盘里面鲜红的牛肉脂肪分布的异常均匀犹如雪花与红玉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小姜双手接过餐盘局促的坐了下来。 “来尝尝。” 听到再次邀请小姜夹起一片牛肉放进了火锅里面。 金手男人的手停顿了一下筷子放了下来笑意更深:“黑蜘蛛是死透了?” “是啊。” “闫雄也没了?” “是。” 小姜没吃过也听说过最好的肉不能在火锅里放太久算着时间眼瞧着肉片已经完全变了色就往嘴里一塞。 嫩滑美味的口感让他眼睛眯了一下情不自禁的说道“还真好吃。” “呵呵呵呵!!” 金手男人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好像完全是由喉结发出来的带着颤动撞击的声音音色很独特“好吃你就多吃点闫雄跟我有些交情。” 小姜眼前一亮又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去说道:“原来你是闫老大的朋友。” “黑蜘蛛也跟我有些交情。” 小姜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金手男人笑着继续说道:“闫雄叫我声豪哥黑蜘蛛叫我声干爸虽然我干儿子不少但黑蜘蛛前阵子才从我这儿贷了笔款子我印象难免深刻一点。” “现在他既然没了这账顺理成章也就落在你们这个新老大身上了吧。” 小姜连忙放下了碗筷道:“这个事情我不知道啊。” 金手男人道:“哦你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怎么联系你们新老大。” “我也不知道。” 小姜站起身来说道“我也不瞒你们了大哥其实我刚才是吹牛的我哪认识我们新老大呀我确实是闫雄手底下的但只是远远的看过新老大一眼。这个欠款的事你找我也没用啊。” 金手男人的笑容淡了些看着他摇头说道:“你在撒谎何必呢?以你的眼界想必是不懂我们的看法其实黑蜘蛛既然死了就证明你们的新老大是更有能力的人我找他谈欠款的事也是给他个由头方便后续的合作。” “把你手机拿出来吧我算不上日理万机但事也不少最多在这里等你们老大半个小时要是错过了这个合作的机会也不知道以后你担不担得起。” 小姜在他淡然的视线底下憋了一会儿心里举棋不定最后还是拿出了手机一顿一顿的按下了号码。 号码刚按全了要碰到拨出键的时候手机忽然被抽走。 那个三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拿走了他的手机。 小姜叫道:“你干什么给我!” 他要往前去抢坐在桌子对面的金手男人陡然一起身大半个身子都从桌面上空压了过来一掌拍在他胸口。 砰的一声小姜飞出了集装箱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独眼龙出去把他拎了回来。 小姜嘴里鼻子里都在往外淌血浑身无力惊恐地看着已经做回原位的金手男人。 “你、你” “把他带到旁边去打个电话给人家让那个人半个小时以内过来见我一面。” 金手男人拿餐布擦了擦手随口吩咐几句。 二郎、三郎点了点头把小姜带到角落去。 那边的厨师用白瓷盘端了一盘生鱼片过来配好了酱汁、芥末还有一双崭新的筷子。 金手男人正要动手身上手机响了掏出来看了一眼挑眉接通。 “喂豪哥啊不是说跟你手下三兄弟今天回来吗怎么船头没见人呢?” 金手男人笑道:“云二哥我要在哪儿做什么事不用向你报备吧?”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豪迈的声音还有呼呼的风声说话的人估计正站在海边迎着大风。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报备呢这不是要不了多久就是老龙头家那个宝贝疙瘩十八周岁生日宴会了吗?” “我们兄弟姐妹九个也算是他哥姐送礼可不能寒碜了这不是怕你贵人事忙提醒一下嘛。” 金手男人笑道:“不劳你费心了你们要送什么随你们我送我自己一小份就够了估计老龙头也不会为这个事跟我见外。” 他直接挂了电话面上一哂。 “成年而已路还长着呢你们这就急起来了真当我独孤豪也跟你们似的” 那边角落中三郎已经拨通了电话。 “你好请问是神州结义社的社长吗?” 正文 第七十一章 金钢掌,必杀拳 新马港大学的图书馆分为上下三层窗户开的都很大尤其是第三层是以钢化玻璃做了一个坡面确保能够在白天的时候提供充足的自然光线。 在这里读书的人只要一抬头就能够看到天空。 如果阳光太刺眼的话也有坡面照射不到的另外半边室内空间可以待着。 关洛阳就坐在那里身边已经放了一大摞翻阅过的书籍如今手里的一本是在介绍关于真灵机械的更新换代还提供了不少各国历代以来已经公开的测试数据。 那些色彩清晰自然的配图下面每一页都跟着大段的注释。 ——对于改造武者来说自身血肉之躯的健康程度固然有一定的必要性但能够在操控真灵机械这方面起到更大辅助效果的其实是人类的大脑意识。 在第一代真灵机械改造技术刚刚面世的时候就有过不少的例子普通人的意志力所能够产生的真灵电能哪怕仅仅是操控一只机械手都会显得非常吃力根本无法用于持续的战斗。 但是一些在战场上变成残疾的军人进行改造之后对机械手的操控明显更有力更持久。 那个时代能够将四肢全部替换成真灵机械的人其意志力之坚强可以说是十万里挑一。 当然随着技术的更新换代改造者自身的要求已经越来越宽松。 但哪怕是到了今天处于持久作战的考虑也很少有人会将四肢全部替换成真灵机械。 真灵机械的技术领域是当今世界上最值得研究、前途最开阔的学科许许多多的未解之谜都隐约为我们指引了继续研究的方向。 比如在中国的港台地区有一些改造者会习惯性将自己称为特异功能者气功大师天竺的瑜伽上师欧洲的灵修会等等他们的自称或许只是为了给自己增加一份神秘感以便于保证人群中更深邃的地位。 但是其中确实有一部分人能够在接受机械改造之后表现出一些机械本身并不具备的功能。 虽然学术界依然有许许多多的人认为人体的素质只是真灵机械中的辅助元素但是永远不要忘记人类的大脑意识才是真灵机械的源头。 关洛阳看完了这本书中间的感言又看到了著作者在后面列举的他前往世界各地采访、探询的记录。 似乎有什么脉络已经隐隐的在关洛阳脑海中浮现出来。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午饭的时间这一层几乎没有其他人关洛阳也就直接拿出手机接听。 “喂?” “你好请问是神州结义社的社长吗?” 关洛阳道:“你是?” 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冷库里面三郎一脚踩着小姜的大腿皮鞋鞋跟都凹了进去道:“这个声音熟悉吗?” 关洛阳拿开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脸色冷了下来。 “你们是谁什么要求?” “要求很简单我们大哥想见你一面地点在西南二号码头集装箱群最东边的冷库里面。” 三郎道:“你最好抓紧时间你这位小弟已经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的生命了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也许你能够见他最后一面。” 对方的声音里在令人作呕的虚伪有礼之中透着几分戏谑。 关洛阳收了手机没有及时出门而是把身体另一侧还没有来得及看的书在面前排开。 其中有一本一九九九年年初的时候才绘制出版的新马港地图。 翻到西南社区找到新马港大学和西南二号码头。 关洛阳出门走向通往天台的楼梯踹开了铁门从天台一侧翻身落下。 风声贴着他的身体呼啸向上所有风景都在上移地面在靠近。 坠落了十几米之后关洛阳五指一探刺入墙壁身子猛然晃了一下抵消了下坠的势头然后松开手指再度下坠。 大学花园里一对情侣正腻在一起男的那个已经开始急不可耐的摸索着女朋友不经意间一抬头就看见那一道飞坠的白色身影。 ‘有人跳楼?!’ 他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看见那道身影落入了青绿婆娑的树影之间。 女朋友看他不动了嗔怪的捏了他一下:“你干什么呢?” “有人” 草地被吹开波澜树叶飞起。 一道白色的影子在林间晃了晃仿佛看了他们一眼倏然靠近又突兀的无声消失。 男学生吓得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有鬼啊!” 女朋友暴怒一脚把他踹倒骑上去一顿乱揍。 “你什么意思说谁是鬼呢?” “啊啊啊我不是说你是真的好像有啊!你不是连辣椒酱都拧不开怎么这么大劲” 关洛阳离开新马港大学之后不到十分钟就已经看到了码头边上垒放的那些集装箱。 成百上千个大集装箱在那片平地上整齐的排放着。 不同的货物之间都隔开了一定的距离就好像是许多四四方方的房屋矗立在那里构建起了一条条巷道。 如果是方向感比较差的小孩子进去乱跑的话甚至可能迷失道路走不出来。 不过对方在电话里给的地点还是很明朗的。 关洛阳放缓了速度来到冷库前一步步的走进去。 这个制冷集装箱不依国际标准宽度足足达到了五米左右高约四米长十米不止。 集装箱最深处还有一些长木条钉成的货物箱子小姜现在就躺在一个箱子上两眼紧闭身子像虾一样弓着微微抽搐口鼻之间的血水在持续往外滴。 苍白沾血的面容加上这集装箱里的冷气感觉就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三郎站在小姜身边道:“咦就是你么来得倒还蛮快的嘛。” 独孤豪嘴里嚼着生鱼片端详着关洛阳:“还真是年轻啊仿生机械?据我所知这东西现在虽然已经不是绝密但也不是普通家底能用到的看来你还有些来头啊。” 关洛阳的视线从小姜身上缓缓移开道:“一个小混混而已你们要找我却把他先弄成这个样子不觉得太跌份了吗?” “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独孤豪一向是宽宏大量的一般的小混子就算走路不长眼撞在我身上也最多自斩三根手指谢罪而已。可这小子!” 独孤豪摇摇头嗤笑道“这小子居然能这么天真我让他吃他就吃啊他真是出来混的吗?” “还是说” 这个拥有一双金色手掌的男人眼神开合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已变得令人不寒而栗“现在这些底层的马仔都已经把混帮派当成过家家酒一样的玩意儿了?” 关洛阳的视线从这四个人身上一个个扫过去道:“直入正题吧。” “嗯?” 独孤豪来了点兴致面对他刚才这种神态变化还能泰然自若的年轻人可不多“呵看来黑蜘蛛死的不冤他欠了我一笔款子却死在你手上是不是这笔债就得落在你身上了?” 关洛阳只点点头:“还有呢?” “还有呵呵呵。” 独孤豪擦了擦嘴上半身往后一仰“他还是我干儿子你杀了我一个干儿子是不是也该给我赔一个?” 关洛阳道:“只有四个。” “四个?” 三郎笑出声来“你不识数啊听清楚了是两个要求不过你其实只要记住一个就行了豪哥收义子可不是随便收的。你要是知道轻重先磕三个响头以后有空再把酒席补上黑蜘蛛这个事也就暂且算了了。” “我是说你们只有四个人啊。” 关洛阳抬起头脸突然到了三郎眼前。 呼!!!!!! 狂风冲击着整个集装箱桌面上的火锅晃动滑落电磁炉大片汤水泼出。 汤水还在半空中的时候三郎的心脏猛然一缩几乎是眼睁睁看着眼前那个人的五官上一点点爬满了青铜发亮的纹路。 死亡的预感如同灭顶之灾让三郎的拳头在他瞳孔收缩的瞬间抬起。 一只同样布满了青铜色花纹的手掌从他的拳头上方斩来仅仅是气流的撕扯就将银灰色的西装衣袖撕碎手掌的边缘隐隐带着发白的烈风。 三郎这一拳伴随着自己破裂的衣料成功打了出去打了个空。 脖子以上也在这一拳打出去的时候空掉了。 关洛阳的那一掌斩掉了三郎的头颅余势不竭的斩向旁边的二郎。 二郎的独眼颤抖同样已经反应了过来却知道自己的拳头追不上对方的速度。 一只金色的手掌横空架过来以推击的姿态打爆空气击中了关洛阳的手腕。 二郎只觉得眼前有金色和青铜色的光影急速的闪烁了一下肚子突然被硬物一压。 他视线向下的瞬间看到独孤豪的金色手掌垫在自己的肚子前方而在金色手掌的另一边是关洛阳的拳头。 嘭!!! 肉眼可见的一圈波浪从二郎肚子上炸开他后腰的西装、衬衫也同时炸开了一个洞。 独眼龙的身体飞了出去在集装箱的侧面撞出了一个硕大的凹陷整个集装箱都晃动了一下险些侧翻。 关洛阳和独孤豪几似不分先后的抬脚向另一侧压下镇住了集装箱炮拳和金掌再度一拼。 两道身影各自崩退。 关洛阳退了两步挤垮了木箱感觉自己左手的手腕手肘和肩头都像是被一股韧而厚的力量挤了一下不至于脱臼却有轻微的刺痛感。 对方的手臂分明是金属打造的居然能够打出刚中带柔刚柔并济的力量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渗透劲。 就算是一辆装甲车在这里以他这一掌的力量拍上去装甲车表面无恙内部的驾驶员恐怕都会被当场震碎骨头死的苦不堪言。 独孤豪则滑退出去三四步金色的手掌上有白烟袅袅升起凹下了一个明显的拳印。 但这个拳印正在慢慢的被填平凹陷处的金属重新隆起变形的几何图案恢复正常。 在手臂最基础的机械结构外面包裹一层记忆金属最外面再涂上一层金钛合金不计算装上人体的手术费用光是这么一条手臂最开始离开实验室的时候都可以定价一百二十万美金。 只有这样的手才能够施展出透纸碎砖隔墙杀人的金钢掌! “我真是大错特错你居然接得了我的金钢掌。” 独孤豪的声音刺耳的像夜枭一样。 他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着眼神悲怒扫视着那两具因为刚才的晃荡而落地的尸体“二郎三郎啊我也天真了一回我太错了我会拿他的头跪在你们坟前道歉。” 独孤豪的脚掌重重碾踏下来震碎了皮鞋露出了同属金色的双足膝盖弯下腰胯一沉四平大马变掌为拳。 关洛阳脸色微变他忽然看不到任何人的存在了。 此刻充塞于他视野之中的是以吨为单位的金属、线路结合体一尊庞然巨物。 一尊朝向他的恐怖炮口!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迟来的问候 看到了这一尊炮口的同时关洛阳甚至好像听到了强烈的电流刺激着金属零件发出来的近似于蜂鸣的声响。 他在电光火石之间向后一倒! 不与其说是倒的话不如说是他操控着自己的重心以自己弯曲如弓的后背为斧刃对着后方的地面劈了下去。 后方的木箱和里面的杂物被他这一倒直接砸碎碎片迸射之间后背碰到了集装箱的地板。 轰!!!! 炮口轰击的声音和他后背撞地的声响近乎重叠在一起。 澎湃压缩的气流卷开一道笔直的白色气痕差之毫厘的从关洛阳面孔上方擦过击中了集装箱的内壁。 厚达三十毫米的箱壁钢板在铿然撞击的声响里面出现了一个隐约如拳印的凹陷痕迹。 凹陷处在瞬间扩大气浪一震整个箱壁板向外隆起金属变形最剧烈的地方破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 这块箱壁板跟其他钢板连接的位置也因为剧烈的变形而出现了裂缝螺栓松脱哐啷一声倒了下去。 这一击当然不是什么大炮而是拳头。 是独孤豪挥出的拳头。 独孤豪站立的地方距离这块箱壁板至少还有三米打在空气里的拳头依然能够造成此等破坏。 如果刚才关洛阳选择硬接的话即使能接下来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但是战斗从来没有必须硬拼的道理武术里的技巧被发展出来其中至少有七成就是为了尽可能的避免单纯的硬碰硬。 他双手分往身侧地板一拍身子猛然弹起上半身迅猛无比的向着独孤豪的面门倾斜压迫过去。 独孤豪刚才那右拳打出去的时候全身的气势都明显跟着宣泄了出去好像身体里用他的力量也衰退了一点但他身经百战左手拳一直压在腰间等的就是对方趁势强攻的一刻。 炮口压来的幻觉好像再度浮现了一瞬独孤豪右臂一收左拳顺势打了出来。 这一拳依旧有刚才的七成威力。 但这一次关洛阳在独孤豪出拳的前一个刹那身子已经侧转开来。 他的避让是早有预谋身体重心的急速偏转皮肤骨骼流畅无瑕的发力配合使整个人从上到下就像是一根柔软旋转的风柱擦着那一拳的边缘从独孤豪的身侧绕开。 柔韧有力的手臂随着他陀螺一般的旋转顺势扫出从独孤豪背后穿插过来勒在其前方腰腹之间一只脚也在这时候踢中了金色的足踝部位。 五部擒拿手缠丝一部游龙八卦大摆身倒插杨柳! 独孤豪的身体失衡翻转头颅向下对着集装箱的地板捣了下去。 最后一秒独孤豪金色的手掌护住了头部撞得凹进了地下五六公分头部没有直接被撞扁却也被震的剧痛眩晕了一下。 但脚后跟也砸在了关洛阳肩膀上把他砸的踉跄退出去两三步。 独孤豪的身体维持了半秒钟的倒立向一侧倒落。 关洛阳趁势就要一脚追上去踢断他的腰背后却直觉一冷侧身闪开。 一道寒光从他背后激射过来飞出了这个集装箱钉在外面另一个集装箱上直没至柄原来是一把用来切鱼的厨刀。 “找死!” 关洛阳嘴里的字音刚吐出去身影暴转。 从他背后贴近过来的那道厨师服身影两条手臂紧密的守卫着自己的上半身斩向其头颅、脖子、腰间、肋间的攻击全部都被挡下。 然而关洛阳在掌与拳之间的变化早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急速地连打之后一下突如其来的直拳就穿过了对方双臂防守的空隙打中了对方的右胸。 厨师倒飞出去嘴里已经吐出了血沫子双手却猛然合抱想要抓住关洛阳。 他们兄弟三个跟了独孤豪这么多年今天老二、老三阴沟里翻船突然死在这里这个厨师打扮的老大在猝然一惊一悲一痛之后脑子里就已经恢复了清醒。 清醒的甚至有点冷漠、寂寥有几分像是早有预料这一天终于来到的意思。 他们三兄弟跟着独孤豪投身帮派里的时候正是新马这片地方最乱的一个时期那个时候要往上爬每一天手上都得沾点血然后才能拿到钱吃到带着血味的饭菜。 看惯了别人被打被追家破人亡的模样厨师对自己的下场也早就有了预料死在哪里死在谁手上都不稀奇。 他只求活一天能吃一天的饱饭睡一晚的女人贪一晌的嚣张到死的时候 ‘带你一块死就够了。’ 厨师那张高颧削腮的脸上嘴里咬着血眼睛里明晃晃带着这样的意思。 关洛阳被他双手扣住肩头浑身震荡力道化拳为掌全力一推。 厨师的身体骡然加速砸了出去两条机械手臂从肩膀的位置与他的躯干撕裂开来长长的细电线被拉扯绷断跳跃着电火花。 关洛阳抖落了肩上的两条机械臂浑身上下却倏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颈汗毛倒竖凉意直透到心底里。 他深刻无比的感受到了背后浮现出来的那尊电力驱动的大炮形象。 这一次要比之前第一拳的感受更剧烈更真实。 甚至之前两次炮弹和强烈电流侵蚀炮管的时候散溢出来的焦糊味白烟都好像能够被鼻尖嗅到。 乃至于关洛阳听到了自己慌乱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不对是两种心跳。 一种十万火急的紧迫心跳是来自于自己而那更加慌乱无序的心跳却是来自从前曾经面对这尊大炮的人。 在非洲的战场上枪林弹雨电力破损的火光处处都有。 年轻的独孤豪感受到了一股炽热从自己身边擦过背后的远处一辆装甲车炸成了火团吞没了二十几个雇佣兵的生命。 二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全副武装荷枪实弹血里好像都流着酒精身上常年带着酗酒的臭味扳手腕有一半的人能扳赢自己。 就在那一瞬间连一声嚎叫都没有一个表情变化都来不及全部化作了火里的余烟纷飞的残骸。 而在前方那股炽热的源头是正在升腾起白烟的炮口。 咚咚咚咚咚咚咚 那一秒的记忆成为了他不懂怎么才能忘掉的画面后来当他拥有了机械的肢体之后刻在脑浆里的记忆不知不觉的成为了他战斗的资本。 他在无形之中去模拟着那尊大炮的气质以这样的拳法屡屡在逆境之中翻盘。 这是——美洲3302型电磁炮拳! “死!!!!!” 独孤豪撑着眩晕的身体发出低吼再次挥拳。 关洛阳在无可言喻的体验之中忽然明白了他所屡次感受到的这种大炮威胁跟大明世界的幻术到底有什么区别。 是野蛮。 这种从最深刻的情志和气势之中降诞的幻象要远比大明世界的幻术更野蛮激烈强大真实。 大明世界的一切幻术都是通过理性的知识理解神秘的仪轨用自己的法力去接触外界的无形之物然后再由天地间无形无质的神秘之力去影响敌人的精神制造幻觉。 这中间有一道又一道的程序一次又一次的媒介。 而此时此刻从背后打来的这一拳轰来的这股气势是直接从他主人身上透体而出冲击关洛阳的精神。 关洛阳把自己的体能催发到了极限在后方的人出拳之后偏开了将近八十厘米的距离。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脱离了独孤豪那一拳的指向不在最重要的轨迹之上但他还是没能真正避开那一拳。 那一股拳力的边角处冲击了他的身体把他从冷库的入口那边打飞出去。 关洛阳双手一抬挡在头、胸前方撞在前方的一个集装箱上。 钢板深深向内凹陷金属形变的嘎嘎巨响声中关洛阳嘴角溢出血色右手陡然向侧面挥出在半空中一捞。 捉住了一枚从眼前集装箱上崩弹开来的螺丝钉。 他转身一甩手。 还有些眩晕的独孤豪另一只手臂正向腰间压去觉得脖子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跌跌撞撞的退了两步坐倒下来。 他伸手触摸发现自己脖子的表面仿佛比平时湿滑一些但金属的手掌无法反馈更多的细节。 没有等独孤豪想到答案黑暗已经席卷了身心身体彻底倒了下去。 当啷!当啷! 冰凉的金属肢体与冰凉的集装箱地板碰撞只有咽喉处源源不绝流出来的鲜血带着温热的艳红。 “咳” 关洛阳咳嗽了一声口腔里不断反馈着腥甜的味道站在那里喘息了一会儿。 这一战算不上他经历过的最惊险的战斗但脑海里却始终不能平静可能是因为之前那种气势的压迫让他甚至有点思绪散乱的感觉。 好几分钟后他才走回冷库检查了一下那几个人有没有死透。 移动过程中他脚下碰到了一个手机看起来正是小姜的那个。 捡起手机之后关洛阳去杂物里面扒拉了两下扶起小姜。 这个混帮派的大学生双眼紧闭已经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所谓的半个小时其实到现在还剩下十几分钟但是这种伤势送去普通医院的话恐怕也根本没办法救治。 关洛阳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像怀表似的东西按下了侧面的开关留在这个集装箱中。 这是他用三百积分从轮回者基地购买的一件道具。 遗忘怀表二星级。 一位四星级奥术大师的杰作怀表总计可使用一个小时可分批次使用可以对无生命体征的物体提供强效的忽略效果。 万众瞩目视若无睹。 效果覆盖范围可自由指定最大不超过直径五十米。 随后关洛阳带小姜赶回自己的住所找到了小心收藏起来的瓷瓶和那几支药剂。 巨蟒妖物炼制出来的蜕真丹对皮肉损伤有奇效他自己先拿出几粒吞下又分出三粒喂给了小姜。 小姜脸上顿时多了些血色呼吸也强健了不少可静静等待片刻之后他的呼吸又低落了下去。 蜕真丹愈合伤势前提是要伤者本身还具备一定的生机但小姜的生机显然不足以支撑药效的发挥了。 关洛阳盯着他看了几十秒看他胸膛的起伏渐趋于无眉头紧皱着最后还是拿出了一支太阳余晖扎在他脖子上。 怎么说也已经算是自己的人了要是很难救也就罢了但身边就有能救的东西见死不救的话关洛阳只怕自己日后回想起来心里会不痛快。 也罢也罢太阳余晖系列的药剂效果毕竟是渐次减弱的区区第十支而已第十支不用我应该照样可以完成练筋。 眼看着小姜的伤势平缓呼吸和心跳变得强健有力。 关洛阳飞速赶回集装箱那边收了怀表。 然后他打电话喊来老安把几具尸体塞进车里做了伪装运回了住处。 闫雄这个住处有一间大地下室带温度调节设施的之前闫熊和黑蜘蛛的尸体现在也停放在里面。 虽然现在关路阳还没从这些改造武者身上看出什么具体头绪来但他很明白在这个世界里这些真灵机械以后总会用得上的。 今天这个金手男人的表现也让他确定了这个世界被称作改造武者的群体果然不仅仅是依靠机械改造带来的能力或许所谓适合他的力量体系就要着落在这方面。 忙完了这么多事之后又给自己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等关洛阳坐回客厅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小姜还没醒。 小姜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关洛阳直接拿来接通。 “喂儿子啊你们那个帮派前两天是不是出事了呀你没受伤吧?你在哪呀能不能回来让我看看?” “唔你好你是小姜的爸爸?”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姜司教授 小姜的父亲姜司是一名在新马港大学里面任职的教授但衣着外貌上却不太像是为人师表的模样。 他满头白发发丝膨胀竖立像是被静电爆发影响之后的模样白色的衬衫黑领带还有沾着各类不明油渍的白大褂白大褂的口袋里面挂着金边眼镜脚下穿的是一双厚厚的运动鞋。 赶到关洛阳这里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一个看起来像体温计的东西塞进了刚清醒过来的小姜嘴里。 关洛阳看过一九五零年以后的新马新事物百科图书这种看似体温计的东西算是真灵机械技术的一个衍生成就叫做健康管控仪。 用这种仪表对一个人健康状态下的生体磁场数据进行一次记录以后想要知道这个人的健康状况只要跟初次记录的数据进行百分比比对就行了。 不过这种东西只能粗略的检查健康状况没办法直接查出是否患有某种疾病。 小姜正在发呆对塞进嘴里的东西毫无反应。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在那个冷库里面等死的感觉肚子里、胸膛里又热又痛身体表面却好像不断被冰冷的东西往皮肤里钻刺在内外的刺激下他连昏迷过去都成了一种奢望。 现在回想起来小姜还记得那个银灰色西装的男人踩着自己的腿打电话还记得自己的新老大居然真的赶过来了记得在几句模糊的对话之后风声盖过了一切。 在那一段记忆的最后他好像还看见了一台大电磁炮那种惧颤的恐怖感也分不清到底是噩梦还是真实的应该是梦吧? 可是为什么自己现在居然没死呢? 小姜看向窝在沙发里喝茶的关洛阳脸上的神情渐渐布满了忐忑:“洛哥是你救了我?” 他一说话嘴里的检测仪器就差点掉出来姜司教授连忙伸手接住借着窗外阳光仔细审视上面的刻度。 关洛阳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说道:“不然呢?” 小姜的表情又有了变化这其实已经不是关洛阳第一次救他的病但是这一回死亡一点点靠近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切他才明白救命之恩到底是什么样的含义。 “可是”小姜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可是我明明感觉当时好像已经快死了现在却什么事都没有。” “什么快死?不要胡说!” 姜司教授拍了下他的脑袋扬了扬手里的测量仪“奇哉你现在比前几个月的时候健康多了本来长期失眠饮食不规律锻炼不合理你健康程度最多八十怎么这回直逼一百了?” 小姜一听姜司教授的话像个被点着了的炮仗唰的站了起来对着他叫道:“你知道个屁!我前两天被人拿枪指着脑袋差点被爆头就今天还被人抓到冷库里打的像条死腌鱼一样这个叫胡说?!” “要不是洛哥我死的连个毛都不剩了你都想不起来找我!” 姜司教授被他骂的退了两步抓了抓头发闷头看仪器。 关洛阳没兴趣旁观家庭伦理剧把茶几上倒的另一杯茶拨向姜司教授那边道:“你现在能活蹦乱跳的是因为花了我两种很昂贵的药物既然家长也来了那就考虑一下什么时候结清医药费吧。” 姜司教授问道:“一共多少钱?” 小姜冷嘲热讽道:“两条命你说多少钱要不然你去问问收垃圾的你儿子一斤几毛钱啊?以前妈住院的时候你给了多少钱那群癞头医生还没把妈救回来呢?” 姜司教授又抓了抓头发尴尬道:“可我最近哪有那么多专利卖呀。” “只考虑药的价钱的话大概五十万吧美金。” 关洛阳报了个数字这是市面上最普通的机械改造的价格像闫雄那种一条机械臂加手术费也就是这个价位了。 姜司教授苦恼道:“五十万美金倒也不多但是我最近唉我这几年实在是” 小姜又要开口关洛阳扫了他一眼:“安静。” 小姜立刻闭嘴。 姜司教授看见儿子这副乖顺的模样眼中不禁流露出少许羡慕的神情。 “教授请坐吧。” 关洛阳说道“听说你在新马港大学任职以前还多次上过报纸学术方面的成就很高啊。” 姜司教授准备直接坐下的时候注意到儿子警告的眼神先脱了自己那件脏兮兮的白大褂。 “唉都是些陈年往事了。” 他手臂上挽着自己的脏衣服叹了口气道“不过先生你放心我多少还是有点家底的实在不行想想办法每个月都能还上一点就是不知道这个利息能不能稍微?” 关洛阳一摆手:“假如教授能够解答我的一些问题利息可以全免了。” “什么?” 姜司教授脸上一喜正襟危坐道“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你请说。” 关洛阳为自己添了杯茶说道:“我之前在新马大学图书馆看到一本真灵机械40年简述前半部分是介绍各国真灵机械技术的更新换代后半部分则是著作者在世界各地向一些奇人异事采访、探问的记录。” “那本书的著作者共有三个人排在第二的姜司应该不会只是刚好跟教授你同名吧?” 姜司教授点头道:“那本书我确实参与过但是在出版的时候其实删减了我不少的段落。” “哦?” 关洛阳眉目一畅微笑道“是不是跟后半部分的采访记录有关?” 那本书的后半部分有不少是以问答的形式来描写的尤其是姜司教授和他一位佚名的友人他们谈论的东西有很多地方都意犹未尽。 姜司教授说道:“确实是那里面删的比较多当时新马或者说东加里曼、北美、中欧学界主流的看法都是认为真灵机械以机械为主人的一切素质都只能沦为辅助技术和材料的改进才是最主要的研究方向。” “但是我那个朋友是从神州来的他有一些截然相反的看法对我说‘真灵机械是人类等待已久的一把钥匙开门之前无比重要开门之后就不该舍本逐末了’。” 关洛阳双目炯炯道:“你认可他的看法?” “我当然不可能完全认同但我觉得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思考方向。” 说到学术相关的话题之后姜司教授就逐渐放开了谈吐之间跟之前那个不称职的木讷父亲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科学的精神就在于矢志不渝的探索、纠错与实践。假如获取了某一方面的成就之后为了维护自身群体的利益就不惜打压其他方向上的思考甚至设法封堵其他人的言论掩耳盗铃自欺欺人那这根本不能称之为科学只是一种冠以科学之名的迷信罢了。” 姜司教授铿锵有力的说道“我现在的研究里面仍然有几处思路得益于当年与那位朋友的交谈诗经里面讲纵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新马有很多人自诩先进却连几千年前老祖宗留下的教诲都已经忘记。” 关洛阳赞许道:“说的好不过我更想知道你的那位朋友现在在哪里可否带我去拜访一下?” “他是中国人早就回国去了。” “那你有他的联系方法吗?” “唉早年是有的后来他好像换了号码联系不上了。” 姜司教授说道“但是当初我跟他交流的时候留下许多笔记我都还好好保存着如果关先生有需要的话我稍后可以送过来。” 关洛阳说道:“好吧。教授书里面说到你采访的那些人里面有的可以远目林间、凭空生火有的可以唤来长街风雪天竺那里还有可以让上千人一同见证佛陀降临的神迹。” “那么像是这些奇人异士你觉得在新马港能有多少个?” 姜司教授沉思了片刻道:“那本书是在多年前出版的那时候新马这里估计很少有人能做到相似的事情但是这些年来按我听到的风声这类人是不断增加的。” “你要我说一个准确的数目我讲不出来最多给出一个区间常住在新马港的这类人不会少于八十个但也不会多于两百个。” 关洛阳微微颔首之后又跟姜司教授聊了接近两个小时。 这场闲聊花了这么长时间是令关洛阳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的他也没有想到姜司教授的知识涉猎面这么广。 几乎他提出的问题姜司教授都能给出一个参考答案甚至旁征博引举一反三主动联系到更多的消息一并讲给他听。 姜司教授也自嘲说就是因为他分心太多在大学里做一些研究项目的时候经常自顾自的偏离主题最早的时候大学还对他颇为重视拨给他不少经费去研究他自己弄出来的项目。 但在姜司教授连续十三次研究出鸡肋的专利之后学校领导对他的态度已经是一落千丈不少学术界的朋友也都不太跟他往来了。 到最后关洛阳留教授父子吃了顿晚饭又单独把小姜叫到阳台嘱咐了一番。 “遇到那个金手男人的事情不许跟任何人说这段时间除了我家和你家也不许去任何地方就待在家陪你爸自学你的课本吧。” 小姜连连点头。 关洛阳看他答应的这么爽快皱眉说道:“我会派人盯着你要是让我知道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洛哥你放心我已经想明白了。” 小姜没有避让他的视线认真的说道“我觉得我以前威风自在其实我狗屁都不是我就跟养在水箱里的鱼一样哪天不知死活引起了注意就会被剖开肚肠扔到冷库里等着被吃。” “洛哥两条命我会记到死你说的话我要是违反了一丝就让我被野狗咬死。” 关洛阳道:“希望你真记得回去吧。” 几分钟之后关洛阳在二楼阳台上看着那父子两个坐着三轮走远了。 一段段路灯照耀的区域排成了长龙机车引擎呼啸的声音被故意改装放大喧闹的年轻人迅捷如风的来来去去。 绿化带背面的阴影里时不时的有一些人影。 路上姜司教授骑着电动三轮唉声叹气的。 在他第八次长叹气之后背对着他坐在三轮上的小姜终于问道:“你叹什么气欠了五十万就让你这么烦?” “那可是五十万美金啊!唉算了我也不是为了这个叹气。” 姜司教授说道“我跟他聊了那么久你居然能一直坐在那不说话也不乱动在你爸面前怎么从来就没那么乖过呀?” 小姜哼了一声。 姜司教授等了一会儿惯例的冷嘲热讽没有到来下意识的踩了刹车猛然回头看过去。 还好那小子还坐在后面没直接跳车跑路。 小姜也转头看他:“怎么不走了?” 姜司教授奇怪的说道:“你今天真不一样了呀。” 小姜无力道:“我说我差点死了你以为是说着玩吗我有点改变不是很正常的?” 姜司教授理所当然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天做的实验都有一半的可能被炸死被电倒下也不是一回两回感觉也没什么不同啊。” “你!!” 小姜气的急喘了两声“算了我就不该跟你正经说话你就当我遇到一个好老大吧我痛改前非了行不行?” 父子两个在路灯底下对视了一会儿几只蚊子飞舞着撞着灯泡。 “啊。” 姜司教授平缓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小姜的头发“你你好哎明天去理个发吧你现在这发型摸着扎手。” 小姜忽然发现他父亲的眼神变得让他有点看不懂了。 “嗯。” 电动三轮又行驶起来惊飞了从绿化带里聚集过来的蚊虫。 小姜主动搭话:“洛哥让我好好学习你说我要学什么才能尽快的报答他?” “学什么都没办法速成的硬要说的话要不然你当我助手?” “当你助手能有什么用?” “你是没用但我很有用啊我身边太缺人了要是我有了什么研究成果不就能帮到你老大了?” “嘁。” 小姜低声的表示了不屑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又道“也行。” “啧臭小子!哈哈哈哈哈。” 姜司教授放声大笑起来哼着小调回到了他们两个的家。 他们租在一栋大型公寓楼的最底层包含一个地下室楼道里的墙壁都没有粉刷过露出水泥最原始的粗糙质感电灯闪着昏黄的光。 楼梯口侧面是堆到溢出的垃圾桶黑色塑料袋的垃圾在垃圾桶旁边堆积如山一股异味。 他们家的门就在这垃圾旁边。 “你小子在这等等今晚我们就把东西给你老大送去。” 姜司教授把三轮停下掏出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几乎没有一块空地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机械部件还有被揉成团的废弃图纸。 姜司教授一脚踢开一个大纸团来到被他自己改装过的地下室入口。 门检仪器识别了他的右眼自动打开露出一个干净整洁得格格不入的地下空间。 地下室中间是一条长桌上面摆放着一个个实验支架各种颜色的液体盛装在试管里面两侧是书架分门别类一丝不苟。 整个地下室里唯一格格不入的东西是挂在墙上的一张黑白遗照。 姜司教授在这里抽出了几本书抬头看着妻子的遗照出神了许久。 外面的小姜有些不耐地按了电动三轮的喇叭。 楼里其他租户有人开窗骂了一句。 小姜抬头就想对骂鼓了鼓嘴之后还是松开了喇叭。 姜司教授被喇叭声惊醒听着外面的动静脸上有了点笑容。 他伸出手去指背将将触摸到遗照忽然下定决心转身蹲下在书架最侧面的暗格之中抽出一本书来。 “唉老子教不好儿子倒是有人帮我教了总不能让人家免费做爹呀。” 姜司教授拿出手机翻到一个号码。 “喂老朋友你那本书我想把它送人”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三层心意,四练肉身 “那些笔记其实大多只是我跟他探讨的一些琐碎的东西未必就有多少价值但是这本书可不一样。” 把东西送到关洛阳家里的时候姜司教授叮嘱道“这本书里面记载了一套几乎成系统的锻炼自我增强精神的方法。” “我以前还在大学里负责不少课程的时候也曾经挑选出色的年轻人从这本书里摘取片段帮助他们提高学习效果虽然最后只有很少的人获得了一点成效。但只能说明我们不适合这方面的东西却无损于这本书的价值。” “就好像医学教科书出版那么多年但是能成为出色外科医生的人终究还是万里挑一。” 关洛阳接过那几本书道:“那就多谢了如果行之有效的话我也会酌情免除一部分的债务。” 姜司教授打了个哈哈道:“那是最好啦不过这本书里的内容希望关老板不要随便外传至少先通知我一下。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了再会啊。” “放心再见。” 送走他们父子两个之后关洛阳拿着那几本书坐下先略微翻了翻那几本笔记。 果然就只是姜司教授和他那位友人探讨的一些片段里面的话题随着他们两个的联想跳跃的范围很广泛甚至有关于地方美食的一些篇幅确实可以称得上是琐碎了。 至于那本让姜司教授最重视的书很明显并非原稿是刚复印出来的白纸黑字单面复印用大的订书机装订起来。 复印出来的笔迹依旧带着原作者工谨虬劲的风格铁画银勾字形偏瘦极具风骨。 ——文以载道图以叙情学风听雨澡雪精神定中生慧而能心意生光。 在这样的一段开篇语之后就是写作者半文不白的自述式讲解。 “凡世间人所聚合之处历史传承之下必有文明文明之中必有自我修行之精要。 遍观全球古老的修行法门成千上万乃至于可称作恒河沙数不知多少淹没于历史潮浪之中又多少蒙尘鄙弃不复可见。 纵然有少许派别流传长久广为人知修炼之后的最大功效也不过是令心态常保年轻养生调理而已既不能百病不生又不能力举铜鼎实属肉体凡胎与枯木同朽! 至于各教派历代先贤推测之中所该具有的种种神通奇术似乎更只是梦幻空花虚妄荒诞之言。 直到五十年代真灵机械人体改造虚无缥缈的修行似乎得以焕发了新的生机本来只是阐述于内心的种种精神修养开始得到了形诸于外的契机。 除工业改革机械跃升之外吾等也有幸乘此潮流以全真、正一、禅宗、程朱、陆王乃至于音乐围棋书法画艺插花茶艺等诸多国学高人交流探讨精神数次聚会颇有所得。 秉承实事求是不假不大不空的说法诸多修养学说皆可称作心意法门共可分作三层境界。 分别称之为定念如一百物借势虚空取神!” 关洛阳看到此处神色略微振奋了一些这分明是一本类似于秘籍的东西难怪姜教授会把它跟教学资料相提并论。 他阅读的速度放缓了一些仔细浏览字句。 接下来是对于这三层境界的介绍分别用了一些类似于小寓言故事的东西来解释三层境界的特点。 “第一层境界定念如一。人脑大小只在数寸之间却统筹着人体这一方小天地时时刻刻运转不休其中奥妙繁复无穷。 但人生一世一分一毫所见之物都在牵扯心神于冥冥之中空耗脑力。 许多人自以为专注的状态其实仍伴随着无数杂念的诞生与消灭这些自身察觉不到的杂念却会大大影响人的能力发挥。 宋朝末年的终南山中有众多隐士其中有道士王某住的极为荒僻出门不远就有一道悬崖铁索悬桥只是天长日久悬桥锁链断了三根仅余最后一根王某若要出门不得不绕行数里。 某日午后数名友人来访忽见王某起身出茅屋直奔悬崖边手提木桶踏一根铁索凌渡万丈悬崖须臾之后又提一桶泉水归来。友人惊叹拜服王某豁然惊醒对自己之前所做一无所知再看那云雾缭绕的悬崖之下冷汗津津不敢向前半步。 后人探究原来他是在梦游之中似梦非梦似醒非醒心中仅存一念方能履险不坠。 此般境界可以视之为触及定念如一的门槛但在不清醒的状态下仅沉迷于心中所见不能查知外物弊端极多。 又有古之神箭手练习射箭技艺取一枚铜钱用细线悬于屋檐之下相隔数十步日日专注凝视练到一眼看去只觉铜钱大如车轮轻易可以射中方孔又能在射箭之时耳听八方对种种异样皆无遗漏。 这般人可视之为真正踏入定念如一的境界。” “第二层境界百物借势。人乃凡俗之身最高不过一丈最重不过数百斤。 广袤天地之间有无数胜于人体的宏伟意象、强盛事物欲求非常之力当以人心借取外物之势步步融洽于己身练假成真化虚为实终成自身妙力。 心意法门的第一层境界纵是常人也可求得但第二层境界却非有真灵机械刺激脑力开发心神才能以真灵电能为媒介将虚无之势化作真实异力。 风林火山枪炮车船百兽神佛都可以作为借势的对象。” “第三层境界虚空取神。这一层境界便如同人未出地月却计算太阳系之外的景象有理论的支撑但无实际的验证。仅有些许推测记录于后且留待将来。” 这三层境界的详细介绍种种寓言只占了这本笔记的前十张后面五十多页的内容才是真正价值所在。 著作者在后面详细讲述了如何追求定念如一百物借势这两种境界针对不同的人生阶段不同的练习群体都有对应的建议。 关洛阳仔细揣摩等这本书看完的时候已经快到天亮。 老安从二层的房间出来见关洛阳在客厅之中沉思也不曾打扰轻手轻脚去买了早餐回来又回自己房间里处理事务。 等到九点多钟他听到客厅里动静又开门下来。 关洛阳正在吃早餐抬头看了他一眼。 “送外卖的那个事情我已经拟好了一份计划。” 老安拿着文件在对面沙发坐下略微有些兴奋的说道“我最近查了一下发现那些酒楼小吃店有些确实会附带外卖的业务但是自己不开店光送外卖的居然一家也没有。我们要是转这个行当很可能是第一个吃螃蟹的。” 送外卖听起来寻常可老安仔细查过之后才发现要是运作的好的话他们可能会在光送外卖这个行当里面成为头一号招牌那就是财源滚滚来呀。 当然这个前提是宣传要到位用人要勤勉薪酬也要谈拢不能让他们心生怨气阳奉阴违各方面的计划都不能出现太大的偏差难度还是很大的。 关洛阳吃着早餐听他把计划大致说了一遍在几份文件上签了字之后又道:“让你查的另一件事怎么样了?” 谈起这件事情老安脸上的喜色不翼而飞沉重道:“我打听到了黑蜘蛛确实有个干爹是陶朱集团的人。” 关洛阳扬眉道:“陶朱集团?” 新马港这片地方帮派虽然多但大多还都只是小打小闹影响力还局限在一两片街区。 那种真正能够影响新马经济的顶级帮派势力就不多了一共只有四个陶朱集团正是其中之一。 这个集团发展到今天已经是半黑半白的状态明面上的不少部门负责人身家都算干净是常在媒体上出现的。 但暗地里那些原本算是帮派干将的人物才是掌握权力更大的人。 自那个姓范的龙头老大往下有九人早年绰号是五虎四骁独孤豪正是四骁之一。 “整个西南社区是陶朱集团和社理会一块说了算的不算他们公司里的普通职员光是改造武者的数量都早已经过百了。” 老安忧心忡忡的说道“社长你干掉了独孤豪这个事情绝对不能传扬出去要不然还是直接毁尸灭迹吧。” 关洛阳淡淡说道:“你怕什么战斗现场被我推海里了尸体留在地下室近期他们是不可能追查的出来的。只要我们几个别露破绽就行你派几个能信得过的盯着小姜那边名义上就说是我想拉拢姜教授提供一下保护。” 老安点点头:“知道了。” 关洛阳又说道:“招新人的事情就暂且由你负责最后给我过个目那一袋枪械你把个时机觉得稳当了就配发到他们手上。” 老安惊讶道:“不是说我们以后转正经生意吗?” 关洛阳笑了一声:“哈你这话说的新马这个鬼地方我看出门钓鱼都得带头盔就是因为是正经人送外卖才得带枪啊。” 用是不一定要用的但送外卖到处走动有时候吓唬吓唬别人还是很有必要。 “另外你除了忙生意上的事顺便打听一下周边的帮派势力到时候交给我。” “我这半个月里应该不会出门除非人命攸关否则不要打扰我。” 落下最后一句叮嘱关洛阳带着那几本笔记到了地下室去。 那些改造武者的尸体都被收在箱子里面堆放在地下室的角落除此之外地下室的空间还显得蛮空旷的换气系统也很好。 幽静的环境是练功的好地方。 “定念如一” 这里的温度调到了接近零摄氏度关洛阳说话的时候都能看到自己吐出的白气。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直接坐在了地面上按照笔记上的方法调节自己的状态。 中国的文字博大精深这一个定字就值得反复的咀嚼琢磨定就是稳也要静要泰然要放松。 一切镜上不染水月尘埃。 姜司教授说他挑选的那些杰出年轻人在按照这上面的方法练习时收效甚微很多人甚至根本毫无成效。 那是因为最基础的一步放空精神而又摒除杂念就能够难倒九成九的人。 但是关洛阳在度过这一步的时候轻松的就像是吹去面前的一朵薄云。 他是有这方面的基础的义和团的神打催眠法门本来就是探究、调动人的精神的一种学问。 定念如一至少在初级阶段和神打催眠有很多的共通之处。 但神打催眠的上限很低且失之于匠气而定念如一却有笔记上面更深更多更纯粹的后续篇章。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也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电力的消耗维持着这个地下室里的低温。 关洛阳的呼吸越来越悠长不用刻意已经进入了练气大成的状态。 他的心灵在最初的平静之后又一点点的开始凝聚要纯净不带杂念甚至不带太强的目的性让精神缓缓地集中起来。 就像是水面上一圈扩散开来的波纹在触及到边界之后顺其自然的回荡。 从波澜的中心如同宝珠朝露的一滴空明跃出水面。 紧闭的眼皮之下关洛阳的眼珠似乎动了一下无声无息的变化渐渐从难以言述的地方浸润到他的大脑。 他首先感受到了地下室里的气流听到了空气里的微尘然后从外而内认清自己的衣物皮相进入到血肉。 浑身上下的肌肉微不可查的运动血液的奔行有声内脏的蠕动和缓身体里任何一点不协调的地方都逐渐退去。 他在对自己进行调整。 定念如一的标志内视! 按照笔记里面的描述常人在这一步会从外而内感受到自己的皮、肉、脏、骨可是关洛阳体内还有一样不属于这些东西的事物存在。 他看见了青铜色的热流只是缓缓的流动就已经带着萧狂无比的凌厉气质。 他看到这股热流在自发的壮大可在壮大的过程里却不免冲撞、榨取、伤害到其所经之处的血肉。 这种伤害真是微乎其微关洛阳以前从来没有察觉过此时有了定念如一的存在他才终于得见。 细微的调整再次开始心意的力量去触及青色的热流往日不受主观控制的青鸟元气一点点的被打磨。 有了心意的调和泾渭分明的肉身和青鸟元气逐渐变得和谐起来肉身承载着元气元气刺激着肉身于是以更强势的姿态向其他的存在掠夺过去。 关洛阳手指甲上呈现出来的淡蓝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就算是那本笔记的作者也不可能想到定念如一这个只是作为基础的第一境界在遇到来自其他世界的存在之后居然可以发挥出远超预料的调和、吸收效果。 进入地下室之后的第十个小时关洛阳就用掉了所有的太阳余晖药剂。 在第九支药剂扎下去后不到一分钟关洛阳便情不自禁的睁开了眼睛。 静坐在地的身子忽然如幻影一般在整个地下室里走了一圈。 无声无息中关洛阳站回原地。 没有动用青鸟元气他的速度却已经达到了之前最快的状态更诡异的是在整个过程里面他身边没有发出半点风声。 直到关洛阳小心翼翼专注且好奇的如同一个孩童在玩弄泡沫抬起一只右掌扣中指轻轻一弹。 啵!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被约束的东西因这一指惊破。 有风从他身上涌动同时向四面八方吹开混凝土地面上细沙飘拂次第露出八个脚印。 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 四练大成!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横扫四方 夏日的午后一天里最炽热的时候尤其是新马这种热带气候沥青地面好像都被晒软了汽车要是停在外面车前盖能直接用来煎鸡蛋。 住宅之中空调制冷的功率开到最大发出低微的嗡鸣声。 在深居简出了几天之后关洛阳收到了老安送来的资料。 一份新马港西南社区的地图在客厅之中被摊开各色的笔迹在地图上画出了一块块区域分布。 其中用朱红色圈出来的地方就是神州结义社现在的地盘。 “我们周边的帮派势力比较复杂大致可以分为五个派系。” 老安的手指点在地图上道“其中东边的这两个派系都是外地的商人在来到新马之后团结自保而产生的一边的领头羊姓马一边的领头羊姓杜主要做的是一些赌场、妓馆的生意对他们的地盘非常看重但没有什么向外扩张的余力。” “马老头手底下人数比较少小弟五六十大约只有十来个枪手但他和他老婆都是改造武者。另一个老杜他自己是改造人手底下亡命徒也多但是跟巡查队之间关系不太好巡查队那边有点故意针对他的意思。” 见关洛阳点头之后老安的手指换了个方向点下“我们的地盘北边是锯齿帮。” “据说领头的那帮人一开始是马戏团里出来的干的活比较杂买人手脚盗猎卖粉拐孩子名声最臭好像还被上头的大佬敲打过。所以他们帮里保守估计有三个改造武者四十多个枪手经常出海却也一直没能再扩大。” “南边是蓝巾帮帮里大多是出海捕鱼的水手帮着偷渡自己改造一些低劣的枪械贩卖算是势力最薄弱的一个但他们本身也没多少油水好榨别人懒得去动他们。” 关洛阳一边看地图一边翻看手里的一些照片。 照片上的人就是这几个帮派的头领有的则是拍下了他们常去的地方。 照片上的内容基本都记住之后关洛阳发现老安这一次的停顿显得漫长了一些于是主动抬头投以疑惑的目光。 老安推了一下鼻梁上新配的那副金丝眼镜声音迟疑缓慢的说道:“西南边我也打听到了一些东西但感觉有些地方很古怪消息难辨真假。” 关洛阳道:“你先说。” 老安拿起笔将西南边那块地盘又重新圈了一遍说道:“西南边的这一伙人没给自己的帮派起名字就听说他们领头的是四个结拜的弟兄几年前从盟国那边过来的。” “这伙人的地盘比我们现有的还要小一些我本来也没太在意没想到一打听下来他们居然是做军火买卖的。” 关洛阳也有些惊讶:“卖军火?” “是啊走私军火为主卖粉、强拆之类的多少都沾点隐隐约约的可能还有假钞的路子。领头的四个弟兄可能都改造过。” 老安表情复杂说道“要是这些消息都是真的那这帮人真可以算得上是神通广大。闫雄、黑蜘蛛之类的加起来也不可能顶得过他们可这帮人跟黑蜘蛛的地盘本来靠的那么近居然没把黑蜘蛛吞了这就解释不通。” 关洛阳说道:“如果硬要解释呢?” 老安道:“硬要解释的话要么他们看不上黑蜘蛛、闫雄的生意可哪有人嫌钱多的?” “要么他们跟新马这里的什么大人物有过节不敢妄动可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换个地方就好了何必死咬在这里本来就是外地来的总不可能有什么乡土情节?” 老安百思不得其解道“总不至于是他们领头人想要金盆洗手不惹纷争了吧?哈!” 这最后一个假设把他自己都给逗笑了。 别说那四兄弟的年纪正当壮年不太可能想要隐退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真有这个念头也应该先设法把自己的家底洗白了以后才好颐养天年。 但这伙人虽然不向外倾吞可也没有半点把自己洗白的趋势啊。 关洛阳想了想道:“倒是还有一个可能可以合理的解释他们的实力和行为不过呵那不重要只要我们壮大起来了自然会闯入更多人的视野到时候局势必定会有变化一些边边角角的东西就不用在意了。” 在这个帮派林立的大环境里所谓的义气就算有也往往只能在小范围里面存在连接着人与人之间的纽带更多的还是利益。 帮派里的人跟别人打交道最先就是要评估对方的价值。 而人永远是活着的时候价值才最大只要他们一死价值就会迅速的贬损。 关洛阳把手里的一沓照片扔出去照片在空中散落开来正面的图像背面的人物资料飘飘扬扬的落在大桌子上。 时间比较紧老安能够查到的这一部分资料最多只能算是冰山一角。 可只要看过了这一部分消息这满空飞舞的已经没有不该死的人了。 日落月升关洛阳开始了一段昼伏夜出的生活。 黑夜里他轻而易举的混入酒店攀爬高楼走过墙角走廊将一道道或醒或睡的人影变成死尸。 就算是当着那些帮派小弟的面行动那些人的视力也不足以捕捉到他的身影。 如果有人把监控录像放慢十六倍逐秒逐秒的查看倒是有可能发现蛛丝马迹但是这些人根本没有那个机会了。 但凡是一个帮派的高层被清扫掉之后很快他们的势力就被吞并基层的人有不少都被招揽换了新的老大。 那些想要投奔其他帮派的骨干也基本都会出现在巡查队的监狱里面平时跟他们称兄道弟的巡查队员一反常态的严防死守。 神州结义社已经通过最粗暴原始的手段积累了一大批资产招揽组织了律师团打点上下发钱办事。 巡查队平时能对那些帮派里的事情视而不见但真正有机会的话他们也不介意让自己捞份外快再多一些逮捕不法分子的成绩。 神州结义社势力扩张的速度快得惊人在不到一个月之内社员的数量就已经激增到了七百余人附近上千户人家、商铺都已经体会到了这种变化。 以前那些帮会子弟是靠着特立独行的头发和叮叮当当的赘饰不着四六的刺青来彰显自己的不同。 现在他们的外貌形象虽然还没能一下子扭转过来却已经有了统一的袖套打印着神州结义的醒目字体平时也不再满大街的胡乱游荡而是在各家商铺里驻守、帮忙。 哪怕其中很多人还只是做做样子可毕竟跟从前的表现已经是截然不同。 又有人戴着同样的袖套在大街小巷里驮着外卖、货物骑车穿行。 占据着西南近海处的那一伙人又不是聋子、瞎子自然不免被这种异常所惊动。 他们四个头领所在的那一栋别墅花园洋房游泳池连带算起来占地近千平米常备的安保就有十五个个个都是背着冲锋枪穿的是德国产的非牛顿流体防弹背心。 虽然这种防弹背心只是五年前的货色有点关系的帮派头目都能给自己弄到一套但直接给手底下小弟配上几十套的大手笔附近恐怕也只有这么一家。 下午四点左右巡逻的人换班上一批人没急着走聚在路口点烟闲聊。 “待会儿还到黄金牡丹去逛逛?” “我才不去那几个会所里的妞少了一大半站场子的人倒是更多了有个屁的意思。” “少了一大半?!什么时候的事我有阵子没去了。” “也就最近吧那边换了新老大听说她们以前签的卖身契做废了想做其他行当的直接就能走愿意留下的也不用背那笔债现在一个个都傲起来了当是谁没见过光腚摇尾巴的时候。” “什么老大做这种傻犊子的事?” “鬼知道呢听说势头很猛地盘都快压到我们这边来了。” 别墅二楼的客厅里老四白狼站在大落地窗前嘴里叼了根雪茄吞云吐雾看着花园里的那帮手下。 “老大连他们都知道神州结义社的地盘快压到我们这边了我们再也不给点反应说不过去了吧。” 白狼的三个结义兄长此刻都在这大厅里面。 老大王青方面孔银白须黑发梳着个大背头只穿了件深蓝色衬衫坐在长沙发上手里盘着铁核桃。 老二魏冷波面相年轻的很手长脚长缩在一个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机的画面。 老三秦德利虎背熊腰头上只留了层发茬背心短裤在大厅另一边的落地窗前打沙包。 新马最大尺码的红色拳套套在钢铁的双臂之上把九百公斤的沙包打的像灌水的塑料瓶一样飞快的晃来晃去。 听到白狼的话王青好像才从一场深沉的思考中醒来道:“是得给点反应老四明天你带一队人上门跟他谈谈吧。” 白狼嘴上的雪茄动了动:“怎么谈他们吞并其他帮派的手段可够野的我们直接上门只怕谈不出什么好来。” 王青皱着眉:“独孤豪的下落还没弄清楚最近这段时间我们最好是不要节外生枝大不了割点地盘给他们态度软一点暂时安抚住反正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魏冷波开口说道:“范家的太子爷快成年了五虎四骁里其他人都有了动作独孤豪已经确定了偏向我们这边没道理在这时候跟我们玩失踪。” 王青说道:“你的意思是独孤豪不是在故弄玄虚想在我们会长面前抬身价而是他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不能脱身?” “八九不离十。” 魏冷波继续分析“独孤豪的手下最近有点躁动恐怕是真不知道他们老大去了哪里陶朱集团的云老二那边却派了人盯住他们。五虎里头云老二这个笑面虎是出了名的保不齐就是他对独孤豪下了黑手。” 王青脸上微微一惊:“云老二现在就跟别人翻脸那就是他做出头鸟啊他能有这个魄力?但是要真是他干的肯定还有后手” “神州结义社。” 王青和魏冷波对视了一眼前者恍然后者沉冷地说出同一个名字。 神州结义社做事太肆无忌惮了他们那个社长像个鬼影子一样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却能有这样的本事怎么看都不像是没倚仗的。 要是他们背后是笑面虎云又白那就说得通了。 有了这个猜测之后王青越想越是笃定:“连成年礼都没等到就先对独孤豪翻脸又放出这个神州结义社来搅浑水混淆视听。嘶这份魄力可跟他往日的谨慎圆滑大不相同看来会长他们都太低估云老二了。” 魏冷波提醒道:“还不止。神州结义社的那几条新规矩哪还像个帮派?云又白一定是跟社理会有了新的默契才会示意手底下的人这么搞。” 王青颔首道:“这个消息我们可得早点报告回去老二你去打个电话吧。” 魏冷波答应了一声起身去打了一个通往东加里曼盟国的电话。 简略地把他们的推断汇报过去之后魏冷波等了一会儿忽然神情一振挺直腰杆说道:“会长!” 这两个字一说出来其他三人的视线一下子都汇聚过去。 魏冷波打开了免提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个粗略刚硬的声线。 “我知道你们那边的情况了独孤豪栽了那就换一个。云老二这两手决断玩的够险够硬我还真得多看重他几分既然他弄出这个神州结义社来那你们四个就一块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好那我们晚上” “晚上干什么?趁现在太阳没落山立刻就过去几年没见我也有点想在新闻上看见你们了。” 王青走到电话旁边接话道:“会长这个招呼怎么打?” “把他们社长住的地方炸了然后你们四个就到陶朱集团去给我投案自首。机灵点可别让我听到你们四个有谁直接交代在” 话筒里的声音被打断时电子音含混振动的滋啦了几下忽然变成了一声刺耳的蜂鸣电话上冒出了一股青烟。 四兄弟脸色同时一变。 “电磁震爆机!” 白狼一拳砸碎了落地窗对下面的帮众大喊道“去枪械库换枪。” 不分敌我的电磁干扰装置笼罩了大半个别墅负责巡逻的帮众手中枪械都闪出忽明忽暗的电火花纷纷往枪械库的方向跑去。 物以稀为贵威力能赶得上电力步枪的火药枪械属于少数兵工厂才能出产的紧俏货色四兄弟他们这里虽然有一批却没有发给手下日常用的意思。 破裂的落地窗后面白狼视线一抬就看见了远远的围墙上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手里提着形似音响的物件正是只有在黑市里才能拍到的小型电磁震爆机不说机器本身的价格光是一个能用来启动的电源匣都至少要五万美金。 “唉烧钱打架就是得速战速决啊。” 嘭!!! 本就破损的落地窗再一次被震碎。 白狼的身体弓起来飞了出去。 关洛阳踏入别墅的二楼把手里的机器放在身后的地面上笑着说道:“我估摸着你们也该有动作了所以干脆抢先来拜访你们谁先上路?”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周天入微,日落序幕 王青扶起白狼的身体四兄弟里面这个最悍勇平时也最多负责跟外面做生意的小弟这时候已经脸色惨淡七窍里面都有血迹涌出来。 他胸口深深的凹陷下去血水涌满了那个凹坑染遍上半身眼珠子来得及略微转了转直勾勾的看了王青一眼便一歪头断绝了生息。 “四弟!!” 王青猛回首望去。 来者出手就是绝命的一招一点余地都不留就是奔着这一招打死白狼的目的去的。 这个人他们也都有印象神州结义社那个声名鹊起的社长关洛阳之前在他们的推断中属于云老二暗子的人物。 魏冷波怒吼道:“你居然敢下这种毒手云又白是疯了吗?” 他喊出声的同时目光飞快的从关洛阳身边擦过在落地窗那边的围墙上下扫动却没有见到更多的人影。 ‘只有一个?!’ 嘎嘣!!!! 老大老二都答非所问巨大的金属断裂声响成为了在场的人中对关洛阳的第一个回应。 那是秦德利的一记扫腿踢飞了他面前那九百公斤的沙包连接着沙包和天花板的铁链足足有婴儿手臂那么粗也在这一踢之下直接崩断。 天花板上被拽出了一个汤碗大小的缺口崩裂的混凝土里面粗大的钢筋都裸露出来一截。 体积足足有两个电冰箱捆在一起那么大的沙包飞过了整个大厅从大厅中间的沙发茶几上空掠过带着一股狂风撞向关洛阳。 这个沙包的冲击力不亚于一个四人满座的轿车以时速六十公里踩油门冲撞过来。 要是放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遇到这种力度的攻击关洛阳的第一反应绝对是避开。 不是说三练大成的人不能接而是没必要倘若出手接下来定会对身形造成一点阻滞在面对围攻的时候这种阻滞就很有可能变成破绽。 但是今天他仅仅是左手往前一伸一抹遮蔽了他整个视野的沉重、庞大的沙包就像是撞在了汹涌澎湃的海底暗流之中被轻易的拨转。 再随着他右手一推逆向弯折的沙包就以离地半尺的高度直撞回去。 以这个沙包的自重、材质也承受不了如此剧烈的方向变化在被关洛阳右掌推中的时候表面就迸现出了许多裂缝露出内层的金属光泽。 这个沙包最里面装的是铁沙外面有一层延展性极好的金属皮膜裹住外面套了塑料纸和纱布然后再裹了30毫米厚的人造革要点就是一个结实耐操。 可就在被关洛阳推得反撞回去的刹那两道狭长柔韧的银光从天花板扫过先后劈在了这个沙包上面。 两道银光的落点重叠在一条轨迹上大沙包被竖着劈成两半登时铁砂飞溅有少量的铁屑还吸附到了那两抹银光之上。 那是从王青的机械臂掌心之中延伸出来的两条长鞭每一条长鞭都是用六十根金属丝绞合而成表面布有肉眼不可见的锯齿。 在真灵电能的驱动之下这两条长鞭如果用来抽打一般的轿车、货车撕裂车门抽爆轮胎就像用刀砍瓦楞纸箱一样轻松。 这是真正曾经用在战场上的真灵机械俄国人最偏爱的战斗型号足以跟锯斧型、钉锤型并列。 但是因为操控长鞭所需要消耗的真灵电能太多一旦释放出这两条鞭索五分钟之后使用者就可能出现头晕、干呕、力竭的症状。 四弟的死亡让王青没有心思去顾及太多一出手就释放出了自己的底牌。 银光飞舞在空中抖出大潮浪似的弧线鞭梢撕裂空气斩切下去。 两条鞭索扫向不同方位就算关洛阳闪的过去被他放在身后的电磁震爆机也会暴露在鞭索的利刃之下。 “还老四的命来。” 关洛阳身子往下一压隐约像个弓箭步手掌平抬在身前如同攻城锤一般直推出去。 罗汉拳里的罗汉推闸可谓是拳法里的基本功用的就是一股冲劲只追求一招打出去之后手臂要直劲要向前冲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学上十几分钟也能把这一招打得像模像样。 但这个基本功今天在关洛阳身上用出来却变成了一招神鬼莫测的闪击。 魏冷波分明看见两条鞭索在破碎的落地窗前交错剪开了那个人的身体下一刻就发现那只是一道留在原地的幻影。 长鞭交错之后还来不及变向抽打下方的电磁震爆机。 敌人的真身已经到了大哥王青面前一掌推在了他胸膛上。 魏冷波发出了尖利的惊喝。 他见过他们会长用整个身体撞破音障轰爆空气的一幕清晰的记得那一刹那之后的声响简直就像是天上打了个炸雷。 一声霹雳之后还有余韵滚滚。 而眼前这个人表现出来的移动速度只怕已经直追当初他记忆中的那个场景却是悄然无声似乎只有一阵微风。 这根本是违背了常识的现象。 这一点就是关洛阳达到了四练大成的境界之后才触摸到的一种特质。 练筋的力量支撑练骨的低频发力练皮的敏锐感知加上练气大成之后内外一体浑然不分的节奏把控使得关洛阳可以在移动的过程中将所有触及到他体表的气流都带入自己的节奏。 空气也是有自身频率的一般人运动的时候身体的频率跟空气不可能做到一致就只有用强硬的力量来排开。 而如果做到关洛阳这种程度的话由他自己来把握着周围的节奏就能够让自身跟空气形成一种共鸣达到悄然穿梭的效果。 这种境界在各家的拳经典谱之中虽无实例却也曾经有所推测。 夫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以游于无穷抟风雷而成周天握微尘以立道场。 身外三尺周天道场。 关洛阳手掌推到了王青身上的那一刻身子周围的气流忽然爆发滚滚气浪吹翻了沙发掀起了茶几上的诸多杂物甚至连白狼的尸体都再度卷起。 王青、白狼加上满天杂物都裹在这股强劲的气流里面一起撞向秦德利。 三尺道场能把风雷化作无声自然也能反过来从无声之中乍起惊雷。 大厅中心地带的物件几乎被这股气流一扫而空电视机的屏幕都被迸射的果盘嵌入其中。 魏冷波被吹得向后倒退双手手腕一抬十根手指的第一指节几乎是不分先后的激射出去。 在真灵机械里面添加发射类的装置会大大的减损真灵机械的耐久性是很得不偿失的一种行为。 但是魏冷波是他们这伙人里的智囊、会计他不缺那个定期去维护的钱。 这十根手指内部镶嵌的是永久性的磁化金属通过电磁感应的运作激射出去的时候没有一般电力枪械子弹出膛的声响速度却不逊于新马港巡查队的制式手枪。 初速度超过三百米每秒的指节重量更达到制式手枪的子弹的23倍。 但在这十根指节射出去之后魏冷波的眼睛突然发现关洛阳的右手变了位置五指收拢手中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有极细的金属丝线从他的指缝之间延伸出来另一端连在魏冷波的双掌上。 这种金属丝线原本的作用是魏冷波预计到假如十根指节打空钉入其他固定物体上丝线还可以为他提供额外的行动助力或者直接以这种丝线去切割敌人的身体。 可是现在十根丝线的另一端都聚拢在关洛阳手里也就意味着。 ——他抓住了那十颗子弹一样的指节。 这是直觉预判体能结合在一起的奇迹。 魏冷波眼皮轮廓放大瞳孔猛缩悲伤、恐惧、惊骇之类的情绪混杂碰撞骤然醒觉过来。 他们之前的猜测必然是错的云老二要是能暗中培养出这样的手下他早就不可能待在五虎四骁的老二这种位置上了。 关洛阳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亢奋无声的一笑露出细密整齐的牙齿右手一挥十根金属指节散射回去打在魏冷波身上使他的身体猛然晃了数下溅开血花、火花倒地不起。 这时候秦德利刚拨开杂物按下他两个结义兄弟的尸体一转眼他二哥也没了。 破碎的落地窗那里电磁震爆机依然在发出一波波的干扰冲击被劈开的沙包散落满地的铁砂因之微微颤抖碎小的铁屑在跳动。 秦德利没有怒吼只是脸颊两侧的肌肉线条绷得很紧脖子上和额头上也渐渐绷起青色的血管。 他双拳往胸前一碰大号的拳套就被击碎露出崭然如新的银白色金属双手。 四兄弟里面秦德利的双臂是变化最少的但他这双手的维修周期却比魏冷波和王青都要短。 因为他几乎时时刻刻的都在挥拳。 改造武者的战斗能力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真灵机械的水准即使是要锻炼战斗的技术也很少有人会选择这种极其复古枯燥乏味的拳击式锻炼。 但是“让他练”这个命令是他们的会长说的所以王青等人从来没有反对过他的行为。 而事实也证明这种只会磨损关节和拳面涂层的锻炼居然真的为秦德利带来了机械以外的提升。 “百分之四十。” 秦德利忽然开口说起一段好像跟眼前场景无关的话“四年前我挑战了会长他对我说我以这样专注的程度锻炼十年以后可以追上那个时候的他。” 关洛阳道:“哦?你是在威吓我吗但连你们会长的名字都不说这种威吓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 秦德利摇了摇头:“我可能打不过你所以只是想让这件事被你知道。至少死之前我要让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毕竟” “我已经为这件事做了一千三百九十天一千三百九十天” 他的神色变得古怪茫然像在反问又在自问“一千三百九十天真的只有四年前的百分之四十吗?” 轰!!!! 瓷砖崩裂混凝土下陷钢筋弯曲。 秦德利在尚显茫然的时候发动了攻击。 他情绪里的那一点茫然完全无损于这一份攻击的刚猛。 在他踏步挥拳向前的时候一个巍峨高大的幻影似真似幻的浮现出来。 下为青石上为冰雪的高山茫茫然的雪白里面无知无觉的从顶点滚落下来的一块巨石。 雪白的巨石跟秦德利的拳头汇聚在一起。 关洛阳眼中神采一振翻掌如抬碑手掌带着如同石碑抽过空气的沉闷响声向上一推撞在了秦德利劈下来的那一拳上。 打独孤豪的时候他不敢冒那个险但是现在他想体验一回、适应一下被这种气势直接冲击的感觉。 一声一声闷雷轰铁的响动在二楼的大厅里面气浪层层散开。 秦德利如同一只不知疲倦的愚笨老牛一次次的挥尽自己的力量真灵电能从他的大脑意识中奔行出来推动着他的拳头挥洒着他的攻击。 关洛阳稳扎稳打的硬接了他十几拳之后耳朵微微一动听到枪械库那边有嘈杂的脚步往这边赶来。 他也体验够了呼吸一转化掌为拳白驹过隙之间以拳对拳跟秦德利连碰了五拳前两拳拼回了气势后三拳反打的秦德利连退了三大步。 喀!!! 秦德利再要抬手的刹那右手的小臂忽然像双截棍一样折了出去破损的零件弹开手肘的位置只剩下密集的电线相连。 机械结构的肘关节在之前的对拼之中已承受极大的负荷又被关洛阳这几拳的崩劲刻意的震荡破坏。 关洛阳的拳头崩开气流吹面生疼打向秦德利的脸在风声之中停在了他的鼻尖。 “你们会长是谁?” 秦德利动了动左臂咔吧一声左臂的肘关节也已经松脱:“他不是新马港的人。” “猜到了名字呢?” “雁度。” “原来是他。” 关洛阳点了点头手上最后一寸劲刚要吐出去秦德利却先他一步一仰一俯用额头撞在了他拳头上。 这一撞的力道倾尽了他的所有撞上去的时候甚至听到了他自己颈骨和额头受损的声音。 他的头部根本没有机械改造的保护这样撞上去形同找死。 一撞之下秦德利的身体就因为反作用力往后弹开砸在地上。 但关洛阳整个身子却被撞得后移出去半步有些吃惊的抬起手来他的拳头表面一层层的冰霜之色覆盖正在迅速的凝结成厚厚的冰壳。 直到这淬寒的冰大如足球一般才停止了增长。 关洛阳五指在其中缓缓发力一点点的撑裂了冰块最后两半冰壳从手上滑落砸在地上沉重的像是两块合金。 他凝视着那冰块低声说道:“你们的威胁程度跟其他那几个帮派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我把你们放在最后这个选择果然没错啊。” 独孤豪和他手底下那三个要是碰上了这四兄弟最后活着的那一方还真就未必会是独孤豪。 不过独孤豪真正的势力也远不止他那天带在身边的寥寥数人。 秦德利弥留之际听见了这样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你好本事西南这里要乱了你要是能闯过去就会遇到我们的会长遇到那个、那个” “自大该死的混蛋!!!” 他身子猛然一挺凶狠无比的喊出了这句话但没能挺坐起来就又倒了下去哈哈哈哈的传出笑声。 “你迟早要下来陪我们的。” 窗外的夕阳还在但秦德利的眼皮已逐渐撑不动了只以为天已经黑了下来。 “一千三百九十一” 秦德利也不知道他说最后那几句话的时候关洛阳根本已经不在客厅里了。 电磁震爆机可是很费钱的关洛阳正忙着在时限内彻底平定这个地方的局势。 等这一天的夕阳真正落下的时候神州结义社终于真正惊动了本已暗潮汹涌的西南格局。 陶朱集团、社理会明的暗的那些本来已经存在的资料情报又匆匆添上了新的一款往更重要的人物桌案上传递。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西南社区,陶朱麾下 新马港的西南社区比较出名的建筑物除了新马港大学之外另一个一定要提的必然是陶朱集团的那栋大楼。 陶朱大厦分为60层高度接近300米。 整个新马港原本自然地形最高的地方——放马山高度也只有162米差不多只能抵到这栋大楼的半腰。 这栋大楼的顶层就是陶朱集团董事长范不愁平时办公、会客休闲娱乐的区域。 具体来说的话就是分为办公室会客厅棋牌室3d影区还有占了顶层一半面积的根雕大厅。 根雕是范不愁的个人爱好根雕大厅里面有二十个展示台六个展示柜。 利用树根、竹根、树瘤顺着自然的纹理雕刻出来的种种器具都在静谧柔和的光线之中展现着它们各自的魅力。 小的有杖头、笔筒、佛柄、抓背、烟斗大的有虎踞龙盘弥勒抱财观音送子吕洞宾醉酒举杯等等。 这里的展示品里也有几件是范不愁自己雕的他最近更动了心思要雕出一尊虎头龙身的神兽辟邪来。 “根雕这个东西首先就是要讲究一个顺其自然别具匠心反而要放在第二了。要顺着原有的纹理做修整这些树根本身的形态就非常重要好材料可遇而不可求啊。” 范不愁手里拿着小锉刀边在半成品的根雕上修饰嘴里一边还念叨着。 偌大一个根雕大厅里面旁观他手艺听他训诫的只有一个人是个短发西服的少年他的儿子范敏之。 作为西南帮派的龙头老大范不愁这一生不知道有过多少女人但是子嗣不丰只在年轻的时候有过一个女儿后来还病逝了直到五十岁才又有了一个儿子。 所以今日的范不愁已经白发苍苍范敏之却还不到十八周岁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给不知情的人看来更像是一对祖孙。 “根雕里的神兽辟邪不但是虎头龙身还要在四足雕上蛇、雀、蛙、蝉之类的纹样要各具动势对材料本身的要求实在太高。” “独你云二哥能给我找来这样的好物件真可谓是孝心可嘉。” 听到这里范敏之终于开口:“云二哥对爸绝对是忠诚不二可惜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范不愁眼睛不离根雕问道:“那你喜欢他吗?” 范敏芝想了想实话实说道:“不喜欢。” “唉你是新人他是旧人你们彼此之间有些矛盾也是正常的只不过你也快要成年了一个人成了年之后这不喜欢三个字的分量可就不一样了。” 范不愁平和着说道“那你喜欢帮派的手段吗?” 范敏之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微笑:“我很适应。” 范不愁瞧了他一眼道:“你八岁开始我就把道上的事情一件件做给你看又叫你亲手去干。那时候是想着道上如狼似虎你要比他们更凶更恶总不会错。” “可是一晃眼十年过去新马的局势快要有变化了你也得跟着变一变。” 范敏之恭敬道:“我知道爸你说我要怎么样我一定做好。” “不是我要你怎么做是这个时局。” 范不愁谆谆教诲“前些年新马的局势不稳这片地方就是我们的快活林极乐池帮派行事如鱼得水社理会的人能从我们这儿弄到钱上上下下就得看我们的脸色。” “但是近几年新马缓过气来了经济要有新的发展帮派那一套就要落伍了。不是说社理会的人都突然想当好人而是说太多帮派的存在妨碍到他们捞更多的钱了。” 范敏之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他从小就没上过什么正经的学校但是有他父亲给他请的家教要学的东西比正常上学的多了太多。 别看他才十七岁可各方面经济的动向也自然有人时刻关注着汇报给他。 从近几年的局势来看新马的经济繁荣程度要想有一个大发展首要的就是得打压帮派的生存空间。 “所以我们四个老家伙这两年也已经有了彻底转型的准备但我们毕竟老了有些事还得是有活力的新生代来做。” 范不愁继续说道“我这边自然只有交给你和你姐夫你的成年礼就是你正式亮相的时候当然在此之前你得给我一份答卷。” 这就是指定自己的接班人了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真正听到这话从范不愁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范敏之依旧克制不住的从心底里窜出来一阵战栗般的兴奋。 陶朱集团明面上的员工不过几千人暗地里直接掌握的武装力量持枪者也就千人左右改造武者百余人。 但是新马这里的帮派局势上下壁垒分明像陶朱集团这种顶级帮派有必要的时候层层调动下去整个西南社区十几万的帮派分子动向都会被他们支配。 整个新马的局势导向都要算上他们一份。 就算那些人实际上不会全部都服膺就算要转型不免有些损失这份权力依旧令人心上眼里都炽热。 范敏之回应道:“什么答卷是要我管的那份资产出新成绩还是我管的那一部分” “不只是你现在管的。” 范不愁放下了小锉刀直起腰来真心实意的叹了一声道“我是要转变但手底下有些人有的是习惯了以前的帮派作风有的是未必乐于你挑大梁总不免要跳脚的。” “阿豪上个月就该回来到现在都没来见我生疏了呀。又白、飞燕又都活络的很太活跃了。你在成年礼之前就要告诉我你准备拉拢哪一批打压哪一批到了那一天你要摆明他们的立场算作给我的答卷。” 范敏之神色凛然沉重缓慢地应了一声。 范不愁负手而立端详着半成品的根雕。 辟邪的头部直对着他的面门。 沉默片刻之后范不愁拿起一把小斧与木头的纹理呈四十五度角将辟邪足下的一块赘余木根一斧斩去。 “也不一定要是立场你要是有那个能耐就用某些人的下场给为父做答卷。” 下场这两个字范不愁说的有些轻听在范敏之耳里却很重。 “去吧。” “爸爸再见。” 范敏之敬畏有礼的退出了根雕大厅。 天空上一阵云扰过了太阳玻璃幕墙外透进来的光线微微偏转。 范不愁放下斧头仔细看去。 他的双手是看起来与正常年轻人血肉无异的仿生式真灵机械有弹性有指纹甚至有毛孔不愧于昂贵的价格。 但是在触感、手感上依靠仿生皮肤下密布的传感器带来的反馈终究是不如真正的人手。 他刚才那一斧头角度偏了少许斩去赘余之后木雕上留下了一点细不可查的裂纹。 “可惜了。” 范不愁在根雕辟邪的头上弹了一指头。 硬木的半成品根雕从头部开始垮了下来、塌了下来直到整个半人大小的根雕都塌成了工作台上的一摊木屑。 范不愁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范敏之离开了根雕大厅之后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很快收到了回信眼睛里就酝酿起了笑意坐电梯来到了陶朱大厦的三十六层。 新马这里风水盛行很多人都是有点迷信的财务总监的办公室定在三十六层就是取六六大顺的意思。 范敏之与这一层的诸多工作人员擦肩而过绕过走廊来到挂着财务总监牌子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门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进来。” 范敏之开门进去顺手反锁又拉上了办公室的百叶窗。 办公桌后面一个穿着工作套装的盘发美人正漫不经心的涂着指甲油抬眼看过来。 范敏之绕过了办公桌自然的跪在了真皮座椅旁边双手抱住了美人只穿着丝袜的那一双长腿。 “燕子姐姐我想你了。” 四骁之一的郎飞燕轻巧的伸出一根手指点住范敏之的额头低笑道:“怎么这么亢奋?到底是遇到什么好事还不肯在短信里说?” “待会儿再说嘛” 范敏之的声音渐渐含糊起来。 有人到办公室外敲门敲了三声没有回应就知趣的退开。 谁都知道郎飞燕的脾气不好要是为一些小事打扰了她绝对会迎来一段痛苦的生活。 隔音很好的办公室里光线昏暗半个小时后范敏之坐在椅子上胸口被踹了一脚滑出去一段距离。 郎飞燕领口散开丝袜褪到了小腿坐在桌上掏出化妆镜补着妆容带着点嘶哑说道:“不知足的小鬼你今天太大胆了。” “因为老头今天算是给了我承诺了。” 范敏之笑着把在根雕大厅里的对话简述了一遍。 郎飞燕左边的眉毛提了一提懒散道:“哦那看来我一定是要被给个下场的旧人了。” 范敏之脸上露出急切的神色走到她身边连忙说道:“怎么可能呢我以后是要和燕子姐结婚你说要对付谁我就对付谁。” “小蠢货。” 郎飞燕娇笑着低骂了一声“还用说吗云老二是最不可能服你的人。” 范敏之发狠道:“没错我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第一个就先对付他。” “对付他也得有策略独孤豪最近不知道搞什么鬼弄不好是在哪翻船了手底下不太安宁云老二可能有心动一动他盘子里的肉这是个机会。” 郎飞燕整理了妆容之后又恢复了冷艳的模样“另外还有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翻了一下钥匙从抽屉里拿出遥控器投影仪被打开。 办公室对面的小荧幕上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的模样一张张图片换过去都是同一个人在不同地方的照片。 范敏之饱含怨气道:“姐姐收藏这么多其他男人的照片还是个俊朗小生是要喜新厌旧了吗?” 郎飞燕都懒得看他哑声道:“你要真这么蠢那我真是瞎了眼就当被狗咬过几回滚吧。” “姐姐别发脾气。” 范敏之连忙抓住她的手收了调笑的心思转头说道“这个人我好像见过义顺区那边一个新兴的小帮派头子。” “小帮派头子呵!” 郎飞燕用遥控器抵着下巴轻轻一笑“雁度手底下几年前插在海边的那拨人被他给灭了。” “据消息说是一个人灭了魏冷波他们四兄弟我查他最早只能查到他是从香港过来的仿生机械华人啧啧这可是条过江龙啊。” “老话讲的好龙不与蛇居嘛这么条小龙跟他身边那帮货色混在一起怎么搞得好帮派呢?” 一栋别墅花园之中五虎四骁排行老二的云又白把一沓资料丢在凉亭的石桌上。 他那茂密的头发梳理整齐留了一把连到耳际的短须穿了身宽松的红色对襟唐装前门襟七颗葡萄纽扣招牌式的豪气大笑了两声。 “道远你帮我去接触接触他态度可以好点拉到我们这边吧。” 陶朱集团的五虎刘惊堂云又白古道远胡不喜高大才。 除了范不愁的女婿刘惊堂其他三个十几年来都已经渐渐被云又白笼络。 古道远西装革履眼镜耳机四十多岁收了那一沓资料翻看一遍就点了点头出门坐车往神州结义社的地盘去了。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纷至沓来,一丘之貉 “要我加入有什么好处呢?” 院子里四季常青的植物在花圃之中健旺生长花朵顶置于其中添了几抹紫红粉白的色彩。 一张大理石桌面的圆桌放在院中关洛阳和古道远各坐在一边。 老安陪在关洛阳身后古道远背后也站着两个肃容的保镖。 古道远上门之后只是几句简短的介绍便已开门见山表示出招揽的意思。 “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团结就是最大的好处啊。” 古道远脸上的笑容很淡恰到好处说道“我们要招揽人才也属于一种投资为了不亏本来之前肯定要对关先生有一定的了解。” “据我所知关先生有大志气够果断有勇力来这里没多久就已经打下这么一片基业实属难得了。” “不过开创容易守成难这个社会要保住一份基业良好的经营下去需要各方各面的人才在这个上面关先生好像已经有点捉襟见肘了。” 关洛阳坦然道:“不错我手底下基层人员不少但还缺一些能管理善于经营的可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基层人员也可以培养选拔起到领导管理的作用。” “再说新马这些年也有不少被埋没的人才就要贴出招聘的告示应该不愁没人来吧。” 他这番话堵了古道远的话头古道远笑容不改依旧是一副商人口吻又说道:“关先生初来乍到在这方面可能太乐观了。” “人才也是资源黑白两道各种资源本身就都被占的差不多了关先生要想继续发展除了硬等就只有延续你之前的风格吞并硬抢。” “可是你现在人数虽多改造武者却好像就只有你一个要守这片地盘已经不容易再想吞并只怕就要碰到些真正的铁壁。” 关洛阳垂眸喝了口茶。 古道远把这视为他动摇的表现微笑道:“关先生绝不是愚钝的人只要冷静想想自然明白。西南社区这边你的发展已经快要触到一个界限了再往上就必然要加入陶朱集团的行列。” 他缓和了语气“我知道像关先生这样的人才肯定不愿意当人家手下但你不要用老思想来看现代社会我们招揽你不是要你当手下而是合作伙伴大家互惠互利一起赚大钱又有什么不好?” 关洛阳一笑:“这么说你们能代表陶朱集团?” 古道远淡然自若的回道:“以陶朱集团的规模要说我们能全权代表那是假话。但是以我、以我们总经理云又白这些人来说我们绝对是集团内部最有诚意最能容人的一系了。” 关洛阳摸着茶杯沉吟不语。 古道远又说道:“关先生不用有压力我们只是来给你这个建议接下来自然会给你考虑的时间你可以了解一下我们的实力。” “三天的时间考虑怎么样?三天之后我会再来希望到时候我们已经是可以共进晚餐的关系。” 说罢古道远就道别了。 老安送他们出了院子回来之后忧心忡忡地说道:“社长你在我们的地盘里禁了那些东西可要是加入了他们那些东西肯定还得重新流通起来要是不加入他们只怕我们扛不住啊。” “你急什么?” 关洛阳打了个哈欠身体歪斜了一点左手撑着脸侧靠在桌子上右手随意的敲着茶杯道“改造手术的人选准备的怎么样了?” “能做手术的那边已经联系好了愿意被改造的我也已经挑选出了素质最好的几个名单和他们详细资料在客厅里。” 老安说道“不过真灵机械还没到位。” 关洛阳说道:“那些缴获的真灵机械我还得用几天这阵子就让他们吃好睡好调节身体做好准备。” 老安点点头看见关洛阳疲倦的样子心中有点疑惑。 他回忆了一下发现自从认识关洛阳以来好像无论什么时候看见他都是神采奕奕的。 唯独干掉了魏冷波那群人之后到今天早上再见面就有点疲惫不振刚才跟古道远聊天都是强提精神的。 “社长要不然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我不是因为睡眠不足。” 关洛阳随意的摆摆手说道“更何况肯定还得有其他人上门我就直接坐这儿休息吧也省得进房间再出来。” 没有等太久刚吃过午饭就又有几辆车成一列停在了关洛阳家门外。 守门的保安连忙上前迎接车上下来的却是巡查队的人来为神州结义社的基业扩张而道贺也隐隐有些试探动向的意思最后约定过几天聚会宴饮。 关洛阳随便把他们应付过去没过多久迎来了第三波客人。 这个客人最年轻可是上门的见面礼却最非同一般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书。 老安接过文件一看惊的声音都尖了一点:“陶朱眼镜百分之三的股份?” 在合法的范围里面眼镜手机房地产可以说是当今三大暴利行业。 陶朱集团涉及的领域比较广虽然在全球范围的眼镜行业算不上什么巨头但在新马的西南社区也可以说是几乎垄断了这方面的生意。 老安自己脸上那副眼镜还是在陶朱眼镜店里买的这百分之三的股权不可谓不惊人。 他再看那个石桌对面带着稚气的年轻人时眼神已经截然不同。 关洛阳却从他手里把文件抽过去道:“无功不受禄我们初次见面收这样的礼不太合适吧。” 范敏之一副开朗高中生的模样道:“怎么能叫无功不受禄呢?关老哥我听说你的事迹之后可是非常佩服你的。” “其实我也早就看那些卖粉抢劫放高利贷的人不顺眼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去做你一个人到新马来这么快就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你就是这个!” 范敏之竖起一个大拇指“普通人追星都会送些礼我这个性质也一样的。” 关洛阳摇摇头把文件递还。 范敏之手一压又说道:“当然了我毕竟不是普通人家也不能太任性送这个股份还是有其他要求的。” 关洛阳道:“请说。” “我想在你们神州结义社的外卖市场里参一股。” 范敏之收敛了一些稚气侃侃而谈“外卖这个行业很有发展潜力不过到底能做多大还是跟宣传力度有关系另外网络交易平台的发展也很重要我们陶朱集团” 古道远来的时候是用商人的口吻谈帮派里的事情而范敏之上门之后是完全只谈了商人的事情。 他聊了一下午直到晚饭前主动离开始终都是合作伙伴的态度约定几天后再详聊。 关洛阳收了那份股份起身送他离开。 晚饭时老安颇为兴奋道:“范家这个少爷好像是真有诚意呀我们要是投他那边既不会被逼着再沾那些生意也不用怕云又白了。” 关洛阳嚼着鸡翅的骨头说道:“你觉得他很真诚?” “真不真诚不好说但这个倾向可能是真的。” 老安思索道“社理会的人虽然早些年被钱糊了眼但毕竟都不是傻子他们想要更大发展肯定不能放任帮派格局继续乱下去。陶朱有意再洗白是聪明人的想法嗯也是够狠的想法。” 关洛阳牙齿错动轻易磨碎了鸡骨头咽下去笑道:“是啊他们可太聪明了。” “过去这个地方是有枪有钱就能做主杀人放火换金腰带是他们作威作福的天下。以后要真是顺利洗白了就算要剔除一些内部的势力也不会伤筋动骨还是他们作威作福的主场。” “这些计划的前景真是美妙啊。” 老安听的不安迟疑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当然是有空跟范小公子多聊聊喽。” 关洛阳放下碗筷起身眼神深晦不明轻笑了一声道“毕竟神州结义社到现在发展还不足两个月我的时间还很充足。” 吃完晚饭到外面吹了会儿风他离开客厅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那些尸体已经都被悄悄处理掉了只剩被剥离下来的一具具机械肢体。 关洛阳买了套矮脚床和蒲团放在这里轻车熟路的坐了上去手指一勾捻起了从真灵机械上延伸出来的线头。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借物之形,炼我之真 按照那本笔记上的说法心意法门的三层境界之中第一层境界定念如一是基础第三层境界虚空取神只是推论。 那么归根结底整个心意法门的体系里面作为主体的也是最为关键的转折点实际上就只有“百物借势”这一个境界。 只有踏入了这个境界凝聚出了属于自身的“势”改造武者才能发挥出超越肉体的、机械以外的神秘力量才可以称得上是真武者。 而凝聚“势”的过程如果要讲得更仔细的话也分为不同的小阶段。 第一个小阶段空梦是完全的虚幻仅仅只是能让别人感受到一种固定的幻觉和压迫感或许能够吓死胆小的生物却不可能改变非生命物体。 第二个小阶段灵光是已经能够偶尔的干涉现实秦德利最后以头代拳的那一击就属于这样的情况。 独孤豪其实也算是处在这个阶段。 但秦德利是在生死关头才打出这样的攻击独孤豪也只有在做好某个固定姿势的时候才能发挥出十成的力量否则的话他的电磁炮拳就只有六七成的力道这就是境界不够纯熟的表现。 他们两个应该都没有打好“定念如一”的基础而是直接在某一段记忆中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借此踏入了“百物借势”的境界。 做个比方之前打好了基础的人想要凝聚自身的势是要不断的在心境之上凸显出一种形象是一种升华。 而像是独孤豪他们这种走了捷径的则是在自己的心境上腐蚀出一个深刻的印记是一种畸变。 前期走捷径固然是爽了后面想要再进步的话就会变得更加困难只能靠水磨功夫补足心理上的缺陷。 要是独孤豪能懂得修身养性的话再过一两年应该就会踏入“百物借势”的第三个小阶段。 ——去伪存真我相势成! 踏入这个阶段之后也就意味着改造武者对于势的运用已经到了如臂使指念动而势出的程度。 不需要像独孤豪一样靠特定的习惯性动作来诱发也不需要像秦德利一样碰运气随便哪一个动作都能发挥自己的“势”。 一拂袖一耸肩一弹指甚至是嘴里的一个音节。 关洛阳可以肯定如果自己能走到那一步的话心意的力量就足以将肉身和元气都统合起来开拓出一条最适合自己的前进路线。 但是这个过程里面还有一个不小的难关。 所有踏入“百物借势”这个境界的都是经历过机械改造的人他们的大脑催发了真灵机械真灵机械反过来阐发了大脑的潜能。 如果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的话那么幻想永远只是停留在空虚之中的伪物不可能具备改变现实的力。 关洛阳为此查询了不少资料询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人不做截肢手术也体会到连通真灵机械的感觉。 最后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个。 那是在中国一个最著名的冷知识论坛上一群常年二十四小时在线闲得发霉的人里面从火腿肠里到底有多少水分、感冒药泡面、一天五公斤烧烤会不会致癌之类的问题实验到了怎么让不改造的人体验改造者的感觉。 那个发帖的人阐述了一整套编织线路、构建稳定系统的方法每一个步骤都详细阐述配图最后得出结论。 只要同时拥有四具以上的真灵机械按步骤搭建之后将线路的另一端贴在太阳穴、后脑、后颈上就能够感受到那四具金属肢体的存在。 这个帖子被那个论坛评为“十年内垃圾知识之王”。 能有钱搞到四具真灵机械的已经是极少数更何况按这个实验做下来最后仅是能感受金属肢体的存在却没办法让金属肢体做出任何一点动作。 可以说那根本是噩梦一样的感觉就像是身体忽然瘫痪了自己的大脑在飞快的干涸直到精神枯竭昏死过去。 那个发帖的人自述是坚持了十秒钟之后昏了整整一天。 关洛阳看完那个帖子之后又打电话询问了姜司教授因为实在没有找到别的办法就决定自己试验一下。 几次尝试下来他发现这个垃圾知识对自己来说可能并非垃圾反而是不可或缺的最后一块敲门砖。 四练大成的体能让关洛阳的每一次实验都可以持续一个小时以上也只略觉困乏。 在多次实验积累下来的漫长体验中他清楚的感受到发源于大脑的力量与那些真灵机械之间构建了一种循环当那种微弱的感应从真灵机械中反馈回来的时候头脑明显会受到一点良性的刺激。 只要这种感应再真实一些再持久一些关洛阳自忖就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记住这种感应。 四练大成的掌控能力岂是虚设到时候纵然没有真灵机械他也能直接以自己的肉身模拟出这种感应或许还要更灵便更流畅。 而在目前想要让这种感觉变得更强烈的话也有一个最简单的方式增加数量就行了。 地下室里关洛阳勾起了线头将四块电极贴有条不紊的贴在自己的脑袋上。 交错编杂开来的线路从矮脚床向四周的地面上延伸缠绕着金属支架穿过了不断滴落蓝色溶液的玻璃瓶将迄今为止关洛阳所有缴获的真灵机械都连接在内。 远远超出了“四”这个数字一具具金属铸就的肢体陈列在四面八方或金或银或呈现黑色的涂装。 关洛阳按下右侧的电机开关墙上红绿二色的指示灯亮了起来。 嗡!!!!!! 散布在整个地下室里的金铁之躯都与他的大脑相连庞大的刺激在空旷的环境里徘徊。 关洛阳猛的战栗了一下他的眼神好像也在那个刹那之间颤动到发光。 正文 第八十章 满坡雨中摇花色 云又白家的大堂之中装修和家具都是复古的风格墙上还挂了一副山林碧秀的猛虎下山图。 图画两边是云又白早年自己练笔手书成的两副字。 千秋是非功无名白骨浪。 下笔很重一气呵成浓墨凹在纸上宛然有痕。 他正在跟自己手底下管拆迁的一组人通电话。 “什么叫给他们提点价也不打紧你第一天跟我吗?” “我们是有钱了但也是一分一毫挣出来的凭什么多给那些泥腿子你就给我咬死了这个价。” 云又白冷笑了一声“他们不肯你就直接动手上门找最能闹腾的那几个打断几条腿然后再跟他们谈价找两个人给你当托一群见风使舵的乌合之众自然就转了口风了。” 电话那边似乎又说了什么云又白的眉头微微皱起“领头拉横幅那个家里有侄子在安全部孔青云么这个人呵那你就绕过孔家下手的时候做点伪装多打残几户人家到时候那些捧臭脚的人自然就会反过来怨恨领头的人。” 挂了电话之后云又白提起冰裂纹青釉描金边的茶壶灌了两口慢悠悠的绕过古董橱柜走到沙发边坐下。 大堂中间几个人正在打麻将。 古道远坐在东边看了眼牌顺嘴说道:“神州结义社那边我给了他三天时间考虑昨天晚上给了答复把我们这边的橄榄枝给拒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 云又白手里的小茶壶一放道“范敏之这几天去的可太勤了要么到他家里要么约他出来姿态低到这种程度也真不懂得自矜身份了。” 古道远摩挲着麻将牌面带不快的丢出了一张四筒说道:“敏之毕竟年轻做这些倒还不算跌份那关洛阳也是个年轻人敏之急需自己的班底多看重他几分也是应当。” “能一个人干掉王青、秦德利他们四兄弟哪怕别的什么都不懂只凭这一份武力也属实该受器重。” “但既然他选了那边我们是不是该敲打敲打?” 云又白摇摇头:“敲打什么找个由头平了这个神州结义社我早就说了龙不与蛇居他手底下那群人有等于没有带上几十个改造过的再叫一批狙击手我亲自去一趟他就一个人便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 古道远手上一张牌按下扭头看过来道:“可毕竟范敏之已经表明态度我们要这么大张旗鼓总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理由不是现成的吗?” 云又白嘬了口茶“独孤豪失联不是一天两天了看他手底下渐乱的那一幅态势只怕是真在哪儿遭了殃。最近的新面孔里头有可能干掉他的除了关洛阳还有谁?” “那证据”不等对方答话古道远已经自己会意“不管真假造几个证据就是了。” 云又白点点头心中默默思量。 老龙头放权的态度越来越明显隔岸观火只怕是故意要他的儿子在成年礼之前就验验成色。 干掉神州结义社这个事情刚好是敲山震虎吓一吓那范敏之要是他知道收敛退让也就罢了不然的话就只好 云又白眼睛眯了眯心里渐渐发了狠。 一串铃声响起云又白回过神来掏出手机。 “喂什么?!” 钢琴轻快愉悦的曲调回荡在棕色为主色调的冷光大厅里。 除了演奏者之外只有两个人的咖啡厅。 范敏之和郎飞燕坐在靠窗的地方。 “关洛阳基本是完全朝我们这边靠拢了这个人不错生意上经常有点新奇的看法但显然没成体系的学过他也明智不过多插手部下的事。” “虽然讨厌卖粉放贷可该手狠的时候也绝不心软比大多数道上的人还干脆。” 范敏之手上用银色的细柄小勺轻轻搅拌着咖啡笑道“优点缺点同样明显这种人简直是专为我造就的得力干将。” 郎飞燕慵懒道:“你也不要太轻松大意了杀光头领收编基层这种事情他做的实在太流畅。你想驾驭过于锋利的刀一不小心也可能会伤到自己。” “我知道。” 范敏之露出微笑“我听你们说老头子以前其实没什么文化但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他已经修身养性经常念叨些古籍。有句话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以柔克刚我比他更年轻更友善迟早可以收他的心。” 郎飞燕的眼神微微变化身体前倾手掌如细腻柔软的莲花一般撑着下巴轻声呢喃道:“老头子啊” “老头子和刘老大这些年越来越内敛了刘老大倒也罢了你姐姐死了之后他就一直那副死样子纵然再痴一点也不稀奇。” “但老头子的变化总不免让人觉得他在陶朱这份基业以外有了什么别的追求。” 范敏之不以为意的笑道:“反正他放权是真真切切的。” 咖啡厅正门内的摇铃清响西装眼镜的男子急匆匆走了进来把一个手机递给范敏之。 范敏之接过手机一听脸上的表情顿时混杂了惊讶、疑惑最后转变成了一种惊喜与犹豫。 他对郎飞燕解释道:“苏雨成带了一帮人跑到武吉坡去要搜查武吉坡还声称要云又白交出独孤豪。” “苏雨成不是有养花的嗜好吗?他在一盆花泥里面翻到了独孤豪的手机花泥是来自武吉坡的修复数据之后更显示手机上最后一通电话是云又白打给独孤豪的。” “就在独孤豪失联那一天!” 郎飞燕脸色数变眼波流转间沉声道:“我喊上哥舒他们你先知会一下老头子。” 几分钟后范敏之放下手机。 “老头让我们自己处理。” 郎飞燕瞳孔颤了一下压住了嗓子眼里的一句微愕。 ——真是狠啊。 “那你嗯也叫上关洛阳吧。” 客厅之中关洛阳接到电话几秒之后挂断电话把果盘里最后一块苹果吃掉。 “两天了才刚发现要是你们再迟钝一点我估计又得送点东西出去了。” 关洛阳把牙签弹进垃圾桶出门坐车往武吉坡的方向去。 武吉坡就在新马港自然地势最高的放马山南侧。 这里土地肥沃地势的起伏恰到好处被因势利导开凿出了许多水渠也是整个新马港的热带观赏植物最大的培植园区。 鹅掌藤千年木朱芋棕榈观音棕竹变叶木旅人焦长春花红掌等等。 有花有树万紫千红。 天上风速劲疾云走遮日隐隐之间快要落下一场骤雨。 云又白、范敏之他们带人抵达这里的时候雨水落在远处的塑料大棚上如同密集的鼓点许多没有被大棚圈进去的花树在雨中轻摆着枝条。 雨中的两拨人正在对峙见到云又白他们赶来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剑拔弩张。 满天透亮的雨水也浇不下这里逐渐炽烈白热的气氛。 正文 第八十一章 云蒸霞蔚天罗手 云又白的手下常年来都用铁丝网隔起了他们精心培植的花卉但铁丝网之外野生的花树依然层出不穷。 他们的宿舍楼也掩映在花树之间宿舍楼的围墙之外正是众人对峙的所在。 云又白他们下车之后身边自然有众多手下撑起黑色的雨伞护卫着朝这边靠近。 最先开口的是云又白右手边的高大才五虎之一身上只穿了件黄衬衫花青色的纹身从胸口若隐若现一直延伸到左半边脸上衬的那张圆脸凶悍许多。 “老苏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带这些人直闯云二哥的地方未免有些太无礼了吧?” 独孤豪一向狠厉五虎四骁里面其他人这些年势力渐渐大了之后也都学了些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唯独他还是一点都不掩饰的狠辣张扬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 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太合群。 但是独孤豪这一支的势力能发展起来也不是一味的靠争强斗狠苏雨成在这个过程里是出了大力的他类似于大管家之类的角色算起来倒是跟其他各方打的交道更多。 只是今天这个眼袋很明显的沧桑中年却没有给高大才面子的意思。 “平日里这些上下尊卑的礼数把戏是要有些讲究的但要是大伙已经从兄弟成了仇人再讲礼数可就太虚伪了。” 苏雨成身边二十几个人看起来不多但有将近十个人都带了全副的黑皮手套手臂把西装的衣袖撑得紧绷绷一看就知道是改造武者的体型特征其他的人枪也都已经上了手。 云又白他们靠近过去的时候这伙人全都摆出戒备的动作就差直接把枪口指过来了。 隔着十几米云又白主动停步原本看守花园的那些手下也就主动向他这里依附过来领头的阿昌把电话里来不及细说的又补充了几句。 “他们要搜查我们的宿舍还扬言说要翻遍花田把我们种的花全都铲平。” 高大才皱眉朝苏雨成那边喊道:“你们的事我也听说了不过一个手机值得这么大张旗鼓吗?” 苏雨成还没开口他背后就有人大叫道:“高伯云老二是哑了吗什么事情都让你来讲。” 说话的人向前了半步站到苏雨成旁边是个脖子上挂着鸡心宝石项链的瘦削短发年轻人。 这是独孤豪的侄子独孤昱。独孤豪儿子早年被砍死了这个侄子基本是被他当继承人来培养的。 独孤昱穿着单薄一件西装已经被雨淋透了冷冷的笑了两声说道:“谁不知道这片花园是云老二搞人的地方这些花树底下埋了他多少仇家、叛徒、看不顺眼的人我大爹的手机在这流出去还不够当证据吗?” “那这一个多月来在我家附近在苏伯写字楼周围晃的那些人够不够做证据啊?” “哦我大爹的手机你们还过来了他们的手机我也还给你们。” 独孤昱这话一出身后的人得到示意纷纷从口袋里掏出一些手机扔出去丢在两拨人之间的空地上。 有些手机还沾着血落在湿泥里面被雨一冲屏幕明灭了几下都是云又白那些手下随身的东西。 他们这个举动立刻让云又白那边的人也都躁动起来有些人认出那些手机里有的属于自己亲近之人当场破口大骂抬起枪口。 两边的人纷纷举枪嘈杂万分的声音一下子连雨声都盖了过去。 高大才、古道远、胡不喜虽然没有开口但脸上也都露出极度不悦的神色视线穿过雨幕盯着那边的独孤昱。 独孤昱以前嚣张跋扈独孤豪失踪后这段时间他肯定是最惴惴不安的不用问也知道对监视的人下手这种把事情做绝的手法肯定是他的示意。 云又白看着那些手机一语不发忽然一扬声盖过了众人的嘈杂争端道:“好了都闭嘴。” “你们要翻我让你们翻个遍我跟阿豪的交情哪里是这区区一个武吉坡的花田千株万株的鲜花能够比得上的。” “不过我手底下的这些弟兄也不能白白受了这些屈辱要是翻不到什么证据呵!” 他冷笑了一声抬眼锁死了独孤昱“那贤侄也得给我个交代三刀六洞不为过吧。” 苏雨成接口道:“这个事情” “好!” 独孤昱一声大吼命令手下立刻去搜花翻土。 苏雨成皱眉对独孤昱低声说了几句。 天上风雨渐烈雨声太大独孤昱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反正只是一手搭在了苏雨成肩头回了一声狠笑。 “苏伯你比我聪明想的够多思维周全但也必然就慢了。我脑子笨一根筋就只知道现在我们已经没了大爹那不管大爹到底是怎么没的剩下的我们这些人就只有做马前卒的价值了。” 苏雨成被他这一句话惊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的另一个方向也停着几辆车。 范敏之撑着伞站在车边身边也是众人簇拥。 云又白也偏头瞧了一眼那边声音压得很低道:“道远不喜老高打电话通知一下把我们手底下的改造武者全叫过来撑撑场面。” 高大才一惊道:“全叫过来?!他们也只来了这一些人我看还是留有余地的我们这边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吗?” “秘书说老头子失眠刚吃了药睡了。” 旁边的胡不喜突然开口晃了下自己的手机声音阴的能滴出水朝范敏之那边示意道“小的倒精神。老高只怕今天这个事情不是前奏是正餐了快叫人吧。” 他们的电话刚打出去范敏之那边又多来了几辆车几乎把路口围堵起来。 范敏之站在那边没有挪步只是提高了音量喊道:“云二哥你刚才的话我也听见了豪哥的事情确实不是区区一个花田的价值能够比得了的但我也不信二哥会是那种残害兄弟的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不如你跟阿昱先和我一起去见董事长让他老人家来调停一下大伙才好携手查清真相。” 关洛阳拿了把伞就站在范敏之右边默默欣赏着远处一株株花树被铲倒的景象听到这话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眼云又白那边。 那边胡不喜刚要开口就被云又白握了下手腕会意闭嘴。 “敏之这话在理。” 云又白朗声回应转头看了眼独孤昱道“好贤侄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见董事长?” 独孤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有什么不敢?” 云又白接过手下的伞叮嘱两句末尾一句扬声道:“你们在这里一起见证花田翻找之后的结果。” 说吧他就直接脱离了自己那边的队伍孤身走向范敏之那里。 这个举动叫范敏之和独孤昱他们都略微一怔。 就在这一怔之时云又白身边好像轰开了一个炸弹。 轰隆一声巨响。 雨伞从伞柄到伞面在瞬间被他合掌的力量震成了碎片。 紫色的烟火如一片流星暴雨膨胀开来从云又白手中轰杀向前。 他的双臂外表有一层黑色哑光涂装常年隐藏在白色手套之中的双手如今因为手套被震碎也彻底解放出来手指关节连接的地方手心手背的各处铁片耦合都有明显的缝隙。 存放在双臂空腔之中的固态药剂在真灵电能的激发之下从固态转化为液态然后从双掌的缝隙之间喷射出紫色的强效麻醉气体。 药物的体积在这个过程中成千上万倍的放大又被云又白的心意力量约束着随着他的操控轰向他目光所至的地方。 这双手臂的改造完成之后已经有五年了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完全释放出它的作战能力。 云又白心中情不自禁的升起了一种畅快的感觉顺口吟喝。 “算计老子是吧也要你能扛得过这一招云霞天罗!!” 他的声音刚刚出口一道道烟痕腾空已跨越了数十步的距离。 虚无缥缈的紫色烟雾堪比炮弹的速度撞击在范敏之那边的人群之中。 有人直接被团状的烟雾撞在胸口横飞出去撞在车上震裂车窗。 更多的人在惊诧之下抬起手中的枪械但却在枪刚抬起来的时候就失去了知觉一个个两眼翻白像没骨头似的成片成片的倒下。 新马港的帮派是从混乱之中滋生出来抵达现在这样的顶峰形势不管他们如何把自己包装看似成为秩序的一部分在骨子里他们都不可能真的信任秩序。 不可能在明显被栽赃、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还相信自己的对手。 云又白的暴起发难不出关洛阳所料但他这一手袭杀而来的方式倒是让关洛阳颇为意外。 一击之下就瓦解了范敏之这边一大半的人手四十多名持枪的凶悍之徒一点用处都没派上就趴了下去。 余下的二十几名改造武者倒是在这个时候展现出了非比寻常的素质。 他们的移动速度不下于虎豹近距离的扑击下意识的闭气之后也没有立刻受到那些紫色烟雾的影响。 几乎在瞬间这批人就已经形成了一个箭头似的阵列护卫在范敏之身前。 与此同时郎飞燕一把捞住范敏之身形矫健的在后方车顶上一撑就翻出去七八米开外平稳落地。 范敏之本身也是仿生机械的改造者表现出来的临场反应却比郎飞燕慢了不止一筹。 两人堪堪脱离紫色烟雾的笼罩范围就看见车子那边组成箭头阵列的改造武者们像被打飞的排球一样一左一右的纷纷弹射出去。 云又白仿佛虎入羊群那些想要纠缠、阻拦他的改造武者没有一个挡得住他手臂一挥。 范敏之惊声道:“他的天罗手怎么会有这样的威力?” 五虎四骁的资料每年都会更新一次范敏之也每年都会细细查看。 云又白的天罗手具有凭空制造出云霞的特殊力量能够遮蔽人的视线甚至阻碍红外线扫描仪、雷达之类的探测。 但是资料里面云又白最巅峰的一次战绩也不过是让云雾遍布周围直径二十米的范围无论是射程还是杀伤力都远远达不到眼前的这种程度。 郎飞燕手腕被范敏之拉了一下定住不动反问道:“你干什么?” “我们先撤等大队的人到了再围他。” “那你就输了!” 前方那一大团紫色烟雾弥漫的区域干扰了视线但还是能隐约看到轿车和人影郎飞燕更能够听到在几十步之外有密集的枪声响起。 显然是古道远那群人对独孤昱他们下手了。 范敏之现在就逃的话多半是能逃得了一条性命的。 但云又白就会顺理成章地吞掉独孤豪的地盘接手他的生意势力再度膨胀。 范不愁既然选了不管那他到那时候也不会多说什么范敏之会变成最大的输家掌权这种事恐怕就不知道要往后推多久了。 “哥舒他们已经在路上了我们未必没机会我和关洛阳一起拖住你就算不能赢至少也要表现出自己的担当。” 郎飞燕按住范敏之目光四处扫视“别怕你没那么容易死的。” 她视线扫向高处武吉坡后放马山顶上隐约有一个白发风衣的男人倚着哈雷摩托俯瞰山下。 ‘果然!’ 有郎飞燕这番话范敏之也镇定下来他本来就不是害怕只不过发现自己预估的偏差太大下意识想要先撤。 他们这番对话说的都很快但到话说完的时候在车子那边抵挡云又白的改造武者已经只剩下五六个人。 郎飞燕心知不能再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住口鼻正要上前忽然驻足视线不由自主地随着前方那个物体的上抬而从低到高的移动。 众多车辆之间之前范敏之他们坐过来的那辆轿车被抬了起来。 说是抬其实不准确。 抬这个字往往意味着沉重也意味着缓慢甚至吃力。 而这辆车被抬起来的过程实在太迅捷也太轻松。 那个一直站在轿车一侧的人一只手往车底盘一抄另一只手往车顶一按底盘和车顶几乎同时被挤得微微凹陷下去。 金属变形的声响里整辆车就腾空翻转而起抡过一道黑沉沉的弧线砸向了五米之外的云又白。 云又白刚把一个改造武者砸飞当头一片黑沉沉的盖下来躲闪不及双臂如成圆弧双掌一崩按在了倒砸而下的车顶上。 车上装载的门窗玻璃砰砰砰砰全碎整个车顶被云又白手掌按中的地方剧烈的凹陷带动整个车顶都扁了下去。 但就在他快要把这辆车推飞出去的时候变形的轿车猛然一沉发出沉闷无比的一声巨响。 关洛阳腾空而起空翻了一圈一脚重劈在了车底盘上。 云又白被这一压双膝撞地裤脚布料磨坏膝关节处的黑色涂装与混凝土地面摩擦撞出火星。 他脸上微微胀红后槽牙一碰惊而不乱的让双掌碾磨旋转。 “起!!” 弥漫在周遭好像还会不断扩散的紫色气体骤然起伏不定如同一道道浮在空气里的波浪带着哗啦啦的风声向云又白那里汇聚过去。 百物借势云蒸霞蔚! 云又白自有野心亦有城府实则已经有五六年没有全力出手酣战过了他这些年来的进步绝不仅仅在于双臂中填充药物的这个构思。 事实上要这种麻醉剂生效够快形态转化的时候又不至于直接把双臂内部零件给爆破掉又要能压缩更多的质量进行持续作战其中种种难题都必须经过实践来攻破。 为了寻找到合适的药物配比云又白这些年配合研究人员秘密进行的实验不下于一千次他对于烟雾云霞的把控能力也在这个过程中持续的细化、深入。 到了今天他对于这些麻醉气体的掌控已经到了能放也能收的程度。 略显稀薄的紫色烟霞迅速缩小笼罩的范围变得浓郁凝聚起来涌入那一辆轿车。 一辆车里面本来就有不知道多少条细缝已经剧烈变形的轿车这些缝隙更全被放大。 无孔不入的紫色气体钻入其中嗡然一震黑色的汽车顿时分崩离析车门、引擎盖、油箱无数大的小的零碎部件四散乱飞。 关洛阳身子一拧腾空落在七八米外的另一辆车顶上。 云又白顺势起身眼皮一耸两个眼眶都撑成了饱满的弧度如虎目圆睁叱道:“关洛阳?你铁了心跟个黄毛小儿太不长眼了!” 关洛阳面上淡淡的:“听说你们是一家呀怎么打生打死的呢?我拦你也是为你们留一份余地呀。” 后方范敏之又惊又喜看起来竟不用郎飞燕涉险他自然欣喜若狂喊道:“关洛阳关大哥杀了他之前谈的那笔账我多分你三成。” “哦——” 关洛阳背对着那边露出微笑声音还是平淡。 “那感情好就让我看看一个真正掌握了自身之势的改造武者能到什么模样吧。” “乳臭未干废话连篇!” 云又白双手一引身边紫雾盘旋纠缠着如一道道蛟蛇飞空袭去。 正文 第八十二章 虎狼兴跃,初试究竟 嘭嘭嘭嘭!!! 一道道烟气扑下在车顶之上打出凹坑。 关洛阳提步旋身在那些烟痕之间穿插而过跳跃于诸多车顶之上。 他并不准备在范敏之等人面前全力发挥出自己速度上的优势所以闪避之间看起来颇有差之毫厘的惊险感。 坠落的烟气多次与他纵起的身形擦肩而过有时他前脚刚走紫色的烟团已经打在原处。 但他的躲闪并非全无章法。 停靠在周围的这些车辆为了围堵路口是形成一种近似半月形的排列云又白现在基本就处在这个弯月内弧之中。 关洛阳跳来闪去其实距离并未拉远太多。 在云又白身边烟气略淡的瞬间关洛阳脚下蓄力身子往前一探脚下那辆车玻璃破碎的同时他的身影已经从车顶掠过十几米的斜线距离扑到云又白面前。 一记推掌朝着云又白脸上打去在手掌还没有真正打到之前掌前数寸的风压就已经在紫色的烟雾之间拓开一个空洞。 云又白头往后仰黑色涂装的金属手臂一偏一搭手上的力量像是蓄满了势能的千钧弓背荡开了关洛阳这一掌。 与此同时他脚底下像是瘸子似的一脚虚一脚实虚实一换人就拉开了距离。 金属铸造的肢体分明在质量上要远比一般人的肉身更为沉重也更为坚硬僵滞但真正在改造武者的操控下运动起来的时候却流畅灵活得一致如斯。 与之相比大多数普通人的行动反而显得臃肿笨重。 云又白这迅捷无伦的一动脚底下划过布满积水的路面甚至没有发出多少声音只有两边膝盖处的裤管破洞在风中带来一点异响。 不像是他在消耗力气完成动作倒好像是这地面、是这飘扬空中的雨水在推着他运动。 真灵机械能够从世界上所有其他机械种类之中完全独立出来从来就不仅仅是因为驱动能源的差别这种人类造物又为人所补足的魅力有着远胜于其他任何一类机械的灵动。 它产生于这个时代又好像超前于这个时代的奇异美感在黑蜘蛛、闫雄那样的人身上根本是被拉低了档次到了云又白这样的武者手中才终于得以展现出几分风采。 “好!” 关洛阳也不禁觉得耳目一新脚下如跨虎而动再度猛扑出去。 他这次动身之时左手向外一撑右拳一收一放打钻翻劲略微斜向上而去手臂运转的轨迹像一条螺旋转动的长矛大有一种不管面前是人是铁是老虎还是罗汉都要一矛挑杀的气概。 云又白双臂大张周围略显散乱稀薄的烟雾顿时像是被他这个举动分裂成两半。 紫色烟气如同两片滚滚荡荡的长大衣袖伴随着金属双臂的引导扫打向前。 机械手在前一卷一拍抵挡关洛阳的拳劲另一只手的紫色长袖就朝关洛阳脸上打去。 烟雾无形无质很难抵挡周全却能够作为云又白力量的载体。 只要被这烟雾衣袖拍在脸上细微的力道立刻就会刺激到面部敏感的神经不由自主的放开呼吸。 能够在05秒以内生效的强力麻醉气体直接作用于人的中枢神经只要吸入不管是什么样的改造武者都会撑不住。 云又白即使在得知了关洛阳孤身一人就打死王青他们四兄弟之后也只把他当条小龙当个可招揽的人才就是因为他自忖无论是自身的武力还是势力都仍有俯瞰关洛阳的资本。 一般帮派怕他这种斩首战术云又白却半点不怕。 然而就在那紫色衣袖快要打到脸上的时候关洛阳吐气开声双手如拨转太极一搅一推。 肉眼可见的细密空气波纹随着这一个音节一式振臂从关洛阳面部前方甚至于从整个身体正面向前迸发开来。 三尺道场身边三尺以内的气流微尘都要受关洛阳的驾驭是波澜不惊还是狂风骤卷都在弹指之间变化。 紫色烟气长袖当即被裹挟着大量雨水的劲风吹的倒卷而回。 云又白一惊之下刚凭心意力量控住烟雾又见关洛阳含腰拔背抬手向天掌心翻转龙行虎步的一跨长臂追打过来。 周围的气流连声爆响风力加速暴雨如泼带啸而至。 咚!!! 云又白整个人从路面上飞了出去落向花树那边双足落地溅起湿润的雨水泥泞。 残留在路面车辆之间的那些烟痕雾团这一下失去控制被暴雨打落很快就散失稀薄。 关洛阳从雨幕残烟之间追至双手拳打连环雨水碰到拳面就直接炸开拳劲简直如同雷声炮火一样猛烈。 云又白刚才被他一招大摔碑手打飞黑色金属的双臂之上各留了半个掌印换做之前的任何一个敌人都该被挫散了锐气溃不成军。 可这个外貌粗豪的帮派头目居然放声大笑刺激着双臂中的固态药剂再度释放出浓郁的烟雾。 他的笑声中其实没有多少兴奋的意思但也没有错愕惊惶的苦涩只有阔气和响亮。 这是他招牌式的笑声也正是靠这个招牌习性维持住自己退而不败的认知提振心气激发精神。 这一回云又白释放出来的烟雾全部约束在双臂之上真的像是变成了两片浓紫油亮的大袖子配合着他的天罗手在关洛阳的穷追猛打之下步步倒退紧守不失。 跨过了空梦和灵光达到了势成阶段的改造武者才算是稳固在了“百物借势”这个境界拥有了非同一般的坚韧不用担心再因为一些心理打击而出现境界上的退转跌落。 这种稳定自如也意味着改造武者有了将自身之势与其他技巧结合的余裕。 像独孤豪本来就有一手多年打磨出来的金钢掌颇为值得称道。他要是光用这路掌法纠缠起来当时的关洛阳也未必就能取他性命。 但他凶蛮狠辣惯了猝不及防间损失两个生死弟兄便心境失控为了换取更极端甚至可以说翻倍的杀伤力施展出了不成熟的电磁炮拳。 那时如金钢掌这样的技艺便不得不被暂时摒除没有了发挥的空间。 而势成之后的改造武者没有了这个缺陷他们原本学习的搏斗技艺可以无间隙的与自身之势结合共济共进相辅相成。 云又白的云蒸霞蔚之势就恰到好处的成为了本身战斗技巧的扩张和延伸。 他的天罗手本来是取自于中国拳法之中的孙膑拳有个说法叫做“孙膑留下长袖拳三百六十手相连”借衣袖的遮掩、柔软运用在拳法之中足可以守得密不透风滴水不漏。 关洛阳像连续爆破的炮弹一样从路面追到花树土壤之间几秒钟之内打了几十道足够击穿汽车的拳力都被云又白边退边挡了下来可见他这一套天罗手已经周密到了可以试着真正去挡一挡迫击炮的程度了。 可是他毕竟在退退后的趋势越来越无法遏制地面湿土积水不断被双脚犁开翻去就连脸上都溅了些许泥点。 更令云又白心弦绷紧惊颤的是他的真灵电能在通过双臂的时候越来越能听到一种仿佛接触不良信号不佳的杂音。 在这几秒钟里每一次拳头与金属手臂的碰撞都代表着一次杂音的盛放。 外表的炮拳刚劲虽然屡屡被挡下可源于骨骼低频发力的一种渗透性极强的力道正从关洛阳的拳头上层层叠叠打入到云又白的机械肢体内部。 云又白的笑声持续了几秒钟到这时候终于不免变得干涩断续乃至于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双手被关洛阳忽然的变招锁住分变如爪的双手各钳住了他一处手腕。 两人的眼睛相距已经不足一米五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距离了。 云又白眼皮一紧下意识的催发了所有的真灵电能跟关洛阳较力脚下孙膑拳的步伐三次想要抬起都被关洛阳提前看破了虚实变化起脚压住、隔开。 四臂相锁脚步对碰三下后关洛阳嘴里轻喝一声沉腰发力双手抓住云又白的两条机械臂就像是控住了大板车的两个把手推着云又白整个人向前飞速冲出。 他们的战斗发生的很快无论是云又白针对范敏之那些手下的碾压还是关洛阳出手翻转局面都是在极其紧凑的时间里进行复杂的对战。 而从云又白落下劣势到现在其实也不过几秒钟。 这个时候古道远他们和苏雨成等人之间的战斗甚至还没有完结。 花树之间的枪战搏杀勉强刚到了尾声高大才一侧身就看见一道黑影对自己撞过来。 他本来想顺势一拳打上去突然认出那是云又白拳头迟疑了一下想要变打为接云又白就已经撞到了他身上。 单是这一撞其实还不要紧。 真灵电能催发的状态下人的血肉也会获得一定的增强像高大才这种水准的就是被一辆超速的摩托迎面撞上也不至于重伤。 但是在云又白的背撞到高大才身前的时候双肩骤然往后一耸。 高大才人如其名比云又白更高大这双肩一耸撞在他两边粗大的锁骨末梢登时觉得好像是有人拿了两根烧红的粗铁锤头猛烈的杵在了他身上。 骨头咔嘣断裂胸口猛然一下气闷肺部好像都被挤压高大才一个字都没说的出来就已经晕死过去身体向后砸落。 云又白感受到身后的变化就已经知道不好。 关洛阳借他双臂发力伤人的时候他倾尽了猛力一挣。 此时此刻其他人也注意到这边的场景。 一株粉红虬枝花树下的胡不喜两手一扬就有两片寒光切开雨水从两侧绕着弧线避开云又白杀向关洛阳。 那是两张扑克牌即使在飞速旋转之中还能隐约看见一张上面花色是黑的一张上面是红的。 关洛阳一眼就看出这两张扑克牌射不到自己身上只会在自己面前相撞。 这看起来似乎是胡不喜的失误但战斗之中关洛阳从不会小看任何一个敌人。 他在被云又白挣脱的那一刹那手掌上忽然闪过青铜花纹如雷如电地的一挥从两张扑克牌之间劈了一掌。 两张扑克牌被这迅烈一击的气流牵动一起拐了个弯追随着关洛阳那一掌的轨迹飞向了云又白那边。 云又白脸色大变双臂竖在身前一挡。 关洛阳的身影倏然倒退抽身而去。 两张扑克牌碰撞在一起。 轰隆—— 胡不喜的扑克牌是以金属材料为边框中心部分则是用某种具有爆破性质的矿物制作而成每一张扑克牌表面都带有一层磁化保护膜平时非常安全甚至能直接用来玩扑克游戏。 可一旦要到用于战斗的时候强烈起伏的真灵电能会在扑克牌脱手而出的瞬间损坏那层磁化镀膜让制作成扑克牌的矿物回到不稳定的状态。 如果是两张特定花色字号的扑克牌相碰能够爆发出不逊于单兵地雷的破坏力。 而他的牌技更是千锤百炼或者说可以称得上是天赋异禀。 早在他还只是一个没有经过手术改造的普通人时就已经能够凭寻常青春期男性的腕力用纸牌切开榴莲切入满装的易拉罐。 在胡不喜爬到陶朱集团五虎之一这个位置上的时候就算是九级的风速风力都没有办法在五十米以内影响他的纸牌轨迹。 按照他的预估这两张扑克牌应该会让关洛阳重创而早就知道他这手绝活的云又白却有足够的时机抵御只会轻伤。 可四练大成周天道场的玄妙加上青鸟元气的引导又岂是他所能尽知? 扑克牌一炸关洛阳几乎无损反而是云又白双臂冒烟的翻滚出去。 胡不喜错愕道:“云” 那边关洛阳脚底下湿润的泥土迸溅翻开如莲花一放追向云又白。 胡不喜来不及废话扑克牌飞掷而出那边古道远蓦然回首手持双枪点射。 关洛阳脚踩梅花步法曲折环绕如溪水盘山绕转避开所有阻击足下起落连踢三脚。 云又白发出一声似笑似叫的喊声重伤之际的天罗手犹自一拂连挡两脚。 到了第三脚的时候机械双臂的关节已经明显破损右臂甚至卡死僵硬。 但失去控制的左臂依旧挡下了第三脚。 那空落落的机械臂滑动而至护卫周全时连关洛阳都有些出乎意料。 那已经不是靠电能驱动的机械了而纯粹是云蒸霞蔚的心意力量隔空驾驭着金铁之物来阻此一击。 云又白成功挡下了三脚身子又被残余的力道震起半空嘴里骤然大吼。 “我认输!!!!” 这一声是他竭尽全力的嘶吼。 但认输有什么用范敏之年纪轻轻虽然心性不够稳重但狠辣处已颇有乃父之风不会因为他认输就放过他。 关洛阳更不必提。 他们都不会在乎云又白认不认输可是居然真的有人会在乎。 郎飞燕就在这一瞬间猜到了云又白的用意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感慨甚至于有些钦佩的意味。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云老二居然还能够保持镇静头脑依旧清醒做出这种判断他果然也早知道那个人一定会看着这场战斗。’ 她是第一个猜到的。 而关洛阳是第一个感受到的。 在云又白喊出认输的时候前方那座不算高的山顶上有一股沉重内敛的“气息”传了过来。 满天的风雨满地的湿土四处流溢着鲜血铲倒的花树可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像是一股不沾风雨的味道洒然间就飘了过来。 关洛阳抬眼看到山路上一个白发身影急闪、疾行而至。 “呵!” 关洛阳身子一动。 胡不喜、古道远还在竭力想要施救但他们还不如一条从铁丝网上掠过来的身影那么快。 “住手!!” 两个人的身影来到云又白身边然后那片区域的雨水就向着四面八方炸散开来。 关洛阳轻松落地倒行了几步回到路面。 从一百多米的山坡上赶来的那个人接住云又白的身体落下。 这个人面相看起来好像还不到三十已经满头白发发丝坚韧的竖着只有发丝末梢向四周微微弯曲一身黑色风衣风衣之上排着六角螺丝状的装饰纽扣双手都戴着黑色棉布手套。 路边范敏之脱口道:“姐夫。” ——五虎四骁之首的刘惊堂。 云又白看着这个人的面孔喉头咯咯了两声血水溢出淌过他的胡须气息渐渐微弱不甘心的眼睛依旧睁着。 他最后歪了歪脖子想去捕捉到关洛阳的身影脑子里痛恨至极也开始后悔自己为了所谓的面子没有亲自去招揽关洛阳。 刘惊堂垂着眼看着他气绝又抬眼看关洛阳片刻。 “既然老二认输了这一场不必再继续了道远不喜你们既然选了边现在也都算认输了。” 胡不喜和古道远面面相觑万分忌惮的看着关洛阳终究垂下了头:“是我们认了。” “那你们待会儿跟我去见董事长吧敏之你送高大才去医院。” 刘惊堂带着云又白的尸体离开古道远和胡不喜也跟了上去。 云又白那些手下见到大势已去纷纷放下了枪做出投降的模样。 范敏之来到关洛阳身边压着声音向他道谢但还是不能完全压住眼里的激动与兴奋。 关洛阳只是微笑左手负在腰后掐了掐自己的指节有些惋惜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 只是一个远远不够啊! 不过也不用等太久了。 大雨渐渐稀稀落落新马的天气就是这样下午经常会有骤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四骁中哥舒和韩咏志的两拨人马来的不算慢但他们到的时候已几乎算散场。 简短聊了几句货车上的部众留了一部分占住这边地盘清扫手尾运走伤员。 道路上车轮飞快滚过溅起一滩积水。 “关大哥你做的好你做的好啊。他们的产业这下哈” 车里只剩下“自己人”之后范敏之就不再拘着自己了手里捏着毛巾擦搓头上的雨水脸上笑容不止。 “下个月底就是我成年礼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我让你看看以后我到底会有多大的产业。对了你安排一下行程可别到时候有什么别的事儿。” 坐在后座的关洛阳手肘撑着车窗边沿看着窗外风景应道:“好我一定会去。”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上穷碧落 陶朱大厦之中古道远、胡不喜等人见过了范不愁之后脸色灰败的离开了这里。 他们身边都跟了一队人紧紧地护卫着不过这些并不全是他们的人手其中有一大半是范不愁指派过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让他们在家休养一段时间。 范不愁并没有直接剥离他们太多的产业却抽掉了他们众多生意渠道之中的一些主干。 剩下的那些生意看起来依旧体量庞大可其实只要掌握主干的人想对他们发难就可以当场叫他们资金链断裂麾下的改造武者、枪手也被不少被抽调打散重新安排到各处去。 高楼巍峨每个星期都有人定时擦拭的玻璃幕墙干净透光。 范不愁坐在办公椅上幽幽的说道:“这件事到这里算是有个定论了云又白的身后事就由你来操办吧不必太隆重但也不要丢了面子。” 刘惊堂站在办公桌对面离范不愁颇有一段距离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范不愁又说道:“听说这一回这么快能分胜负是因为敏之手底下新招揽的那个叫关洛阳的年轻人。你跟他见过一面听说还交手了一招印象如何?” “我跟他只是仓促一碰算不上交手其实我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晚了。” 刘惊堂神色微动说道“至于对他的印象这个人是什么来历?” 刘惊堂这些年深居简出除了像范不愁之类的有人去找他之外他自己已经很少主动关心外面的事情了关洛阳的名气只在这一两个月内升起倒还真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 范不愁却似早有预料说道:“他的来历如何会对你给出的评价有很大影响?” 刘惊堂面色不变淡漠说道:“他如果是孤身一人投靠到敏之麾下来的。那我想让你许可叫敏之设局调派人手给我将他立刻伏杀。” 范不愁奇道:“为什么只因为他杀了又白吗?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是敏之的意思追溯源头更可以算是我的授意。” 刘惊堂摇头:“不完全是这个原因只是因为他太锋利而敏之虽然书读得不少却仍属稚嫩驾驭不了他。” 范不愁点点头拿了份文件夹轻轻抛给刘惊堂道:“他不能算是孤身投靠。这个年轻人也有野心有贪欲他是先在那些底层的帮派之间上位然后以风雷手段吞并四方还拔掉了雁度的人手才进入敏之的视野。” 刘惊堂翻看着那些资料眉头微不可查的皱起。 “呵孤绝的刀没有人能预料他会砍向哪里但他有了野心有了势力有了手下缺点就会越来越多这个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 范不愁成竹在胸开玩笑似的说道“况且我虽然放权毕竟不是死了。就算敏之不行你看我能压他多少年?” 刘惊堂合上文件说道:“从这资料上看他的作风和目的陶朱集团确实还能压制他甚至操控他但我还是想说你最好把杀他的计划列入备案之中做好周全的准备。” 范不愁笑意淡了一些:“怎么讲?” “你们到现在还没查到他确切的来历但有一点很明显他足够年轻。” 刘惊堂眼中略带回忆那双微青的眉眼其实也没比范敏之大多少“他现在就能干掉云老二才能不必多说那么谁能百分百的猜准一个天才进步的速度?” “当年黑尖塔会的希潭老太太也觉得她能掌控雁度结果雁度二十七岁的时候就干掉了她成功上位。前车之鉴后人之师。” 范不愁露出沉思的神情微微颌首说道:“有道理我会仔细考虑的。嗯你先去忙吧。” 刘惊堂把文件放在桌上离开了这里低跟的黑色皮靴踩在办公室的地板上只传出轻若无物的声响没有留下半点肮脏的印记。 范不愁看着他踩过的那些地板视线一偏就能瞧见旁边几行湿漉漉沾着泥的脚印。 之前外面下了一阵雨范不愁也坐在这里听过雨打玻璃的声音古道远和胡不喜来的时候身上还都是湿的脚下还带着武吉坡那里的泥水。 他们都没有机会去换衣服但刘惊堂身上已经是干燥的了。 喀!! 办公室的门被带上刘惊堂离开了这里。 范不愁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声自语道:“是说陶朱集团能压关洛阳而不是说我么呵呵。如果武力上出色的天才都无法被驾驭你又怎么会是我的女婿呢?” 如果在这个真灵机械逐渐成为高端主流的时代武力上出色的天才真的无法被驾驭那么敏之以后若真到了那万一的时候又要靠谁来平衡他的姐夫呢? 范不愁拿起办公桌上的专线电话对自己安排在范敏之身边的秘书吩咐了一些事情。 “继续查他的来历弄清楚他有没有亲友再细致刺探他的喜好权力名誉女人管住他跟改造手术方面的人才接触尤其要查明仿生机械相关的专家” “另外找人估量一下世界最顶尖的仿生机械数据如果经过关洛阳出道以来的这些战斗之后会有多少损伤” 二十几分钟范不愁叮嘱了足足有将近三十件事情除了针对关洛阳的那一部分也有关于范敏之、郎飞燕的一些话让秘书传达。 放下电话后范不愁双手十指交错搭在腹部上半身舒适的往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至少这个关洛阳比你贪心啊” 干掉云又白之后的第二天关洛阳刚从地下室出来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社长我们之前联络的那个专家前两天玩的太嗨手摔伤了至少五十天以内不可能主持高强度的机械改造手术。” 关洛阳不悦道:“你之前联络的不是一整家医院吗整个医院里面能做这种手术的就他一个人?” 老安也是无奈:“一场机械改造手术主刀的只有一个助手倒要有二三十个这些人都不是一般的人才一家医院能有一个这样的团队就了不得了要不然身价怎么那么高呢。” 他又补充道“新马其他几家以我们现在的规模其实也能说上话可都排满了最早也要等到两个月以后。” 关洛阳敏锐地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有人故意针对的话接下来的动作该是什么呢? 难不成要送他一批改造武者插在神州结义社里面? 因为怀着这样的一点疑虑几个小时后关洛阳接到来自郎飞燕的电话时没有半点意外。 “哈哈郎总监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别误会我可没往你那掺沙子咱们都是要做正经生意的人。” 郎飞燕笑道“不过姐姐我私下里在一些诊所、医院也有投资宋医生这一摔对我的收入可也是有点影响的我查了查他就找到了你们的预约。” 关洛阳发出一声鼻音似乎微觉恍然:“郎总监在这方面很有人脉?” “算是有一点吧怎么急着给自己手下做改造?” 郎飞燕那边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片刻之后道“也不是不行我能帮你们约一场在下个月的不过人数可能就要有点限制了先做五个?” 关洛阳笑道:“五个也好啊主要是我现在手底下太寒酸了能有五个好歹也能充充场子了。” 郎飞燕笑道:“行敏之派了人去跟你谈云老二的一些生意我把这一项给他们加上到时候你手底下有人再跟他们细聊。” 关洛阳道谢之后挂了电话脸上露出了冷笑的神色。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神州结义社又陷入了充实的忙碌之中他们的生意、人手再度扩张有了足够的名气之后上门求职的人络绎不绝。 不乏一些本来就极具才干和阅历的青中年精英人物直接从他们原本的行业跳槽到这边来。 他们占据的市场够大但原本的人手根本忙不过来不少人来求职的时候目标都是管理层的职位。 以老安的才干忙他自己这边的会计工作倒是足够的可对于其他方面的了解就绝对称不上是内行甚至无法对他们的能力作出准确的评估。 还是关洛阳出面直接向范敏之他们借了一批陶朱集团的面试官过来。 关洛阳并不在乎这些人里面有多少是真心来求职有多少是背着其他人的指示来当钉子的他在意的只是这些人的背景能不能算得上干净。 在新马港这个地方曾经跟帮派打过交道已经是普遍存在的现象根本不能把这个作为收人的标准。 所谓的干净是把底线压到了很低的程度只要求他们自己身上没有背过足以量重刑的罪案就行。 这方面的调查探究当然是让关洛阳更信任的一批人去完成但其实如此大张旗鼓的调查大批人的身家背景也是为了掩饰一些小的动作。 在那些阴暗的角落里一些已经算是陈年往事被人习以为常、视若无睹已经处理过了、不再在意的记录汇总到了关洛阳手上。 冰冷的地下室零摄氏度的气温。 矮脚床上关洛阳一张一张翻过那些打印的资料陈腐的报纸报废的卷宗。 触目惊心的血腥事件一桩桩一条条的陈列在铅字印刷的纸张上甚至曾经有人以圆珠笔手写的填充字迹。 里面有一段年轻女子的自述。 那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她的父亲因为发表了一篇关于人体器官买卖的报道想问那些无知丧命乃至于被迫割取了脏器的人争得一点公道结果就被帮派分子盯上。 钢丝编成的荆棘捆绑着她父亲的身体有十岁出头的小孩亲自持刀在肮脏的混凝土岸边剖开了她父亲的肚子让热血流进海水里面然后驱使她父亲往自己家的方向奔跑。 这件事情被那个帮派的头目视作锻炼自己儿子的随意选择。 这一切都被拍成了录像带寄到了她家里光是看着文字都能够想象到她当时悲断肝肠怒发冲冠的惨恨。 这样残忍的惨事足以让她采取任何的行动。 但是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她那一家最后留存下来的可能就只有这大半张落到关洛阳手里的笔记。 关洛阳把这短短的大半篇笔记看了许久才继续向下翻阅。 他早就猜到陶朱集团的上层几乎没有不该死的但他毕竟也只是个俗人。 因猜测、推论而产生的杀意和见到了切实的记录之后从骨髓里一点点烧出来的那种愤怒终究还是截然不同的。 那个凶手的身份实在是很好猜。 就拿这手上所有的线索每一个都可以直接指明陶朱集团上层的一个人物范不愁范敏之云又白古道远甚至比他们位置更低的仅仅是这一份资料就可以涵盖上百个人。 神州结义社现在的规模已经不小了但也绝不算是太高关洛阳能够命人查到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是他们全部的所作所为说是十分之一都实在是夸大了。 这个承载着近百万人生存的西南社区看起来绿树如荫马路畅通高墙汽车井然有序。 可是关洛阳看完了手里的这份资料之后就像是从一个幽邃黑暗的山洞中窥探到了一座巍峨庞大的巢穴。 他恍惚觉得也许就在这间地下室之外并不是那钢铁的丛林繁华的市区而是影子里歪曲的铁笼被压入地下的血污。 无力改变的人们只能谨守着自己存活的那一点希望艰辛不易的行走在这样的黑暗中。 而比他们所在的更高处一层一层的向上血污中被压榨出了黄金骨头里被钳拔出了宝石一层层的装点高处富丽堂皇的享受。 只肯带着小半张假面的高台上恶鬼们高举着自己装点辉煌的酒杯等待着下一次的欢庆。 人的城市里魔鬼在高处。 这样的腐朽与恐怖比起那晚清的一角又何曾稍减。 甚至现在的关洛阳知道的更多了。 他闭着嘴能够切断钢铁的牙齿上下咬合只是一毫米都没有的挪动就能发出如同刀剑砥砺的身上。 他也渐渐闭上眼收藏自己的眼神收敛自己的愤怒。 这些东西不该发泄在这座地下室冰冷无辜的空气之中。 燥热的狂意被关洛阳束缚、聚拢。 心意的力量仿佛急于脱笼的凶兽刺激着肉体冲撞着元气。 本来距离“百物借势”只差一线的犹豫难选是因为关洛阳没有想好自己到底最深刻、最欲体会的是什么样的势。 但是这股忿恨的念头让他没有心情再去慢慢思考直接碾碎了自己的犹豫青鸟元气被狠狠的冲击滚荡着。 于是有更深处的残余被烧煅了出来。 元气之中泛起了碎而凌厉的光晕不受拘束的跨越重重血肉升入大脑。 青鸟真形的残篇经过千年的磨损已经残破到了没有办法再用来完成一次圆整的修炼。 但这些残存的东西此刻却成为了最好的原料被关洛阳锲而不舍的修行无意识的锻造成了最适合他的模样。 那是功法新造之后的脉络也事关洛阳的定念是他此刻的决断是他的势。 ——假如妖魔和恶鬼都居住在天穹的高处那我将从最平凡广袤的尘土之间 “上!穷!碧!落!!!”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杀宴四宾,侠道不孤 地球的转动时间的流逝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却会因人的感官赋予不同的长短。 琐碎的事务只能占据白日的些许时间傍晚、深夜、清晨关洛阳长久的待在地下室里与低温为伴持续的打磨着自己。 踏过了那道界限之后也只不过是具备了昙花一现的锋芒唯有闯过空梦抓稳了灵光才能初步的凝聚成自己所追求的成就。 日复一日的积累之中好似只是倏忽弹指间已经到了一个略具特别意义的日子。 西历一九九九年的八月二十五号陶朱集团董事长独子范敏之的十八周岁生日。 这一天从早上八点开始整个陶朱集团都为他们太子爷的这场成人礼献上了恭贺庆祝的氛围陶朱集团下属的各个产业都在这一天推出了隆重的活动。 白日的热闹持续到了下午三点以后另一场意义更为非凡的聚会正在筹备。 如果说白天是广而告之的庆贺重点是在高层酒店引宾客眺望海上的景色并举办老式的礼仪那么在晚上七点半以后才开始的这场宴会则是独属于新马高层的一次宴饮。 地点设立在陶朱大厦的第五十八、五十九这两层大楼主厅之内。 在所谓的上流社会中各自占据着一席之地的宾客们拿着为范敏之庆贺的名义带着各自的目的来赴这一场夜间的盛宴。 庆贺的名义之下又不知道有多少试探、合作、职位的调动、资金的流向将在这一场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对谈之中被敲定。 三百米高的摩天大楼其下的五十几个楼层都已经陷入黑暗之中人去楼空唯独顶端几层大放光明灯火照耀着让整个西南社区的人都能够在今夜注意到那高处最显眼的地方。 在第五十八层的主厅一角郎飞燕笑着跟关洛阳道别。 “敏之在楼上跟董事长一起见见那些叔伯前辈大概要九点之后才有机会下来吧不过这一层的人也都很有价值你也不要在这里空等有什么看着合眼的不妨上去谈谈。” 关洛阳随意的点了点头等她离开之后捏着一杯红酒坐在放满食物的长桌边静静的扫视着在多盏水晶吊灯的光芒下陷入微暖色调里的众人。 留在这里的大多是一些年轻人、妇人各自有自己的小圈子或站或坐的各自围拢着一小片区域也有善于交际的青年温婉有礼的少女时而穿梭在其间。 其乐融融的模样仿佛每一个人生活的世界都是无比美好安宁有着无伤大雅的谈资从容支配的富贵与奢华。 这段时间里关洛阳浏览过不少资料能跟这里大多数人的面孔对号入座仅仅是片刻的观察之后他的嘴角就已经抑制不住的勾起了一点冰冷的微笑。 “关社长来的有些晚啊。” 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对这里的人来说关洛阳只是一个新人但也绝对是一个值得关注的新人有人来攀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走过来的这个人对关洛阳来说还算是比较熟悉的合作者。 他脸颊消瘦颧骨略微突出眼里却大而有神挺直的鼻梁更让他的视线莫名添上了少许狠劲——新马港安全部的特别行动组组长孔青云。 在云又白的生意被瓜分之后其中一片地产分给了神州结义社来处理那些原本在云又白的苛刻欺压之下不肯搬走的住户以一户姓孔的人家为代表。 孔青云就是那户人家的侄儿也算是由此跟神州结义社搭上了关系。 不过在孔青云跟关洛阳的第一次见面时他所提出的合作却并非是着眼在那片地产上而是提出在整个神州结义社的地盘上展开更广泛的协助工作。 在神州结义社的地盘里顺应着关洛阳的意志斩断了许多被他所厌恶的“生意”但这种斩断仍未能斩草除根旧日的遗毒在太多无法兼顾的角落里滋生出更小规模的交易。 孔青云的提议就是由安全部来为神州结义社补上这一块神州结义社提供旧有的线索和趋势安全部顺藤摸瓜进行持续性、除根式的打击。 就算只是为了他自己的政绩前途也好至少这个人是关洛阳来到新马港之后见过的还算顺眼的几个人之一了。 关洛阳侧目微笑道:“确切的聚会时间是八点半我来的已经算早了只是没想到各位来的更早。” 孔青云停步侧过身去望着厅内的人道:“其实这也是新马约定俗成的事情像这种大型的上流宴会最晚八点人大概就会来全了而在十二点左右这些贵宾应该就要散场了。” 关洛阳无意义的摇晃着杯中的酒道:“还有这种规矩啊是我孤陋寡闻了。” 孔青云看了他一眼:“关社长难道是一个人来的?” “算是吧我手底下的人也不太适合来这种场面。” 关洛阳说道“你呢?” 孔青云道:“我是陪西南这边的理事长来的现在他在楼上呢。” 关洛阳笑道:“看来孔组长在社理会里面要比我所以为的更受重视一些。” “帮人打工罢了我在社理会其实也已经混了很久了到这两年他们看到乱必求治的趋势我才算是借了这股东风遇到几个贵人。” 孔青云话音一顿一不留心话说的有些多了再讲下去就有交浅言深的嫌疑了。 他顺手拿起旁边长桌上的备用餐盘在长桌上的各类美食之中挑拣了一些道“粗人大肚汉美食当前不免难熬关社长我就不多搅扰了。” “请便。”关洛阳提起酒杯致意。 孔青云拿着夹子挑选食物就沿着长桌渐渐走远。 大厅远处的挂钟渐渐走到八点整钟声轻响在满厅的议论笑谈之中并不引人注目只有站在远处的侍应生把通往这边大门的门户关上了一道。 关洛阳看见了这一幕心中明白大约是受邀的客人已经全部到场的意思便施施然站起身来绕过侧面的通道踏过干净无人的走廊走向了卫生间。 这里的厕所清洗的很仔细水池边和每一个隔间角落上都有的香皂盒也略掉了异味只有很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关洛阳没有走进隔间里只是放水洗了把脸擦了擦手用毛巾抹的整洁干燥之后转过身靠坐在水池上背对镜子摸出了一个形似手机的设备。 外形与手机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也有一块小的显示屏但表面按键的凸起分布却更像是游戏的手柄。 一个个按键被拇指触动然后就是耐心的等待。 西南社区的夜晚浓云密布天月无光千家万户之间低矮的灯火仅仅如同萤火虫的光辉时或闪烁熄灭。 只有陶朱大厦顶端几层的光明像是人造的一轮暖黄明月硕大而醒目。 夜色从八面拂来如同四脚大蜘蛛的遥控飞行设施在多个中小型螺旋桨的支撑配合下升到了数百米的高空带着明显的风声和噪音向着陶朱大厦靠近。 东加里曼盟国生产的中小型飞行掷弹器最多能够携带一百六十公斤的弹药在五百米以下的空中进行作战放在黑市里估值至少是两百六十万美金。 这个东西的缺陷也不少目标明显飞行速度缓慢无法搭载机炮曾经有多次被人用狙击步枪打下来的事例。 在一些真正经历过战争的老兵眼里这玩意儿被戏称为婆婆机寓意它像老掉牙了的老婆婆一样软弱可欺老旧落后。 这样的一位“老婆婆”颤颤巍巍的从夜色里飞来从浓重的黑暗中渐渐到了微光照耀的区域甚至已经能够在陶朱大厦的玻璃幕墙上留下一个不甚清晰的倒影。 电动机的噪音、螺旋桨的风声近在咫尺。 白烟一闪玻璃幕墙上的倒影轰然破碎。 轰隆!!! 爆炸惊掉了大厅之中不知多少人的酒杯尖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首先投放的炸弹炸碎了大厅一侧的钢化玻璃大面积的裂纹甚至于从这第五十八层向上下两层扩张。 紧接着四条腿却有八处飞翼的钢铁怪物旋转着身体带着浓浓白烟的飞弹接连不断的被掷入大厅之中。 刺激性的气体疯狂的喷射弥漫开来。 将近三百个平方米的大厅顷刻之间就有一半的空间被笼罩在白烟之中雍容有度的华贵名流争先恐后的奔逃整个大厅都乱成了一团。 而在楼上第五十九层主厅里相似的宴会更悠扬的曲调众人神色俱变。 不然他们做出更多的反应炸弹炸碎了布满裂缝的窗户估计城市的烟雾飞弹也投入到这一层之中。 来自各家的保镖们惶恐焦急的一拥而至保卫着各自的雇主在人流之中拥堵着向外散去。 天台上的探照灯被打开硕大的光柱在夜幕中扫过撕裂浓雾一次又一次从飞行器上掠过。 监控室里范不愁真正的死忠心腹陶朱集团的安保部长几乎怒吼般把一个值班的手下拎起来砸到墙角里去。 “怎么回事?!!” 当那个人吐血的时候这个短发倒竖胡须如同两把匕首的壮汉一边向其他人发问一边瞪圆了眼眶扫视着面前排列成墙壁的数十个屏幕。 屏幕上有内部的监控也有向外的摄像头还有雷达的画面。 在这个电力设施发达的世界里任何一个上点档次的组织都会在自己的总部安装雷达。 看起来是以商贸活动为主的陶朱大厦实际上在外墙布置了多个火力点天台上还有飞弹散射装置。 但凡是有具备威胁性的飞行物靠近到周边一千米以内都会被立刻发现、击坠。 但是一次次的探测始终没有找到半点关于袭击者的踪迹。 紧随着探照灯的那个屏幕上多次闪过了飞行制弹器的影像。 安保部长瞪得像铜铃一样的眼睛压身向前正对着那个屏幕却像瞎子一样视若无睹。 爆炸的声音还在继续飞行器绕着整个陶朱大厦无规律的向上向下向左向右旋射出一枚枚飞弹。 “所有设备都打开老子不信这世上有这么高水平的隐形涂装。” 安保部长一把抓起呼机通知自己的所有部下“其他人全部出动维持秩序着重保护董事长。” 夜风之中飞行器上牢牢的绑着一个古典样式的怀表滴答滴答的走着针。 上一次已经使用了二十四分钟这回还有三十六分钟的时效但已经足够了。 奥术大师的杰作——遗忘怀表。 一件只能够用在死物上提供忽略效果的道具简直只能算得上是鸡肋的辅助但用在适当的配合中却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只要不高于二星级无论是人还是科技探查设备都无法豁免来自奥术的效力。 在其他人的视野之中不但看不到那个飞行器的存在甚至看不到浓浓白烟抛过的轨迹。 所有的飞弹在他们的眼睛里面都像是突兀的出现制造出爆炸或喷放出烟雾。 七层高的大蛋糕倾颓在地白色的奶油涂得到处都是内部用来支撑的空心支架被高跟鞋皮鞋踩扁险些令人滑倒。 香槟塔更早已破碎碎片和酒液满地都是连长桌上的食物也散乱不堪。 贵人们无暇注重仪表蜂涌而出涌向电梯。 他们的保镖和陶朱集团的安保人员紧急的大叫把众人的方向拨转过来朝楼梯和紧急的安全通道奔去。 找不到来源的攻击飞弹的投掷让他们无法判定到底来了多少敌人。 这个时候走电梯绝不明智一来承重量有限二来如果有人趁机弄坏电梯高空坠落下去电梯里的人定然无法幸免。 他们的速度有先后路线有不同就像是一大群的蚂蚁从顶上的这两层分成多股向着下面的楼层一层层流泄过去。 而在拥挤的角落中孔青云正通过耳机跟安全部的人联络指挥他们护住理事长。 另一边他的怀中发出低响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了只有他能看得懂的数字密码。 ‘队长怎么回事上面好像炸了?’ 安全部的人只会称呼孔青云为组长也无需跟他用这种方式联络。 但看到这段信息的时候孔青云眼睛里像是突然燃起了灰烬中的火光。 ‘不是我我没事。’ 他先发了代表这段含义的数字出去大厅外面的走廊里忽然响起连串的惨叫。 枪械发动重物与墙壁、地面碰撞的声音间杂在其中骤然的剧烈与暴乱直到一道身上沾着破碎血色的身影砸进大厅。 当那道身影在酒液和奶油间滚了半圈时脸上破碎的眼镜沾血的脸刚好朝向孔青云这边让他认出了来历。 四骁之一韩咏志。 这个号称西南第一快刀的人连随身短刀都没能拔出来。 他的胸口涌出大团的血有沛莫能当的力量在不及错眼的瞬间劈断了他的机械臂将他的断臂砸得倒刺入胸膛之中。 一击绝命。 外面的整条长廊这时候似乎又随之安静下来。 孔青云脸色绷紧手搭在了腰间但那个人出现在大厅里的方式仍让他始料未及。 那人根本不像是从门走进来的而像是眼睛闪了一下大厅中就凭空多出了这么一个人影来。 “关、关洛阳!!” 关洛阳对着孔青云微微一笑撕掉了身上的西装只留下里面一件宽松的衬衣。 他将那残破的衣物随手丢弃笑道:“孔组长啊。” 孔青云僵硬的说道:“爆炸袭击是你干的?外面的人” “都死了。哦不是应该说才死了一小部分。” 关洛阳笑着说道“今天这里一定会死很多人远比刚才死的多。但我们的合作还算让我满意只要你别来拦我你可以不在那些人的行列之中。” 深夜高空的风从破裂的玻璃幕墙那里吹来刺鼻的催泪气体朝这边靠近。 大厅里的水晶吊灯被炸掉了一盏其他范围的灯光也接触不良时明时暗。 孔青云攥紧了手机牙齿有些打颤却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说我?” “我!我怎么可能拦你!” 他这句话的尾音如同在呐喊眼角亢奋到发红热泪盈眶嘴边却咧开亦如同笑容。 关洛阳略微一怔虽然没什么保证但这个表情就让他好像已经明白了很多。 这个浓烈到不可能伪装的表情跟关洛阳自己现在的心情实在是出奇的一致啊。 本来以为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但现在好像 关洛阳胸中愈发畅快起来伸手一抓气流操控之下不远处的一瓶酒就飞到手边。 酒瓶从中间被指力切开瓶颈朝下、瓶塞为底的半杯飞向孔青云。 孔青云一把接住仰头喝干毫不在意泼洒的酒液。 关洛阳也把另外半杯饮尽捏碎了酒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好!” 笑声未落风声一动关洛阳已经从遍地狼藉的大厅之中消失。 大厅中又再度只剩下孔青云一个人。 半个酒瓶落地手机上的按键陷下孔青云的信息发送了出去。 ‘计划更改所有人直接杀进来。’ 陶朱大厦之外许多看似平常的街道边、小店里、货车内形形色色的男女都是最常见的面貌却同时摸出了手机。 然后他们依照惯例删除信息收好手机掏出了黑色的口罩。 将表面的一层撕掉之后黑色的口罩上就多出了如鲨鱼裂齿的白色纹路从左耳延伸到右耳。 新马港数百万人几乎全部都是华人他们说汉语学汉字读诗词讲经典。 或许这里文化的氛围还不足以让他们细学千年历史但至少从汉朝的九世之仇犹可报也到几十年前四万万人再造新天这些大事的脉络已不知不觉的铭刻骨髓里。 十几年的动乱黑色的共生与欺压或许恶人够多恶人够强但又怎么可能没有土生土长从这里浇灌滋生出来的反抗。 走廊里的监控被碎玻璃打穿。 孔青云戴上了同样的口罩手掌抹过了中规中矩的发型杂乱的发丝上扬、翘曲、披散特殊的染色剂在源于自身的真灵电能刺激下把他的头发变成了幽蓝微光的颜色。 泛光的乱发之下是带着泪光的眼睛口罩上那两排白色的尖齿如同在嚎哭怒笑。 现在这样的他就不是新马港安全部特别行动组组长。 而是最近大半年来流窜在这整个新马港从西北社区到中心社区到东南谋划了一次又一次刺杀、埋伏、抗争的鬼哭队首领。 怒首志青云。 “关洛阳关社长真是太意外了啊!” “但无论你多强做这种事没有让你孤身一人的道理。让我们一起来试试一百二十九个人能粉碎多少罪孽吧!” 长夜之仇悲沦为鬼鬼哭成歌。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杀得豺狼尸横堵 陶朱大厦的每一层排除电梯之后都有三个楼梯口加一个刚刚开放的紧急逃生通道。 关洛阳从大厅之中离开之后先往就近的一个楼梯口赶去。 大厦里面复杂的走廊转折、厅室工位布局让他的速度不免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仍然远远凌驾在那些奔走的人群之上。 楼梯那里大群的保镖把人群间隔开来保持一定的阵型一段一段人往下撤离全神戒备的护卫着自己的雇主。 新马港这里凡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没有几个敢把自己的安全完全交给安保公司他们身边的保镖都是自家培养出来的。 可以说干脆就是高薪供养的打手、杀手平时很多牵扯到人命大案的事情都要派这些保镖去解决。 所以这些保镖忠诚度都非同一般哪怕只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尽全力去保卫自己的雇主。 关洛阳抵达这里的一瞬间还在楼梯口的几名保镖就已经被各打了一记重手砸飞出去撞的墙壁凹陷以歪折的姿势陷身其中。 剩下的人在惊骇之余不由分说的向楼梯口举枪关洛阳刹那间向楼下倾倒双手排开大量的空气在一声爆响里拍打在前排的人身上。 四五个人被这股掌力和气浪挤压一拍之下像一堵人墙般失足而落对着楼梯下压了过去这一整段二十五级的台阶上众人都被撞得七零八落。 骨折和吐血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一段楼梯和下一段楼梯的转弯平台上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面相富态的胖子正跌坐在那里肉色涂漆的金属手掌慌忙抬枪。 自从真灵机械技术发展以来身份高的人大多数都做过一些机械改造以具备更强的自保能力。 但是很多人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毅力肯去锻炼即使改造之后他们仍然更信任枪械的威力机械手对他们来说只是方便使用一些更沉重、威力更大的枪支。 而在用枪这方面这个人显然有着不少的经验。 汪水生豹头杂志社和多家娱乐工作室、射击俱乐部的掌舵人哥舒的密切合作者通过霸王合同、恐吓、绑架、拍录像带之类的手段控制大量满怀梦想要往影视娱乐行业发展的年轻人。 至于在词曲创作者行业中剽窃打压有创意的新人将版权嫁接到听话的人身上此类事情更是多到不计其数。 其中大部分年轻人被定为价值不高被强迫陪酒卖身偶尔有造星成功的就配合哥舒来洗黑钱。 关洛阳身影如同鬼魅般掠过整段楼梯闪现而至在汪水生扣下扳机之前扳转了枪口。 银灰配色的“猎影”手枪大口径散射子弹西欧阿道夫公司专门研制出来让普通人用来对抗改造武者的利器。 子弹出膛的瞬间从一个集束迸裂成多根细小的钢针在汪水生的下半张脸和胸膛上留下了多个不起眼的血孔。 因为枪口压低了一些他的大脑没有立刻死亡得以感受到了强烈到失声的剧痛身体像被电流刺激的癞蛤蟆猛然抽搐了两下才断气。 关洛阳从这个楼道追下去所过之处一批一批的死伤者杂乱的倒在那里。 那些曾经通过遥远的指令一两句话的暗示就让别人饱经痛苦的一方首脑在报应降临到他们身上之后也只会在痛苦里带着怨恨去死。 关洛阳来到第五十七层在没有灯的长廊中追索其他人的身影忽然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旁边的磨砂玻璃。 那里面本来是陶朱集团的员工上班的地方纤薄的青漆不锈钢挡板桌面、电脑分出了一个个狭小的隔间天花板上吊着长长的日光灯管和电风扇有立式的大空调在角落里却积满了灰尘。 此刻内部半点灯光也没有门户紧锁一片黑暗。 可是在这种距离在关洛阳的听觉之中一面薄墙加上磨砂玻璃根本遮掩不了房间内几十个激烈加速的心跳。 关洛阳的手掌按上了玻璃内部的心跳激烈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有人忍受不住的提枪站了起来但破碎成千百片的玻璃如同晶莹剔透而危险的一阵大雨飞过。 鹤拳里的弹抖劲让关洛阳的这一记按压把力道传达到了这一面大玻璃窗的每一个角落。 就算是边框对角处的玻璃距离关洛阳的手有将近两米远在被牵连弹射出去的时候力量也不下于强弩。 不少碎片直接钉在了对面的室内墙上而但凡是刚才站起来的人已经又扎着亮闪闪的玻璃片倒了下去。 窜身、抬枪、开枪剩下的人知道已经彻底暴露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掐灭纷纷从躲藏的地方窜出作战。 保镖的机械臂猛然发力被螺丝固定在地面上的那些桌子也阻挡不了真灵机械的暴烈几张桌子接连飞起砸向关洛阳那里。 但那些沉重惊人的桌子在面对关洛阳的时候只会更加脆弱乃至于轻巧的像是网球拍被他抄在手里或砸或掷。 室内乱作一团呼啸而至的重物将那些保镖成群结队的撞飞、砸趴。 子弹打爆了飞在半空的办公电脑电火花闪耀间照亮了关洛阳的面孔。 “关洛阳是你!” 饮水机旁边衣冠楚楚的清瘦老者骇然惊呼。 方健平巨山精神病院的院长郎飞燕的合作者之一之前在范敏之组织的酒会上跟关洛阳见过一面。 也是率领众人在惊慌关头作出判断建议他们全部躲入这间大办公室的人。 他经常协助郎飞燕出具大量精神疾病的证明在舆论上攻击乃至动用强迫手段绑走郎飞燕指示的目标人物。 在报刊杂志上大肆发表鼓吹他自己捏造出的一些精神病潜在症状在陶朱集团的辅助之下成为西南社区精神病方面的第一权威。 诱使大量不明所以的家长将青少年送到他的医院之中常年支付昂贵的治疗费用换取如同监禁、规训、洗脑一样的生活。 在他发出声音的那一刻关洛阳眼神一偏落在他身上手里两张桌子一合一并砸了过去。 饮水机上面的水桶被砸爆水花迸溅方健平被嵌在了变形的桌子下面。 惨叫交战的声音几乎传遍了这个楼层。 上百米之外正急急忙忙找楼梯往下一层赶的人在这个声音里面神色更加惊慌、阴沉。 “怎么回事到底有多少人发动了这个袭击?” “陶朱集团干什么吃的范不愁老糊涂了吗?” “各位各位听我一句现在这个情况我们这些人肯定拦不住我们不要只往下不如往上走要是能跟陶朱集团高层聚在一起我们反而会安全的多。” 说话的人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满头大汗边走边说“另外你们让自己的保镖把这个吃下去能激发潜力。” 刘堪新马港西南创新科技园区的区长为了追求实绩接收大量从陶朱集团运送过去的被绑架者在活人身上进行药物和真灵机械相关的实验。 八年前曾经制造具有神经亢奋性和轻度依赖性的“益脑活力菌”骗局到药水引起大众恐慌抗议停产之前累计在各地已经造成了2396名老人脑力衰竭猝死或成为植物人。 至于那些产生依赖性致使儿女倾家荡产的还无法准确统计。 但他在把好处照盘全收之后把责任推给下属的一个小型研发团队毫发无损。 此时随着刘堪这一句话他身边的保镖纷纷掏出随身的药盒。 其他人要么质疑不理脚步匆匆也有死马当活马医的让身边的人把药吃了下去。 生死关头刘堪这回拿出来的不是假货纯白色的胶囊是在大量青年人身上试验出来的一种特效兴奋剂。 真灵电能源于大脑这一类兴奋剂能让人的大脑暂时进入一种超负荷的状态事后有一定的概率造成昏迷并对心脑血管造成损伤但见效极快。 他这次带这些药品过来本来也是准备等宴会后半程找范不愁拉更多“投资”。 药物见效很快那些保镖脸上微微胀紫呼吸很快就变得粗重起来耳朵上都能看到发青发紫的细小血管机械肢体突然收到远超出平常功率的真灵电能刺激发出细小的尖鸣声。 这群人很快已换了行动方式被那些保镖们架着急奔。 关洛阳顺着这一处格外沉重的脚步和尖鸣声找过来的时候最后面的一个保镖居然能提前有所察觉转头挥臂。 但也就仅止于此了。 彼此之间的差距根本不是依靠药物就能弥补的。 关洛阳的身子几乎像是没有沾地倏然压迫到了接近脸孔的地方在对方扬臂的同时一记手刀的影子就劈在这个保镖的侧腰。 快到留下残影的身体在这伙人之中穿梭所过之处这些人要么摔砸在地要么弯腰横飞。 刘堪被一掌拍在头上双膝跪地。 咻!! 一把蝴蝶刀陡然在空气里尖啸着飞射过来。 关洛阳手腕一翻中指弹中了刀片侧面刀身一歪撞在了墙角把紧邻墙角的整块瓷砖打的破裂。 前方两侧走廊和楼梯的衔接处那个格外大一些的空地上走过来一个不修边幅衣襟大敞上衣口袋里别着红花的叼烟男人。 “你是那个小范的新部下吧哼引狼入室范老头的眼光也不行了呀。这事儿要是被外人解决了我看他给个什么说法。” 新马港有四个顶层的帮派除了陶朱集团之外还有朝天汇、龙香集团和舒氏范敏之这个成人礼办的如此隆重这三个帮派自然也都派人来祝贺。 龙香和舒氏派来的都是对外态度温和的高层人物。 而唯一一个保持着堂口香主之类设置的朝天汇却直接把他们内部能排前五的强硬人物派了出来。 这个人就是朝天汇的“外巡风”堂主朝天汇对外打拼的负责人王纠命。 关洛阳对他有点印象换了口气息:“还有主动来送死的。” 他腰胯微沉急速踏步的一拳眨眼间冲过二十米开外的空气间隔打向了王纠命的胸口。 王纠命的衣服下摆一荡被关洛阳的拳风打的碎裂开来他的身体却躲过了这一拳横身而起双脚竟然踩上了旁边的墙壁。 嗒!! 王纠命的脚掌在墙壁之上踩踏的时候前脚掌与后脚掌之间变化着弧度皮鞋表面看似花纹的地方却作为前后脚掌的衔接露出金属润滑的光泽。 这个人根本没有穿鞋只不过他的机械双足是直接塑造成了黑色平底皮靴的外形而且脚底有多处感应器能把真灵电能转化为类似壁虎爬墙静电吸附的形式。 这种高明的设计能让王纠命在立体空间里的任何一个平面上如履平地。 人从生下来开始就是习惯在地面行动的生物就算身处立体环境中也很少能借助地面以外的支点发力。 而王纠命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立体战场的战斗他运动闪避的余地远远超过一般的对手而且还会让对手感受到强烈的陌生和错判。 倒吊在天花板上的他疯狂的腾挪转移闪开了关洛阳连续数次重拳同时双臂之间已拉出一道弯月似的银白金属弧光。 最早传承自波斯王国的杀手技艺被王纠命升华从机械双臂弹伸出来的刀具进行立体切割的快感如同裁纸斩草快刀断席。 用刀者的身影以螺旋奔跑的姿态在天花板墙壁和地板之间周游来回而弧形的刀也从无数意想不到的刁钻角度斩切出去。 关洛阳被逼的骤然一退忽然急震脚将地面跺出陷坑左右开弓连打两侧墙壁又探身向上一掌。 四壁的同时震动之中关洛阳双臂如画太极身周三尺道场趁着高速移动搅起纷乱的气流对着前方的走廊打出一道凛冽的空气漩涡。 立体狭窄的空间可以被王纠命利用自然也能被关洛阳利用。 旋风卷过王纠命的身影被气流冲撞的一下不稳一只手掌就从空气漩涡的中心处拍过来打在他的肚子上五指箕张掌心一撑。 嘭!!! 王纠命直飞到走廊的末端撞墙砸落。 “我说你是来送死的。” 关洛阳上前几步听得动静转头向楼上看去。 有穿着陶朱集团制服的保镖出现在这段楼梯上。 后方簇拥之间范不愁和范敏之站在一处。 范敏之震惊愕然道:“你” 范不愁一扬手打断他的话神色沉沉断然斥道。 “杀!”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天何处,坠长鲸 一个杀字出口护卫在范家父子身边的人全部猛冲过去。 范不愁却已经拉着范敏之从后方的保镖头顶越过在墙上一下踩踏借力往楼上去了。 他的身手在这一下动作之中展露无遗手上还带了个人越空而过的时候仍然灵敏的不像话。 不过范不愁根本没有以身犯险主动出手去跟关洛阳对战的想法。 楼道狭窄所谓的围攻几乎不能成立范不愁就算跟他的保镖一起上最后也几乎必定会演变成单对单的局面还不如趁他们争取时间拉开更多的距离。 带儿子急奔之时范不愁呼叫了刘惊堂对传呼机喊道:“你现在在哪里?” “二十层我正在往上赶。” 刘惊堂今天是作为第一道迎接贵宾的人物直接在楼下迎接表示对那些客人的重视也协同负责安保的工作。 他自己没有跟太多人长谈的意向范不愁也就顺水推舟给他安排了这些工作让他不要过多参与到高层宴会的正式密谈里去。 这一步现在看来却绝对是个臭棋。 “尽快上来直奔天台。” 范不愁直接把范敏之扛了起来每一步就直接跨过十几级台阶飞奔向上闯入天台。 陶朱大厦的天台广阔有着几乎不下于一个广场的面积合金的支架位于天台的中心区域支撑起“陶”“朱”“大”“厦”这四个红漆的大字。 有55米高的集团商标形似一个带着宋朝官帽的大方孔铜钱位于这四个大字的末端。 而在这个大招牌的背面还有巨大的水箱和铁梯。 在天台的四面边缘处安置着十六个探照灯和多个飞弹散射装置体积基本都在半人高下。 范不愁从水箱的铁梯下面拉出一个防水的大背包。 里面是几套膨胀式高空防坠服穿上之后外表看起来只是穿了几件厚棉袄但却可以直接从天台边上找个空档跳下去。 在行将坠地的时候按下开关衣服上的多个气囊就会飞快膨胀拼成近似于长方体的模样把整个人都保护在内部。 这种气囊甚至可以防弹如果操作得当从三百米的高空坠落下去就算下面全是钉板也不要紧。 但是之前袭击宴会大厅的飞行装置仿佛隐形了一样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周围盘旋这条退路就变得具有很大的风险了。 假如真到了最后关头这也只能算是搏取生机的一条险路。 范不愁先把防护服给范敏之套上便即转身单手一斩。 通往天台的门户内一条齐肩扭断的机械臂飞掷而来刚好被范不愁斩落在地。 关洛阳踏上天台。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范敏之声色俱厉的疾声说道“被你杀掉的那些人每一个背后都有着复杂的关系网等今夜的事情传出去他们背后残余的力量掀起报复你苦心经营的神州结义社会在一夕之间被连根拔起。” “你身边的那些人也没有一个能够逃得过他们全部都会被你连累到死的时候都要咒骂你!” 关洛阳面色平静看都没看怒声叫嚣的范敏之目光只盯着范不愁。 他当然知道要对陶朱集团这种庞然大物动手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所以他才等到了今天。 陶朱集团的势力毕竟不是一个生物而是一个集体是由许许多多的人来构成的而人心向来最易变。 只要能成功的一举铲除掉这里的诸多首脑自然就有足够的威慑力去震慑那些剩余的人。 说到底以陶朱集团为首的西南帮派势力在剥去了他们给自己包装上去的层层外衣之后本身就是倚仗暴力来维持自己地位的。 他们没有大义没有共同的理想更不具备足够的大众认同感。 只有一根支柱的团体有着天然的巨大缺陷当他们被更直白的暴力重创形势就会顺理成章的转变。 相比之下范不愁就比他的儿子清醒的多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些道理所以一句废话都没有静静的集中着注意力。 呼隆!!!! 范敏之聒噪的余音被席卷而来的气流打断。 关洛阳的这一掌打过来的时候青铜色的花纹闪亮于掌根五指之间青鸟元气的热量加剧了气流的躁动。 给人的感觉根本不像是一阵风而像是还带着蒸汽的灼热水流浪头叠起要把他手掌前方的人直接冲得离地而起。 事实上范敏之确实已经双脚微微离地后背砸在了铁梯之上。 稚嫩的恶棍退了年老的枭雄却拧臂晃身迎了上去。 范不愁这一拳打出去的时候拳背向下拳心向上感觉就好像是以拳背为光滑的船底把狂暴的气流当作大海上的波涛。 浮沉之间一拳撞在关洛阳的掌心。 如真如幻的汽笛声响彻在天台之上。 昂!!!! 百物借势跨海长鲸。 当年那个破产失败的男人坐着长鲸号忍受着轮船甲板上的拥挤、嘈杂和混着二手烟的轻视目光来到了新马港这片土地上。 十年之后他就买下了那艘船。 从此那船上的汽笛只准为他一个人而鸣响。 在范不愁的心目中那艘船就是他自己的一个缩影要不择手段要出人头地要把想要的都霸占过来。 浮沉在波涛之上的轮船看似有随波逐流的轻忽可是从追求新大陆的大航海时代开始钢铁的大船同样也代表着撞碎别人的守护掠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野蛮。 这样的意志容纳在拳法之中使得这浮过气流的一拳在撞入关洛阳的掌心时才爆发出野蛮如大船撞角的力量。 一击之下关洛阳的身子猛然向后崩退箭射般划退出去三米开外。 范不愁的身体则向后撞弯了铁梯砸的那巨大水箱都发出一声闷响。 他咬牙怒哼了一声顺势往下一坐整个弯曲的铁梯被他坐得再度发出剧烈形变的响动连接着水箱的上面那一段都已经歪曲翘起。 铁梯、水箱的反作用力回馈到范不愁身上随着他摆臂上扬的动作助力摆出了一个威风赫赫的拳架子硬生生架住了关洛阳卷土重来的一记炮拳。 这个拳架子本来是太祖长拳里的一式桩功是取自宋太祖高坐金銮殿威风盖世镇压文武的意思。 中国明朝的古书里面就有提到古今拳法宋太祖有三十二势长拳。 这路古老的拳法意境在古代人手上多半只能是故弄玄虚的吹捧可是在拥有真灵机械的这个时代心意确实能够展现于现实。 范不愁拿皇帝坐金銮的根基融合到他跨海长鲸的拳力里面稳得像是一头真正的深海大鲸雄踞在此。 “关洛阳你翻不了天!” 交手之前范不愁绝不肯亲自犯险但真正交上手之后他非要表现出最强硬的姿态不肯让自己有半点软弱展露出来。 他的拳头发出如汽笛一般的声响居然越打越大气每一拳都是舒展浮动于气流之中等到与关洛阳的肢体接实之时狂暴的拳力才一股脑的涌出去。 这个老东西没有嗑药脸上却也渐渐发红发紫容光焕发单靠自身情绪的刺激就挖掘出了潜能打出愈发勇猛的拳功。 可是他这种可怕的情绪沸腾的情绪并非来自愤怒而是来自——恐惧。 这几年里范不愁看似修身养性玩弄根雕情绪深沉内敛实际上就是因为他越来越能感觉到自己的衰老。 在他的儿子成长起来在他曾经信任的手下处于盛年的时候他自己的皮肤却好像一年比一年松弛声音也不似过去那样清、那样亮他甚至时常会感到有些胃口不佳。 有时候看着自己碗底吃不下去的剩汤他都会陷入不能直言的恐慌。 因此范不愁愈发忌惮自己那些干将甚至嫉妒他们他寄希望于用药物保养叫他们做人体实验可是药物还一无所成只好研究真灵科技希望从中寻求长生的办法。 明知道刘惊堂就是武术上的大行家对真灵电能的操控非常人所能及范不愁却不敢向他请教宁肯多绕弯子从外面重金求来保养心意延寿养生的法子。 可是今夜他偏偏被一个更该去嫉妒的又年轻又健康又强大的人逼到不得不自己出手交战。 他每打出一拳都感觉自己以前好不容易保养收藏的一份活力被燃烧起来、消耗出去心里的嫉妒和仇恨就多一分心里的恐惧就多十分。 “你翻不了天!!” 范不愁再度强调着喊出这一句身子震荡而起迈步向前。 水箱的凹陷和变形的铁梯居然已经烫得微微发红。 这个西南的罪魁祸首脸上紫意蒸腾的老恶徒几乎打出了一艘燃烧起来的轮船的气势。 汽笛声响亮到传下了三百米高的摩天大厦甚至传到周边街区。 关洛阳身上的衬衣在风里啪啪响动衬衣之下遍布着青铜色的光纹延伸至脖颈对称于额头与脸颊。 “翻天?!” 他直面燃烧的轮船左掌按在右侧大臂右手一掌狂推出去。 “你知道什么是天吗?” 拳掌相处的顷刻间好似有青蒙蒙的神骏影像在关洛阳背后振翅而起。 范不愁感觉自己的精神视野忽然被强行拉扯着飞快上升。 他在一恍惚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并不仅是精神上的错妄他是真的在刚才拳掌接触的刹那中被对方一掌一翻抛上了半空。 不可遏制的失衡让范不愁的身体在高空中旋转脚向上头在下。 黑暗的夜幕变成了大地而这片天台这天台周围更遥远的千家万户的灯光变成了天! 关洛阳的身影腾空一牵。 范不愁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突然沉重加速砸了下去。 百物借势上穷碧落。 下黄泉! 轰隆—— 范不愁的身体砸入了天台上半身砸穿了混凝土腰部卡在钢筋的洞窟之中双腿僵直了一下便即垂落。 刚才那一声与他的碰撞重叠在一起的巨响是陶朱大厦下面的爆炸声传了上来。 浓烟滚滚向上飘动天台这里都能看见。 已经逃到了更下层的那些人遇到了新的阻杀者。 天台上关洛阳的手掐住了范敏之的脖子。 “不!不要、我能帮” “你已经成年了。” 关洛阳手上发力一折“下地狱去赎罪吧。”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剑与拳的由来 连绵的爆破声激起阵阵黑色的浓烟。 戴着口罩头盔的鬼哭队员背着各自的装备冲进了陶朱大厦。 在大厦的顶上几层关洛阳虽然是孤身一人却能够直接以最猛烈的攻势碾压这些名流恶党来去如风所向披靡而这些鬼哭队员自然不具备那样的武力。 但是他们有团体之间的配合发动突袭作战的时候更缜密更有计划性。 有直接从大厦底层闯入负责爆破、佯攻的也有利用飞爪等攀爬装置直接来到一定的高度再击破玻璃冲向楼道搜索伏杀的。 从上层仓皇逃窜下来冠冕堂皇的衣冠禽兽成群结队的死于他们的枪械和炸弹之下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阿弥陀佛观音保佑这回居然能这么容易得手。” 五官完全被隐藏在头盔和面罩之下只有魁梧的身材和沙哑的烟嗓昭示出说话的人应该是一个中年男性。 他带领两个助手堵在楼梯口的一通扫射让那些措不及防的逃亡者死伤大半。 在楼梯拐角上面那些改造武者反应过来即将反扑的时候三个人默契的丢出了一触即炸的蓄电炸弹并迅速向侧面一扑。 轰隆!! 爆炸的火光和闪亮的电弧同时在这一段楼道里窜动如同塑胶和铜线烧焦的臭味随着黑烟朝外喷出。 “回去我就多给菩萨供香烛!” 烟嗓男人锤了下地板爬起来声音激昂兴奋难以自抑。 最近大半年以来他们一直在各地流窜刺杀每一次都只是伪装成当地飞车党被定性成常见的帮派斗争由孔青云动用他在安全部的关系帮忙遮掩混淆视听。 连“鬼哭队”这个正式名号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如此小心翼翼的行事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尚属薄弱一旦暴露自己并非帮派分子而是要向这些恶党发动复仇的义士很快就会引起更多帮派重视让鬼哭队陷入四面楚歌的险境。 所以在他们原定的计划中也从没有想过正面冲击陶朱大厦只不过是想要等到宴会散去众人松懈归家的时候伏杀其中的几个目标。 今夜居然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实属意外之喜队里的一众骨干更是觉得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一定不能浪费分毫要夺取最大的胜绩。 烟嗓男人快速跟同伴会合往右前方的一片商贸区域靠近。 陶朱大厦下面三十层是各式可供租赁的商场、餐厅等。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一层好像主要是卖衣服皮包化妆品。 前面那片区域的展示柜已经被炸弹的破片击碎各式化妆品、香水散落在破碎的玻璃和燃烧的衣物之间。 已经有一部分同伴在这里与人交战陷入僵持有了烟嗓男子他们带来的这队增援立刻扳回了局势。 对面那些安保人员之间有一道灵巧的身影悄悄往侧面潜去。 郎飞燕的动作像一只敏捷的黑猫落地无声准备从林立的衣架货柜之间绕过一道弧线去突袭烟嗓男子他们。 然而鬼哭队这边有人从一开始就紧盯着她。 嗒!! 危险的预感让郎飞燕轻灵的步伐逆转腰弯如弓倒翻向后。 枪声响起集束子弹出膛形成圆锥形的散射攻击撕裂了昂贵的皮草在对面的金属货架上打出火花留下众多孔洞。 侧面的货架被郎飞燕一脚击中整个飞起带着十几件衣服撞向持枪者。 持枪的人穿着一件卫衣戴着白色头盔面前放下了挡风玻璃身材干瘦矮小及时调转枪口。 却有一条手臂忽然从衣架下方撩了上来。 骨肉匀称的仿生手臂黑纱般的衣袖肌肤细腻指甲上甚至涂着丹蔻必定属于一个美人。 但那纤纤五指并拢上探的一刺却击溃了枪械的中部结构让枪柄也脱手飞起。 郎飞燕的手臂从下而上斩断了货架十几件衣服散落纷飞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灵蛇摆尾的抽打出去。 五指的边缘把持枪者头盔上挡风玻璃切掉了一大半。 名为班卡西拉的格斗术盛行于东加里曼盟国以模仿自然界的诸多野兽为主旨最常见的就是对于猴子白鹰老虎以及蟒蛇毒蛇的模拟。 郎飞燕的双臂甩动起来的时候如同毒蛇在飞腾而脚下的步伐一变动就如同猛虎的扑击拍打扫尾。 持枪者也拥有机械的双臂却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格斗造诣狼狈的躲过了足以踩陷钢板的重踏却没有躲过低抬脚的铲击。 只能以几乎打滚的姿势倒退出去。 远处的同伴抬枪支援郎飞燕身影晃动之间就闪过了这串扫射身子伏低如同贴地一条长腿扫了出去踢向那个持枪者的面门。 众多的衣服下摆晃动射击造成的碎布和羽绒飘的到处都是。 倒在地上的持枪者双臂交叠挡住了这一脚滑出去一段距离忽然将紧握的双拳往地面一敲。 光滑的瓷砖上被敲出了细小的裂纹郎飞燕分明听到了蓄电炸弹的弹簧式接触开关被触动的声响。 在这个距离用两枚炸弹根本是自杀。 郎飞燕瞳孔微缩腰肢一弹急忙起身倒射出去。 对方扔出炸弹还没有来得及追上郎飞燕已经在半空中爆开破片和电弧迸射开来。 瘦小的持枪者翻滚出去头盔掉落露出一个用皮筋扎起的马尾辫嘴里的鲜血染在了口罩之上。 郎飞燕坠落在地踉跄了两步两条长腿的仿生皮肤被炸出不少破损、焦黑膝盖那里甚至露出了金属骨架。 这种伤势其实不重但蓄电炸弹的高压电弧影响真灵机械之后让她剧烈的头疼了一下。 就这瞬间背后有人斩了她一刀。 一把四十厘米长的短刀出鞘入鞘还不到半秒钟。 郎飞燕身体僵硬的转了过去背后的狭长伤口迸裂开来喷出鲜血。 顺着脊柱神经传递的真灵电能在她的腰椎被斜着切伤之后就失去了对下肢的控制。 啪! 郎飞燕摔倒在地她带来的那波人也已经被消灭。 使用短刀的碎发口罩男子跑去扶起那个留着马尾辫的伤者声音很年轻:“你怎么样?” “我我” 马尾姑娘扯掉口罩吐出一口血目光盯着郎飞燕那边“副队长她死了吗?” “还有一口气。” 副队长扶着她过去从小腿上拔出一把三棱军刺交给了她。 马尾姑娘双手握着军刺跌倒在郎飞燕身上军刺压入了她的胸腔。 已经大出血的郎飞燕对这一刺反应并不激烈只是抽搐了一下。她抬眼看见马尾姑娘满脸的恨意莫名一笑。 “你笑什么?” 马尾姑娘搅动着军刺“你还记得贞元报社的李章吗因为揭露了你医院的内幕被你派人抓走被一个小孩子杀死你还笑!” “不记得了不过会有很多人像你一样因为我而过不好这一生我却过得很精彩咳那就很开心啊。” 郎飞燕的笑容在军刺发狂的起落之中变得痉挛扭曲、丑陋直到冰冷。 副队长按住马尾姑娘的肩头:“好了这种人渣杀掉就是最好的结局你为她的话继续难受不值。” “我已经给了你半分钟另外几队人都挺进到上一层了没有更多时间浪费了。老九你手也伤了先带小李离开其他人继续行动。” 周围众人应了一声离开这片售货区正要就近赶到楼梯那里。 突然最前方的几个人毫无征兆的倒飞过来撞在天花板上、撞向后面的同伴。 楼梯口刘惊堂手里拿着黑色的传呼机神色莫名的低头看着。 他一直听着传呼机另一端范不愁那里的动静听到范家父子闯上天台听到范敏之的叫嚣。 然后就是呼啸不绝的烈风和碰撞声范不愁的拳法随着汽笛声攀升到顶峰。 就在刚才他踏入这一层楼的时候随着一声巨响彼端传呼机的粉碎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那一瞬间他随手打飞了几个鬼哭队员。 在上楼的过程中刘惊堂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些枪战的场景但之前一心赶上天台对这些场面他都是不闻不问别人也根本瞧不清他的行踪。 可是现在范不愁多半死了吧? 刘惊堂仿佛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有些走神。 被他打伤了同伴的鬼哭队员已经一起举枪。 枪声密如雨滴子弹如同千百道错乱纷杂的闪光把那片区域打的千疮百孔。 刘惊堂只横移了一步就移出了整片区域提前避开了这些弹雨。 今天这样的宴会场合他穿的依旧是那身风衣人在疾风之中像溪水绕石般轻松的一转已经从另一个角度切入到鬼哭队员之间。 又是数名队员崩飞出去。 副队长膝盖往下一压上半身往前一倾在眼前同伴的身影崩飞出去的刹那左手拇指按住了腰间刀鞘上的红色按钮。 这刀鞘如同银白色的短棍表面有着多层套装的几何图案显然是由不同部件拼接而成内部隐藏着许多电子元件。 电流连通、电磁感应加速磁化的金属刀身弹射出鞘。 握刀的手施加力道的时机天衣无缝来自于刀鞘的弹射力量与机械臂的力量彼此衔接改变了这一刀直射的轨迹也为这一刀再度加速。 神道无念流新篇十二寸电磁拔刀术! 快到无影无踪的刀光一闪停住。 刀身出鞘的声音这才传开刀鞘口那处冒出一股极淡的白烟。 副队长的脸上呈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这一刀是学自新马港少年宫一个夸夸其谈的日本古流剑术老师实际上是那个老师自己都没有练成的绝技。 到了他这里自从练成之后堪称无往而不利甚至曾经把一枚飞弹切开使其没有来得及爆炸。 可是今天这一刀居然被眼前这个人用三根手指捏住了。 是刘惊堂右手的大拇指食指中指。 虽然手指上的仿生皮肤都承受不住那时猝然的压力崩开了多条裂纹但接下这一刀的风衣男子甚至依然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左手还抓着传呼机。 叮!! 刀身绷断断刀从副队长的左肩穿透过去刀上的冲击力使他的整个身体都向后一仰。 断裂的刀头飞出了将近百米在玻璃幕墙上穿透了过去。 钢化玻璃上留下的痕迹只有刀尖穿透的那一小块缺损而没有裂纹向四周扩散。 周围的鬼哭队员不约而同的拽下了自己腰带上的蓄电炸弹想要跟眼前这个人同归于尽。 好在他们的炸弹还没有来得及触发时天花板上就颤抖了一下。 一道银光穿透天花板画了个圈厚实的混凝土和里面的粗钢筋就都被切割断裂在天花板上开了一个直径将近半米的大洞。 孔青云踩着这块混凝土砸落下来手上多了一把仅有大拇指粗细的三尺细剑。 “你们先下楼。” 故意变化的粗糙嗓音带着让所有队员信服的熟悉感即刻拉走伤员。 孔青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盯着刘惊堂。 这个风衣男人兴致缺缺的寡淡模样之下隐藏着一种即将摧崩的危险气势。 孔青云就是在楼上感受到了这种让他如芒在背的气势才不惜选择打通楼层的方式奔赴向下。 没有等到这一股队员都撤走在这群人刚走出十几米的时候刘惊堂的眼珠动了一下孔青云就抢先出手。 那把细剑的剑光一抖就从孔青云的手中陡然舞成近百条光影像是一条条跳跃在上下四面的银光对着刘惊堂攒射过去。 他手里的这把剑是真灵机械技术的副产品。 长久以来各国的高端研究室一直在研讨如何让真灵电能达成在人体血肉以外的传导北欧的一个学术沙龙探讨出了名为“珠钢”的合成材料。 这种材料虽然不能达成“让真灵电能在体外持续传输”的要求但却具备极特异的性质在真灵电能的刺激下可以从柔软如蛛丝的状态到坚固如金刚石的状态之间转变。 孔青云自从得到这种材料之后就苦心研用。 极致的柔软和极致的坚固之间的转变让他的剑路诡异莫测真灵电能所到之处切割一般的枪械和防弹汽车都像是切豆腐那么轻松。 刘惊堂的神色也郑重了一些双手并出任凭左手中的传呼机在剑光一掠之下就被纵横切割成四份。 他的手臂和十指的运作配合如同在夜下的玫瑰花瓣上掸去露水那样灵动双臂带残影的舞动手指总是间不容发的弹开飞甩闪烁的细剑。 别说是剑好像就连无形无质的风流动到刘惊堂这里的时候都会被他双手的运作给截停。 以至于他面前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圆形气墙边缘处好似还在浮动扩张。 百物借势封溪断流! 孔青云的剑光只能在上面溅开一圈圈微澜但他好像等待已久在这堵圆形气墙出现的时刻身子猛然一转。 手里的细剑在这个旋转的过程里达到了最坚固的状态。 他转身抖腕的场景好像羚羊回首天马扬蹄剑术在最刚猛的状态下爆裂的点刺出去。 剑身几乎快到无法被看见只有剑尖的光芒如同金刚石铸就的雨滴密密麻麻的打在气墙之上。 百物借势摧山溪雨! 这一式剑术跟刘惊堂的拳法竟然有一种相生相克的意思。 刘惊堂神色遽变面前的气墙哗然破碎钻石雨滴一样的剑光直往他脸上射来。 寒意已经浸透到眉心中间的那一点。 嘭!!!! 孔青云倒飞出去残存的一排货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被他撞倒砰砰砰砰的撞击砸落声音延伸到远处。 他一翻身半坐在货架之上以剑撑地剧烈的咳嗽了两声抬起头来难以理解的呢喃道:“那是什么?” 在他的视野中刘惊堂身上有细微的电光覆盖着闪烁着身外扭动无色如鬼神般的气焰。 “第二种势罢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刘惊堂眼皮开合了一下居然回答了他的话。 没错从来没有人说过百物借势只能有一种势。 但是真灵机械技术出现到今天才不过四十多年全世界六十亿人里能摸到“势”之存在的都不多能了解“势”的就更少了。 以至于孔青云都没有想过第二种势要怎么去寻求怎样来获取? 但在这样的刘惊堂面前刚才的那一剑又到底有什么值得他面上变色的? 不是威力而是来历。 “虽然剑法里混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但根底还是戴氏形意拳馆的东西老馆主戴天流独创的马形剑术。” 刘惊堂声音低沉缓步逼近脚下每一步踏过的地方瓷砖都无声的熏裂开来。 “你是哪个师弟?” “师弟?” 孔青云嘲讽的笑道“你个违背了老馆主遗愿的叛徒也配这么叫我吗?” 刘惊堂眼尾震动了一下晖然如怒:“不愿意说吗?没关系等我摘下你的口罩就很清晰了。” 孔青云大笑了两声嘲讽之意不改。 刘惊堂正要出手那玻璃幕墙之外有一道恢弘的影子直坠落下来。 关洛阳踩着飞弹投射器从三百米高空直降至此纵身一跃撞破玻璃幕墙闯进商场。 三四米高的大块玻璃全部碎裂随着狂风奔腾而动。 关洛阳两步就越过这近百米的距离一掌将刘惊堂轰退开来。 “哈哈哈哈上次没能直接开打太不爽了正愁到哪里去找你呢就感受到你的气势了。” 关洛阳立身在孔青云前方招了招手。 “来来来打死了你今天这一场的局势才算踩稳了。” 瓷砖上两条橡胶摩擦的轨迹冒着青烟延伸出去十几米从关洛阳身前一步直到刘惊堂的鞋底下。 “是你啊你既然下来了看来范家父子是真的死了。” 刘惊堂话音未绝。 关洛阳已经出招。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弃善从恶易如崩 刘惊堂是个很有才能的人。 他在很小的时候他身边的人就这样告诉他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也是个幸运的人。 那个时候新马港这片地方名气最大的武馆就属戴天流的戴氏形意拳馆刘惊堂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拳馆里的顶门大弟子。 有些分明年纪比他大的也要称他作师兄对他的拳法服气。 不过要是让十八岁的他说自己最幸运的一件事他一定会回答。 最幸运是在这一年遇到了自己最爱的人她叫范空流空灵静美的空曲水流觞的流。 “就在我出生的那一年我爸爸破产了。妈妈被上门讨债的人推搡在空荡荡的物流仓库里面生下了我。” “我没有问过他们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但也许哈不是什么太、深奥的寓意吧。” 那是在公园的喷水池旁边的长椅上唇无血色的白裙少女对自己新认识不久的朋友——刘惊堂作出的解释。 范空流是学画画的艺术生她的身体并不好胆子也不大但她很喜欢夸人夸各种事。 公园的花圃下她在他身边对一只流浪猫说:“你好可爱啊。” 吵闹的街道上她在糖画摊前对摊主说:“老婆婆好厉害。” 新年的烟火下她在河边的草坪上帮被水草困住的小纸船解围:“它一定飘了很久吧。” 昏暗的小巷里她对刘惊堂说:“你真是英雄!” 刘惊堂买下的房子里她对刘惊堂说:“我很喜欢你为什么特别邀请我来这里?” 后来某一天的夜里她又哭着对刘惊堂说:“我害怕” 范空流害怕她的父亲害怕范不愁。 她小时候是跟母亲一起生活的那个时候家里比较穷范不愁做生意失败之后还要屡败屡战坐过很多行当又做过货车司机长途奔波在外很少回家。 后来一家人到了新马范不愁出去拉帮结派留在家里的时间长了可是到家里来的人也多了经常会有一些身上带着粘稠鲜红血水的人到那里去养伤、躲藏或者兴奋的跟范不愁碰杯大醉讨论他们的胜利。 范空流曾经清楚的看见就在她家门前有一个人的手被铁棍打断手掌掉在了地上。 她渐渐知道了自己父亲做的是什么生意那很危险也会害到其他的人她很不想让父亲那个样子但却几乎没有一次能把完整的反对在范不愁面前说出来。 她只好尽量沉默逃避不去想父亲在做什么不去看他们又害了什么人或者被什么人反击打伤杀死同伴。 她选择去多看可爱的东西多夸和蔼的人们多帮助自己的朋友自欺欺人的觉得仿佛这样就能离血腥和罪恶远一点。 可是她逃不了太远逃离不了自己的家庭。 那一天刘惊堂听完了她的自述只觉得又心疼又振奋! 那个时候新马港脱离了东加里曼盟国社会动荡人心惶惶对这个区区一千多平方公里就自成一国的地方丧失信心帮派的势力不断的滋生、膨胀。 而戴天流以自己的拳馆为首联合了当地的多家武馆形成了一股保卫的力量对抗包括范不愁他们在内的多个帮派。 刘惊堂本来担心自己的这段爱恋会不被看好受到阻挠但是既然范家家庭不睦他的担忧就似乎没有那么多的必要。 那一夜之后他从男孩变成男人更有了无数雄心壮志那里面有一半是跟自己的爱人有关有一半是要振兴拳馆发扬光大让戴氏形意让戴天流的武术成为先成为这新马的顶点。 然后一切都急转直下。 戴天流被查出癌症晚期在病床上把拳馆和武师联盟的职责托付给他要他谨记惩恶扬善的祖训要保住这一方太平。 范空流为了跟他幽会说谎瞒骗父亲结果被范家的敌对帮派捉到机会绑架威胁。 那间满是冷凝鲜血的仓库里刘惊堂闯进去的时候只能听到范空流的最后一段话。 “他们骗了爸爸你去帮帮他” 刘惊堂跟范不愁有了一次合作。 在葬礼上、在墓园里他们有了无法回避的碰面范不愁对他说认可他是空流的丈夫说他们该是一家说他们联合起来帮派的势力可以更加扩大可以霸占整个西南。 刘惊堂没有回应他但是妻子的遗言让他后来又帮了范不愁不止一次。 没过多久他就错愕的发现形成联盟的多家武馆之中竟然已经有一大半开始听从范不愁的号令好像他们一开始就是一家。 他才骤然惊觉他们已经完全偏离了戴天流的愿求。 但是已经晚了自古以来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何况那个时候动乱和暴力才是新马的大趋势。 保一方安宁才能赚几个钱吃几碗饭?还得打生打死。 进了帮派之后同样是打生打死自己这边的人还够多枪也更多赚的翻十倍。 不肯同流合污的或死或逃刘惊堂被那些叔伯辈分的人们拥着合并过去成了帮派里的头号猛将。 这个就是刘惊堂的前半生了后来就在这一对翁婿的通力合作之下陶朱集团迅速的崛起果然霸占了西南一直维持到今天 不! 这只是别人眼里的刘惊堂。 而另外有些东西却是只有他自己才会知道的。 比如他的烦躁。 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说他稳重老成后来又说他深沉内敛或者说他冷漠残酷。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的烦和躁。 我已经背叛了师傅的遗愿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爱人恩和情都接不下留不住弃善从恶失败半生那也罢了! 罢了! 那就做个成功的恶人吧! 世界本来混乱善和恶也许根本没有明显的分界戴天流的拳术要发扬光大刘惊堂的名字要昂首挺胸管他是善是恶都是可以。 范不愁前些年的作为本来就很合他的心意。 他们的势力一直在各个领域积累攀升他们的话语权越来越大权威越来越重。 正是刘惊堂想要的可是近几年就不一样了。 范不愁这老东西要开始“缩”了。 陶朱集团不过是才占了一个西南社区不说把新马的社理会全都掀翻自己称王至少也要继续把其他并驾齐驱的几个帮派撕咬、吞食、拿下。 范不愁却瞻前顾后认为已经体量不小一旦动起来彼此损伤都太大。最近两年更是隐隐提防着刘惊堂。 ‘老东西自己知道功夫上有所不足跑到哪里去找了保养心意打磨拳术的法门藏头露尾想要瞒过我就以为我看不出来了吗?’ 刘惊堂每每一念及此心里烦躁之意更甚但他还是不能忘却当初范空流临死前恳求的目光。 他不能向范不愁动手甚至有人要对范不愁不利时他还不能太放水范不愁问他意见请他做事他也一定尽心。 强忍了多时之后为了避免自己哪天在反应过来之前就不小心摘了范不愁的头颅刘惊堂刻意减少外出少跟人打交道只苦心拳术孤诣武功如非必要绝不去陶朱大厦。 他一边练一边等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了这么一个人。 等到了范不愁死等到了戴天流的拳术刘惊堂的意志不必再受自我的约束。 刘惊堂实在应该感谢一下关洛阳。 “你!来得好。” 残留着枪战气味的残破商场里面刘惊堂面对关洛阳劈头盖脸拍下来的一掌两排牙齿之间快而猛烈的蹦出这四个字来。 迎面而来的狂风都不能影响刘惊堂口腔喉舌里猛烈吐息发出来的这几个音节。 说归说打归打他说话的同时身子也已经微微一侧手一抬一搭。 关洛阳气势汹汹威赫八方的一掌被他的手一搭好像是突然之间陷入了众多粗糙湿布形成的搅拌机里面。 被这股潮湿厚重柔中带刚的力量引的偏向一边从刘惊堂刻意避让出来的身侧空处打过。 刘惊堂这手一搭一牵引的同时脚底下好像水到渠成突然溢出似的用脚尖一挑踢向关洛阳小腿。 他这一招里面手和脚的配合从指尖到脚尖就好像整个人变成了一根弯曲的勺子又像是天上北斗七星连起来的模样。 这是形意拳八卦掌里面通用的“偏七星”打法。 这一招要是被他得逞了身体失衡向前扑到时候不管是抬膝盖撞心口还是手上变招斩喉咙挖眼打后脑都是可以致命的连击。 当然对于真正的行家来说要破这一招也有很多方法。 关洛阳到过的这几个世界拳术武技方面大同小异。 刘惊堂上一回在高处俯瞰关洛阳与云又白的打斗早已经对关洛阳的拳法路数有了一定的了解看出他主要是以罗汉拳、鹤拳为主夹杂着少许北方炮捶与八卦掌的变化。 基于这几种拳法的考虑关洛阳不管是使出哪一种应对都会落入刘惊堂预设的拳法圈套之中。 但关洛阳的应对完全超出了这些拳法的范畴。 他弓步一掌拍空之后居然无视南拳里的大忌猛然一跳快的身轻如燕迅如飞箭跳脱出了刘惊堂所有后手的变化。 嘭!! 关洛阳的双掌在将近四米高的这层天花板上撞了一下。 掌印深陷进去震落大片粉尘之时他的身体已经借着这个反作用力以更快的速度斜射下来对着刘惊堂凌空连踢。 刘惊堂头一歪闪过一脚手臂横在胸前挡了一脚身子不由自主退开半步之时对方已经落地身子一拧长臂扫出。 罗汉翻手锤翻打连环。 刘惊堂挡他一锤之后对方手腕一抖一翻就变拳背为拳心又砸落下来翻手打正手也打横扫竖劈斜锤直冲。 刚猛暴烈的拳影可以从刘惊堂上半身的任何一个角度打过来。 但刘惊堂是以拳对拳分毫不落下风他的拳往往一钻出去就错开关洛阳的拳锋搭他手臂震他手肘。 无论关洛阳拳打得有多紧凑刘惊堂总能找到那个间隙一拳钻透过去他脚底下虽然在退手上却刁钻很辣。 形意拳的钻拳在刘惊堂手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拳架子仿佛只是随意应时而变的一手但仔细一琢磨又会觉得他这一手确实也算是钻拳。 脱形而化忘形取义这样的拳法透着只要有一根头发丝的破绽就能打穿关洛阳胸膛的危机感。 “好!好!好!” 关洛阳连叫了三声好每一个好字吐出去的时候都变拳为掌大步流星的连推了三掌。 第一掌左手指尖向下推去第二掌右手正当胸横推第三掌左手疾打右手追叠在左手手背上。 刘惊堂手上架势不散脚步不乱可他整个人的重量却实在是抵不住这三掌连推。 即使他早有预见的双脚发力脚后跟深陷在瓷砖混凝土里面依旧使瓷砖一路崩裂混凝土迸射碎片脚后跟最后撞在了落地窗的边框上。 银白色的金属边框略微变形身后就是已经没有玻璃遮挡的巨大缺口。 超过百米的高空、夜空空无一物危然就在刘惊堂背后。 关洛阳刻意抬脚重踏地面劲力发散出去使得前方的整个地面都微微颤抖手上紧追不舍裹起狂风打出。 背后半步就如同深渊的风衣男子久违的感受到了一种危险和自由。 身上的危险心里的自由。 他什么花哨也没用出乎意料的直挺挺、十成力道的一拳撞在关洛阳掌上。 拳头表面的仿生皮肤都被双方巨大的压力碾碎。 两个人同时身体后倾。 关洛阳眼前长影一闪。 刘惊堂根本没有做出任何想要留在这一层的努力他居然主动抬脚双腿凌空一旋一合绞住关洛阳的手臂。 本来想要碰到关洛阳的手、绞住他的手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且不说他本身的应变速度之快光是他手臂周围极旋的狂风就可以争得足够的缓冲。 可是刘惊堂这双腿抬起来的时候居然也完全带着钻拳的特征他用两条金属铸成的腿脚施展出拳法变化巧妙的简直让人不敢相信那是腿不敢相信那是机械。 孔青云在关洛阳的远处侧后方隐约看到了这一幕更是心头剧颤。 那根本不仅是钻拳更是从钻拳之中升华而来的“百物借势封溪断流”。 一个人的“势”练到这个程度才叫真正与自身合一用脚都能打出来。 面对这样的变化关洛阳一时也没能挣脱。 刘惊堂腰身一翻就把他甩了出去。 两个人的身体从这个巨大的缺口翻出。 刘惊堂的身体翻转手掌按在下一层的玻璃上五指刺穿钢化玻璃拽住了自己的身体。 关洛阳被他甩到更下方的地方却在最后一瞬反擒拿他的脚踝用力将他往下一扯抵消了自己的下坠之势。 五指刺穿的玻璃在这一扯之下崩溃稀里哗啦的碎掉。 刘惊堂再度下坠关洛阳却借着刚才那一扯正在上升。 两人上下交错的瞬间不分先后的挥出了自己的拳头、指掌。 夜色里的云雾被拨开几分天上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闯出了乌云的追堵露出了浩然宽博皎洁而冷漠的光。 硕大的月轮其下一侧陶朱大厦那整面玻璃幕墙如同耸立在大地之上的一面无与伦比的镜子。 即使这个镜面上现在有好几块缺口有的还在往外冒着滚滚浓烟依旧无损于这面高达三百米的大镜从广阔无边的夜里凸显出来的奇观壮美。 万万千千的商铺民居公寓楼房在这面大镜的映照之下都显得低矮渺小。 而在这面巨大的镜子上两个更显得微小的人影正在飞快的坠落。 他们两个始终保持着贴身缠战的姿态总有一个人的手掌不离对方的手臂。 在两个人的身体都快要远离玻璃幕墙的时候也必定有一个人会出手抓穿玻璃将身体拽回继续紧贴着幕墙坠落。 所以在他们两个所过之处那些大块的钢化玻璃总会间歇性的碎裂掉一块。 高空失坠的刺激使激素疯狂的分泌关洛阳和刘惊堂的攻击都变得更内敛、谨慎。 其实这两个人心中自忖就算真从三十层那个高度直接掉下去也各有自保之法不会留下太重的伤势。 但问题就是他们不能确定自己的伤一定会比对方轻。 所以在离地面只剩下四层楼的时候两个人终于默契的以一拳对憾拉开距离。 刘惊堂手脚在那些玻璃边框上连贴连按身子一翻伴随着大量碎玻璃坠落在地。 关洛阳则骤然张开双臂身体周围的气流被他掌控爆开一阵气浪使他整个人如一头巨鹰从高处滑翔开来落在路灯柱上。 路灯被他这一坠给压弯少许多个排列在长方形边框里的小灯泡卡啦啦碎裂大半灯光暗灭。 刘惊堂一抬头看向那边惊险的激素刺激出来的亢奋笑容一闪即逝犬齿相咬脸颊冷峻。 ‘那个年轻的、不断失去的我能够领略到的拳法还真是弱小啊想必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根本不足以在敌人心中留下印象吧。’ “果然要让戴天流的拳术足以震撼、震惊还是得由这个旧日定了善恶今日得了自由的我来证明!!” 他慨然肃穆的正身挥拳。 百物借势乙木神雷!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拳法与武功 形意拳之中有劈崩钻炮横五行拳之说以这五种拳形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 钻拳属水结合了刘惊堂年少时急求挽留处处封堵的意愿才有了封溪断流之势。 而在他彻底加入了陶朱集团之后从初期的野心勃勃到后来的强制压抑积蓄与等待恰合了木行的真谛从崩拳之中领略到他自身的第二种势。 壮大于内约束于外内里生机勃勃外表枯槁若死一有动时死灰中打雷石破天惊。 这一发乙木神雷的拳劲打出去的时候刘惊堂距离那根路灯柱子之间还有十几米之遥。 关洛阳已经猝然警觉浑身毛孔一紧身子如轻烟般晃开。 刹那中整个路灯柱子哗啦的绽放开千百根细长电枝仿佛突然变作了一棵被雷击的大树主干和枝桠每一处都在发光。 尤其是那些破损的电灯泡里的灯丝骤然明亮至极几乎一瞬燃尽。 噼啪!!! 这是实实在在的电光火石之间路灯柱子的这一下闪烁短暂的几乎来不及品味只能留刻在惊鸿一瞥的印象里。 但就在这一下闪烁之后整个路灯柱子从上到下不分先后的崩裂开来几米高的中空金属灯柱连里面的电线都变成满地碎片没有一块超过人的巴掌大小。 孔青云之前就是中了类似的一招可那时候针对他的只不过是刘惊堂以手指头绷紧发力打的一发雷劲。 而这时候面对关洛阳刘惊堂拳拳都是不留余地。 半空的声声崩裂炸响中关洛阳飘忽而走身体周遭仿佛缭绕着一股浅青色的玄妙气流。 上穷碧落不但是他领悟出来的势也是基于青鸟真形的残骸上蜕变整理出来的新功法。 有了这整套功法之后青鸟元气再也没法像从前那样固执死板。 关洛阳的意志可以引导这股元气循着功法的路径从头颅脊椎下浸润于五脏穿复内外又蔓延于四肢循环在那似有若无的经脉之中在人体内构建出除了血肉骨骼之外的另一套支架。 而这套功法带来的第一个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轻功。 轻功!!! ——仿佛在任何武侠小说里面都很常见常见到了烂大街的程度。 在任何一个以武侠为卖点的故事里轻功都只能作为陪衬但是认真的想一想任何一个敢于以武侠为名目的故事里也绝不能够缺少轻功的存在。 关洛阳从前也并不羡慕所谓的轻功四大练的武学体系里面种种步伐提纵术已经够快够猛足够全面而且还可以继续提升下去。 但是当他自己真的能施展出轻功时一片全新的天地以此为媒介展露在眼前截然不同的悠游魅力让他不得不由衷的发出赞叹。 让元气微盈于体外点落近地面的寸许微尘就可以快的不逊于往日需要踩出陷坑的方式甚至在空气之中轻踏转折动如飞鸿踩着一阵微风的尾巴追到这阵风的前面去。 关洛阳的身体几乎看不出任何明显的爆发奔走须臾飞逝的影像已经接连避开了一道道崩裂而去的雷声来到刘惊堂面前。 轻盈如任性飞翔的身法让刘惊堂眼中也不自知的爆发出了惊艳的神采他心里自由贪求的野性在这种视觉刺激下再度翻腾手臂表面覆盖的细微电光密集翻倍一拳释放了出去。 饱含青气的手掌与爆发出电光的拳头逆向对冲。 掌心和拳面之间最后一厘米的空隙被双方满溢而出的力量挤压着炸开波澜。 青色带电的波纹从刘惊堂眼前扩张开来的时候他的精神视野好像随着对方身上一道青蒙蒙的振翅影像飞快的拔高翻转倾倒。 就在彻底被逆转过来之前刘惊堂的双手拍在一起封停的死水崩裂的雷电在这一碰之下激起漫天电雾。 不能自控的视野顿时被扫荡一清。 “区区幻觉而已这就是你的势吗?” 刘惊堂向关洛阳发出叱喝但目光一扫之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视野确实拔高了一截好像离远处那些路灯的高度都差不多了。 这腰背浮空双脚离地的身躯不及应变被关洛阳一掌打飞出去。 轰隆!! 刘惊堂的背撞在了陶朱大厦第一层的入口上方。 那里本来有滚动字幕的显示屏被他从中间撞断一片稀烂电火花四散。 上穷碧落带有两种意义上的效果第一是精神冲击扰乱对方对于空间、距离、方向的感官第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扰动针对重力。 之前关洛阳就已经能够减轻自身所受的重力而现在的他可以在一定的范围里影响敌人的重量。 刘惊堂的桩功步法练得再好重心把控的再稳重力一变根基倾荡悉付流水。 他坠落下来咳出一大口鲜血风衣的胸腹之间被打出一个缺口可以防弹的材质也挡不住刚才的那一掌。 掌上更有不同寻常的热量宛如烙铁深深印在他的皮肤上。 在领悟了两种势之后刘惊堂的真灵电能充沛之至在血肉神经之间流通强化后能让他的血肉强度上升到全然不逊于四肢机械。 万幸如此这一掌才没有直接把他打的五脏俱碎。 但是在伤势的影响下刚才的精神干扰再度涌起刘惊堂眼前的地面左右晃动起来道路两边的路灯时远时近方向感和距离感全然错乱。 只有关洛阳的身影来的仍是那样快快到无声。 青气裹挟之下关洛阳的拳头直取刘惊堂的头颅。 这一击势在必得然而摇摇晃晃已经连站都站不好的刘惊堂竟鬼使神差似的避开这一拳。 光中有影拳影藏在光里藏入风中足以拦截溪水的巧妙跟巨木崩响的雷声结合打在关洛阳身上。 嘭!!!! 这一幕与一秒钟之前的场景何其相似不过对象已经调换这一次被打飞出去的是关洛阳。 十米开外关洛阳身子落地鞋底擦着路面滑出大半步左手横在肚子前面小臂上留下一片仿佛被灼烤的拳印皮肤微微焦红。 刘惊堂的这一拳其实被他挡下来了但拳头上的力道依旧直透脏腑现在肚子里都有些异常的发暖。 以四练大成对身体细节的拿捏关洛阳可以很清楚的知道这是被打的胃出血了。 他左手手掌一翻五指分按发力闭肌止血惊奇不解的看向刘惊堂。 刘惊堂现在闭着眼睛左手如捋如按右手立拳在前手臂微弯整个人的气质好像在深山瀑布之间端枪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刚才这人就是闭着眼睛躲闪还击打出了那鬼神莫测的一拳。 有一种说法是讲人在放弃视觉之后其他方面的感官会变得更加灵敏一点但关洛阳的精神冲击是全方位的感官扰乱别说闭眼就是真把眼睛戳瞎也没用。 刘惊堂能够那样准确的还击必定是有其他的缘故。 来自不同方向的光线倾杂着照耀下来。 陶朱大厦第一层入口前面的这块地方尘埃在光线里细细的抖动着不再是散漫无目的悬浮而被一股极细微的力约束牵引。 关洛阳的视觉集中眼里所看到的景物好像随之放大变得更加清晰立即察觉到刘惊堂身边五米以内形成了一个微弱的“场”。 而这个“场”的源头是他的机械四肢。 “居然是这样。” 关洛阳目光微动低语道“改造武者改造武者既是武者也善用改造”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刘惊堂应该是在发现自己的肉体感官不可信任之后直接把自己的心意托付给了机械四肢。 依靠从机械的手脚上蔓延出去的细微电力构建成一个磁场代替自己的耳目。 “喂!” 关洛阳扬声道“这些是你自创的东西吧有留下笔记吗?” 像范不愁和云又白那种死也就死了但刘惊堂这个人人虽然不是好东西拳法上却明显是有一种从漫长的渊源里推陈出新的魄力。 这是代代相传的文化里诞生出来的一朵新花同为习武之人关洛阳不自觉的就心生珍惜之意。 “担心我死就失传吗?” 刘惊堂一开口嘴角又流出一股鲜血来他的伤可比关洛阳重的多越拖越重却慢吞吞道“那我可以告诉你这几招只有我会我活的时候也绝不会教给别人我死了倒是说不定。所以你要加油啊!” “呵!你放心这几招真失传也不过可能以后回想多一声可惜罢了但今天这里是必定、肯定绝对要多一具尸体的。” 关洛阳已经想好打法青气缭绕周身轻功一纵而去。 刘惊堂虽然闭着眼睛却感受到对方急速冲击而来正要出手对方的方向忽然一变。 就擦着他那一层微电磁场的边界简直就像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绕着这里飞速转起圈来。 气流被关洛阳的身体带动残影卷成了一道以刘惊堂为圆心的旋风。 淡青色的旋风缓缓收缩风墙里面忽然有掌印、拳影从不同的角度打过来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围困之下刘惊堂闭目中施展开浑身解数。 形意拳里面除了五行拳之外还有龙、虎、猴、马、鼍、鸡、鹞、燕等十二形。 刘惊堂以自身的两种势为根基形意拳里的十二形乱中有序奇峰突出的打了个酣畅淋漓。 心意的力量推动着机械的四肢四肢又牵动着整个身体每一个部位都有一招拳术可以施打出来。 他感觉到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越来越密集但拳脚的力度却越来越轻明显是关洛阳正在渐渐的收拢力量加快节奏即将打出决胜的一击。 于是形意的十二形反复连转之间乙木神雷和封溪断流也在收拢、互压、轮转。 青色的旋风越剧烈内部的机械拳师越稳健。 静和动都濒临极限之时豁然一撞。 旋风撞散! 关洛阳被乙木神雷击中半边肩膀浑身一下酥麻整个人踉跄向前以手一支地极速的前滚翻了数圈才半跪而立。 他右臂颤抖一下手掌边缘滑下一滴鲜血。 背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高高飞起的刘惊堂砸落在了远处一记鞭手扫断了他的机械臂打在他的侧肋彻底摧毁了他的心肺。 “啊” 残破的机械拳师发出最后一点微弱的喘息想要在意识沉沦前的刹那转头去刻住杀死自己的敌人身影。 但他沉重的眼皮颤抖之时却被天上的光所吸引情不自禁地抬起了自己的独臂。 天上那庞大的月亮无情而博爱的赐予万众月光。 仿生皮肤破损不堪的独臂最后这一手只想独占这明月一秒。 朗然旷古的明月啊何等自由何等洁净! 嗒! 不到一秒手已垂落。 第三十层的高楼上孔青云走到那巨大的缺口前同在庞然的明月下见证了这一场战斗的胜败。 看到那个叛徒的死亡他心中只有痛快眼神里却也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喟然。 刘惊堂问他是谁其实就算摘下了面罩已经改换了面容和名字的孔青云也不会被他认出来。 当年戴氏形意拳馆里的那些足够被人铭记的英雄要么像刘惊堂一样成了助纣为虐的恶徒要么就已经早早的掩埋在黄土之下。 当年的他尚未长成只是众多门徒里庸庸碌碌的一个无名者罢了。 夜空与月色好像总是会引起人心的一些下沉的情绪。 可是关洛阳忍着疼痛从半跪的姿态站起来时只觉这温热的月光里还有自己的斗志未熄。 这一大步跨过去了还有无数的小步还有以后等着他。 正文 第九十章 午安 这一天晚上陶朱大厦里发生的突袭战斗在凌晨的时候就引起了莫大的关注。 其实这栋大楼里死伤的人数未必比得上各地那些帮派平日里互相冲突时累积起来的死伤人数但是这里的人身份都太不一般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西南理事会就已经调动了所有的人力奔赴现场几乎将每一层都控制起来。 上午西南理事会里比较有话语权的理事都已经接到了相关消息匆匆奔赴会议大厅参加关于这次事件的商议决断。 “无法无天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 “这些帮派分子之间的争斗平时小打小闹不管他们也就算了这一回居然敢公然袭击西南社区的龙头企业破坏整个西南的地标性建筑陶朱大厦一定要彻查到底。” 会议室里一个手戴金表的方脸中年人西装崭然不顾仪态的涨红了脸喊出自己的意见。 会议室里的不少人点头附和一个个脸上的神情也都很不好看。 “范不愁老先生作为成功的企业家听说本身也是格斗高手身边保镖如云这样的情况下都被突袭刺杀的话新马港这里哪还有什么安全可言啊?” “何止是范不愁昨天赴会的好几个理事不也都盖上白布了吗?” 纷纷杂杂的议论之中有这么几句话算是透露出了他们真实的想法。 能活着坐在这里的人其实大多跟范不愁的纠葛不太深要真说他们能为了范不愁义愤填膺不如说他们是稍作联想之下感受到了相似的恐惧。 范不愁的安保力量绝对比他们这些理事平时带在身边的人手更加严密他本身还是杀人如麻的帮派分子手底下个个都是悍匪一样的人物结果他们都能直接被杀光。 那这些理事不免都觉得自己身边的防护薄弱的像张纸一样指不定就从哪儿飞来一颗子弹把自己也送走了。 不可捉摸的恐慌让这些人把会议室变得像菜市场一般吵闹直到坐在上手的理事长、名誉会长相视一眼抬手让大家暂且肃静。 西南的理事长李明霞道:“各位虽然都收到了消息但想必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件其中详情还不算是了解。” “在我们商量出一个结果之前还是让我们先请安全部的孔组长来详细的说一下昨天的事件。” 众人大略知道李明霞昨天也是去参加了那个宴会的算是亲身参与者加上他本身的地位这一说话众人都愿意细听纷纷按捺下来。 孔青云黑发西装戴着眼镜一脸严肃的夹着文件走上前来。 “昨天这起事件发生的时候我也身在陶朱大厦后来正是我指挥安全部特别行动组的成员力保理事长及陈英、宋彩玉、李梁等几位理事脱离险境。” 众人看向他刚才提到的那几个人那些人也都点头回应。 不过以李明霞为首的这几个人在视线投到孔青云身上的时候眼神里都藏着一点古怪。 孔青云泰然自若的开始叙述昨天的事件先列出了陶朱集团核心的关系网里众人死伤的情况又从现场的破坏推断出突袭者的人数武器水平。 最后给出结论道:“这一次的事件应该是以神州结义社为首的复数个新兴势力对陶朱集团这个老牌势力的挑战结果很显然陶朱集团一败涂地。” 那个金表理事不满道:“这是什么结论难道你们安全部的意见是也把这次的大事件当一次帮派斗殴来处理吗?” “没错。”旁边也有人叫道“既然知道发动袭击的主导者是谁我们应该立刻把这个人捉拿起来这样的危险分子一定要尽全力尽早杜绝他向其他重要人物下手的可能性。” 陶朱集团毕竟跟普通帮派是不一样的这个庞然大物在西南社区的存在感使这些理事都早已经有一种习惯的感觉。 神州结义社如果慢慢图谋花个五六年时间蚕食资本最后再施行一些血腥手段取代陶朱集团的地位那这些理事还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可是关洛阳哪有空照顾他们的心理感受。 他这次的行动这样直白暴烈不只是打击了陶朱集团也等于是在这些人的心理习惯上突然打塌了一块让这些理事人人自危。 就在围剿捉拿的意见快要成为会议室的主流时孔青云打开了投影仪。 大屏幕上连串的爆炸声闪过火光浓烟玻璃幕墙夜晚长路路灯。 一段影像让众人议论的声音稍止有人不解的问道:“放这个干什么?” “陶朱集团那里有一些摄像头尚未损坏我们安全部收纳了里面的资料之后为各位理事整理出了一些参考意见。” 孔青云一边回答一边拿起遥控器说道“刚才那一段影像是监控资料的原材料那些摄像头最多支持录像慢放二十四倍接下来这一段是慢放二十四倍之后的影像。” 屏幕上的图案又一次滚动起来。 依旧是爆炸、浓烟破碎的玻璃。 但这一次浓烟的升腾速度变得很慢黑色烟雾每一寸滚动都让众多理事清晰可见。 就连爆炸的火光蓄电炸弹炸开的火团和电弧好像也让这些理事能看清一个从引爆到彻底张开的过程。 但是里面有一些东西依旧让他们看不清。 他们看不明白那些保安是怎么成群结队飞出去、倒下来的也几乎看不到那些有点熟悉的面孔是怎么变成尸体的。 好像只是有什么影子晃了一下长廊之间就留下一地杂乱的尸体。 影像资料切换到了陶朱大厦外的大路之上这一回他们终于看清了有两个人在那里交谈。 然后下一秒其中一个人就变成了青色的残影旋风。 大会议室里面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愕然的看着大屏幕。 屏幕上展现的一切实在是太像电影特效的场面但是安全部的人告诉他们这是现实监控的资料。 他们也都认识那个跟旋风对峙的人是陶朱集团的刘惊堂。 刘惊堂是范不愁手底下的头号打手这些人也大略知道这种强烈的改造武者能一跳二三十米出力达到好几吨。 但是画面上的表现跟他们的预估完全不一样那些曾经被收集上来的资料图片简直没办法跟眼前的事物联系起来。 咕! 手戴金表的理事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 孔青云在一旁说道:“画面里的这个人就是神州结义社的社长关洛阳按照我们的分析他的最高移动速度超过音速能提前感知到枪械的瞄准避开所有炸弹的破片从百米高空坠落无伤。” 他低头看似在读文件视线隐蔽了一抬扫过在场所有人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的汇报就到这里各位可以开始讨论了。” 会议室里过了很久都没有声音。 “他们用的是什么改造技术真灵机械的技术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吗?” 有人干涩的问道“可是社理会怎么好像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消息?” 一名看起来最年轻的理事忽然惊叫道:“对了之前那个利奥波德挑战雁度没有现场影像流传出来但是有小道消息说他们的比试场地确实出现了难以理解的破坏五分钟的战斗让好几亩林地变得像是被炮兵部队轰过一样。” “那我们新马” “很遗憾这种力量并不完全是依靠改造技术达成的。” 理事长开口叹息道“相信你们也注意到了在战斗中场的时候关洛阳身上出现的花纹和青色气流刘惊堂体表闪烁的电光和扭曲的无色气焰那并非是机械改造为他们带来的特性。而在昨夜的事件之后新马港这里应该没有第二个达到这种水准的改造武者了。” 场中又是沉默宋彩玉说道:“我检查过神州结义社的资料发现除了针对那些本来就犯有大罪的帮派分子之外这个神州结义社甚至主动打击了违法犯罪的一些交易现在内部的员工都是奉公守法的优秀公民。” 宋彩玉是一名女性理事嗓音温和轻声细语的一番话说下来会议室里压抑的氛围好像也缓解了一些。 手戴金表的理事干咳了一声道:“这么说也许我们、其实、嗯可以跟这个关社长合作?” “是这样的。” 理事长跟宋彩玉等几人先后发言一个个长篇大论。 片刻之后陈英道“实际上关社长也有成为执行理事为新马的繁荣献一份力的想法” 这话越说越不对劲了!!! 大多数理事心里都暗自嘀咕脸上的神情变来变去受到的冲击太大半点也维持不住做到这种位置的人该有的定力了。 等理事长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有部分人甚至差点惊的直接站起来。 “那么让我们一起来跟这位新朋友商量一下怎么处理昨天晚上的事吧。”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 关洛阳缓步进来笑道:“各位午安!”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这就是理事长他们这几个人之前看孔青云眼神那么古怪的原因了。 根本不是孔青云保他们离开的。 凌晨的时候关洛阳不知道怎么找的那么准直接把他们全堵住了。 面对关洛阳的时候安全部那些人作用小的可怜只不过对方跟他们聊过之后又放他们离开罢了。 震慑而后怀柔先兵后礼掌权也是凡人很多事情真正实施起来的时候不过如此而已。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市井 八月二十五号的晚上发生了一个大新闻。 刘耀祖的鸭血粉丝店里那台电视机的早中晚三档新闻连着好些天报道的都是与陶朱集团相关的事情。 他那几天里偶尔有空闲的时候也听客人聊起这个东西有人说要变天了有人说那天大厦里如何惨状说的好像自己亲眼见过一样。 还有人觉得是好事只差明说是陶朱集团的那帮人终于遭了报应了。 刘耀祖听他们聊起这个东西的时候也时而振奋时而心有戚戚然。 不过毕竟这个事情离他们还挺远的陶朱集团那帮人到底有还是没有了好像对自家也没什么影响。 让刘耀祖最近觉得格外舒心、惊奇的是另一件事。 他们这条街上这些天好像看不见那些小混混了。 那帮猫瞪狗嫌的臭小子前一阵子换了老大之后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神经居然跑到他们店里说要帮忙还要担当什么安保责任。 虽然大多数时间是偷懒搬个凳子坐在外面可只要他有什么动作都让刘耀祖有点提心吊胆的。 就怕那人是要偷钱还是要往鸭血粉丝汤里丢死老鼠什么的。 这下一走总算是清静了。 晚上过了晚饭的点店里冷清下来之后刘耀祖搬出躺椅拿着蒲扇坐到店门口乘凉。 年纪大了睡本来就不多这天气又热的很要是不在外面多乘凉晚上翻来覆去的就睡不着。 其实家里也有了空调不过刘耀祖也不记得以前在哪里看见过说是空调吹出来的风不是自然风容易得病。 晚上实在热的时候他也只肯开电风扇。 店前一条人行道再远点是绿化带绿化带那边是大马路。 路灯的光和这一条街店铺门前的光杂在一起照的亮堂堂的。 刘耀祖坐了一会儿就拉着躺椅靠近了那边下棋的老朋友。 几个人一边下棋一边闲聊。 “吃你的马。” 老王吃掉一个棋子笑呵呵的说道“说起来前两天我看见老马家那个老二了。” 被吃了棋子的愁眉不展顺嘴问道:“哪个老马?” 老王只穿了件白背心指指自己的手又指指脸然后做出一个歪嘴的动作。 几个老朋友了然道:“哦那个手上脸上贴的花花绿绿的马老二啊。” 刘耀祖想起以前有几趟就是那个马老二到自己店里来收保护费的态度还算是比较好的至少没拿刀朝自己货台上插过就问道:“他怎么了被人打了?” “没有。” “打人了?” “也不是。” 老王摆了摆手说道“我在海边看见他做什么救生员去了哎呀那个手上脸上都洗的干干净净的头顶上就剩一层青茬要不是嘴还歪的我差点认不出来。” 刘耀祖惊讶道:“对了老马一家泅水的本事都不错但是救生员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呀他找到什么门路了。” 老王回忆着说道:“说是他们那个什么社里统一安排就业的各行各业都有你没有发现那些街溜子最近都不在街上晃悠了吗?” “还有这种好事?” 周边几个人都好奇起来要老王多说点老王也不知道太多摇摇头就继续下棋了。 刘耀祖自言自语道:“混黑的帮会里还有这种好事啊?” “神州结义社不是混黑啊。” 旁边有一个年轻的声音插了句话。 刘耀祖回头看过去。 那边是个烧烤店越到晚上越热闹现在也还坐了好几桌人。 刚才说话的那一桌只坐了两个人。 一个年纪大点眼尾那里都有了些皱纹脸色蛮死板的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人估计是那种会克扣下属工资死命叫人加班的小主管。 倒是那个年轻点的看着像是大学生和和气气长得也蛮好看一笑起来更是斯文得很。 刘耀祖本来不是多话的人看见他年纪轻有心劝两句才道:“变个名字没什么两样的不还是要收保护费。” 那个年轻人倒跟他较起真来皱眉说道:“我听说神州结义社已经取消收保护费这个事情了还准备为你们这些年交的钱设立养老基金没有人来通知你们吗?” 刘耀祖愣了一下手里的蒲扇挥了挥:“骗人的新花头有本事这个九月份真不要问我们要钱再说吧。” 年轻人笑了起来:“也是慢慢来嘛。” 他举起杯里的一点啤酒对这边遥遥敬了一下一口喝掉。 对面的孔青云也放下筷子。 两人吃饱喝足沿着路边散步。 关洛阳说道:“你给我推荐的那些人还真是有本事这么快就把那些闲散的家伙都安排到有用的地方去了。” 孔青云平静道:“新马现在的格局本来就已经可以提供很多岗位了只不过原来的那些大毒瘤把整个风向都搞歪了。” “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神州结义社最近接收陶朱资产后就算谋划改革了这么多看起来会亏本的事情等到年底结算的时候也能够有一定的盈余。” 关洛阳笑道:“无商不奸嘛你给我推荐的那些商业奇才我相信他们不会让神州结义社亏本的。” “只是有些话得说在前头我也不希望你推给我的人真的出现那种在所谓合法范围里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 孔青云点点头:“这些人其实都有一些艰难的过去我保证他们不会过分。不过商业的本质终究还是薅羊毛最多也只能做到表面上的共赢你不会连这也忍不了吧?” 关洛阳散步在路边伸了个懒腰惬意地说道:“我不是那么吹毛求疵的人。” 区区一个新马港用数字来表示面积的话好像很小但置身在其中的话才会觉得这个足以容纳数百万人的都市已经很大。 关洛阳从来没有认为自己能创造什么大同世界哪怕只是这样的一小块地方他也只能做自己擅长的事情而已。 只不过有些毒瘤实在太明显了不用刻意去看都知道他们到底长在哪里。 “话说回来舒氏、龙香、朝天汇这三方面最近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吗?” 关洛阳问了一句。 孔青云摇摇头:“你要看是哪种反应如果是说针对你的报复刺杀那确实还没有动作但他们的主要负责人最近都已经失去行踪了。” 这三大帮派的资产也不是个小数目那些主要的负责人离开自己常住的地方随便找个居所一藏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现在这个时代通讯技术越来越发达他们不管在哪里也可以遥控把握局势根本不需要到固定的地点去办公。 别说打击报复了他们先要担心会不会被关洛阳复刻一次陶朱集团的事情。 关洛阳略做思索说道:“这些人能做帮派做到这种规模骨子里都不会缺少那点狠劲我不信他们真能一直忍下去只要有一个机会出现这帮人一定会动手。” “你想引蛇出洞?” 孔青云劝道“那我觉得你也不必急于一时最近我在理事会内部的那个派系越来越抬头了其他几个社区那边也跟我们通过气会设法打压这三家要是能把他们逼得急了你钓他们的把握也就更高我们的余裕也更大。” 那天凌晨正是孔青云给关洛阳提供了那些理事逃跑的路线图又告诉关洛阳哪些人是可以留下的。 这个双重身份的安全部组长不管是哪一个身份都能做到不是孤军奋战。 对他这种高效挑盟友、养部众的能力关洛阳也是挺羡慕的。 关洛阳赞同道:“我确实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自己。” 孔青云好奇道:“你自己整理自己?” 关洛阳反问:“不然还能是谁?” 孔青云看了一眼他的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那样激烈的战斗任何仿生机械都不可能毫无损伤他本来还奇怪关洛阳到底是找的谁维修怎么全无消息? 原来这人自己就能维修真灵机械! 哎改造武者的前进之路越来越玄奇了要是哪天出现能自己给自己做截肢手术的可能都不奇怪了。 不过按照现在的技术研究趋势应该会更先出现不必截肢的外挂式真灵机械吧。 关洛阳完全不知道跟自己一块散步的人脑子里到底转过了多少奇怪的念头。 孔青云那张脸真的很有欺骗性除了那时候在陶朱大厦里一时激动做出的那个表情其他时候基本都像木头一样。 只有鬼哭队里最亲近的人能隐约察觉到他们的队长有时候思维很有跳跃性。 两人聊了一些各自要注意的事之后就分头回家了。 关洛阳现在换了一个鲜为人知的住处环境更加幽谧。 回家之后他也不去什么地下室了直接坐在院子里就开始在脑海中整理自己这段时间的收获。 陶朱集团事件后关洛阳在范不愁与刘惊堂两处分别收集到了一些拳术创意、心意法门的资料。 里面有些东西对他颇具启发。 或者也可以说是触类旁通让他对自己现在的能力有了更深刻的审视。 今夜月色隐没群星闪耀。 院中的花树、兰草、大块白石极具华夏古风的排布格局能够让人更快的放松下来。 关洛阳不知沉思多久站起身来在兰草之间的鹅卵石小路上走动忽然驻足昂首看去。 天上群星皆时云雾时而拂过大风吹动九层云地面却仅有微风拂来。 关洛阳的眼睛渐渐闭上。 万籁俱寂大地无声。 千方万物都像寒静了下来可他的身体正在这份静谧之中不知疲倦的运作着带来一份真切的体悟。 他感受到了脚下这颗星球在旋转。 千山万海都是一个整体人的四肢百骸精气神三宝从来都该协调不过大地的旋转也有次序。 定下次序才能更好的前进。 四练大成青鸟元气心意法门精、气、神三者皆备而以精为基气为用神为首。 上穷碧落神功应该可以在心意法门的指引下容纳更多的势。 一者进三者共进。 呼—— 关洛阳徐徐的吐出一口气眼皮一抬双目有刹那亮若寒星。 他还需要更多的资料。 刘惊堂和范不愁的那些资料虽然看起来明确能瞧出更新颖先进但仔细瞧一瞧又会觉得过于片面。 反倒是姜司教授送他的那本笔记即使里面有不少引经据典老旧守成的东西至少够全面。 关洛阳想了想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九点多应该还不算太晚。 就拨通了姜司教授的电话。 “喂姜教授。” “喂社长是我。” “嗯?” 接电话的是之前关洛阳派去看顾姜教授的人之一。 “怎么是你姜教授呢?” “他实验出了事故我们刚把他们父子送到医院来。” 关洛阳道:“严重吗怎么没有通知我?” 那边连忙说道:“不严重不严重虽然仪器都毁了但小姜护了他爹一把没想到这小子体力这么厉害一跳好几米远多亏了他姜教授基本没事只不过刚才要做最后一道复查手机先放我们这儿了。” “哦他出来了。” 手机那端换了一个声音:“关社长了哎呀多亏你关心了这些人还非要送我来检查我真的没事。” 关洛阳寒暄道:“实验事故嘛还是小心为上对了听说你仪器都坏了要不要我拨款给你买一批?” 姜司教授笑道:“不用了不用了上次的欠款还没还干净呢家里仪器回来也没事儿新马大学那边仪器是全的我不问他们要钱光借一下实验室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忘记说了上次的欠款应该全免才是那本笔记的价值甚至还有所超出。” 关洛阳切入正题“我比较想知道姜司教授的那位朋友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能有那样高深的见解我也好派人去查访一下。” 姜司教授迟疑道:“这个” “这也不方便说吗?” “也不是只不过我跟他纯属兴趣相投别的没有了解过太多。我想想啊” 姜司教授好像在努力回忆“当年新马因为华人太多被排挤出盟国那个时候社理会有一个风向。” “就是说要接受****的思潮那样才会更先进也更容易跟盟国之类的打交道首要做的一件事就是修改小孩子的课本把英语作为第一项要学的东西汉字之类的都可以排除。” “然后我那个老朋友算是国学爱好者吧也是燕京老年保健艺术研究院的教授听说了这件事就出于私人的想法来找新马的高层聊聊说服他们坚持华人的文化。” “啊对了其实我虽然没有他电话但是还跟他保持着一些纸质书信往来的我回去立刻写封信引荐你们两位认识。” 关洛阳听到一半就差不多明白了那种人就算真有私人号码留在外面只怕也不能随便泄露出去。 他也就不再强求回道:“那就多谢教授了。” 挂了电话之后关洛阳又拨通了老安的号码让他吩咐下去尽一切渠道搜集相关的资料。 回到家中之后关洛阳顺手拿起那本笔记笔记末页的署名历经多年仍然字迹清晰。 ——严真。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公园的主人 东加里曼盟国数千名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着一座公园。 所有来到这里的游客都要在士兵的陪同之下乘坐具有装甲效果的车辆沿着固定的路线到里面去参观。 公园本来是大家散漫放松的地方但是在这里随行的士兵们会严格的规定他们的活动区域不免会让人觉得像是受到了冒犯一样不够尽兴。 即使如此一年四季依然有数之不尽的游客来到这里年轻的情侣最多全家到来的也不少。 公园里丛林森森地貌复杂。 在规定的路线上游客们透过防弹玻璃窥探外面的景色。 这里的很多地方都依着参天古树设立起十几米高的电网高强度材料制造的电网往往还分作数层可见防守之严格。 但是为了让游客们能够有一定的观赏余地这些电网的网格都有巴掌大小。 车里的一个小孩忽然兴奋的叫了起来。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车里的其他几人也纷纷到他那个窗口去观看透过电网和丛林的影子果然见到了那头来自远古的巨兽。 大树被巨兽的尾巴一扫摇摇欲坠。 落叶之间持续前进的凶兽露出了全貌。 粗糙的角质皮肤有接近一般民居两三层楼的高度强健有力的后足短小的前肢硕大森然的头颅。 这是一头雷克斯龙或者用更通俗常见的称呼来说。 ——这是一头霸王龙。 这里是东加里曼盟国的恐龙公园。 自从九年前美洲人成功克隆再现了恐龙之后九年以来全球范围里以真恐龙为主题的公园也不过二十一座。 东加里曼盟国无论国土还是军事力量其实在全球范围里都算不上前列能够拥有这样的一座公园是对他们的经济实力的最大褒扬。 但是这座公园虽然需要盟国出兵来把守却并不算是盟国的国有资产而是属于私人的财产。 黑尖塔会的领袖盟国改造武者技击大赛的三冠王雁度。 他蝉联技击大赛的冠军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但这些年来盟国内部几乎已没有人明着来挑战他的这个位置。 更多的挑战者都像利奥波德那样来自其他的国度。 他的资产遍布在盟国之中但是最常居住的一个地方却是位于这恐龙公园的深处。 在上一次与利奥波德的战斗之后他就一直没有离开过那里。 丛林里的霸王龙远离了观光的路线追逐着一头猎物渐渐往深处去。 但是在越过一条小河之后霸王龙的速度忽然迟缓了下来。 那头被视为猎物的野猪则在迟钝的多冲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僵硬在了那里。 被霸王龙追猎的时候它都敢于逃跑但是这个时候从前方传来的压迫让野猪那可怜的智力都产生了不得动弹的警醒和恐惧。 霸王龙紧盯着那一头呆住不动的猎物头尾摆动了几下仿佛昂首眺望着什么。 足足徘徊了两三分钟之后这座公园里最凶猛的恐龙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叫扭身离开了这里。 粗大的后足践踏着浅浅的河水翻涌起浑浊的泥波涉水而去。 如果把视野放得更加开阔就会看到这条小河实则是从海边引来的水流在陆地上绕了一条近似圆环玉带的路径。 环形的河流中心处立着一座仅有二层高的小楼房。 二楼的露台上雁度收回了刚才与霸王龙对视的目光偏头问道:“你说什么?” 旁边的手下忠直的复述道:“八月二十五号陶朱集团范敏之的成人礼上陶朱大厦受到了袭击从范不愁、刘惊堂到各级骨干以及如同巨山精神病院院长之类的重要合作者全部丧命。” “刘惊堂死了?” 雁度只穿了一条长裤赤着上身脖子上挂着粗长的毛巾双掌按在栏杆上低声重复着这个消息。 “他是这片地方最有可能挑战我的人了我本来还想看看他到底哪一天才会彻底忍不住捏死那个老东西来找我邀战没想到啊。” 栏杆被轻拍了一下。 “是哪些人杀了他?” 手下回答道:“是神州结义社的社长关洛阳在单打独斗之中杀死了他。” 雁度眼神一亮微笑已先浮上脸面:“单打独斗杀了他哈哈哈哈是他手生锈了还是这个人够强呢?” “哦神州结义社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雁度略一思索皱眉说道“是王青他们之前提过的人我有让你关注后续结果如何?” 跟利奥波德的那一战虽然是雁度的胜利更有所开示但也受了些伤损独自来到这里静养了一段时间。 初时他还会偶尔的接听各方面的电话针对电话里的事件做出一些排布。 后来思考的时间却越来越长对电话分外不耐下令不许打扰他。 中间有十几天这个人甚至静坐思考到了一种沉静如石头的地步半个月的时间里面都没有吃过东西。 直到今天他的手下才收到消息知道他从冗长的冥思中醒来立刻赶来会面。 手下从包里取出文件说道:“目前我们能够查到的关于关洛阳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 雁度伸手接过一目十行的翻看过去脸上的兴趣越来越浓。 “这个人做事很直性子啊合我胃口。” “可惜他杀了我的人还杀了我看好的对手。” 雁度看完资料之后把那一叠纸折了一折按在栏杆上眺望公园丛林好一阵子没有说话。 手下沉默的陪伴在他身后等着他的命令。 命令还没有来厨师和女仆却先来了。 一盆一盆香气四溢的食物被端到了这里放在后方的大圆桌上。 全部都是熬的非常粘稠的香甜药膏米粥羹汤。 都是易于消化吸收的流食但是这个量却非常的惊人。 雁度嗅到气味转过身来把资料顺手扔还给手下道:“我之前十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要用一个礼拜来调养肠胃休养大脑。” “然后去给这个关洛阳送一封战书吧。” 正文 第九十三章 特别的战书 八月底解决了陶朱集团的事情之后进入九月份的神州结义社在外人眼里好像陷入了一种高速发展的稳定状态。 朝气蓬勃旭日初升一般令人欣羨。 而在一般人看不到的地方关洛阳从来没有为此而自满、松懈。 他每天除了阅读各种资料充实自身的修炼之外也格外留意为神州结义社增加更多改造武者的事情。 因为有西南理事会的这条路子加上后续清洗陶朱集团顽固势力的时候又一大批一大批的人被抓走某些能够做改造手术的医院也清除了大批预约这一段时间就全部都在为神州结义社服务。 神州结义社麾下第一批改造武者的培养计划是准备集结至少一百五十个人。 但是目前已经完成改造手术度过观察期的还只有二十三个关洛阳把这二十三个人聚集在一起准备指导他们的训练。 孔青云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也送了一部分人过来说想要跟关洛阳这边加强交流。 比起神州结义社这边清一色的短发绿背心、迷彩裤鬼哭队那里派来的人装束就很多样化了。 尤其是领头的副队长徐子平明面上的身份是新马港小有名气的乐队主唱整个人的气质也实在像是一个偶像歌手。 一头碎发秀气的五官左耳的钻石耳钉甚至就连他那一双机械臂所用的部件也格外纤细修长一点狰狞的感觉都没有。 双臂浅灰色的涂装还在靠近肩膀的地方贴了亮银色的乐队标记酷感十足。 神州结义社准备的这个训练场很是开阔远远三米高的围墙把这里圈了起来赭红色的跑道一圈就长达八百米中间是一块绿塑料带伪装的假草地。 跑道之外有射击场沙坑和篮球场等等。 刚完成改造手术的那帮人现在都在假草地上列队好奇的打量着这边。 鬼哭队这帮人过来之后关洛阳也让其他人先到那里去唯独留下了徐子平。 “我看了孔青云送过来的那几份材料这些人里面你的素质是最好的不适合我给他们准备的训练方法就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徐子平点了点头一手插着长裤的口袋等在一边。 关洛阳往草地那边走过去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关洛阳的身影。 徐子平知道关洛阳的实力远高于自己不过有实力不代表就懂得训练别人。 目前关于改造武者的训练方式不外乎就是三大类。 一是体能训练练习武术搏斗技巧加上以改造武者的躯体操控各类枪械炸弹作战的模式这是最普遍的训练方法对个体作战能力的增长也最明显。 二是意志力训练这一项的标准比较模糊一般是以深潜闭气、忍耐眩晕、高空蹦极等极端的方式来刺激人的精神希望得到一定的成长。 三是冥想药物训练世界各国都有如心斋、观想、存神等调节心理的古老修行方法选择其中一种再通过长期定期服用的药物调节人体内的各项激素分泌水平以此来刺激大脑获得真灵电能的增强这一项最危险效果很不好说。 绝大多数人的冥想都毫无成效。 王道的训练方式自然是三大类搭配着来但无论哪一种都需要长时间的锻炼才能够得到成长。 孔青云让他们一起过来被关洛阳指导好像只要指导一次就能够有确切的进步这一点是让徐子平非常困惑的。 “从左到右从低到高把队伍排成半圆形确保所有人都能看见我的正面。” 关洛阳走过去之后只说了一句话等他们调整好了队列便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只怀表。 奥数大师的遗忘怀表时效已经全部用完现在这就只是普通的一只表罢了。 金色的金属细链缠绕在关洛阳的食指、中指之上红铜色的怀表外壳从锁链的末端垂落下来在半空之中微微晃动趋于静止。 “所有人看着这个表当这个表开始晃动的时候你们视线的焦点就跟着移动” 啊? 众人脸上神情各异微微骚动。 拿怀表催眠别人这一手实在是太老套了在场所有人都在影视剧里面看过类似的操作。 有些人小时候还傻乎乎的跟着电影里面的节奏紧盯着晃动的怀表最后除了把眼珠子瞪酸之外什么效果也没有。 徐子平脸色也有点微妙心中觉得这样的做法未免儿戏。 但就在这时关洛阳牙齿一碰鼻腔哼气发出两个字音来。 “安静!!!!” 这两个字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像带着奇异的频率在操场上所有人的耳朵里嗡嗡嗡嗡的余韵。 “开始——” 后续的两个字衔接着前两个字的余音四个不同发音的汉字好像在这种余韵之中融合混淆了起来从四声变成了一声。 怀表开始有节奏的晃动红铜色的圆形倒影印在众人的眼睛里面似乎也有很轻微的声音在每一次晃动的时候随之响起。 操场上的氛围变的统一徐子平忽然一个激灵手往腰间一探。 “嘶!” 他忘了自己惯用的那把刀已经毁了新刀还没带来这一动之下反而扯到了那天刘惊堂给他留下的肩头伤口。 刺痛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眨了眨眼才回忆起现在的情况。 他不是在跟谁作战只不过是在旁观神州结义社的训练方法。 那是催眠。 是特别强力的催眠。 ‘怎么会这样催眠术有这么神奇吗?’ 徐子平对自己刚才的失神心有余悸目光飘忽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再看过去先看那些被催眠的人然后才往关洛阳那边移视线扫过草地往上抬。 这个过程里他却发现了一个细节。 关洛阳脚下的草地那些绿色塑料做出来的假草正不断的以他双足为圆心向外荡漾起伏。 徐子平抬眼一看果不其然那个怀表晃动的节奏与这种荡漾起伏是一致的。 关洛阳的催眠术根本不是以那个怀表为主那只不过是个辅助这种隐蔽的振荡才是让他们陷入被催眠状态的主因。 咻—— 关洛阳手指一勾怀表收到掌中沉声号令。 “心肺如铁拳如烈火身经百战罗汉神拳打!” “喝!!!!” 神州结义社的二十三人同时发出一声爆喝队形飞快散开重脚踏地挥拳练力。 让徐子平惊讶的是他带来的鬼哭队员也几乎没有迟疑的跟在那些人后面排成长方形的队列模仿他们的动作一起打了起来。 他可以肯定这些队员可从来没学过什么罗汉拳这个时候临时模仿居然也打得像模像样。 好几十个人统一的步伐身姿重脚跺地很快就滋生成一种不怒而威千锤百炼的强壮气魄。 关洛阳看着他们的动作越来越沉疾徐有度微微点头转身朝徐子平这边走来道:“久等了。” 徐子平迟疑的问道:“你这个催眠很厉害但是为什么要把他们催眠之后再训练?” 关洛阳如实道:“人心里的杂念太多很少有人能够做到真正的专一我干脆把他们催眠锻炼起来效率更高。” “那为什么要打罗汉拳呢?” 徐子平认得这种拳法虽然感觉有些动作似是而非“罗汉拳的套路里面有很多花招是没有实战价值的你能帮他们沉浸到这种状态里不如直接让他们学习高效搏杀的技巧。” “我这套罗汉拳可不一样。” 关洛阳一只手在他肩膀上轻拍了拍稍一沉吟“我教他们的这套拳法有提劲练身的效果就算是完全的血肉之躯中人之姿只要肯在青年时下苦功练上十年八年也能以肉身打出千斤之力。” “对于改造者来说没有必要舍近求远靠这个增强体力但是这样的拳法对人的心灵敏感程度对大脑开发也很有好处远胜过一般的训练方式。” 四大练的武学体系看起来是以肉身为本实际上同样涉及心灵的奥秘。 任何一个大拳师的心灵敏感程度都足以提前察觉到暗处的杀机避开陷阱埋伏弓箭乃至火枪。 关洛阳得到那本笔记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就从定念如一直接跨越多个阶段拥有了自己的“势”可以说正是因为他从前的武术修炼拥有了足够的心灵底蕴这才厚积薄发。 其实他这个四练大成还算是取巧的靠妖蛇的蛇胆突破三练靠轮回基地的药剂补上四练肉身达到了这个水准心灵却欠缺了一些打磨。 如果让他推迟五十年接触到轮回者不依靠外物步入四练大成之后再来到这个世界恐怕根本不需要什么笔记只要摸一下真灵机械的存在当天就能凝聚自身之势一飞冲天。 当然了那种人生其实空耗的时间更多不同世界的路线结合才是最有效的路子关洛阳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里面那边操场上练功的众人竟然已经隐隐约约练得头冒热气。 袅袅的白色雾痕从每个人的头顶上蒸腾起来在阳光底下更增添了一种高歌猛进的氛围。 徐子平看得心旌摇动对关洛阳的“大话”提不出半点质疑的心思反而多了一点希冀寄望于自己也能在这里得到意想不到的进步。 “那么我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练习呢?” 他有话直问看着关洛阳的眼神已大有不同暗藏火热。 “你嘛” 关洛阳上下打量着他说道“我听说你有一手电磁拔刀术的绝技先给我讲讲怎么样?” 徐子平点点头开口直接讲起电磁拔刀术的几个要点这东西其实没什么好藏私的他都能直接从少年宫学来在鬼哭队的时候也没少给自己的队员们讲过。 但练起来确实就只有他一个人练成了。 归根到底是因为要练成这一招需要一种近似于天生的直觉。 电磁拔刀术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从刀鞘里弹射出去的刀初速度要比自己拔刀的速度更快。 因为如果不比自己快的话那根本没必要搞这一套直接从普通刀鞘里拔刀就行了。 但既然比自己的手快手的作用就显得很尴尬了。 你手伸的慢了一点刀柄会直接射在手上提前把手握紧刀柄的话又会压慢了出鞘的速度。 只有把握好那个不早不晚、不紧不松的时机才能让手掌成为刀的引导者让刀的速度在手掌的引导之中从柄旋转至刀尖让刀尖的劈斩再度增速。 这东西细讲起来其实是有点神棍的操作真的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算是意会到了还不一定能做得出来。 关洛阳却听的时时点头看起来好像是很懂的样子说道:“那你该练习的方向不是很明显吗?” 徐子平不解:“什么?” 关洛阳说道:“敌人从不是一招就能杀干净的而一刀之后你必须收回鞘中沉淀一瞬间才能再次爆发出这样的一招如果身边没有队友帮助的话这个过程很可能就被人开枪打死了。” 徐子平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这个缺陷我知道但是这种属于无可奈何的事情吧我不可能把其他普通刀术练得跟绝招一样强而只要我不放弃这个绝招肯定会有这个缺点。” “不!” 关洛阳甩动着手里的怀表说道“你只要让自己动起来就行了。” “学会在运动的状态施展这一招拔刀术提高自己的身法敏捷自己帮自己争取缓冲时间这个我刚好也有一些可以教你。” 他带着徐子平来到这个训练场的角落里。 这里已经贴近了高墙之下居然有一处游泳池里面的水位不高一米八深的池子水大概只有半米深所以在远一点的地方都看不出这里有水。 水池四壁和下方都是贴的瓷砖池子里面立了很多根木桩高矮不一。 水的浮力会让这些木桩变得非常容易摇晃滑倒。 关洛阳就准备在这里教授梅花步法但他还没来得及动身演示耳朵里就听到几百米开外有几道异样的风声。 扭头看去远方空中一个大红色的热气球正在朝这边飘过来。 热气球下面吊着几道身影。 “停!” 关洛阳轻喝一声“你们所有人回生活区。” 给这些改造武者住的地方是一片营造在地下的设施入口是一处水泥斜坡。 躲到里面之后就会突然有人从空中扔炸弹也伤不到他们里面还有仓库藏有大量的军火。 这些人刚刚奔下去那热气球已经飘到这片训练场上空渐渐压低离地面还有六七米的时候几道身影直接跳了下来。 四人相继坠地脚底在训练场上砸出浅坑弯腰卸力。 其中唯一一个怀里夹着公文包的深目绿眼男人站起身来向前两步笑着说道。 “各位不用紧张我们冒昧来访只是想来给神州结义社的关社长送一样东西。” 他说着快步走向关洛阳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硬纸来“这位就是关社长吧请接下。” 关洛阳瞥了一眼红色的硬纸上面只有两个字。 “战书?呵只有一张纸的战书还真是言简意赅。” 绿眼男子摇头道:“这只是封面战书的正式内容在这里。” 他探手做出展示的动作身子往侧面退开。 背后的三个男人穿着紧身作战服神色木然身高相仿三双眼睛同时看向关洛阳忽然各出一拳。 三只右拳从不同方位打出拳头砸在一起。 钢铁碰撞的声响里一道剧烈的嗡鸣伴着撕裂性的光华从三人的拳头上迸射出来。 这三个人合打了一招。 地面忽然开裂裂痕笔直直奔关洛阳而去。 关洛阳不闪不避身周浮起一层青气。 空中泛着微光的撕裂性锋芒跟这层青气一碰两两溃散。 青色的气流扭曲之际里面的身影好像也扭曲模糊了一下如同横向拉长又恢复原状身边无声无息。 绿眼男子的眼眶本来就深颧骨更高此刻眼神骤然一缩随即笑道:“关社长能够接下我们会长的这个招呼才算是能接这一封战书了。” 他手一挥三个木讷男子从左到右依次开口。 第一个人说:“九月十九。” 第二个人说:“雁度之邀。” 第三个人说:“地” 第三个人的话没有说完忽然卡住。 绿眼男子疑惑的看过去发现那三个最忠心勇猛的改造战士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生动起来。 生动的惊讶生动的恐慌。 恐慌什么? 三人同时抬手去捂自己的脖子却捂不住从脖颈里喷射出来的鲜血。 几滴血水溅在绿眼男子的脸上震惊之中眼睁睁看着那三个人倒了下去。 “九月十九雁度邀战” 关洛阳的声音响了起来。 绿眼男子脖颈僵硬的转过头去有一种害怕自己的脖子也喷出鲜血来的感觉视线之中那个人好像根本没有移动过。 关洛阳甩了甩右手补上最后一句。 “地点我定。” 他微笑看来道“擅闯我腹心之地的客人你们可以走了。” 正文 第九十四章 会面 那个绿眼睛的男人和三具尸体一起上车离开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孔青云就急匆匆的赶到这里跟关洛阳碰面。 “怎么会是雁度他先有动作主动向别人挑战这种事情他已经有七八年没有做过了。” 地下生活区的客厅里面天花板上的方形灯大亮孔青云面色沉静只有眼中能看出少许焦虑之意。 关洛阳不紧不慢的为他倒了一杯茶说道:“我之前就杀了他一批手下那时候还算是扯着西南陶朱的皮当烟雾弹可他们到现在才有反应已经比我预料的慢得多了。” 孔青云接过茶杯道了声谢:“我担心的是他们这个战书来的这么巧会不会是跟新马其他三家暗地里有了联系。由雁度作为主力来缠住你那三家再一起发动。” “哈哈那有什么不好吗?世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关洛阳为自己也倒了杯茶吹了吹热气悠然品尝说道“你说他们只是有可能已经勾结在一起那我们就把这个可能变成百分之百吧。” 孔青云定了定神意会道:“原来你是这个意思说的也是迟早要有这一场还不如顺水推舟抢占更多的主动权九月十九日子定了再由你来定地点我们能做的准备就多了。” 关洛阳点点头:“没错即使他们原本没有接触我也要把这个消息通知给那三家。” 孔青云沉着道:“我懂了我会联系媒体的。” 于是就在雁度的战书送来的这一天下午雁度要向关洛阳约战这件事情就坦坦荡荡的经由各大媒体传播出去。 这些媒体的手段也把控的很到位第一天还只是模糊的消息第二天才放出“九月十九”这个确切的日期第三天就开始介绍雁度和神州结义社。 从普通小报到有公信力的媒体再到电视新闻层层递增。 几天之后别说是舒氏、龙香集团和朝天汇收到了这些情报。 就连黑尖塔会那边也有许多原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通过媒体得到了这个消息。 “桑德叔也打电话来问过这边的事情了。” 恐龙公园深处的住宅之中雁度的手下向他汇报说“桑德叔还说要不要像上次利奥波德的事情一样让他们先打头阵探探风最近他又收拢了不少敢打敢拼的狠角色。” 雁度笑了起来:“这回他们知道来先问我的意见了是吧但是上次明明给了他们教训这次还敢问出这种话来到底是太忠心还是包藏祸心呢?” 黑尖塔会的最高决策层有七个人雁度虽然是他们之中权力威望最大的一个人但他的资历在这些人之中只能算是年轻一辈的人物。 像这个所谓的桑德叔这群人就自诩是从大风大浪里走过眼看着雁度一步步爬上来的长辈常常也会以一些关心的名义向雁度顺势提出暗藏猫腻的合作多吃多占是他们的习惯多管闲事也是他们表现自己存在感的一种方式。 之前利奥波德十七世来挑战雁度的时候刚一下飞机就遭受到了这些人指派出去的杀手轮番试探、消耗希望让他在已经确定的正式挑战那一天身上带伤恢复不过来。 但是利奥波德十七世的身份也非同一般身边的护卫队就把那些试探挡下只偶尔出手了两次便毫发无损的到了雁度的住处。 雁度扭头向右前方问道:“卓介你看他们心底真正的想法是什么样的?” 今天他这房子里面分布了不少有能力的骨干除了站在沙发后面给他汇报的那个总秘之外右前方坐着的绿眼睛男子“卓介”正是那一天去给关洛阳送战书的人。 卓介拧着眉毛语气慎重的说道:“近些年来会长一直都是坐镇在盟国这边接受别人的挑战这一次你却主动挑战别人桑德叔肯定起了别的想法。要是他们能探清关洛阳的水准或许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会长现在的实力。” 雁度颔首道:“不错看来你已经从那天的恐慌中解脱出来了。” 卓介脸上露出了忿忿的表情:“那个人给我留下了屈辱我不会忘记的也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的年纪也不大自从跟了雁度之后敢打敢拼也顺风顺水那天却在关洛阳面前惊慌失措直到回了盟国这里都心有余悸。 但是那一天雁度看了那三具尸体看出了他的挫败之后并没有责怪他反而让他负责继续调查关洛阳。 他天天面对关洛阳的照片面对跟关洛阳相关的文字终于克服了这个莫名的恐惧。 然而卓介这个斩钉截铁的表态一出来雁度看他的眼神却带了一点叹息的意思摇了摇头。 “你没有弄明白论学历论相貌论经历过的拼杀你没有哪一项弱于他你会在他面前恐慌失措单纯是因为你进化的高度不如他。” “一只兔子再怎么凶狠出色面对一只小象也只能退却这不是你的错但你也不该觉得你已经能克服了这一点。” 卓介有些不服但不敢质疑雁度的话。 “总之除非他变成了一具尸体否则你就只在资料上看看他好了不要再去跟他面对面。” 雁度能善用人才但一两句话还点不醒的他也懒得多说只向身后的总秘吩咐道“回个电话给连靳、夏蓟眠他们告诉他们桑德叔太老了最近那块地皮他接不好也该是年轻人大展拳脚的时候。” “然后送一份不署名的遗嘱给桑德叔就说建议他百年之后给小儿子财产留五成大儿子留三成二儿子留两成。” “当然暂时还只是建议明白吗?” 总秘一躬身应下转头去处理这些事情了。 “黄金粪土细枝末节时而如人世东风不可或缺时而又扰人清静啊!” 雁度喝着调理肠胃的药汤渐渐见底盯着碗里的药渍发出一声不满的低语。 “时间、地点我定一半你定一半很合理但我们的争斗又为什么要允诺给那些无知的人来观看呢?” 这是今天刚出来的一篇新闻报道。 据称神州结义社将配合使用高清高速摄像头布置三十二架无人机辅助收录转播这一次关洛阳和雁度之间的战斗支持高倍慢放。 雁度这段话用的是疑问的语气。 卓介适时的给出答案:“应该是为了针对舒氏、龙香和朝天汇这三家做下的布局” 他既然负责收集关洛阳相关的情报自然不会错过新马港现在的局势几句话的功夫句句都切中要害讲清关洛阳他们做这些布置的用意。 “原来如此。” 雁度放下汤碗“他也跟刘惊堂一样很在意这些人的存在只不过在意的角度不同。那么这三家的首脑现在都藏在什么地方?” 卓介又拧起眉毛来虽然他能借黑尖塔会的关系网顺手去查那三家的下落但是那三家头目也不是吃素的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根本什么都没能摸清。 但是旁边那一桌上少了一只耳朵的卷发男人却开口了。 “舒凝樽一大家子上个月底转移到舒氏的跑马场住了一段时间五天前又躲到他们的高尔夫球场去了。” “龙月轩从八月二十六号开始在东南社区赛龙街十六号的书店长住。” “朝天汇的老太爷安绅富头号打家‘腕豪’德鲁森一帮人住在中心社区念江南那块地方。” 这个人少了一只耳的男人就是黑尖塔会的副会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说是副会长其实也更像是雁度的私人医生、私人维修师。 卓介虽然早就猜到他不是个简单的人但还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一口道破新马三个大鳄的藏身之处。 非但如此副会长更起身递了一张路线图过来说道:“如果你要连续拜访三家的话这上面的路线是最合适的直升机和汽艇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雁度点点头打开旁边的一个砂锅拿筷子捞起里面混了十七味中药炖的稀烂的一只老母鸡连骨头一块嚼了下去。 吃完之后又上清水漱口起身披上了一件外套。 十几分钟之后一架直升机从恐龙公园深处飞了出去直到海边几个人换成气艇踏上了新马港的地界。 他们的第一程是龙香集团的地盘赛龙街。 踏上这条街的时候太阳几乎快要落下去了天边橙红光线开始变得昏暗。 雁度大大方方带着一大群人穿过街道吸引了不少人侧目关注。 雁度是典型的东加里曼人长相额头广阔眉骨微凸眉毛稀疏棕黄发质却坚韧浓密鼻梁高两颊微凹。 这是一种很容易跟欧美人混淆的面相但他却穿了一件纯白色的宽松长袖丝绸功夫装黑色长裤白袜黑鞋。 身后环绕簇拥的那群人衣装风格各异却全是面料上等的名贵手工服装透气的皮靴时尚新潮低调奢华。 龙香集团在这里是地头蛇怎么会认不得常上电视的雁度。 还没等他们抵达书店前就已经有一群人自行从书店里面走了出来。 “想不到我在这里躲清闲也会被雁度先生找上门来黑尖塔会真是神通广大。” 龙月轩在书店前笑道“你们的来意我也清楚这个神州结义社确实碍着许多人的眼了来各位到店里来小坐细谈吧。” “你错了。” 雁度停下脚步身后的人一同驻足。 他平静的否决了对方的话依旧那么平静的说出了让龙月轩怀疑自己耳朵的话。 雁度说:“我是来杀掉你们的。” 正文 第九十五章 雁目无尘 龙月轩以前还没成名的时候帮派分子之间一般都把他称作灰狐狸。 因为这个人不管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梳着什么样的发型都习惯的有一种颓废文青的气质就好像是披着一层灰色阴郁的看待这个世界。 他身上的休闲服是敞开衣襟的里面是一件轻薄灰色短袖脖子上常戴着一根银白色的项链体态很好让这个已经五十多岁的人有一种才三十余岁文艺青年的气质。 他连笑也是阴郁的可他偏偏很喜欢这样的笑这种笑能够隐藏很多情绪上的波澜。 饶是如此当龙月轩听到雁度这句话的时候笑容也略微僵滞了一下。 “什么?” 他脸上含笑带着轻微质疑性的反问脚步已往后退“雁度先生这个玩笑开的有点不合时宜了吧我们往年打的交道也不多现在更是同仇敌忾。怎么口出恶语伤我一片拳拳之心呢?” 书店里有人群发了一条消息。 龙香集团的人已经从整条街的各个角落里面踏步出来尤其是这书店四周。 精悍的打手如同双翼即是将龙月轩维护在最后方也是隐隐要把雁度这群人侵吞下去的气势。 雁度背后的人也都已经按枪戒备唯独他自己像是没看到这一切竟然还点了点头解释了几句。 “我们以前打过的交道确实不多因为只有那寥寥几次已经足够让我对你们都失去兴趣了。” “本来这些年我在你们四家周边都安了一些人是为了等待刘惊堂忍不住的那一天。” 提到刘惊堂的时候哪怕那已经是一个死人雁度的语调也微微上扬兴致明显不一样。 “他是以人生的不同阶段作为自己拳法之中的气势意志年少是一势青壮是一势等到除掉范不愁再拿我送的这些情报把你们都吞下之后便是真正成熟还该有一势。” “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彻底站在同一个高度了。可惜他死早了而这个新的人选却没有把你们视为粮食而是视作负担” 雁度说到这里的时候龙月轩已经不抱有任何侥幸的心思不需要任何言语一个手势挥落周边的人立刻发动攻势。 霎时间枪声四起然而雁度背后的那些人每一个都像是插了翅膀的猎豹一样飞扑出去有的拿刀有的拿枪勇悍非常的跟龙香集团的人厮杀在一起。 雁度后方一下子空了整个人都孤零零不知道有几支枪在这个时候向他集中射击。 高速发热的子弹带着残留在人眼里面的闪烁灼光朝他身上打过去。 “啊!!!” 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 雁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颗子弹都没有打到他身上的。 反倒是周围倒下了一圈龙香集团的枪手身上都血流不止。 这一切都发生在很短暂的时间里面这时候雁度的话才说到最后一句。 “我只好先来杀了你们了。” 话音未落两声暴吼同时传来一个是从龙月轩身边冲出的身影五大三粗连脸上的汗毛都发黑一双机械臂大的几乎不协调五指尖端锐利如匕首。 一个是从侧面扑杀出来身材中等头发稀疏但双手各持一把圆轮状的电锯电锯机壳上的涂装斑驳明显是有改造焊接过的痕迹这不是用来锯树的是用来锯人的。 还有一个人没有爆吼出声弓着腰双手各握爪刀机械双足下好似有滑轮急旋从侧后方无声追风的滑来。 有陶朱集团的前车之鉴龙月轩隐藏在这里的时候当然是把自己手底下最能打的那部分战力都调集到这周边来保护自己。 有这三个人同时出手就算是对方能爆发出超音速的移动也至少要被绊住两三秒。 这个时候龙月轩自己已经退到书店的柜橱后面猛然一巴掌拍倒柜橱。 柜橱倒地之后背后的暗格被掀开黑色的金属支架撑起一具冰冷狰狞的沉重杀器。 长达一米九的枪管枪机中段形如巨硕的黑色转轮圆筒需要双手同时稳定的握柄。 阿道夫公司今年六月份的时候刚研制出来的最尖端新品枪械——猎神系列。 自从真灵机械技术问世之后这个公司一直都在致力于研究对抗改造武者的大威力、高精度枪械。 这猎神系列的重型枪械贵还是其次关键是有价无市。 龙月轩可以说是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才购得这样的一架是被他当做用来对付关洛阳的底牌。 没想到今天却要消耗在这里! 就在龙月轩的双手朝枪机尾部握过去的时候那三人的合击也抵达了雁度身边。 从高速的冲刺到骤然的停顿三个人之间的时间差距不超过一秒。 他们的武器全部停顿在雁度身边大约二十厘米的地方。 这种突兀至极的停顿是从他们的武器传递到双手然后禁住了他们的整个躯体。 从正面扑击过来的壮汉是将双手自上空砸下此刻双臂静止手肘的部位却突然异响。 两枚子弹从他机械臂的肘关节下方打了出去。 雁度眼皮一抬眼神忽然凝住两枚具有非凡穿透力的子弹越来越迟缓最后被禁锢在他眼睛前方十厘米左右的地方。 他向前走了一步那三个人的身体轰然离地旋转就像是被卷入了一个无形无色的巨大滚筒里面以雁度站立的地方作为中心的一根轴线。 当这三个人还有那两枚子弹都被猛烈加速到了一定程度就沿着这一道旋转的轨迹朝三个不同的角度抛射了出去。 之前那些枪手到底是怎么突然受伤的现在也终于可以解答了。 他们所有向雁度射过去的子弹都在雁度的身边完成了偏绕旋转射到了站在其他角度的同伴身上。 只靠一次迈步就击飞了这三个人之后。 雁度和龙月轩之间暂时没有了间隔他抬起手来机械臂的五根手指并拢认真而细致的如同在将手指并成刀头形状一般调整手指的关节、角度向前一挥。 即将开枪的龙月轩觉得自己的耳朵里面在那一瞬间被灌满了凉风。 苍凉浩荡的一道雁鸣声洞穿了所有的风从他的耳朵刺穿进来。 他的视野开始变高身体向后、向上无力的飞起那一双手还在往前伸却只能不甘的与猎神机枪越离越远。 噗嗤!!! 身在半空的龙月轩身上忽然迸射出了多条血线从无力而轻盈的状态变得沉重起来坠落下去。 这一天有一个像山火轰烧似的消息猛烈的传扬出去飞快的传递到应该知道的人耳朵里面。 ——雁度率领自己手下最隐秘的一批精锐分为三股人马来到新马黄昏时分斩杀龙香集团首脑。 二十五分钟之后斩杀舒氏高层共议大事的三兄弟激斗舒凝樽三十秒断臂穿心。 十九分钟之后雁度出现在念江南仿古宅区附近。 关洛阳从听到第二个消息听到后续动向的时候就即刻出门。 他没有坐车这种时候车远远不如他的速度快。 但是当他赶到念江南的时候只看到新马这边号称底子最厚的朝天汇一干打手震碎了那些仿古的墙皮深陷在内部依旧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墙体之中。 被整体推倒的一堵墙壁后方庭院那里一具具被撕裂的金属肢体像拱卫着帝王一样环绕着雁度的躯体。 朝天汇老太爷最后一击的龙头钢拐被他单手夺取压在了“腕豪”肩上。 正压的那个身材比他还高大的德鲁森不得不咬的牙龈出血弯下膝盖。 雁度转头看过来。 “你来了。” 他侧身与关洛阳对视“我已经帮你清扫掉了这些只懂得争夺腐肉的鬣狗。” “正如你所见他们根本不配在我们的战斗之中成为一方的挂念。” 在关洛阳扬眉之时雁度期待的笑了起来。 “那么等到九月十九你该无后顾之忧的全力以赴了吧!”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念江南,坐长谈 此刻已是日落之后天色薄暮晚风徐徐。 雁度在说完刚才那一席话之后手里的龙头钢拐一抖就从德鲁森肩上移开戳中了他的咽喉。 当德鲁森咽喉上鲜血汩汩涌出向后扑倒的时候朝天汇隐藏在这里的首脑人物也终于死了个干干净净。 环绕在雁度周围空气里的那些金属肢体相继坠落他带来的手下也从断臂残垣之间聚拢过来。 这些人身上都不乏有苦战之后略微疲惫的感觉但也不乏杀气洗练之后的沉冷锋锐。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啊。” 关洛阳的视线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低低的回应了一声。 雁度扔掉手中钢管正要转身离开。 关洛阳忽然将他叫住:“慢着。” 雁度停步看来:“哦还有什么事吗难道你改变了主意要把地点选在这里时间提前到今天?” 他倒是并不在意这一点今天的三场战斗确实消耗了一些体力却并没有受伤对他的影响不大。 但是在他身边的那些部下显然不太愿意接受这种假设步伐沉重虎视眈眈所有视线都聚集在关洛阳身上神色愈加不善。 关洛阳对这些人视若无睹说道:“听你刚才的意思好像是为了减少我的杂念才特意到新马来一趟先帮我干掉这三家的首领?” 雁度道:“莫非我刚才的话还不够清楚?” “哈!” 关洛阳一笑说道“不得不承认你的做法让我非常意外虽然同样是游走在黑色地带里的虎狼之人但至少在这方面的光明磊落足够称得上一句纯粹了既然如此我们来让这一场约战变得更纯粹一些怎么样?” 雁度兴致勃勃地说道:“更纯粹一些怎么讲?” 关洛阳左手一抬食指至小指依次张开:“不过就是先礼后兵四个字。九月十九这个日期不必改变战斗的地点就定在这个地方我们先聊聊天聊到该打的日子再开打让你做好万全的准备。” “啊?” 雁度眉间微微一拢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困惑的声音摇着头说道“你这个提议未免过于古怪了我们不过是即将赴战的对手这种关系此时此刻甚至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的交谈在此之前从未深知。” “而从现在到九月十九还有整整六天的时间哪来那么多用来闲聊的话题?” 关洛阳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随意的向旁边走了几步。 这里足够称之为一片战场血腥和枪击的气味破损的建筑物残乱的人体暗色调里残留着鲜红的痕迹甚至有一些还在冒烟的弹孔。 这样的场景从视觉和嗅觉上都能够营造出逐渐紧迫压逼的氛围。 但关洛阳走的闲适平淡好像是在遍植花草的小河岸边散步用自己的目光从那些昏暗垂落的影像之间拾取了一处景色。 那里有一具倚在墙根处双眼暴突而出的尸体。 “你杀这个人的时候先用手臂的绞杀劲压断了他的肋骨手指却顺势自左侧肋下刺入确保破坏了他的心肺。” “整个动作如同蛇咬应该是出自一种象形拳或许就是在东加里曼流传极广的班卡西拉。” 关洛阳眼神中带着征询回望过去。 雁度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关洛阳又伸手一指左手所指的尽头处有一个人呈大字形陷在墙壁之中。 “要把一个物体打的撞入墙壁只需要有够大的冲击力就行了但是人的肢体有百节之说刚柔寸寸递进要在把一个人打在墙上的时候让其四肢大张同时下陷背部和手腕陷下去的深度几乎一致就不能只靠刚劲。” “他身上也没有被正面重手法打中的痕迹所以应该是被用一种类似太极拳里面全身挤靠的身法挤飞出去的。” 雁度面带笑容:“没错。” 关洛阳又说道:“我来的时候还看到念江南正门那里有两具尸体” “他们是被我以足刀斩中小腿金属下肢的膝关节错位电路起火然后以跳跃膝撞的形式同时攻击两人的胸口从门外倒飞了进去。” 雁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不仅仅是对手还有一个共同的身份。” ——他们都是奋进在武术这条道路上的人。 “六天七夜的时间听起来确实不短但如果从这一场战斗引申出去我们各自说出自身的经验、见解辩论是需要时间的思考更是需要时间的这区区六天七夜还未必够我说出所有的想法。” 关洛阳抬起一只手掌心摊开如同邀请嗓音振振如金玉激鸣“因为你给了我一个意外所以我还赠你这场纯粹这就是先礼后兵之中的礼一份需要和敌人一起缔造的礼物你可愿意接下?!” 雁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已经彻彻底底的打消了离开或直接开战的心思。 他稀疏的眉毛振奋的扬起向前一步长声应道:“好。” 强劲的风随着雁度这一步的踏下而向四面散开散落在地上的残骸都被吹得更远了一些。 尘埃如同一圈昏黄而轻盈的波浪被掀起。 两个人的身影分别站在庭院的两边。 这里还有很多人有死人有活人但这个时候除了这两个对峙、对谈的人其他所有都仅仅成为了背景之中的一部分不必太过在意。 刚才的谈话似乎是被关洛阳的意见所主导着这一回雁度率先开口。 “你刚才提到了纯粹这个词很好但我还需要声明的是我的纯粹并不是为了武术和战斗。” “仅仅是因为我追求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刚好只有通过武术和战斗才最容易去达成所以我才是武术家才是技击王。” 他开口先道明了自己的目标要点出自己最初的动力“我所追求的是进化。” “我小的时候在中国香港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香港的电影业已经很发达但是我所喜爱的却是电视上的一个关于动物的节目。” “秋去冬来万物枯黄凋敝几百尺的高空中大雁南飞。” “但是大雁凭什么不能逆着寒冬向北飞呢?雁北飞雁度这是我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 “狮子要局限于陆地巨鲸上岸便等同于自杀人不能飞高不能深潜不能赤手空拳的去证明自己食物链顶端的地位这些都是我所不甘的地方。” 雁度眼神空旷侃侃而谈“所以我追求进化我接触到了真灵机械。我赚钱学武为此帮一群人欺压另一群人杀死内部想要驾驭、压制我的人掠夺名望财富医生学者。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为自己铸造的砖石进化的道路一直没有忘却。” “你说纯粹这两个字我当然是恰如其分。” “那么” 他开始发问第一个问题却与武术无关只是在质问关洛阳“你够纯粹吗?” “我当然不纯。“ 关洛阳坦然的承认了这一点没有半分被压制的感觉坦坦荡荡的说道“我喜欢美食爱看美人抵不住晚睡的诱惑扛不住拖延的软弱。如果可以我想要名也想要钱更想要权。” “不过我虽然不纯练武变强的动力却未必比你逊色。” 雁度说道:“哦?” “因为我的初衷是愤怒而这世上值得我愤怒的事情太多了。” 关洛阳眼皮垂了垂沉沉说道“你的追求主要是来自于你一个人的欲望而我的愤怒可以是来自很多人很多事。” “不管是哪一处天空底下总有人乐此不疲的追求着一些根本已无益的东西哪怕仅仅是为了数字的变化都不惜为此压榨别人的精神残害别人的生命。” “好像他们能从中获得成就感荣誉感青春感好像他们总能从别人的困苦上建立起自己的快乐。” “我也爱权爱名却也实在不愿意跟那类人相提并论所以我只好以这类无度伤人者的痛苦为快乐。” “这会鞭策着我不断前进” 各自初衷的剖析没有超过半个小时的时间。 他们的话题转而开始阐述各自结识武术的经历。 整个新马都因为雁度的动作而暗流汹涌的时候他们在这里开始长谈。 黑尖塔会和神州结义社的人封锁了这里而在其他地方关于那三家的残余势力还有无数的残余需要去收拾。 当夜色逝去这座大都市再度迎来清晨的时候这里发生的事情已引起新马和盟国广泛的关注。 然而这个世界上关注着雁度的人远远不仅限于这东加里曼盟国和新马港。 如利奥波德十七世所在的柏林曾经许多挑战过雁度的人都接到了相关的消息。 以前没有去跟他打过交道但也关注过他的人同样新收到了一些资料。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远方来客 美洲。 从曾经亟待开发的原始土地到成为先进、强权的代名词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历时尚未超过两百个年头。 这里的地表之上原始的风貌早已经被人为的带来剧烈的改变。 建造于山脉一侧的广袤基地似乎就是这些人为改造的形象里最显著的一个象征。 这里有着成千上万气质精干的美洲人分布在各方或进进出出有装甲车来回巡逻有平坦开阔的飞机跑道。 飞机跑道侧面的草地之上嘴里叼着草茎的闲散男人穿着绿色多口袋的衬衫把帽子盖在脸上无所事事的躺着。 直到一个拘谨的年轻人来惊扰了他的悠闲。 “将军这是传达室十五分钟之前收到的关于个体危险人物的新消息。” “哦?什么级别的?” “二十七名s级目标之一雁度。” 男人翻身坐了起来盖在脸上的帽子随意的滑落下去露出白金一般蓬松浓密的发色蔚蓝如宝石的双眼。 他的年纪看起来绝对不小了但是这样的发色和眼神简直都好像是在发光一样会叫人忽略对他真实年龄的揣测先入为主的认定他绝对处在人生中最强盛的年纪。 接过那份资料之后他目光一扫而过念出了一个名字:“关洛阳?” 他们之前的交谈全部是以英语完成但是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用的却是汉语字正腔圆。 这个美洲人甚至有一个已经使用了三十年的中文名字——司徒电落。 几张资料上能够记载的东西不到十分钟就可以仔细的浏览一遍资料的最后一页是一个航拍的画面。 那是在清晨的时候成名已久的东加里曼人和年轻的华人坐在庭院的两端。 “雁度的主动挑战亲自提前出手去扫清障碍还有这个” 司徒电落弹了一下刚刚打印出来的资料仿生机械手的指甲晶莹红润与纸张发出一声清脆的交响。 “看这个模样他们是准备在九月十九之前来一场论道啊有意思。” “难得的假期难得的有趣这种事情我要是不去掺和一下的话真是要在这块基地里变成木头了。” 他一跃而起脚尖将草地上的帽子挑起飞在手掌上“打个电话通知加里曼盟国那边我要借他们的机场用一下。” 年轻人连忙追了几步他也是一名改造战士但即使全力追去也没有办法跟那个看起来随便跨步的背影缩短距离只能大喊。 “将军将军等等这件事要不要向” “我在休假来去自由。” 片刻之后司徒电落亲自驾驶的飞机从跑道上呼啸而起以一个极其惊险的角度飞快爬升向上消失在云层之间。 扶桑。 远看瑰丽壮美的不死火山下繁荣古朴的讲道馆里一千六百名具备机械肢体的青年人在这里学习古老的剑术进行枯燥无味的训练。 这里的训练并不严苛但是实在单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那些老旧的剑术动作根本像是在浪费这些改造武者宝贵的时间但是没有一个人口出怨言。 所有人都是经过严厉的选拔之后才拥有到这里进修的资格从踏入这里的一刻他们就沉浸在荣耀和崇敬之中。 曾经有人仅仅改造了一条手臂之后用简练到没有一丝赘余的古流剑术在树海里击败了上千名全副武装的自卫队员。 从那一天开始再也没有人敢质疑这座讲道馆的剑术是否已经被时代抛弃。 而完成了那种壮举的剑豪并没有学习那些古老传说里的先辈一样去战海浪斩瀑布。 据说他一天有至少十四个小时都是呆在后院的枯山水之中思考着剑术上更高的奥义。 在附近的乡间有这样的流言说即使是鬼神的邀请也会被那位剑豪毫不留情的拒绝除非是哪一天不死火山震怒否则的话没有人能够看到他再离开这座讲道馆。 但是今天就在那些弟子们维持着他们日常的训练时一种震惊错愕的情绪从最后一排僵硬的弟子之间飞快的传染开来。 所有的人都维持着别扭的姿势手里提着竹刀扭过头去看着那个赤足乱发的剑客从最后方走到最前方拿走供奉在前面的那把刀。 那本来就是他的配剑。 真田千军的名剑“百舌”。 没有弟子敢在他面前放肆的议论但在他彻底走出了讲道馆之后议论的声音像被惊扰的大群蜜蜂似的暴涨开来。 所有人都涌到门口去追看那道身影。 直到另一位主持讲道馆的前辈来向他们作出说明。 “真田他要出海去一个比扶桑更小的国度那里正在发生的一场盛宴吸引了他的关注。” 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前辈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眼中也有向往的意思但他毕竟还有更重要的责任并不是那样可以任性的强者。 谣言里会拒绝鬼神邀宴的剑豪仅仅因为几张简略的资料和照片渡海远去。 今年九月的新马港依旧没有度过最炎热的尾巴。 这里华人众多自然不乏有做生意的看重这一点利用仿古的风格来挣钱。 “念江南”就是为此而生。 大小约七百五十个平方米的地方完全是仿照江南水乡古风小镇来建造的。 虽然内里依旧是钢筋混凝土的结构但外表看上去青砖小路绿水摇船纵横阡陌飞檐斗拱黑瓦盖顶红漆梁柱还真有那么几分从百年岁月里徜徉而至的古老风情。 就算是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面如果能够置身在“念江南”的话仿佛也会觉得通体都清凉了几分。 但老安坐在暗处装有空调的室内隔窗眺望那边庭院里的景象却还需要时不时的掏出手帕来擦拭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那个可怕的敌人跟他们的社长在那里已经对坐了几天几夜最多只服用一些清水。 他们的辩论和思考让人听得似懂非懂但有时候突然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危险气氛却是不需要言语都能懂得的警示。 然而今天下午。 那两个人在交流之中忽然同时抬起头来。 天空中有一道白痕划过。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强者的门票 飞机在云层里航行过去的痕迹一开始从地面上望过去只不过是一条如同直线的白痕。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笔直而纤细的痕迹将会逐渐的膨胀漫卷开来变得更加粗大也显得没有那么直了更像是沾染了白漆之后在天空的幕布上划开的一道断断续续的浓厚涂鸦。 而等到这个痕迹也渐渐淡去的时候那一架飞机的驾驶者已经从盟国的机场来到了新马港的地界上。 看守着整个念江南的人手根本防不住司徒电落的步伐。 行走在带着潮湿青苔痕迹的青石小路之上他甚至好整以瑕的摸出烟草塞在带着原木纹理的烟斗里面。 啪!! 一个响指。 真灵电能充溢而出在仿生机械的指节末端搓出了一道电火花点燃了烟草。 这个动静终于引起了防卫者的注意青石小路末端的残破墙壁那里一道道按枪的冷峻身影聚拢过来。 “你们拦不住他的让他过来吧。” 雁度的声音从残墙的彼端传来。 司徒电落脸上露出微笑轻轻一踮脚就已经跨越了将近十米的倾斜距离轻飘飘的站在了残破的墙壁上。 断裂的钢筋成为了他立足的支点从这个高度看过去庭院内的事物一览无余。 雁度位于最左侧关洛阳位于最右侧各自身边都有清雅的矮桌坐垫茶壶背后还有特地为他们立起的大伞遮蔽朝雨夜露。 这庭院的周围虽然还有一些战斗造成的破损痕迹但是残械、尸体都已经被运走冲刷打扫过了跟航拍照片里的场景已经有不少的差异。 司徒电落摇了摇头:“我已经是尽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但看起来还是错过了不少看来是因为消息传递到我那里的时候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了。” “你是最张扬的一个在天空中就落下气势挑衅我们但确实不是来的最早的一个。” 关洛阳缓缓的开口后面半段话却突然抬高了音量浩浩荡荡的传遍了整个念江南“不过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契机既然已经有一位客人这样大张旗鼓的登场了各位不如都出来见上一面介绍一下自己吧。” 这个声音传出去之后也等同于做出了一个邀请原本负责封锁的那些人索性直接让开了道路。 很快就有一个珠圆玉润的嗓音做出了回应。 “看来莱特宁先生无礼的个性有些惹恼了主人家了。” 伴随着这个声音走进来的是扎起棕红色长发的年轻白人男子。 他身边的几个随从之中最显眼的是两名女仆装扮的人物一个手中捧着酒箱另一个女仆背后斜背着比她整个人还高的长条形盒子。 “原来是克努特家族的哈拉尔欧罗巴北岸的贵族之中你们克努特家族的残酷本性一向最为知名就连同族的子女之间都没有亲情和礼仪可言由你来指责我无礼真是今年最好的笑话。” 司徒电落嘲笑了两句从断裂的墙体上跳进庭院之中向关洛阳说道“我一向认为自己的个性只是爽朗而已如果招惹不快的话先在这里向你致歉。” “另外除了莱特宁这个名字之外我更习惯别人称呼我为司徒电落。” 关洛阳点了点头:“要我为各位安排座位吗?” “不必了用中国的话来说我们已经是不请自来不速之客怎么好再劳累主人家呢?” 哈拉尔在庭院一角站定笑着回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的人已经娴熟的在这里铺下地毯放好了桌椅。 司徒电落看着他那副作态嗤了一声随意的往后一靠毫不在意自己的后背硌到了那因为被打出裂纹而显得凹凸不平的墙体上。 这个时候第三波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人身材高大鹰钩鼻但脸颊显得有些消瘦头顶还缠着绷带似乎是非常畏寒在新马港这种炎热的气候里依旧披了一件灰色貂皮大衣。 从走廊下靠近庭院之后他那棕黄色的眼珠先盯了雁度一会儿才转向关洛阳用德语发出问候。 旁边一个人为他做翻译:“这位是利奥波德十七世来自柏林向关洛阳先生问好。” 翻译停顿了一下“也向雁度先生问好。” 雁度表情宽和的看过去语气温厚:“你的身体没有完全康复但看起来心灵已经恢复了不少勇敢的来到了这里希望经过这一次你能够祛除心理上的阴影再度成长。” 翻译嘴角扯动了一下如实的翻译过去。 利奥波德又向雁度看去鼻梁两侧的肌肉耸动了一下沉默的坐在了随从铺下的厚实毛毯之上。 这时有水声传来越来越近。 庭院的西侧是一条小河那边的墙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完全摧毁视野变得开阔了许多。 河面上绿波荡漾一条小船慢慢飘进众人的视线里。 一个头发有些杂乱的亚裔男人穿着武士服跪坐在小船之上连鞘的长刀在他手里轻轻往暴露出水泥钢筋的墙根地基上一搭。 顺水而至的小船就因为这个轻柔的动作即刻停顿了下来几乎没有任何缓冲的过程稳稳的停留在那个位置。 “扶桑真田千军。” 船上的人收回自己的刀介绍的话语生硬而简短。 司徒电落好奇的说道:“扶桑最负盛名的剑豪间接促使联合国加快建立s级个体档案的人物你好像刚刚才经历过一些战斗?” 真田千军回答道:“有些人不配来到这里我走了一圈劝说他们回去。” 司徒电落吸了口烟吐出青蓝的烟雾大摇其头:“能够这么快收到消息又愿意赶来这里的人本来就很少了至少也是有能量、有诚心的人物让他们进来也可以更热闹一些。” 真田千军不搭理他了。 司徒电落也不尴尬又看了看四周道:“这么说这次也就这么多人来了。” 他眉头忽然一皱“不对吧?这个地方离中国可不算远至少比离美洲近的多s级档案里的中国人有五个难道没有一个接到消息愿意过来吗?” 关洛阳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自然不是严真教授来得比你们都更早。” 庭院北侧有雅间雅间的窗户里老安猛然回头怔怔的看着桌子对面那个陪他聊天的老教授。 这人一生银灰色西装身材偏瘦头发花白脸上消瘦却有精神额头和眼角的皱纹都很重眼神却清澈有神。 这个时候他对着老安点头一笑拿起茶杯走到窗边。 “司徒将军真田先生好久不见。还有各位初见的贵客严某失礼了。” 老安突然回过神来对了两天前这个老教授也是悄无声息的就带着一群人出现在念江南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偶尔聊聊天一起喝茶下棋老安就完全把他当成一个普通老头子看待了几乎忘了对方的来历。 司徒电落等人心里惊奇的感觉也未必比老安少。 这些人自诩位于改造武者的顶端行列早就习惯了能在千米以内未卜先知般的感受到对自己有威胁的事物。 可是在关洛阳开口点明之前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严真的踪迹。 虽然这种能力还代表不了正面作战的实力但已经是针对这些人的自信有一种先声夺人的打击。 不过这些人个个都有不动声色的本领。 就算是看起来最年轻气盛的哈拉尔也是近些年来跟他堂姐玩了一手亦敌亦友把所有北岸贵族里的老一辈全部撕吞下去的豪烈人物城府之深可想而知。 众人或笑或行礼波澜不惊的给严真做出了回应的动作。 司徒电落更是大笑道:“严教授还是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没不但比我们更早到来还能忍住不说话。这份养气的功夫我真是佩服。” “要是换了我的话有这样强大的两位武术家在这里思辨讨论恐怕早就忍不住要参与进去了。” 关洛阳放下茶杯忽然接过话头:“既然如此我和雁度不妨都先静等片刻由司徒将军为这一场论道再开一个篇章也好让各位都参与进来。” “这样岂不是喧宾夺主?” 司徒电落先是微笑着客气了一句随后就当仁不让的承诺了下来“也罢我就来做一回抛砖引玉的事情。” “我认为改造战士、经历过机械改造的武术家以后要想变得更加强大最需要注重的就是力学磁场和精神力这三个方面。” “这其中精神力属于是一个新兴的概念五十年代以前这个词语虽然存在但只是一个虚指直到真灵机械的发现精神力以真灵电能的形式表现出来就成为了一种真正的力。” “真灵电能又可以跟外界的磁场相互影响由此滋生出更多属性的力来” 关洛阳和雁度长谈的第四天来自世界四方的赤诚强者抛下了身边的纷扰来到这里参与到这一场论道之中。 高旷晴空念江南里的气候渐渐燥热人与人之间的氛围也愈发火热。 司徒电落的阐述非常狡猾大多是从所谓的概念上入手真正能够投入实用的一个也没有只偶尔有一些论调让人耳目一新。 但是当真田千军因为他某些论调而开口反驳的时候他也不得不露出更多“实在”的东西用具体的事例和应用之法来驳斥对方。 他们一个用更加科学、规整的理论来指出改造武者的锻炼方向另一个则更加强调精神的深度与升华从扶桑的剑道讲到武士道又讲到禅宗。 司徒电落口若悬河真田千军的话语生硬讲着讲着却有些口拙居于下风他引用的一些古人哲思直接被讽刺为空想的糟粕。 这却惹得旁边的哈拉尔开口介入。 他们克努特家族的祖上是海盗建立起来雄踞在欧罗巴大陆的帝国后来这个短暂的帝国崩解这个家族却在漫长的延续之中染上了所谓古典贵族的习性。 哈拉尔从小就接触到了犹太秘教的思想那里面对于人的精神修养心理素质的追求锻炼甚至可以追溯到千年以前将人的大脑内部一个凝结精神的神秘所在称之为“虚拟王冠”以彰显高贵。 在真灵机械出现之后那些古老的冥想方法帮助哈拉尔拥有了远超俗常的武力被他视之为举世无伦的珍宝。 司徒电落那句话开口就放地图炮嘲讽所谓古老之意哈拉尔自然忍受不得。 之后严真也参与了进去他更是学贯三家道释儒的典故俯仰皆是上一句说起儒家素王力举城门驾长车遨游六国下一句说起科学研究情绪可以刺激人的松果体。 关洛阳一直静静听着眼神闪烁忽暗忽明。 要说这几天收获最大的人除了他绝没有第二个。 他以前接触到的武术讲的是筋骨练的是劲力实实在在夯实基础。 这当然很好但因为太实在了就像是一块顽固不化的石头要想继续开拓前路就显得更为艰难。 而这个世界的武术外表是机械改造、科技方针归根结底却是心意法门首重精神上的养练千变万化不可捉摸可塑性太强了。 关洛阳在这几天的讨论之中对这一点的认识越来越深刻。 就比如说雁度提及的一个例子。这个家伙凝聚的第一种势是他在海边感受大风吹来千鸟惊飞突然就领悟了然后真灵电能的破坏力就直接暴涨了一截。 这对于筋骨武术来说不经过任何现实锻炼凭空变强根本是不能想象的胡扯。 关洛阳因此而反思。 他凝聚上穷碧落之势后确实变强了不少但那只是因为他找到了自如操控青鸟元气的方法学会了将元气释放出体外去影响重力学会了轻功。 而如果说到精神和元气的总量好像并没有太明显的成长。 这样看来上穷碧落虽然是一种“势”却只是被关洛阳引导从青鸟残篇之中发掘改造出来的并不是完全从他自己的人生经历中萃取出来的精神。 ‘那么以我的经历应该足够再凝聚出一种势!’ 关洛阳一边听着那些人的争论一边思考着这一点。 雁度也已经再度加入进去。 整个庭院里唯一有些不和谐的就是利奥波德那方面。 因为别人争论的时候用的都是汉语而他根本听不懂只能靠身边的人快速翻译。 等到他思考明白了也想提出看法的时候再由身边的人翻译出去却已经晚了。 因为好几次跟不上话题发表不了自己的意见他脸色越来越沉。 中文早已经成为联合国的官方语言之一况且因为真灵机械发源于中国像司徒电落和哈拉尔这些人简直把汉语学得像自己的母语一样。 利奥波德从前不看重这一点现在才知道懊悔。 在他们的争辩和思考之中时间逐渐流逝从白天到黑夜再到日出。 太阳从东走到西时间来到了九月十八的下午。 这一天的下午下了一场雨众人在争辩之后各自饮水休息沉默的时间稍长了一些。 那些给他们送伞送茶水的人一个个提心吊胆急匆匆的来去。 无论是哈拉尔身边的女仆还是利奥波德身后的随从抑或者神州结义社、黑尖塔会的人脸色都很憔悴。 会直接赶来这里的强者无论立场如何性格怎样终究都怀有一点赤诚的念头。 而武术家的赤诚自然绝不会是什么柔和的东西。 他们在争辩的过程里已经多次想要动手。 整个念江南的范围里每个人都如坐针毡就算在外面的大街上偶尔路过的人也会被他们的精神气势所影响莫名的害怕起来。 事实上这也是关洛阳和雁度遇到过的问题要不是他们两个记着九月十九刻意压制的话估计早就已经动起手来了。 雨水哗啦啦的打在各方人群的伞面上打在庭院里仿古铺设的青石地板上。 嘶!!! 司徒电落烟斗里的红光盛燃起来。 残留的烟草几乎就在这一口之中燃烧殆尽。 他把雨伞往旁边一偏收拢起来烟斗混着一大团烟气吐进雨伞里面。 烟雾缭绕雨滴打落。 “九月十九也快到了各位想必你们也一定是想要观看他们两位这一战的那么是不是至少该给出门票钱呢?” 司徒电落左手将雨伞支在地上身上的衬衫已经被打湿白金色的发丝越受雨打反而越蓬勃飞扬起来。 他笑着说道“一次实干能抵一百次空口就各自以一招实战的演示来换取这次旁观的资格关社长、雁会长你们觉得怎么样?” 雁度扫视众人:“如果是你们我没有意见。” 关洛阳抬手:“请吧。” “好!” 司徒电落一声断喝穿着军靴的右腿高高抬起面前的大片雨水被呼啸的风声撕裂迸射开来。 “天无界地无法战机翱翔能行于天也能行于地!” 百物借势第七战机! 美洲人空军中最大的王牌号称空军中的皇帝第七航空队战斗机群。 从那盛大起飞的场景里演化出来的武术招式却是作用于地下。 这一脚重重的砸落随即地面如同拱起了几道长蛇。 石砖起伏同时向多个方向爆破而去。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子夜展开 司徒电落这一击可以说是对于物理动能出神入化的运转操作。 单纯物理冲击的力量被他转化成了能够在地下窜行二十几米同时向多个方向发动攻势的“潜劲”。 除了关洛阳和雁度之外严真、哈拉尔、真田千军、利奥波德四个人每个人都分到了一股潜劲的攻伐。 严真轻巧的从窗内跃出伸手虚虚一按隔着好几米就好像已经按到了那起伏的石砖之上随后身影摇摆两手微微一旋。 “这一招老年太极拳风摆荷叶献丑了。” 心意法门的无形力量在严真身边如同潮汐压落那一道隆起的痕迹在他身边转了个弯变得更加粗大朝司徒电落打了回去。 司徒电落脚下加力一碾身子微微一震顶住了这股反击。 “居然是旋转的奥妙巧了我所最擅长展示的也是旋转。” 哈拉尔朗然说了一声用来润喉的红酒杯左手一翻指尖向内双掌逆向搓旋酒杯的边缘。 酒杯破碎成千百片里面红宝石一般的晶莹液体被瞬间蒸发如同气雾混杂着玻璃的碎片飞出雨伞遮挡的范围。 雨水之中碎片和酒雾形成一个水桶大小的鲜红晶莹风柱跟攻向他的那道痕迹撞在一起。 利奥波德一拳砸向地面隆起的石砖跟他的拳头碰撞石砖碎片立刻爆发开来。 但他整个人的身体也被震荡的离地半尺。 落地之后他的脸色简直已经有点气怒得发青了。 联合国建立的所谓危险人物档案据说是以某一支混编军队为标准评价某一个人物的数据能对抗那整支军队就被设置为s级。 雁度、严真、司徒电落、哈拉尔、真田千军都在s级之中。 利奥波德之前就是听说了这个档案的建立之后认为自己不该屈居在那些人之下才来向雁度挑战。 可是上一次的失败和眼前的失利反复地向他证明了他跟s级之间确实存在着不小的差距。 这时候一道雪亮的光华短暂的照亮了庭院让所有人的视线都无法忽视。 攻向真田千军的那道潜劲在抵达小河边的时候崩起了一大块混凝土撞向小船。 那一道刀光就是横着从混凝土中层闪烁掠过。 人头大小的混凝土仿佛在半空中凝滞了一下一分为二然后从最外层开始剥裂成了无数绿豆大小的碎砂落入河水之中。 真田千军手里的刀转动之间叫人看不清全貌隐约只能窥见明亮光滑如同镜面一般的刀身。 这把名刀出鞘之时全然无声。 横向一刀粉碎了混凝土之后真田千军扬刀一斩。 这一刀划过饱满的弧线刀刃振动着所过之处四周的雨滴都倏然颤抖拉伸成细线一样猛烈地迸射出去。 刀上的力量通过磁场形成的振波加注到周围的雨水之中。 二三十条雨线的激射带起尖锐的破空声。 如果说严真的太极拳只不过顺手把那股潜劲返回去属于是打了个招呼。 那么真田千军的这一刀回敬凶险之处根本不加掩饰叫人看不清是不是已经存了十足的杀心。 这样的一刀必将引起连锁的反应也许根本等不到九月十九号等不到正主之间的对决这里就已经先要掀起一场激斗。 但就在这些雨线掠过庭院中间的时候雁度并指一斩关洛阳探手一推。 如同苍凉雁鸣的凉风气刃跟关洛阳手掌前推出的一道青色手印撞在一起也将那些雨线夹击粉碎。 真田千军的刀向下划入小船边上的河水之中眼睛左右一扫看向出手阻拦他的两个人。 “各位的想法和演示让我获益良多现在距离九月十九仍有一些时间我这里刚好还有一个话题可以跟各位聊一聊。” 关洛阳从沉静的长思之中抽离出来放下手掌开口道“我们之前讲过招式讲过实战的运用讲过先辈创拳时的精神感悟也说过了各自增长心意时所秉承的理念。” “但是这一切能够成为真实前提依旧是要经历真灵机械的改造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真灵电能涌现之后从虚幻无力变成真实存在这中间凭空获取的力量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司徒电落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当然是因为机械的转换。” “就好像是非常常见的化学反应一样因为指甲盖大小的药片放在碳酸饮料里面可以造成多倍体积的膨胀喷射。” “这些力量本来就隐藏在我们的身体里面只不过是经历了与机械的结合之后产生反应释放了出来。” 他显然也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说的头头是道还向严真探询“听说在中国内部把改造武者的强化方法称为心意法门。在我看来心意法门的不同阶段就好比是在逐渐改变我们内在的化学性质以增强反应的烈度。” 严真摇了摇头含笑不语。 “不错。” 雁度却对司徒电落的想法高声赞同“人类的基因本来就拥有无与伦比的潜能和优越性我们想要进化所要做的就是更好的让自己的潜能去释放出来。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就可以压过一切不服证明霸主的地位。” 其他几人各自皱眉看起来并不完全认同他们的观点但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真田千军原本蠢蠢欲动的战意也随着这个问题而略微沉静下来。 “如果是把它看作化学反应一样的东西那肯定要有二者才能完成也就是说你们认为哪怕是现在的你们拆掉真灵机械就不会保有这样强的力量了是吗?” 关洛阳从大伞下站起身来以拥抱一般的姿态向前抬起双手。 院落中雨点下坠的速度倏然变得缓慢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好像轻了一点像是要上浮一般。 “这是我的势你们觉得这属于二者反应之后释放出来的力量吗?” 在司徒电落他们心目当中这个问题的答案本来应该是显而易见的当然该是人和机械结合之后的力量。 可是关洛阳故意这样问出来其中必有蹊跷。 没有让他们疑惑太久。 关洛阳收回自己的一只手用尖利的虎牙咬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然后再让那只手伸出去刻意的控制着指尖的伤口留下血液。 滴答! 一滴殷红的血水在雨中根本不显眼落在石砖上立刻被雨水稀释干净。 滴答!滴答! 第二滴第三滴。 众人忽然明白了什么眼皮震惊到撑张起来。 没有哪一家做仿生机械臂的厂家会无聊到非要在机械臂里面模拟出血管的循环现有的技术要想保持机械臂性能的话也不太能支持这种程度的模拟。 司徒电落:“你” “我浑身上下都是血肉之躯。” 关洛阳竖起手指肌肉发力闭合伤口。 四练大成的肉身这一点小小的破损闭合之后不但看不出伤创甚至隐隐已经有要痊愈的趋势了。 “所以我想在我们的心意作用于真实的这个过程里并不是因为什么人体与机械的反应释放出去了什么而是从其他地方捕获了一些东西作为我们的养分。” 关洛阳忽而笑道“也许可以称之为灵气又或者那就是磁场势的主导者是我们但构成势的基础元素却未必要来自于自身把它视作世界对我们的馈赠又有何不可呢?” 证据摆在眼前。 强者一定固执却也一定善于思考。 每个人都陷入了思索之中时而向关洛阳提出一些问题。 关洛阳并未隐瞒虽然没有细说四大练却简略的把自身掌握心意力量这个过程讲了出来。 他的经历并非不可复制忍受真灵机械的刺激那个过程不一定是要四练大成的肉身一般的健壮成年人只要先有定念如一的基础也可以进行这种尝试。 只不过会比他慢上很多罢了大概要花上四五年的时间。 正因为这个步骤具有很强的可行性所以之前意见完全不同的那几个稍一细想就觉得难以反驳。 不知过了多久雨都已经停了夜色朦胧四周亮起了灯光严真发出了一声长叹。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关洛阳说道:“心意法门的第二层境界叫做百物借势这个借字本来就已经表明了我们当初的观点但在你出现之前我们从未有过实证。” 严真诚恳的上前两步拱手说道“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详细的请教一下关社长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当然可以不过严教授需要等一段时间。” 关洛阳伸开双手舒展了一下筋骨走入庭院之中。 “九月十九快要到了。” 不知道是哪里刚好传来了零点的钟声。 关洛阳已经获得了自己的答案。 他不是想要那些人能够解惑而正是要那些人答不上来如此便足以证明他所思考的已经更早了一步。 雁度也走入庭院里。 “原来之前的我确实有一些步入歧途的地方但你刚才的那番论证同样也为我铺下了一道全新的台阶。” 雁度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我有些后悔那么早跟你定下战斗的约定了你跟之前的那些对手都不一样就算不通过战斗也可以彼此带来足够的成长。也许” “没有也许!我查过你主掌的一些事务既然你已经来到我面前那在我眼里你仍旧是该死的。” 关洛阳朗然笑着说道“论道至此恰到好处你的进步我很高兴接下来我要杀你请你全力以赴!” 雁度闭上了嘴。 杀意昭然他又何曾欠缺一颗杀心。 进化的道路上这不是第一次的惋惜他也不会让这变成最后一次。 这场论道他们都心满意足。 于是早已有约的战斗展开! 正文 第一百章 环天之星 子夜时分雨水造成的湿润痕迹还浸润在念江南这片建筑物的每一个露天角落里。 炎热的气候却已经逼得那些虫子不知疲倦的鸣叫起来。 当双方都站到庭院中的时候周围那些来自各方面的部众已经不自觉的开始后退。 先出手的人是雁度。 从各方照射过来的灯光让整个庭院都变得颇为明亮水迹似乎在反光可是这一切的光明都无益于帮助那些旁观者捕捉雁度的身影。 在很多人的视野之中那个高大、粗发、眉毛稀疏的东加里曼人身影向前方的空气晃动了一下就凭空消失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关洛阳的面前。 只有像司徒电落、哈拉尔他们那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才能够清晰的看到场中的形式分辨出交战的每一个动作。 他们的听觉、视觉可以轻易的分辨气流的暴动甚至看到庭院中原本尚算平静的空气忽然狂沸起来的轨迹。 雁度强悍的身体排开了空气剧烈的气爆声中一声格外尖利的鸣响飞扬在最前方。 那是雁度的手掌造成的异象。 他的手指紧紧并拢在一起向前穿刺出去阻挡在前方的气流被他的指尖一层层的穿刺击破。 超音速运动而产生的激波笼罩着他的手掌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白色尖锥。 没有人会怀疑这样的一击可以像是攻击嫩豆腐一样刺穿二十厘米厚的水泥墙壁。 关洛阳眼皮微微压下看得清晰无比小臂一动闪电般的将左手弹了出去以手背砸在雁度的手腕位置荡开了这一刺。 白色的气锥脱离了刺偏的手掌撞在身后的地面之上留下一个浅坑。 尖锐的鸣叫声不绝于耳雁度的双手指尖已经在空气中接连划开了一道道惨白的痕迹。 向关洛阳的脖颈、腰腹等柔软的要害切割、刺击过去。 关洛阳或挡或闪脚下微微后退多次与那塑造成人类双手模样的极险凶器差之毫厘的擦过维持是一种刚好不会被伤到又不会多浪费一点力气的状态。 这种精巧至极的节奏把控仿佛在剧烈爆炸的弹片之间散步让他在五秒钟以内就为自己博取到一个极佳的发力余裕。 嘭!!! 地面忽然震动了一下。 关洛阳的运动方向逆转不退反进只向前跨了相当于正常成年人的小半步距离前脚的脚掌重重的震踏在地面。 电光火石之间右拳已经带着天雷一样的气势打了出去。 形意五行拳里名扬天下的一式半步崩拳。 从刘惊堂的笔记之中得到的崩拳详解虽然不可能让关洛阳直接掌握“乙木神雷”那样的打法。 但是他把这个心意力量驱动的崩拳和四大练体系里面劲力驱动的崩拳结合在一起打出来的感觉却要更加朴实坚硬。 崩拳属木树木拔节生长发于无声惊猛如雷韵味无穷。 这一拳被雁度横臂挡下但是崩打的力道却从他的手臂瞬间透射到全身把整个人都崩飞了出去。 血肉之躯的拳头打出来的劲道却真的像是强电流刺激全身一样不断回荡在身体的各个角落带来针刺一般的痛苦。 就算是一头借水逃遁的大白鲨在面前中了这样的一拳都得僵硬好一阵子身不由己。 但雁度刚一倒飞起来已经顺势扭腰旋转双臂像螺旋桨一样在半空之中顺势狂舞打入体内的劲道一下子就被宣泄出去。 更是以手臂的甩打精准的和追击过来的关洛阳在半空之中连续对拼三次。 关洛阳追击之势被挫从半空落下。 雁度去势更疾飞过大半个庭院撞在一根柱子上。 那边本来是被营造成大堂的模样涂了红漆的柱子立在门外面支撑着走廊看似是木头的柱子表面甚至有一些斑驳开裂的纹理。 可在雁度这一撞之下涂着红漆的那层薄木板破碎开来里面灰色的混凝土便无可遁形。 紧接着混凝土也因为这一撞之力从中断折粗大的钢筋变形突出。 ‘好劲的一拳!’ 雁度的背部略感痛楚眼神因这一下吃亏而微微发红战意燎烧。 他借着这一撞反弹之时反手一插机械臂的五指在心意力量的驱策下如同探入淤泥拔起莲藕一般从混凝土里面把那几根粗钢筋硬生生拽了出来。 还沾着少许混凝土块的钢筋被他掷向关洛阳同时脚后跟在柱体的根部重重一踩身体也紧追着钢筋向关洛阳那边扑了过去。 关洛阳左手上覆盖着青色元气毫无畏惧的拍向高速袭来的钢筋一掌就将那些钢筋和裹挟着的混凝土全部拍向侧面掌心和钢筋碰撞的时候比同为金属之间的碰撞更加响亮。 右手崩拳再度打出撞上雁度飞身而来的推掌。 就在拳掌即将碰撞的时候雁度那只手的手心忽然向后一缩五指扣抓下来妙至绝巅的以五指指尖掐住了关洛阳的拳头。 缩掌心手指末端发力扣抓力透骨骼这跟罗汉擒拿手里面的一招罗汉擒龙如出一辙。 几天前关洛阳跟他讲过这招想不到现在他就能用机械臂施展出如此形神皆备的一手来化解崩拳的优势。 但这是关洛阳自己的招式他岂会没有破解之法。 根本不必思索那只被锁拿的拳头手肘微微一晃肘关节的骨骼爆响传递至手腕手背上的汗毛根根竖起猛烈一抖拳头拧动就从雁度的锁拿之中挣脱出来。 关洛阳腰背一挺正要变崩拳为炮拳把连环翻手锤猛打出去忽然感受到侧面异样右手往旁边一防。 轰!!嘎!!!! 高速冲击而至的钢筋被关洛阳右手一格偏开了最锋锐的截面。 但好几根粗钢筋同时砸来剩余的钢筋中段依旧扫在他身上钢筋剧烈变形的同时他身子也微微一晃。 击破空气的尖锥在眼角余光之中飞速放大关洛阳脚下青气浮动全力施展轻功一闪身体从钢筋弯曲的弧度内突然消失去到左后方二十米开外。 饶是如此他脖子前面也多了一道异常明显的伤痕。 雁度的手掌集穿刺斩切为一体掌指边缘那一扫就让关洛阳咽喉前两寸长的横向伤口皮肉破碎涌出鲜血。 只差一点对方手掌上透发出来的真灵电能就会破坏气管和动脉血管夺取生命。 “咳!” 关洛阳后颈的汗毛耸然立起眼神却依旧明澈仿佛不为所动左手抹过伤口以手掌按压辅助肌肉闭合止血。 前方那几根扭曲的钢筋在雁度随手牵引之下环绕着他的身体漂浮转动拉伸成了饱满的弧形。 看到这一幕的关洛阳脑子里的念头像闪电一样转动很快理清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本来被他左手拍开的钢筋在雁度身边的无形力量驱使之下从雁度背后转了个圈再度加速自他右侧袭来。 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漂浮环绕在雁度身边的金属肢体就让关洛阳对他的这种手段有所猜测。 可是在全力搏斗的过程中他还能分心操控金属以这种速度配合奇袭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雁度最常使用的两种势已经化入到最简单的招式之中不动声色之间就能施展出来。 从第一击开始他已经施展出了“雁斩冬风”的力量而半空旋身包括现在操控粗钢筋的表现都来自于第二种势——“环天之星”。 人造卫星发射升天之后又会重新被地球的引力捕获环绕着圆形的轨迹无休无止周行不殆。 黑尖塔会曾经发射过属于他们的数颗商业卫星。 那个时候也是雁度干掉了原本的第一掌权者自己登上会长这个位置的时候。 下到各级骨干乃至于那些只知道观看技击比赛的无知粉丝上到那些看似已经自立一方的会中大佬所有人都依旧要被他的权力影响围绕他旋转。 环天之星是卫星拳法也是权力战技。 初示以奇再示以力! 嗡嗡!!! 几根钢筋盘旋之间颤鸣加速。 雁度脸颊的咬肌线条绷紧双目如炬的死盯着关洛阳双脚发力下坠爆发出强大的抓地力猛然往前一窜整个人的身体都横向腾空而起。 那些钢筋也始终追随着他的身形而变化仿佛组成了笼罩在他身边的螺旋纹理快到教人辨别不清具体的数量。 旋转激射的人体和钢筋就像组成了一个硕大的钻头对着关洛阳冲撞了过去。 空气都被钻出了持续轰鸣的声响极快而猛烈足以传到念江南之外。 肆无忌惮爆发开来的真灵电能强大到影响了整个念江南区域的电力系统所有明亮的灯光都在这一刻为之闪烁。 周围能够目睹这一招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灯光闪烁造成的光影变化让每一个人的面孔都变得有些怪诞起来。 就算是司徒电落、哈拉尔他们这些人都不例外。 这样的一击凌厉无匹难以闪避而如果硬接的话不管是选择先挡钢筋还是先击雁度另外一半的攻势都会宣泄在关洛阳身上。 那绝对是能够让钢筋铁骨也粉碎破裂的杀招。 旁观者之中也完全没有人能够想到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了一分钟就有一方好像已经使出了绝技另一方似乎已经陷入了绝境。 如真田千军、司徒电落等人的目光更豁然明亮起来。 扪心自问如果异地相处他们要如何对抗这一击? 而关洛阳 他张开双臂!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烈火炼鬼神 念江南外一辆黑色的汽车飞驰而来漂移过弯车轮压过道路侧面的积水溅起一蓬污浊的泥点。 车几乎还没有停稳车门已经被踢开孔青云急匆匆的从车上下来。 雁度那天出人意表地干掉了三家帮会的首脑人物之后后续的事情是孔青云牵线搭桥明里暗里引导神州结义社、社理会以及各方的力量铲除吞并残余的势力。 这当然不是一件可以轻易完成的事情必须要漫长的时间充沛的精力事实上直到现在这件事也只能说是大局已定还不能算是完全料理干净了。 但是今天已经是九月十九。 零点的钟声敲过这里将要发生一场至关重要的战斗。 孔青云能为了其他事情罔顾那场论道可这一场事涉关洛阳生死的决战他绝不想让自己缺席。 无论是为了那短暂却很投缘的一段友谊还是为了大局着想他都无比想要见证关洛阳的又一次胜利。 但是他心中依旧忐忑。 关洛阳固然像天降神兵一样突兀、友好又强大他的对手却更是在盟国已经屹立了十几年不曾有过败绩的强者。 雁度的威名从来都是以敌人的失败和丧胆一点点积攒起来的。 就在孔青云急匆匆奔入小巷的时候那些伪装成灯笼模样的电灯陡然闪烁起来。 好像从地面又好像从高空传来了轰鸣的响声。 作为一个已经拥有自身之势的改造武者在孔青云的感官之中更敏锐地察觉到了常人无法测知的异变。 他仿佛能够看到像巨浪一样的电磁波空幻紊乱透彻呼啸着从前方升起又排山倒海的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从那股强盛的电磁波里面明明白白透出来的一股意志。 “悍然强者雷动于九天之上无所谓拖延纠缠这是我六天七夜以前最强的一击试来接下吧!” 任何一个经过真灵机械改造的人都能模模糊糊的感受到这段话。 心中的忐忑在这一瞬间被放大了很多倍孔青云全速的一步踏了出去。 他这一步跨过了大半条巷道当身边狭窄的视野豁然开朗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庭院那里群灯俱灭横空压下的残影钻头。 也看到了直面那一击张开双臂的关洛阳。 就在这一秒孔青云豁然开阔了许多倍的视野又突然被那两个人的身影所挤压、占满。 残影钻头那样的强盛也压不住另一边乍然张扬、飞腾、怒澜似的纯青狂气。 伴随着关洛阳这个张开双臂的动作青色的气流从他身边轰然膨胀脚下的砖石被刮出一道道粗糙的痕迹。 一道道飞扬翻转的青气相互纠缠着共同轰向那残影钻头。 环绕在雁度身边的那些钢筋被这些青气一冲猛然迟钝了上百倍慢的比蜗牛爬行还要过分。 最适合盘旋钻形的弧度也在嘎嘎作响的同时微微扭曲变形失去了流畅的感觉。 只有雁度的身影依旧旋转钻击双臂合拢过头顶处于最前方击向关洛阳。 嘭!!!! 关洛阳的双臂一张一合恰好是一个完整的动作双手裹挟着大量的青气从两边收合而至架住了雁度的这一击。 身外三尺周天道场。 单纯以周天道场操控的气流还不足以影响如此高速轰击而来的钢筋。 但是现在充斥于周天道场之内的并不仅仅是廉价的空气而是精纯凶厉的青色元气。 之前的关洛阳还不敢一次性将太多的青鸟元气释放出去但是这六天七夜的论道已经让他对心意法门有了更细致的了解对青鸟元气的操控也理所当然的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青鸟元气和周天道场的配合已经可以做到虚实相就动静相转浑浑然合乎身心。 青气笼罩着周边关洛阳用手去架住雁度这一击的时候青气忽然上扬雁度的重量猛地减轻居高临下的攻击力也顿时被削减。 即使如此硬接了这一击的关洛阳双足依旧深深陷入地下几乎没至膝盖。 要知道这些青石砖之下是混凝土打造出来的地基还铺着层层钢筋网格其硬度可不是真的江南小镇古代建筑地基可以比拟的。 关洛阳双足陷落之后地面的裂纹直接向周边崩开直到七八米之外。 “好!” 真田千军情不自禁地为这一接而盛赞。 利奥波德更是看得心潮澎湃。 他那一次去挑战雁度的时候硬扛了四分钟左右也没有见到雁度使出这样的一击更想不到居然还有能这么接下来的招数。 孔青云猛提的一口气这才松懈下来。 场外的一切变化却无法影响激战中的两人。 关洛阳接住这一击之后手掌一翻就擒住雁度双手手腕将他的身体在半空之中抡转青气下沉加大重力砸向地面。 与此同时关洛阳右边膝盖已经蓄力待发就要撞向雁度的面门。 这招对别人已经是不可承受之重但对雁度还远远无法一锤定音。 果然他身在半空已经蜷缩胸腹腰背柔软的像球一样用左边的膝盖挡了一下关洛阳右足的踢击。 他整个身子向上一晃再度坠落左脚脚掌坠地右边膝盖撞地承重砸出一个凹坑左脚发力。 弓着的身子宛如万斤强弓猛然弹直雁度硬生生承担着自身突然加剧的重量以头向前一撞。 改造武者浑身上下最坚硬的地方是什么? 对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来说都应该是那金属的肢体。 但是大脑才是真灵电能的源头雁度这一刻放空了自己的双臂将所有的真灵电能盘结在大脑渗透在头骨上竟然是一副是生死如等闲的决议要把最宝贵的脑袋变成最坚硬的武器。 关洛阳一收腹左手掌按右手肘弯右边的肘尖如重锤如战枪撞在他头顶上。 嗤啦!!! 两道身影之间有明显的电弧打穿空气迸射四周。 关洛阳手肘一麻整个身子都被从陷坑里拔了出来连着退出去好几步。 酸麻的感觉袭遍全身细小的电光从关洛阳毛孔之间闪烁着。 雁度刚才用头一撞不仅仅是那种危局之下唯一的破解方法更似乎是为了用“头”这个最直接的接触部位把自己大半的真灵电能全都送到了关洛阳体内。 雁度的身子则往后一挫右脚跪回了地上。 粗长的发丝因为电能势差的不断错动而弹抖乱舞竟隐隐约约有细碎的电光在发根之间闪烁。 他一抬头几行鲜血就从头顶流了下来其中有一道直接蜿蜒到鼻梁上。 但雁度根本没有擦拭的时间双手在身前交错而过机械仿造的十指捏出了古怪的手印犹如合抱又像是在下端分出两根尖牙。 电光从他头颅窜动到双手随着他双手下肢的动作击打在地面。 那个手印形成的速度极快但依然被关洛阳的视力所捕捉他也认得那个手印。 在之前的探讨之中雁度曾经着重讲过这方面的东西他早年只学武术格斗后来却发现宗教典籍里面的一些手印口诀有一种近似于催眠自身挖掘潜力的效果。 当时他演示过几个自认为最有用的印诀这个手印正是其中之一是用来对应六道轮回中的饿鬼。 百物借势第三势饿鬼道! 关洛阳陡然受到一股庞大的吸力影响朝着雁度那边滑行了过去身体几乎拖出了残影。 雁度的双手向上一抓反锁住了关洛阳双腕所用的手势宛如是饿鬼印的变形其实是一种并不适合发力的姿势。 但是被这么一抓之后关洛阳竟隐约有一种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要被压缩都要被那手印吞噬掉的感觉。 送入他体内的电能又被收了回去而他身边的青气也在这个过程里不由自主的流泻出去。 青气一碰到雁度的身体就转变成了真灵电能的光芒从体表渗透归入雁度的体内。 “果然果然可以” 雁度的声音饱含激动身体缓缓站起他的眼神之中都渐渐透出了实质的电光长达寸许发丝舞动的像是一条条细小的焦黄毒蛇。 恐怖的意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已只有三分像人而更多的像是他手印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像是一尊饥饿的鬼神。 “这是你纠正我的错误之后才诞生的招数我会满怀敬意的让你死在这一招之下!” 之前横空而至的那一击是他六天七夜前攻击力最强大的手段。 因为那个时候的饿鬼道只是一种增加消化能力可以长时间辟谷又可以暴饮暴食猛吞殆尽的“势”。 用于战斗的话也不过就是提供吸力辅助其他手段将敌人绞杀而已。 但是在之前那场论道的尾声关洛阳提出的问题给出的明证却让雁度有了全新的思考。 他原本以为真灵电能是从人的基因深处转化出来的潜能深邃神秘到了与个人的生命不可剥分的程度。 但如果真灵电能中只有一部分来源于人而另一部分是来源于外的话那么这岂不也是一种可以转嫁、可以掠夺的力量? 雁度的尝试果然成功了。 他现在甚至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想法。 关洛阳这样的强敌或许也只是一个开端当他掌握了这样的力量之后这天地之大简直处处都是他的食材宝库。 当然吞噬那些弱者的真灵电能是最可笑的行为雁度也不耻去做。 杀死关洛阳之后他的目标就是周围的这些人然后就是中国那个离这里非常接近的强大国度想必会有许多可堪一战的强者! 咔—— 司徒电落脚下的砖石传来破碎的声音脸上现出了震惊的表情。 哈拉尔等人的神情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真灵电能的体外传输是困扰全球科学界到现在的难题。 但是现在居然有人以人体和武道实现了类似的能力。 “这个雁度!” 司徒电落最先按耐不住激荡的情绪让他身边电光微窜就要上前。 忽然一道青气从那里激射过来打在他面前的地砖上。 “这一战是属于我的你们想做什么?!” 警示的声音低沉而充斥着凶恶的感觉。 但发出这个声音的却是——关洛阳。 看似已无力反抗的关洛阳眼皮一掀与对面充斥电光的眼神相对。 “你说印法可以催眠自己的心灵冥冥之中挖掘出更高的潜能确实不错但我不需要印法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雁度看清了他的眼神那眼神中饱含的是悲和恨! 那样的深沉那样的浩瀚绝不该是关洛阳这样一个年轻人所能拥有的。 关洛阳的手不知何时已反扣住了雁度。 本该虚弱下去的他根本没有半点虚弱的迹象他的身体好像成为了一道阀门正在从外界广袤无边的玄奇之中接引出一道涓涓细流。 对于这片大地这片天空来说这一点流动细微的可以忽略不计比沧海一粟还远远不如。 但相对于个人来说那一点细流已经是浩荡激沸。 就像是关洛阳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心意法门是先接受外部的力量然后改变壮大。 而他的人生中岂非正有一个这样的过程小的时候还是懵懂不觉已经成长起来但在拥有了成熟的三观之后在十八岁那年忽然的穿越到了那个时代。 那里有雷公有教头有好的很多有坏的也很多他只能先接受再求改变。 那个时代的情绪并不是他与生俱来所拥有的而是那六年的经历中被关洛阳接收过来的。 也是现在的他为自己那段人生选择的“势”。 “天地不安犹如火灾唯愿浴火而生。” 天地之间无处不在的磁场被撬动了一点狂烈的刺激着那些青色的元气于是本就饱含热量的元气终于突破了那一道临界线化作火光。 炉火纯青仅边缘一圈金红。 火焰被关洛阳驾驭着灌注到雁度的体内。 雁度眼孔中的电光愈发炽盛喉咙里发出低吼来者不拒的吞噬着那些火焰。 他的周身已越来越痛苦但他仍不觉得自己会输。 进化的道路上一息尚存就是不败。 直到他听到那样的话。 “雁度这不只是我关洛阳也是我的六年是我的友人、师长是死在我刀下的亡魂共燃的烈火!” “你接不下。” 仿生的皮肤被焚烧殆尽金属的骨架都发红、软化。 关洛阳放脱了那个浑身燃烧起来的对手双眼倒映着周边的火、眼前的光。 “你败了。” 烈火之中无边的痛苦雁度并未嘶吼只是垂了垂头盘坐了下去。 他身上残余的电光闪动着烈火随之微微扭曲。 重伤至此的他已经没有说话的余地那是寄托在电磁波里的话语。 关洛阳隐约感受到一点杂音什么也没有听清。 小河小船之上真田千军忽然开口。 “他说我败了。” “败是不错我只是败给你。” 呼!噼啪!!! 似乎知道这句话终于传达出去雁度身上最后的电光盛放开来熄灭了火焰只余一具有着金属四肢的盘坐枯骨。 关洛阳眼皮动了一下抬起头来眺望夜空哂然道:“这就是你败的原因。”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光照四野 雁度一死无论围观者里头是少许唏嘘权衡的复杂掩饰还是像利奥波德那样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心绪不宁这念江南里的一场大事件总算是可以告一段落。 本来雁度带来的那些手下倒是在之前烈火升腾的紧要关头有些躁动但严真一直留意四周加上神州结义社的人从旁牵制这些人也翻不起大浪。 更让关洛阳有些警惕的是像司徒电落那几个人都有要在这里再逗留一段时间的意思。 孔青云定了定神主动上前揽过了这件事他有新马港官方的身份而司徒电落这些人一个个的背景都不一般主动给他们安排好了住处也免得让他们自己乱跑避免又搞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故。 关洛阳跟这些人一一道别尤其以真田千军在临走之前凝视他的时间最长。 老安带了一批人靠近过来目光直往雁度的尸身打量:“这具尸骨要送回盟国那边吗?” “他们保不住这具骨头。” 关洛阳低声回了一句。 送走那些人之前他明显留意到司徒电落和哈拉尔都对这具尸骨有些异样的关注。 雁度最后施展出来的饿鬼道在某些人看来恐怕已经不仅仅是局限于武道上的价值即使被烧成这个样子只怕也有人不愿意放过。 “等我休息一阵子把这尸身烧成骨灰然后你光明正大的去为他选块坟地吧。” 关洛阳闭了闭眼脑海中有些眩晕。 之前被雁度吞掉的那些元气倒还不算什么即使元气涓滴不剩他的肉身依旧强悍。 但问题是他的精神活力好像也被撕扯掉了一部分消耗非常剧烈头脑有一种又空又胀极其难受的感觉在那些人面前强撑到现在已经渐渐演变成胀裂似的头疼了。 大脑这个东西对人类来说实在是太重要又太机密为了尽量避免可能存在的隐患关洛阳当夜直接在念江南住下好生调理修养。 夜晚渐渐过去雁度战败的消息疯传在这片土地上在盟国那边也掀起了热议。 因为之前承诺的拍摄战场一事后来被摒弃掉又是在子夜开战很多人接到这个消息之后不敢置信立刻怀疑内部是有什么阴谋掀起质疑这场战斗不公的舆论。 但是社理会主动出面又请出了当时在场的几个重要人物作证有这几个来自不同国家的权威质疑的声音连个浪花都没能翻得起来就被压了下去。 大众的目光开始聚焦到雁度的遗产上由于根本没有留下什么遗嘱又没有子女以恐龙公园为核心的那一大笔资产很快在盟国内部掀起了纷争。 “哈拉尔这几天也对那恐龙公园非常上心。” 九月二十四的白天。 来拜访关洛阳的严真顺嘴聊起了这件事情。 “他们克努特家族本身在欧洲那边也有一座恐龙公园的所有权不过掌握在哈拉尔的堂姐手里这次他要是能夺得这座恐龙公园只怕声势又要略微压过他的堂姐。” 严真在花园之中喝着热茶略微有些好奇的说道“你的神州结义社好像对那边没有什么想法啊?” “神州结义社膨胀的太快了难免有点虚胖。” 关洛阳摇了摇头“不如说现在的结义社根本就是从各方合并起来的一个联盟已有的地盘上还没能形成完善的体系再想插足到新马以外必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关洛阳在这一点上还是很清醒的对雁度留下的资产并没有过分的贪求。 这也可以说是一种武术家所必须要有的自制能力。 就像雁度活着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商业方面去资产对他来说终究只是一种用来加快进化、用于武术修行的辅助依旧是身外物。 所以他才没有指定任何继承者完全不在乎自己如果败亡之后这份资产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关洛阳这几天除了修养之外一直还在复盘那场论道的内容让暂且被命名为“上穷碧落”的功法得到了不少的补足。 那功法本来就是以残篇拼凑引导而成主体虽然能练但细节上欠缺的简直不要太多能在那场论道里借各方的心得来弥补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收获。 现在他已经把这门功法彻底梳理清晰。 以四大练带来的周天道场和青鸟残篇带来的重力特质合并成为基础框架。 也可以视作一株幼苗而心意法门就是为这株幼苗提供营养的根茎。 以后关洛阳从其他地方、其他经历里面所领悟的“势”全部都可以通过心意法门无缝的衔接、填充到这株幼苗里面一重重的成长向上。 像是在雁度的战斗中成就的“神凰浴火”就可以算作是这株幼苗成长出来的第一根枝叶。 但是就像有些果树需要剪枝关洛阳经过这段时间的整理思考发现“势”这种东西可能也不是越多越好的。 他想到就问“严真教授我记得你的笔记之中曾经提出推论在百物借势的境界之上还有一个名为虚空取神的层次。” “但如果人的经历自然的景象科技的造物都有可以成为一种势那么百物借势这个境界的成长性简直是无穷无尽永无终了又何来更高一层呢?” 严真寿眉一动神色微微有些讶然地说道:“关社长居然已经考虑到这一步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 “不错我这些年在国内主持一些理论研究工作也探讨过这个问题。” 他点了点头说道“从百物借势到虚空取神的这个过程就好像是在打造可以飞到太空中去的载人火箭。” “势就是部件和原料这个原料不能太少部件不能太弱否则不足以支撑飞出地球的强度。但是这火箭也不能太重太累赘那就会造成多余的动力损耗永远飞不出去。” “这两年按照我们的推测来说每一个人凝聚的势应该是在七到九种之间是最适合冲击更高境界的时候。” 严真说到这里忽然哈哈一笑满是洒脱之意“说是最少七种可实际上现在全球范围内也没人摸到这个边吧这个理论的实践工作大概就不是我们这一代人需要操心的东西了。” 关洛阳听得若有所思也笑道:“我虽然不是什么科技方面的大才但也听说过科技方面的发展其实并不是循序渐进的也许突然就会迎来一个井喷一个飞跃。” “心意法门跟真灵科技息息相关严教授也不要太轻松了说不准明天你就要踏入实践的洪流之中案牍劳形不能偷闲了。” 两人聊的兴起以茶代酒举杯致意谈着谈着又说起了他们两个共同的朋友——姜司教授。 严真提到说:“其实我前两天也去看过他聊过许多新鲜的东西甚至连我们论道之中的一些收获都被他问去了。” “若说思维开拓大胆治学严谨在我平生所见的人才之中他也可以名列前茅可惜他也太过跳脱最近这几年他说是在研究真灵电能的体外传输技术但我看他那个实验模型越来越看不懂总觉得可能又走偏了。” 关洛阳疑惑道:“真灵电能的体外传输主要是材料学方面的吧?研究这方面的东西耗资不菲啊可我记得他的研究好像没有那么大的开支。” 材料学和医药学的研究向来是最容易赔钱的尤其是那种跨时代级别的研究项目少说也是百万百万的往里投就跟打水漂一样。 严真对姜司的研究了解的更深一些解释道:“他是另辟蹊径没有走材料学那条路子而是想搞出跃迁式的真灵电能传输。” “具体的例子就是把一个储蓄装置放那然后在中间摆个仪器就能让人体内的真灵电能凭空跳跃到储蓄装置里去。” “啊这” 关洛阳举起茶杯碰了碰唇不明觉厉感觉这个研究方向好像跟朴实的材料学研究不是一个画风。 严真一伸手看了一下自己手表上的时间说道:“他说他今天下午又要搞一次重要的实验很有可能会成功叫我十三点的时候一起去见证一下。” “现在也过了十二点了该去赴会了关社长就先失陪了。” 关洛阳点头起身:“我送送你吧。” 严真也不是孤身一人到新马港来的他是个勤俭节约的人对时机更是非常看重绝不肯浪费半点。 这次他过来的主要目的自然是为了参加那场论道但也顺便组了一个交流团里面有学者有商人有谈判专家等等。 要趁新马如今打压帮派势力的这个趋势再从方方面面敲打一下社理会的那些人顺势敲定一些经贸往来、政策风向的盟约。 他的弟子、学生作为安保人员随身保护那些人自己身边只留了两个最年轻的学徒帮着开车接送处理杂事。 与其说是这两个人在保护他不如说是他带这两个人出来多见见世面。 汽车行驶到新马大学校门外正等着门卫室里的人开门外面就有人敲了敲车窗。 司徒电落换了一身海蓝色的衬衫白色长裤黑色束腰的皮带手捏烟斗站在外面。 “严教授真巧啊。” 严真转头看去开门下来:“原来是司徒将军想不到你也有这个闲情逸致到这大学里来游玩吗?” “大约只是因为我跟严教授比较有缘分。” 司徒电落笑道“之前去拜访关社长的时候不是也碰过两次面吗?” 严真和气的笑着说道:“可不敢有这个缘分我也就是个醉心古文化的闲人司徒将军却是将星照命所到之处多半是要烽烟四起我这么一副老朽的身子骨可承受不起。” 校门口的电动路障被打开严真对车里摆了摆手他的学徒就自己开车往车库那里去。 严真与司徒电落则结伴同行。 司徒电落抽了口烟悠哉悠哉地说道:“弱肉强食是世界的准则不是我到的地方一定烽烟四起只不过是强者的存在总不免会挤压到其他人罢了。” “严教授很看好关社长吧但他到新马来才这几个月的时间打了多少硬仗?杀了多少人?又招惹多少人恨死他呢?” 严真淡笑说道:“傲上而不凌下制恶而不欺善是君子任侠之风。” “哎呀这话弦外之音可对我太不友好了。” 司徒电落故意夸张的摇头“实话实说新马的经济发展的确实不错盟国把它排挤出来却让它趁势而起这附近的一些国家从经济方面来讲在全球范围内也有一定的比重所以你们最近的动作搞的一些无聊的人警惕他们又找到了我头上。” 他们两个已经走到了一条林荫道上。 涂着黄白二色减速带的水泥路上时而有车辆缓缓行过有学生骑自行车或捧书结伴谈笑着走过去。 粗枝大叶的树木沿着道路两边栽成长长的行列大片的树冠阴影是避暑的好地方。 严真说道:“听起来司徒将军只是不堪其扰来找我做做样子对这方面并不看重?” “你这老家伙何必再装腔作势你还不知道我吗我也只是个粗人罢了。” 司徒电落自信道“美洲的人才储备是世界第一经济方面自有他们去操心非要拉我做倚仗我才懒得管您老人家发发善心让我跟你这个闲人到处走走面子上过得去也就行了。” 他感叹了一声“现在可是我的假期呀旅游才是正事。” 严真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为他刚才那几句话而较真。 当年他们两个刚打交道的时候互相之间比这过分的话都不知道说过多少只不过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不伤面子的真正弄死对方而已。 司徒电落的性格严真也确实了解的够深。 这人是一个典型的傲慢蛮子。 他曾经亲口说过经济是暴力的外衣文化是无头的蜉蝣本质上推崇极端的暴力化认为只要能保持暴力武装上的优势经济自然会任由欺凌文化自然会向他吸附。 他甚至对美洲的现状都有些不满认为经济和权术的操纵已经让那些人忘记了勇武的本质。 只不过这些年下来司徒电落也懂得伪装了外表是越来越无害。 严真想到这里口中却已经说道:“要说旅游的话新马这里除了几处古迹可以去看看还真就数这新马大学值得一览。” “当年这里建校的时候我也曾经观礼是望天星风水按四时方位定了几处主楼、大路” 两人从林荫道上闲庭信步时而转折穿过林间凉亭拱桥踏步扶杨柳曲折绕行在一座四四方方的雪白高楼周遭。 司徒电落吐了口烟抬头望去:“那这栋楼是” “那是实验园区一层植物、动物二层化学三层力学四层材料五层真灵机械。” 严真话音未落那实验大楼里面忽然传出一声奇异的嗡鸣。 刹那之间仿佛有神鸟在楼中鸣响幽蓝色的光华从实验大楼的第五层喷涌而出。 那一层的窗户玻璃全部从中心点开始绽放开一圈圈的裂纹直到蔓延至窗户的边框无可遏制。 呜昂!!! 实验大楼的顶层窗户全部破碎似真似幻的光芒如一线蓝晶从顶层射向天空。 下午一点日光正盛。 那一线蓝光本来毫不起眼却让驻留在新马港西南社区的一些人霍然惊眸似有所觉。 自家花园里关洛阳缓缓抬头看去视线扫过晴空从普照四方的太阳光辉里捉准了那一线隐隐的幽蓝。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跑偏了的研究 高层玻璃破碎的那一刻严真的身影轻盈的往前小跑了几步飞快的在雪白的大楼外墙之上点了两下就往窗户那里投了过去。 司徒电落的动作更加直接双足在地面蹬出浅坑笔直的跃起了大半的高度在空调外机上用脚一踏腾空翻进窗内。 他们两个几乎在同一秒来到了第五层的研究区域。 一些储存润滑油和锈蚀试剂的玻璃装置在之前的幽蓝光芒之中破碎蜿蜒在地面上使室内隐隐充斥着一种机油的味道。 摆放整齐留有足够间隔距离的一张张实验机床依旧冰冷的矗立在那里。 而在机床旁边的那一大片空地上拿着扳手和各式测量仪器的研究人员们正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那里的桌椅和一些小的机械装置四处翻倒暴露在空气里的电线延伸纠缠着如同团团乱麻。 因为严真和司徒电落他们两个来的太快许多散乱的文件纸张此刻还在空中飘动没有落地。 幽蓝的光芒已然淡去两人同时看向发光的源头。 ——是在那些研究人员的身边一个个金属笼子里面相继卧倒的实验动物。 如蓝塘猪比格犬食蟹猴等等都有一些部位被替换成了真灵机械。 除了人类以外其他智力较低的动物大脑所能够激发出来的真灵电能一向比较微弱即使是这些精挑细选的实验动物所拥有的真灵电能强度也只不过是能够刚好驱动机械足趾而已。 而刚才在这里爆发的那一股真灵电能给人精纯浑一而又强盛广博的感觉让人觉得不可能是由这些动物制造出来的异象。 可是现在这些相继昏迷过去的动物们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蓝色光芒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信。 严真目光一扫快步赶到姜司教授身边半蹲下来翻开他的眼皮按压脖颈、胸腔最后捏住了脉搏处。 “只是昏迷。” 严真松了口气伸手拍拍姜司教授的脸“老姜老姜快醒醒你又把实验室搞炸了” 哗!! 纸张飘飘而至司徒电落眼角余光一闪忽然像是看到什么两根手指夹住了身侧的一张报表。 只是粗略一看他脸色之中就带上了十足的讶异眼珠转动带着猜想、惊疑的视线再度看向那些实验动物。 少顷他鼻腔里深沉的换了口新鲜的空气折起那张纸走向严真那边。 “这就是主持实验的姜司教授?” “你也认识他?” “文件上有他签名和头像复印件。” “哦。” 严真没有在意对着姜司教授正要再叫两声突然心灵中闪过一道骇异无比的警示预兆。 ——周围的光线瞬间被吞没浓郁游动的黑暗里一道闪电劈落心湖! 这个精神矍烁、瘦貌寿颜的老年保健艺术家就好像是真的被闪电劈了一下半蹲着的身子猛然一抖想也没想翻手一掌往后面抚了过去。 穿着美洲军靴的腿脚恍然间如同喷射着灼热白气的战斧以超越声音形如幻影的一击踢在了严真的手掌里面。 司徒电落的这一脚是彻头彻尾的偷袭但更是强袭猛攻讯进别说是一个身形瘦削的老人就是一辆越野车在面前也要被这一脚踢得分崩离析弹裂炸碎。 但是在这样的一击跟严真的手掌碰撞的时候紧随腿脚而至的气流轰鸣声居然像是撞入了湿润的多层皮革里面变成了沉闷的颤响。 在严真那一拂一按的手掌中一团团的空气绽放开来颤抖着凹陷着中正平和的包容了这一击的力量。 出神入化的太极拳好比是借着大气的张力构建出了坚不可摧、韧不可卷的半透明大荷叶一片一片的参差叠加在一起从司徒电落的迎面骨部位往下一捋按到接近脚踝的位置。 两个老头子的身影都借这一捋之力腾空远去。 噔噔噔! 严真左手拎着姜司教授落在十米之外连退三步右手的指节不受控制的颤抖蜷缩了一下。 那一击实在来的太突然他虽然化掉了大半的力道又借剩余力量抽身而退但是右手内部的机械关节仍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一定的损伤。 “司徒你” 没有理会严真的疾声喝问也好像完全不在乎以他们两个的身份在这里公然死斗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司徒电落平日里的懒散和戏谑一扫而空脸上的神情冷酷得像是用冰寒的钢岩打磨而成。 他猛烈的将身体前倾向前狂奔而出但在这个冲锋的过程身体的方位却不断的变化忽然在左忽而在右曲折前行。 每一次的转折都意味着重脚踏落的时候已有一股潜劲随着地面瓷砖崩裂的痕迹飞快的朝严真所在的方位蔓延。 这些潜劲有快有慢将会从各个方向同时抵达严真那里叠加爆发出来。 实验大楼的整个第五层都微微的颤抖了起来犹如在这隔绝视线的楼层之下真的有战机带着巨大的声响潜行而至。 严真把姜司教授往身后一抛化繁为简的太极长拳十三式在他身姿舒展之间尽显大家风范。 他脚底下只划了一个太乙弧线细微震荡的脚步就已经诱使那些潜劲在抵达既定位置前提前爆发。 肉眼看来仿佛是严真前方的地板被埋了一排火药一样轰轰轰轰接连炸响。 大大小小的瓷砖混凝土朝严真身上打了过去又被他双臂轻松的招揽凌空揉成一个足有半人大小的混凝土球轻巧熟练的宛若预演过多次。 随着空气被撞开一道浅浅的波纹由不规则的碎块拼凑而来近似球形的沉重混凝土嗡然推出。 司徒电落的拳头正中混凝土球气势最猛的一点。 顷刻间这本来就不算紧密的混凝土被打成了一蓬指甲盖大小的碎片。 严真的双掌在碎片纷飞的间隙里无声的游了进来瘦削的手掌翻飞之时翩然如皇蝶每一掌都浑然忘我的击打在司徒电落的腕、臂、肘如封似闭寸步不让。 在又一次出肘被截之后司徒电落上半身微微向后晃动忽然一条影子从地下射出宛如导弹倾斜角度轰向高空。 那是司徒电落的一条右腿大腿几乎紧贴着自己的胸腹脚底猛然蹬向严真的下巴。 严真的双手封不住这气势惊人的一脚惊险的向后仰头避过。 他的身体如同一道拱桥向后弯曲双手越过姜司教授撑在地上两脚轮番踢出招架住司徒电落高抬腿重劈下来的姿态。 司徒电落脚下步伐一换猛然扭身长腿扫过三百六十度脚后跟从侧面踢向严真腰间。 严真小臂一挡无奈右手被偷袭的损伤让他发力慢了一分整个人被踢翻出去。 司徒电落回转身来一手抓向姜司教授冷不防这整个实验大楼里猛然一暗接着一股强光照射过来。 被踢飞出去的严真顺势盘坐在地双手过丹田向上两手拇指按喉管两侧滑过十二重楼最有利于挖掘心灵潜能的奇特手势带着古拙无比的意味将双手高举过顶。 心意力量发散在四面八方的空气里面掠夺光能调转阴阳又一鼓作气地将这股强光通过双手前拍的动作打了出去。 司徒电落被这股强光一照只觉得自己身前身后头顶脚下浑身上下每一根肌腱每一处机械关节每一个细微的地方都在同时受力。 他双脚在地下划了一段距离整个人都被这股强光推了出去形成一个大字形紧贴在墙壁之上。 风声呼啸尘埃飞扬光也在呼啸。 姜司教授同样被这股光扫过却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司徒电落被紧紧的压在墙壁上一时之间居然不能挣脱。 要知道以他的实力哪怕只是小手指头弹一下都能把背后的墙壁砸出一个大坑来他的身躯远比这混凝土墙壁的强度更高几乎不可能被这样压住。 可是这股从严真身边推过来的强光似乎就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特质对其余所有物体都不施加伤害唯独禁压着司徒电落的四肢百骸。 到了这一步司徒电落冷酷的眼神里也不禁带上了一点惊奇赞叹的神采。 “严真几年不见你的手段越来越超凡脱俗了!” “但是” 他仰头呼喊四肢上的衣物同时炸碎毫不掩饰的金属双足和从手腕开始就不再覆盖仿生皮肤的双臂同时流泻出电光的痕迹。 “你丢了先机压不住我!” 电光如环一圈圈的在司徒电落四肢上显现双臂猛烈向前一振脱离墙壁。 盘坐在数十米开外的严真身子一颤嘴角流下鲜血照在司徒电落身上的光柱顿时暗淡下来。 “你再来试试!” 严真双目大睁苍劲有力的嗓子拖了长音两掌一抖再度前推。 崩裂的地板上碎屑飞滚尘埃骤急飘落在地的纸张倏然又飞得满天都是。 司徒电落立稳在地环状电光缠绕的双臂正要挥动忽的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迫近。 他眼珠晃动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白金色的齐颈发丝散开最后叹息了一声双手挥舞不及细看在飞舞的纸张里各抓了一沓资料回身撞破墙壁从这五层楼上跳了下去。 “严真你说的对这里真要再起一场烽烟了!!!” 这一句话回荡在楼层之中余音越来越远。 窗户那里蓦然青影一闪。 关洛阳身边清气缭绕踏足到这第五层中蹙眉扫视着这里一片狼藉的场景。 光柱消失周围黯淡的光线也恢复正常。 严真双手垂落下来按着胸口咳了口血出来。 关洛阳快步走到他身边:“严教授你怎么样刚才是司徒电落在跟你交手?” 严真点了点头:“是!他突然翻脸这本来绝不该是个好机会可能是跟这实验室里的东西有关” 简略说了几句之后两个人的目光一起落在了姜司教授那里。 “啊?怎么回事?!” 被关洛阳掐了人中之后姜司教授脑袋晃了晃终于清醒过来“严真老兄关社长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老姜啊不是说下午一点才做传输实验吗?” 严真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盯着他“实验提前也就算了你到底是研究出了什么东西值得司徒做出这种事来公然向我下狠手。” 对于严真和司徒电落这个档次的人来说就算是真灵电能的体外传输技术真的有了突破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石破天惊的大事件。 那种技术要推广普及再到对民间军事的方方面面加强还是需要很长的一个过程的少说也要十几二十年才能真正看到成效。 司徒电落不可能为了这种事突然不顾影响对严真下手。 “传输实验?我已经没搞那种东西了那天你走了之后我仔细想想发现跃迁式传输对储蓄装备的要求太高人工造物好像不能达标。” 姜司教授脑子还有点不太清醒表情有点木愣愣的但研究相关的东西对他来说就像本能一样流畅不用细想都能讲出来。 “传输方面搞不成了但是为了进行跃迁传输而搞出来的调频共鸣前置技术却可以有另一个方向的运用。” “你上次说关社长证实了真灵电能也许大部分是来自于外界磁场环境的转化?那么改造者就像是接收器一样吧。” “我把多个改造生物利用共鸣技术进行调节对外界的接收转化效率提高真灵电能总量就会暂时得到很大的增幅” “理论上来说进行共鸣的生物数量越多共鸣效果越好万名以上的改造者都配上共鸣装置的话可以在广域范围内让真灵电能总量翻倍。” “甚至可以把这些多出来的真灵电能向少数个体集中不过这个集中效果还只是理论上的要想实现的话还有好些步骤需要搞明白” 关洛阳和严真听到这里的时候脸上都已经浮现出一种恍惚中带着震惊的神情。 老实说就算他们再怎么看好姜司教授之前也最多觉得姜司可能真的会成为真灵电能传输技术的第一人。 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姜教授惯例性的在实验时脑子跑偏居然会搞出这种惊世骇俗的技术来。 他们不懂这些技术的原理具体是怎么样的但他们懂得这个技术的效果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并非仅仅益于个体的战斗或民用的便利而简直是意味着——“战争”潜力的暴增!!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狂飙为此惊声起 种满了玫瑰花的欧式花园楼房之中司徒电落正在等待基地那边的回信。 他拿回的那些资料在半个多小时之前已经传回了基地那边信息时代消息的传递实在是太方便了基地那边对他的指令也不可能不重视立刻让真灵机械方面的专家团队空出时间研究那份资料。 “结果出来了他们一致认为这个技术确实是有可能实现的但是资料欠缺的太多了关键是完全没有能够得到主持者的思考方案如果基地这里只凭现有的残缺资料在这方面投入研究的话可能要十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实装。” 打来电话的将官声线都激动到有些不稳他们自然明白这种技术的价值“总部已经决定原本在东加里曼盟国附近活动的特工全部交由你指挥并且我们也会向那边调派更多的精英。” “莱特宁将军总部所有得到这个消息的人都在殷切的期盼希望你能够把这个项目的主持者和所有的资料全部带回来。” 司徒电落默默听完了全程随手挂断了电话。 除了移交指挥权调派精英配合这两项之外其他的在他听起来全是废话。 但即使是继续向这边调派人手只怕也未必能来得及。 司徒电落向这处庄园的主人——那一个外表伪装成退休富豪的特工头子问道:“目标人物的动向现在怎么样?” “我们的十一批乔装特工正全天候无死角的监控姜司教授的动向。” 拄着手杖的特工头子身材有些发福发际线很高脸色却很严肃的回答道“请将军放心他们都有这方面的经验即使是透过望远镜看去的视线也绝对不会在严真和关洛阳身上多做停留以免被这两个危险人物察觉到。” 在这个原本负责盟国地区的特工头子身边随时跟着几个佩备高端电子通信设施的情报员。 他们的耳机和通信手表防窃听防信号干扰时刻接受那些监控特工的汇报然后汇总到这里来。 “半个小时之前姜司教授和他的儿子已经转移到了一处训练用的基地之中十五分钟之前神州结义社邀请了多批客人进入那个训练基地目前正在核查那些人的身份。” 其中一个情报员这时按住了耳机让自己可以听得更加清楚飞快的汇报道“查出来了受邀进入那个基地的人是新马港当地最大的几家媒体” 另一个情报人员赶进花园喊道:“目标人物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现场直播!” 与此同时不知道多少人家的电视机屏幕上显示出了姜司教授的声音。 来自各家媒体的记者站在一个靠近自家镜头的位置对这一场简明扼要的发布会做最后的总结。 “就在刚才来自新马港大学的华人姜司教授公开讲述了自己的最新研究成果暂且将之命名为真灵电能的共鸣技术。 并且表示因为在整个研究过程中所有的步骤都是由他一个人来主导的经费也全是由他自行支出这项技术的所有权完全归于他自身但是他的思路又有许多是受到燕京严真教授的启发于是准备把这项技术捐赠给燕京研究院。 据悉姜司教授全家都秉承着落叶归根不忘故土的先人教诲即将随同严真教授回归中国” 从盟国开往新马港的加长版豪华轿车上哈拉尔看完了这一段视频轻轻摇晃的酒杯静止在指间。 车窗的窗帘全部拉起气氛幽静车内天花板上的柔和灯光映照他微微低着头额前披落的几缕棕红色头发和挺直的鼻梁在脸颊上投下阴影神色晦暗不明。 之前刚得到新马大学异象、司徒电落和严真在实验大楼交手的消息哈拉尔已经知道事态必定极其紧要很有可能是跟某种新的技术有关。 但也没有想到严真他们那方面居然放弃了秘而不宣、高端斗争的做法直接向大众公布了这件事情。 “竟然是这种技术竟然能这么果断真是大气啊。无论是严真还是关洛阳如果要跟他们这样的人做死敌的话恐怕会很难受吧?” 哈拉尔再度晃起了酒杯晶莹的玻璃反光和里面的鲜红色泽映在他的眼睛里嘴上虽然喃喃自语着仿佛是在警告自己但是心里却有一些翻涌不休的念头正渐泛滥成灾。 须臾之间仿佛他的双眼都是由血色的宝石打造而成透露出逐渐浓郁、逐渐搅动的野心。 真灵共鸣啊!!这种技术如果能够抢先到手的话就算是十个、三十个、五十个恐龙公园加在一起也远远比不上。 克努特家族传到他们这一代的时候已经大为振兴势力膨胀往上数个近十代的家族长辈要是能活过来的话只怕也都要向哈拉尔和他的堂姐俯首称臣。 在西欧那里他们两个的势力网已庞然深植在一座座城市之间亦敌亦友明争暗斗但是在政界方面那位堂姐明显压过他一筹。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出十五年那个女人就有可能坐上西欧领袖的宝座。 可是如果哈拉尔能够夺得这种技术一切都会不一样。 鲜红的酒液靠近了唇齿一点点划过喉节吞咽下去。 哈拉尔喝下这杯酒的过程仿佛是在吞咬横亘于自己面前的险关一寸一寸越喝越暖变成自己的决心。 “奥丁的智慧也不能看穿死亡到底何时会来临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本来都是在争斗!” 以带有他家乡口音的古英语念出了从父辈的文集中摘选的座右铭。 哈拉尔一把拉开了窗帘命令车队转向点齐自己带过来的所有武装干部奔向新马港的西南社区。 “还有不超过五个小时国内的专机就会来接走我们但是在这五个小时里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训练基地的地下生活区严真正在向姜司教授父子叮嘱道“他们这个地下基地的防御工事造的不错尤其以你现在这个房间位置最好你们父子就先留在这里不要出去乱走动。” 姜教授还在继续整理资料只随便点了点头。 小姜却紧张得有些坐立不安。 关洛阳在门口看着他们忽然笑道:“严教授你还记得我们交流的时候我给你提的那个不用进行手术也可以掌握真灵电能的方案吗?” 严真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提起却也点了点头:“当然记得。” “以后你们回去尝试这个方法的时候可以让他也加入进去。” 关洛阳指了一下小姜道“他的体质现在应该蛮优秀的。” 小姜猛的站了起来腰杆挺得比直像是在接受审阅一样干巴巴的说道:“对。我现在力气很大之前陪老头做实验的时候还在机床上练举重每天都练的能流半桶汗绝对没有辜负洛哥那回救我。” 姜司教授抬了下头叹气道:“是啊我以为他真能改行当学霸结果跟了我没两天就头疼到宁肯去举铁了。” 严真上前捏了捏小姜的肩膀赞许道:“确实不错。” “好了你们在这里休息吧我们到外面去再做些布置。” 严真道别之后两人正要离开小姜上前几步喊住了关洛阳。 “洛哥社长!你也会跟我们一起走吗?” 关洛阳回头看看他拍了他肩膀一下:“放心我会送你们安安全全上飞机。” “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想说我看了很多新闻” 小姜额头上渗出一点细汗急着想说什么又觉得怎么说都表达不出自己的想法心里不断的爆粗口痛骂自己国文课从来没好好听过。 最后他攥着拳头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也只能憋出一句“我看了很多社长的新闻很厉害像电影里的大侠、英雄我想跟着社长也学到那么厉害再走。” 关洛阳眼神微动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小青年。 头发是新剃的还没长出多长但好歹已是纯然的黑色身上穿的衣服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响叮当的坠饰了跟印象里那个不良大学生比起来像是又年轻了五六岁。 这种紧张又坚定的目光更是跟初见时候那个手贱且话唠的印象截然不同了。 “但是你不跟着你爸会给你爸添很多麻烦。” 关洛阳笑了笑真诚道“本事你可以跟严教授学至于能不能成为英雄这种事情是要看你自己的。如果非要跟我学些什么那我给的第一个功课就是在这里陪好你爸!” 小姜愣了一会儿狠狠的点头道:“我明白了。” 关洛阳心情不错随手拿起茶几上一个金桔抛给他又拿起了靠在墙角处的成周刀跟严真离开了这里从地下来到地面上。 地下生活区的顶部做成了篮球场的模样开阔的水泥地上立了两个篮框架子。 严真的那些弟子门人已经全部撤到这边来从货车上搬卸一个个巨大的部件组装强电磁干扰设备。 关洛阳旁观了一会儿以他的见识来说这些人最后组装出来的成品外形像是以重型坦克为基座往上面堆了一个多层多口径的炮塔最上面则顶了一个卫星天线似的金属锅状物。 严真介绍道:“这个东西立起来之后干扰波主要是向天空中发散的防止有投掷炸弹、武装直升机袭击甚至导弹之类的行为不过残余功能对地面的影响也不逊于那些小型的电磁震爆机了。” “防导弹?!有点离谱吧。” 关洛阳微微摇头“真要是跨国级别的导弹攻击应该也不是随便谁脑子一热都能决定的我们行动这么快等他们决议通过的时候这里的事大概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严真并不赞同摆了摆手:“这种战争方面的科技研究嘛大就是美硬就是好不管他们会不会真弄出那些攻击反正我们先搞出这些防御干扰功能来总没错。” 关洛阳又往那巨大的设备看了几眼忽然想到:“咦姜司教授这件事是突发事件吧但是你们居然把这些部件带得这么齐全那本来是准备干什么的?” “哈哈哈哈出远门弘扬本土文化多带点东西防身有备无患嘛。” 严真随便打个哈哈迅速转开了话题目光四下扫过说道“你们神州结义社的人已经全部撤离了?” 关洛阳也不纠结之前的问题点了点头说道:“我那些部下最精锐的一批改造者也还只能算新兵留在这里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严真也赞同这个做法生命可贵面对接下来的战斗整个神州结义社除了关洛阳以外的人哪怕全留下都是于事无补倒不如各司其职远避自保。 他想了想再次对关洛阳保证:“这次事件之后国内跟这边的交流合作肯定会迈向一个新阶段神州结义社假如遭受报复我们一定会帮助拦下。”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这次的事件关洛阳既然旗帜鲜明地站在这边严真也绝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况且神州结义社能在新马蓬勃发展的话也等于是联系多方面的一个重要渠道严真他们背后的人若是要对盟国附近的经济人文等等施加更多的干涉也就更师出有名了。 莫要小看“名义”这两个字。 自五十年代以来这世界各国虽然偶有摩擦但大局上已经算是相互制衡、相对平稳的状态无论想做什么都得给自己找点合适的名义。 严真之所以力主召开新闻发布会直接让姜司教授面对媒体公开他的技术成果、捐赠决定也就是要先在名义上做实了这件事情。 反正新马大学那里动静不小该知道的人总会知道不如抢先公布让自己这方面站在有理有据的位置。 嗡!!! 两人在闲聊的时候那边的庞大干扰装置已经被间次拉下了阀门。 嗡鸣声从重到轻那巨大的机械设备也在肉眼可见的颤抖中逐渐的归于平稳。 但是关洛阳能够隐约的感受到浩瀚如海潮的电磁波动正收拢如束层层叠叠的向高空推散过去。 本来还算明媚的阳光渐渐被浓厚的云层遮蔽。 在强磁场的影响之下白云翻滚飘渺的云雾层叠加厚天空中阴暗的区域越来越大。 高楼上的玻璃反光被吞没四季常青的植物绿化带变得暗淡气温好像也略微降低了一些举目望去天地四方都是一幅阴雨将来的氛围。 关洛阳想起他在图书馆里看到过的一些介绍。 地球上几个举足轻重的大国所拥有的最前沿电磁干扰装置已经到了隐隐能够影响一地气象的程度。 如果是那种四季天气划分极其稳定的地带也就罢了。 但像是新马港这种气候在使用强电磁干扰设备的情况下假如往后三天内有下雨的可能将会导致雨云提前积聚。 未来三天的降雨量可能会集中在这一段时间从云层洒落大地。 关洛阳望着天色愈暗低声道:“严教授觉得最先来的会是哪一个?” 严真说道:“他们应该都会来甚至可能会一起来。论谁先来我猜不准但有一个是最需要注意的。” “哦?” “真田千军。” 关洛阳疑道:“为什么是他他应该是最势单力薄的一个吧。而且这种级别的争端扶桑想要当最后赢家恐怕并不现实吧。” “像新马港的社理会、东加里曼盟国那边就懂得装聋子哑巴一言不发。” 严真轻轻摇了摇头:“真田千军的成名一战是在扶桑树海之中单人只剑杀败了上千名扶桑自卫队员但实际上他那个年代正是美洲人驻军扶桑已久最嚣张跋扈欺害民众的时候。” 这关洛阳倒是首次听闻眼睛一眯:“所以?” “所以真田千军代表扶桑讲道馆送了一帖战书。” 严真缓缓说道“所谓的一千名自卫队员只怕有九百九十九个都是美洲人。这个事情间接推动了联合国s级个体档案的设立后来被美洲人掩盖了下去很少有人知道了。” “就连扶桑人自己也都以为他们这个剑豪是个枯守山水木讷不问外物的人。但这人实则是烈性最深豪情最炽刃下之心心上之刃实可以称之为扶桑英雄。” 关洛阳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明白了低沉一声道:“彼之英雄我之仇寇。正因如此他绝不可能坐视姜司教授登机。” 司徒电落那些人更想夺走姜司教授主持后续的研究。 而扶桑没有这种底力真田千军一旦出现就只会是直奔着杀掉姜司教授来的。 “除他以外司徒电落、哈拉尔、利奥波德这些人身份地位都不是一般的高。” “但我们既然已经开了那场发布会他们再来的话就等于已抛弃了自己将军、议员的身份而仅仅只是妄图侵害华人科学家人身安全的特工罢了。” 严真也在仰望阴暗的云空空气里潮湿的味道越来越浓他的呼吸却越来越畅甚至发出明显的声音长吞了一口空气。 “关社长此等境况下只要开打你我当可杀杀杀杀百无禁忌!!!” 这时不同的方向上正有相似肃杀的车队对着这个基地围拢起来。 不知道是人的杀气也牵起了天气的细微变化还是纯粹的巧合。 天空中的阴云刚好在杀字出口的时候落下了第一滴雨。 雨滂沱其声烈。 一分钟内以神州结义社的那座基地为中心大半个西南社区都被笼罩在这场暴雨之下。 相杀的人已经远远的隔着雨幕出现在彼此的视野。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退与进 哗啦啦啦—— 大的雨滴几乎连成了线万万千千的朦胧水帘从高远的云层中飘洒到楼房林立的这片土地之上可以说是暴雨如注的最佳诠释。 新马港未来三天的降雨本来是以中小雨、阵雨为主就算是把三天的降雨量集中起来以这种盛大的规模降落下来的话恐怕也不需要一个小时就会倾落殆尽。 在远处一座六层商业楼的天台之上数十道合金骨架的黑色雨伞簇拥在一起利奥波德在雨伞之下眺望着基地那边的场景。 他的翻译、同时也兼具着幕僚职责的中年男子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在雨声之中显得更清晰一点。 “严真那方面的动作很快况且他们又已经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当下的这座城市里面仍然有胆色、来得及对他们进行阻拦的人屈指可数。” “以战力来说我们在这些人中绝不是最突出的那一拨所以我们反而可以等可以利用这种轻视等待合适的时机” 利奥波德静静的看着司徒电落和哈拉尔的车队向那座基地围拢过去。 雨滴打在那些车辆上溅射开无数更细密的水珠仿佛为每一辆车都笼罩了一层激烈、活跃的水雾外衣。 他想起了雁度和关洛阳决战的那一天在战斗正式开始的几个小时之前也落过一场雨。 当时的利奥波德完全不在乎那些雨水他是心知当那两个人打起来的时候其壮胜之处远不是那一场雨可以比拟的。 但是当那一场战斗真正开始再到结束利奥波德在为之目眩神迷的同时亦不禁升起了一种不足向他人言的空虚。 诚然在那场战斗中两个人展现出来的破坏力足够强大但是似乎他们的生命力并没有像利奥波德预想中的那样坚固、顽强、不可动摇。 至少雁度是这样的。 这个让利奥波德印象深刻的强者原来死的时候也不会有多么惊天动地绵延回响。 人被杀就会死。 无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有多少筹谋是主动或被动是权力上的强者或武力上的宗师当一时失慎一步偏差离死亡就已经近在咫尺。 “好大的一场雨啊比那一次还要大得多。” 利奥波德忽然打断了幕僚的话把手伸出雨伞的范围。 雨滴打在几个月前刚维修过的崭新机械臂上几秒钟的啪嗒脆响之后利奥波德下了一个命令。 “走立刻就走。”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带头转身而去“我们立刻离开这里下楼之后就直线的远离不要回头。” 幕僚一愣快步匆忙的跟了过去身边为他撑伞的保镖险些没有跟上。 “十七世新闻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已经引起了很多关注柏林那边的大人物也多次发来消息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也不能在赢家确定之前就离开啊。” 幕僚有些急切的说道“不然的话回去之后肯定会对你的风评有影响说不定还会招来大量的奚落和刁难。” “哼从挑战雁度的失败到这一次的旁观经历我获得的最大收获就是认清了一些事物。” 利奥波德的步伐没有半点迟疑不屑一顾的说道“那些老东西的责难连这些人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而且我们一定要在战斗展开之前离去否则我怕我会忍耐不住。” 即使失败、挫落利奥波德心里的斗志只会被打磨的更加尖锐一旦这一场乱战真的在眼前展开他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像飞蛾扑火一样投入进去。 ‘这还不是时候。’ 他这样警告自己飞快的下楼之后走下门前台阶。 侍立在那里的保镖为他打开车门踏入车门的前一瞬间。 利奥波德忽然驻足视线掠过了车顶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某一个方向。 跟在他身后的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就只能看到马路对面的一排商店。 利奥波德的视线开始从那个位置向左侧移动像是扫过了一间间店铺又像是穿透了这些店铺能够看到商店另一侧那条街道上的事物。 在商店与商店的缝隙之间形成了一条条小巷幕僚和保镖们从那些小巷看过去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目标。 那是一道戴着斗笠的人影穿着扶桑武士的服装腰间配刀从大雨之中走过。 那个人根本没有看过这里目不斜视的沿着他所在的那条街道走向那处基地。 利奥波德眨了下眼收紧了拳头坐进车内。 “不论你们今天谁输谁赢谁死谁活活下来的赢家啊好好等着吧有那一天我会向你挑战。” 来自柏林的车队调转了车头如一条长龙远去。 神州结义社的基地内假草地上关洛阳正微微仰着头。 虽然暴雨倾盆但是在周天道场的把控之下只需要骨骼的低频发力外表简直静如山岩他身边半径一米的范围之内就已经没有一滴雨水能够侵入进来。 相反他的听力、心意的感知比这暴雨还要更无孔不入绕过了所有雨声的干扰清晰的感受着那几个值得他注意的敌人。 “居然跑了” 关洛阳自言自语了一声。 他本来准备开打的时候就先爆发全力把最弱的那拨人砍死。 没想到利奥波德居然能刚好在他发动之前退去了。 更关键的是差不多也就在那个方向上另一股更强烈的气势顺着关洛阳的感知正试图反过来锁定他。 雨声在他们两个的感知之中沦为背景音乐相隔还有数百米的距离代表着两个人意志的不同色彩就已经在不断的尝试着侵蚀到对方身边去。 在雨幕的彼端那一边是灰白之中暗藏着锋利亮银的感觉而这一边是纯然的青色几欲燃烧起来的活力。 哐啷啷!!!! 这座基地的铁门被疾驰而来的汽车撞击变形从门框之上扯倒下来。 第二次的加速让橡胶轮胎在雨水湿滑的铁门之上剧烈摩擦了一下滚过大门引领着后面的车队向基地内冲撞过去。 严真调集在这里的门人弟子共有三十六个人人人都穿中山装六人一组分管着不同方向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根长棍。 汽车一开进来那边的六人组已经主动迎了上去。 最前方的两个人长棍一探直接在车的底盘和地面之间形成了一个倾斜的角度好像毒蛇吐信一样一刺一抖配合的天衣无缝。 最前方的那辆汽车就倒翻上半空朝后面的车顶上砸了过去。 这些黑不溜秋的长棍看起来不起眼实际上却是由高强度的纤维扭合而成强韧无比。 况且这三十六人的心灵境界最低都在定念如一的层次举手投足之间机械肢体起码可以发挥出三吨左右的力量挑飞一辆汽车对他们来说轻松的就像是挑翻了一个空纸箱子。 但车上的那些美洲特工同样是身经百战的精英几乎不分先后的从车内飞扑出来。 二三十个人在身体还没有落地的时候仓促投掷出来的炸弹却营造出一种乱石纷飞的劲疾。 他们的目标是先破坏那架电磁干扰仪器只要先把那个东西炸损掉他们在人数和军械设备上的优势就可以展露出来。 草地上的严真银眉一抬右手并指往自己眉心一戳。 真灵电能迸发出的磁场波动使他整个人身体周围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波纹排开了大量的雨珠右手剑指顺势往那边一挥。 横空而至的雨幕波动把所有的炸弹倒卷回去直接越过了已经进门的那些特工投向门外、院墙外那些还在伺伏的人。 爆炸声和有毒烟雾麻醉气体相继升腾开来。 但却有一道呼啸撕开了这些纷杂的声音司徒电落从院墙之外飞起贯穿雨水瞬间穿透了接近百米的距离一脚凌空坠落砸向严真的头顶。 严真左手翻掌一接手臂弯如半圆肩头微坠腰胯轻移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卸力五指更顺势一拢就要反抓司徒电落的脚跟。 “嗯?!我那一脚之前明明踢伤了他的腰可这样流畅的动作递进难道他这么快就已经痊愈了吗?” 不知道那对血肉之伤有奇效的蜕真丹存在司徒电落为已经痊愈的严真感到有些意外。 但他在凌空踢击方面的造诣高的不可思议脚一坠即收伴随着电光从严真的反抓之中逃脱出来变了一个方向踢向严真的额头。 他的身影左腾右挪旋转起落双足连环从各个方向朝严真发动攻击。 整个过程里他身体快的带出了道道残影却始终没有落地脚掌高度最低的时候也没有低于严真的腰部。 这个美洲的将军好像一头完全由闪电的威力填充起来的雄鹰可以无拘无束的飞腾翱翔又带着沛莫能当的断钢巨力。 但这种自在飞行的感觉其实是一种假象。 司徒电落的心意力量可以让他滑翔变向但让他始终腾空不落的真相是他能在猛烈的攻势中通过每一次跟严真的碰撞把对方无论从哪个方向发出的力道都转化为自己维持不坠的浮升之力。 这比真正的飞行更加短促也更加猛烈方便他发出不容对方喘息的密集攻势。 轰隆!!! 伴随着又一声巨响。 基地东南角落的围墙被炸开哈拉尔的手下鱼跃而入严真的弟子们已经全部踊跃的去参与作战。 这一刹那关洛阳的身影忽然动了。 他一动起来漫天的雨点都显得慢了那些水珠在他的视线之中几乎是悬停的状态被他直接撞开。 密集如帘的雨幕之中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时间里简直像是可以看到一个人形的缺口。 爆发出了全速的关洛阳无声如鬼魅的超越到严真的弟子前方出现在东南角的位置。 接着就像是在海潮之下有坚硬无比的礁石轰然炸裂又像是闪电劈开了深藏百年的风穴洞窟涌出凛冽无比的罡风。 关洛阳以周天道场席卷而至的所有气流尽情的沸腾、爆裂、释放出去。 他的身影一下停顿一个抬头。 猛烈到发白带雨的狂风就已经从他身边怒吼着冲刷出去把东南角的围墙缺口填满。 白茫茫的气流撞飞了哈拉尔的手下甚至吹得墙壁垮塌的缺口再度扩大颤颤发抖。 关洛阳的身影在如同幻觉的那一下停顿之后又追上了自己身边的风淹没在那白茫茫的气流里。 雨水被打成了雾气气流变成了湍急的大怒雾浪。 哈拉尔站在几辆汽车之间头上的圆边礼帽瞬间被吹飞面前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席卷而至吹得身后的汽车玻璃全部破碎。 咔啦!!!! 玻璃碎裂的声响跟兵器碰撞的声响叠加在一起。 哈拉尔手中的长柄重武器正式名称叫做瑞士戟也可以直接称呼为长柄斧枪。 古典的形式甚至缠绕着金色蔷薇的花纹但却是从欧洲北岸最尖端的战争材料实验室里面锻造出来的器具。 本应沉重的武器在哈拉尔单手一拧之下轻灵的像一根纤细的铁条就逆着那白茫茫的大潮刺了出去。 明明他的视线在那一瞬间受到了强烈的干扰除了茫茫涌动的白色以外其他任何事物都无法窥见。 但这一刺却能够无比精准的顶住了关洛阳出鞘横斩的一刀。 关洛阳手中的成周刀早已经改头换面不是那种红线缠柄的古刀形制。 早在四大练达成时他的实力增长原本的古刀就很有可能承受不住他所经历的战斗所以他最近几个月来几乎没有用过这把刀。 直到与雁度的一战之后上穷碧落神功梳理清晰关洛阳弄明白了一种将元气灌注到兵器之中提升强度的手法这才有了继续用刀的念头。 但原本的刀柄材质普通所能负担的元气也实在有限在孔青云的建议之下他为这把刀换上了珠钢制造的刀柄。 黑色的涂层有竹节纹路的刀柄为关洛阳量身打造无比契合他的手掌纹理发力习惯。 青色的元气灌注进去之后刀身上的翡翠色沁纹就变得更加显眼几乎像是从这黑色的刀柄上延伸出来的一块云纹翡翠熠熠生辉薄利无双。 这一刀斩出纵然被拦住也硬生生在斧刃与枪柄的连接处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斩痕。 更使得握柄在哈拉尔手中摩擦滑动了将近三十厘米带动两条手臂都往后一挫。 两件兵器在剧烈的对撞之后分别弹开。 关洛阳右手刀往旁边偏斜一转左手刀鞘顺势甩射出去。 这一下甩射他真正是用尽了全力青色元气灌注之下整个刀鞘宛如在他手掌中突然消失变成了一线青色的光痕。 在百米开外真田千军手中一刀出鞘斩碎了光。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戏刀,长啸雨中休 掷出刀鞘的那一刻关洛阳身体旋转右手刀也旋转脱手。 在元气的灌注和气流的影响之下飞旋如轮的刀从他右手边划过一个弧度绕过身后转了个大圈斩向哈拉尔的腰间。 哈拉尔的两只手掌一缩后手那边留出了长长的握柄前方仅余下不到两尺的长度以斧刃去磕开那飞转的刀轮。 刀轮被荡开之后关洛阳的右手却已经跟了过来。 饱满张开的手掌按在斧柄之上本是虎口向下手臂一旋转为虎口向上整个身子也已经转成面对面的形式。 哈拉尔左手紧持手柄右手一松直接变作拳头打向关洛阳胸口。 关洛阳根本没闪口中哼叱了一声左手向上探去任凭哈拉尔的拳头打中了他的胸口。 这一拳在护身的青色元气上打出一圈明显的波澜。 但真正触及衣物击中血肉的时候哈拉尔的感觉中却不像是击中了对方的胸口而像是在跟另一只饱含着震荡力道的拳头对拼。 四练大成的劲力操控超迈俗流浑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可以发劲。 筋骨皮气四练一体关洛阳这胸膛震荡的一击拼掉了对方的拳力之后身子只略退半尺同时左手极力舒展拿住了哈拉尔的右边肩膀。 呼!!!! 两脚离地耳边空气剧响雨水打在身上哈拉尔眼中所见到的一切景物猛然倾斜旋转晃荡。 关洛阳右手抓他斜在胸前的斧柄左手抓他肩头好像把他整个人当成了一个硬邦邦的铸铁雕像。 一念之间的变化快到超出了反应的时间已经把哈拉尔连人带斧的拿上半空扔了出去。 关洛阳接触到武术之后第一次练的拳法就叫五部擒拿手搬人离地摔打飞掷是他练的最精熟、最猛烈的一种擒拿法。 一般人的身体只要被这么一搬一掷也不用什么追加伤害就会直接被砸的半身不遂乃至当场暴毙。 但是到了这个世界里像是哈拉尔他们这种顶级的武术家身上有真灵电能强化体质把他们砸在地上砸在墙上哪怕是砸在磨尖了的钢筋丛里只怕都会毫发无伤。 可是关洛阳不惜拿胸膛硬接一拳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开战之后我们之中至少要有一个人负责牵制多个同级的对手。” 那是早在新闻发布会刚刚结束地下生活区的时候严真和关洛阳之间发生过的一场简短的讨论。 那个时候严真服下了关洛阳送他的丹药很快就感觉自己的伤势缓解愈合在为这种丹药神效惊赞的同时也提出了一个问题。 “无论是哪一个层级的战斗人员我们这方面现在都是处于劣势的如果不讲策略直接拼杀的话我们很难防住他们所有人。” “最好的办法是你我分工一个人在前期承担更多的压力另一个人集中精力剪除羽翼争取到了人数上的平衡之后再携手作战。” 关洛阳点头:“那到时候就由我最先出手设法吸引更多的敌人。” 严真却摇头道:“恐怕行不通他们的第一目标是姜司教授如果我们主动出击的话就会变成他们牵制我们后方空虚其余人就能对姜司教授下手了。” 关洛阳听了这话眉宇之间有些迟疑他一向都是主动出击的做惯了这种事情现在要转换思路的话一时间却想不出什么好点子来。 “要想达成一个牵制多个的目标只有靠配合要让本来不在一处的强敌被聚拢到一处。准确的说就是一个负责牵制一个负责驱赶。” 严真继续讲述道“我的功夫不怕群战牵制的工作由我来是最好的。但驱赶其实比牵制更难这方面就只有托付给关社长了。” 严真以整肃的神情向他拜托言语之间完全没有质疑他到底能不能做到这种事情。 关洛阳自然也不能质疑对方能不能牵制住。 别无他法的战友之间即使是要去做一件根本没有把握的事情也一定要有十足的信任。 关洛阳应下了这个方略他也同样相信—— “我当然可以做到!” 哈拉尔人一离地手臂就已经发力拧转斧柄身体在半空之中旋转长柄斧枪也绕身而动任何追击这个时候都不可能给他造成伤害。 但他也未能控制自己被投掷出去的趋势。 更关键的是哈拉尔和司徒电落之间也实在不存在什么信任的关系。 于是当他的身体即将撞到司徒电落身上的时候斧枪毫无迟疑的跟对方踢过来的一脚拼出了激烈的火花。 两个人都从空中坠落下来。 严真百忙之中朝关洛阳那边看了一眼眼中神采辉耀注意力移回身边的两个强敌身上。 “好!你们两位哪里都去不了了!!” 这个清瘦、银眉、头发花白的教授在这个他自己提出的方略之中已经促成的局势里面将精神心意极尽的凝炼拔升。 他的手掌眼睛脚步连脸上的眉毛和皱纹都好像成了千百次之后才能精炼出来的某种强韧事物无形的心意力量无处不在源源发散。 风摆荷叶盘风坐水踏龟舞蛇。 从普普通通如同保健体操的太极拳里面严真足足提炼了三种“势”出来。 这个世界的太极拳术本来是平平无奇这三种“势”也全都只能用平庸、平凡来形容。 荷叶风水乌龟弄蛇全都是日常的生活之中就可以看到的景物既不包含强大的力量也没有震撼人心的美感。 可是严真就欣赏这些平凡乐于这种凡俗。 他虽然是非凡的人却不以非凡为喜只觉得如果世上的人都可以平平凡凡不苛求也不受苛求的生活下去就已经足够称得上是梦幻中的盛世了。 平凡的力量才是广大无边。 严真的身影游走穿梭不疾不徐。 司徒电落踏地之后速度好像仍然比严真快上一分气势依旧比他猛烈许多整个人仿佛是战机的化身时而又像蕴含岩浆的山岳一次次带着要把举目所见尽皆摧垮的气魄攻打过去。 哈拉尔的表现也并不逊色。他虽然之前被关洛阳扔出来但他并未受伤反而还打中关洛阳一拳根本不能算是落了下风。 这个时候瑞士戟在他手里点刺、旋转人和武器的动静都好像是在模仿巨神的蹈足。 在欧洲曾经时兴一种追拍台风的活动。 哈拉尔青少年时期曾经是这个活动里的佼佼者追风者里最勇敢的人。 他的势正是从那里面领悟出来的。 昏沉暴风旋转的姿态仿佛头顶天脚立地广阔的平原上唯一在舞动的神灵。 那样的美感和力量感俘获了他的身心也被他所学得。 如果之前关洛阳慢上百分之一秒哪怕付出中拳的代价也会立刻陷入与哈拉尔的苦战之中为这种壮阔的打法而烦躁。 但是现在这两个人同时以严真为目标多次试图合击逼的严正脸上通红几欲滴血却始终没有办法真正将他击退、摆脱。 这两方的攻势哪怕没有真正与对方接触到也时而会有一种已经跟对方硬撼了一记的感觉。 严真好像每一次都能在硬挺过他们两个的合击之后顺势把他们两个的精神心意牵动起来隔空撞击让他们互撼互伤。 假草地被大片大片的摧毁下面的混凝土被斩开踹碎大块翻起。 雨水在凹凸不平的混凝土地基之中流淌浸润着钢筋汇聚成小溪又霍然被劲风或震荡的力量击溃成雾。 哈拉尔也试图先退出战圈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全身而退的机会只好沉静隐怒着发出更凌厉的攻势向严真斩击。 可恨可恨 可敬畏的是! 不管严真看起来已经被他们两个竭尽全力的攻势逼得多么难受。 只要这人还没倒还没停他们二人当真就挣脱不了这一点平凡造就的真意。 而在另一边关洛阳的战斗也已经到了一种最紧迫的时刻。 真田千军才是最早跟关洛阳气势交锋的人这种精神上的互相锁定有时候比肉体上几十圈铁链的禁锢还要让人难受。 关洛阳在气势争锋之时忽然选择向哈拉尔动手所付出的代价也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少。 即使他用刀鞘争取到了更多的一点时间又神来一笔似的在眨眼之间成功将哈拉尔扔了出去。 那个时候真田千军业已斩碎刀鞘来到他身边。 如镜面般光滑的名刀有着“百舌”的称号。 是因为在真田千军手中这把刀斩出去的时候会发出许多常人耳朵不能捕捉到的杂音仿佛有一百条灵魅寄宿在刀身中嚼舌。 但这种杂音却会成为真田千钧发挥力量的媒介。 常人以实物为施加力量的介质真田千军却以刀音为介质。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刀已经是他当年在树海里隔树杀人当头两分的“裂头斩”。 关洛阳避开了这一刀却好像听到细微的声音全身的毛孔都似乎有纤锐的力量在钻刺。 暴雨不止真田千军头上的斗笠在雨中以一个不变的高度疾进。 他手里的刀忽然翻转消失了一下又从袖中爆绽开来自下而上的一斩出乎意料的角度。 方圆五米以内的雨水都在这一刀挥出的时候颤抖崩裂成更小的水珠。 关洛阳脚下重踏鞋底在混凝土上留印如幻影闪退大喝一声试图以自己的声音抵消那种怪异的杂音。 但收效甚微。 皮肉倒还无事但眼角、鼻腔都已经有隐隐的血迹。 当他脚步再次踏实地面的时候震荡劲忽然扩散周围很大一块地面上的积水被他踏足的动静排开。 落在几米之外的成周刀从积水里弹起半空刀柄在半空旋转落到他的手中。 关洛阳跨前半步刀光闪烁极快跟依旧保持头颅高度不变的真田千军硬碰了一刀。 嗡!! 高亢而刺耳的声音能叫人下意识的皱眉但关洛阳所能听到的那种低沉杂音却骤然一轻。 成周刀上的劲力有效地破坏了百舌刀的发劲。 真田千军斗笠下的双眼被看得更加清晰他居然一直是眯着眼的只留下了一线缝隙窥探外物。 当时在论道的时候他的话虽然生硬却并不少。 而今日在战斗的时候他保持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沉默。 以关洛阳的耳力到了这个距离之后甚至能从雨声里听到他的心跳和呼吸都非同一般的缓慢、平稳。 随即难听且绵长的金属摩擦声把这些声音全部掩盖过去。 近身发力的两把刀绞缠追寻着刀刃的方位不断摩擦变化时而在方寸之间发力硬磕。 成周刀的护手处至少在一秒钟之内接连跟百舌刀上三处不同位置的刀刃磕碰过。 刀背碰刀刃的次数也不在少数。 在这种刀里夹掌、近身短打中关洛阳招法劲力变化的复杂程度远远超乎预期。 眼看着自己双手变化的余地越来越少真田千军眼睛忽然张开一半心脏膨胀刀刃横向颤动抽斩。 关洛阳瞳孔一缩身边青气一炸飘身迅离五眼梅花纽扣的白色衬衣被横着斩裂开来右手小臂接近血管的位置还有腹肌之上都渗出鲜血。 杂音附带的力量在撕扯伤口让他无法完全闭合。 真田千军眼睛又睁大了一分心脏的勃发变得清晰可闻强劲的供血供氧冲击大脑真灵电能驱使着机械肢体又转化入刀。 他的气势从不像活人的死寂沉默里变得昂扬猛劲势在必得的一刀追了过去。 那斗笠依旧以固定的高度在雨中飞速穿梭而去。 头是六阳魁首指是六阴末梢。 扶桑的剑道武术自古以来学到了高深处都要参通兵法饱读中国兵法的剑豪比比皆是。 而真田千军的剑术自认洗炼到极致之后为追求大道至简是参考了黄帝阴符经之中的言论。 六阳魁首是至阳不动六阴变化则穷极莫测。 依靠极其巧变的十指操控刀刃攻防他在战斗中始终保持着头部与地面的距离不变来自大脑的真灵电能和大地磁场形成最稳定有效的沟通在每一次出招的时候都积蓄着力量。 当对方稍现颓势之时就是变化至极穷追不舍斩尽杀绝的——六阴六阳斩! 沉静的杀意一举倾泻而出不但卷过了关洛阳身边。 甚至连远处在地下基地里的姜司教授父子都同时遍体生寒莫名惊吓的同时又不明所以。 “杀!” 刀追击刀碎雨刀落。 连周围的光线都像被这裹挟着无匹杂音的一刀斩的支离破碎。 破碎间一股豪壮的青气力量抽打出来正中刀刃。 成周刀对碰百舌刀。 用刀背抽开了刀锋。 地面的积水被向上激起万千点混着雨水跳动不休。 真田千军头上的斗笠被反作用力掀飞脸皮也微微抖动了一下两眼猛然增大到十二分。 关洛阳在颓势之中逆发一刀居然接住了他的刀大出他的意料但他刀势已发不能遏制。 怒目咽声六阴六阳斩接连斜展变化每一刀斩出的时候周围的光线都要模糊扭动一下雨水和积水也乱飘失序。 杀气在飘摇风雨之中生长愈见精纯愈见狂放。 关洛阳一开始退了几步接着却运刀如神招招不退每一招都抽打截击。 在杀气奔放至顶点时关洛阳恍然间像是能看到真田千军身上由精神凝聚起来的青烟。 两人同时挥刀却没有再碰到无言的分开了距离。 真田千军首次开口:“不用刀锋的刀法你到底把你的刀当什么来用?” “我练刀的时间远比练拳短又荒废了几个月用刀我远不如你所以我用的是拳法。” 关洛阳的手腕微微放松刀尖触及积水架势落在真田千军眼中本该是跟扶桑拔刀术完全不同却有相似的危险气质。 “筋、骨、皮、呼吸、元气、心意我有这样的成就也该有对应的一招杀法。” 非生则死非成则殁。 真田千军已然明了这个人用其他任何战法都没有短时间内胜过自己的把握所以他想要临阵运用一式新招。 用生死赌自己的创意未免太大胆。 未免太诱人! “” 真田千军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自己已没有其他想说的。 但远处地下室里笼罩在那对父子身上的寒意却消退了。 他的杀气在转移。 能够在与自己的战斗之中还笃定那样的一招如果创成就能决定胜负。 这样的招式该是多么诱人不论生不论死暂时也考虑不了其他的。 真田千军就是想看一看。 “你要怎么能破开六阴与六阳?!” 百舌刀翻转一动真田千军额头上被自己划开了一道伤口。 伤口里的鲜血没有涌出杀气和真灵电能却似乎已把那里变成了一只核枢天眼浑身的青烟无声发光名刀高举。 关洛阳目睹那披光的剑豪以仿佛悬浮在磁场中的玄妙平移斩至。 他嘴上没有来得及动心中已发出响遏行云、穿过天灵的长啸。 融合一生所学的上穷碧落神功几近于让他像是从旧的影像里超脱了出来。 那个静静提刀的身影还在原地被剑豪闪逝穿过碎灭如尘。 关洛阳却从空中落下手里的刀灼热发红甚至有发软的迹象。 真田千军心口炸开一蓬血雾刀尖碰到地上面前的积水和地面同时撕裂开来延伸到十米开外。 积水在裂缝周围徘徊了好几秒钟都没能流淌进去。 抽刀断水的六阴六阳绝斩败了那一击抽在他背后打断脊椎劲力贯穿了心脏。 “真有这样的招可惜没有看全。” 真田千军眼中满是遗憾头晃了晃终于偏离了那个固定的高度稍微转了转头。 “你能让我看看他们要如何抵挡这一招吗?” “那得用你的刀。” 百舌刀被抛向关洛阳。 已经发软的成周暂留在雨水之中烫起一阵烟雾。 关洛阳飞掠向基地之中。 司徒电落和哈拉尔突然同时收招硬生生让严真的双掌拍在他们胸口。 两人先后吐血仓促间各发一拳把严真打飞出去。 因为严真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才敢以伤换伤换了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这种机会。 饶是如此这二人也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有内脏出血的迹象。 哈拉尔拖着斧枪一旋几乎是借助斧枪的重量让自己有了一个初速度对准关洛阳急奔而去。 司徒电落吐掉了喉头涌出来的血之后配合哈拉尔用一种分不出先后的速度向关洛阳靠近过去。 二十世纪的战场上千变万化不知道哪个角落都会飞来流弹作为合格的战士他们两个在被牵制的情况下照样留心感受到周围的事情。 关洛阳打死真田千军那一招他们两个都没有把握能够接下。 那么! 就不给对方单对单的机会。 哈拉尔在前进过程中舞动斧枪贴着后背和身侧旋转到身前发出巨响紧盯着关洛阳。 ‘我的力量是越旋转越强继续让我积蓄下去的话无论你能不能杀我我都能跟你同归于尽所以要向我出那一招吗?’ 司徒电落每一脚踏下的时候都有碎石向前去飞射他的心意力量在身周化作电光闪烁也寄托在眼神之中传去挑衅的意味。 ‘如果向他出招要试一试能不能快过我的速度吗?还是说干脆向我出招吧!’ 三个人相向而行的过程中短暂的时间里面司徒电落和哈拉尔身上的气势变动不休。 忽而此强彼弱忽而彼强此弱。 “向我出招?” “还是我?” “是我?” “或是我?” 剧烈的心意波动挑衅的意味瞬间十次甚至上百次的变动刺激所以让任何一个此刻朝他们奔行过来的人产生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心烦意乱的感觉。 这两个以前从来没有任何一次联手经验的人在真正确定了最大的威胁之后实如达成了心意相通的默契。 能够被联合国的评价放入s级的个体档案之中不但是他们的破坏力够强对于战斗的把握更绝对是顶尖的行列。 在根本没有商量过的情况下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最高效的战略。 关洛阳的速度好像都因之变慢了一些百舌刀在手中迟疑、不稳、五指都松空了。 “是我!” 哈拉尔挥动斧枪眼中闪悦着激扬的神采。 “或我!” 司徒电落靠近到身前一脚踢向关洛阳的腰部。 关洛阳左手挡他一脚右手的刀挡了一下斧枪竟然被打的脱手。 美洲人和欧洲北岸的贵族电光火石之间的换了姿势后疾以这个距离下最恰当的十成力量攻出。 乍然—— 关洛阳向前一动快到好像从未有过任何犹豫。 斧枪的柄落在他右肩之上司徒电落的膝盖踢在他的腰间。 “你们真以为我要用刀吗?” 关洛阳一声长啸肩头和腰部同时传来剧痛却挡不住他双手翻转向上的动作。 这一招像是地天泰的八卦大摔碑但更像是什么杂念也没有全力以赴的聚气。 青色的元气在他双臂之上澎湃汇聚成了绚烂的火光。 气如烈焰声如风雷的双掌落在那两个人胸口。 难以置信的神色在他们两个眼睛里面闪过仿佛自他们体内爆发的庞然热力席卷全身。 司徒电落倒飞出去之前又凌空给关洛阳补了一脚。 三道身影朝两个方向倒射出去。 那两人落地之后身上竟燃烧起来挣扎滚动了几下虽扑灭火光却也冒着烟躺在积水里不动了。 “噗!!” 关洛阳撞在墙上手指一抹改用真空袋包装好的丹药已经到了手里用牙齿撕破混着嘴里不断涌出来的鲜血全部吞了下去。 哈拉尔的几名手下悍不畏死的向他扑来。 关洛阳手往墙上一抓掏下来的混凝土砸在其中一个脸上当场扑倒右手一翻拍死了一个嘴里鲜血多得闭紧牙齿都拦不住。 一名女仆装扮的杀手向他攻来却忽然有一截细而闪亮的剑尖从她高耸的胸脯之间刺出收回。 从地下生活区飞奔出来的身影头顶微蓝的发丝戴着黑色的口罩接回自己的细剑守在关洛阳身边。 新马港安全部的人绝不能牵扯到这种事情里面但是鬼哭队的队长、副队长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他们不在。 关洛阳靠着墙勉强抬头朝雨中看去。 “兵不厌诈剑道兵道你的剑物尽其用。” 雨中的真田千军闭上了眼睛心中已无遗憾。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远送,收尾 改造武者虽然看起来没有太多专门针对肉身的强化但是在真灵电能达到一定的水准之后意识的存续能力也大大超出常人的想象。 雁度被元气烈火轰遍全身之后还跟关洛阳对抗僵持了好几分钟的时间几欲反扑真田千军心脏都爆掉了脊柱也被打出缺口还能以清醒的意识看完那场战斗就是其中的明证。 司徒电落与哈拉尔自然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彻底死亡。 但是关洛阳的生命力是全方位的强大又吞了多颗蜕真丹恢复行动的时间远比对面更早。 从那一刻开始这一场战斗的胜败已无悬念。 暴雨持续了五十几分钟把地上的血迹都冲到几乎看不见了只有尸体和处处残损凹陷多有撕裂痕迹的地面还能略微反映出暴雨中那场暴热的激斗。 关洛阳查看过严真的伤势之后亲自送他们和姜家父子上了飞机。 花落谁家已经无可更易收到这个消息的各方势力一边为自身的损失扼腕叹息愤怒、警惕一边开始试图动用其他的手段早日让这项真灵共鸣技术达成共享。 关洛阳进入了他们的视野列入s级的档案之中但一时间也并没有人对他去进行那些无意义的暗杀活动。 只不过各方来人先后领走了那些尸体。 神州结义社所在的这一座都市在狂风暴雨之后竟显出了几分清宁安定。 这段时间以来关洛阳养伤、静修同时也通过各方面的渠道收集一些技术资料以及如同珠钢一般各种具有特殊性质的合成材料。 虽然他自己不太用得上这些东西但是到了轮回者基地那边之后这些事物也都具有不菲的价值。 时间来到了一年中的最后一季这座都市的气候依旧温暖树木花草郁郁青青仅有极少数的凋黄天朗气清意象旷然。 整修过的训练基地中神州结义社的改造武者热火朝天的运练拳法身上热气蒸腾刚强有力。 基地一角的水池边徐子平在水池浮桩之上练习步法身法身姿迅猛但步伐轻盈。 血肉的躯干和金属肢体加在一起即使改造运用的是轻型材料身体修长的徐子平实际质量也已经超过了一百公斤。 但他起落之间脚掌碰到那些木桩的时候下方平静的水面已经几乎不会泛起任何涟漪。 经历过那天的大战之后徐子平的电磁拔刀术终于积蓄出了自己的势一刀出鞘之后刀鞘就过载焚毁电路“惊电殛木”。 以后不需要特制的刀鞘他也能直接以心意力量操控电流环绕为金属加速。 这种加速能力也会为传给他的梅花步身法带来更广阔的前途所以他练得异常用心。 关洛阳坐在遮阳伞底下边看他们练习边翻着手里的一张计划书。 “嗯?外卖这个你之后还准备加大投入开发?” 关洛阳当初让收编过来的帮会基层成员跑去送外卖算是权宜之计后来神州结义社涉及的产业够多自然就有了更大的运转空间安排这些人人尽其才填补上久旷的岗位。 没想到这份计划书里依旧把外卖这一项提到了最重要的那个序列之中。 老安在旁边解释道:“这份计划是他们商量统调过的我这阵子在恶补管理方面的知识也看得出来他们说的确实有道理。现在网络发展也是一个大潮流自主研发的网络平台顺带着照应一下外卖这个行业也算是很有前途的。” “也可以但有一些要改。” 关洛阳拿起笔在计划书上框出一下“送外卖而已三个月试用太长了改成半个月既然是正式员工其他福利不能少。我们本身抽取的收益压低六成用来提升薪资。还有限制接单数量。” 老安接了过去也没什么异议。 关洛阳虽然对生意上的事不干涉太多但他如果想管的话也没有谁会违背他的意思。 神州结义社几乎完全是因为他才能够成就除非是白痴否则那些找到了合适岗位生活比以前安稳多了的人怎么会、又怎么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但这个事情却提醒了关洛阳。 老安走了之后他把孔青云请了过来。 但孔青云刚一坐下就因为听在耳朵里的话愕然的转头盯住了关洛阳哪怕是木头一样的脸上也能看出他的惊讶。 “你说什么?!” 孔青云道“你要把神州结义社交给我?” “差不多吧我会让律师拟好文件一小部分给老安他们一部分送给严真但最大的一份会交给你。” 关洛阳喝了一口冰镇的葡萄酒说道“严真太远且不提新马这里你是我最愿意信任的人或者说你应该是最不容易被动摇的吧。” “我不希望神州结义社以后出现把人当工具一样压榨或者诱导人们自己去当工具的行为需要由你来监督。” 孔青云依旧不解:“这种事情你自己做不就好了只要你人在这里心意未改就算以后神州结义社内有点小动作大方向上也违逆不了你。” 关洛阳拈起一片盐渍的柠檬丢进嘴里清新的感觉驱散了酒味让他说话的时候也带着舒适的感觉声音很轻:“我要出趟远门归期未定。” “去哪里?” “可能都市也可能荒野或许雪山也或许大海。” “嗯就像你来到新马之前那样孤身远游不为人知?” “差不多吧。” 孔青云摇了摇头不再问了。 片刻后他说道:“那好吧远都不敢说能够保证的是至少我有生之年不会让神州结义社堕落到你会动杀意的那种程度。” “哈动杀意也太夸张了别堕落到我想打残他们塞进精神病院就行了。” 关洛阳抬起酒杯等孔青云举杯后跟他轻轻碰了一下。 孔青云在喝之前停顿道:“这就算是践别的酒?” “哪有那么早我好歹还能再待一段时间再说了这酒好像是我自己的话。” “那等到你要走那天先通知一声我们一起请你。” “好啊。” 话是这么说但后来这几天关洛阳每天练练功训训人倒也忘了特意去知会那件事情。 等到得了通知的深夜时分他背起包裹群发了一条道别的短信就消失在这个世界。 “我走了各自珍重莫担忧虽然一别经年的可能更大但也说不定我过两天就回来了。” “希望回来的时候能看到更好的景色再见。”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结算,寄卖,委托 检测本次任务已完成。 标准一清扫者。来自世界之外的轮回者本身就该是变化、动乱的一个源头。要求在任务时限内吸引一百个人发自内心的仇恨并达到不择手段、不死不休的程度然后安然度过整个任务。 标准二掌权者。不求赴汤蹈火唯命是从仍须登高一呼万众皆知。要求麾下掌管涉及过万人的生计。 标准三挑战者。成为新马港全国范围内公认的最强个体。 标准四成就者。打击新马港境内的违法犯罪行为要求任务期限的最后一个月犯罪率降低到当前统计数据的一半。 标准五裂变者。要求完成某一事件影响力远远超出新马港辐射到东加里曼盟国全境乃至于亚洲、全球范围的回响。 以上标准达成其中三项视为合格。完成度越高奖励越丰厚。 本次任务完成度为百分之九十七评价十分优秀。 任务奖励点数结算:15001500250024004500共计12400点。 轮回者当前评价三星级。 已传送到达轮回者基地基地内部时间240个小时之后将开始下一次任务。 休息时间祝您生活愉快! 第二次来到轮回者基地已经算是轻车熟路了。 关洛阳回到自己的住所之后看了一下自己离开前打开的计时钟表。 才过去几分钟的时间。 排除从传送广场回家的这些时间关洛阳在任务世界待了六个月轮回者基地里大约只过去了一分钟。 看来“无论轮回者在任务世界待多久回到轮回者基地的时候都会出现在离开的一分钟后”这条消息确实不假。 他把鼓鼓囊囊的登山背包放下回忆了一下这次的收益。 那次新手任务里面自己其实是站在具备很大优势的一方辅助堂皇大势扼杀叛乱于萌芽之中而已。 相比之下这一次的任务难度局势对比敌人的质量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当然收益也跟风险是成正比的。 况且除了这些点数之外还有他带回来的这些资料和合成材料的样品。 关洛阳召唤出自己的个人账户检测了一下背包里面的这些东西有关于神经接驳手术和那些材料样品评价大多只是二星级。 但关于机械感通大脑诱发真灵电能的部分资料评价达到三星级从评价后面的那一段注释来看这部分资料在三星级里面也算得上极具潜力的佳品。 虽然这座轮回者基地对于机械改造方面有所限制但只要像关洛阳这样搞一点变通无需机械改造同样可以收获一门强化精神力量的辅助修炼设施倒也不怕没行情。 然而关洛阳并不准备自己去租个摊位售卖这些东西。 基地里面除了自己开店摆摊之外还有两种方式可以把轮回者从任务世界带回来的材料变现。 一种是直接找上对应的店铺出售给店家是最方便的一种好处是一次性议定价格交易完毕。 第二种是找到具有商城资质的店面向店家支付一部分手续费把东西挂在那里请店家代为出售给其他轮回者。 用这种方式出售的话店家那里会有自己的出售方案从各方抽调不同的材料、资料为顾客搭配成一整套强化体系定价更高然后再把收益划分开来返还给提供商品的那些轮回者。 第二种当然收益更高但未必能在十天以内让积分点数到账。 关洛阳刚有一大笔任务奖励入手自忖也不急着在十天内卖完就选了第二条路子。 “百家五岳”商行商业区里一家风评不错的店铺古色古香的建筑红漆黑瓦飞檐斗拱招牌也是那种很古典的金字招牌。 内部是青石砖铺地红木货架林立在广阔的内部空间里房梁离地超过三十米看不到明显的灯具采光却很充足。 关洛阳粗略一扫就发现这家店铺的内部空间要比从外面看起来的大出好几倍。 负责接待的曲形木台后面坐着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蜈蚣扣大褂方面粗须眼神温和的大汉。 “你好购物还是转售?” “转售就这些。” 关洛阳把背包放上木台。 那汉子把拉链拉开将里面的物品一一列出也没有召唤出个人账户来进行鉴定只是双瞳之中似乎有异光旋转瞳孔分裂扫了一眼就道:“这所有的东西预计能卖到三千到四千之间手续费五百点。” 说话间他目光抬了抬旋转的重瞳触及关洛阳的时候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瞳孔合拢收敛了光泽手往曲木台上一抹一层木板滑开露出下面的屏幕。 “可以用个人账户到这里付款我们会尽量在十天以内完成销售转账给你。” 这个十天当然是以基地内部的时间为准。 关洛阳完成转账的时候对面的大汉好像有些走神忽然说道:“我叫王铁海这位客人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呢?” 关洛阳抬头:“转账的前提是需要签名登记吗?” “那倒不是有你这一次转账过来的记录我们就也可以转账给你了不需要额外的登记。” 王铁海一挥手桌面上的货物都消失不见换了两个还冒着热气的青玉茶杯笑着说道“是有一点私事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姒羽舒的人?” 他推了其中一个茶杯给关洛阳关洛阳道了声谢谢但并没有接:“我认识的人里面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你能描述一下那个人的特征吗?” “啊他是个不会给自己改名的人也绝对会让交流过的人知道他的名字既然不认识那大约是我看错了。” 王铁海收了茶杯微笑道“耽误你的时间了抱歉。” “没事。” 关洛阳又看了他两眼离开了这里。 王铁海笑眯眯的看着他出门掏出个酷似诺o亚的手机。 “喂燕老贼这次的任务还没打完呢?” “少说废话!” “哦我在一个小娃娃身上看到姒羽舒的因果了但是人家小娃娃温文有礼没跟那臭屁的家伙交流过那货大概走的夜路多终于撞见鬼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什么?!混账!混账!混账!” 那边传来几声怒骂也不知道是在骂谁随即就是一阵崩裂的声响。 以王铁海的铸造经验只凭最后的余音就能判断出来那是振金打造出来的通讯器被收力捏碎的声音。 “啧啧啧” 王铁海摇着头收了手机。 另一边关洛阳走在街道上出于不同的原因却巧合的也摇了摇头。 虽然他确实没听说过姒羽舒那个名字但是随便一想就知道可能是跟青鸟真形有关系。 只不过对面既然没有深聊的意思关洛阳也不想太热络的点明这件事。 青鸟真形的原主人早就已经是六星级现在去深究与那人相关的那些事情对关洛阳来说还为时过早想得太多未免就有庸人自扰的嫌疑了。 对他来说吃顿饭逛逛街放松一下才是接下来的要务呀。 于是一个多小时之后吃饱喝足的关洛阳提着一纸袋的糖炒栗子右手拎着一瓶果酒晃悠到了白铜的摊位前。 “又在看报纸啊来来来吃袋栗子。” 白铜压下报纸看了他一眼:“你又有什么事啊?” “在任务世界待久了回来看望一下朋友呗。” 关洛阳跨了一步跳到他摊位后面把栗子放在旁边的方桌子上说道“顺便也来请教一下如果我要买四星级的搏斗招式到哪里去找比较好?” 上穷碧落神功经过鉴定已经是四星级的内功。 但问题是关洛阳目前除了那一招“碧落打神鞭”之外其他招式好像都不足以与这门内功对等匹配。 他想买一门只有招式不看重内功种类的四星级武学来搭配一下。 “你把我当百事通啊。” 白铜哼了一声随即想到什么“等等要四星级的招式” 他调出个人账户对着关洛阳探测了一下惊讶道“你三星了?上次见面到现在还不满十天中间你只经历过一次任务吧明明上次还是个二星级的萌新。” 关洛阳用左手指尖挠了挠接近耳朵的地方道:“在轮回者里面这种进步速度应该也不算什么吧。” “确实比起最顶尖的那批妖孽是差的还很远但是以普通碳基人类轮回者来说你也绝对算得上是比较优秀的那种了。” 白铜有点郁闷的嘟囔了一句什么收了个人账户抬头摆出假的不能再假的微笑“尊敬的客人第一次正式任务就能升级收获肯定不少吧在买四星级的招式之前要不要先考虑买几本实用的小技巧呢?” “比如说这几本洞玄子秘篇玉房秘诀吕洞宾泥水采战法保你下次任务世界可以不再单调一展雄风不要九九八不要八八八只要九十八一键买回家!” 一个本来长得很可爱身高只到胸口的冷淡小男孩突然以一种营业的微笑推销这几本一听就不太正经的东西。 只能说这个画面让关洛阳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等他哭笑不得的定睛一看。 却发现白铜抓在手里的根本不是他嘴里说的那些东西而是一本小乾坤术。 关洛阳接过来翻了一页。 小乾坤术三星级法术。 展袖小乾坤缩纳百宝随身。 具备三星级可外放能量即可练习不拘武道真气、异能、法力等可形成至少三立方米的稳定随身空间收纳未附着反抗意识的死物。 这个东西还真是实用小技巧可以学一学。 关洛阳看了一会儿抬头道:“多少积分?” 白铜依旧微笑声情并茂:“不要九九八不要八八八只要九十八一键买回家!” 关洛阳摇头道:“别闹三星级的东西至少也要一千积分吧。” “说九十八就是九十八。” 白铜恢复正常的冷淡模样“这是折扣也算是一点小小的定金。” 关洛阳:“哦?” 白铜语气端正道:“既然你三星级了那就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除了这个定金之外还有一份在四星级里也能算是上品的拳法卷轴作为报酬。” 他单手一翻手上已出现一个黑底金纹的卷轴。 白家圣拳卷轴四星级。 千秋霸业西帝望六国。血竞神将纯武慑八荒。 关洛阳稍微思量了一下合上小乾坤术:“能先问一下具体是什么事吗?” “当然要事先说明稍后我们再签一份有主神公证的契约。” 虽说是朋友但毕竟交情没深到那个程度不签契约的话白铜还得担心关洛阳坑他呢。 白铜带着几分回忆的口吻说道“你应该知道对于一般轮回者来说七星级之后才可以随意选择前往自己去过的世界回到自己的故乡。” “但是有些轮回者不知道该说是不幸还是幸运他们所在的那个基地外面的世界正是自己的故乡世界” 这也就代表着对这些轮回者来说如果故乡世界有他们的旧仇只要踏出基地就可以谋划复仇了。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敌人不是木偶 白铜讲述的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杀人夺宝的往事。 他们白家据说历史悠长也曾经几经起落传到曾祖父那一辈上的时候寻回了两件传家之宝本以为可以重振门楣光宗耀祖没想到连着几代人都没有足够的资质运用那两件宝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等那两件宝物传到他父亲手上的时候就遭到了一个自称“罗本色”的古董商人觊觎。 强买不成之后这帮人当夜就直接动手。 父母都倒在血泊中之后白铜带着其中一件宝物逃跑眼看就要被追上杀死的紧要关头他成为了一名轮回者被传送到了新手任务的世界。 等到成为了正式轮回者出过这个基地一次之后白铜发现基地外的世界正是他的故乡世界就一直筹备着报仇的事情。 “轮回者固然有穿梭在不同世界的优越之处但其实也是高风险的行当每一次的正式任务都有死亡的可能报仇这件事对我来说是越早越好免得带着遗憾死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白铜说道“我三星级之后又出去过一次打探那个仇家的情报自忖现在的我就算独自动手也有五成把握要是你跟我一起的话少说也有八成以上的胜算。” 关洛阳又问了几句关于他那个仇家的事情没有犹豫太久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话说回来要出基地的话还得跟那些喜欢守在基地外面盘剥新人的败类干上一场吧?” 白铜摇了摇头:“不会的。到了四星级的轮回者随便干点别的收益都比这个强。那些坑害新人的家伙大多只是三星二星抱团, 探测手段却层出不穷, 狡猾的很, 见我们两个三星级出去他们根本就不会现身。” 关洛阳啧了一声:“可惜了。” “要想铲除那些人除非你以后到了四星级以上, 还肯慢慢费心搜寻。” 白铜说着拿了一份契约出来, 羊皮纸的外观。 上面内容主要是说, 这一次委托之中, 双方不能存有任何故意坑害对方的心思关洛阳要在不危及自身生命的前提下, 尽力帮助白铜事成之后白铜务必支付报酬云云。 签订契约之后, 白铜收拾好了摊位, 两人就一同到了传送广场那里, 在个人账户界面上, 点了申请离开基地的图标。 申请通过之后只是白光一闪, 两人身边的环境就已经大变样了。 四顾所见皆是冰天雪地。 浅灰色的天空上茫茫的白雪飘落, 远处高峰擎天近处雪满坡岭, 除了白雪几乎见不到一点杂色。 关洛阳回头看去, 背后却并非基地高墙而是一座深陷百米有余的雪谷, 内里空无一物。 “轮回者基地是一个挂靠在这方世界的异度空间正常手段是看不见的只能靠传送。” 白铜在一旁提醒道“如果要主动回去的话我们要回到这片雪谷周围跟我们现在出现的地方, 相隔不能超过五公里递交申请超出五公里个人账户界面就无法主动召唤出来了。” “不过, 基地里的十天休息时间等于在外面可以度过一百天等到休息时限到了的时候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主神都会直接把你召回去投入任务世界的。” 关洛阳点点头:“你目标明确我们报个仇应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事成之后我还要回去想想我积分怎么花配合你那份卷轴争取更多的修炼成果吧。” 说话间他也在仔细留意四周果然捕捉不到其他轮回者的踪迹。 “你还真是勤奋。不过也不要绷得太紧有时候适当放松一下也许效果更好。” 白铜显然是早就练过小乾坤术的双手往前虚虚一捧就有一种地毯出现在手上他拎着地毯两个角一抖。 描绘着矩形刺绣遍布曼陀罗花纹的棕红色地毯大概有六平方米大小随着他这一抖而平铺在空气之中悬浮不落。 白铜轻巧的跳了上去坐在地毯一端说道“上来吧。” 关洛阳坐上地毯只觉触感柔韧像是坐在床垫之上有些新奇的说道:“魔法飞毯?”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好像在很多作品里见过类似的宝物不过记忆太久远了已经有些模糊。 “算是吧三星级的固化魔法载具我从任务世界得到的。” 白铜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这东西最高只能距地面五十米飞行速度最快不超过十五米每秒对于三星级的武力侧轮回者来说随便拿块石头都能砸烂。” 话是这么说但这飞毯的乘坐体验还不错随着白铜轻轻一拍飞毯就逐渐升高维持着离地面三十米左右的高度飞得很稳定。 有一层温和的半透明气罩隔开风雪却不影响乘坐者对外观察的目光。 关洛阳说道:“我记得常识手册里说传送出来看见的雪谷是在喜马拉雅山脉我们是要乘这个飞毯飞出去吗?” “当然不是这玩意儿太慢了几公里外有个机场我们先到那边去。” 白铜盘坐在飞毯前端拿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好像已经能够接收到网络信号正在飞快的打字。 关洛阳闲着也是闲着就把小乾坤术拿出来翻看。 粗略翻过了一遍之后他就微微感慨起来。 编写这本小乾坤术的人恐怕是一个对空间法术了解异常透彻的宗师高手空间这种一向给人神秘莫测感的法术类型直接被编写成了傻瓜式的操作。 就算完全不了解其中的原理只要有三星级的水准按这本书上的说法来运转也能够构建出一个随身空间。 不过正是因为这种知其然而不能知其所以然学这个小乾坤术的轮回者很难自主开发出更多更高明的用法也难怪这评价只是三星级了。 关洛阳一手拿着书另一手运起几道元气如同春天枝头嫩绿的青意从他指尖散流出来依着书上的说法小心翼翼的运转掐动指诀勾勒于身边虚空之中。 尝试过几次之后他隐隐觉得自己已经成功手掌一翻小乾空术就消失不见。 同时意识感应里那个随身空间内中多了一样物品。 “不错不错。” 关洛阳把那本书放进放出玩了两遍之后飞毯已经绕过了一座山峰能看见不远处的那座机场。 出乎意料白铜往那边看了一眼之后没有半点隐藏的意思直接让飞毯朝机场那里飞了过去。 机场周遭一些穿的特别厚实的人群已经能够看到他们有的还拿出手机摄像机在拍摄。 关洛阳拍了拍白铜肩膀道:“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 “没事的。” 白铜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说道“你要知道基地里那些轮回者只要离开基地都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这颗刚刚迈入二十一世纪的蔚蓝星球看起来是科技社会但也不必当做那种超凡力量不显的普通世界来看待。” “其实我以前在这个世界长大学历史什么的都觉得是理所当然倒还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等到后来成为了轮回者在基地里打听了一些消息跟这个世界情报网站上流传的一些秘密对照之下这才霍然惊觉。” “这个世界大概是从公元十二世纪开始就已经有轮回者在世界各地的历史舞台上活跃有不少人可能在浩浩青史之中已经隐没无名但也有一些人明显的影响到了大局。” “反正近些年以雄踞亚太地区的东华古国还有西半球的霸主波士顿合众国等几个国家为首已经在全球范围内形成了一种大体上的平稳状态。” “由亚太地区开始倡导的超凡人类半公开化活动也已经推行全球。不管你是学法术练武功还是经历过生化改造实验突变反正在大众心目中掌握着超越普通自然人类力量的一律被视为格斗家。” 白铜手指又在键盘上敲了两下抬起头来朝右前方那边示意“而这里临近世界第一高峰格斗家在这里出没的频率可比其他地方大得多。” 关洛阳朝右前方看去只见那边的雪地里面也有不少人围成一圈。 人群之中有一个人正在空手雕凿寒冰。 晶莹剔透的巨大冰块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每一块都比人高。 那个赤着上身挂着念珠的光头褐肤瘦弱男子在风雪之中无畏严寒以手指啄过的地方就有大块的寒冰沦为碎屑。 一尊惟妙惟肖的坐鹿罗汉像很快就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 关洛阳细细的看过去这机场周围果然有不少奇人虽然没有太刻意的展现自己的力量但也明显没有什么收敛的意思。 光这一眼看过去就已经看到有人把陷在坑里的车单手抬了上来有人踏雪无痕飘过十几米才会真正落下一脚。 透过钢化玻璃制造的穹顶还能看到候机大厅里面一个刚刚睡醒的长围巾棕色大衣男子听到播报的声音从十几个人上空越过赶去登机。 “好你身份上的事我基本搞定了下去购票吧。” 白铜单手拿着笔记本另一只手在飞毯上一拍徐徐降落。 关洛阳随意扫了一眼白铜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两个页面一个似乎是跟伪造身份相关的另一个则是一张卫星地图图片中间标注了一个红点。 那里应该就是他们的目的地白铜的仇人所在的地方。 ——位于西太平洋群岛。 西太平洋群岛大大小小的岛屿成百上千很多地方气候适宜早就被包装成了旅游胜地度假的好去处。 登机之后两人闭目养神甚或浅眠了一觉。 等到在飞机播报的提醒中平缓降落之后向窗外看去已能见到几分郁郁的绿色看出几分都市喧嚣人流如织的感觉。 以九百公里以上的时速穿行在云层之中让普通人也能够体验到一梦之间从冰雪荒芜的国度来到繁华人间的感觉。 即使轮回者都有着穿梭在不同世界之间的体验但那眨眼之间不明所以的传送着实难以生出太多感怀。 而这种穿过天和海奔波日与夜的魅力有时仍是悠远的旅程之中颇为值得记忆的一点。 大约也因为穿梭的世界还无法选择而这一趟的行程是关洛阳自主同意的。 两人走出机场白铜走了没几步倚在墙边一手托着笔记本向他雇佣的那个情报贩子盘问更确切的消息。 白铜:尾款打过去了发一份当地详细的地图过来 ok!不过桐柏先生有一点需要提醒根据最新消息罗本色他们最近探索的地方可能是一座古老的地宫形势比之前预计的更复杂一些。 白铜:他找了更多同伙?具体身份呢? 倒也不完全是同伙吧具体资料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片刻后白铜把手里笔记本屏幕一转朝向关洛阳那边说道:“出了点变故。” 这也是白铜紧密筹备的一大原因他自己是会进步不假可是他的仇人也不是静止的木偶仇家同样可能会变强可能会有帮手甚至可能死在别人手上拖得越久变数越多。 关洛阳接过笔记本扫了两眼发现那些人物资料后面除了主要事迹的介绍都跟着星级评价。 “这个星级” 白铜:“大概是哪个轮回者搞出来的检测设置格斗家的星级评价基本跟轮回者的星级对等。” 关洛阳哦了一声。 那批人的资料之中本来隶属于罗本色的那一方只有罗本色一个人评价达到三星还是因为几个月前在一场拍卖会出来的时候被人劫杀暴露底力才得到了这个评价。 不过现在的话算上他们的新同伙一共倒是有两个三星级了。 白铜在旁边神色沉沉:“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这下可能麻烦了一点但我还是要尽力试一试。” 关洛阳手指在笔记本的触摸板上划了一下继续浏览资料并未多话。 屏幕上又弹出一条新消息。 慷慨豪爽的桐柏先生你的爽快真是少见希望下一次还能光顾我们的生意附赠一条情报吧。有一个同样关心那座地宫有能力却无害的人搭上我这条线你们目标不同目的地却相同恰好互补也许可以合作一下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战斗力五的同伴 情报贩子介绍的那个人是约在远离机场七八公里之外一条盘山公路上跟关洛阳、白铜见面。 白铜双臂环胸看不出表情的站在路边等候关洛阳则走到旁边草地上去眺望附近的山林景色。 灰蓝色的敞篷跑车疾驶而来一个大美人摘下墨镜推开车门。 关洛阳回头看了一眼。 她上身运动背心、红色夹克下半身穿着牛仔裤、半透明的平底凉鞋身材颇为高挑至少要比白铜高出一个头。 “j介绍过来的朋友是吗?” 女人手腕翻动了一下掌心里躺着一张卡片卡片上画的是在网络上约定好的标记。 “我叫陆春华陆游的陆。” 展示卡片的同时她目光在对面的两个人身上浮光掠影的一扫。 关洛阳站的稍远一些但看起来至少是个成年人而面前这个一脸漠然的白发小少年似乎也有异常成熟的气质。 倒不好判断哪个才是那位桐柏先生了。 白铜也展示了一下手里的标记直入正题道:“你在网上说你对那座地宫有所了解可以给我们提供这方面的帮助但是不肯言明报酬现在已经见面了可以聊聊这方面的事情了吧。” “当然。” 陆春华身子往后一靠倚在自己的车上笑着说道“报酬问题面谈才比较有诚意。对了桐柏先生的评级是三星格斗家的探测手段应该不会少大约也看得出来我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特异功能的普通人?” 白铜不置可否:“如果你真是普通人只会让你的合作价值更低。” “但是不是也能让两位更信任我一些呢?一个普通人所能够奢求的东西自然会更少一点。” 陆春华言谈之间坦然的把自己放在弱势的地位“至于合作的价值从在网上一开始聊的时候就已经点明, 我的价值, 在于对古文化的了解, 在于我的知识。” 她斟酌着透露出一点东西“那座地宫应该是隋唐之交一位从中原出海的大人物建造而成, 里面的机关摆设陷阱手段, 单以蛮力尝试的话, 恐怕会非常困难。” “据我所知, 桐柏先生打听的那伙人是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向地宫进发, 三进三出损失惨重才找来了另一伙人合谋。我不敢说可以破解所有的陷阱, 但至少可以帮你们在迷局中寻找出路, 大大降低你们在时间上的损失。” 白铜沉默下来, 仿佛在沉思衡量着, 足足三十几秒都没有说话。 陆春华很安静的等待着脸上没有一丝不耐, 也看不出多少忐忑。 关洛阳在那边看风景兼旁听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要不还是你过来跟她说吧。” “啊?” “别‘啊?’这是灵力传音她听不见。” 这次的声音里带了一点小小的恼怒。 关洛阳会过意来, 心中有些好笑。 在网上的时候白铜打字如飞, 言辞犀利不管是跟那个情报贩子“j”, 还是跟陆春华聊起来都能掌握一定的主动。 但是到了现实里面对面的时候, 好像突然就讷于交际了。 “原本是担心那人死在里面不能亲手斩杀但听你说法这地宫既有一定的危险性又不足以置他于死地。那我们何必进去不如等在外面待他们残兵败将出来的时候, 暴起杀人。” 关洛阳朝那边走过去接过了话题“反正我们的目的只是杀他在外面好像更省心一点, 岂不是反而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这个女人绕来绕去就是不肯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那么贬低她在合作中的价值诱导她说出更多的消息也算是情理之中。 陆春华的视线从白铜身上移开与关洛阳对视微笑道:“能让一伙凶名昭著的匪徒不惜代价屡败屡战那地宫里深藏的宝物之珍贵可想而知如果只在外面等着万一他真夺得了那件宝物恐怕实力会突飞猛进。” 关洛阳进一步问道:“你的目标就是那件宝物?” “不是。” 陆春华立刻否决脸上闪露出一点犹豫的神情终究还是说道“我的目标是那地宫最深处的风水形势我要借那处宝地试着为我自己治病。” 话说明白之后她自己好像也舒了口气“你们要杀那伙人可以要带走地宫里其他所有宝物也都可以我只希望能合作抵达那最深处让我在那里停留一段时间。” 关洛阳眼神一动又道:“同样的合作要求你没有向那些人提过?如果你的知识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有用他们会更想要你的帮助吧?” “我已经说过了吧他们凶、名、昭、著啊。” 陆春华一字一顿“而从j那里可以了解到桐柏先生几次购买情报之后发生的事情至少要比那伙人有底线的多。” 关洛阳看了一眼白铜见他微微点头就伸出手来说道:“那好吧希望合作愉快。” 陆春华与他握手:“合作愉快。” 关洛阳道:“我们现在就出发了你的车可以找个地方停好再看看有没有其他要准备的。” 陆春华利落地回身上车把车开出了公路的范围在草地上停下换了双长筒军靴从车上背了个大包下来。 “我的东西都在包里了。” 半人高的背包看着就沉甸甸的她单手就能拎起来从外表上真看不出哪里有病的样子。 “地宫入口那边我用无人机侦查过几回车确实开不过去但我们步行靠近的话也要小心不能太早被那些留守在地宫外的人发现打草惊蛇。” “不用那么麻烦。” 白铜丢出飞毯手中又出现四支羽箭口中念诵了几句含混不清的咒语投掷出去四支箭分散飞出刚好竖直的悬停在地毯的四角上方。 同属黑色的箭杆和箭羽暗沉冰冷唯有箭头仿佛以紫色的玉石雕琢而成箭尖轻轻的压在飞毯上散发出朦胧的光华。 “上去吧那些留守的人会自行把我们和这张飞毯都忽略掉。” 三人先后踏上飞毯。 陆春华脚下悄悄用力踩了踩地毯凹陷出不明显的弧度坚韧无比随着她脚上力气一松又恢复平整随即她目光就落在了那四支羽箭上。 “幻暝紫华晶?” 白铜正操控飞毯从盘山公路飞向山林中听到这话一时有些惊讶:“你认得这种材料?” “看过一点相关的书宋朝的时候幻暝紫华晶首次现世是被几位异人炼制成了飞剑的形制在种师道军中纵横辟阖大破西夏军骁将收复河湟之地。” 陆春华有意树立自己知识渊博的形象看着那紫色的朦胧光华多讲了几句“后来章、种班师回朝有妖人行刺哲宗皇帝惊落下马又有端王之乱等等紫华飞剑穿梭在这些事件之中在古籍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紫华晶看似是一种天然矿物但历史上从没有谁在哪个地方发现过类似的矿脉所有的紫华晶都是伴随着一些异人而现世。所以也有人怀疑这种晶石实际是需要特殊秘法才能从某些常见矿物中提炼形成。” 关洛阳听的趣味问道:“持有紫华晶的异人在历史上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些人恐怕大多数都是轮回者。 陆春华不知道他想些什么只当他对古史秘闻感兴趣就挑其中一些讲了。 片刻之后远处山林间已隐隐可以见到一道狭长的裂缝。 那仿佛是山体之间崩裂的痕迹狭窄的可能仅容一人通行从高处望下去下方更有许多横生斜枝底部看不分明。 陆春华讲古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些不自觉的紧张看向那边:“那道裂隙就是地宫的入口里面藏了不少警戒把守的人。” 白铜往前两步站在飞毯边缘双手印诀变化两手剑指在眼前抹过眼睛里泛出浅浅的紫蓝光晕。 在这双眼睛下那裂隙中众多杂物的阻碍都被忽略掉一道道人形的轮廓浮现出来正在其中走动、抽烟。 “就让你们先下去垫脚。” 白铜低微的吸了口气左手虚抓手中浮现一把长弓右手三支羽箭一同搭上弓弦。 这三支箭看起来只是寻常镔铁箭头但在他灵力灌输之下暗沉的箭身上似有细细的光雾流转。 崩!!! 随着一声弦响三箭齐出杂草藤蔓形同虚设瞬间没入裂隙底部。 潜藏在箭身中的灵力发动三支羽箭无声的炸裂开来一道道木屑、铁屑形如小箭穿刺散射。 灵眼之中看到的人形轮廓相继摇晃倒下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发出惨叫。 裂隙底部变得更加寂静从头到尾都悄无声息直到飞毯降落三人踏足其间。 踩着不知多少年累积的枯叶浮土跨过一具具尸体深入山体之中约六十米前方微微开阔遍地碎石天上阳光如柱落在此间。 破裂开的山壁内部有半扇被推开的黯绿铜门。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虬髯客故土 关洛阳一跨过了那道门户眼前便是一条昏暗的甬道。 他进门之前就已经运足了耳力细听有无埋伏敌人身在何方。 以他现在的能力一旦凝神如果彼方没有特意遮掩的话两三公里以内的人**谈之声都可以听在耳中。 若在百米以内心跳呼吸、蹑足脚步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然而直到关洛阳在甬道中缓缓的走过了一段距离收入耳中的也只有极其浅淡的细碎声响。 好像是人在说话更隐隐似有金铁交击但实在太低微、含混传到这里的时候比蚂蚁爬行还要难以辨别更找不出到底是在哪个方位。 建立在岛屿山林之间的一座地宫直径超过三公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多半是这里建造的时候有什么特殊的布置可以削弱、隔绝声音。 旁边的白铜也没有闲着他的飞毯弓箭都已经收了起来只留了一支紫色晶石的箭头如持笔一般握在手里点点画画。 紫色的光点向空气之中飘洒开来但没过多久就从甬道的前方返回到白铜身上。 白铜脸色不快:“这道法诀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探寻活人气息但是这地宫里可能被布下了阵法会干扰这类法诀。” “那么附近应该没有敌人吧?” 陆春华观察着他们两个的反应从背包里面抽出一根荧光棒放在手里微微一折。 荧光棒里面的夹层玻璃细管被折断化学药剂流出与内部的荧光染色剂进行反应, 发出不逊于一般家用节能灯具的光亮。 关洛阳和白铜都不需要照明, 他们两个的眼力, 足以在这种程度的昏暗之中看清周围的一切。 但是对陆春华来说有了这个可能比较惹眼的光源, 她眼中所见到的一切才清晰起来。 甬道并朝, 前方开拓, 被分成了两条道路。 偌大的一幅彩色图画, 横陈于巨石之上分隔着这两条路的入口。 陆春华举着荧光棒靠近了一点。 那壁画上的各种颜色, 都显得略微浅淡一些并非因颜料的留存而呈现出这样的色彩, 而仿佛是由不同色泽的金属, 打造成箔片, 贴在巨石之上。 大大小小, 极尽精巧也不知道要几千几万片, 有多少匠人的苦心才能够形成这样的一幅图画来。 画的内容应当是在一间旅舍之中。 蛾眉秀貌的绝色女子, 坐在屋内梳理着长及地面的乌发。 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有满面虬髯身材雄壮, 衣饰粗鄙的男人抱着一个圆木枕头侧卧在那里, 看她梳发。 这虬髯男子身边还有一行粗大脚印从门外延伸到他脚下看起来像是冒着风霜刚刚进门就抱枕躺下。 门外艳阳高照几许参天古树在道旁有儒雅男子挽起袖口正在为一匹骏马洗刷。 制图之人, 巧夺天工用金属贴出的图画却仿佛能体现出那儒雅男子看向屋内时隐怒不悦的神情。 梳发美人的落落大方, 虬髯男子的粗豪无礼也都表现的淋漓尽致。 陆春华靠近图画借灯光仔细看过之后又退开两步观看全貌口中呢喃道:“果然是这样。” 关洛阳看着那幅画目光瞥见梳发美人长裙边若隐若现的几缕红丝仔细一看像是一柄红色的拂尘。 他脑中灵光一闪道:“这莫非是红拂女风尘三侠?” “没错。” 陆春华说道“这应该就是风尘三侠初遇时候的景象。” 李靖年轻时怀才不遇拜访杨素杨素安于年老不肯用他杨素府上歌女红拂识得英雄夜奔出府寻李靖托付终身。 后来李靖、红拂赶路偶遇虬髯客虬髯客见红拂貌美无礼直视梳妆李靖含怒红拂却婉然化解三人结义并称风尘三侠。 那时正是隋朝末年天下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烽烟虬髯客本来有争夺天下之心但见过李世民之后却钦佩其神采意气自叹不如。 那时富可敌国的虬髯客将万贯家财全部赠予义弟、义妹让李靖红拂辅佐李世民定鼎天下。 关洛阳暗想:如果这个世界的风尘三侠传说也跟他听说过的大同小异那么后来虬髯客出海辗转数千里辖制海上群岛称扶余国主。倒是跟这西太平洋群岛的地宫勉强能搭上一点关系。 陆春华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是虬髯客不是李靖不在东华古国境内不然的话我直接举报上去就有大批强援了” 他们两个在这里说话的时候白铜已经到那两条路里面各自勘探了一番。 “那两条路上都看不出被人走过的踪迹倒是地面和天花板上密布着被横向大面积扫刷过的痕迹。” “那是机关发动墙壁移位把旧的道路覆盖规划新路线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陆春华似乎早有所料说道“我在唐奇侠传、剑侠传、扶余藏典、五代海国秘录之中穷搜虬髯客相关的典籍整理过虬髯客擅长的阵法类型。” “如果所料不差入口处的这两条道路其实一共有十六种不同的移换搭配方法颠倒错乱一旦有人在进去的时候触动机关就会被调换一次。” 白铜说道:“那要怎么才能找到之前罗本色他们走的那条路线?” 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请关洛阳一块过来报仇的本来直来直去最简单的一件事情就算牵扯到这个地宫里面目标也坚定不移。 旁的绝不关心一意追杀仇人。 况且如果能找回罗本色那伙人走的那条道路那么之前有那伙人趟过路危险可能也要少上一些。 “这个不难。” 陆春华举着她的荧光棒到两边道路那里照了照说道“这两条道路里面应该各有四个暗格是控制墙壁移位的。” “你们两位各选一条路假如能从最远处的那个暗格跳跃式的按回到近处来就可以逆转机关把路线调整到上一轮的模样。” 两条道路里面都是一块块方格石砖铺陈于地面平平整整缝隙都小的可怜看不出任何端倪。 “但是一定要小心除了控制墙壁移位的那些暗格之外这里面肯定还有许多以杀人、伤人为目的的机关。” 陆春华提醒道“具备杀伤性的机关会更轻、更容易触发而那些暗格机关会较为沉滞一点大概需要至少几十斤的重量才会触动吧。” 既然有明显的轻重区别那就好办了。 白铜还在犹豫关洛阳已运起轻功选了左边那条路。 以他神乎其技的触感能力和听觉身影横空而过气流充塞于那条通道中的时候同时吹过不同的暗格带出难辨差异的回响。 每一块方砖下面是实心地面是迟滞还是轻灵就已经被他听得分明。 他数出了四个沉滞的暗格机关之后手掌在墙壁上一蹭身影倒掠而回全程脚不沾地。 紧接着他又如法炮制往右边的通道里走了一遭。 “左边这个从近往远数第一个暗格是在第五排第三列” 关洛阳指出四个暗格之后对白铜说道“我们一起动手。” 白铜摇头:“不用你把另外四个也告诉我。” 说话间白铜取出弓箭在手听关洛阳说完之后略一沉吟站远了一些。 关洛阳和陆春华站到他身后。 只见他每次都是两箭齐发分别射入左右两个通道之中连射四轮八个暗格都被羽箭上的沉劲力道触动。 两个通道的墙壁和地下都传出沉闷的声响应该是有大型的机关在运转但震动的感觉非常轻微。 这座地宫少说也有千年以上的历史机关运转居然还能如此流畅。 白铜问道:“那些箭要不要收回来?” 陆春华道:“无伤大雅能收最好。” 白铜点头事先寄留在那些羽箭上的灵力随着法诀牵引带动羽箭飞回。 两条道路的墙壁向同一个方向移动短暂的挡住了入口但很快新的入口就展现了出来墙壁去到了它该到的位置。 右边的道路还是空无一物但左边的道路里面多出了许多杂物都是刚才被移动的墙壁推过来的。 有被灼烧过的飞爪、荧光棒还有两具背着子弹带手拿冲锋枪的尸体。 一个皮肤发紫可能是中毒而死另一个后脑上有一根小小的弩箭钉在上面。 罗本色那伙人显然是走这条路过去的他们不知道机关轻重之分代表着什么也无从辨别避让想要通过显然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白铜又拿出飞毯让他们三个可以飞过这段机关通道。 这座地宫的入口是在狭窄的山隙之中但越往内就越显宽阔这条通道横向足有三米的空间。 陆春华在飞毯一侧仔细的打量着墙壁以防有什么被她遗漏掉的线索。 关洛阳也在观察这些墙壁他留心的却是另一个方面。 这些墙壁上有不少黑色的灰烬似乎都是新添上去的也有很多杂乱的划痕仔细闻的话能嗅到一点残存的硝烟味。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罗本色他们可能事先往这里面投放过一些炸弹估计是想炸毁机关居然也不怕炸塌了通道。 但事实是他们连机关都没能炸坏。 这些看似是就地取材以山岩凿出的墙壁其实异常坚固非比寻常。 关洛阳用指节敲了敲那墙壁心中想着也不知道他如果全力出手能不能直接打穿这些障碍。 恐怕不太行。 如果可以打穿的话罗本色他们之中也有三星级又何必多次损失自己的手下。 过了这条通道之后飞毯来到一座开阔的石室之中。 黑石质地的披甲雕像高达四米拄剑列在石室中如同护卫。 周边对称的罗列着许多古物塑像大多只有两米高下有骑狮舞蛇有奏乐举伞有铜象卷鼻百态百物不一而足。 它们仿佛为这座地宫的主人在这里迎接着千年后的客人即使是铜铁质地历经漫长光阴也少有锈迹。 不过现在有些塑像已经翻倒在地还有的仿佛残缺了一部分。 陆春华看着那卷鼻铜象长鼻卷起的弧度之中隐有一点擦痕摇头说道:“那里面本来应该有一颗宝珠大约也是青铜铸造却必定是极尽巧匠奇思镂空成雕是这座塑像浑身精髓所在。” “我记得南诏那块地方前些年出现过类似的卷球铜象拍卖会上整体拍出了一百二十八万美金。” “可惜被人这样硬生生抠走价值大损动手的人是个识货的也是个不珍惜的恐怕是他们怕之后回不到这间石室就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 白铜对这些毫不关心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座地宫到底有多大怎么还是感受不到他们半点踪迹?!” “这座地宫至少分为五层。” 陆春华收敛暴殄天物的惋惜之意说道“应该是以类似同心圆的形式排布我们现在才算是进入第一层。” “虬髯客和李靖曾经探讨兵书主掌风无、云巢、龙蟠、鸟占四种阵法。这地宫除了核心层之外外面四层应该随机对应一种阵法。” “四层阵法各具其能他们有可能被绕到其他地方去了而我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直取天元核心区守株待兔。” 她这话自然有一点私心但也有理。 关洛阳问道:“这四种阵法都有什么特点?” “每一种阵法虽然主要脉络不变但真正表现在外的变化一两天根本讲不完我只有见到了阵法运转的征兆才知道虬髯客当初是选择了哪一种效果。” 陆春华环顾室内看向前方那条夹在两座披甲雕像之间通往更深处的道路说道“我只是普通人感觉不够敏锐你们也可以多留心一点如果有异样的话立刻通知我。” “对了虬髯客是当年东海绿林之间第一博学的宗师他的地宫之中除了普通古董之外或许更留存着一些法器。” “你们的目标虽然是寻仇但也不妨注意一下要是能搞到一两件也算为自己加了点手段。” 飞毯向两尊披甲雕像之间飘去。 突然白铜扬手张弓一箭箭头快过声音留下啸响瞬间没入通道之中贯穿了一道无声飘拂的白影。 那白影被一箭射穿全无影响急掠而来小小的影子飞在空中速度几乎不逊于刚才那一箭却完全没有声音。 关洛阳在白铜背后直起身来长臂从他头顶探过手掌上的青气烈火席卷而出。 那白影被青气一撞停顿了一下如同长了翅膀的怪鱼头颅前方锐利如标枪浑身半真半假朦胧如幻。 白铜掐诀一弹紫色光华从指甲上射出去再度贯穿了怪鱼这一回一击就把它打得溃散成点点白色浅雾。 “是云巢!” 陆春华急忙道“海下有云巢暮色动如潮这些东西都是成群出动小心!” 她话还没有说完关洛阳已经看到了。 如云雾如浪头一样的白色飞鱼浩浩无声的从那通道的尽头惊涌而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云巢举灯 那飞鱼群来的无声气势却澎湃难言。 不过经过刚才的一箭一指白铜对这种飞鱼的特性已有所了解翻手之间弓开七分四支羽箭同时搭上弓弦劲射而出。 “组箭自牢令!” 箭落之后在前方的通道里排成一行紫色的光幕升腾而起彼此勾连合并刚好横绝整个通道。 白铜所修炼的弓箭法术最开始是从犬夜叉世界获得的灵力修持方法后来又在轮回者基地之中获得了仙剑奇侠传世界昆仑八派之一碧玉堂的“彤弓诛魔令”。 这套功法灵力所到之处最精妙的就是以箭为符令虽然看起来始终是以弓箭射击但实际上却分为围困、迷幻、防御、驱邪、救治等多种效果。 这组箭自牢令就是专门针对灵体生物的。 四支羽箭共同构建的光幕看起来薄薄一层但在最前方的那些飞鱼撞上来的时候却坚固的如同铜墙铁壁。 那一瞬间有上百只飞鱼尖锐如标枪的上颚撞在光幕之上被顶的剧烈弯曲身躯也弹射出去发出细细的鸣叫声。 然而这些飞鱼的数量一时之间数不胜数区区百只受挫之后后面的飞鱼依旧前仆后继如同一波波的浪头撞在那紫色的光幕之上。 钉在地面上的四支羽箭渐渐颤抖起来。 稳妥起见白铜已经让飞毯后撤, 回到石室那更宽阔的地方。 “云巢有鱼, 是自暮时起, 累夜不休遇日光而息。” 陆春华急而稳定地从自己的背包里面取出一个奖杯形状的灯具, 边按下底座上的开关边好像有些欣喜的说道, “这一道阵法变化, 最适合在固定的地下建筑里运用, 在古代很难破解但是, 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却有一个取巧的方法。” “不要让飞毯后退我们直接挤过去。” 她高高举起手里的那盏灯, 往前走了两步, 在飞毯前沿跟白铜站在一处。 白铜犹豫了一下。 背后关洛阳悠悠的道:“她好像是很懂啊。” 白铜取了一根紫晶石箭头, 朱红箭身的长箭, 搭在弦上弓开三分, 做好准备脚下灵力灌输飞毯加速。 搭在弓弦上的箭头, 触及那一层紫色光幕的时候钉在地上的四支羽箭同时碎裂。 但隐隐约约的无色灵力, 从紫色的光幕之中被汲取仿佛一层薄膜, 以弓弦上的箭头为支点形成了一个椭圆体, 将飞毯和飞毯上的三个人包裹在里面。 汹涌澎湃的飞鱼潮浪一拥而至但出乎意料这些飞鱼并没有再用嘴巴前方那尖锐的部分来进行攻击。 它们灵活至极的摆动着身躯主动偏转的方向从灵力护罩的周围滑了过去。 虽然因为数量太多, 太过拥挤依旧给护罩带来了一定的压力但比白铜预估的情况好了太多。 “这是我准备的能模拟太阳光谱变化的灯具, 虽然比不上真正太阳核聚变散发出来的光芒可单论光线的特性也有七八成相似。” 陆春华举着手里的灯灯光透过无色的灵力护罩落在那些飞鱼身上。 本来仿佛由朦胧不清的雾气构成的飞鱼躯体在这种光芒照射下好似隐隐浮现出半透明的鱼类骨骼从惊急的扑杀变得温顺了许多。 飞毯在拥挤的鱼群之中前进四面八方前后左右都是漂浮游动的半透明鱼类鱼骨反照着灯光一时竟有种如梦似幻的美感。 关洛阳伸出手指碰了一下灯具温暖的感觉跟家用灯泡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种毫无杀伤力的灯光居然有这样的奇效看来我们还是太小瞧陆小姐了。” 这些飞鱼撞击的力道不逊于机枪的子弹关键还没有实体更难防备又充斥于整个通道避无可避。 本来关洛阳他们要通过这里肯定要多费一番手脚。 可有对鱼群特性深入了解的陆春华在这里仅凭一盏灯就可以开辟出安全的通道不费吹灰之力。 “万物相生相克有法必有破我这样的普通人不可能做到一力降十会就只能靠多看书多做准备增加一点保命的把握了。” 陆春华肃然而谨慎的观察着那鱼群说道“四种阵法之中云巢最为变化多端虽然以飞鱼为表但也难防有没有什么深层的危机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说话之间飞毯终于已经穿过鱼群数量庞大的飞鱼缓缓远去前方一片空旷。 任何人在经历那种从极度的拥挤到这种空旷安静的转换之时都不禁会松懈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两侧的墙壁之间忽然有庞大的影子冲撞过来。 白铜拉开弓弦借着这个动作将灵力大量灌注到箭头之中紫光璀璨无色的灵力护罩几乎在刹那间浮现出近似固态的质感一望而知防御强度暴增。 可是这两片硕大的阴影并非强硬的直接冲撞而是一个从左边撞向护罩前端一个从右边撞向护罩尾端。 浮在半空的护罩没有被攻破却不免在这两股力道的配合之下被撞的旋转起来。 陆春华一个踉跄跌坐在飞毯上。 白铜从飞毯上跃起一箭射去在前方的庞大阴影上擦过留下紫色伤痕。 落地之后他手里长弓往后一挑飞毯向上收合将陆春华包裹保护在里面。 关洛阳也已经向后跃出一掌打的后面那只庞大生物身形失衡撞在地面。 原来却是一只蝠鲼腹部雪白背部边缘漆黑中间却有形似白色鬼脸的图案又被称作魔鬼鱼。 这蝠鲼落地之后关洛阳身边青气飞腾温度暴涨正要再加力一掌打下去。 蝠鲼的身影却忽然像幻影一样往旁边一翻融入墙壁。 关洛阳追着横向一掌拍在墙上整个墙壁都被打的发出极细微的一下颤动。 这墙壁质地非凡他把手掌拿开之后墙壁上只留下一个不到一厘米深的浅浅掌印不过掌印之中有一道浅红温热的血迹淌下来。 精、气、神三者汇聚的掌力不管是实体还是灵体都可以打伤那蝠鲼虽然逃的快终究还是被掌力伤到了。 两只负伤的蝠鲼之后都没有再出现。 关洛阳和白铜继续前进飞毯折叠的如同一个小小的金字塔飘在半空中保护着陆春华。 里面传出闷闷的声响“能给我留个角吗?我看不到外面的东西就没办法作出判断了。” 白铜偏头看了一眼手指点向上方。 “金字塔”的顶端像被剥开的香蕉一般翻开几个角露出一个可供脑袋探出的孔洞。 陆春华双手扒着孔洞边缘踮脚探出半个脑袋她换了一个带灯光的安全帽顶在头上。 关洛阳护在后面刚好看见她后脑本来精心打理过的几许发丝变得乱糟糟的像一只悄咪咪探出树洞的小动物。 “哈!” 他有点不合时宜的低笑了一声随即脑子里转回正题“陆小姐我没有什么进入古墓地宫探索的经验但是这一路走来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这座庞大的地下建筑当年不知道要怎样劳师动众才能营造出来可是从入口到石室再到这里种种机关设计阵法效果并不像是要把惊扰陵墓的人彻底坑杀在此。” “倒反而有一种故意诱导深入设计考验后来者的意味?” 陆春华随即应道:“我没说过这是古墓吧?” 关洛阳:“嗯?”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陵墓而是虬髯客身为扶余国主的盛年之时为了安置某件宝物特意建造的地宫。” 陆春华继续说道“在一位不知名的晚唐剑侠留下的海国述异志里有提到关于扶余国主山间地宫的传说。” “据说是虬髯客出海之时得到了一枚可以长生的灵物却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自己没有使用而是掩藏在地宫之中设下重重考验只有能通过全部关卡的人才可以获得那件宝物。” 关洛阳兴致盎然道:“原来是考验么比我想的要有意思点。” “一千多年前留下的东西那罗本色也不怕吃死了自己?” 白铜冷冷的嘲讽了一句步调却微微加快了一些。 这个世界名义上是把掌握超凡力量的人都称为格斗家而“格斗家”这个词语似乎也没有出现太长时间给人一种超凡者的历史比较短暂、比较新近的感觉。 可实际上很多名义上是格斗家的人都继承着来自千百年前的流派秘术真正的超凡历史与这个世界人类的史册共存能追溯到几千年前。 虬髯客留下的长生宝物万一真的还能存下奇效白铜也绝不能让罗本色得了去。 “咳!嗯!” 罗本色清了清嗓子有点想打喷嚏的感觉怀疑是之前闯过那些机关阵法时受到的影响还没有恢复过来。 他穿着一件黑灰配色的冲锋衣头发染得乌黑但下巴上已经有些肉眼可见的青胡茬这段时间没有闲心去打理帆布鞋上也染了不少污渍。 “老板!”旁边的助手递给他一个茶杯满脸疲惫的神色道“兄弟们都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罗本色喝了口茶回头看过去点了点头。 这回跟他过来的手下已经折损了一大半剩下的这些人也未必是身上多么劳累但心理上确实是需要缓一缓。 但这一次的成果其实已经远胜过他之前来的那几次。 之前那几回在各项岔路之间选择遇到毒箭、火油、地坑、巨石压顶等等机关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方向连最外围都难以突破。 而这一回他们至少已经从最外围突破了三层重要的关卡。 第一层关卡的那些飞鱼看起来没有实体但真正撞在人身上的时候却会直接带走一部分血肉。 衣物和皮肤还是完好就是肌肉会突然缺失掉一块身上一块块的干瘪下去。 那种恐慌感加上飞鱼穿体之时带来的冲击力让罗本色折损了八个彪悍强干的手下其他人也多少带了点伤。 更麻烦的是那些飞鱼不是只进行一次冲击而是会穷追不舍追着他们从第一层的石室里离开也不知道绕了多少弯直到进入第二层关卡的时候才泱泱的退去。 第二层的石室、廊道看起来要安静空旷的多没有那些古怪的鱼群只是隔一段距离会有几把悬挂的半空的利剑。 为防触发机关众人小心翼翼的绕过但提心吊胆的手下们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紧张喉头干涩冷汗直流心跳如擂鼓。 直到负责背炸弹的爆破专家不断的向身边的人借水身上流出的汗水却比喝进去的多出了两倍他们才察觉到了诡异所在。 那个平时喜欢玩弄火药胆大到让人觉得在作死的男人就在同伴的注视之下流汗流到昏死抽搐的断了气。 情绪好像因那个人的死亡而被引爆有人害怕到汗流如小溪有人开始咒骂、愤怒故意去拨打那些悬剑。 罗本色毁了所有的悬剑依旧震慑不住自己那些部下情绪上的极端变化直到在他找来的那个同伙指引之下逃出了第二层关卡众人才像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察觉到自己之前的异常。 那正是鸟占之术。 安置在暗处的机关会发出无法听见的波动破坏人的理智平衡如同百鸟的歌吟引导着其中某一种情绪占据全部的身心。 时间稍长一些他们的理智就会被摧毁沦为长悲、长怒或长笑的疯子。 但第三层阵法的凶恶之处还要更胜于此。 风无之术。 在他们踏入某一条通道的时候忽然周围所有的石壁都没有虚转化起来空气则变得极具粘性。 人在其中全身都被粘连着却偏又觉得空空荡荡无处发力。 口鼻不能呼吸还是小事罗本色带来的这批是他手下里最精锐的人物憋气十几分钟以上都是寻常。 但随着呼吸停止他们的血液也反常的立即趋于静止。 罗本色爆发全力硬生生杀出那片范围回身去营救部下的时候却已经有十几人浑身冰冷成了尸首。 好不容易过了那片险地现在要休息片刻也是理所应当。 罗本色喝着茶憾恨于自己这次的损失目光不自知的往旁边瞥了过去。 那边站着一个发丝蓬轻披散及颈的青年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运动服拉链敞开露出里面纹着英文字母的黑色短袖。 一只毛发纯金唯有额头寸许白毫的松鼠爬在这青年左肩上蓬松的尾巴绕到他右边肩膀上去。 这就是罗本色的合作者近两年鼎鼎有名的宝藏猎人浪十七。 他手心里正捧着一点坚果在喂食那只松鼠背后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白人各有一个大背包里面装满了他们一路走到这里抠拿下来的种种奇珍古董。 这伙人一共只有三个人数少也真是有好处路上一个都没死。 另外两个稍一遇险浪十七就能腾出手来把他们两个一起救脱险境。 浪十七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抬头看过来嘴里咀嚼了两下吐出个粉色的泡泡。 啵! 他继续嚼着泡泡糖朝罗本色走过去:“罗老板又有事?” 罗本色嘬了口热茶哈气说道:“看你手底下那两个背包简直是看金山银山晃得我眼花呀。” 浪十七笑笑道:“事先可是讲明了的古董之类的全归我你只要地宫中心的那件宝贝。” “那当然我也就是瞎感慨两句。” 罗本色有意无意的试探“不过老弟你就真对那件宝贝不动心不好奇?” “多半是件法器呗千年前的古物就是真让你得手也不知道要磨合多久而现在这个世道只要有钱我大可以去挑更适合自己的东西。” 浪十七懒洋洋的说道“二十一世纪啦这颗星球上现在有几十亿人比古代人数翻了百倍也不止材料的流通铸造的人才都不缺钱才是硬道理。” 罗本色羡慕道:“也就是你老弟有这只寻宝鼠陪着才有这底气这小鼠趋吉避凶不管什么岔道跟他走总没错我也算是见识到了。” “对了。”他一指前方几条通道“老弟你让这宝贝小鼠看看接下来我们往哪边走。” 浪十七摸了摸松鼠的额头嘴里模仿着发出几个低微的叫声。 小松鼠抱着核桃仁啃完嗖的一下扑了下去。 两人的视线一同看向那只小松鼠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里眼神都有所变化。 罗本色眼中的执著渴求足以完全冲散他给自己披上的那层商人外皮。 世界在变化不假越来越多的资源被更高端的普及技术开发出来也不假但也有些资源是越来越少的。 羽化孤虚长生果自古至今都是稀世珍品要是这个东西确切的消息流传出去恐怕就是那些能评到五星的顶级大格斗家名驰七大洲的人物也要动心。 浪十七眼神澄澈的盯着自己的小鼠心中默默想着:金击则僵木击则爆水击则遁火击则隐土击则化。 普天之下除了始皇帝的宇宙锋也只有秦王照胆、赐杀武安的西帝剑这寥寥数种可以 他快不可查的扫了一眼罗本色身边的那把古剑。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飞来一箭,飞去一剑 那只金色的小松鼠指出方向之后就回到了浪十七肩上盘着。 这一伙人休息了也就一刻钟左右就继续上路。 此回罗本色也没有让自己的那些手下走在前面而是自己走在前列身边伴着两个人步步谨慎。 虽然他一开始带这些人进来多多少少是有拿这些人探路、殿后乃至于垫脚的想法但是现在的情况毕竟不同了。 合伙的那一边三个人一个没少自己这边倒死伤大半要是再让手底下的人枉送了性命就算找到了宝物后头的事情恐怕也不太稳妥。 况且这里机关变动来时的道路和回去的道路必有不同到时候这批手下还有别的用处。 古老的通道里手下们带着的照明工具把一小片范围内照的亮如白昼灯光射入前方幽深黑暗的远处随着脚步的推移更多的石砖一片片在灯光之下展露。 又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前方似乎出现了一间石室所有人的脚步同时放缓。 有了这么多次经历大伙也都明白了通道里的机关还不是最可怕的往往就在那些石室里面有诡谲的生物不明的法术与古老的器皿做伴。 罗本色身边的人将荧光棒一折趁着光芒最剧烈的时候往前面那间石室投了过去。 几个人轮番传递投掷足足投进去十根荧光棒使那石室中的景象都已经能够看清罗本色才微微向前又走了几步。 背后风声微动他听出是那只小松鼠跳跃过来微微往旁边一闪存在鞘中的古剑顺手往那个位置一抬。 金色的小松鼠灵活的在剑鞘之上借力一跃抢先冲入了那间石室之中。 这里的通道本来就颇为宽阔, 人群也不敢直接挨蹭到那些墙壁, 边缘处留下了一点距离。 就在金色小松鼠跳进去的时候, 本在人群后半段的浪十七身影轻飘飘的一闪就从侧面狭窄的缝隙之间, 来到罗本色身边。 罗本色瞧了他一眼隐约觉得他身子骨刚才一刹那中, 突然变得窄小了一些, 到了自己身边, 又恢复正常。 队伍里两个最强的人都在前面, 人群也陆续跟着走进石室里。 这座石室形制颇为特殊不是他们之前常见的四方四角的模样, 而是分为八面墙壁。 开阔的地面上留有一道道沟渠, 流淌着蓝色的液体, 把整个石室的地面, 划分成一个八面对等相似的图案。 每一道沟渠拐弯的地方圈起的石台上, 都摆放着一件价值不菲的古物珍品。 有金有玉有珊瑚更有香炉、古镜、翡翠环壁就算是不懂行的人, 看上一眼也能猜到这些东西的珍贵奇巧。 而在石室的中心处, 则是一座孤零零的幽黑石碑。 罗本色的一个手下呼吸重了一点, 发出惊讶的声音好似发现了什么。 这座地宫跟他们以前探过的那些古建筑物相比, 几乎毫无土虫污迹、水渗蛛网连那些古物上累积的灰尘都算不上有多厚。 可想而知恐怕是常年有极为精巧的通风设施让气流伴随着一些不明的东西在这里巡回走动。 但是毕竟是千年的地宫陈腐之气极重那些仿佛是从墙壁地砖本身的材质里霉变出来的气味, 一直萦绕在众人身边。 闯过数阵丢失了防毒面具的他们一直忍受着这样似有若无偏偏又不能忽视的味道。 然而, 走进这间石室之后那些霉味就迅速的淡化消退取而代之是一种极其清新宜人的空气吸一口便沁人心脾。 金色的小松鼠在这里也极其活泼越过一道道沟渠在石台之上往来忽然两只前爪抱起一个跟它本身差不多大的圆球奋力一跃被浪十七接住。 罗本色侧眼看去眼神也不禁一滞。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圆球应该是以犀角雕凿出来的一个镂空玲珑套球。 这种宝贝要取一整块材料雕刻单纯依靠匠人的手艺在外面镂雕出复杂的花纹之后把里面的部分分雕成一层层的球体。 外面的壳不能破损里面的球也要圆整晃动起来层层分明才算是合格。 罗本色记得当初他在某个博物馆里见到过一枚十八世纪的象牙玲珑球远不如面前这一枚精妙却已经称得上镇馆之宝。 他握着剑鞘的左手食指不自禁的动了一下强自按捺下来笑道:“这小东西自从进了地宫之后好像首次活泼起来看来也是肖似主人知道这里的宝贝格外珍奇有眼光啊。” “不!” 浪十七抱着那小松鼠视线环顾四周说道“它不是因为宝贝激动而是因为这里的环境让它放松。” 趋吉避害的寻宝鼠自从进了地宫之后没有一刻不在紧绷但这个地方让它觉得异常的安全。 浪十七往前走了几步在石室之间跨过沟渠绕了半圈目光盯着中心处的那块石碑。 石碑之上正反各刻有四个古文字连起来看是“汝见风水可以回头”。 罗本色也看到了这些文字低声问道:“这么说这里可能就是整座地宫风水最吉利的地方也就是虬髯客真正的藏宝之处?” 浪十七道:“也许” “住手!” 罗本色突然戟指大喝一声“把东西放下。” 被他指着的壮汉正是浪十七的两名手下之一此刻手上正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色小香炉准备往自己拉开一小半的背包里塞。 罗本色这一声大喝他的手下纷纷动作照明的灯光全部落在那个壮汉身上石室的气氛变得紧绷起来。 壮汉动作僵住看向浪十七。 “罗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误会不要紧张。” 罗本色摇了摇手视线锐利不离那两个壮汉“我不是要跟你们抢东西依旧归你但是这个地方不同于之前这里的所有古物你们拿走之前都得先给我检查一遍。” 浪十七点点头和缓道:“罗老板是担心你要找的宝物会藏在这些东西里面也好那就检查吧。” 罗本色一挥手他的手下散开一个疏而不漏的队列各自占据一个方向有的视线朝内有的视线朝外圈起了这座石室神色警惕。 罗本色先将那玲珑套球要过来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几遍感受了分量看不出异样这才从最近处的一个石台开始检查。 浪十七站在原地不动手上抱着松鼠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习惯性抚摸松鼠皮毛的动作眼神幽幽的跟随着罗本色检查过的那些东西。 石台上还没有被检查过的东西越来越少藏匿宝物的范围似乎也在缩减。 浪十七的存在感仿佛越来越稀薄。 有一个手下转头的时候头上戴的灯光扫过浪十七的身体照亮了他的运动服和下半张脸第一眼还看见了他的存在第二眼扫过去原地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手下浑然不觉一点异常都没有感受到。 这时罗本色若有所觉回头看过去浪十七还站在那里对着他微微一笑。 罗本色的眼神眯了一下左手拇指抵住了剑格让剑刃悄悄出鞘半寸右手继续去检查下一个石台。 检查到最后一件器物的时候。 那些手下们都还平静的戒备着。 罗本色捏着剑鞘的左手指节却已经微微泛白。 浪十七的存在感又低了下去身影像是要淡去一样似有若无的眼神却好像勾住了那最后一件东西。 沟渠里那些不知名的浅蓝色液体微微流动的声音这个时候在他们两个人耳朵里都显得格外清晰起来。 那最后一件宝物是一件淡雅的如雨后天色青云的瓷器。 罗本色翻转瓷器往下倾倒什么都没有倒出来晃了晃也没有声音这才凑上前去观看里面空空如也。 失望的一叹之后罗本色转过身来跟浪十七对视了几秒。 两人一同把目光移开。 这间石室不但有八面墙壁而且除了他们之前进来的那个通道之外其他七面墙壁上看起来也都有可以转动的雕兽石门。 罗本色下令把那些石门全部推开。 石门后面并非他所想象的储藏室而是一条又一条通道。 不过这个最特殊的布局倒更显得此处像是整座地宫的中心。 “汝见风水可以回头。我们都到了这中心之处才看见这块劝说回头的石碑未免有些古怪。” 罗本色盯住了那块石碑边说边向那里靠近还主动招呼道“老弟你见多识广不如一块来看看这石碑是不是有什么机关。” 浪十七摸了摸小松鼠的毛没有推辞。 他们两个走到那石碑旁边罗本色正要伸手去触碑试探忽然心中警兆狂鸣。 他下意识的以为是浪十七下手但手已经摸到了古剑剑柄的时候余光瞥见浪十七后撤闪避的动作。 本该斩向浪十七的一招急忙变化剑身往背后一挡。 罗本色这拔剑变式出手手臂快若无影但他的剑堪堪到了背后一股钻透性的巨力已经打在剑身之上。 紫色光华在他背后闪烁爆发使他的整个影子乌黑的投射向前手腕微微一震古剑的剑身紧贴背脊寒凉振动。 羽箭与古剑碰撞的声响这才传开。 剧烈而清脆的声音里面一连七道紫色的痕迹如各有先后的流星雨从那黑暗的通道里面飞射过来。 迅雷不及掩耳之际罗本色转身连斩一把不算太长的宽厚秦国古剑破空转折一连劈开了七支羽箭。 但羽箭之上贯注的灵力专一而深邃即使箭头箭杆都被斩爆成了碎屑依旧冲击得罗本色身体后仰猝不及防的碰在了那块石碑上。 他的手下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同时向那通道之中开枪。 通道内白铜弓上没有一支箭空拉弓弦但在弓弦一振之间却有一束紫色光晕弹射出去在前方张开成为充塞着整个通道的紫色光幕。 如同伞盖拱起的紫光被白铜左手顶着向前疾驰。 所有急掷星火似的弹雨打在这紫光之上都立即迟缓下来减速数倍。 虽然穿透紫光之后仍具有一定的速度近似于四五岁的孩童投掷但对于白铜来说已经不需要在意。 就算打在脸皮上都留不下一点伤痕。 他冲过通道踏进石室的瞬间目光扫过全局右手指缝里四支普通木箭同时搭上弓弦长弓横起一拉一松。 崩啪!! 恍惚霹雳弦惊四支羽箭一同爆射出去当空炸碎开来。 裹带着灵力的木屑犹如另一场紫色的弹雨打向罗本色的那些手下。 少数几人动如虎豹躲闪及时大半的人被这些带着符咒灵力的木块击中不死也头痛欲裂当场昏厥。 “罗!本!色!你还记得我吗?!” 一拉弓轰散了那些扰人的阻碍之后白铜声音尖利的喝问。 突如其来的破家之难以一个稚嫩的少年体质在任务世界几度挣扎着筹备掌握足以活命、复仇的力量。 当在这曲折复杂的地宫中终于见到仇人的时候白铜心中的仇恨念头仿佛都喷涌而出凝聚成了一支亟待发射的利箭。 从小乾坤术之中取出的备用箭支早就铭刻了对应不同效果的符咒在灵力的激发之下化作一道道紫色的虹光贯彻而去。 破杀令灭魂令冰血令神鬼殛身令! 全都是彤弓诛魔之术中最具杀伤力的射艺符令。 罗本色挡的仓促疾身闪避之间步步后退。 他那几个彪悍的手下幸免于难之后躲在石台后面向白铜举枪。 但不等他们再次扣下扳机关洛阳的身影已经像一股青色飞腾的雾气快到只留下模糊的影像在这几个人之间扫过。 其中有人实力不俗挡了关洛阳一掌之后撞的石台塌了半边却居然没死。 关洛阳干掉其他几个之后又绕回来一脚踢在他心口。 那人眼球向外凸起几分断气的时候关洛阳留了几分注意力在罗本色那边眼神却主要落在浪十七身上。 情报贩子的资料里面对这位宝藏猎人记录不少却都算不上重点只有一个三星评价和擅长古武术、东亚某类气功的模糊说法。 浪十七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敌人盯住神色沉重但簇起的眉宇之间隐藏的心思却不仅于此。 他心中的几许焦意更多的是因为这间石室之中没有他所想找的那件东西。 “是、白家的小子!” 罗本色认出了白铜余光发现自己手下竟然在几秒钟之内就已经死绝浪十七态度不明。 “呵呵我怎么会忘记这把剑本来不也是你家的传家宝吗?” 故意说出挑衅的言语罗本色心思电转之间骤施全力身子微微漂浮一剑飞腾刺去。 他当年起家的时候靠的就是这一招不知道从哪个朝代流传下来的剑法。 这一剑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唤作天外飞仙但当这剑意真正运使出来的时候任何一个曾死在、将死在这剑下的敌人都会骇然叹出共识。 那绝非是仙! ——穿着冲锋衣的男人手持厚重古剑凌空刺去的一瞬间身边白气森森恍若幻化成一尊翱翔于寒空的飘带天女。 但就在那唯美的剑姿愈近接连将两支符箭逼得从身边滑开之后白气飘渺寒意骤浓攀升之疾如同在这幽暗古老的地宫之中掀起了一声尖嚎。 飘带崩溃罗裳尽毁皮肉突兀不见只剩下持剑飞来的微笑张嘴骷髅!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报仇的底牌 能够获得三星级评价的人物尤其是隶属于武力侧的格斗家这种类型身体的移动速度追平声音可以说是基本操作。 为了减少空气的阻力大多数的移动身法也会注重减少移动时多余的声音、狂风。 在一般人的感官里面也许只能隐约听到一声烟雾幻灭的声响带着丝丝尖锐那道人影就已经横空移去闪现在一段不短的距离之外。 但是能够达到这个级别的人物他们已经不仅仅是依靠自己的大脑神经在思考。 意志或者说精神力的挖掘、强化让他们的反应速度远远超出了理论上正常人体的反应极限。 所以在同级别的人眼中罗本色这一剑的招意变化从正常外貌到幻化天女再到最后的微笑骷髅层层递进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还算是有迹可循。 白铜所感受到的压力也随着每一次的变化而暴涨一截。 他眼睁睁看着那一剑临近手里的长弓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漂浮在双手之间的一块白玉符令。 这符令是羊脂白玉打磨成板状长七寸宽一寸半厚半寸正面绘刻着复杂的花纹花纹正中间的两个字隐隐约约是“天墉”二字。 反面的花纹就要简朴的多是雕刻出来的一柄小剑形状。 来自天墉城的“空明幻虚剑印”虽然比不上那个仙侠世界的真正掌门级人物在这里出手但仅仅是封存在符令中的一点剑意在受到灵力激发之后也可以爆发出四星级的效果。 一次性的四星级道具。 这就是白铜为他的仇家准备的大礼。 紫色的灵力打击在白玉符令之上。 白玉令牌瞬间向前激射出几十道半透明的灵光剑影剑刃剑身剑格剑柄处处俱全。 仿佛是数十道飞剑各自划过封锁生机的弧度, 对着罗本色冲刷过去。 微笑的骷髅, 被翩然惊鸿的剑光扫出一道道裂痕, 溃散开来露出后方罗本色的真容。 他惊而不乱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险之又险的仗着那一招天外飞仙的余韵连接了五六道灵光剑影, 震的手中古剑颤抖, 虎口微微开裂。 后续的剑影, 环绕盘旋将他冲的倒飞起来, 禁锢在半空之中来回切割。 冲锋衣在半秒之内就已经被切的粉碎炸裂。 罗本色脖子上挂的一枚血沁羊头玉佩, 在他全身张开一层防护, 左手手腕上的佛珠, 则流出了金色的咒文, 镀在那层玉佩护罩上。 这么多年强取豪夺明枪暗箭, 罗本色自然也不会没有保命的手段。 不过本土人物和轮回者之间的差别就在这个地方体现出来了。 超越自身武力层次的宝物, 对罗本色来说想找都不一定找得到, 纵然身上几件护具叠加在那些灵光剑影的切割之下, 也很快出现裂纹。 右手上那串可以御风加速逃离的天珠在这些灵光剑影的封锁之下, 也根本没有发挥余地。 生死关头罗本色身上青筋凸起虬结在一块块肌肉之间内气的流动几乎以这种肉眼可见的形式伴随着一根根青筋的突显剧烈的运转起来, 注入秦王古剑之中。 他松开剑柄手捏剑诀一挥秦王古剑一分为八均匀的分割着周身三百六十度, 占据八个方位。 这是罗本色前些年在一艘赌船上迎来的彩头一本比天外飞仙更全面的剑法秘籍——名剑八法八剑齐飞。 八剑如中空之轮旋转对拼那些灵光剑影。 铿锵爆鸣声中那一点四星级的剑意终于消耗殆尽灵光剑影相继消散。 罗本色的身体维持不住从半空坠落刚一碰到地面浑身上下就崩开十几道伤口滋滋的往外冒血。 秦王古剑也回归一体歪斜着从空中落下。 刚才那一道空明幻虚剑印实在玄妙清灵。 就算是那边在对峙着的关洛阳和浪十七也不禁侧过眼神去观看。 这时最后一点惊鸿剑光在眼里消失罗本色从半空跌落。 浪十七身影一动关洛阳已经同步出手拦截。 那只金毛小松鼠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身子一空抱着它的主人突然横移消失。 半空中两道身影即将相撞关洛阳横着一掌拦过去打爆了一件空荡荡的运动服劲风将下面的运动长裤、鞋子也撕裂掀飞。 但这一掌没能拦到浪十七诡异且迅捷无比的变化让关洛阳心头一跳。 “靠!” 浪十七的身高本来与关洛阳相仿但就在这一照面之间他突然缩的像是个两三岁的小孩一般四肢短小身材矮圆从原有的衣物鞋子里面骤然缩脱而出。 他身上还有一件灰色的连体紧身衣表面略感粗糙仿佛蛇皮竟然伴随着他的身形大小一起变化。 缩骨之类的技巧关洛阳自己也会但即使是现在的他也最多不过是靠着改变自己体内骨骼排布方式使空间更加紧凑乃至于将骨骼微微压弯来缩小身形罢了。 而眼前这个人简直是把骨头也练得像海绵体一样了连头骨都在这瞬间缩小也不知道他的大脑是不是也能跟着改变体积。 而这种诡异的体质并没有让浪十七显得有多么软小无力。 他在正常体型下已不乏精悍压缩之后更是让每一寸皮肤都带着不凡的光泽好像坚凝的金刚石童一拳头打向关洛阳的膝盖。 关洛阳身上无一处不可发力索性上身微一后仰右腿往前一晃膝盖如同一方大印撞了出去。 嘭!!! 关洛阳身子晃动退后。 缩小如孩童的浪十七则借力滴溜溜一转身子又猛然拉长侧身向前。 他的身体在这个动作之中变得扁平侧身向前的一撞几乎像是一把厚背大刀倾斜着切了出去。 说来关洛阳也不是没跟鬼怪灵体打过交道但那些灵体的变化甚至还不如浪十七这个血肉实体能变化得这么诡怪关键还能切换的这么快。 从空中掉下来的秦王古剑被浪十七抢先抄在手中。 关洛阳身边青气扩张遍布而成道场裹挟大量空气雷鸣一击拍了出去。 这一招攻击范围广阔不管浪十七怎么变化都得要硬碰硬的接一掌。 浪十七横剑一挡身子倒退出去。 秦王古剑在他手上好像比在罗本色手上的时候更加合拍倒退途中顺手一挥就已经把石室中间的那块石碑连根斩断。 浪十七扫了一眼石碑下眼中有几分失望右脚在地面重重一踏加速倒射出去没入那个方向上的一条通道。 罗本色这时也选了侧面一条通道已快要逃窜进去。 关洛阳心思电转往侧面疾追。 感受到身后烈气迫近罗本色返身招架。 扛了空明幻虚剑印那一轮攻势之后他身上护具尽毁那十几道伤口稍一运功流血更剧手中更已无剑但以手代剑剑气大巧若拙在间不容发之间还能为自己争取几分腾挪喘息的空间。 可是毕竟伤势已重罗本色连接了关洛阳雷鸣也似的七八下重锤后就被砸的浑身筋骨酸麻肩头中了一锤双膝砸地身上的伤口又多迸出了一些血来。 关洛阳是被请来帮人报仇也不好越俎代庖手上的捶劲一变改用擒拿手锁住他咽喉拉他回到石室之中。 白铜也已经赶了过来刚才他激发那道符令自身的灵力与剑意直接接触也不免受到威慑动作都稍慢了一拍。 本来他说自己单人行动只有五成把握就是考虑到使出那道符令之后罗本色有可能会趁机逃离。 但事情还算顺利自己找来的帮手补上了这一点可能出现的纰漏对方的帮手却根本没怎么出力。 “你” 白铜在关洛阳身边站定盯住了无力挣扎的罗本色一时千头万绪都堵在胸口想要说些狠话、快慰把这股心绪发泄出来但开了个头就不知道后面讲什么了。 “你xx的!下去给我爸妈磕头吧!!!” 白铜手里翻出一支羽箭像抓凿子一样抓着箭杆就想把紫晶石的箭头对准罗本色心口钉下去。 “你爸妈没死!” 心口的肌肤已经感受到刺痛时罗本色终于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箭头在击破他心脏前一分停住。 白铜手僵了一下:“你说什么?” 罗本色正要再说关洛阳突然抬手一巴掌拍在他头顶。 罗本色愕然的瞪圆了眼睛不甘、震骇、恨极的怒视过来。 关洛阳看他不昏掌心又一吐劲元气勃发这才把他打的昏死过去。 白铜松开箭杆退了一步。 关洛阳解释道:“清醒的仇人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昏死过去意识模糊反而好审问一点。” 在解释的同时关洛阳心中也微微有些感慨。 这个罗本色重伤之后接他十成力道的多次重锤刚才被他一掌拍在头顶还能坚持几秒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如果是完好的状态这人绝对是个劲敌。 但这人的同伙不给力包藏祸心临阵脱逃那道白玉令牌更是一举敲定了整场战斗的胜败走向。 回想那令牌中迫发出来的一击关洛阳也有些心动谋划着等回去之后也可以买一件类似的道具当做底牌。 旁边白铜经过这么一会儿已经勉强冷静了些对关洛阳说了声:“谢谢。” 关洛阳原想自己用心意法门趁罗本色伤势垂危意志薄弱的时候把他催眠。 但白铜冷静下来之后自己也有迷惑心神的法术在这方面更加专业对口。 他蹲下来取了罗本色心头精血画符念咒施法紫色的光晕映照着脸庞压着嗓子反复询问。 “白铜的父母到底有没有死?” “死、死了。那天白家小子突然消失我料定他必有奇遇就想留下他父母作人质但之前下手太重已经救不回来。为了以防万一从那天开始我就派人假装成他父母伪造出被转移、软禁的假象。万一那小子哪天回来寻仇而我又难以把他拿下的话就主动停手抛出这个饵拿出种种证据诱导他去见那对假父母到时候自有办法炮制” 罗本色躺在地上也被紫光照着面孔。 尚未说完白铜脸色已极其难看。 他本来已经接受失去至亲的事实但刚才的话终究不免让他心里多了一点希望。 得而复失的感觉更加难受。 “散!” 白铜手上法诀一变撤去迷魂咒法故意把罗本色刺激的清醒过来在清醒的状态下一箭钉穿他心脉。 紫色灵力顺着他心脏传遍四肢百骸带来强烈的异物感和痛苦却又在白铜的刻意操控下没有立刻夺去他的性命。 直到一支又一支羽箭刺穿罗本色的四肢等到他已经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脸颊痛苦的僵硬抽搐时白铜才慢慢用灵力化掉了他的内气让他空虚至极的步入死亡。 白发的少年在这具尸体旁边蹲下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手肘撑着自己的膝盖把脸埋入自己的双掌之中深长的哀息了一声一动不动。 关洛阳在他身边半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让我”白铜声音有一点哑克制住了“让我安静一下吧。”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何妨再向前行 关洛阳没有再碰白铜悄无声息的退开了一点。 陆春华此时被飞毯承载着从那边的通道飞入石室之中。 束缚飞毯的灵力一时松懈就从近似金字塔的形状一颤剥散开来恢复平整。 看见白铜那边的样子陆春华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出声只是向关洛阳露出征询的目光。 关洛阳在唇前竖起一根食指示意安静。 陆春华点点头坐在飞毯上环顾这间石室。 角落里一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松鼠通过本能朝没有那么危险的陆春华跳过去。 室内残影一闪关洛阳倏然到了飞毯旁边先一步捏住了这小松鼠的后颈。 小松鼠浑身绷直蓬松的大尾巴都拉得像一把鸡毛毯子做出无声惊叫的模样仿佛吓到失声。 陆春华惊讶的看过来仔细打量了两眼悄声说道:“这好像是寻宝鼠一种无害的吉兽。” 关洛阳认得这只松鼠关于浪十七的资料里面就有提到只说:“他主人动机诡异明明资料里是个信誉极佳只爱钱财的宝藏猎人却突然反水抢了罗本色的剑离开。哦那剑还是以前罗本色从桐柏家里抢走的。” 陆春华从飞毯上下来声音压的很低:“可这种吉兽很稀有的天性胆小据说能通人言秘册记载里还有很多弃暗投明的事例。” 小松鼠连连点头。 关洛阳把它调过面来对着自己冷漠说道:“也就是墙头草没节操喽?” 小松鼠的大尾巴翘起来几只爪子抱住自己的尾巴委委屈屈的模样。 陆春华思索了一下转身在飞毯上的背包里面掏出一个小丸子笑眯眯的递给小松鼠。 “如果是小乖乖的话以后就只许吃我喂的口粮。” 那小丸子看起来像是黑巧克力丸的色泽但散发出来的是木脂香味。 小松鼠两只爪子往前一抱咔嚓嚓就啃碎了吞咽下去。 少顷, 它尾巴突然一松, 小爪子同时垂落, 头也歪向一边翻出白眼。 “好啦我不喂它解药的话, 它三天三夜都醒不了就算之后要跟它前主人对上, 也不用担心。” 陆春华双手合十, 对关洛阳恳切道, “让我留下它吧。” 关洛阳无奈递给她:“那你自己负责。” “多谢多谢!” 陆春华接过小松鼠找出之前用过的灯具, 拆掉里面的灯泡把小松鼠放在有透气孔的灯罩里面然后塞进背包。 呜—— 拉链闭合, 她把背包背上身, 在这石室之中, 小心的走动起来。 荧光棒尚未熄灭, 但光已渐弱不过那些尸体, 有的身上还带着灯具。 在刚才经历战斗掀起尘埃的石室之中灯光被尘埃凸显出来, 一条条光束横杂交错。 陆春华嫌他们的灯光无序, 走动时时而把他们的灯具翻转, 让灯光全部射向石室顶端。 对这些尸体她没有半分怯色, 有时看哪一具尸身没有闭眼还会帮着合上眼帘。 关洛阳跟在她身边声如蚊呐:“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吗?” “不好说。” 陆春华摇摇头在一条沟渠旁边停步垂下视线瞧着那蓝色的液体说道“按理来说, 这里确实应该是地宫里风水最吉之处但是那件宝物好像没有放在这里。” 关洛阳:“也许有什么暗处的机关?” 陆春华指着那些转动过的石门说道:“八洞全开, 这里是不会设置其他陷落机关的。而存放那件宝物需要用到一座特殊的铜盘祭台体积不小本该非常显眼。” 关洛阳:“你不是不需要那件宝物吗?” 陆春华默了一下偏头对关洛阳笑道:“其实除了这里的风水我更需要借用那座铜盘祭台。” 她举手发誓“这次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实话。我不奢求羽化孤虚长生果只想借星斗转命铜盘改一下我自己的命格而已。” 陆春华讲出她所谓的疾病——北斗九皇照命的命格。 这本来应该是至尊至贵的命但命和运相辅相成陆春华的身世虽然有些特殊之处却完全不足以提供与北斗九皇相匹配的运势那差距比天壤之别更加夸张。 如此命格贵重反而压人。 随着她渐渐长大她身边的人受她命格的影响有才难用有志皆屈光芒褪尽郁郁难安不得不减少与她的联系甚至完全断绝往来才能得到一点喘息的机会。 而她自己也逐日被这命格压出一种虚不受力的痛苦感觉。 这病不在身体而在虚无之中如果再不能自救的话陆春华估摸着自己也没几个月好活了。 “命格?”关洛阳微微颔首“这东西对人居然会有这么明显的影响啊?” 陆春华道:“命格也并不是能决定一切的人一生所作所为不过三分依命数罢了。” 关洛阳低笑:“剩下七分看后天性格毅力机遇?” “不。是剩下九成七都看我自己。” 陆春华深呼吸道“我一定能活下来。” 从她懂事开始为此怨恨过、颓废过怨这命如同绝症但她后来学会了感激自己的生命。 在冬天凌晨的海边浅滩游泳游到太阳照在后背上把水珠晒的发暖软了满天的阳光与海水一同为自己沐浴。 为了那一刻欣悦陆春华也一定要挽回自己的这条命。 “但是为什么不放在这里呢?” 陆春华屈指顶着自己左边的太阳穴困惑难解“一切具有特殊力量的布局都要遵循自然的规律。能化气为凶布成阵法那么根据天地自然的平衡自然也要有一些地方格外的集聚祥和之气。” “所以世上任何阵法都有证言从来没有真正的绝阵可是阵眼就在这里同样该作为整座阵法核枢镇物的长生果和铜盘却都不在这里” 关洛阳走到那倒落的石碑旁边看了正面四个字之后脚尖一挑将石碑侧立起来去看后面四个字。 “汝见风水可以回头。虬髯客还真是心善。” 稍作思索后关洛阳眼里带了一点斗志的笑起来“陆小姐你指引我们一路到来是不是选出了最安全的一条路线?” 陆春华自信道:“可以这么说在那些岔路选项上我至少避开了七成机关阵法的凶险变化。” 关洛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们有寻宝鼠想必也能趋吉避凶少走一些弯路。但你也说过这里可不是陵墓啊。” “这座地宫可以说是虬髯客留下来的一座考验遇到凶险就逃避畏畏缩缩的朝吉地之中走来这样又怎么能算是闯过了他的考验呢?” 啪! 关洛阳双手轻合抚掌说道“不如你来推算一下最凶险的地方会在哪里吧。” 说完这话他口中微微一滞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这下拍手恐怕打扰到白铜了。 待他回头看去白铜却已经面色如常的朝这边走过来。 嗯“如常”跟平时一样冷漠。 陆春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有些恍然从背包里掏出纸笔把笔记簿摊开放在侧立着的石碑上写写画画。 他们之前经历过的岔路、机关、阵法变化都已经被她简明扼要的记录下来这时候顺着这一片记录如同从主干上延伸出更多的细枝从四周推演。 若要凭此算出其他地方具体的阵法效果那是强人所难。 但如果只是在大势上标出极险的方位可就简单的多了。 “算出来了。” 陆春华抬头心里衡量着还能有多少筹码道“没想到尽全力趋吉避凶却终究还是要往险地走一趟两位我” “我很乐意试一试虬髯客这种传奇人物出的题目。” 关洛阳笑着说“好歹先去试试要是见势不妙再想怎么跑路。” 白铜脸色冷漠开口的时候语气却露出少许比往日松软的端倪。 “走吧。” 他说“我也还有一把剑要拿回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秦王照胆,神武血脉 浪十七在通道之中奔出两个拐角之后就放缓了速度身姿步伐改以轻柔为主落地无声前进的同时小心翼翼的感受着周边一切可能发生的异样。 这地宫之中的机关阵法层出不穷就算是三星级的格斗家如果遇到了一些麻烦的机关也有可能被绊住一会儿闹出不小的动静到时候再把那些人引来就不好办了。 但即使如此需要小心他还是不惜分出一点心神右手持剑抬起左手细细的抚过剑脊听着自己的皮肤与剑脊上的纹理摩擦感受着那一份沁凉的质地。 秦孝公嬴渠梁在位时期铸造的宝剑历经数代传到了秦昭襄王手上那个时候秦国已经变法图强国力蒸蒸日上这把剑也几次洗练。 在浪十七的家族之中有关于这把剑的几条记述据说秦昭襄王执此剑时剑光如碧用这剑光照人骨骼纤毫毕露肝胆肺腑一览无遗。 所以这把剑又被称作秦王照胆剑。 后来秦昭襄王称帝自称西帝奉齐国君主为东方之帝却遭遇挫折兵势不利将这把剑赐给不肯出征的名将白起白起用之自刎秦昭襄王也没有将此剑收回宝剑下落不明辗转流传至今。 那罗本色的天外飞仙一招剑意与秦王照胆剑, 其实颇为契合, 可惜他根本不懂得这把剑的奥妙, 只把这剑当做削铁如泥的利器来使用。 浪十七拂过剑脊之后将剑向前虚虚一挥碧绿如春水的光芒从剑身之上照射出来。 灰暗的通道, 在这种独特的光线照射之下周围的石壁, 似乎都显得多了一点半透明的感觉, 朦朦胧胧, 玄异微妙。 “果然是秦王照胆剑啊光是这把剑带回去, 就已经足够让我在那些老辈心里面更添几许分量不过更重要的还是羽化孤虚长生果。” 浪十七脑海中这些念头稍微一转, 就不敢继续分心了。 莹莹发光的宝剑, 被他斜提在手中, 剑光好像隐约也能照破一些隐藏在石壁后面的机关的布置。 每每在那些机关将要发动的时候, 他手里的剑就像是切入湿软的豆腐一样洞穿石壁, 破坏机关中的一环。 虽然因为顾及到那些找罗本色寻仇的人手上可能还有可以发出灵光剑影的白玉令牌, 所以浪十七夺剑之后连自己的寻宝鼠都没顾得上, 就匆匆离开。 但是现在他有这一剑在手前进的效率其实比之前有寻宝鼠的时候更高。 他也隐隐能够察觉得出来, 自己是在深入这座地宫更危险的地带而羽化孤虚长生果既然不在那最吉之地, 那必然是在险地之中。 这个风险有必要去冒一冒。 又曲折穿行了几百米之后前方的通道逐渐与之前走过的地方有了微小的差别。 之前那些四四方方的通道里只有少许灰尘虽然也可以通通透气却没有什么潮湿的痕迹, 总体在灯光照射之下甚至会显得有些干净旷然。 而面前的这些通道里已渐渐可以看到斑驳分布于墙角、地砖上的一些青苔空气之中, 湿度也明显有所增加。 浪十七手中秦王照胆剑的光芒被催发的更明亮了一点心里绷起了全部的敏感神经。 但借着这些碧绿光芒悄然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他隐隐察觉有些不对背后好像有什么人在跟着自己。 浪十七眼珠左右一晃剑光照耀之下通道两边除了自己的影子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可疑的影子。 后方也没有脚步声似乎只有极轻的微风晃动的感觉。 随着他停下脚步那一点点微风也已经消散殆尽一切回归平静。 他又向前几步飘摇的微风又在背后袅绕着跟来。 粗糙如蛇皮的紧身衣除了头脸和双手之外覆盖着全身其他所有皮肤这件衣服甚至拥有着比他自己的皮肤更加敏锐的感知可以使他心中有所预兆。 通道里的碧绿剑光忽然一晃。 浪十七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一记旋身劈斩。 后方果然空无一物。 微风也被剑气惊扰破裂开来。 一道浅浅的弧形剑光飞射到后方拐弯的地方没入到石壁之中。 浪十七皱了下鼻子连嗅觉都用上了同样捉不到什么异常。 他深信这种惊扰的感觉并不是自己在妄想多疑而绝对是地宫之中刻意的一种布置。 而且一定会有真正凶险的攻势与这种扰人心神的惊扰效果配合。 浪十七思考片刻后手上剑光全消周围归入一片黑暗。 三星级格斗家的眼力完全可以在这种黑暗之中无障碍的视物。 剑光消失之后果然让他察觉到了那一点异样是在何处——正是光线。 虽说一般人身处这个环境里面看起来是彻底的黑暗但其实没有了剑光的干扰之后浪十七反而能够察觉出来。 在这个通道里面不同区域的黑暗也有浓有淡仿佛“黑暗”成了一种可以具体衡量的事物占据着所有的空间却又分为块状物、絮状物彼此之间挤压浮动着构成无数不同的轮廓。 当有人走过的时候身边浓浓淡淡的黑暗就会被稍稍扰动于是那无数怪诞的轮廓也随之拉伸变形。 那种感觉根本不仅仅是有一个人在跟着自己而是有一群人甚至于只要看上一眼就能从那些轮廓中发散出难以计数的联想似人又不似人的大群事物紧密的包裹、窥探着自己。 每一次迈步每一个动作都是在跟这些事物联动。 浪十七静静的立在这片浓淡变形的黑暗里脸皮抽搐了一下。 他好像已经摸到了异样感的来源不过是某种影响光暗的阵法效果罢了。 既然看破了真相那别说是评价达到三星级的武者就算只是一个意志坚定的普通人都应该可以压下恐惧坦然走过。 但是事实却是当浪十七看清了这些东西之后心头的异样感反而变得更加浓重每一根神经都在被撩拨好像有很多荒诞不经的怪影正在脑子里心脏上毛毛麻麻的生长出来。 ‘这是一种针对七魄的阵法!’ 浪十七为自己找到了答案再次开始向前。 古代阵法学说也有三大类别一是配合机关利用物质变化造成种种杀伤。 二是调动自然元气形成如同水火金风桎梏呼吸等特殊效果来伤生害命。 第三大类就是幻术类。 幻术中最常见的是欺骗视觉、听觉进一层的就连触觉味觉等也是蒙蔽但还有更精妙的一个层次就是针对七魄。 三魂七魄的说法在亚太地区或许连平时爱看网文的小孩子都知道但是三魂七魄要细分的话其实是非常复杂的一整个体系。 简单来说七魄是对应着人体的种种功能是人体排毒功能、饥饿本能、调节睡眠、调整体温、把控排泄、过痛昏厥、时间空间感官等种种生理现象的具现化。 能够影响七魄的幻术就会直接扰乱人体功能诱发本能之中的种种变化。 假如是格斗家之中那些精神比肉身强大得多的超能力者、天生特殊基因、少数道法流派传人那还好说可以直接用精神压制本能。 像是浪十七这种讲究内外兼修的古武类型格斗家肉身同样强大七魄相对来说不那么容易受影响可一旦受到影响本能诱发之后就不是那么容易被压住的了。 他明知道自己可以无惧这些东西应该把注意力放在这些东西幕后隐藏的危机上却斩不尽那些惶恐的杂念。 只能强行让自己前进试图闯过这片区域。 ‘虬髯客隋唐时代东海中原第一博学的宗师但一向以气势雄浑而著称满身气度有海立之宏伟这种阵法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浪十七焦躁之中暗藏戒惧的前进着不知不觉已经加速。 黑暗之中的轮廓变化也因为他的加速而变得更加复杂、夸张。 几乎有偌大的骷髅状鬼脸紧贴着他的鼻尖忽然成形然后与他拉开距离作尖笑状把脸型拉长最后像面条一样被抛远。 更惊悚的轮廓又目不暇接的占据着浪十七的感官。 他一次次的超越、撞过甚至挥剑荡开这些烦躁的轮廓原本的小心谨慎被自己消磨殆尽。 以至于潜藏着的真正危险抵达时他几乎没有反应的过来。 那同样是一个极其滑稽又吓人的轮廓手脚都像是刚从湿面团里扯出来呈波浪状晃动脑壳的轮廓像是被塑造成了方形褶皱满布于脸上鼻子却尖而长。 浪十七疾行到此处机械性的挥剑想要把这个轮廓也打散的时候那波浪中的线条手脚忽然一绕避开剑锋巴掌拍在了他腰上。 浓淡黑灰的昏暗中浪十七被打的横向撞去砸在墙上阴寒刁钻的力量透过他的紧身战斗服钻的腰间生疼几乎骨裂。 “喝!!” 秦王照胆剑碧绿光华大涨一剑扫过去。 被印成一片碧绿的通道里数不尽的怪异轮廓或隐或显惊悚感不减。 刚才击打浪十七的那个轮廓则明显的闪避开来。 一个隐藏在那可怖轮廓里的灵体仿佛穿着古人的宽袍颔下隐隐还有几根胡须急促的躲闪那可以斩杀鬼怪、撕裂魂魄的秦王照胆剑。 浪十七向前追击侧后方一股力量打在他手腕上。 又是一个宋朝士人装束的精魂灵体隐匿在那些怪诞轮廓中带着无比诡谲的气质出手。 浪十七满头乱绪满心杂念但毕竟实力不足一旦投入战斗搏杀的意识习惯就暂时占据了主导。 他的手腕被灵体力量击中时像是真的断掉一样一歪一瘪手腕上下十厘米的一段干瘪的像是被揉皱的纸一折之下就化解了侵蚀过来的阴暗灵力。 变成了这个状态的手腕也没有了正常手腕关节转动时的限制浪十七手里握紧的剑反关节的一扭就朝后面切了过去。 那看着像宋朝人的魂灵本来还有几分透明右手的食指、中指突然弹出凝实得像玉质。 两根手指分叉如同羊角同时戳在剑脊之上手指上一冷一热两股截然相反的灵力却都带着晦暗的气息登时把剑光打弱了几分。 “这是九部长生功里的判然指?!” 浪十七惊讶之际旁边那些如真如幻的轮廓之间又有几道诡晦的灵体袭来。 他横剑胸前身体一缩变的扁平像一个被压扁的纸壳抵挡了那几道灵体的攻击飘的贴在了墙上。 那个宋朝灵体动作骤然一缓。 “九九部之一身部长生功?” 它再次出手手里印诀变化打在浪十七身上仿佛扁平纸壳的浪十七一下鼓了起来被打回原形。 但变回原形之后无法躲闪的浪十七眉心向上又蔓延出如同竖杈分枝绞合归一的灵纹。 灿灿金光一闪。 周边几道灵体全部尖叫退去连那些荒诞难言的轮廓都像缓了一缓。 浪十七脑子里的杂念一下被压住整个人像是刚从沼泽里爬出来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许多。 眉心的灵纹很快淡去。 那个宋朝装束的灵体好像没有像其他灵体一样受到伤害反而在灵纹金光下变得更清醒了一点。 “果然是神武家族的血脉你是谁?” “神武十七。” “你也是打听到了种子的下落进入了这座地宫吗?” 那暮年士人相貌的灵体恨恨的叹息道“老祖宗奉始皇帝命令出海寻仙药寻得一树羽化种子、孤虚长生果可惜栽培艰难只好布局后世。” “可恨我们神武家族隐于岛国从秦汉至唐宋孜孜追寻也只寻回少许。” “这虬髯客在东海破坏老祖宗的布置抢了我们神武家族的东西几百年后居然还反过来布局坑害我们。” 浪十七听得微微张口心中暗想:已经不是几百年后了是千年之后了。 他定了定神开口道:“这位老祖家族里虽然几经变迁但是羽化种子又提起重视不知道你对这里了解多少如果我们能把羽化种子取回家族里说不定能让你重塑身体再活一世!” 那灵体却并没有多么高兴:“又是那些半成品的长生血脉还是残次品的赘物怪人?灵体属于阴晦就算我是神武血脉丢进去能活几天?” “不家族里吸收克隆技术后这方面早已突飞猛进虽然复刻不了完整的神武血脉但是适合古精魂灵体寄生的躯壳已经不难打造。” 浪十七脑子飞快转动理清现状自信又急切的劝说道“事实上现在家族里就有好几个这样的例子就算你暂且不信但如果我把你带回去供养至少也比缩居在这地下好啊。” 那灵体思量片刻远处的光影轮廓再次变化起来众多的阴气在靠近他脸色一变道:“好我就跟你联手试试。” “这片区域的源头是红拂女的禁魂灯阵我们死在灯阵里都被禁骇不能反噬但你或许可以我带你过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风尘三侠的考验 幽长的通道入口处。 陆春华躺在地上上半身枕着她自己的背包呼吸急促左手揪着自己的衣襟明明睁着眼睛却好像是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梦魇之中不断挣扎难以解脱。 白铜站在她旁边左手虚点口念法咒为她安抚心神。 “那条通道里面应该是一种幻术阵法针对人身七魄” 陆春华情绪稍微稳定一点之后就抹着脸上的汗水解释起来。 三两句话她就说明了这种阵法的特色。 白铜扭头看向关洛阳。 他已经看出来关洛阳大概是那种精气神齐头并进的武者肉身同样强大不存在偏科这种情况在轮回者之中自然算得上是很好的选择无论是在偏重科技动能的世界还是在灵幻妖鬼世界都可以较好的适应。 但是遇到像这种七魄阵法的极端情况就会比较麻烦。 关洛阳额头上也有些微细密的汗珠气色却很好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热身运动。 “我没事。” 他双臂抬起做了一个向后扩展的动作吐了口浊气笑道“那感觉还挺有意思的好像很久以前半夜打开窗户拉下窗帘被风吹灭了灯看恐怖电影的体验。” 那些不适的情绪在关洛阳的感觉之中好像是适度的刺激反而会让他在适应之后, 心态上更有活力。 陆春华继续说道:“这种阵法, 不像是虬髯客, 更像是红拂女的手段。” “红拂女张出尘本来也是大将名门之后年纪虽幼却已经在修行上有不俗的基础, 隋文帝定鼎天下时她那将门家世被攻灭, 送入杨素府中, 又被杨素传授光幻绘魂景变之法, 培养成门下一众刺客、护卫的佼佼者。” “杨素其人在法术上的造诣非同一般, 隋炀帝杨广登基之后喜怒无常杨素为求自保, 以贪财之说自污, 曾经在陪同皇帝狩猎之时, 以衣袖收尽十箱金银, 十笼珍兽又用一杯酒, 画出百鸟、麒麟陪皇帝嬉戏。” “杨素死后其子杨玄感造反, 被大军镇压穷途末路之时, 据说有多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眼见得阴风大作, 杨素还魂从杨玄感躯壳之中迁走魂灵, 只留肉身被斩。” “而唐初密策之中称后来李靖戎马九野驱驰决胜于万里红拂女相伴在侧手段也愈发神妙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情绪完全稳定之后陆春华掏出纸巾, 抹了下眉头额间的汗珠皱眉沉思“我本来以为地宫入口的地方, 风尘三侠的那幅壁画只不过是虬髯客一时怀旧所留但如果这座地宫的建造也涉及到红拂女的话那么那座针对七魄的幻术阵法之中必定还暗藏杀机。” “以光幻惊恐之术为表让阵法拘役而来的魂灵突袭刺杀才是本质。” 关洛阳说道:“我们刚才只走了五十米左右吧这么说起来后续会更危险那就让白铜用飞毯把你护住先留在这里我们试过那段通道之后再把你接过去。” “不行!” 陆春华果断摇头“虬髯客的阵法是从兵法里演变出来的微缩在这座地宫之后就显得略为粗糙朴实。” “但光幻绘魂之法阴险难测未必会遵循那种所谓的闯关模式也许你走过这一段以为到了安全区之后会发现几步间又猝不及防的踏入相同的处境。” 关洛阳向白铜说道:“那你除了飞毯还有什么能保护她的东西吗?” “我自己或许就有办法。” 陆春华不等白铜为难手掌撑着地面坐起来翻身查看自己的背包“七魄说到底其实就是人体功能的具象化是根植于肉身的东西那么” 她翻出一个没用过的针筒撕开包装又拿出一盒液体药物弹指敲断了细细的玻璃瓶颈用针筒汲取其中的药液。 抽满之后的针筒反推几毫米从针尖滋出一点药水排尽空气。 陆春华对关洛阳他们说道“那么我准备的现代医学药物里就有几种可以对症下药。” 她眸光偏了一下带了点飘忽的语气猜测道“话说回来魂灵也是有寿限的地宫里这座阵法拘役的魂灵想要尽可能的延长保存的时间应付闯入者估计会有一些近似沉眠机制的设计。” “它们的理智不会太多而更近于本能我跟你们两个一起进去它们绝对会优先攻击我你们可以先做这个心理预估到时候出手也能更加从容。” 说话的同时陆春华已经折起衣袖小指和无名指夹起酒精棉在手腕内侧的一个部位擦拭了下把安抚情绪、迟钝人体分泌功能的药物注射进去。 她牙齿轻轻磕碰了一下不止是因为这点疼痛更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自我嘉许。 红拂女千年前的传奇人物啊还是个女孩子身为一个普通女性的我如果能跟她产生对弈似的交际 关洛阳看着她做出这些安排心中生出一点不适合讲明的钦佩——要是明讲出来就会变得像嘲讽和轻视了。 嘿有空还是该多读书啊关洛阳自忖要是换了他失去武力优势的话在同样的条件下估计做不到陆春华这种程度。 不过作为一个穿梭不同世界的轮回者要想在知识和事前准备上做到这么周全到底该读多少书呢? 嘶! 还是专一练武吧读书当辅助就够了。 关洛阳迅速又做了一次决定愉快的跟自己之前那点矛盾念头达成和解。 “既然这样那待会儿用飞毯把你裹起来让你飞在前面吧。”他顺口说出了这样的建议。 话刚出口白铜都迅速的把视线移到了他脸上那眼神里几乎明晃晃的写出‘你怎么’‘不太好吧’‘毕竟是个战五渣’。 陆春华补充道:“最好你们两个跟我再隔五米左右的距离这样它们更容易上钩。” 她早有衡量既然没发现浪十七的尸体加上之前的机关难度推论那些魂灵的第一波刺杀应该也不足以直接打穿飞毯要了小命。 白铜面色木然也没话说了。 等着陆春华整理好东西神色因药效的发作而变得倦怠淡漠起来他就掐诀运转飞毯四面卷合包纳飞向通道那边。 第二次体验到这些光幻阵法让人疑神疑鬼的惊悚轮廓。 白铜受到的影响却比第一次还要小几乎寂然空明他的灵力运转一遍遍的澄澈身心肉身本能虽然比普通人强却根本扛不住来自仙剑世界秉承昆仑清气的静心修法。 旁边走着的关洛阳情绪明显生动得多眼神多变。 但白铜分心看过他几回那人眼神再怎么变步伐也没有乱过几分就真把那些妄变万方惊怖无常的光幻轮廓当鬼片来欣赏。 甚至偶尔想要伸手去跟“相对没那么怪奇”的轮廓互动。 “果然” 白铜忽然一箭发出擦着飞毯折叠出来的长方体射在石壁之上。 某一个马脸高肩独臂怪爪下半身如烟如雾的轮廓被箭头上的紫色灵光贯穿现出一个扭动受伤的灵体。 果然像陆春华说的那样所有的灵体都优先向那飞毯攻击过去仿佛它们早已感受到飞毯的外强中干里面那鲜活的气息是最容易被掠杀的。 意识不清醒的这些灵体纵然保存着相当一部分生前的实力却完全落入了陆春华的算计之中。 关洛阳和白铜这两个本该落入被动的闯关者这时候反而成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一方。 躲在飞毯里面的陆春华这时候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变化。 本来注射了那些药物之后她应该像是被麻醉了一样很快就沉沉睡去但是因为阵法刺激七魄的效果她的身体本能被催化到了足以跟药效抗衡。 在两者的拉锯之中她保留了一份艰难的清醒紧闭着双眼双掌挤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的思考着。 “既然这座地宫不仅仅是虬髯客的手笔那么风尘三侠之中那位在正史上名声最大的千古军神肯定也在这里留下了一定的手段吧。” “不过李靖也跟虬髯客一样所擅长的阵法都是从兵法之中演化出来的气势恢宏庞大在战场之上正适合使用在这小小的地宫之中未免显得有些粗糙。” “虬髯客既然已经布阵李靖应该不会重复使用这种手段” 在思考的同时陆春华也隐约的能够感觉到在这飞毯之外正发生激烈的战斗。 灵体的动荡还是会让飞毯前进的轨迹产生不小的影响。 白铜的紫色箭头光芒极盛之时能够透过飞毯让里面的人也看到那紫光飞过的痕迹。 而关洛阳一旦出手那种完全不同于阴灵的饱满热力就像让人突然身处于夏日的高原旷野之中同时也往往会助推一把让飞毯的轨迹变得更加平稳。 她的思考持续的时间并不算太长战斗却好像已经渐渐趋于平静。 飞毯在继续前进良久之中都没有再出现灵体来袭的迹象。 “不对这个时长间隔已经长到超出一座幻术阵法所能够容纳的变化了。” 陆春华按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屏幕上的电子灯光照亮了此刻的时间当即有所警觉提高音量让外面的人也能够听到。 “地宫空间有限越复杂的阵法如果要进行持续的变化那么中间的间隔就会越短除非红拂女这座阵法故意简化到虚有其表不然的话就肯定是阵法总枢那里出了什么变故。” “这些灵体还能存在阵法的变故应该是最近才发生甚至可能是刚刚才发生的。” 关洛阳的声音传进来:“阵法的总枢可能在哪边?” “阴灵容易聚集潮湿之气既然现在它们不来打扰了那你们仔细分辨一下直接往湿度重的地方追。” 陆春华想翻一下自己有没有带湿度仪但药物和阵法的双重刺激让她的身体已经过于疲劳拉链一下都没能拉开这时飞毯突然加速。 她的手指捏住拉链停顿几秒之后明白过来。 那两个人里面应该有谁可以不用湿度仪也感觉到空气里的湿度变化。 关洛阳确实可以感觉到。 湿度虽然会随着气流而混乱但以四练大成的敏锐又有约束气流的能力只要向不同方向走上三步就能清晰辨认出来。 他已经越过飞毯去到了最前方白铜在殿后。 阵法出了变故这一段区域的危险性大减他们的速度也随之暴涨像一阵狂飙般卷过通道曲折如意毫无迟滞的追向那个湿度最浓郁的方向。 前方显露出一道被推开四十五度角的石门。 竟然有温和明亮的光芒从门那边照射过来稳定恒常让这通道之中的黑暗诡秘都变得温和了起来。 透过那扇门看过去。 那边的空间比八角石室还要广阔似乎是在山腹之中向上开凿了超过十米。 这半边的拱形石壁上安放着一座座古铜灯盏灯盏之上盛放的明珠包括穹顶之上依照某种规律镶嵌的硕大明珠长盛不灭汇聚成一个独特的阵型。 这就是光幻绘魂灯阵。 从这半边石砖铺地的广阔空间延伸向前是一条早已干枯的暗河暗河之上架有石桥二十四道坐狮桥柱铁索成栏。 桥梁对面本来是两扇封闭起来的青铜大门此时正缓缓张开一线。 浪十七站在桥的这一端手里提着一盏八角琉璃灯笼灯笼之中安放烛台的位置被明珠取代。 他本该抢先跨过桥梁这时却因为神武家族先辈在灯中传出的灵魂狂呼而止步。 “不对不对那红拂女果然阴险狡诈取走了这盏八角琉璃残影主灯之后看起来能破她的灯阵实际上却反向刺激了后续的阵法将后面的阵法效果向前挪移” 那灵体置身主灯之中清醒的部分越来越多“我想起来了我不是死在灯阵里我是越过灯阵到了这里之后遇到最后的阵眼前移始料未及被当场轰杀然后灵魂才被灯阵摄去” 浪十七左手提灯右手提剑感受到背后有人追来前方铜门将开却鬼使神差的先追问了一句:“最后的阵眼是什么?” “是三具玄甲!!” 轰隆!!!! 石门被撞开更大的角度关洛阳踏足此间。 但与此同时那石桥对面的铜门也撞开了更大的角度。 两扇硕大古朴的铜门几似被一气吹开。 三具玄甲踏上桥梁小小的地宫穹顶山腹之间仿佛天风海雨欲来。 关洛阳甚至突然察觉到除了阴灵潮湿之气外的另一股潮气隐约带着海水的咸腥味。 “见了风水百宝不回头那么之后其实就只有一关而已。”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好像是这里的山壁岩石之间某一块石头变质着发出奇物磁石久远以前留存下来的声响沧桑平静豪迈。 “后世之人来搏戏一场!”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本心灵光,初始界限 留声留影的磁石其实并不稀奇在自然界里也会有一些磁场地貌特殊的情况就像是天然的录像录音机录下人或生物的影像在几十年后的特殊天气里又重复的开始播放。 但是在幽暗的地宫之中跨越千年刚好在有人踏入此间之时慨然出声。 那一块承载着虬髯客话语的奇石显然又经过了不为人知的精巧练制。 在这个声音传到几名闯入者耳朵里面的时候也微妙的如同一个信号使那三具玄色盔甲人有了更剧烈的、下一步的动作。 这三具玄甲虽然都是由黑色的甲片铸造衔接而成但其实彼此之间的体态也大有差异。 一眼看过去就能瞧出中间的那一具玄甲最为雄壮。 左边的盔甲身形修长。 右边的盔甲较为娇小纤细。 他们的头盔之下被黑色的面甲覆盖臂铠向下则有说不清是什么材质的黑色金属手套存在指节分明。 覆盖的太过严密让人难以猜想这三具盔甲的内部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是人体或僵尸又或者是精巧的机关甚至于是空空荡荡什么都不存在? 而当他们再次动起来的时候浪十七、关洛阳乃至于还在门后的白铜都已经在瞬息之间升起了一个共识。 ——这三具玄甲绝对是拥有生命的或至少是被拥有生命的事物操控着。 因为他们的动作充满了生命舒展鱼入大海鹰飞高天兽开始直立着奔腾在大地上, 那样玄异的视觉冲击。 中间的那个盔甲人, 肩和腰的部位舒展开来, 一步之间跨过大半的桥梁将手臂抬起, 笔直无屈的对着浪十七打了过去。 浪十七不想跟它硬拼试图从侧面躲闪, 让这些盔甲人去先跟后面那帮人打起来。 但是就在浪十七身体骤然缩小, 往侧面偏斜的时候, 他面前的那个盔甲人也好像整个人凭空偏转了一个角度, 虽然浑身上下的姿势都没有太大变化但挥拳的落点却也随之改变锁死了浪十七躲闪之后的位置。 浪十七无可奈何, 只好挥剑一劈。 秦王照胆剑的碧绿光芒一盛, 击中了雄壮盔甲人的拳头。 两边碰撞的声音响亮而短暂, 好像拿两个实心的铁坨, 在半空中一撞即分。 浪十七身不由己的倒退出去。 削铁如泥照人肝胆的秦王古剑, 没有在那古拙黝黑的拳甲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刚为之惊异就觉得眼前一空、一黑, 强烈的压迫感已经触及他脸上的汗毛。 雄壮盔甲人的手臂轮转另一条手臂挥出的拳头, 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越过了浪十七所有的防备倏然一拳打中了他的脸。 浪十七整个人扁了一下, 倒着飞射出去试图将对方这一拳的伤害降到最低。 但他这半真半假的一退, 却超乎自己的预计退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自主停下这种后退的趋势。 这一退直接退过桥梁退过那边地砖铺成的广阔地带砸在了石门旁边的岩壁之上。 他在退后的过程中从关洛阳身侧不到三米的地方划过紧追而来的雄壮盔甲人, 全无偏斜的追了过去。 而那个身形修长的盔甲人已经在这时来到关洛阳前方向他出手。 嘭!! 浪十七撞上岩壁。 白铜刚好跨过石门那一瞬间看的最为清楚。 浪十七撞上岩壁的时候, 身边震起了一些微尘但随即这些微尘就跟他的挣扎动作一起被凝在半空。 在那个刹那之中周边的空气分明变得坚硬有形体了一样好像被铸成了一具禁锢着浪十七的棺材甚至隐隐有一种要继续凝固着被推动陷入石壁深处的感觉。 白铜想起一路上陆春华给他们提过的一些“科普”。 虬髯客的成名绝学——铸海屿令据传说是一门看似拳掌功夫的奇术有收容海水风雨铸成有形之器的神效。 在极其短暂的念头转动之间白铜微微往旁边撤开半步躲过了从石壁那里横向斩出一道扇形的碧绿光泽。 浪十七恢复正常体态一剑斩开了禁锢。 变得刚硬有形的空气被这一剑破坏之后又散诸于无形。 但雄壮的盔甲人追到近前不容浪十七闪避一拳接着一拳打了过来。 它的拳头有时跟秦王照胆剑碰撞在一起有时候打在空气里面但随之就有一大块空气固化去压制影响浪十七的动作。 浪十七的形体变化本来已足够诡异飘零大人小孩长手短脚或圆或扁之间变动不休。 这种变化不像是一个人但那种迅捷凶猛又绝不是什么淤泥面团可以用来形容的如果非要找一种比喻的话那么大概像是从铅灰色的云气里面诞生的精魅怪物。 只要对方的攻势能有一丝的空隙他都能像烟雾一样滑溜的逸出缝隙回以最狠辣的剑势。 可是他连人带剑加上那盏灯笼一起被雄壮盔甲人的动作封锁在紧贴岩壁不到两米的这片空间里面。 越打压力越大硬是一丝空隙都找不到。 白铜离这片战场很近却没有空袖手旁观而是飞快的游走起来。 他是弓箭手虽然拳法剑术上也各有一点造诣但只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才能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连珠箭如雨如雷的爆发出去像是不知停歇的崩弓雷霆。 最廉价同时也是储存量最大的木质符箭每一支都会在飞射出去之后产生爆破的效果。 所有的箭都是隔着一段相对较长的距离在阻击那个最娇小的盔甲人。 他在不断发射这些木箭的过程里面其实不止一次想要寻找机会射出紫晶石的灵箭。 但是那个娇小的盔甲人防御、逼近的姿态实在太过无懈可击。 就算是直接在它面前爆裂开来的灵力木屑也会在微微扭曲的光线变化中被它手掌带动撞向其他的利箭。 白铜和这个娇小盔甲人活动的范围最为广阔顷刻之间已经把这边的半边广场踏了一圈甚至跑上岩壁在那些镶嵌于岩石之间的灯盏明珠上借力追逐。 三具玄甲之中那个雄壮盔甲人明显是战斗风格最强横的。 如果闯入者只有一个人的话由那个雄壮盔甲人主攻其他两个辅助恐怕在一个回合之内就能把一般的三星级直接轰死。 但这回一个是具有半成品神武血脉的族人还手持秦王照胆剑。 另外两个是状态稳定见怪不怪的轮回者局势一时间还维持得住。 白铜也注意到那个修长的盔甲人已经向关洛阳发起了一道惨烈的攻势。 惨烈! 奇怪只是盔甲和人类的单打独斗而已双方都还没有出现什么损伤好像怎么也跟惨烈这种词语搭不上关系。 但是当那个本该身形修长玄甲屹然甚至有些从容的盔甲人脚下的步伐一倾手掌如刀崩声斩出的时候。 一式之间浑身上下所有的甲片之间都迸发出了血污和刀枪的腥锈气味。 战争一旦展开无论文人武夫高门市井无论胆大胆小幸运不幸都会被拉到人类的底线最初的对比。 性命二字系在刀上。 关洛阳横着放手一捶打偏了盔甲人的手臂避开了刀锋身子急旋从侧面一脚踢向这修长盔甲人的腰部。 不管这盔甲到底是依靠什么动力的既然做成了人形那么破坏了腰部必然会失衡。 修长盔甲人单手下垂抵挡身子同时向前一撞另一只手五指并拢搓在腰腹前方像架着一柄短刀朝关洛阳肚子上扎过去。 关洛阳一踢之后脚迅速反弹落地左手一掌拍下那刺杀过来的小臂右掌青气汇聚当胸拍了出去。 盔甲人下垂的那只手一扬短距离中如刀如斧的一下力劈手甲边缘跟关洛阳右掌碰撞。 关洛阳手上的青气当场被打散掌心微微一痛。 修长盔甲人在溃散的青气冲击下身子微微一晃退了半步顺势双手并拢斩了过来。 嗡!!!! 颤鸣的波纹在修长盔甲人的双手上向外延伸出五尺多长的刀型气焰。 锈红色的刀光带着一种幅度小而狂乱的抖动对着关洛阳劈了下去。 关洛阳发挥出十成元气十成劲力心意法门作为主导调配着浑身上下的力量蓬勃着聚集在他的一招炮拳之中。 这一拳跟那刀光碰撞的时候青气猛然扩张开来确实失去了秩序一样胡乱冲击散开。 修长的盔甲人滑退出去。 关洛阳的手没有受伤却感受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本来这点痛苦只会激发他的斗志让他的追击更加迅猛但不知为什么这手一抖之下好像这只手凭空拉住了他想要追击的身体让他整个人都在原地骤然停顿。 一念之间关洛阳和白铜几乎同时恍然。 “本心灵光?!” 轮回者的星级评定也是经历了一个演变过程的据说很久以前一到三星其实是被当做同一个位阶来判定而四到六星才算是第二个位阶。 所以三星到四星之间有着异常明显的分界那不仅仅是战斗力的差别更重要的是有没有培养出属于自己的一点本心灵光。 无限世界之中能够通过自然成长在成年以前就抵达三星级以上去冲到四星乃至于更高级别的生物其实不在少数。 那些众所周知的神兽凶兽如龙凤饕餮那些天生的神明应劫运而生的邪魔战斗星球的末代血裔自宇宙螺旋之中诞生的正反双方由星球之魂成长出来的巨神从最初火种里演变繁殖的金属机体等等等等。 放眼望去似乎也多的一时都数之不尽。 可是如果把这一部分超凡种族放到无限世界的整体之中来进行比较的话那么隶属于“凡俗”“平庸”的智慧生物才占了绝大多数数量比前者超出了亿亿万倍也远远不止。 对这些平凡生物来说如果只依靠自然成长的话能健健康康的活到成年都已经算是一件小幸运的事情了。 即使是在成年之后体质最佳的青壮时代也可能连一星级都评不上他们要想进步无疑需要进行更多额外的锻炼学习改变这些东西也就可以被统称为修行。 然而一般的修行手段只不过是从外而内的改变虽然通过学习和锻炼将外层变得更坚固、更强硬本质上却难以产生变化先天基因的限制成为了普遍存在的一道重要关卡。 本心灵光就是用来打破先天的种族限制用自身的个性追求开始超越基因的一项明证。 这个东西其实并不是一种可以单独存在的、攻击性的力量而是一种属于自我的荣光但拥有了这点灵光之后原本的攻击手段也会被赋予更深层次的变化。 那个雄壮盔甲人的力量能够在离体之后持续禁锢浪十七的动作就是这个缘故。 而那个修长盔甲人攻击力大概只是跟关洛阳在伯仲之间却屡次打破他的元气防护使他产生不该存在的痛感甚至从受创的地方产生短暂的停顿。 这也是本心灵光的作用。 用最直白的方式来描述就是本性灵光的存在有助于个体力量离体之后的长久保存、生效。 “但是这不对啊如果这三个盔甲人里有哪一个具备四星级的素质那么只要其中一个踏出来我们都只有当场逃跑。” 白铜心中想着“三星的力量却具备四星的灵光除非是有人在隔空操纵这地宫里难道隐藏着四星级的活物吗?” 他想到这里就有几分退意。 虽然不知道那个四星级是什么情况但只要有这种可能性就是莫大的威胁反正现在又不是在执行轮回者的任务没必要非冲进去不可。 这地宫又不会跑先撤走慢慢准备也不迟。 白铜正要给关洛阳传音。 关洛阳却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他以左手的指尖从自己左边的脸颊很轻很慢的抹过。 指上看似空无一物脸上好像也空无一物但他隐约感觉那里应该有东西存在。 在修长盔甲人再度攻击过来之前关洛阳视线从三具盔甲身上扫过。 修长盔甲和雄壮盔甲都是直线前行但那娇小盔甲人为了追逐白铜绕行全场也从关洛阳附近绕过一回。 元气护身时未能察觉元气暂时被打破之后却让他有了一点猜想。 ‘那以我现在的眼力也完全看不见的东西似乎是具有生机的细线?’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把竞争冒险变单机 修长盔甲人再度袭击过来关洛阳的打法却骤然变化。 他施展出梅花步法的精要以一种堪称惊险的姿态避开修长盔甲人的攻击双臂之上的青气化作烈火却在分明有机会反击的情况下屡屡打向空处。 修长盔甲人绝对属于强敌关洛阳之前硬拼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这时候突然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顿时使局面落入下风。 风声如同嘶鸣修长盔甲人动作之间就好像是一匹飞沙跃涧奔腾悬崖如履平地的天纵神驹弧行冲撞刀法逼迫的关洛阳连连后退一刀更比一刀险。 即使如此关洛阳依旧锲而不舍的在闪避绕行之中时而向空处斩出一掌。 仔细观察他的手掌往空中打去时其实也不是全无规律。 往往是在修长盔甲人刚进行一个剧烈转折的瞬间他就会不惜风险的抢占到刚才盔甲人转弯的地方使手上的热力攀升到十二成挥击过去。 空气中存在的那些细丝细微到肉眼不可见也柔弱到肌肤、毫发难以察觉。 以关洛阳的敏锐刚进入这里的一段时间里都毫无所知但在如今他有意留心的情况下还是能在举手投足之间模模糊糊的感觉到那些细丝的阻碍。 每当盔甲人行动轨迹出现突兀变化时那些细丝的存在也会变得明显一点。 几番努力关洛阳自忖已经将跟那修长盔甲人连结的细丝断开大半便尝试着侧身一晃以手肘迎击对方劈来的一掌。 嘭!! 盔甲人的手掌击中关洛阳的肘尖覆盖玄甲的手臂如同遒劲的粗琢铁枝, 猛然一撑。 反作用力将两方分开, 关洛阳目露喜色。 “哈, 果然!” 虽然盔甲人的行动速度攻击动能都没有太多的下降但是那股锲而不舍、驱散元气的本心灵光, 却已经微弱到几乎不存在了。 关洛阳身姿兀自变化一退一进之间, 曲肘弹直, 手腕往前一甩, 五指翻转张开大擒拿手对着修长盔甲人肩上抓去。 修长盔甲人横臂斩出, 自下而上的斜斩攻击关洛阳右边肋下姿势无懈可击。 关洛阳手肘一缩, 擒拿而去的手掌随之搭来, 封挡在这一斩上, 手掌微微往上一蹭, 身体周围的青气忽然浮升。 修长盔甲人所受到的重力突兀减弱双脚与地面若即若离。 没了那神而明之、通玄应变的本心灵光, 一具同属三星级的盔甲人在关洛阳面前终究稍显呆板。 要知道关洛阳之前也几次想要使出这种影响重力的把戏, 但在那一点灵光加持之下盔甲人脚步快进快退, 几次都恰好卡在他发动的前兆上以刁钻到不能轻触的斩击, 逼他不得不匆忙后退。 而现在 “去你的吧!” 关洛阳仅靠着手掌在对方小臂上一蹭的动作让修长盔甲人失重浮上半空, 五指一牵腰部一个大幅度扭转回旋摆臂甩射出去。 修长盔甲人势不可挡的撞向那娇小的盔甲人。 白铜听到关洛阳的声音。 “先杀浪十七!” 关洛阳说这话的时候身子急射而去手掌往浪十七那边一压。 青气下沉无形的重力加压骤然笼罩在浪十七那边。 关洛阳针对重力的操控影响, 还没有到那么精细的程度这一手是把雄壮盔甲人和浪十七一并针对了。 雄壮盔甲人脚下一顿铁靴边缘的地面崩出细小的裂纹, 手上的动作也略慢了一分但固化的空气依旧向浪十七压过去。 关洛阳从侧面抢攻而来身边把控的气流撞上那片固化的空气立刻知道其中蹊跷手上一甩配合那固化空气堵住了浪十七唯一的闪避方向。 突如其来的围攻猝不及防的重力影响让浪十七的剑脊、手背被关洛阳的双手连环甩抽打中。 秦王照胆剑脱手坠落剑柄迅捷撞到地面。 雄壮盔甲人姿势一变双臂往两边张开分别朝向浪十七和关洛阳。 单看盔甲手臂的长度根本无法触及这双方但这一推之下周围大片的空气化作有形无色之物像一道道凭空浮现的无色钢梁纵横竖斜穿插在各处关节发力的紧要之处禁锢他们的动作。 紫光一闪一箭破空而来从上方死角击穿了固化空气较为薄弱的上沿边缘处射向浪十七的胸口。 浪十七眼神一变瞳孔里映照出一点紫光视线死死锁住射出这道光华的白铜。 这一箭选的是浪十七身体正面的躯干“中点”。 在失去秦王照胆剑又被禁锢住的情况下就算浪十七施展那种形状变化的奇功能让头颅脖子、四肢都瞬间偏离原本的方位却已没有办法让躯干的这个中心点偏开太多。 无论怎么扁小急变这一箭都会射中他的躯干。 白铜灌注在箭上的灵力加上紫晶石本身的力量一旦入体也绝对足以将他重创。 情急之下心如火焚暴躁紧张的感觉本该意味着身体热量的小幅度增长但浪十七却在这个比紫光一箭更短暂的时间里脸色骤然变得僵白冰冷。 那已经不能用变来形容了——几乎根本没有变的过程。 而像是他的脸突然跳转切换了一个新模样。 正常亚裔的俊朗红润脸庞突然换成两颊绷紧白蜡死玉的模样。 紫光在他胸前顿住一下消失。 轰!! 雄壮盔甲人同时受到两个人的反击身子砰的弹射出去从弹射的方向来看应该是受到浪十七的反击力度影响更大。 浪十七震碎了身边固化如钢梁的空气以后一拳反击盔甲人第二拳就撞上关洛阳的拳头。 两人身子同时一震。 气浪荡开落在地上的秦王照胆剑和刚被抛开还未落地的八角琉璃灯都被气浪推向更远方。 八角琉璃灯里面的光泽晦暗容纳着阴灵的宝珠里本来逐渐活跃的灵体变得萎靡不振在持续的衰弱中缩成一小团沉寂无声。 关洛阳看见钉在浪十七胸口的那支箭居然只有紫晶石的箭头没入了进去本该爆裂冲撞的灵力根本没能爆发出来。 此刻更是在双方拳头对碰之时连箭头都被反逼出来。 炸裂一响离体的箭头炸散成一团耀眼的紫光。 加剧下沉的重力变化逆转周边尘埃从地面反弹式的上升。 关洛阳手上一抬大摔碑手拍出去。 重力削减浪十七脚下摩擦力也锐减拳头虽然凶狠脚下却立足不住嗖的一声滑射出去撞在石壁上。 紫光连闪弓弦割裂空气白铜站在岩壁高处灯盏之上连珠箭疾射而至。 浪十七脸色僵白两边肩膀的三角肌却突然膨胀增大浑身肌肉猛烈突起蛇皮似的紧身衣被硬凹出钢铁雕塑般的质感。 空气轰轰炸裂强劲的拳头砸碎了紫光一拳碎一箭连环拳打碎所有箭支。 呼吸之间浪十七身边一条条细微的死绿色光芒往体内钻过去。 神武家族一贯有着用数字取名的传统同一个数字在上一代的人生命将尽的时候就会转送给家族里的一个婴儿。 这种不知道该说是敷衍还是具备古老肃穆仪式感的行为从根本上透露出一种冰冷的规矩。 历代以来在这个家族里面只有少数几个名字是例外如神武归一往往是血脉资质最出色的孩子才能够被确定得到这个名字在整个家族里的地位都最为贵重。 还有神武摩诃是每一百年之中除神武归一之外最出色的一个人才能够获得的名字。 这一代的神武摩诃身怀奇遇是在出外游历之后突兀失踪了一段时间不到一年后回归家族就从“三十九”变为“摩诃”在家族嫡传的九部长生功之外多出数种奇妙技艺。 浪十七跟他关系不错就曾经得到他的指点:“你的身部长生功练得不错但九部长生功每一部都太依赖血脉以你的天生血脉浓度也只能练上这一部看起来千变万化实则却少了一份定性、根性。” “本质比你高的敌人不提就算是同级别的敌人一旦能占住恢宏博大的特色也会更容易把持住战斗的节奏让你直接滑向逃都逃不掉的窘迫境地。” “要想避免这个问题也有两套方案一以后你就欺负那种明显比你弱的人假如遇到劲敌打上两下就立刻逃跑不要等战斗形成节奏。” “啊?看起来你不喜欢这种方案那就只有一条路子了来来来我教你一招拳法” 这一招叫做阿瓦达索命拳! 出自某个猛恶画风的武道巫师世界乃是黑巫师中雄绝一方的大人物“佛帝魔”的惯用拳法。 这套拳法的潜力很深但是以三星级的实力还是没有办法施展出这套拳术的完全体的。 浪十七施展这套拳法的时候不但对环境有所依赖需要在阴气湿重的地方运转而且还有时间上的限制。 过度运用的话拳法上的阴气就会反过来侵蚀他的躯体使关节僵化内脏失温。 但是在短时间内他的躯体犹如千年不腐不化半尸半怪的古僵阴气被剧烈汲取连岩壁上那些存养英灵的明珠灯都好似暗淡下来。 紫光炸开又一次击碎箭支的浪十七阴气入脑声带微妙畸变笑声也随之阴哑变形。 “桀桀桀桀想杀老子你们还远远未够班呢砂锅这么大的拳头见过吗?见过吗?!” 这紧身衣的僵白肌肉男说话的同时眼珠还在乱扫。 虽然嘴巴控制不住的说出这些奇怪的词语但他并没有丧失理智脑子里正迅速思考突然直觉一悚阿瓦达索命拳已经比自己脑子更快的轰了出去。 仿佛是青色的粗大闪电跟死绿僵白的拳影轰然一撞。 追魂索命不可饶恕的拳力跟一股纯粹无比的超高速动能撞在一起。 浪十七的小臂倒撞回来手肘砸在岩壁上露出一个深深凹陷的裂痕好似千年古僵的拳头上阴绿色泽斑驳破碎惨白的中指指根骨头凹陷下去一道细而深刻的伤痕。 伤痕的余韵那似有若无的细缝几乎贯穿了整个拳头延伸到手腕里面去。 对面关洛阳握剑的手指也微微一麻才把倒砸回来的剑刃停在自己肩膀前。 那宛若青色天雷闪电的一击是关洛阳拾取秦王照胆剑之后挥出的一记打神鞭。 他这一击有筋骨力道有元气热量还有心意法门其实远远算不上是多么纯粹但是因为所有的力量属性都在出手的一刻转入到追求速度的途径上。 出手前所有的复杂配合都在这高速一击之中被纯化了。 关洛阳有些讶异、惊喜的看了一眼秦王古剑:“好硬的剑!” 那招精气神合一的打神鞭关洛阳甚至不怎么敢用自己的手臂来施展就是怕击中目标之后自损七分皮开肉绽。 成周刀用了一次打神鞭之后险些当场变形废掉已经是前车之鉴。 但手里这把剑以打神鞭跟对方硬碰硬不但一点缺损都没有剑刃甚至依旧沉淀着寒黯古意没有分毫升温软化的迹象。 一眼观剑剑化闪电。 关洛阳已经再度出手。 还是一招打神鞭面对这种绝速的攻击浪十七除了硬碰硬出拳之外别无选择。 那把古剑片刻之前还在浪十七手里现在却已经根本看不清形影只有一道道青色雷电式的光芒残烬以种种弧形闪烁轰击过来。 ‘tmdtmd明明是老子刚翻出了底牌怎么这么快就吃瘪’ 浪十七轰出去的拳头每一次都以更残破的姿态倒撞回来伤势的存在让阴灵死气更大范围的占据着双掌骨骼他现在已经感受不到自己两只拳头的存在了。 只是阿瓦达索命拳的拳意毕竟高深霸道在这种情况下甚至于隐隐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引导他的直觉和拳头一次次接下对方的攻击。 “哈哈哈哈!!!” 关洛阳肆意挥击着发出狂乱的笑声。 “好剑好剑这剑之前被你们两个轮番运用却简直都是暴殄天物一点没有发挥出它的长处。” 浪十七逐渐沉浸、被拳法反控的思维都因为这句话被气的有一瞬清醒。 “你妈的你家秦王照胆是这么” 咔!!!! 青色闪电与布满阴气的拳头擦肩而过轰咔一声劈在浪十七胸口。 他的意识一清醒拳法就出现了一点偏差。 秦王古剑从他胸膛里劈进去蛇皮状的紧身衣瞬间应激硬化毫无作用阴气死灵的气息在皮肉里猛然汇聚但就是一头真正的千年古僵被这么一下劈中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秦王古剑劈穿了他的胸腔剑头那一截卡在他的身体仅剑尖一点碰到了背后的岩壁三四条交错狭长的裂纹就从他背后向四周延展开来。 爆裂的动能已经毁坏了浪十七的心肺血出如涌他临死一拳反扑却打了个空眼睁睁看对方被另一个人拍飞。 关洛阳挥了这么多次打神鞭右手也有些肿胀发红还没来得及拔剑就被雄壮盔甲人一掌禁锢又一掌横扫到肩头整个人都被抽飞出去。 白铜连环数箭阻拦那雄壮盔甲人但修长盔甲人又来到关洛阳身边。 一招交锋关洛阳身子震开又感受到了自己手上元气被强制驱散的不适右手酸胀左肩痛麻。 “又是本心灵光断了线还能重连?” 白铜喊道:“怎么办?” 关洛阳自信一笑抹掉唇边刚才被打出来的血身边尘埃浮空重力削减轻功全速展开顺影一闪来到白铜身边扯着他就跑。 “三位老老老前辈我过几个小时再来拜访你们哈。”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通关,任务预告 这地宫之中机关重重所布置下来的阵法也不乏有迷幻作用。 关洛阳他们跑出那石桥山腹不远就发现来时的那条岔路又已经发生变化不过他们有陆春华帮忙指引还有寻宝鼠的天赋本能相助。 浪十七已死陆春华喂药唤醒那只小松鼠的时候也显得放心了许多。 那三具玄甲果然没有追出太远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点的地方之后关洛阳就将自己察觉到的事情说给其他两人听了。 “那三具玄甲肯定是李靖的手笔。” 陆春华解说道“唐朝的玄甲军分为两种一种是披戴玄甲的锐士是大唐兵马中最精锐的一支部队但还有一种是李靖手下的玄甲机关。” “这第二种玄甲军不需要士兵操控玄甲内部是极其精妙的机关结构不食不眠不疲不颓配合法术令旗抛弃粮草辎重三千玄甲就能北上大漠连败突厥。” 说起千年传奇陆春华口气不禁放缓了一点好像也力图在话头话尾之中讲出几分历史隐蔽处的古韵才不枉自己当年读书的心驰神往。 “贞观年间四夷平定文武昌盛李世民曾经有意请李靖再出山借用李靖冠绝天下的兵甲机关之术创造几尊足以擎天云比山岳扼守江河守护大唐的镇国兵器。” “可是李靖却劝说纵然是顶天立地的人形机关也只是出于人的智慧假如子孙不肖即使机关可以千年不倒也未必不会落入敌手假如子孙贤良有太宗皇帝之万一何须这机关遗宝。” “后来魏征等人又苦苦劝说国库不丰, 奇观误国, 这才让大唐的镇国兵器不了了之。” 陆春华摸着小松鼠柔软的皮毛, 笑了一声“我当时读到那段千年不倒还将信将疑, 想不到李靖的玄甲真的能延绵千年也不损毁, 也不知道历代以来, 有多少人进入地宫, 那玄甲又经历过多少次战斗” 白铜摇头道:“那些玄甲, 虽然没有毁坏但损耗是绝对有的。” 他好像在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说道, “就拿那具娇小一点的玄甲来说, 它跟镶嵌在岩壁上的那些明珠灯之间, 有一种灵力上的联系, 但是玄甲内部肯定有什么东西损坏了导致这种联系只剩下一点余韵。” “不然的话, 那三具玄甲应该还有配合明珠灯阵的更多变化。” 关洛阳不懂灵力法术却也说道:“那个最雄壮的盔甲下盘有些迟滞, 估计是膝踝关节之间也有点小问题。” 陆春华默默点头, 脑子里还在搜寻风云龙鸟四种阵法之中, 有哪一种变化能跟关洛阳说的搭上关系。 “你说的那种具备生机的细丝, 比较类似的只有龙蟠。” 她向关洛阳说道“龙蟠阵法之中有一种变化是在密林之间使用的在兵法上的表现是采集毒木为弓箭削尖竹木为陷阱, 借助藤蔓弹力等手段作战。” “用在法术阵法上能让植物裂生片丝毒藤把一些本来就有捕食昆虫习性的植物催生成可以快速舞展的掠食者。” “你说的那种情况, 就像是这种阵法的一个变种运用那石桥对面的铜门后面可能是一株具有灵性的古老植物。” 关洛阳若有所思左手五指轻轻按摩着自己的右臂活血通络的手法从接近右肩的位置按到手腕以下。 “等我这手恢复一点就再去试试假如里面确实只是一株植物那我们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了。” 一株具有四星级特质的植物并不奇怪。 本心灵光这种东西并不是一定要有完整的自我、智慧才能领悟的。 虽然这东西既是心又是灵的听起来好像很看重领悟可实际上在轮回者基地里面随便花点积分点数就能打听到。 有关于本心灵光“领悟”只是锦上添花实实在在的“行为”才是凝聚本心灵光的不二法门。 如果真是一株千年的灵植持续千年的扎根生长、细丝蔓延、运转阵法这种贯穿了漫长岁月的坚定“实行”所凝聚出来的本心灵光恐怕还要胜过不少初入四星级的轮回者。 当然要是真打起来的话只能困守一隅的千年灵植在四星级轮回者面前跟沙包估计也没什么区别。 几个小时之后关洛阳觉得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就找回了那石桥山腹。 他和白铜事先已经商量好了先弄断那些细丝然后集中攻击争取给其中一具玄甲先留下难以修复的损伤一具一具来。 假如打的累了或身上又添了一些伤势关洛阳和白铜就暂时撤离。 这么重复打怪三次之后关洛阳就找到一次机会闯入铜门之中窥见了里面的景象。 那铜门内的石室空旷高阔中间立着一座灰白色的石台直径差不多在一米五左右石台之上镶嵌铜盘用古朴的文字标记多个刻度内外分为三圈越往外的刻度越细。 石室的穹顶正中那最高处的地方有一朵倒悬生长的硕大花卉。 几十片花瓣呈现深青色整朵花大概有磨盘一般大小呈现出暗淡冷硬的质感近似于青椰子的壳。 那些能够传递出本性灵光的细丝大约就是从这花朵之中蔓生出来的。 关洛阳才看了一眼那花就像是受惊害羞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一片片花瓣合拢起来。 青色的花瓣碰触之时发出近似玉石相击的声响层层叠叠最后团缩如球。 三具玄甲也停止了动作白铜戒备着跟到铜门这里往内部窥探。 灰白色的石台之上铜盘自行转动起来三圈刻度滴滴嗒嗒的转动校准铜盘中心陷落下去一个小孔从里面喷射出的光芒在石台上空形成立体的投影。 “哈哈哈哈不知道这座地宫会在什么时候被破解。” “但只要能来到这里就算你闯过所有的关卡了这地宫之中的所有藏宝将任你取用而羽化孤虚长生果就在这铜盘之内。” 那投影是一个面目朦胧的锦绣华袍男子只能隐约看到赤色胡须虬曲在下半张脸的轮廓上。 说完经典的闯关赠宝言语之后他语气骤然一转。 “不过假如是徐福的后人来到这里那就试着看看你们能不能把羽化孤虚长生果变回原本你们想要的样子。” “吾三十年豪客三十年为王甲子之寿以后偏爱山川大泽间的隐逸奇闻又恰逢药师、出尘功成身退渡海而来。” “徐福栽培的三百六十余颗孤虚果实草蛇灰线伏延千里也算是余生之中日后可以反复琢磨探寻的寥寥几件事之一。” “这颗果实的变化就当是我们兄妹三人跟那秦汉之间、雾水海滨的徐福打的第一声招呼吧。” 从铜盘之中喷出的光束渐渐淡去投影消失。 那石台一侧弹出暗格。 关洛阳走上前去只见那暗格之中存放的是一枚仅有核桃大小的果子。 这果子表层有白玉般的脉络虬结突起触感坚硬像是外壳又像是被刻意雕凿成了一些类似于细长羽毛的纹路。 那外壳的脉络间隙里能看见内部光滑如宝珠无色的圆珠之中流动着浓厚的乳白色光晕。 眼看似乎确实没有更多的危险了白铜就把陆春华也带了过来。 陆春华一眼就看见了那石台之上的铜盘三步并作两步的扑了过去指尖在摸到铜盘之前颤了颤连忙从背包里拿出一副白手套极其轻巧小心地触及了铜盘的表面。 “星斗转命盘这个就是星斗转命盘么” 她按亮了头上的灯具辨认刻度一点点的阅读那上面雕刻出来的细小文字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小串铜钱放在这铜盘之上。 那铜钱本来好像都被把玩的有了一层包浆在灯具的光芒之下也算熠熠生辉但刚一放上铜盘就莫名发出一声喑哑难听的刺响。 紧接着串起铜钱的红线崩裂开来几枚铜钱散落飞快的生出了厚厚的锈迹。 “这一串风水法器五帝钱是可以帮人略微修改财运的能吞噬这类法器的灵机果然是星斗转命盘!” 陆春华有些激动嘴里呼出的热气在冰冷的铜盘子上蒙了一层白雾她连忙用手套擦掉人也离远了一点。 关洛阳说道:“这个东西要怎么用?” “要带回我家去经过一些处理配合十六件法器再叫回我那几个朋友帮忙才能用上。” 陆春华观察着铜盘的边缘似乎正在想办法把铜盘从石台上分离出来转头说道“这东西我只用一次用完之后也可以给你们其他东西我全都不要。” 她看见关洛阳手上那个果子“哦对了孤虚长生果的果壳是不能服用的据说要用特殊的利器才能破开外壳。” 白铜已经收回了秦王照胆剑此刻适时说道:“要用这剑试一试吗?” 关洛阳摇摇头:“虬髯客说对这果子做了一些改动还是等我们回去做了鉴定之后再说吧。” 在轮回者基地里利用个人账户界面进行的鉴定是直接跟主神联通的要比自己乱猜或者在这个世界找任何鉴定者都来得更靠谱一些。 白铜的仇已经报了孤虚长生果也已经到手这地宫一行总算有了一个相对完满的结果。 接下来就是划分收获的环节关于那些古物其实都具有一定的隋唐风格陆春华表示可以联络东华古国地方上的一些博物馆那些人是不会吝啬的。 白铜传音跟关洛阳说这个基地世界的某些市场甚至会有四星级的物品买卖有空的话可以去逛逛所以收获这个世界的货币也是有用的。 最后商定事成之后这笔资金关洛阳和白铜各占四成两成是陆春华的份。 羽化果实默认归了关洛阳三具停止运行的玄甲也被他收了可以到基地里卖掉。 至于八角琉璃灯和那些明珠法器则归了白铜。 唯一有点可惜的是经过白铜的查探那朵具备四星级特质的灵花本体根须可能遍布于整个山体之中没办法挖走。 几天之后关洛阳独自一人回到冰雪漫漫的山脉之中在雪谷附近召唤出个人界面鉴定了一下那枚果子。 羽化返生珠四星级物品。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自亏而羽化知节而长生。 以羽化孤虚长生果为原材料制作而成。羽化果实本该根植地脉结枢服用之后会永久改变自身基因有一定风险造成基因畸变羽化赘生破开外壳之后生命力将异常化向外感染。 经炼制为返生珠生机精炼失去感染蔓生的特质需保存外壳浸泡于水进行逐步服用吸收。 “这么说虬髯客是把这东西从有很高风险的原材料炼制成正常药品了他怎么会觉得徐福后人反而想让这东西变回去?” 关洛阳回想了一下他以前看过的幻想作品徐福这个人物只要有他的戏份十个有九个都是反派。 这个世界的徐福恐怕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不过这些事情目前与他无关。 关洛阳在雪山机场附近的城镇里买了个房子住了下来。 这种酷寒的气候里面居然还有一些植物可以在后院生长当地的饮食也很有特色当然如果吃不惯的话机场那边有各色菜系供应还可以点外卖。 “呼——” 关洛阳刚喝了一口温水在后院的雪地里呼出绵长的热气。 他那保温杯里面泡的就是羽化返生珠泡出来的口味跟绿茶差不多就干脆拿来当日常饮料了。 倒也不愧是四星级的药物用这种泡水稀释的方法服用依旧每一口喝下去都能感受到明显的热流经由肠胃的转化壮大气血筋骨也顺带滋养着元气。 这颗珠子不管是泡在什么浓度的液体里面每一天减少的质量差不多都是均等的。 关洛阳找秤称过一天大约能减少十五克够他喝很长一段时间。 哪怕在这期间什么都不干光等着把这颗珠子的药力全部吸收掉关洛阳的实力也能增长不少。 何况这段时间他一点也没闲着每天只用三四个小时观看各种幻想作品顺带放松其余至少有十个小时研习从白铜那里得来的那套拳法。 白家圣拳一共只有四招而已。 ——风蜉无形天蛇饮光蛟龙开岸应龙俱国斩。 看起来简单卷轴上的动作文字图解一共也不过二十七个动作两千多个字但真正练起来越练越感觉到其中的博大精深。 关洛阳在运动方面的天赋是从小就为人所称道的初遇田公雨的时候对武功拳法还是一窍不通却已经能够看出几分桩功步伐的奥妙。 四练大成修练心意法门之后他在武学相关上的理解能力更是水涨船高现在的他一天之内能学习的东西就几乎抵得上从前小半年的光阴。 饶是如此他也用了整整二十天才初步掌握了第一招的打法。 这一招的水平还要略胜于他草创的碧落打神鞭。 “难怪白铜有自信说这套拳法在四星级里面也算上品。” 关洛阳微微感慨顺便掏出手机点开跟白铜聊天的界面。 洛阳:你家这拳法还真是难练 桐柏:三星级练四星级的功法本来难度就不低你要真觉得不合适也可以回基地把那卷轴卖了重新去找找反正换算成基地内的时间你的休息日才度过四天不到 洛阳:那倒不用虽说有难度但是我已经有进展了 桐柏:我是说真的那拳法你记下来之后完全可以去基地卖一回换点积分点数。基地里关于秘籍虽然有类似专利售卖次数的限制但我们在任务世界怎么搞它可管不着我还准备有机会就在这基地世界里找个拍卖行把那套拳法挂上去呢 洛阳:这么玩你行啊! 桐柏:这是正常操作吧我身家有一大半是通过这类方法攒下来的 桐柏: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属实是你在这方面太迟钝了 桐柏:下回你有类似资源的话还不如交给我来处理。叉腰jpg 洛阳:啧啧你在网上真是活力四射也好下次任务回来要是有类似的东西就托给你去操作 桐柏:什么叫在网上?我现实里言辞更犀利! 桐柏:博物馆的钱给你打到账上了啊陆春华这两天也快成功了你要不要一起来聚一下她这几个朋友有点意思难怪战力属于普通人的情况下还能知道那么多隐秘 洛阳:算了聚会不如练拳等她成功那天你通知我一下我给她发个视频祝贺吧 桐柏:嗯还有个事你有想过组队吗? 关洛阳按在屏幕上的手指一顿思索了一会儿。 洛阳:我听说主神空间对正式轮回者的任务有一套评判标准发布给独行轮回者的任务危险性是在一个固定区间如果组队的话那整支队伍的实力会被综合评估危险性依旧在那个固定区间 桐柏:话是这么说但实际情况千变万化很多人还是觉得有队友周全一点 桐柏:而且我们这个基地好像是鼓励组队的类型据说有不少人被临时组队丢进任务世界 洛阳:还有这种事? 桐柏:当然。不过我也就是让你考虑一下这个事情不急的我手上目前只有一份三人小队契约就算我们俩都同意组队现在也满足不了条件 就是说你在基地那里根本没第二个可信任的朋友啊。 关洛阳本来想这么说但仔细一想他自己也是。 不过他对自己交朋友的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之所以在轮回者里朋友少只不过是因为他在这方面还属于萌新罢了。 关洛阳如此确信。 只是他没想到在轮回者里交新朋友的机会这么快就砸到他头上了。 来到基地世界的六十几天后相当于基地内部的休息日只剩下最后三天时。 关洛阳忽然接到主神的提示。 尊敬的轮回者你的下一次任务世界已有正式轮回者“白骨赤心童叟无欺”小队存在将发布敌对任务。 尊敬的轮回者你分配到一份临时团队契约另外两名队友的轮回者账户编号如下:xxxx。 临时团队契约已自动生效可以在剩下来的休息时间内通过编号联系熟悉你的队友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用完积分是惯例 轮回者基地一片看起来是古代武侠风格的楼阁雅间里面与关洛阳约好的两名临时队友都已经抵达。 “安非鱼平安的安子非鱼的非鱼。三星级主要擅长近战吧。” 这是一个穿着棕色呢子大衣和黑色西裤的中年男子脸型略瘦削头发有些长梳了个中分两边的发尾垂到脖子上。 关洛阳能看到在发丝掩盖之下他右侧耳朵里有一个小巧的无线耳机甚至能隐约听到耳机里正在播放舒缓的乐曲。 安非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带着点无奈的意味微笑着说道:“一点戒不掉的小习惯而已但我可以保证不会因为这个漏掉你们讲话的内容。” “我叫古兰香同样三星级也擅长近战。” 另一名临时队友是个年轻女性确切的说看起来才十七八岁的样子。 她一身裁剪得体的右祍青色劲装衣襟和窄袖的袖口都有金色的团纹枝蔓纹两圈带暗纹的发绳配合之下扎了个高马尾长发略显蓬松的从后颈垂下青春感十足。 “两个都擅长近战了你不会也擅长近战吧?” 两人看向关洛阳。 关洛阳只好点点头:“关洛阳后续跟你们一样。” “靠这个临时团队也太不合理了吧。” 古兰香心直口快地说道“近战、远程、奶妈这种经典搭配也就不奢望了三个人的队伍好歹也得有个远程吧。” 安非鱼脸上的无奈更明显了道:“你说的那种经典搭配一般都已经自己组成队伍了主神凑的临时团队里面各方面不均匀, 也不稀奇。” 他停顿了一下, “实在不行的话, 我可能也可以客串一下中远程这个角色。” 关洛阳在一旁想着白铜倒可以算是个远程而且还是个法师, 可惜他之前查询过临时团队组成之后, 是没办法再拉人的。 古兰香说道:“那这样讲的话, 我倒是也有一手治疗技, 但是也只能保证比一般的三星级伤药生效快。” 说话间她捧起面前的茶盏, 浅尝了一口就兴致缺缺的放下一翻手, 拿出了一个酒葫芦来。 大约是也有小乾坤术之类制造随身空间的手段。 “咱们又不是要保持冷静谈生意的对手, 既然是队友之间的初次见面, 喝茶, 像什么话来来来, 都来尝尝我这壮胆酒。” 古兰香拿出三个竹杯倒出了三杯殷红如血的酒浆。 带着几许干药材味道的酒香清冽微苦, 入口之后微微刺痛带来的辛辣随之蔓延开来的温暖, 则让这种清冽的香气变得绵长醇厚。 关洛阳不算喜欢喝酒的人但这杯酒, 让他有一种战斗之前在热身的感觉些微无形的热意透着毛孔向外散发, 体验确实不错。 “唔咳咳” 咳嗽声从安非鱼单手掩住的口鼻之间传出右手捏着的竹杯也因为咳嗽而晃动里面的酒液还残留了一大半。 “这酒好烈” 香味清淡入口却这么烈性是让他没想到的。 古兰香眨了眨眼像嘬奶昔一样一口把杯子里的酒饮尽, 道:“不会呀这是比较柔和的酒了虽然对普通人可能劲有点大但是三星级的近战武者, 不至于被这个呛到吧。” 安非鱼摇摇头:“我是三星级的近战但我大概不算是那种刚健朴实的武者。” 他放下酒杯端起茶水喝了两口道“其实之后我们可以到基地外面去稍微切磋一下对各自的特点有所了解万一任务世界遇到那种特别强悍的敌人也能打出更好的配合。” “不过现在嘛我们可以讨论一下能在基地里面完成的事情。” “比如说购买一点队内通讯的装置查询一下敌方小队的情报。” 古兰香自动请缨:“通讯设备的话我可以解决。不过查询情报的费用我可能不能承担太多上一次任务奖励的积分已经全被我用来换了对我很有用的一件道具还有这些酒。” 安非鱼皱着眉头说道:“我的情况也差不多实在不行的话查询情报这一项可以放弃。” 每一次任务后的休息时间是按照基地内的时间流速来计算的十天而如果有团战任务的话是在基地内的倒数第三天通知。 可是大多数轮回者早在刚从任务世界回来的时候就会筹谋购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身边不会余下多少积分。 巧的是关洛阳之前得到了白家圣拳卷轴之后又得到了长生果有药有功法就没急着回基地上一次任务的积分基本还在。 他打开个人界面看了一眼。 账户余额:15100点 有一笔很近的转账记录来自百家五岳商行关洛阳上次在那边挂售的东西居然已经卖出去了。 “要查询敌方小队情报的话具体是要到什么地方查?” 关洛阳问道。 答案是娱乐区的每一家商店都有类似的服务。 基地娱乐区的店家跟商贸区那些摆摊开店的轮回者是不一样的。 据说基地里那个核心光球在正常的分派冒险、对战任务之外还会随机派发一些后勤资格任务。 这种资格任务派发下去的时候不会说明任务详情轮回者有拒绝的权利而有九成的轮回者都选择了拒绝这种任务。 因为这种资格任务的难度也tm是随机的有可能你接受任务之后会发现只是让六星级轮回者到任务世界帮几对无星级的情侣谈恋爱。 但也有可能是让一星级轮回者去参加任务世界的六星级大乱斗那等于是必死的局面。 而娱乐区这里的店家每一个都是敢于参加这种赌博并且成功取得了基地后勤资格的人。 他们每次任务的休息时间远长于一般轮回者也具有在一定限度内直接向主神查询的种种权限。 关洛阳说明意图后就在这间茶楼的侍应生指引下见到了这里的店主。 “哦少年就是你要查询下次任务之中敌方小队的情报吗?那么请先告诉我那个小队的名称吧。” 一间幽静花香的茶室里店主分外热情的上来跟关洛阳握手满脸笑容谈吐得体。 但关洛阳的动作却有一点微不可查的迟滞。 因为正跟他握手的这两只“爪子”分明是两只属于青蛙的前脚脚蹼。 这位店主整个就是一个大青蛙两条后腿特别长直立在地“胯部”有皮甲保护皮甲的一侧还别着形似手电筒的东西或者是光剑手柄? 它身后还有一件火红的披风身高只比关洛阳略矮了一些。 在基地里乱逛的时候千奇百怪的轮回者见的多了。 像那种一个大眼珠子上蔓延出七八个触手又长着小眼珠子的奇怪造型显然比眼前的青蛙难接受的多。 但这个青蛙算是关洛阳第一次跟这类轮回者的近距离接触到底还是让他迟缓了一两秒才说出那个敌方小队的名称。 大青蛙终于放开了关洛阳的手也叫出自己的账户界面戳戳点点道:“咦居然不是我们这个基地的?” 关洛阳的视线这时才不动声色的从自己的手上收回问道:“是不是我们基地的有什么区别吗?” 价格更贵? 他这样猜测。 答案却截然相反。 “不是我们基地的那这个查询工作就有折扣呀我再看看甚至还不是武道主题的行五折。” 大青蛙说道“既然不是我们基地的那还可以提供额外服务。一般七星以下的团战前半段任务期间不限制所属地界但后半段肯定是要限制一个共同的地域。” “多加一千积分可以让你们在抵达那个共同地域之后得到空间帮助直接标注出对方的位置。” “当然如果你愿意为这项服务付出五千积分以上的话甚至可以让你们从进入那个任务世界开始就知道对方的位置。” 关洛阳思考起来能在任务后半段知道对方的具体位置就行了前期就算知道位置也不可能在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杀过去没必要在这方面多费积分。 “不过我们能知道对方位置的话对方会不会也知道我们的位置呢?” “不会!” 大青蛙大咧咧的摆了一下前肢“大家都知道武道主题的基地里面核心光球的日常功能都会显得比较粗糙简直把敷衍的态度明晃晃摆出来了但是在其他方面咱们的核心光球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关洛阳点点头:“那好吧就加上这个功能。” “五折咨询费五折定位费用一共五千积分。” 大青蛙的脚蹼柔软的弯曲了起来像人的手指一样从他的账户界面里面抽出了一张单面有字的信纸。 正式轮回者小队名称:“白骨赤心童叟无欺” 队长:苏木神秘侧仙道法术偏好魂魄、炼尸类邪法法宝若干主战法宝为四星级器物招魂幡进入本次任务世界前综合评价为三星级巅峰。 队员:付克斯神秘侧血族负能量类型魔法进入本次任务时间前综合评价为三星级。 队员:孙灵武力侧拥有魔物血脉改造经历擅长近战以武道配合魔物能力作战进入本次任务时间前综合评价为三星级。 队员:许红梅神秘侧半妖进入本次任务时间前综合评价为二星级。 除了这张纸上的简介以外大青蛙还掏出三块晶石都有着多个棱面半个巴掌大小晶石中心处有一个无色的按钮。 “这里面的影像是他们上一次任务里的几个战斗片段。” “因为所有的核心光球被造出来的时候都被大型战团‘最凶狂’‘外道征圣’‘物象回环’的三位团长论定了规则使轮回者有一定的隐私权所以我们能查到的也就这么多了。” 大青蛙提醒道“少年哟他们比你们先进入那个任务世界说不定又有进步也不能完全按这些不全面的战斗影像来判断啊。” 关洛阳对他的善意提醒表示感谢带着这些东西去跟两名队友会合。 安非鱼和古兰香得到这些情报之后都准备立刻离开基地借助基地内外时间流速的不同争取更多的时间来准备。 不过关洛阳却要在基地里再逗留一段时间。 他还有一万出头的积分除了按事先的规划买一枚可以激发四星级威力的一次性道具应该还能有些富余。 把剩下的积分也用掉再说。 鉴于百家五岳商行效率很不错关洛阳把那三具玄甲也送到那里转售。 柜台后面坐着的依旧是那个王铁海只不过换了一身装束上半身穿着质感非凡的蓝色衬衫衣领格外宽大一些但跟他那张脸的气势倒是相得益彰。 收那三具玄甲的时候他跟关洛阳闲聊了两句饶有兴趣的说道:“想买那种一次性的攻击道具吗我们这里倒是有一些不过基本没有法宝或者定向炸弹类型的全是一些武者耗费心力封存于物品里的一道招意。” 王铁海也不走出柜台只是往远处招了招手远处的货架上就各自飞来几件东西。 他拿起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道“这里面封存的是十层功力的一发火舞旋风剑法折断长剑就能释放出来形成炽热旋风是用来清小兵的最上优选。” “清理小兵”关洛阳道“有没有那种威力集中些的?” 王铁海拿出一块碧绿翡翠般的水滴形玉佩:“这里面封的是一发九天惊落星海回流的真水结界一经施展结界扩张三丈之后再度皱缩威力极度凝聚最后缩成指尖大小的一个小点的时候其破坏力能让四星巅峰都吃个亏。” “但缺点就是扩张和收缩都很快有可能会让释放者也一块被干掉。” “这块绢写黑诗无限恨夙兴夜寐枉徒劳的手帕里面封的是一发四星级的掌力阴阳合流天地一气但是要具备两种相反的功体才能激发出来。” “这张扑克牌里面是一发红心之王的石破天惊拳可是这扑克牌材质有点需要注意的地方四星级以下的激发这东西有可能会使自身细胞被辐射诱变” 一件件物品被王铁海拿起来滔滔不绝的介绍着那副模样好像他介绍的重点并不是要把这些物品推销出去而单纯是想给别人讲故事一样。 关洛阳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不得不咳嗽了一声道:“那么有没有激发的要求比较宽泛威力比较集中不会伤到激发者的东西?” “那当然也有。” 王铁海意犹未尽地放下了手里的一串念珠转而拿出一块黑色令牌往前一抛令牌在桌面上弹了一下翻转过来。 正面是个军字背面空白。 “这里面是一股四星级的拳力要用的时候你直接把有字的那面对准想攻击的目标然后把令牌捏碎就行。” 有这种东西不早拿出来?到底是平时卖东西就这么不认真还是单独对我不认真啊? 关洛阳腹诽一声摇了摇头:“多少积分?” “四千。” 关洛阳利落的付了积分收了那块令牌之后斟酌着细致说道:“有没有什么适合三星级武者攻击距离能稍远一些对魂魄邪术、负能量之类具备克制效果的东西?” 王铁海笑道:“那几乎等于是要我量身推荐这项服务也是要收费的呀。” “那不正是你们商行的特色吗?” 关洛阳把手里的令牌抛了一下补充道“我的心理预期在五千积分以内。” 王铁海似乎不需要思考的时间已经从货架上招来一本秘籍。 “某个仙侠世界里的天河派有三法四诀之说七大法脉任何一门的完整版本都是有希望跨入七星级的仙道宝典。这本离火金瞳剑虽然是其中一支法脉衍生出来的道术但也当得起四星级的评价。” “更妙的是这以双眼蕴养离火剑气的道术算是仙武合一的法门只要具备三星级内力、真气、真罡、斗气的话就很容易入门修炼有成两眼剑气吞吐无形透视鬼怪追斩妖魅专克邪灵。” “甚至假如你在仙道方面有天赋的话直接以这离火金瞳剑为阶梯以后再购买天河派正法宝典都不需要自己苦思后续的强化路径了。” 王铁海张开手掌“售价刚好五千。” 关洛阳也没磨唧痛快的付了积分拿东西走人。 剩下的那一小部分积分他又在外面逛了一会儿买了一件可以变换各种风格形态、避尘不染的衣服随后就离开基地去外面跟他的临时队友会合了。 基地外面又过了二十多天基地内部才过去不到三天。 悠闲看店的王铁海迎来了一个乱发无拘的顾客。 这是个彻彻底底的老人须发皆白浑身上下似乎只裹了一件宽松的白色长袍袒露着古铜色的胸膛。 “把你说的那人喊来我也要见一见。” 这老人说话时脸颊两边的阴影也如铁一般刚硬。 王铁海诧异道:“谁?” 老头手指屈起在柜台上敲了敲上半身向前倾压过去:“又装傻是吧?行反正我不急。” 老人那冷硬的脸上忽然露出笑容来背后出现一张宽大的座椅悠然地坐了下去。 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酒坛手指刺破了酒坛上蒙着的红布往右手的一个大碗里面倾倒酒浆。 王铁海鼻子嗅了嗅脸色一变拍案而起:“燕狂徒你这老东西偷我的酒这可是花果山那只猴子送我的。” “那猴子有亿万个版本鬼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燕狂徒抬起碗来深深的吸了一口“吁酒倒是真不错。” “哼粗酒配野人我看你是皮痒待会儿找个地方玩两手怎么样?” 王铁海气极而笑手上却已经调出账户查询了一下“嗯?他账户不在线估计去参加任务了。” 他和燕狂徒对上视线两人的界面同时闪烁了一下已经出现在基地之外。 远山万顷漫天狂雪燕狂徒把酒碗高高的举起酒液化作一线入喉。 “那老夫正好再喝两碗。” 王铁海悍然出手:“分我呸还我一半。”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开局一座小道观 唐至元十一年。 初入三月山间的气候依旧湿寒。 夜色刚刚退去的时候天光虽然明亮太阳却还没有升起满山满野之间但凡树枝草叶之上都覆盖着白霜。 这一片山野之间足足有数百堆被挖掘过的痕迹环顾四周一个又一个的小土包占据着附近数里的地面泥土的腥气下面隐隐透着一种更刺鼻的味道。 “唔呵——” 一声极悠长的吐息惊醒了这里的寂静。 这个笼罩着黑袍盘坐在地的人看起来跟周围的小土堆几乎没有什么差别直到发出这个声音才跟那些死寂的泥土有了明显的区分。 他抬起头来眼前的虚空之中漂浮着只有他自己能够见到的几行文字。 注意检测到另一队轮回者抵达这个世界敌对任务生成。 原任务时限延长附加要求在今年八月前抵达长安城并持续停留至八月的最后一天。 敌对轮回者将同样接收此项要求。 附加任务标准:斩杀至少两名敌对轮回者。 “这是什么意外惊喜呀?” 苏木又叹了口气随手取出一把小小的木梳梳理自己的胡须。 他的胡须和头发都是一片漆黑浓到使人觉得不是自然从人类躯体上生长出来的色泽胡须垂到胸腹之间头顶的长发用七根两端尖锐的木簪固定在鬓角留下两缕垂在身前。 黑色的古雅长袍看起来是一片纯色简朴没有赘饰但在某些角度的光线下会显示出其上的暗纹, 仿佛是一些蜈蚣、长蛇, 飞腾咨意的轮廓。 “道长, 道长你收到消息了吗?” 孙灵带着一道残影奔来他身着葛布短打, 两条臂膀脖颈两侧的肌肉, 在衣物的掩饰之下, 依旧显示出极强的力量感。 “我们到这边来都快一个月了, 怎么突然追加了一个任务敌方的情况还一点都没透露?” 比起他这明显的不满底下暗藏着的一点忐忑。 苏木就要深沉的多, 平静的说道:“这种非常规的团战一般是不同基地间搞出来的。” “你不用担心能被安排团战, 那么他们和我们在进入这次任务之前的整体评价, 应该是差相仿佛。” “在此基础上, 我们却比他们多了一个月, 无论是个人进步还是从这个任务世界的借势都可以说, 优势在我们这边。” 孙灵拧着眉转了转脖子:“这么说倒还行但毕竟多了强制要求, 还多了直奔我们来的对手原本的计划得做一些改变吧。” “不必。” 眼见时辰到了, 太阳快要升起苏木抛起一道锁链, 幽黑的锁链长达十几米一圈圈盘绕在他们两个身边。 那几百个土堆里面, 扭曲着升起了一道道浓如墨色的黑烟相继构成高大骏马的形象随后不约而同地长嘶着向这边发动冲锋。 四面八方骏马奔腾的气势颇为骇人但是一碰到那条锁链黑烟骏马就瞬间被吸收进去。 锁链的颤抖也越发剧烈仿佛在传递喜悦的情绪。 “之前拟定的计划, 基本都不必更改只不过是在最后一步需要做一些增添罢了。” 当骏马嘶鸣的声音越发稀疏最后一点蹄声也消失在锁链之上只剩几许黑烟余韵。 苏木抬起手来, 将这刚刚炼成的“五马浮屠锁”收在手中满意的抚摸了一把笑着说话。 “这样也好时限拉长了我们刚好可以亲自去一趟长安城跟那位教主一起看一看计划的最后一部分。” 当前世界背景: 大唐开国已历数代铁马兵戈峥嵘未消。三教九流草莽英豪纵情行走在江湖与朝堂乐此不疲的投身于繁华、歌咏、阴谋、争斗之内。 任务时限为六个月任务详情如下。 标准一击溃西域火罗道的主体势力。 标准二累计击败三名以上的本世界宗师人物。 标准三干涉超过万人以上的生死因果或干涉超过十名以上的本世界宗师级人物生死。 标准四在本次任务期限内完成三星级向四星级的晋升。 标准五击败敌方轮回者“白骨赤心童叟无欺”小队斩杀敌方小队中超过一半的成员。 附加要求在今年八月前抵达长安城并持续停留至八月的最后一天。 敌对轮回者将同样接收此项要求。 以上任务标准完成其中三项以上视为合格完成度越高任务奖励越丰厚。 注意本次任务为临时团队任务所有任务标准可以由团队整体完成个人贡献将在任务完结时计算。 注意本次任务为临时团队任务存在隐性规则。 如果通过此次任务后全部成员不曾伤亡且晋升四星级有一定可能达成“倾盖如故”成就临时团队契约可自动转为正式团队契约。 如果本次任务结束后敌我双方仅余一名轮回者有一定可能达成“天煞孤星”五分之一的成就后续将连续安排四次临时团队契约。 注意基础身份信息、当地通用语言及文字已传输至轮回者意识。 亲爱的轮回者祝你度过愉悦的纷争! 任务开始! 传送完成之后关洛阳他们三人出现在一间简陋的居室之中。 地面铺的是青黑色的砖头拼缝不太整齐有很多地方出现了砖缝松动、缺角的迹象靠近墙角的地方还生出了青苔。 门上糊着的纸已经发黄用肉眼就能看见那厚厚的纸上起了一层毛边作为门板的木料上也已经漆痕斑驳露出了里面属于木头的原色。 屋里有四张竹席和被褥三张看起来新一些的被褥也比较整齐最靠墙角的那张竹席上还有一个小孩子裹在被子里面。 关洛阳他们三个的身份现在是这间扫雪道观老观主的弟子。 老观主雪龙子只收了四个徒弟大弟子安非鱼二弟子关洛阳三弟子古兰香都早已经出师在外奔波。 他们三个不在的时候雪龙子又收了第四个徒儿也就是那边还在睡觉的小道士夏青。 三人各自看了看没有打扰那小道士直接推门出去了。 “团战任务原来是这个样子的除了多了一群轮回者对手好像跟其他正式任务也没啥区别。” 古兰香低声说道“我还以为这种任务只会有一个要求只要干掉对方就算成功呢。” 安非鱼似有同感:“规定双方必须去的那个地点差不多就算是决斗场了但居然是整个长安城那么大还好关洛阳事先买了定位服务不然的话到时候我们光是找人就是一件大麻烦了。” 关洛阳已经在院子里走动起来。 这间道观真的是小门前院落常人不到二十步就能横着走完。 就这么一个院子却连接着一座供奉三清像的神殿和两片屋舍左边是厨灶柴房右边是住的地方。 如果要上茅厕的话要从柴房那边开后门出去。 关洛阳走进主殿之中三清神像各有半人高下彩塑还算完整打扫的也很干净但终究已不免有些岁月的痕迹。 而在三清神像前停了一口薄棺挂有两条白布。 三盏白蜡烛的灯火未曾点燃旁边有果盘、香炉供奉。 棺材里躺的那个清瘦单薄的道人就是雪龙子。 按照基础身份信息里面的设定雪龙子就是在大限将至的时候才把他早年收的三个徒弟叫了回来三个徒弟刚到他就驾鹤西去。 道观清贫在附近也没有什么大的名声就这么简单的操办了雪龙子的后事三月初九也就是今天就该下葬了。 关洛阳的手掌按上了棺材真的是薄棺一层薄薄的木板刷了点廉价的漆而已棕红色的漆涂的很不均匀。 安非鱼在殿外往这边看了一眼说道:“既然是古代背景我得去换一身不至于太显眼的装束关二师弟你要一起去吗?” 古兰香抻了抻袖子说道:“我之前就习惯穿古装这一身衣服倒是不用换就先去找个酒馆茶楼之类的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关于这个任务世界更多的消息吧。” “我不用了我这身衣服可以变形的。” 关洛阳本来上半身一件白色毛衣下半身是黑色的西裤此时右手一根指头轻轻点了点太阳穴全身的衣物都像是浮起了一层光影略微扭动了一下。 哗! 大袖垂落他的衣服已经变成了一身白底墨纹的云鹤道袍。 千幻宝衣二星级道具能随着装者意念变化风格虽名千幻但变化是基于物质上的延伸并非幻术效果。 能提供一定防御力入水不湿不沾尘埃。 这衣服附带的那点防御力还不一定比得上关洛阳自己躯体的强韧程度但这个变化功能真的是很方便。 关洛阳再略微控制了一下气血发为血之梢头上短发很快长长披落下来。 “咦!” 古兰香一下蹦了过来拉起他的衣袖确定这是真实的衣料眼睛里的神采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好家伙你的衣服还有这功能啊?哪家买的回去之后我也要去一趟。” 安非鱼挥挥手:“那我自己去了二师弟就在这道观里待一阵子吧。” 关洛阳回了古兰香两句也朝安非鱼走过去掏出两个龙眼大小的金珠说道:“你们出门的话顺便买具棺材回来吧再买一座空白的墓碑毕竟顶了这里的身份也不妨做点事情。” 这些黄金是他们任务之前聚在一起讨论的时候做下的准备。 绝大多数任务世界黄金都算是硬通货。 安非鱼点点头就出了门。 古兰香也去打探消息去了。 关洛阳在那大殿里面呆了一会儿耳朵一动转头看去小道士已经穿戴整齐走到门口。 “二师兄。” 夏青今年十四岁相貌算不上特别出色但一双鹿眼黑白分明就显出几分可爱来。 他穿的道袍也是那种正规的道袍更像是深蓝色的棉衣有些臃肿袖子窄却厚实在这种天气里很保暖。 关洛阳仔细看着这个小道士心意之力的感知能从这个小道士身上得到一点明显不同于普通人的反馈。 之前夏青在熟睡的时候还不怎么感觉的出来现在他清醒过来仔细一听他的呼吸节奏也有些刻意的痕迹。 关洛阳灵机一动招了招手道:“过来我们三个回来也有好几天了一直事忙今天有空让我看看你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既然任务信息里有江湖、宗师一类的说法那这个世界大概率是个武侠世界吧。 果然夏青听到这话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疑惑乖乖的靠近过来捏起了拳头却道:“以前师父检查功课都是让我打他手心的。” 关洛阳笑着张开右手:“那就还用这个办法对着我的手掌打一下吧。” 夏青点点头呼吸的节奏加快脸色略微绷紧吐气开声一拳打在关洛阳掌上。 关洛阳顿时察觉到一股冰寒的气息极具侵略性的想要从他掌心皮肤透入体内。 小道士收拳拳头周围都冒出了肉眼可见的几缕冰白寒气。 关洛阳翻掌看了一眼掌心一片冰白之色虽然对他来说只要五指略微一张就能靠皮肤发力把这片寒意弹散。 但如果换成其他目标哪怕是用来打一头水牛都有可能把那牛冻得休克过去。 再看那小道士打出这样的一拳后只略微气喘了一下就完全恢复过来了。 关洛阳问道:“你练了几年了?” “有三年多快四年了吧。” 夏青有点不好意思“师父有时候骂我笨有时候又说我还算中上二师兄我到底练的怎么样啊?” “嗯还行。” 关洛阳心想:一个未成年人三年就练到这个水准。 假如他资质真的只是中上的话那么到底是这整个世界的武学教育水平比较高还是说这个小道观其实也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普通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庐山,火罗三护法 “扫雪道观。” 陈守正坐在路边的茶摊里看着十几步之外、街道对面的那座小道观。 现在正是一日清晨不是什么喝茶的时候除了那边正在烧水的茶摊老板之外整个茶摊里也就他和师弟两个人路上的行人都显得稀疏。 这茶摊里的桌子长凳都是已经斑驳的瞧不出原本面目的既有少许朽裂的痕迹又积了厚厚的灰垢。 虽然每次有客人来的时候这茶摊的老板都会拿抹布仔细擦上几下但这些积年的污垢是非要用刀才能刮得下来的。 如果换在几年前陈守正纵然要在这样的茶摊里面歇歇脚也非要先取出一块帕子来垫在那长凳之上喝茶的时候也一定注意不让自己的袖子在桌面上着力停留太久。 但他这几年东南西北的奔波为了心里的那一份愤懑早已经不得不习惯这样仓促的歇脚。 而坐在他对面的师弟车金峰本来就在市井之间长大对这样的生活更是习惯自在。 大碗的粗茶还带着点滚烫的感觉就已经被车金峰灌下了三碗热意让他的前襟微微扯开抹了一把胡茬上的水珠头往这边靠近了一点。 “大师兄我打听过了那扫雪道观的观主果然是叫雪龙子这些年虽然深居简出名声低微但也偶尔展露过一两样手段空手一扶将倾倒的滚烫油锅变冷不用铁匠铺子里的工具只凭些细沙磨石帮人家修补菜刀剪子。” “确实都像是冰川派的本事只不过他前一阵子已经病逝这小道观里面如今只剩下他四个徒弟。” 陈守正听着, 只是默默点头。 车金峰那双浓眉之下的眼睛, 睁得滚圆:“既然如此, 我们这就上门去拜会吧。” 陈守正捏上那温热的茶碗边沿道:“我们来的实在不巧雪龙子尸骨未寒” “唉呀!” 车金峰一拍大腿, “现在是讲这个的时候吗?我们这几年为了追查那件东西的下落去天山雪岭, 从冰川派的遗址查起, 不知道费了多少周折, 才顺藤摸瓜查到雪龙子。” “这人在江湖上虽游荡过一段时间但十年前就已经心灰意懒, 隐居起来他留下的那些蛛丝马迹何等难查?!全派上下好几拨人分头追索, 好不容易我们这里有了确切消息, 你还在这里犹豫。” 车金峰急切道, “万一他那些徒弟不知道宝物贵重, 把那东西跟雪龙子一起下葬到时候我们才难办, 岂不是要逼我们去挖坟?” 陈守正神色一震恍然说道:“师弟说的是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别这么说。” 车金峰连忙摇头, 故意笑道“我这就叫愚者千虑, 必有一得吗?” 追查一个十年前就销声匿迹的人物他这大师兄才是一路走来, 费心推敲统筹全局的, 那样的思考比体力上的耗损更让人疲劳只怕也真是太累才没有想到这点。 “对了。”陈守正问道“你有没有打听过雪龙子这四名徒弟品性如何有什么过往事迹?” 车金峰说道:“他前三名徒弟早就出师在外几天前才回来, 这附近的人家也只知道他们的名字至于第四个徒弟那才是个小孩听说乖巧礼貌, 很招人疼。” 他把关洛阳等三人的名字相貌大致描述一番。 这些消息看似没有大用其实已足够透露出一些东西了。 作为冰川派传人在江湖上既没有闯出一定的名声却又没有死至少可以说明他们的武功肯定不太行。 不以雪龙子的做派甚至未必会告诉那些徒弟关于冰川派的一番渊源传授的武功到底透露了几分真底子也很难说。 陈守正又习惯使然的在心里做了一些推断、假设这才取出一张银票说道:“你去钱庄先把这三百两银子换成两年以内的新银元宝一定要光泽灿烂另买几匹白绫请人重新将棺椁置办一番我们再上门拜访。” 和人打交道或者说想从别人家那里获得一些东西的话展现财力往往是最有效的手段。 而银票虽然意味着财富却往往还需要一些真金白银做点缀才显得更有分量。 车金峰对陈守正向来服膺也不问为什么拿了银票便往外走。 他一边走一边把银票往怀里收冷不防手上一空。 “呵呵一出手就是三百两庐山派虽然声势大衰到底还留了些底蕴啊。”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头却出奇的有些方、大富商打扮两撇八字胡的男人站在几步之外手上捏着的可不正是车金峰那张银票。 “你是什么人居然当街抢劫?!” 车金峰怒目而视出口质问脚底下却反而朝后退去。 那人从他手里从他胸前夺走了那张银票快的他都没反应过来无论内力如何就这份轻功手法已经是绝大的威胁。 车金峰也是老江湖自然是退守为上。 他背后不远陈守正已经站了起来。 那茶摊老板看见这边好似起了争执熟练地把头一缩躲在灶台后面但他这一缩身视线微抬的时候猛然瞥见茶摊竹棚的顶部四分五裂。 阳光洒下原本茶摊笼罩的阴凉区域猛然一亮伴着一道头下脚上、挥掌下击的身影。 陈守正抬手一挡两掌相接一股澎湃气浪从他身边炸开桌凳茶碗崩碎飞射脚下陷落半尺有余。 从空中突袭的人手上招式一变一只手掌已经带着空气被挤压的声响往陈守正天灵盖上拍落。 但陈守正后腰那里别着的一把刀已经出鞘。 那刀一共只有两尺六寸长但是从他手中向上空斩过去的时候仿佛骤然之间张开了一道足有六尺六寸长的雪亮羽翼。 庐山派的刀法“惊鸿一现”看起来是快如奔雷的一刀直来直往简简单单。 可其实拔刀挥斩的瞬间陈守正的内力从刀身上各个部位激射开来是由多道刀芒共同构建成了那一道羽翼状的刀罡。 此等刀法让从空中降落的那突袭者也不得不暂避锋芒猛然一弹身急旋向街面上落下。 羽翼状的刀罡在空中幻灭依稀有一缕缕溃散开来的真气光辉像发光的细雨一样混着棚顶上满天飘洒的茅草坠落下来。 陈守正脸色通红如血其色缓缓褪去又苍白如纸显然已经在抵挡那一掌突袭时受了内伤。 “庐山派的刀法你练的不错呀不愧是庐山大弟子。” 突袭者肤色黝黑身材高大长手长脚衣袖和裤管都像是比他身材略短了一截露出手腕脚踝明显的西域人相貌张嘴却是洛阳口音的雅言。 他咧嘴一笑双手环抱在胸前“不过比起东方尊使你就差的太多了不如直接投降吧尊使说能生擒的话她还准备见一见你呢。” 陈守正脖颈上又涌起一点胀红的感觉嘶哑说道:“你们是火罗道的人?她居然已经坐到四方尊使的位置上了?” 先前那个夺了银票的富商笑道:“东方尊使虽然已经今非昔比但还惦念着庐山派最近忽然提起庐山派的人约莫仍在想法子害她于是调派我们这些人追来看看。” “忽然想起?” 陈守正疲倦至极似地闭了闭眼“是天机玉镜的示警吧想不到那面镜子在她手上居然已经灵妙到这种程度我们根本还一无所获她却已经有所察觉了。” 富商满脸喜乐先收起手中银票道:“何必再做掩饰你们要找的玉雪龙环不就在那小道观里面吗?” “放心爱宝之心人皆有之这样的宝物放在面前我们不会错过庐山派追索多年终于让这件尘封已久的宝贝重现人间这一份功绩也不会被忘却的。” 这两个人话语之间已经是吃定了陈守正他们。 事实也确实如此。 车金峰拔刀在手已经猜出那个西域人的身份能用刚猛掌力一掌把他大师兄震伤又是隶属火罗道如此形貌殊异必定是火罗道二十四护法之一“四象掌”康复来。 至于那富商虽然一时难以确定身份却肯定也是火罗道护法一级的人物。 火罗道二十四护法个个都是一流高手陈守正纵然不曾受伤恐怕也只能应付一个至于车金峰自己 “你想拼命拖上一两招让你大师兄逃跑是吧?” 这声音说中车金峰心事叫他悚然一惊手里一刀对着声音来源劈了过去。 这茶摊顶上的竹棚茅草本来也有六七米见方都被刚才那一掌打碎茅草坠落之后灰尘犹未散尽。 这种程度的尘埃本来妨碍不了武林中人的视线车金峰站在这尘埃里甚至能看清那富商脸上两撇八字胡的每一根胡须。 可唯独那一道人影分明近在咫尺却好像因为灰尘浓厚显的有些朦朦胧胧任凭一刀划过夷然无损一只手掌已经擦着刀背拍过来。 车金峰左手挡了这一掌只觉骨子里一热好像也不曾受伤。 那道朦胧身影已经被陈守正泼风似的雪亮刀光逼开嗖的退出十几步开外变得清晰起来。 却是一个头戴方巾三绺长须仿若教书先生的人物。 陈守正左手搭在车金峰肩头嗓音愈发沉重:“婆娑缩骨大手印你是毁人不倦杨继昌?” 又是一个火罗道的护法。 “正是诲人不倦杨某人。” 杨继昌颇为自得捻着胡须戏谑的说道“你这师弟太不晓事了你何必再空费内力帮他撑持咦难不成你确实有再见东方尊使之心只不过不好开口就顺水推舟耗尽内力再束手就擒?” “康复来杨继昌还有太阳神锥范可怜。” 陈守正目光一转却把那富商身份也叫破笑着叹息道“想不到为了对付我们师兄弟火罗道居然派出三名护法看来我今天是万难幸免只不过我还没死我师弟便也不会死!” 他扬刀指向那三人“一起上吧让我看看你们谁才是最后送我上路的人。” 杨继昌得意笑道:“我急什么既然你要救你师弟那就等你内力耗尽罢。” “范兄你商贾起家最是细致不如你先去那小道观里将里面的人擒拿拷问搜出玉雪龙环也好让这两位临死之前见见他们苦苦追寻的东西。” 陈守正面色不动但贴着他师弟的那只手掌上一点绝望轻颤已经被他师弟感觉到了。 车金峰满头大汗眼珠乱转听到这里感受到这一点颤抖只恨不得自己先咬舌自尽。 只不过他接了杨继昌那一掌的隐患已经显露出来此刻浑身僵硬更有一种被挤压着往内收缩的感觉好像每一寸血肉都在收紧骨头快要被自己的肉挤得发酸。 婆娑缩骨大手印是遍寻玉门关内外也最以狠毒著称的一种掌法。 掌力入体之后开始只是一热紧接着就会让筋骨痿缩一寸一寸的压缩变小哪怕是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往往等矮了三寸、浑身都缩了三寸的时候也就已经支撑不住痛苦而死了。 要不是陈守正的内力源源不断灌注进来车金峰早该痛不欲生。 那边范可怜已经笑呵呵的应了一声身子一踮就到了街对面的道观门前抬手往那老旧木门上推过去。 他们之前的对话根本没有遮掩完全不在乎周围的人家有可能听到。 火罗道行事一向嚣张更有嚣张的把握。原本要对付一个陈守正只要一名护法就有不小的胜算车金峰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个人之所以三名护法齐至更多的就是为了提防雪龙子。 以雪龙子十年前在江湖上战绩最佳的时候再高估一筹加上陈守正在三名火罗护法面前也翻不了天。 何况雪龙子已死这么一座小道观不管里面的人听没听见反不反抗逃不逃走在范可怜眼里都是手拿把掐可以任意宰割的一方。 矮而胖的富商伸出五指如萝卜似的手掌碰上了那扇门。 电光火石之间他脸上神色大变口中暴喝声音还没有从嗓子里传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从原本随意的一推提上了十成功力。 那一瞬间他的手变成了一个闪耀的光源耀目欲盲的璀璨金光从他手上爆发出来。 那两扇门连破碎的哀鸣都来不及产生就已经化作飞灰。 范可怜的手却没能向门内探进半分。 因为他的掌力拍在了另一只从门内轰出来的手掌上! 范可怜推门瞬间那一声厉吼终于震荡开来其声尖可穿石激的周遭数十户人家耳里突然一阵嗡鸣。 “谁!!!” 轰!! 双掌碰撞范可怜身子倒退的声音之响亮几乎不逊于那一声厉吼大片的土石被他后退的痕迹铲开。 那扇已经没有了门的门框里面关洛阳的身影只略微往后一顿就再度向前变成一连串青色的残像。 快到模糊的幻影只有在追上范可怜的瞬间才会略微缓慢一点留下一个相对清晰的影像。 第一个影像是出拳第二个影像是挥掌第三个影像突然多了一把刀。 连串烟雾状的幻影里面唯独这三段影像留存的最清楚也意味着范可怜在被击退之后又遭受了三击败退了三段。 街道地面上的碎裂沟壑三次延续范可怜右臂僵住终于才有机会从自己左边袖子里抛出了他赖以成名的兵器——太阳神锥。 说是抛其实都不太确切那是被他的内力激荡灌注饱满之后从左边的袖子里破裂性的贯射了出来。 那是一道沉重、坚质的金光分明应该很快带着撕裂的气质却又让人能清楚的看到那金色的圆锥旋转着朝自己飞掷过来的景象。 康复来和杨继昌也已经醒觉了这一场惊变不约而同的从左右两侧杀了过来。 关洛阳的刀骤然化作一道青虹甩射迎上太阳神锥双臂在间不容发之际分开同时迎上康、杨二人的掌力。 空中金青两道光芒一撞激烈交响中各自弹开。 下方拼掌的三人身子也皆是一颤各自倒退出去。 关洛阳退的更远一些直接落回了道观门前脚后跟把扫雪道观的门槛都碰断了。 杨继昌只退了两步疑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居然能预先藏在这观中暗算我们?” “我?” 关洛阳同时拼退那两股掌力竟也觉得胸口微一气滞却只不过轻咳了一声就笑着指了指范可怜“自然是出来打强盗的主人家。” 范可怜面上一呆感觉到了什么。 他右肩斜着裂开一道平滑的刀口中刀之后这么久才浮起血色。 啪。 那右边肩膀已连着整条手臂掉在地上。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圣拳法,酒仙棍,初战捷 “啊!” 范可怜的断臂不仅仅是断掉了一条右臂连小半块肩骨都被这一刀给削掉了。 如果放在一般人身上的话这样的伤势瞬间的出血量就足以致死。 不过他毕竟是火罗道护法一流的高手在痛呼出声的同时左手化出的残影就已经封住了伤口周围十一处要穴止血止痛锁气固元。 本该像泉水一样喷射出来的鲜血因为这真气点穴的封锁手法变得只剩下一层浅而粘稠的血水缓慢的从伤口处流淌出来。 滴答滴答 鲜血落地。 范可怜脸色因失血而苍白又因怒意而隐隐发青左手再度向前一挥。 他的太阳神锥和关洛阳掷出的长刀碰撞本来各自弹射开来长刀迸射向上越过街道暂且不知所踪太阳神锥则斜着刺入了地下。。 这时随着范可怜的左手一挥金光破地而出。 原来他手腕上还系着一条婴儿小指粗细的透明细索一直连接到那金色圆锥的尾部此刻左手五指捏住细索内力一发金色圆锥便撕裂地面又在上空荡出圆弧发出尖锐响亮的鸣叫声重新向关洛阳那边砸了过去。 圆锥在飞射过去的过程中本身散发的光芒也在以极其迅烈的速度变得越发刺眼。 就像是一抹金光在飞到关洛阳面前的时候突然变成了一大团不可直视的致盲光华。 连不是主要攻击目标的陈守正车金峰等人都不由自主的眯了一下眼睛。 车金峰最是难受纵然闭上了眼睛都觉得那光直透过眼皮照的两眼酸痛泪流不止好像眼前多出了无数团缤纷色彩, 耳朵、鼻子所能够感受到的东西, 也都变得一片浑浑噩噩。 范可怜太阳神锥的功力, 最擅长毁坏敌人五感。 曾经有一位铁衣堂门下的镖头号称神眼英千里一眼能看清百丈外的飞鹰细毫, 还能看出怀孕妇人肚中是男是女能看出病人肾中有石, 眼力这一项上, 高明的近乎于神通。 结果他有一次跟六名同僚遇上范可怜劫镖, 那六人皆死唯独他一人被范可怜故意放过, 回家之后却觉得看天是黑的看水是红的, 看人都是披毛戴角, 彩色身躯, 别人动作一旦稍快一些, 便会从他眼中消失怎么都看不见, 只能听见说话的声音。 没过多久英千里就受不了这折磨在家中悬梁自尽。 范可怜此时心中痛怒至极, 九成的功力都凝聚起来朝关洛阳那边灌注过去, 不但毁坏五感的力量远胜于当初针对英千里的那一次, 尖锥上所携带的真实穿刺力道更足以将一尺厚的铜墙铁壁轻易贯穿。 但如此璀璨的光芒, 如此犀利的贯射全都扑了个空。 尖锥直接从道观门前射入院中升起一阵狂风但直到那细索的长度延伸至极限也没有击中任何实物。 关洛阳的身法全速展开约束气流削减重力, 动而无声像是瞬间消失缩地成寸般出现在陈守正面前。 身影只在陈守正眼前一闪又骤然远去, 却是从道观门前到了他这里之后做了一个转折再度扑向范可怜。 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句朴实的话语却是在任何战斗之中都颠扑不破的真理。 关洛阳既然以突袭断了范可怜的手就要抓紧机会穷追猛打先把这三大护法其中一个打到彻底失去战力为止。 范可怜感觉到他从侧面攻来但太阳神锥已来不及收回只好脚下发力连忙退闪旋转腰身以独臂朝那边抵挡过去。 关洛阳的身高比范可怜高出不少出招的时候双臂在霎时间打出几十道拳影全部居高临下的朝范可怜头颅、胸膛轰击过去。 范可怜边退边挡一条手臂挡人家两只拳头顷刻之间就被打的有几分真气涣散皮肉裂痛稍微一个阻拦的不及时崩雷一样的拳头就直接穿过破绽打在他胸膛上。 砰的一声范可怜聚在胸膛上的护体真气被这一拳打的崩散开来口中鲜血四溢胸口的衣物也随之炸裂整个人横飞出去。 他周围的景物飞快掠过身后的一面墙急速靠近就在他快要撞塌那民宅外墙之时关洛阳已经追了上来一掌向他头顶拍落。 范可怜奋起余力牙关紧咬横臂再度一挡。 轰!! 断臂的火罗护法像根桩子似的被拍得陷入地面膝盖以下全部埋入土石之中。 这一块地面以他身体所在的地方为中心凹陷塌落边缘处的土块砖石却微微翘起。 “唔噗!” 范可怜嘴里一大口鲜血呕出来浑身的功力一时间都提不起来了萎靡的往后一坐小腿陷在地里屁股坐在碎裂的砖石之上。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这话时他眼神不甘的一扫惊怒交集更有几分怨恨不知道为什么另外两个人到现在都没出手相助。 但关洛阳没给范可怜看清局势的机会双手向前一合打在他太阳穴上估摸着力道把他打晕过去便又把他从地里拔出来丢到陈守正身边恰在陈守正右手刀锋可及之处。 “看好了他。” 话音入耳陈守正神色凛然的一点头右手短刀上激发出几缕刀气已经在昏死过去的范可怜身上连打了十几处重穴。 庐山派这一代的大师兄心中的震撼比起这被打昏过去的火罗护法只多不少。 这几个火罗护法还疑心道观里的人是故意来埋伏他们的但陈守正很清楚眼前这个身法迅捷无伦出手侵略如火的黑白道袍男子应该就是雪龙子的徒弟。 ——那在他预想之中武功低微籍籍无名一无所成的江湖浪客。 雪龙子是怎么交出这种徒弟的?! 而且还不止一个。 陈守正全程旁观看的分明。 就在关洛阳追着独臂范可怜打的时候长街尽头忽然涌来一阵疾风。 杨继昌警觉闪过空气里便有一只似有若无的巨爪拍在地上留下两寸多深的虎爪印记。 那虎爪印子足有脸盆大小一击不中立刻又隐入无形风中叫人看不出半分端倪只能提起十二万分的戒备。 以毁人不倦杨继昌的博学一时间也想不出江湖上到底有什么功夫如此神奇只是隐约感觉这股攻势跟立在长街那端的安非鱼有确切关系。 另一边一根竹棍也找上了长手长脚的西域人康复来。 持棍的人是个水绿劲装的伶俐少女手里的棍子却并非全然翠绿每在竹节的地方就有一圈墨色痕迹整体透着玉石般的光泽。 这是来自诛仙世界青云门大竹峰后山上的竹林而且是已经生长千年的异竹既具备竹木的弹性却又可以硬挡一般步枪的超音速钢芯子弹而不伤分毫。 古兰香拿这根棍子打人棍头一晃就足以叫人心中一颤仿佛那种沉重的质感已经压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但康复来自从四象掌大成之后何曾怕过这种钝器。 四象这两个字在大唐提起来往往都要跟玄学中的种种概念扯上关系。 但他是出自西域昭武九姓之一的康姓人在那里四象掌指的是掌法练到大成之后每一掌击出都携带着如同四头成年大象奔腾冲撞的力量。 这是至刚至猛的掌法更能由外而内从双掌遍及全身起到炼体的效果。 只要不是一流高手手中斩出的刀剑利器其他兵器康复来都敢空手去接。 他一掌就裹起风声针尖对麦芒似的朝古兰香棍头上架过去。 但古兰香这摄人心魄的沉重一棍劈到他手上的时候轻如鸿毛手腕一抖棍子就已经换了个方向避开四象掌力往他手肘麻筋的地方戳了过去。 康复来低喝一声手肘移开半分用肘尖挡住了这一棍。 刚才还轻如鸿毛变换方向毫不费力的棍子这时候戳在手肘尖端却突然传出重如万钧的气势好像是一头浑身都用铜铁铸就的疯牛猛然顶在了他手肘上。 千年竹棍剧烈的一弯将康复来推了出去在他手肘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圆形凹印。 “好大的力气第一战就遇到这种敌人值得喝一杯。” 古兰香右手竹棍点地左手里的葫芦已经拨开塞子灌了一口眉开眼笑语气轻佻地说道“喂你觉得你值得我喝第二杯吗?” 康复来活动了下手肘:“你可以试试。” 古兰香竟然当真仰头举起酒葫芦。 康复来眼神一动瞬间决断一脚跺向竹棍掌力顺势朝对面胸口轰过去。 他心里根本没有什么男女之别怜香惜玉的意思。 但古兰香看也不看竹棍微往后一缩仅有棍头被他踩中棍子后半段往上一抬就挡住了他的手掌。 咚!!! 这少女单手抬棍的托大姿态果然抵挡不住四象掌的刚猛之处。 棍子与手掌之间发出气爆巨响后她就踉跄拖棍而退左手葫芦一翻也不知丢到哪里。 康复来乘胜追击庞然的气压被他掌力推动压的那少女发丝飞扬衣裳紧贴上半身情不自禁往后一仰脚尖却已挑起竹棍往康复来腰间刺去。 这一挑棍之间棍头来如流星康复来除了变招一掌下压去硬挡之外来不及有第二种应变。 一招碰撞古兰香身子一挺只有脚尖点地如同名闻天下的胡旋舞一般却又不知比那快了多少带着醉意的身体一下旋转就已经移到康复来侧面。 黑节竹棍如同一条身披墨色环纹的青龙借着旋转之势刺向康复来右边肋骨。 举重若轻御轻若重轻重自若这是对于兵器运用技巧的描述“轻重自若”这区区四个字却可以说是永无止境的学问。 在普通人而言用一把木剑打出上百斤的力道就已经可以说是轻重自若在二流的江湖人手里把千斤的铁锤使得如茅草一般也可以当得上这句赞美。 可是今天在康复来眼里见到了这一根竹棍就觉得以前见过的全可以抛却了。 现在在他的记忆之中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这一根竹棍更适合“轻、重、自、若”四个字。 格开那一刺之后康复来一双手掌打出越发刚猛的气势步伐横移斜侵短距离的身体一动之迅猛也绝不在任何擅长轻功的一流人物之下。 但任凭他怎么加催功力爆发步速那双手掌始终只能被戏耍般牵引着打在空气里面。 古兰香身姿悠闲懒散的如同仙人酒醉翩翩然的一根棍子却矫矫飞腾玩弄着灵巧间或发出一记轰然冷烈的强袭打乱康复来的阵脚。 关洛阳摆平了范可怜之后视线一扫就看出这个康复来其实是火罗道的三人之中最弱的一个打法风格又正好被古兰香完全克制想走都走不成。 他视线一转便盯上了杨继昌。 那康复来被牵着鼻子走甚至没有余力去察觉到范可怜的惨状杨继昌却大有不同。 范可怜被扔到陈守正身边时他脸色已是微变等关洛阳的视线投过来他眼神更深两袖一震身上忽然蒙住了一层朦胧的光影闪身就往长街一端闯去。 隐在空气里的虎爪再度显现。 说是显现其实也不太恰当因为那根本不是真正的虎爪而是完全由空气构成的形态所以速度降下来的时候根本分辨不出它跟空气的区别。 只有发动攻势之时这一部分构建成虎爪的空气速度太快把其他空气挤压成了浅白的气浪才暴露出了虎爪的轮廓。 虎爪划过朦胧身影分明击中却什么都没有打到落在地上。 碎石飞溅之际猛虎一啸整个由空气构成缭绕着浅白气纹的虎头、虎身、虎尾也相继从无色的空气之中显露出来。 这头猛虎伏地而立之际还足足能比一个成年男人高出大半截如果算上身长更是庞然大物这时整个虎身一摆虎尾横扫出去。 杨继昌的婆娑缩骨手印分为“婆娑”“缩骨”两个部分缩骨是用来杀人的招数婆娑则是一种自保的身法。 婆娑身法运转起来如同树影婆娑偏转空气扭曲光线会让杨继昌真身和别人所能看到的那道朦胧身影之间偏移三到五寸的距离。 而且这个偏移的方向完全由他自己控制赡之在前忽焉在后随心变换鬼神莫测。 但是这猛虎横身一压虎尾一扫覆盖面太广就不是靠这种偏移能够躲得过去的了。 朦胧身影出手一掌跟构成虎身的激荡空气碰撞身子一晃骤然跃起迅如奔雷的在长街中段一下起落就想跳上街旁屋顶。 关洛阳速度之快比他更胜一筹横空飞来对着他一掌劈过去。 青气席卷热量暴增关洛阳这一掌劈出的时候简直就好像是身体周围轰然起火猛烈的火焰往前喷射。 剧烈的热流、火光一下子让婆娑身法制造的偏移幻影扭曲消失露出杨继昌的真身。 火焰中的一掌推来杨继昌反手硬拼一掌脚下瓦片碎裂身子忽然一轻又从屋顶上飘起。 “这都是些什么怪招?!” 杨继昌心中暗惊别无他法只好将婆娑缩骨大手印运足功力连环拍出。 街上的空气猛虎往上一跃恰好跟关洛阳重重踏下的脚掌撞在一起为他提供了足够的动力。 元气弥漫的身影从烈焰之间破出周围陡然飘飞起来几十只蝼蚁飞虫一样的光影。 小小的影子在关洛阳抬手的时候刹那之间往他手掌之中汇聚跟杨继昌对拼掌力。 两个人从空中落下。 关洛阳只觉浑身一紧筋骨皮气自发舒展对抗元气升腾震破了这股掌力的影响。 杨继昌落地之后却觉得一股怪异的劲力从手臂上直透到肺腑之间搅得他心肺猛然一揪似的疼痛。 白家圣拳风蜉无形! 从蜉蝣之中汇聚起来的力量在攻击出去之后又会瞬间散为蜉蝣以无厚入有间透过防御直接对敌方体内弱点发动攻势。 就在杨继昌被这疼痛耽搁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空隙之时那头猛虎又扑了过来。 杨继昌横臂一挡被撞的身形倾斜后退眼见那虎口大张对他咬下不觉间勃然大怒。 “奇技淫巧罢了不登大雅之堂给我滚开!” 他强忍肺腑揪痛双臂一掀再向前推出时灰蒙蒙的真气在双掌前方形成了一道半球形的护罩一往无前的撞击在那空气恶虎身上。 气流和真气的对撞竟然发出钢铁交鸣的声响。 那空气猛虎终究被撞散开来。 气流四散之际杨继昌眼前一黑。 他眼前所有的光像在那个瞬间被一个上划的动作收走。 关洛阳摆出古怪的拳架弓步向前左手护在丹田右手并掌如刀从身侧划过一道弧线小指一侧翻转向天抬过头顶。 周围的光线被他这一掌上抬时兀然收走。 白家圣拳天蛇饮光! 短暂的一瞬黑暗杨继昌本能的发功一道极亮的斩痕带着光明重新撞入视野。 关洛阳这一手斩开了钢铁般的真气球体在杨继昌胸膛上留下一道斜着的伤痕。 噗嗤!!! 一大片血雾在杨继昌背后斜着迸射出来。 “可恶到底是谁能事先算准埋伏下这样的几个一流高手来暗算我们” 杨继昌到死也想不通这个问题了。 这人算是火罗道三护法中最强的一个所以即使是关洛阳和安非鱼联手打他也没办法抱着一点生擒的念头。 关洛阳这掌握的还不算太熟练的一击斩杀出去之后甚至自己都有几秒钟的虚弱是从元气到肉身全部消耗得太剧烈的感觉。 一直站在长街彼端的安非鱼破损的倒是没这么厉害。 空气猛虎被撞散之后眼见杨继昌被斩杀安非鱼的左手衣袖之下露出一点璀璨的光。 那是他左手上的一个银色手镯手镯上镶嵌着有多个棱面的菱形蓝紫色宝石。 这块石头是出自星游记世界可以根据个人心理特性激发超能力的——彩虹石。 而安非鱼的超能力叫做活化契约。 “活化契约无色飞鹰。” 安非鱼的手掌拂过空气被触及的这一团空气猛然浓缩如同蛋卵表面伸出羽毛、爪子、尖喙一双羽翼张开。 被活化的空气形成半人高的亚音速猛禽双翅一振已经融入空气。 康复来背后传来危险感那根竹棍却偏在此时如同粘连一般将他两只手掌硬生生一拨一压。 半人高的猛禽像是同等体积的高度压缩空气炮弹一样撞在他后背上。 康复来发出一声大叫遏制不住的身体前倾手掌猛然合拢想要遏制那根竹棍。 就算是诛仙世界的千年异竹也挡不住他这拼命似的一合竹节直接被掌力压爆竹制的纤维都被双掌挤出了迸射的水珠。 但古兰香根本没想着趁机把这一棍递出。 她早有所料似的事先就已经松手随身空间里又一根千年竹棍出现在掌中一棍子全力捅在康复来喉咙上。 康复来双眼暴突睁大。 “值几杯酒不一定不过你倒是值得我两根竹子了。” 那一点壮胆酒的酒气未散竹棍上又挑出了浓郁的血腥气。 古兰香松开棍子手指顶着竹棍底端往前一推。 “安息吧。” 陈守正怔松的看着这一幕。 杨继昌和康复来的尸体先后倒下。 火罗道的三名护法三个恶名昭彰横行一时的人物一流的高手今天居然一起折在了这里。 庐山的大师兄可以说是惊大过喜一时都有些不能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情了。 “这、这就这么死了你们” 陈守正张了张嘴垂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范可怜刀气悄然的一下吞吐在他腿上扎了个口子。 纵然在昏迷之中这范可怜也抽搐了一下。 是真人啊! 陈守正又抬头看向那些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雪龙子到底是怎么他妈教出这样的三个徒弟来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天机玉镜,玉雪龙环 战斗终了三个火罗道护法、两名庐山派弟子都被带入道观之中陈守正临行之前给了那茶摊老板一点补偿。 本来这位庐山派大弟子该有许多话想要说不过当务之急是需要一间静室让他彻底为车金峰解除内伤隐患。 小道士睡的那间屋子被暂时让了出来。 关洛阳他们三个就在院子里默默交流。 实际上从那两个庐山派弟子在外面聊天嘴里提到了雪龙子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关洛阳的关注。 之后火罗道的人发动突袭几句话的功夫里阐明了双方立场关洛阳则已经在那段时间里通知了他的两名队友。 通讯工具是古兰香提供的符文玉牌能够保证一百公里以内的通讯顺畅四星级以下的战斗产生的任何种类能量波动都不会影响到即时的通讯信号当然前提是别让这玉牌被直接打碎。。 手持玉牌的情况下可以选择语音通讯也可以选择意念打字发送消息。 “这个火罗道的三名护法换算一下基本都是三星级看来作为我们的任务目标这个火罗道的整体实力是绝对超过我们三个的必定要从任务世界借力。” 安非鱼的玉牌如此发言。 他已经换了一身古代装束盘领对襟的藏青色小袖长袍头上戴了一顶软脚幞头把头发收在帽子骨架里面颔下微须明眸狭目乍一看去跟个懒散的大唐儒士别无二致。 古兰香瞧了他一眼对安非鱼的衣品颇为赞赏玉牌上已发出消息:“我刚去找人打探还没来得及盘问太多, 但火罗道名气极大, 里面倒有些东西都是广为人知的。” “这教派起于西域, 几十年前就已经越过玉门关隐隐向关内发展但直到近十年来才声势壮大, 教内自称火罗圣教自教主以下, 有副教主, 四方尊使, 二十四护法再往下就是各地坛主。” “任务里面所谓的击溃火罗道主力, 保守估计是要把教主到护法之间这几个阶层的人物, 全部干掉。” 安非鱼又发言道:“武侠世界的职位高低, 基本跟武力挂钩, 我们的对手, 目前就已经有四个轮回者加上三十个评价至少在三星级以上的。” “现在是二十七个了。”关洛阳道, “慢慢来不用着急那边我留了个活口, 待会儿从他嘴里问问看能不能掏出些火罗道内部的秘密情报。” “对了, 我们被安排的那个师父似乎是什么冰川派门人, 身怀宝物这个小道观也有些可发掘的秘密, 你们两个谁去跟那小道士细谈一下?” 古兰香主动请缨:“那我去吧我比较熟悉这种古代氛围而且比较健谈。” 关洛阳点头正要往柴房那边去忽然想到什么:“你可别给小孩子喝酒人家未成年。” 安非鱼笑了一声。 之前在基地世界二十几天的交流切磋, 他们两个也算好好见识了一下古兰香的酒量除了那些好像各有特殊功用的药酒之外其他上不了星级的各式名酒她也没少喝, 几乎把酒水当零食饮料。 “安啦。” 古兰香挥了挥手就到大殿里去找小道士。 关洛阳进了柴房去审问范可怜。 安非鱼就自觉的往卧室那边靠近了一点算是监督里面的两名庐山弟子。 干等无聊他轻触了一下耳朵里的无线耳机从随身空间掏出了一个蓝白配色两边对称近似心形的mp3。 从基地携带科技产品进入任务世界需要缴纳一定的积分他这个耳机内部是法术晶石做的接收器才能隔着随身空间接收音乐信号不在此列。 mp3倒是真要支付一笔不菲的积分不过这东西也算是安非鱼的底牌了尤其是在粗略体会了这个世界敌方阵营的力量之后他更觉得把事先预留的积分花在这上面并不冤枉。 选了一首水龙吟安非鱼闭上了眼睛体会着音乐为他带来的逸兴遄飞。 不过将近半个小时之后一首又一首的曲子播过柴房的门刚一有动静安非鱼的眼睛就已经睁开显示出他虽然沉浸音乐却并没有忘记对外界的警觉。 关洛阳推门而出脸上很是不悦。 安非鱼觉得自己能从他表情里看出几分杀气:“不顺利?但好像听见你们聊了不少啊?” “他对自己过往的英雄事迹倒是引以为荣不吝于为我解答呵!” 关洛阳把“英雄事迹”那四个字咬的略重反话嘲讽脸上满是厌色。 又遇到一个喜欢把为非作歹的往事当成彰显自己勇力荣耀的恶心玩意儿在被审讯的时候还不断复述那些东西来为自己增加底气。 好像觉得这样就能抹消他之前败在关洛阳手上的事实让自己不显得示弱了一样。 “但涉及到火罗道内部最近有什么动向总部在哪里人员调派分布怎么样他就全都答非所问了。” “我又拍了他一掌想趁他半死不活的时候精神薄弱的间隙把他催眠结果他好像对这类手段早有抗性。” 卧室的门被打开陈守正恰好在此时走出接话道:“一流高手精气健旺自然养神精气神已经相守相谐迷惑神智的手段很难动摇的。” 关洛阳道:“这么说他这个活口也没用了。” “除了朝廷刑部和当年魔教的寥寥几桩例子倒还没有听说过有谁能用讯问手段使一流的高手说出他们不愿说的事情。” 陈守正拱手说道“两位火罗道虽然不如当年魔教的气势威严但也已恶了许多武林同道跟我们庐山派更有一桩隐恨大仇。” “如果诸位允准我想把范可怜带去交给门派长辈请他托关系让刑部帮忙审讯。” 关洛阳道:“那要多长时间?” “有我们庐山派押送再等审问之后消息传回一个月足以。”陈守正补充道“像范可怜这种血案累累的大盗恶匪假如交给这附近的衙门要么直接问斩要么至少要将近三个月才能交付到长安天牢那边。” 关洛阳略作思忖这个时间虽然有点长但在这期间他们完全可以去做其他活动实在不行的话把这个活口交给庐山派倒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要不然” 安非鱼开口把两个人的注意力引过来说道“在决定他的去向之前让我也去试一下怎么样?” “你有办法?”关洛阳点头“也好。” 安非鱼看了看天色道:“不过不是现在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到晚上再说吧。” “那就聊聊庐山派的两位到我们这里来的本意吧。” 关洛阳环顾四周这个小小的道观属实太过简陋了连一个专门开辟出来让人闲聊长谈的厅堂都没有。 一直站在院子里聊天的话队友之间倒没什么算上庐山派的客人就有点怪了。 安非鱼看出他的心思走向这院落一角身子伏低下来手掌往地面一探。 活化契约伏地黄蛇! 地面的砖石土壤活化变形向上扭曲变成一条细长的蟒蛇身子不断拉长身体盘旋交结仿佛以蛇躯为绳索编织成了一个大蘑菇形状的桌子。 又如法炮制在这桌子四周隆起几个小小的圆凳。 这些桌子凳子内部填充的是土壤外面却披了一层石皮。 在安非鱼撤走了活化契约土石静止下来之后一套雕刻着细鳞蛇纹的石壳桌椅就这么完成了。 “唉师父当年隐居之后灵感天成妙手偶得创出一套奇功雏形却需要我们师兄妹三人遍访名山大川幽胜古迹来离群索居衍生后续的法门。” 安非鱼编着瞎话面上一派怅然连连摇头“可恨我们三人武功虽然有所成就却不能照料师父起居以至于扫雪道观清贫如斯。” 陈守正连忙说道:“以雪龙子前辈的本事如果有意奢华日进斗金也不在话下想必是独守这一方小天地乐于风雅。三位如今武功大成得以铲除杨继昌他们这样的武林败类前辈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说着他们已经在了桌边坐下陈守正先以手指触及桌面只觉触感冰凉干净不染尘埃心中更是暗自为这套奇功而赞叹。 关洛阳也有点惊讶的看着安非鱼。 活化契约这个超能力关洛阳早就有所了解不过大伙切磋的时候安非鱼曾经提到他的活化契约还只能作用在气态和液态的非生命物质上。 安非鱼回了他一个眼神飞快的做了三个普通话的口型。 ‘你教的’ 关洛阳明白过来。 主神空间的临时团队默认规则是会让阵营立场相似的人成为队友临时团队契约上也禁止队友之间以任何有意的手段互相坑害。 所以关洛阳他们三个交流的时候都很大方。 古兰香从魔兽世界潘达利亚大陆熊猫人那里学来的武技就分享了一些精要出来。 关洛阳一身所学之中心意法门也对他们两个有些效果就教给了他们。 没想到安非鱼这个靠超能力作战的家伙在心意法门上的进展还挺快的也就二十几天就已经能让活化契约的使用范畴有所扩大。 “唉!” 陈守正叹息了一声道“诸位与师长情谊深重令人钦佩只是这世上却有一些人分明出自于名门大派自幼接受豪侠高士的教导偏偏要堕入邪道。” 他顿了顿“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诸位对我师兄弟有恩我们却还有所求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陈守正讲起了一个庐山派的叛徒也曾经是他的师妹——秋如醉。 秋如醉家世不凡聪慧伶俐自幼就很得庐山派的长辈宠爱武功上的天赋同样卓绝年纪比陈守正小了六岁但在她十五岁的时候武功已经追上了陈守正。 长辈们又压了她一年实在禁不住她的恳求才放她下山行走江湖还派了两名师兄、两名师姐与她同行照顾。 下山半年之间他们也做了几桩行侠仗义的事情秋如醉那时候虽然还不到一流高手的境界但以她的年纪有那份身手已堪称绝艳好事者甚至为她冠以红叶仙子的名头。 这份名声却让这几个人在一户豪商家里做客的时候被那家人盯上竟然想给秋如醉下药。 秋如醉识破毒药却更发现这户人家个个暗藏武功背地里已经害了许多江湖侠侣大家闺秀。 她使计脱身去而复返悄悄在那户人家井水之中下了剧毒。 不到三天这一窝恶人便死了个干净。 这本来是一桩该让人拍手称快的大好事。 可是秋如醉下的毒是她自己在庐山上读书时调配出来的毒性之烈超乎预料下到水井中之后竟然流延到附近几十户人家的井水之中三日之间这几十户无辜百姓相继衰亡。 毒性甚至让三里之外的人家都因井水而昏胀不适。 这一场大祸惊动官府将秋如醉通缉庐山派也接连派人下山要带她去请罪。 本来那时庐山派觉得她也是无心之失准备力保将她监禁一生也就罢了。 可秋如醉那时年少惊恐之下连番杀伤官兵、同门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后来愈演愈烈连她师父都被她亲手杀了。 庐山派的高手倾巢而出她却一不做二不休潜回庐山害死长老偷走了庐山镇派之宝——天机玉镜去投奔了西域火罗道。 陈守正苦涩道:“这几年她几乎成了火罗道最活跃的一面旗子毒术武功天机玉镜自玉门关开始吞并了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帮会派门为恶之甚简直” 他似乎说不下去长叹了一声既有深切的恨意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复杂痛苦。 关洛阳让他缓了几秒问道:“听你口气这天机玉镜很是有些妙用但具体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陈守正开口解释。 天下习武之人所谓二流三流之类的说法不过都是约定俗成这二流三流的定位或许还跟武功以外的权力、财富等因素有关。 但再往上的话就不一样了只有炼气成钢、六识通明才能够被称为一流。 这是一个硬性的标准要让真气离体之后依然能够操控凝聚的如同真正的百炼精钢一样坚固布下一层护体气墙就完全是同等厚度的精钢一般。 要能够提前察觉任何对自己有威胁的陷阱埋伏机关火药超前有所感知。 所以江湖上威力可怕的机关火药虽然有不少但真正要对付一流高手只有靠同级高手去强杀。 而天机玉镜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它会模糊高手对危机的感知。 比如持有天机玉镜的人如果稍微乔装一下向一流高手的食物之中下毒六识通明的感应就会失效。 假如持镜者在某个地方布下绝命机关引人进入被引诱者也无法预知。 “可这还只是天机玉镜在庐山的时候所能发挥的作用门中有秘典记载这面镜子其实是可以被开发更多妙用的。” 陈守正摇头说道“秋如醉大约真是我庐山派命中的魔星天机玉镜在她手上显然已经更上一层楼。” “这镜子不但能用来蒙蔽别人的感应还能用来增强持镜者自身的感知别人针对她的谋划如果真的具备威胁哪怕在千百里之外都会被她察觉到甚至能通过天机玉镜感受对方大致的方针因势利导做出反制。” 居然是这种东西。 关洛阳点点头:“那你们想向我们借的就是一件跟这玉镜差不多的东西可以互相干扰?” 陈守正承认道:“贵派的玉雪龙环应该是尚存于世上有希望找到的唯一一件类似的宝物了。” 天机玉镜在火罗道那边可玉雪龙环还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找到。 关洛阳又问道:“难道除了玉雪龙环就没有其他办法能针对持镜的人?” “那除非是宗师了。” 陈守正说道“可是十年前围剿魔教的一战之后天下宗师已经屈指可数武林正道也元气大伤。除非火罗道的教主许弥远明确现身某处否则很难让宗师人物出手去针对一个火罗道尊使。” 这不是自矜身份而是互相威慑的问题。 宗师里面属于正道的那几个个个身上都人脉复杂万一他们贸然出手被许弥远趁机端了老巢那时痛悔也无用了。 关洛阳又向陈守正打听了许多江湖上的消息。 主要关注了有哪些势力可能成为打击火罗道的助力。 “你们还在聊啊?” 古兰香带着小道士走出来手里把玩着个小物件“快吃午饭了我看厨房里也没什么东西了我们一起出去吃吧。” “行啊。”关洛阳道“嗯你手里的是什么?” 夏青说道:“是我拿给师姐的。都是师父留下来的东西应该也有留给师兄师姐的吧都怪我前两天没记起来。” “这个是镯子肯定是给师姐的那边还有三本书呢刚好我们三个一人一本。” 小道士对自己的分配很开心。 好奇怪明明师兄师姐早就回来了但好像突然在今天才感觉到师父走了以后自己依然是有人陪的。 “这是!!!” 陈守正霍然站了起来目光死死的盯住了古兰香指头上勾着的镯子其色细腻雪白首尾之间留有一点空隙隐有鳞痕。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旧时职业,内功门径 当太阳的光辉逐渐暗淡了下去初升明月的光芒又微弱的仅能照亮庭院的时候。 躺在柴门里的范可怜沉浸在一片昏昧之中上半身倚着柴堆浑身都不能动弹唯有那双眼皮渐渐的在干凝的汗渍之中艰难地睁了开来。 他的伤势很重。 肩膀上的创口流失的鲜血和内伤的折磨让他觉得自己虚弱的像是一个刚搭起来的纸人。 但好在那些人似乎还没有直接杀了他的想法封闭的穴道虽然禁锢了行动也让失血的现象再度得到了遏制一流高手的根基让他得以维持着这种极度虚弱却又绝不至于直接有生命危险的状态。 “我现在是他们手上唯一的活口既然没有直接杀我接下来定是要想办法把我移交到刑部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一定会有人来救我” 范可怜心里默默盘算着。 一流高手的份量终究不是那些草芥一样的外围徒众可以比拟的。。 火罗道二十四护法虽说全是一流高手但其实在进入中原之后已经有好几位护法乃至于一名尊使折损他们的位置空了好几年也没有能从教中再选出人手来补上。 直到秋如醉加入火罗道一路杀到东方尊使的位置上为教中吞并了不少人才到最近才把二十四护法空缺全部补全。 而就算是断了一条手臂范可怜属于一流高手的境界感悟还在只要好好休整调养恢复到全盛时的八成战力不在话下。 火罗道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一名护法的当然前提是要坚守住火罗道内部的机密。 无论是出自感性还是理性范可怜都如此坚信, 有了这一份保障性命的底气之后, 他才有余力去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想一想自己以前顺风顺水的享受, 想想那些美食绸缎供人赏玩的宝物, 奢靡服侍的美人肆意掠夺的痛快, 想想那些被自己击败, 刻意羞辱的敌人。 那些回忆, 能让范可怜的心情更轻松一些。 他也屡屡想到那个把自己击败的人但只要脑子里一浮现那张脸, 他就强迫自己不要继续想下去。 关洛阳的存在只会让他联想到痛苦、愤怒如果现在就向未来展望, 期待自己获救之后卷土重来, 报仇雪恨, 那又未免有点自欺欺人的可笑。 范可怜既不想痛苦, 也不想让自己沦为可笑的人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 在江湖上都是小卒子一样的人物是活不长久的不能让自己有这种趋势。 获救之后会怎么样, 那就等获救之后再说等事实来证明吧。 慢慢回忆着的范可怜, 听到了一阵细碎的响动。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瞥了过去右边的柴堆里面, 一只老鼠飞快的钻出来好似感受到这里有人的气息, 中途还停留扭了下头然后受惊一般以更快的速度往门口那里窜了过去。 道观清贫柴房的门其实就是几块板子拼在一起中间有肉眼可见的缝隙门板的下缘也跟门槛之间, 有宽约一个指节左右的距离。 脏兮兮的灰毛老鼠轻松的就从那里钻了出去。 范可怜心中大恨抑制不住的想道:居然让老子跟老鼠待在一起 还不等他恨出个所以然来那门板下的缝隙, 又堵上了一小块苍白的颜色。 似乎是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在外面向缝隙之中挤过来连挤了几次碰在门槛上。 是那老鼠?是那老鼠咬过来的什么东西吗? 啪嗒! 两根手指勾在了门槛上。 虚弱的范可怜感知能力大幅削减一开始没察觉出来那是什么乍一见到两根手指心尖微微一颤很快又反应过来怒气冲天。 “那是我的手!那只死老鼠居然敢咬我的手” 咔嘣他凭着怒意咬裂了自己半块后槽牙和着牙上的血含在嘴里只等那灰毛老鼠再进来就要将这半颗牙吐出去将其打死。 就算穴道被封只剩下一点残存虚弱的气息对武林中人来说屁都不是但用来打死一只老鼠还是绰绰有余。 范可怜恶狠狠的看着那只短胖而苍白的手掌从门缝里挤进来接着是手腕整条手臂都想要往门缝里挤。 那老鼠还真是贪心力气也真的大恐怕不是一只吧应该是要好几只老鼠一起才能驮着这条手臂一次次的冲击门缝。 柴门被撞的嘎嘎作响已经探进门内的那苍白手掌都随之一次次的晃荡五根手指乱动。 嗯?! 范可怜忽然发觉什么不对。 那手指怎么好像不是在无力的晃的反而似乎是因为手指用力的抠抓地面几根指头轮番向前猛进才使得后面的手腕及断臂一次次挤着门缝想要往里撞?! 怎么回事!? 有几许小蛀孔的门板被撞下来一小块苍白的手指飞快的奔跑整条断臂都闯了进来。 夜里的寒风透过门洞追着断臂吹到室内范可怜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看见自己那条手臂像没头的老鼠一样在地面飞快的跑来跑去肮脏的地面上断臂拖出一道道摩擦的痕迹。 喉结滑动了一下范可怜不知不觉把嘴里的血和那颗断牙都咽了下去发出呵呵的笑声。 “真、真气控物还是幻术想用这种手段” 干涩的话语戛然而止。 那苍白的手指爬到了范可怜身上从小腿那里爬过膝盖每一次手指头点落都有轻微的感觉透着衣料传过来。 那手掌从右边的胯部爬上小腹抓着肚腹间堆叠起来的一圈圈肥肉往上断臂也贴了上来移动着伴随着死尸一样的冰凉。 范可怜感觉那东西爬到了自己右肩的伤口甚至还分出一根指头翘起来敲了敲伤处。 他除了眼珠和嘴全身不能动弹脖子都转动不了只能凭着感受和面前不完整的景像半蒙半猜。 冷风呜呜的吹过门洞那手掌沿着伤口爬了几圈断臂碰到了范可怜的脖子和下巴又落了下去。 范可怜的瞳孔骤缩鼻子里的气息都一下屏住。 这本来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这时候却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异物感。 那手指一直在伤口周围乱动甚至还想要钻进去钻!钻进去了!!! 范可连满头发丝都拱起了一下要不是还有发冠压着估计每根头发都要炸的跳起来。 他想不出来那东西是怎么钻进去的但他真的感觉有东西钻进去了。 冰凉的感觉分做五根、六根、好多根像线虫一样在皮肤底下游动。 “嗬嗬嗬” 范可怜的感官被恐慌和诡异的空虚感淹没时间变得迟钝喉头发出短促气流的异响。 “救、救命!” 他不知道自己度过了多长的时间但好像看到了无数奇怪的像幻觉的东西。 断臂的手掌上张开了一个笑脸?裹着一截衣袖的干枯手骨掉了下来?骨头上的血肉都变成了灰色的茧?密密麻麻的小茧里面有东西在蠕动? 要破开了要长出来了。 “滚!滚啊救命来人啊?” 一墙之隔。 院子里面。 关洛阳看向安非鱼安非鱼从门缝看向柴门内他跟那扇门还有好几米的距离。 “你搞了什么?” “一点小把戏。”安非鱼说道“从敌方小队那些影像里面得来的灵感加上我自己的一点构思嗯一点点。” 他右手的食指拇指掐了一下示意让食指多出一点点来。 “断臂也算非生命体我学了心意法门后已经能暂时让它活化这种活化带来的效果很弱根本不能用来战斗可是人对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总会有些特殊的感觉以这个为媒介就可以做些文章了。” 关洛阳不明觉厉:“那现在问他东西他就会说了?” “不要急这还是个开始。” 安非鱼露出一点胸有成竹的神情道“按你的前车之鉴和陈守正的说法这边的一流高手可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虽然心理和精神的强度未必直接联系在一起但只是现在这种程度的话还不足以击溃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脸上微妙的露出了期待“其实一般来说阅历相近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恶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反而要弱一些毕竟坚持正义和善良可比放纵欲望为非作歹要难得多。” “我们该庆幸的是这个人刚好是那种十恶不赦的王八蛋却又还没到那种连三观都扭掉的神经病程度呵呵呵这些剧情我安排了好几幕呢不知道他能撑到哪一幕。” 关洛阳的脸色也怪起来了看了一眼柴门里面低声道:“冒昧问一下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安非鱼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哦一个三流扑街恐怖片导演。” 关洛阳不太信:“你这种业务水平还是三流扑街还是说你故乡那边影视业这么发达的吗?” “大概是因为我的恐怖片里面前半段特别恐怖但是最后又肯定会有英雄战胜恐怖吧。” 安非鱼手指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机浅声说道“而且我不喜欢那种有铺垫的英雄英雄就是跟奇迹一样要在最后关头从天而降超出一切预料的干爆一切才好啊。” 关洛阳一时语塞。 恐怖片里塞超级英雄还不喜欢铺垫那你不扑谁扑。 “也许嗯你当时要是做特摄片导演会好一点?” 安非鱼转头看过来惊奇的握住关洛阳的手:“知音啊我从业恐怖片十年才想通可惜就在第一年转行做特摄的时候变轮回者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好了这边你继续审吧我到他们那里去看看。” 关洛阳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了迅速的回了两句进了卧房那边。 卧室里还是那么几张铺在地上的竹席。 古兰香坐在其中一张席子上手里捏着酒葫芦正在观看小道士吐纳练功。 小道士夏青在他自己的席子上五心向天双掌缓缓从头顶收回抄起了放在身前的白玉手镯——玉雪龙环。 按照陈守正的说法天机玉镜和玉雪龙环虽然是久远前由不同的高人打造出来但却是属于同一种类的宝物运用方法应该也类似。 天机玉镜需要庐山派的心法在每天特定的时辰向里面灌注真气如此才可以启动妙用维持效果。 玉雪龙环应该是需要冰川派的心法来做这种事情。 世上各家各派的内功心法因其属性偏向的不同在每天练功的过程里都会有一些特定的时辰格外活跃。 比如当世武林正道中的泰山北斗名声极大的老君山和少林寺一道一佛都是源远流长却也都是到了大唐贞观年间才兴盛起来把鼎盛之势延续至今。 这两派的功法因为名气大弟子多早就不免有些无关轻重的特点被泄露出来老君山的入门心法是在辰时、酉时最为活跃少林派则是在子时、午时最为醇正。 玉雪龙环该在什么时候灌注真气这个时间的选择应该也就暗合冰川派心法的特点。 可怜扫雪道观如今“四大弟子”其实只有一个练的是冰川派心法。 这个重任只好先交由小道士来尝试一下了。 随着冰川真气的灌注一层寒意从小道士身上向四周弥漫开来很快又收拢起来仿佛被玉雪龙环吸收过去。 玉质上佳但雕工简陋的玉雪龙环此刻正微微发光。 关洛阳的通讯玉牌收在怀中此刻微微一颤他拿出来查看是古兰香发来的消息。 “我看了一下那三本秘籍里面有本内功心法按那上面的说法冰川派内功每天有三刻钟最清正易修他要灌注真气可能也要持续那么长时间。” “那三本秘籍跟我不太兼容对你或许有用。” 关洛阳对古兰香点点头就走到自己的席子那边把被褥叠到最高直接坐在上面翻看起秘籍来。 这三本秘籍分别是飞雪白虹十三手千枝琼花剑冰川心法。 第一本是收发暗器的手法也能当掌法来用颇为清奇但是里面主要讲解的一种暗器好像是需要特殊的匠人才能打造。 第二本是剑法剑招之中间杂着另一只手掐指捏诀的招法却是一路自诩一流的点穴手。 以关洛阳的眼光来看这两本功夫的潜力都远不如白家圣拳但是那点穴的部分是他之前不曾涉猎过的倒是值得好好琢磨一番。 将点穴的部分仔细记住后他翻开冰川心法。 “吞吐导引内气搬运先养气感后练真气直至行走坐卧无时无刻无想无意之中真气运转不休自然壮大” 这一篇总纲刚刚看完关洛阳本来不太重视的神色就严肃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心力气功,魔教当年 “无想无意” 关洛阳发现这个世界的内功可能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等他继续翻阅下去看完了整本冰川心法之后更是肯定了这一点。 目前他这一身武力外在是以白家圣拳为首、加上四大练拳术的种种招式。 内功则是上穷碧落神功以心意法门为主干目前已经有增减重力神凰浴火这两种特性。 但是关洛阳的内功本质上是用他的心意力量链接天地磁场从天地磁场之中汲取了能量之后转化成符合自身属性的元气。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主观意识是非常重要的要以清醒、坚定甚至于绝然的意志力来参与整个能量吸收、转化的程序。 而这个冰川心法就不一样了。。 对冰川心法来说在培养气感、提炼争取这些初中期的修炼过程中主观意识还算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是到了真气壮大充盈之后就不太需要这个主观意识的引导了。 只要让真气从丹田之中盈满流出自然而然的运转不管心里是在想别的事情还是在睡觉做梦经脉之间的真气都会自发的壮大起来。 如果说关洛阳当前的内功终究还是以大脑意识为核心那么这冰川内功就是在原有的现实人体之外重新塑造一个核心直接以“丹田真气”为核心让其自生自长。 这种情况就好像是从无到有在体内增加了一个完整的接收器之后只要打开开关哪怕“主人”不费心去参与也能不断从外界接收力量。 “有意思那要是我练了这个世界的武功不就变成双核了吗?” 离火金瞳剑虽是一种修炼双眼的道术但是练习过程中很大程度上还要依赖于大脑意识的参与所以依旧只能算是以大脑意识为核心。 假如离火金瞳剑和心意法门算是一个大类的话, 那么冰川内功就是属于另一个大类。 关洛阳说试就试, 以他现在对肉身的把控能力, 按照冰川内功上最高的标准直接调整了身体状态呼吸的规律也做到最贴合的程度。 大约只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 他丹田之中就已经有一点冰寒的气感蕴生出来。 只是当他想要将这道气感, 按照冰川心法, 运行到经脉里去的时候, 却遇到了一点麻烦。 冰川气感跟经脉中的青鸟元气一碰冷热相抵, 当场泯灭。 关洛阳皱了皱眉换了个法子干脆把青鸟元气引入丹田, 然后重新运转出来, 按照冰川心法的路线来运行。 这一次, 一开始好像很顺利, 关洛阳也渐渐的沉浸了进去仅留了一点心神关注外界。 夏青小道士激发完了玉雪龙环之后, 那玉雪龙环多出一点似乎可以自行流动的微光虽然有些新奇但小道士累得很了, 很快也就睡了。 古兰香没有打扰关洛阳带着玉雪龙环出门一趟, 找陈守正探询了几句确定现在的玉雪龙环, 应该已经是属于被启用的状态。 不过这样的启动应该还只能被动的混淆天机玉镜对这一边的感知, 要想主动的借助玉雪龙环去感应祸福却不是当下可以做到的了。 等到天光破晓时关洛阳平静的面孔上两条眉毛朝中间拢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他刚刚察觉到了外界游离的一股气息随着内部真气的运行被逐渐的牵引过来。 那是不同于天地磁场的力量。 想来也是, 天地间游离的能量种类之多又哪里是一个磁场力量就可以概括得了的。 但是被牵引过来的这股游离气息却也带着冰寒的属性刚一入体, 想要朝青鸟元气汇聚过去就已经飞快的衰弱刚一碰到青鸟元气就彻底被抵消掉了。 “冰川派的运功路线只会牵引冰寒之气吗?” 关洛阳又拿起那本冰川心法翻了翻思索片刻出门往柴房那边去。 柴房的门开着。 范可怜倚靠在柴堆上满脸苍白呆滞嘴唇干裂却在不断的说话。 安非鱼搬了张桌子在这里用他削尖自制的炭笔在几块粗布上飞快的书写。 他大约是不习惯使用毛笔用炭笔的话普通纸张又很难承受快速的滑动。 布上已经写了不少字迹关洛阳粗略一看都是火罗道内部的情报。 “我已经问了他们火罗道的组织结构、联络方式各地分坛、暗桩的情况他知道的也只是有限的一部分。” 安非鱼奋笔疾书头也不抬地说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问问他们高层最近有什么大的动向吧。” 关洛阳先回了一句紧接着说道“再问问他的内功心法。” 查问敌人的内功心法是很危险的事情关洛阳虽然对这个世界的内功了解的还不算太深入但毕竟也看过那么多武侠小说。 那些因为内功里有坑弄得身患奇症乃至半身不遂的反派高手、正派前辈诸如欧阳锋、慕容九、沈星南、元十三限等等都是前车之鉴。 不过一来以关洛阳的心意法门能感受到范可怜现在的精神状态确实是枯木死灰逆来顺受全无反抗的意思。 也不知道安非鱼给这人准备的后续表演到底是些什么手段。 二来以四炼大成、内视肉身的敏锐一个手下败将的内功心法就是真有什么临时编造出来的错漏隐患关洛阳也有自信察觉。 等到这些问题范可怜也全部回答完了关洛阳先拿了内功心法就准备去参照练习但视线在那些布片上停顿了一下好像想说什么。 安非鱼问道:“怎么了?” “我们的目标是要打垮火罗道那么这些情报到时候倒也不妨分享给一些正派吧总觉得里面好像有点文章可以做。” 关洛阳点了点自己脑壳“但是一下想不到要怎么搞总不能为了拉更多助力就虚构一个大阴谋万一误导了友方就弄巧成拙了。” 安非鱼手里削尖的炭条轻轻勾了一下笑着说道:“同一件事实用不同的写法表达出来给人的感觉可以是云泥之别玩弄文字的艺术呗我从给他录供词开始就已经在思考润色了。” 关洛阳松了口气:“你注意到了就行这东西我不擅长我练功去了。” 范可怜的内功叫做幻日真功果然如关洛阳所猜测的那样是偏向于火属性夹杂一些光色浓淡的特点应该不至于像冰川心法一样难以兼容。 关洛阳离开之后安非鱼又写了一会儿就去找陈守正看看这位庐山派大弟子会不会有什么轮回者想不到的问题要向范可怜询问。 陈守正看见范可怜竟然当真吐露了这么多火罗道的内部情报对安非鱼先是一番惊赞随后仔细看起那些口供。 “火罗道在外行事嚣张涉及总坛却诡秘难测原来他们在玉门关内根本没有设立总坛只不过是将几个险地中的分坛选为教主常驻之所实际却连护法一级的人物也不能时刻知晓教主到底何在?” 陈守正一行行看下去不时面露惊色。 庐山叛徒投靠了火罗道之后庐山派自然对火罗道颇多关注他们所掌握的消息在武林各派之中也算得上是较为深入的了。 可是现在看见这些口供陈守正还是恍然之间有一种今天才真正将火罗道的迷雾揭开一半窥见了几分那骇人的真容。 比如这其中有一条是说火罗道护法一流的人物但凡要有什么行动必定有主掌风媒消息的分坛弟子遥遥相随。 这些弟子武功或许不是太高但乔装改扮的本事是一绝而且这部分人从头到尾都不会与负责行动的人手产生接触不管是成是败哪怕是就差那么一点点功亏一篑的情况下这些人也绝不会现身。 他们的职责就只是收集、传递情报别的一概不会过问。 所以范可怜他们三人在这里失手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教中但就连范可怜自己都不知道是谁、在哪里把这些消息传回去的。 不客气地说这种任务配置、明确分工周全的近乎于蚁群一样的手段是天下九成九的正道门派都比不上的。 一来正道门派人手有限许多人到门中求学之后都是要回家去撑持自家生活的长驻山门中的人能有上百个就已经算是大派。 二来正道门派根本没有这种意识。 正道弟子的行侠仗义往往靠偶遇、靠听说就算是有成群结队的行动也只是其中少数人呼朋唤友的结果采取的方针大多是一股脑奔袭过去或者搞一个简单的引蛇出动埋伏局。 只有官府里专职这方面的部分人才能做到类似的周全紧密。 “这些教规、这些奖惩之法、分级分红这、这” 陈守正一块块布片翻阅过去看的眼神都微颤起来情不自禁地呢喃道“火罗道什么时候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安非鱼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他的反应。 能把陈守正惊成这个样子显然不仅是因为安非鱼在记录的时候用的那些修饰手法而是光凭这些“事实”已足够惊人。 但是这种反应让安非鱼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困惑。 “陈兄火罗道连护法都已经是一流的高手说是当今大唐第一号的邪道门派应该不为过吧?” 安非鱼斟酌着语句“但是你好像并没有把它看得太高?” 要说重视庐山派对火罗道显然是重视的陈守正也曾经提到过庐山现在算上他自己只有两个一流高手罢了远远比不上火罗道的势力。 但是这重视的却不够。 安非鱼心里找到一个合适的比喻:这庐山派知道火罗道是单凭自己无法抵抗的大反派却好像不觉得火罗道具有反派一号大boss的压迫感?有戒备有重视却没有本该存在的恐惧。 陈守正被他问的一愣几秒钟之后才像恍然一般:“没错我们都太小瞧火罗道了。” “唉恐怕也不仅仅是我们庐山派。” 紧随着叹了一声陈守正忧虑道“明知道火罗道日益壮大但武林各派好像只关注他们护法级别的高手没有正视护法以外的势力只怕是因为心底里觉得这火罗道起于西域根子上就粗浅鄙薄。” “再有就是因为总有人将这火罗道跟当年的魔教相比觉得火罗道远不如当初魔教之盛而十年前连魔教都能被围剿攻灭火罗道就更不足惧了。” “魔教?”安非鱼再度听到这个词不禁追问“之前听你说过魔教已经覆灭不过是陈年往事怎么十年下来还能在武林人口耳之间有这么重的痕迹?” 陈守正苦笑着摇头道:“因为当年那一战已经名留青史不但武林正派与有荣焉更堪称是当今圣上登基以来的第一大功。” 他缓了口气慨然叹道“当年正派之中有五大宗师千百英豪加上朝廷八万精兵参与了那一战” 大唐号称雄兵百万其实排除各地的那些杂役兵力和那些吃空饷的份额正规军也就六十万余精兵则更加宝贵。 以大唐疆域之广要朝某一地调集八万精兵与其说是针对江湖教派不如说是征伐异国之战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魔教在西南群山之中雄踞两百多年作威作福西南六诏之地的子民全部要受其辖制。 隋灭唐兴几代皇帝传承下来渐至盛世之时魔教隐与吐蕃呼应堪为边境大患这才使朝廷下定决心有了那一场围剿魔教的大战。 当时武林正道之中老君山号称是道祖老子归隐修炼之所大唐皇室自认老子李耳后人曾颇多封赏敕造宫观。 至于少林当年有十三棍僧救唐王自从太宗皇帝亲封少林神僧昙宗为大将军僧之后也荣宠不衰。 这两派义不容辞联结武林正道尽邀宗师高手随军远征魔教。 在茫茫群山万千洞窟险地之间不知道发生过多少血战以魔教教众六诏兵马竟然与大唐精兵、正道群英僵持半年。 后来因名将韩文公排兵布计劝说诱使六诏中的南诏国弃暗投明倒戈一击使魔教后方大乱这才把魔教逼到绝境。 从此西南平定六诏之中仅余南诏壮大向大唐俯首称臣。 从开元年间到至元今夕这四十年以来这是最值得市井谈论的一场大胜。 陈守正说罢又仔细展平手上粗布道:“但这火罗道再发展下去只怕也隐隐要有魔教的气象了。” “韩文公” 安非鱼神情微动忽然上前拿回那些供词就着陈守正看到的那一张又往后翻过三张手指从第一行捋下来猛然停顿指头一敲。 “果然。” 陈守正凑过来一看霎时动容惊怒。 那一行写着——教中南方尊使四月前将杀韩文公!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卜算子 街楼巷陌秩序井然小雨之后天色青如翡翠。 孟王侯从八角飞檐高楼的第七层凭栏俯瞰人群如蚁喧嚷叫卖往来驻足。 祛霜楼是这座城池之中最负盛名的酒楼尤其以“杏仙酒”闻名据说每一坛酒都要酿造十年以上酒色稠如糖浆带着似有若无的花香只在每年的三月出售一百五十坛一杯下肚可以三日不寒。 就算是据此近百里之外的那座东都洛阳城里每年三月也早早有人慕名而来只为一尝这久负盛名的美酒。 而能够包下袪霜楼的第七层在这里品酒观景那确实是就连洛阳城里的一些王侯后人都要钦佩赞赏的排场。 孟王侯的外袍上金线压边金缕刺绣的枝蔓花纹盘卷遍布衣裳分明轻薄却带着不同于一般衣料的钝重感更有玉带束腰紫金冠束发墨色美鬓。 即使左边刀削似的浓眉之上那一块青色胎记占了小半边额头也无损他尊贵深沉的气度。。 只不过这个名带王侯又有着王侯气派的人却没有半点挂在朝廷里的身份倒是在江湖上有一道赫赫凶名——他正是火罗道的南方尊使。 “春寒料峭孟兄既然一掷千金包下了这里为什么不在这里享受暖炉美酒非要在那栏杆边受那小雨之后的湿气冷风呢?” 典雅而不失华贵的楼宇厅室之间无声无息的多了一个算命先生打扮的人。 这人头顶方巾布衣芒鞋右肩上挂了一个青布的搭裢看似是长方形的布条两端各有一个口袋一边挂在身前一边挂在身后。 他自顾自的在一张矮桌后入座, 安坐在软垫之上, 把搭裢取下, 那口袋里尽是些算筹、龟甲、铜钱、笔砚。 孟王侯转身看他:“卜算子我身负重任本来这两天就该动手了, 你让人传来紧急密报劝我暂缓, 要相约一见, 到底是为了什么?” 卜算子哈出一口白气, 搓了搓手直接拿起旁边小火炉上温着的酒壶, 为自己倒了一杯道:“韩文公十年前立下大功号称寒门第一名将, 老奸巨猾, 不可小觑啊。” “哼, 一个已经致仕数年的糟老头子罢了。” 孟王侯说道, “名将名将, 也要有将有兵才得以施展如今的他, 最多算是一个年老体衰不知道还存有几分悍勇的一流武夫。” “纵使如此, 我也不曾轻视了他我带来三名护法, 又派遣教内势力多方调度, 将铁衣堂洛阳分堂的几个有威胁的人物诱出或是半路杀了或是骗往远处。” “将他孤立至此我再动手可保万无一失。” 如今天下正道之中名望最高的无过于老君山和少林寺但是真正势力最雄浑、门徒之数最多的, 却绝对是铁衣堂。 铁衣堂最早的时候不过是大唐贞观年间一群老兵组建起来的一个松散门派大唐的徭役是二十一岁从军六十一岁退伍, 有些在军中习武练功的老将老卒退伍之后依然精力旺盛雄心不衰就立起了这么一面旗帜也做些类似镖局的生意。 这些人的家世背景或许不深但能向官面上寻得的人际关系绝对不少后来就渐渐壮大连朝廷也有意扶持有了“天下镖局都领袖”的名号甚至有一些不曾致仕的将官都能直接在铁衣堂中挂名任职。 十年前的西南之战里正道这方面的五位宗师级人物就有一位是当时的铁衣堂总堂主、庄国公苏刑。 虽说如今的铁衣堂已经没有宗师级的高手坐镇但势力依旧不可小觑。 韩文公辞官归隐之后权势自然大不如前但名望关系到底还在两个儿子也都在长安任职铁衣堂的洛阳分堂对他很是重视曾分出一些高手轮流值守在这座城中好照顾韩家。 孟王侯先谋划解决掉了这些阻碍才准备动手不可谓不谨慎。 “可惜世事万变天意难测偏偏又出了变故。” 卜算子淡淡说着喝了口酒不仅喜上眉梢捻须赞道“果然好酒啊。” 孟王侯不喜欢他这算命骗人算多了总喜欢卖点关子的毛病只顾道:“什么变故说完再喝。” “唉我可是风尘仆仆日夜兼程赶来相助只喝了一杯酒还要受你冷言冷语。” 卜算子话虽这么说手上已停杯“这事还要从秋如醉说起她前一阵子借助那面玉镜感应察觉到庐山派将寻得对她有威胁的宝物就派了杨继昌、范可怜、康复来三人去解决这件事情。” “没想到庐山派的陈守正寻到的那间道观里面居然有三个年纪轻轻的一流高手措不及防之下坑杀了杨、康二人擒拿了范可怜。” “负责乔装改扮、收集情报的随行弟子把这个消息传回来之后教内本来准备营救因为秋如醉不在所以由我负责但是就在我调集人手的时候又一则消息传了过来。” 说到这里卜算子脸上似乎流露出少许惋惜之色“随行弟子的原则是不能现身不去接触所以是轮番以不同身份、普通百姓的方式在周边查看可是因为第二天一整天道观里都没有动静他们就设法让一些小孩过去试探。” “道观里已经人去楼空。” 这段话听起来平常但孟王侯几乎在瞬息之间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道观的人在监察之下突然消失必定是有意施展一流高手的身手带人离开。而他们会这么做就表示他们已经知道了火罗道随行弟子的存在。 大约是因为一时间找不出这些随行弟子的身份又不愿意浪费时间所以采用这种方式摆脱监察。 可是火罗道随行弟子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机密。 道观之人会知道这桩事肯定是范可怜吐露的换言之范可怜也会招出所有他知道的关于火罗道的事情。 卜算子脸上的惋惜之色正是为范可怜而来。 孟王侯哂笑一声:“居然能这么快让范可怜招供你说的那道观之人怕不是跟朝廷有关。” “很有可能。”卜算子点头道“出师多年武功大成甚至三个人都胜过了他们的师父却又在江湖上名声不显确实像是入了官府磨砺出来的。” 孟王侯道:“所以你觉得他们已经知道了我要对韩文公下手。” “范可怜所知道的情报里面也就你这桩事算是最近最重要的。” 卜算子轻轻捻着山羊须的末梢说道“如果他们都已经到了韩府那么要办成这桩事情只凭你和你带来的三个护法可就不够稳妥了。” 陈守正三个一流再加韩文公本人。 孟王侯虽然自信但只凭他和三个手下的话却也绝不敢说就有十成把握吃定对方。 “但就算加上你我们跟他们也不过人数持平胜不胜且不说如果他们要跑我们这边恐怕也拦不下来。” 卜算子坦然承认:“不错。所以我出发之前已经向上面请示过了。我是第一个到的三天之内应该还能有四名护法会赶过来。” 孟王侯沉吟道:“再等三天?” 卜算子看他沉思起来就又伸手去倒了一杯杏仙酒慢慢品尝着温润稠和的酒浆。 “再等三天对韩文公动手这倒无妨。” 孟王侯终于开口眼神微微一烁瞳孔之间仿佛流淌着一层惊人的寒芒“不过如果依你所说陈守正去了韩府那么这三天里我们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做。” 卜算子问道:“什么?” 孟王侯道:“庐山派除了陈守正之外还有一个一流高手是他师叔陶然金羽赵晚归” 当火罗道的南北尊使孟王侯与卜算子相会的时候就像他们所猜测的那样。 ——关洛阳等人已经来到韩文公府上。 而且已经来了一夜又半天了。 他们带来了火罗道护法的人证向韩文公示警随后顺理成章的被韩文公请在府上住下。 韩家本是寒门韩文公更有当朝寒门第一名将的美誉。 但寒门指的并非平民而是门第衰落的世家韩文公的父兄都曾在朝中为官只不过三岁丧父由兄长抚养兄长又被贬谪。 等到韩文公名扬朝野衰微的门第自然为之一振。 这座韩家老宅也得以翻修扩建成为韩文公致仕之后颐养天年的府邸。 光是划给关洛阳他们居住的这一片院落就有花园凉亭有水塘走廊青砖黑瓦雕门白墙。 几个人的屋子里都各有莲花地漏计算时刻窗外或一丛剑竹或一株老梅。 梅树下的一张藤椅披着柔软的狐裘安非鱼躺在上面一边听歌一边锻炼自己的活化契约。 由彩虹石带来的超能力也算是极具潜力的一个体系在彩虹石的原产地——星游记的世界里甚至存在七星级的强者。 只不过这些能力开发的过程也绝不轻松那个世界很多人的实力甚至会永远停留在刚获得彩虹石的时候甚至万一心理上受到巨大打击、撑不下去的话还会导致彩虹石变成灰败的颜色失去能力。 这时轮回者的优势就得以体现了。 安非鱼在获得彩虹石之后在另一个任务世界里兼修了一种名叫“意能量”的体系可以通过一些化繁为简的锻炼获得意念强度上的提升。 组成临时团队后他又得到了关洛阳分享的心意法门与外星人创造的“意能量”体系相比显得更个性化、更细致。 他的活化契约已经从原本的操控气体、液体到现在能活化固体甚至能尝试活化光线。 满院的阳光在安非鱼看似悠闲实则刻苦的练习中渐渐凝聚成一只只金黄色的蝴蝶。 一只又一只的蝴蝶从他左手边凝聚飞起纯粹由光芒构成的形体翩翩飞舞如梦如幻。 等到院子里形成了上百只飞蝶汇聚盘旋的蝶群之后忽然其中几只蝴蝶飞过了旁边修竹掩映下的窗户没入那个房间里面。 安非鱼眼神一动察觉有些异样。 这些被他用能力活化形成的蝴蝶本来完全由他操控可是刚才那几只好像是被另一股力量干扰、吸引过去了。 嘎!! 藤椅发出轻响微微晃动安非鱼起身朝那边窗户看去。 窗户开着能隐约看到室内关洛阳正坐在床上修炼。 金黄色的蝴蝶碰到他的躯体骤然溃散被他的身躯吞噬。 安非鱼注意到阳光穿过窗户照到室内采光本来不错但关洛阳那间屋子莫名显得有些暗淡尤其是靠近他身躯所在的位置能够隐隐看出光线的稀薄、扭曲。 回忆起之前一起切磋锻炼的时候关洛阳为了修炼离火金瞳剑每天会在正午时分到雪山顶上去直视太阳好像跟这场景有点相似。 安非鱼灵机一动指挥所有的金色蝴蝶成群结队的越过窗户飞向关洛阳。 唯美的光芒充盈着那间屋子蝴蝶的飞舞让整间屋子里各项事务的光影都在瑰美的变化中床上的金钩纱帐墙边的衣柜、高脚烛台木架上的黄铜脸盆桌上的茶壶和倒扣的瓷杯 唯独关洛阳的躯体仿佛化作了一个无底深渊来者不拒的吞噬着这些金黄飞舞的光芒让所有的黄金蝴蝶归巢一般投入其中。 满庭天光源源不绝的被借来在安非鱼的操控中飞入室内。 天上的太阳从东到西寸寸偏斜翡翠色的天空愈趋昏黄大地笼罩在温柔的黄昏里连枯瘦嶙峋的梅枝也显得温和起来。 安非鱼摇着头退了两步坐回藤椅上满脸倦容给自己揉着太阳穴。 最后一只蝴蝶被吞没关洛阳推门而出将一个瓷杯递给他。 “你还能练但我撑不住了。” 安非鱼接过瓷杯“没想到啊我的能力居然能辅助你练功。” 关洛阳转身看着夕阳伸展了一下筋骨心情不错的说道:“我也没想到。” 这几天他按照幻日真功的运功路线已经成功将丹田巩固这门功法自外界牵引过来的“气”果然可以跟青鸟元气共处、甚至融合。 只不过距离熟练到那种无想无意自动循环的程度还差了一点。 成功在望关洛阳练得更勤。 大脑和丹田气海的共同运转已经让他察觉到自己最近的进步速度肉眼可见的暴涨了一截。 而刚才这大半天里有安非鱼将阳光汇聚成蝴蝶给他吸收丹田气海的运转效率又增长了不少。 “正好反正我凝聚蝴蝶是为了锻炼那些东西被你吞掉也不影响我的锻炼效果不如说倒是更刺激了潜力。可惜我是最近才达到可以活化阳光的程度。” 安非鱼喝了口茶茶水下肚一种旺盛而温暖的活力顷刻间扩散开来一下子缓解了他持续使用能力的疲乏。 “诶!这水是?” 他看着剩下的半杯茶又喝了一口之前的感觉再度袭来果然不是错觉。 “是这颗珠子。” 关洛阳转身指间捏着羽化返生珠“四星级的补药里面蕴含的生机很强但只能通过泡水来喝之前对我还算有用但是现在我把喝水消化的时间用来练功进步的速度也不逊于它了。” 安非鱼听出什么:“哎你别” 叮铃! 那颗珠子被丢到他手上的瓷杯里面。 关洛阳道:“珠子就给你吧不过保温杯只有一个我用过的你自己重找杯子。” 安非鱼动作停住盯着那颗珠子看了一会儿笑道:“这可不是知识那种可以随便复制交换的资源啊四星级的药品就算是临时队友之间的馈赠也有些重了。” “那你就把它当成报酬我的预付款。” 关洛阳看着自己的手屈握着指节自大脑和丹田运转的力量同时涌到手掌上。 五指全部握起的那个刹那之间他感觉自己手掌里藏着如太阳的光明、如战舰的坚固。 即使那只是一种夸大的比喻但这种完全由自己掌控理解之后再变强的感觉也胜过之前古画灌顶、吞食蛇胆、注射药剂、从机械里拉线刺激大脑的种种际遇。 更近似于当年初遇田公雨从一个普通青少年练出千斤巨力的那种蜕变。 虽然对轮回者来说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是变强不应该起分别心。 可关洛阳就是更喜欢这种感觉。 他欣悦的看着自己的拳头说道“有了这个东西你的锻炼会更高效帮我练功的效率也会更高。” 既然这么说了安非鱼也不再扭捏。 韩府的仆从来请他们去吃饭。 关洛阳和安非鱼离开院落半路遇上了陈守正。 安非鱼目光一扫问道:“车兄呢?” 陈守正笑道:“本来与文公商议说想要再请几路强援可惜都路途遥远书信来往颇为耗费时日。附近铁衣堂的几位大将、镖头恐怕也都是被刻意调开其他官府小兵无济于事。” “没想到天不绝人下午听到消息原来我赵师叔正在洛阳城郊的铸剑山庄之中做客就让金峰去送信了。” 看见安非鱼露出思索之色陈守正又补充说“金峰是最合适的人选这回我更为他易容改装叫了一个惯常为韩府送马草的小厮调换身份即使有人盯着韩府应当也能蒙混过去不至于有什么纰漏。” 这虽然还是有点冒险却已经是尽可能的周全而且这个险值得冒安非鱼略一思量就没有再多想。 关洛阳却突然说道:“铸剑山庄名气很大吗?” 陈守正面色微动看他们两个的眼神有些犹豫道:“铸剑山庄的吴平羌老庄主乃是一流高手而且当年也曾是冰川派门徒” 冰川派的历史不长七十年前才刚刚成立创派祖师冰川老人极其擅长铸造神兵利器门下有七大真传弟子雪龙子就是最小的那个。 冰川老人也是一代宗师可惜苦求破碎虚空而不得走火入魔暴毙而亡便有魔教高手寻上冰川派意图夺取库藏的种种神兵杀的冰川派门徒四散。 大弟子吴平羌逃到中原托庇于老君山后来去了洛阳城郊自立门户也就是这铸剑山庄。 关洛阳摇头:“现在不是问这个渊源的时候我是想说你师叔在铸剑山庄这件事是有很多人知道还是非常隐秘的行迹?” “铸剑山庄每隔三年的五月初五会有一把名剑出世广邀群豪品评剑器听说今年那把剑更是不同凡响赵师叔跟吴老庄主有旧交便提前两个多月被邀请过去了。” 陈守正说到这里面色一凛道“关兄的意思是说火罗道也可能知道我师叔的行踪会提前扼守山庄周边要道截杀我们派去送信的人?” 如果是以前正派印象里的火罗道陈守正大概想不到这一层。 毕竟铸剑山庄离这里也有好几十里一般没有哪个邪派会在袭杀某个目标的时候还顾及到几十里之外的其他势力。 但是看过范可怜那些供词之后他对火罗道的森严缜密已经有了更深的认知一被提醒就不吝高估。 “提前分出人手看管住几十里之外的整个山庄那倒未必。但他们如果知道你师叔的踪迹又推断出我们到了韩府” 关洛阳张开手掌“五五开的可能一是立刻朝韩府发动强袭。” 安非鱼道:“他们既然刻意调开铁衣堂的人那么原本预备的人手估计也只能吃定韩府加上我们把握就不大了。” “那就是二是去截杀但不是杀你师弟” 关洛阳说道“是杀你师叔。”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河岸杨柳黄昏 天至黄昏苍碧色的群山峰峦也好似披上一层朦胧的暖黄。 一条大河从山间流淌出来蜿蜒北去远望河水幽深近看则水波荡漾层层清澈反照着夕阳的光芒波光粼粼。 十几个带着兵器的武林中人从铸剑山庄出来纵马沿着河岸草地向北而行。 车金峰正在其中。 他本来按照陈守正的吩咐做了乔装之后到铸剑山庄去找师叔赵晚归。 没想到铸剑山庄好像对他们今年的名剑之会格外重视不只是赵晚归早早的受邀前去庄上已经有诸多江湖豪客提前两个月抵达群英荟萃聚集一堂。 车金峰把韩文公的事情一讲非但赵晚归即刻就要动身另有多名急功好义或者心慕韩文公名望的人也要同行。。 马蹄声声嘈杂之间车金峰略微落后了一些视线微微转动打量那些人。 那跟在赵晚归右侧发丝之间有两根酒红绸带垂落的贵公子看起来不过是刚过弱冠之年不久却已经是号称“东都洛阳第一剑客”的姜九思。 他父亲是朝廷的兵部尚书这个所谓的洛阳第一剑客或许有些名过其实但是他一流高手的身份却是做不了假的。 比姜九思稍微落后一些的是排帮副帮主陈度身材高大威猛颔下须如钢针。 其实这人身上的筋肉并不显得太健硕但肩背双臂宽大坚耸尤其是露在外面挽着缰绳的那一双手掌大如蒲扇指节嶙峋凸起根根分明有一种非凡的质感。 虽然是虚虚的挽着缰绳, 但车金峰只要稍盯着他的手多看数息, 就会莫名的联想到, 即使是神狮龙象在此也会被那一双手挽住不能挣脱吧。 与近几年声名鹊起的姜九思相比, 陈度在一流高手的境界之中浸淫已久成名几十年, 在武林中的威望, 甚至更在“陶然金羽”赵晚归之上。 在车金峰想来, 这位陈老前辈愿意赶赴韩府相助应该是这一趟求助之行, 最大的意外之喜。 当然除了这陈、赵、姜三名一流高手, 其余众人也不是泛泛之辈。 手持铁扇的中年儒生, 是落霞门掌门李听松, 那个背后负剑、剑鞘狭长似乎仅有一指宽的枯黄发男子, 是南风剑派掌门人南宫雷。 还有东南暗器名家铁青子楚地刀法大家杜裂声, 少林这一代俗家弟子中名列前茅的百里菩提等等等等。 这些人纵然不是一流高手却也是有资格受到铸剑山庄提前邀约的人物, 一个个功夫都远在车金峰之上。 像那百里菩提据说已经拥有六识通明的异力, 只差一点点就能修成练气成钢便也能彻底踏入一流的境界了。 河水在前方渐渐弯折向西, 奔驰的快马也逐渐沿河岸转变方向, 当正朝着西天落日的光辉时阳光直射马匹不禁微微放缓了速度。 “我去年还到韩老将军府上拜会过记得方位从铸剑山庄出来到了这里路程已经过半了吧。” 陈度问了一声。 车金峰拍马向前, 靠近了一些朗声应道:“前辈说的不错大约再有三十里就到了。” 陈度微微点头鼻子里冷哼一声:“这火罗道声势不小, 号称二十四护法四方尊使都是一流高手但身份遮遮掩掩也不知道具体是些什么人物居然敢打韩老将军的主意。” 落霞掌门李听松笑道:“不过是趁着武林正道当年剿灭魔教元气大伤休养生息的时候火罗道才声势大涨想必是这十年太顺风顺水以至于丢了当年刚进玉门关的那份小心妄自尊大了。” “倒也不能太小瞧他们那些尊使护法即使真实数量只有七成也已经称得上邪道中的庞然大物。” 百里菩提虽是俗家弟子左手却常挂了一串念珠单掌习惯的竖在胸前道“纵是少林如今只怕也未必数得出二十个一流高手。” 当年军中高手、武林正道合共恐怕有超过四十名一流的人物死在西南重伤隐退的也有那么一二十人至于在此之下那些二流三流的军将、江湖人更不好说清了。 魔教的存在十年下来依旧没有被淡忘分毫固然是因为当初那一战镇压六诏、威慑吐蕃等异国是值得大大夸耀的功绩。 另有一层原因也是因为那一战实在惨烈那些伤亡之人的故交家眷每每忆起不免心痛又怎么是这么容易能够忘得了的。 就拿这一行人来说之所以一听韩文公被针对就愿意即刻动身、出手相助也是因为他们当初在西南军中多少跟韩文公有过一点交情。 他们虽非军士却近乎有生死同袍之谊。 至于姜九思大约是因为他父亲跟韩文公在朝堂上的交情。 车金峰心中暗想:那范可怜的供词里好像提及了其他所有护法的身份都是江湖邪道里成名已久的人物虽然有些人销声匿迹已久生死未卜但他言之凿凿说是加入了火罗道恐怕不假。 不过还是等他们到了韩府我再提起这件事情借供词给他们看吧 西方天际的日晕又暗了少许车金峰双腿一夹马腹随众人一起催速向前引颈望去盘算着应该能在日落之前进城抵达韩府。 前方不远道旁有一座树林多植杨柳柳条依依全是新抽的嫩芽。 诸多杨柳后方阴影之下卜算子传音入密说道:“比我们预料的人多了一些啊。” 孟王侯道:“比我预料的人还少了一些呢吴平羌也是参与过西南大战的人居然没肯出来呵沽名钓誉。” “动手吧能杀多少杀多少。” 孟王侯眼皮一抬两只眼睛的下眼皮倏然间好像盈满了湛蓝色的光泽纯蓝如海明润欲滴。 他左手无名指小指屈起其他三根手指在瞬息之间变换自点胸腹周遭十四处穴位。 每一处穴位被点时指尖和衣物接触都好像点亮了一颗飘渺却不灭的星辰。 后方三名护法和卜算子同时出掌四只手一起按在孟王侯背上。 四种截然不同精纯浑厚的真气汹涌澎湃决而迸发犹如江河入海本该产生一股剧烈无比的冲撞冲突却玄之又玄的被孟王侯统摄驾驭强势把控。 这四道力量混入他自身真气令孟王侯不自觉的脊椎一挺昂起头来。 真气的光辉几乎从他浑身的毛孔向外流去整个头颅好像在这瞬间成为了某种具有七个孔窍的神秘光源。 还在至少百米之外的众人。 陈度勃然色变怒斥一声:“小心。” 他坐下的马浑身一颤四蹄微屈马背上的人消失不见。 依靠真气进行的动作与单纯依靠肢体完成动作的过程并不一样。 陈度这一下发力并不是从他坐下的马匹借取反作用力而是体内的真气轰然运转天地之间无处不在的种种元气顿时与他的内功呼应产生一种强大的斥力。 近在咫尺的那些人听到示警的时候他人已经在高空之中向前发出一掌。 这一掌直接在高空中掀起了一道气贯长虹的狂飙。 但是也在这时那杨柳林中让人倏然警觉的异变展现在眼前。 那是一股扭动的光一股浑转的气让人即使亲眼目睹了也说不出具体的光色却将所过之处的事物全部统摄起来。 无论是空气里的尘埃、飞舞的柳叶地上的嫩草、碎石还是高大粗壮的杨柳树都来不及发出声音就直接断裂开来飞上半空。 至少有十株以上横七竖八的粗大杨柳主干被这一股力量包裹着轰击过来。 那是什么样的威势什么样的体积? 当真好比一个小山头被砸了过来! 陈度的一掌狂飙本来已经极为惊人就是十几个人同时站在他面前估计也会觉得那掌力如同一场大风大雾足以把他们全部囊括进去还嫌风广人稀。 但是跟对面的那股力量比起来他这一掌就好像是小巫见了大巫一根枯竹竿对上了一大堆顶梁柱。 那股庞大的力量带着无数杂物撞散陈度的掌力从陈度整个人身边一扫而过。 但也多亏了他这一下示警一点阻拦。 众人纷纷弃马闪避。 轰隆隆隆———— 重物坠地地面炸开一圈尘浪草地破裂泥土飞溅之际尘埃扑起七八米高笼罩了周围直径四五十米的一大片区域伸手不见五指。 以武林高手的目力在浓浓的尘烟里隐约可以看到那些杨柳树的主干坠落在不同的方位倾斜插地断裂的柳条枝叶还在飞舞。 唏律律!骏马长嘶有些幸运的马没有被这一下砸死却也受惊过度发了狂一样从尘烟之中飞奔出来。 断裂的缰绳在空气里飞舞背上的马鞍都倾斜碎裂了马群朝着不同方向绝尘而去。 咚! 这片尘埃弥漫的区域还在扩大其中一个角落陈度双足落地胸口气血翻涌脸上涨红两耳的耳膜好像都要向外凸起、受伤。 然而他感受到刚才那股攻势里某些熟悉的东西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的伤势似的只顾着咬牙低吼。 “环天列宿混一大法!环天列宿混一魔功!!” 陈度扬天大喝功力化作音波震荡扫清周围的尘埃“是谁?!” 环天列宿混一大法魔教秘传篇章之一长老级别的才能修习能短暂的将完全不同属性的功力混为一体加速击发出去。 以这种方式轰击出去的一招要远比同等人数、同等水准朝同一个方向发力造成的破坏更大。 当初魔教的众多长老曾经屡次施展这种功法跟大唐的铁炮对轰隔空反射炮弹只要被他们靠近到两里以内炮兵阵地必然被毁的满目疮痍。 这招虽然威力分散一般来说没办法杀死一流高手甚至功力低一些的也能提前闪避但是各派中那些还属于“新秀”范畴的门人弟子不知有多少死在这种攻击之下。 陈度的胞弟就是因此身亡尸骨无存。 层层音波扩张在某个方位传来异样感触。 陈度翻身一掌刚好对上孟王侯冷冷的一记昏黯掌功。 四目相对陈度神色一震:“缺额麒麟孟修扬原来是你这魔教余孽!” “错矣!本座是火罗道南方尊使孟王侯。” 孟王侯凛冽笑道“逆鲸客好久不见。” 陈度成名事迹之中有一桩就是在江河入海口将一头不知为何搁浅滩上哀鸣不已的巨鲸送回海中被传为逆鲸豪客。 就在这一语未落之时陈度背后人影暴起另外三道功力同时杀来。 陈度蓦然回首发绳炸碎乱发飞舞之间硬扭过身去凭着另一只手架住了朝他面门攻来的一爪变掌为拳砸开了修长阔亮的一柄长刀又凭手肘格住刺向他肋间的一记手刀。 一臂三化残影重重轰击空气。 同为一流高手陈度这一刻竟然以一条手臂勉强轰退三人犹如天神附体神威凛凛。 但就在他打退三名护法时一枚黑玉棋子不知来处不知去处忽然嵌在他眉心上。 陈度额头一凉怒吼一声护体真气把棋子震的炸裂开来额头上却多了一块红斑流下殷红璀璨的鲜血。 浑身精力都好似从那红斑之间流出小半骤然一衰。 孟王侯右手一带将陈度身子扳转左手轻飘飘一掌拍在他心口。 看似随意的一掌实在是毕生功力之所聚一掌打散了陈度雄浑难断的生机。 令他筋骨之间发出一连串破裂的声响直接传到身体之外连周围的空气都受到扰动。 “逆鲸客永远不必见了。” 陈度晃了晃踉跄一步倒了下去。 孟王侯带着三大护法闪身消失。 尘烟之间柳树倾斜。 卜算子用一个散如意坐般的姿势坐在一截柳树之上居高临下环顾四方手指夹着棋子在空气中沉缓的划过。 在这个动作之后再看那些无序的柳树杂物又好像别具奥妙。 尘烟外的一处赵晚归手握刀柄双眼微微眯起。 弃马逃开的时候众人都有不同的方向选择那些人或许还没有察觉到但赵晚归刚一让开就觉得自己身边方位景物好像有些异常。 对一流高手来说无论身处多么陌生的环境里敏锐的感知都可以为他们迅速带来一份熟悉、适应的感觉。 但是就在那股沛然巨力坠落之后这种感觉忽然模糊了起来。 他分明听到陈度的吼声区区百十米的范围居然不能分辨出对方具体方位何在无法过去相助。 “赵前辈。” 赵晚归视线一转:“九思?” 姜九思提剑而至目视尘烟:“这是奇门阵法随物任化凭风布阵是要将我们隔绝感知分而破杀陈前辈恐怕已经遇险了。” “不破此阵我们逃也无门前辈敢以赴死之心入阵吗?” 赵晚归一笑隐有几分自嘲道:“我无能的事多了赴死倒还不算能力之外。” 姜九思耳里听着河面上的长风波浪之声声音好像也应和着水声。 “那就跟我来。”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破阵人,历阵者(6200) 刚一迈进那片尘埃最浓重的区域姜九思手里一剑出鞘低微的剑鸣声中剑尖在地面一扫。 飞溅起来的土壤携带着剑气分别朝多个方向爆射出去。 视线可见的范围之内那些隐隐绰绰的杨柳主干像是无形贪食的幻影悄无声息地吞没了这些剑气。 “果然有迷幻挪转之效靠我们的人手以蛮力破阵是行不通的。” 赵晚归看见这一幕若有所思。 他虽然算不上什么奇门阵法上的大行家但是庐山派号称有五楼经典九窖藏书在各方各面的书典涉猎极广。 庐山派的人除了自家刀法内功之外即使自己不爱读书在师长要求下也基本是水文地理医卜星象金石勘验都不求甚解的读过一些。。 让他独立破阵不行但在有姜九思打头阵的情况下他能看出来的东西也比那些完全一窍不通的人要多得多。 注视着那些剑气消失之后姜九思眼神微闪突然快步向左两步之间身体一下倾斜便飞掠出去。 这位东都第一剑客身法奇妙身子腿脚没有明显弯折衣袍紧贴在身上整个人也如同一柄凌空飞舞的凛然神剑倏忽之间斜射而去又骤然在树影之间转折。 赵晚归紧随其后两袖飘飘每每以脚尖轻点一纵而至单以轻功来说比姜九思更多出几分从容飘逸。 烟尘弥漫之间, 坐在高处的卜算子手掐一枚棋子, 视线将分散各方的落霞门主、百里菩提等人尽收于眼底, 瞳孔微动追索着那两个最有价值的目标。 他本已瞥见姜九思和赵晚归的身影正要通知孟王侯他们过去, 再行围杀之举。 没想到那两人在几株真假难辨的树影之间, 转折绕行几回, 竟然好像借着烟尘柳枝, 猝然之间把身影淡去。 卜算子口中发出微疑之声。 这座阵法是他布下来的对别人有种种妨碍, 搅扰视野蒙蔽听觉等。 对他自己来说却并没有这些负面的影响, 对这些人的动向, 他本应该是洞若观火, 了如指掌。 没想到那两个人居然能顺势而为, 融入阵中除非直接撤销阵法, 否则的话短时间内就算是他这个主阵者, 也难以将之分辨出来。 “哼!” 卜算子发出似笑非笑的一声传音过去, 直接让孟王侯他们先杀其余人等。 随即他手掌连翻, 几枚黑白棋子从袖袍里面飞出接连投向东南西北的空地之中。 小小的棋子, 就算四颗叠在一起在这已经扩张到方圆近六十米的昏黄尘埃之间也显得太不起眼了一点何况是分散投放的。 但就在这些棋子落地之后整个堪称广阔的烟尘区域发生堪称剧烈的变化所有的杨柳主干, 碎石断枝都好像凭空挪移了一段位置。 在一株突然挪走的柳树后方赵晚归的身影略微一闪再度隐去。 卜算子一手抚须, 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要想融入阵法之中或者是想先刺杀主阵者那么阵法一变这两个人就务必要跟着变化这样才能逐步向阵法中枢靠近。 可卜算子有自信只要把自己这座阵法的变化用出三分之一就已经足够拖到孟王侯他们把其余人杀光了。 到时候就算直接撤销阵法这两个人也逃不出去。 烟尘中西南一处百里菩提眼睁睁看着面前那几株柳树主干突然偏离原位。 傻子也知道这是奇门幻阵阵法有变了。 他运起少林的真传降魔内功双掌分别向下一撑力贯指尖就趁着这阵法变化之时选定一个方向猛然纵掠过去。 虽然离一流高手的境界尚有一步之遥但百里菩提真气饱满之时要在双臂上迸发万斤的刚力也不是难事。 现下他打定主意双掌绝招蓄势待发这一纵之间不管前方是石头还是树木是空气或是什么都要一鼓作气横推过去闯出这片阵法再说。 一株断裂的柳树忽然挪到前方不足一尺的地方百里菩提一掌打出贯穿柳树的影子手上却没有实感更觉得这一掌的真气被猛然抽走身子便不由得一偏。 少林弟子入门的时候先练韦陀掌或罗汉拳练到纯熟之后才练九图六坐像的内功吐纳法然后学握石拳、开碑手、扫叶腿、铁头功再练大慈大悲千叶手之后才能触及到少林绝技层次的降魔掌或般若掌。 少林俗家弟子之中天资最高的一个也是在入寺十二年之后才学全二十四式降魔掌赞叹说这套掌法虽然不如般若掌禅意深厚但越练越纯最擅长把掌力藏在有无之间尤为克制那些卸力挪转的功夫叫借力者借不到半点卸力者卸不去分毫。 可就是这样的降魔掌功今天在百里菩提手上竟然被一个随便借断树碎石布起来的迷阵硬生生挪掉了九成九的掌力。 他这身子一偏之时心中刚浮起一点惊愕忽然灵觉有感心弦剧颤好比乌云盖顶大祸临头。 往右微偏的身子向前一倾百里菩提索性右足一跨重重跺地手掌上功力再聚以横扫千军之势向右后方抽打过去。 掌风砰然一荡阴柔的掌力甚至能把本该被排斥出去的那股气浪都约束起来在手掌心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激旋圆球。 但那个在右后方偷袭的敌人出手的速度不知比他快了几许爪子一探就已经扭住了百里菩提的手腕指尖刺入血肉直击骨骼猛然一拧。 百里菩提腕骨脱臼手掌扭曲向上掌心里的那个圆球就朝高空抛射过去在离地二十米左右的地方炸开一圈气波。 “啊!” 痛呼一声百里菩提肩头一晃竟然自行让肩、肘关节也随之脱臼换取可以转身的自由猛然跟对方面对面左手挥击。 挂在左边手腕上的念珠随着他这一挥断裂激射出去降魔掌的阴柔功力让这八颗念珠同时被激发却硬是分出了前后快慢错落有致防不胜防的打向那个偷袭者的头胸几处死穴。 不惜让一条手臂几乎扭废换取这样近的直面距离掌功和暗器又几乎同时使出。 即使站在面前的是个已经踏入一流高手十年八载的强人也非得被这样的攻势逼退让百里菩提得到更多喘息的机会才是。 然而对面这个头裹黑巾方面无须的汉子左手先带起一道如同幼龙飞腾的轨迹螺旋扭臂翻腕抖指的向前一探就把那些念珠全部擒在手中。 与此同时他右爪从下而上好似铲雪扬沙无声无息的一抄就锁住了百里菩提左手手肘的几个穴位一股刚猛桀骜的真气摧毁性的打入穴道之中让百里菩提左半边身子都为之一麻。 “不到一流也敢在老子面前用少林派的功夫?” “龙爪手!!” 百里菩提左半边脸麻痹右眼却惊愕的睁大嘴有些歪的叫出这套武功的名字随即喉咙上就被捏了一把。 头裹黑巾的大汉左手一把抓碎了百里菩提的喉咙手里的那些念珠都嵌在了血肉喉骨里面。 火罗护法少林叛徒罗印。 百里菩提被精通少林功夫的罗印所杀但他其实还算是预袭的人里面撑的时间比较长的一个跟他同时遇袭的那几个人。 暗器名家铁青子被孟王侯满不在乎的一掌击飞所有暗器飞刀飞针铁蒺藜反而把他自己打成了刺猬。 楚地的刀法高手杜裂声在一眨眼的时间里连斩三七二十一刀而且是全身出刀刀光在身体周围刷成了一条银光闪烁的匹练。 令人惋惜的是在粉刷乌鸦白不坚的色迷神散身法之下杜裂声这一套快刀连对方的一根汗毛都没有碰到就被白不坚以袖角的一块衣料切了喉咙。 落霞门掌门李听松一把铁扇挥出的罡风可以吹得人筋肉如絮骨节如枯一扇之中暗藏着落霞门五光十色、不是毒功却更胜于毒物的彩绮真气。 可他的对手是山中日斩三千次的山中狼那把刀比盛年大汉的手掌还阔比九尺男儿的身高还高一刀挥过彩绮、铁扇都被钝刀的刀锋撕裂开来。 这一刀也切开了李听松的胸膛把他胸腔里的热血在刀尖上带出来向地面甩出一道鲜红溅射的偌大圆弧。 空中还有一颗白玉棋子骤然闪逝也夺走了一条性命。 只在火罗道这些人几次挪身起落之间从铸剑山庄出来的十几位成名高手已经死了一小半。 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哪怕是伤口不那么明显的死者却在断气之后就流出了极艳、极浓红的像要发光的血迹来。 烟尘四起气劲交锋大河波涛鲜血喷洒的声音都听在卜算子的耳朵里面。 他正要再传音点名为孟王侯他们指点下一波的目标胸膛里却不知为何一阵心潮起伏。 哗啦啦!!! 河水波涛的声音本来绝没有这么显著。 现在却突然清晰无比的在卜算子耳朵里、胸腔中应和起来。 浪头一叠叠的卷动靠近河岸的浅水底部水草乱舞水波打在水波上层层推至岸边打湿土壤。 一幕幕景象几乎随着声音跃然于脑海之中。 卜算子喉咙里情不自禁的发出一点近似于咳嗽的气音左手迅速按了下胸口右手已经把两枚棋子向背后丢了出去。 那后方姜九思的身影骤然升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从阵法的外围直指核心之中一剑挥出到了中途手腕一抖剑尖左右一摆就把那两枚棋子分别打落继续向前刺去。 卜算子的身体却已经维持坐着的姿势在这柳树主干的光滑截面上旋转过来。 火罗道的北方尊使脸上颇多皱纹偏瘦山羊胡身份成谜的卜算子。 东都第一剑客大唐尚书之子衣带风流名满千家的姜九思。 两人打了个照面姜九思的剑就被卜算子夹住。 他是右手拇指与食指一夹拇指上的黑棋和食指上的白棋合在一处不差分毫的夹住了剑尖。 黑白玉石和湛然银芒的寒铁名剑一碰发出一声清脆的交响。 “还不到而立之年的东都第一剑客很多人认为名过其实连教中情报都这么记呵收集这批情报的人真是该死。” 卜算子的瞳孔黑得惊人“你的剑法呼应大河涛声这还罢了居然还呼应那些刚死之人的鲜血。” “身形游走剑意游荡让那些死寂的真气混着鲜血再次活跃起来内外相合扰乱了整个阵法在我都没有来得及察觉的情况下闯到我面前。” 断树阵法之间所有尸体边的血泊都在不断的激扬起来细小如雾的水珠。 那也是涛声。 而且是更近更激烈更具备力量更善于破阵的血气涛声。 “我只好奇你这种剑法是要杀多少人才能领悟出来?” “我也很好奇。” 姜九思好像很认真、缅怀的回答了这样一句“我推断过这件事情那答案还只是一个模糊的数目时就已经让我恐惧了。” 惋叹似的语调里剑气暴涨黑白棋子磨碎成粉。 卜算子手势一变一指荡开了剑刃。 他的指法手势很特殊是先握成拳头的样子而食指的指节向外凸起许多有点像是有些人敲门时的手势也像是围棋的国手在沉思之中以指节轻敲灵感之门的态度。 这种指法叫做“独漏天元”。 金角银边草肚皮抢边占线。 卜算子双手翻转腿脚还是稳稳当当的坐在树干的截面上却好像顷刻之间多长出了六七条手臂古拙如虬枝乱生畸变难测。 他多次出手都好像中间空门大露但姜九思的剑被引向那个位置的时候又绝对会被一记更重的指力荡开。 这种指法在双手一套一敲之间守得固若金汤更是以守代攻会将一种奇妙的震荡频率不断的叠加在被敲中的物体上。 卜算子往日里用这种指法不知道多少次直接击飞对方的兵器敲断敌人的骨头戳中死穴。 但姜九思只有脚尖沾着那柳树截面边缘的一圈轻轻点纵飞跃环绕出招。 他的剑每次在快如闪电的一次之后即使被指力打开也会瞬间焕然一新好似流水不腐生生不息。 卜算子的指劲施加过去的影响根本没办法停留在剑身之上更别说向对方的手腕传递了。 本来不断变生好像千年古树生机焕发枝枝杈杈分裂繁多的手臂残影在一次次剑光来回之间被削去。 那正说明卜算子的出招范围在姜九思流水般平缓的剑法之下被压缩得越来越逼仄难以施展了。 曲水流觞剑趋静深! 流水的积蓄往往是为了一次最猛烈的爆发当姜九思现在这干净的剑再次引起阵法内外的涛声呼应之时就将是必杀的一击轰破这阵法的枢纽甚至可能将卜算子也力斩当场。 但是火罗道的人早在这边变故刚生的时候就已经向这边赶来。 就像姜九思对赵晚归说的那样想要破阵的话整个局势之中最危险的不是直指阵法核枢的那个人而是要拦截所有援兵的那个人。 那凶险之处等同于赴死。 两尺六寸的金翅刀飞扬旋转刀气构成硕大的羽翼一扫之间地面多出数十道狭长切裂的沟壑满空的烟尘都被切出残痕。 赵晚归要拦住所有人每一次出刀都始终维持着最大规模的刀气羽翼。 庐山闲雅陶然忘忧的刀气金羽却在极致扩张后仅一个照面就被打成了漫天碎散的惨烈。 赵晚归吐血倒退但刀气再转羽翼扩张形成一道弧形的堤岸朝那些人平推过去。 龙爪手山中刀神散身法一轰之下羽翼再碎。 赵晚归刀光划地斜着切起一大片土石手腕一震碎裂的土壤、石块向前喷射出去每一块泥土都带着一道刀罡如同一道可以把高墙大院打成碎末的狂岚。 他眼睛、鼻孔里也流出两行血来左手抹了一把满是血色。 “可惜了当年小如醉离开之后师兄砸碎了她为我们酿的所有祝寿药酒不然这么烈的血腥味倒也可以佐酒了。” “可惜可恨啊!!!!” 经脉濒危的传出剧烈的痛楚赵晚归压榨着自己的丹田挥出一道更加辉煌的金色羽翼刀罡。 对面升起一股阴沉的蓝色如同海浪咆哮的声响裹着孟王侯的身影轰碎了刀罡。 只是一掌孟王侯的手掌抓碎了筋疲力尽的赵晚归手里那把金翅刀另一掌直接朝赵晚归头上抓过去这一掌足可以把他头颅抓碎。 但是最后只余一股掌风打在赵晚归脸上让他整个人踉跄的朝后退了出去。 而那手掌的实体已随着孟王侯的身影腾空杀向姜九思。 他居然连拍死赵晚归的时间都没有了。 因为姜九思引动涛声的一剑让尘埃之间多处血泊腾起了血色的浓烟。 无形之力比那些血烟更快的加持到他的长剑之上。 这一剑立劈骇的卜算子终于不敢再挡竭尽全力试图逃离。 人影一闪卜算子腾空闪出那一剑劈在阵法核枢之上。 粗有三人合抱的杨柳断树在这一剑之下闪耀的剑气从头贯穿到地下随即树干寸寸炸裂分崩离析。 弥漫不散的尘烟猛然一清隐隐绰绰的众多树影霎时间消去了一大半只剩下屈指可数的树干插在那里。 被分隔开来的那些正派高手终于看到彼此的存在。 孟王侯腾空一掌的景象也闯入他们的眼中但是已经没有人来得及阻拦。 只有一个赵晚归倒仰着身子将手里的刀柄朝那边掷去聊胜于无的一击罢了。 飞起的刀柄被一道路过的身影撞开。 孟王侯在半空拧身回望海浪般的掌力一卷曲回如意朝着新来的这人拍了过去。 轰!!! 两掌相接。 孟王侯的掌力旋转沉凝人还在半空却已经瞬间就想跟对方的掌力形成胶着之势拉入比拼内力的境地之中。 在场众人除了这个新来的暂时已没人能够威胁到他一旦陷入比拼内力的情况他手下三名护法同时出手便可以直接把这人打死。 然而对方好像本能的猜出他的想法掌心忽然向外一崩奇异的振荡力量发自骨髓经过筋、呼吸、经脉真气、皮肤层层增幅加固让那只手掌瞬间有一种无漏无瑕的质感竟然切断了双方真气的交互直接从胶着之中震脱出来。 那人发招手势轮换奇快变掌为拳变拳为指点破海潮漩涡似的真气最后另一拳轰击过来把孟王侯打得退飞出去。 两条身影从空中崩开落下。 孟王侯已经距姜九思那边偏开了老远的一段距离。 关洛阳扫了一眼身边的姜九思。 嗯那个丢刀柄的应该是庐山派这个人刚才是破阵的一方看来没打错人。 他看向孟王侯、卜算子等人:“火罗道?” 卜算子摸了一下额头上留下的剑痕似笑非笑道:“正是。” “那就是你们要杀老夫喽!” “我和师妹、陈兄去一趟师兄你的能力最适合留守就在这里看顾韩府。” 不久之前韩府的院落之中关洛阳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陈守正、安非鱼等人都点头赞同事态紧急也没有什么闲空去斟酌更好的办法了。 闻讯而来的韩文公笑了笑道:“为什么要留守呢?” 陈守正连忙说道:“韩老你虽然宝刀不老毕竟势单力薄万一我们都走了他们反而奇袭韩府只怕力有不逮” “老夫的意思是说我方一共也就这么几个一流的战力何必要分开行动呢?老夫难道是个守宅鬼跟这韩府绑定了吗?” 韩文公踏出厅室的后门走向院落那里。 “十年前在西南日日夜夜都有人来刺杀我也没有人跟老夫讲要被刺杀的人就不能上前线了。” 院中有兵器架架上有枪。 “那就是你们要杀老夫喽!” 苍老的问话回荡在稀疏的断树之间。 众人寻声看去韩文公扛枪站在岸边还看了看脚下的浪旁边的水水里的太阳。 “好长河落日比那座孤寡的老宅子有韵味多了。” “谁要杀我就在这儿杀吧。”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法忍耐的战斗 太阳已将近彻底落下迟暮最后一刻钟的光辉。 波涛声涌动江面上的冷风和橘红的暖意荡漾着融会在一起。 南宫雷等人这时不再被阵法蒙蔽注意到地面上的那几具尸体尤其是陈度的尸身心里惊怒交集。 每个人的身姿都如同绷紧的弓弦只待一点风吹草动就要爆发出全部的力道。 他们的人数其实还要多过火罗道的人从站位上来看更是一种近似于包抄的状态但震怒惶急的心绪让他们没有办法清晰的理顺现在的状况进行有效的配合。 关洛阳、韩文公的到来只是为他们增加了更多拼杀的底气却没有办法让他们拥有立刻冷静下来的安全感。 卜算子目视韩文公一瞥之间眼神又在姜九思身上略作停留额头上的血迹犹自濡湿嘴唇微微开合传到火罗道一干人等耳中的话语却是一个撤退的命令。。 “韩文公都来了原本韩府那边五名一流应该全都到了再斗下去枉费力气且先撤吧。” 孟王侯负手不动似乎隐隐带着几许回护的意味站在刚刚受伤的卜算子身边。 而离他们两个较远一些的那三名护法则缓缓迈步。 这三人一动南宫雷等人手上的兵器都同时一紧。 罗印步子稳的像一头老牛目不斜视仅以常人迈步的速度向卜算子靠近过去。 白不坚和山中狼虽然和罗印的路线不同但速度也都差不多。 这个局势一触即发但凡是双方有哪一边先露出攻击的意向便也几乎等同于露出了一点破绽。 三大护法与南北尊使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南宫雷等人依旧没有找到可以动手的机会。 局势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的话, 火罗道这干人恐怕就会安然而退。 毕竟, 就算是关洛阳他们把现有的人力全部压上, 也拦不住五个一心想走的一流高手。 “怎么老夫都已经送上门来了你们却反而要走。” 韩文公远远的出声, “难不成是被这杆枪吓到了?” 他把手里那杆大铁枪往旁边河水打湿的土地上一插哈哈笑道, “这枪十年前还挂着一面旗帜, 乃是一杆旗枪, 长枪所向千军万马的调度, 倒也确实有几分世间少有的威风不过今时今日有枪无旗, 便只剩匹夫之争了。” “当初大军压境, 魔教的太上长老送信军中, 说,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 匹夫一怒天下缟素劝我们尽速退兵, 不然他就要拜访长安。” “可怜他到死都没有那个机会” 韩文公眼珠一转视线犹如带着一种风沙狂烟, 大雪乌云的沉重落在孟王侯身上, “老夫也很好奇就算真散了兵马, 仅余匹夫之争魔教的人就一定能赢吗?” “人生世上从来孤独哪有真正不是匹夫的人?” 孟王侯神色略沉头却高高昂起说道, “太上长老是被崔陵房、苏刑、顽石和尚三人合力所杀。” “崔陵房累官至太子太师、上柱国、清河郡公又是清河崔氏家主。苏刑受封庄国公铁衣堂总堂主, 当年虽然不是主帅也有调动一部兵马的大权。顽石和尚是大将军僧昙宗衣钵传人唐国万里疆土天下佛法丛林共尊的少林方丈。” “可与太上长老那一战的时候他们有谁带得了一兵一卒一僧一徒?” “不过依旧是匹夫与匹夫之争至于三人斗一人的胜败呵又有什么好说的?” 韩文公不以为忤笑意依旧的说道:“话说这么多就是你不敢来试一试喽老夫还以为你景洪虽非魔教教主嫡系一脉但也算得上魔教长老的高位真有几分傲气呢原来不过是缩头乌龟。” 卜算子看孟王侯面色不对连忙抢话道:“韩老将军魔教是魔教跟我们火罗道有什么关系?你口口声声念念十年前的旧事莫不是年老体衰午夜梦回只好靠着昔日荣光支撑暮年?” “唉正如那些穷酸破败的人哪怕连衣裳都已经不得不去典当换米也要死抱着一块排位逢人便说祖宗风光人之常情这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我孟兄还年富力强西南一挫又东山再起已经坐到南方尊使之位天高海阔前途远大又何须跟那些日暮穷途的老朽争一时之气?” 韩文公发出一声疑惑头往前伸了伸一手如檐搭在眉上还眯起了一双老眼:“咦你不是药师一脉的首座景洪吗怎么说姓孟?” 那景洪是个年过古稀的驼背老妪而且从来都是一身白衣。 金线黑袍的孟王侯面色冷硬的笑了笑笑意如刀一字一顿道:“我是孟修扬。” “哦孟修扬对对对这个人老夫也记得印象还挺深的” 韩文公抚须点头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那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好似正在搜肠刮肚地思考这个名字代表的到底是谁。 卜算子冷笑一声故意说给孟王侯听:“我以为这苍髯老贼顶着寒门第一名将的名头能有什么奇谋妙策原来是这么拙劣的激将法。” 他暗中又在急急传音“孟兄不要忘了再等三日我们这边的人手就完全压过他们那些腐儒尚且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岂可没有这点忍耐力?” “再说打杀韩文公这事是上面极其看重的命令那扫雪道观三人杀我们教中三名护法此仇也不可不报我们回去之后甚至可以继续发信要求调动更多” 这一段传音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紊乱溃散。 卜算子心头一惊知道这是因为孟王侯身上真气的汹涌波动已经连“传音入密”需要保持的那一点真气联系都容不下了。 他看向孟王侯发现十年以来自从与这个人结识从来没有在孟王侯脸上看见过如此沉静肃穆的样子。 孟王侯的视线似乎依旧牢牢的盯着韩文公却又广阔的绝不只是韩文公一个人的身影可以填得满。 就连承载着韩文公的那片草地那条大河那蜿蜒而去的水波最后没入的群山叠影那群山之上挂着的一轮夕阳也未必填得满这一双眼晴。 那是相当短暂又足可到地老天荒的凝视漠视回忆。 然后那双眼睛眨了一下瞳孔底下浮起了一丝仇恨很微小很平淡如同尘埃的一点点恨意但刚一浮现便已毁掉了眼中的所有。 孟王侯摇摇头看着韩文公闭上眼睛说道:“对我今天就该打死你。” 卜算子心中骤然升起无比荒谬的情绪。 开什么玩笑那是魔教啊魔教那里面的勾心斗角难道会少?那里面难道真有那么多温馨温暖可供回忆足以滋生出铭刻十年的仇恨? 既然如此这十年里也从来没听说你这个南方尊使要主动去找当初那些人报仇啊。 你在火罗道里一路攀升那是出了名的穷奢极欲。 斗智斗力强取豪夺美色金银嗜杀玩虐从来都乐在其中哪有一点身负大恨矢志不忘的感觉? 卜算子简直怀疑刚才是不是有人对着孟王侯施展了什么迷魂夺魄蛊惑人心的妖魔邪法。 可是他这些质疑、困惑、荒谬甚至想要怒骂的心情都已经来不及发泄。 因为孟王侯已经杀了出去。 他这一动他那三名护法手下也自有动作不约而同地盯住了关洛阳和姜九思。 卜算子无暇再想身影一动横移到十米之外顺手就要把一株柳树主干拖动移位。 “不能让他再布下阵法!!” 姜九思口中急喝长剑挥洒出道道剑气却不得不优先抵御那三名护法。 关洛阳的身影骤然幻变如同一团青烟凭空一晃就躲开了山中狼朝他劈去的一刀更从姜九思背后绕走瞬间出现在十五米之外。 他没有急着去援助韩文公只是双臂一展青气挥散而出所过之处碎石尘埃上浮紧接着身体猛然向下一扑双掌重重的拍落在地面上。 狂放的掌力借着地面传递出去关洛阳前方五六株大树主干重力已经被减轻再被这股从地下传递过去的力量一轰顿时土壤炸裂拔地而起窜上半空。 关洛阳直起身子连环出掌隔空掌力把那些大树主干轰然打飞出去急剧加速大半朝着那些护法飞去也有两株撞向卜算子那边。 卜算子连忙挥袖抵挡。 三名护法那边山中狼刀光闪烁他刀刃极长身子微微一转刀光就最先迎上了那些大树主干。 一眨眼间所有朝他们这边飞过来的大树主干都已经被斩成一段一段的。 但没想到那边关洛阳手掌往下一压这些本来被减轻了重量的树干又猛然加剧了重力配合原本的速度二次加速继续朝他们冲撞过去。 这一变始料未及山中狼刀刃太长在这个距离反而只能靠刀柄、手掌接连拍击、抵抗身形不由自主的朝一边跌退出去。 罗印和白不坚原在围攻姜九思碎裂的大段木块砸过来白不坚最是机警身子一闪就提前避开。 罗印却不得不反手抵挡。 他的龙爪手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 各家各派的爪法如果是虎爪大多是五指齐出如果是鹰爪的话则有五指的也有屈起无名指和小指只凭另外几根指头捏成爪形的。 唯独少林的龙爪手是将小指紧紧蜷缩收起每一只手掌只凭其他四根手指发挥爪力。 所谓龙藏一指从佛学意义上来说是为了彰显少林武功仁慈广大从单纯的武学意义上来说是为了更好的象征神龙见首不见尾隐介藏形变化圆通妙用不竭的意境。 此时罗印左手刚刚弹开姜九思的长剑只凭一只右手往后一抓龙爪刺入一段树干之中忽然从极快极烈转变成沉缓舒展的感觉颠动着那一段树干左右上下的晃动把后续的五六段树干全部挡住。 诸多树干之间隐隐产生一种粘连的气场庞大的体积杂乱拼凑在一起也如同一堵厚墙般将罗印整个人都挡在了后面。 关洛阳此刻若要进击就要先破开这面墙壁。 而有这个间隙罗印就能脱身而出不至于沦落到被二人围攻的境地里面。 然而就在这堵“树干”厚墙刚刚拼成的瞬间关洛阳身边光影飞虫汇聚在掌心一掌拍在厚墙之上。 树干没有半点损毁另一边的罗印却觉得五指骤然一麻手腕嘎嘣微响脸色陡变。 “隔山打牛?!不对怎么会有这么霸道锐利的隔山打牛!!” 风蜉虽无形能毁楚人百甲。 关洛阳瞬间连打三掌渗透过去的力量让罗印整条手臂都陷入麻痹刚猛锐利的元气更直接冲到他右半边身子里面。 姜九思趁他内力不畅静水流深的剑气宛然一转从他左肋滑入。 冰凉的感觉切过心脏罗印双目充血暴吼一声整个人往姜九思身上一扑。 长剑从他背后刺穿出来一身少林内力几乎脱体而出化作一个淡金人形撞在姜九思身上。 这一招临死反扑是纯粹内力对拼姜九思只觉得奇经八脉同时一滞噗的喷出一口血来倒跌出去。 罗印的尸体扑倒在地那些树干失去他的内力粘连砸落下来把他的尸身盖住只能隐隐见到那一截透体而过的剑尖。 白不坚和山中狼不禁色变。 明明他们三个护法加上卜算子人数足足是对面的两倍。 之前对付姜九思和赵晚归的时候情况也与这类似顷刻之间就把赵晚归打的七窍流血、重伤濒死。 怎么这回刹那之间反而是他们这边被打死了一个? 卜算子心头微微一下颤栗这个新来的显然功力深厚、招式狠辣更甚赵晚归一筹但更可怕的是他的武功已经脱离了寻常匠气开始向宗匠的层面过渡了。 世上练武之人一开始只会照本宣科学练招式、内功等到能根据不同情况从所学招式里选出最精妙的一招不需要依据次序来应战就已经算是登堂入室。 但这个时候依旧远远没有能够脱离“寻常匠气”的范畴。 就好像一个人出招攻击对手被对方挡住下一招就会寻找对方哪里出现破绽再朝那边出手依旧停留在一个固定的思路里面作战的过程看似连贯实则却是断断续续的。 超过了这个层面的人就是懂得了引导破绽从天衣无缝之中引导出全新的局势。 不是靠蛮力去硬生生打出缺口而是用一种出神入化、几乎不依靠思考的战法把敌我双方当成一个整体使其变数自生、生机自灭。 面对这种人哪怕是你的功力招式毅力都完全不逊色于对方也会因为不够“流畅”迷茫错愕间被对方打死。 之前韩文公种种表演时关洛阳几乎没有说话但战斗一旦展开就算他依旧没有说话也已经成为没有谁可以忽略的一处。 因为这一下细微颤栗卜算子心中退意顿生。 他还注意到了孟王侯那边的情况。 孟王侯距离那远处的韩文公已经不足一丈。 魔教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当年身为一个魔教长老的孟王侯虽然也有不低的地位不少的享受但从普通弟子成长到长老的过程里所受过的劫难也绝不算少。 可以说魔教有好些规矩好些会让孟王侯产生联想的事物、场所都是他恨不得自己去毁掉的东西。 所以要不是被上面的人指派出来他这些年并没有太积极想要去报仇的意思他对韩文公自然是很敌视却也没觉得自己会对他有多不共戴天的仇恨。 但这只是他以为的。 等他真正看见了韩文公看见那个糟老头子用拙劣的演技表演着那种夸张的激将他在暗笑滑稽的同时心情却已经莫名的变了。 心似浮尘万变之间孟王侯才正视起了一件事。 不管是叫孟王侯还是孟修扬他这个人人生前三十多年都是在魔教里度过的。 而他的前半生他的三十多年人生所能够依托的现实基础已经被摧毁了不存在了。 今天韩文公这种表演落在知情者眼里自然只是滑稽拙劣但如果有朝一日他在大街上随便指着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太婆笑称那就是当年的魔教长老孟修扬的模样。 会有人信吗? 会有人不信吗? 现实事物里又有什么存在可以反驳他这样的说法呢? “老东西” 哗啦!!! 河水炸响涛浪飞跃跳出一头肩高比成人还高出许多的流水狂狮越过韩文公扑噬而下。 孟王侯不闪不避用自己的身体把这头巨狮劈成了两半。 他心里好像空了一大块又好像整个胸腔都在膨胀生焰情不自禁的发出炽怒的一掌。 “死来!!!” 乌光一闪一杆铁枪当面扎来怒卷的枪缨如同黑龙的鬃毛。 孟王侯一掌力劈功力极致汇聚的手掌无视这一枪足以洞穿城墙的锋芒最尖锐却也最纤细的枪尖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化为飞灰枪头像开花一样炸裂开来直到混铸一体、束以玄金的枪杆处才略微一顿。 所有白缨化作飘飞的火星。 劲力传开旁边河水中炸起一道水柱韩文公脚下草地土石炸裂式的下陷滑退手里枪杆已弯起到危险的弧度眼神惊险微笑。 水中有两道迅影从他背后窜起一棍在左一刀在右袭向孟王侯。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劝尔一杯酒 一流高手练气成钢举手投足之间真气喷涌随行就算孤身面对万箭齐发铁骑冲撞也可以毫发无损只要真气不散他们的躯体甚至比天外坠落的陨铁还要坚硬。 但是在跟境界相差仿佛的对手交锋之时很少会有人选择空手去硬接对方的兵器更多的都会选择以灵巧的招式来封锁、荡开兵刃。 因为境界相同的对手之间真气内力的强弱是很难拉开一个固定差距的一些特殊招式的运用情绪的波动都会使看似已经出尽全力的真气又有短暂的增长。 你拿空手接敌人兵器也许第一招的时候内力胜过对方一分成功将对方打退但第二招的时候你仓促发力对方施展绝招就有可能将内力反压胜你一分。 那个时候肌肤与兵刃直接接触连一点应变的时间都没有就会被顺势切开血肉、砸断骨骼让你失去翻盘的机会。 但是今天的孟王侯并没有思考这些事情。 他右手还压着韩文公的枪杆眼见棍刀来袭左手一探就擒住竹棍右脚一抬直接踢中刀锋。。 嘭!!! 枪、棍、刀上的三股内力将他身躯冲撞的向后猛退他双手却顺势一拉一绞把枪杆和竹棍交错在一起中间接触的那一段扭的像麻花一样。 竹节爆裂开来竹条跟弯曲的乌色钢铁紧紧的扭合。 孟王侯松手变招快如闪电的一掌从上而下地拍在两根兵器扭合的那个位置。 地面先被隔空拍出一个半人大小的掌印接着两件兵器同时脱手交叉状坠落深深陷入泥土之中把那个掌印分成了四份。 趁着对方失去兵器孟王侯完全不管那两个伏击他的人手只一个大跨步, 身影直行, 快的不可思议, 抬掌推向韩文公。 韩文公袖口一张手腕翻转提起了自己真正的兵器。 之前, 韩文公说那杆枪当初是西南大军中的旗枪这一句并非虚言。 似这般旗枪, 虽然在军中的时候, 号令挥洒, 极具威严但要说多么适合用来挥舞战斗, 那就不见得了区区一杆百锻之枪论其质地, 甚至难以与一些二流江湖人士的配剑、配刀相提并论。 韩文公抬这一杆枪出来, 不过是一时兴之所至, 暮年出战, 也有几份聊以怀念的意思而他真正的兵器, 却是一支笔。 笔杆长约一尺半青黯黯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造, 但看着就极其沉重笔头大小如婴儿攥拳, 三寸狼毫发灰只有笔尖一点浓墨纯黑。 他从袖里翻出这支笔之后, 用的是真正握笔的姿势食指中指勾压, 无名指、小指从内侧抵住笔管拇指按紧掌虚、腕平、管直。 这个提笔的动作刚好把孟王侯的这一掌向上、向外格开但却只是勉强让这一掌偏开了韩文公的身体。 迅捷无伦的掌力从他身边轰然而出击打在后方的河水之中, 从岸边向河心炸起一连串的水柱浪花雪白还有雾气迸散。 孟王侯一掌不中肩头一晃, 双臂刹那间变换出三十六道飞袭不定的掌影。 这些掌影之中从上方打去的往往是五指箕张如同浪头拍击。 从中间袭击的是并掌如剑飞鱼穿刺而至。 从偏下方靠近小腹、腰间位置攻出的则如同蛇潜地深出手轨迹带有弧线锐利而阴毒。 韩文公所修炼的原道气功是皓首穷经的儒家高手所创号称为考之于经质之于律稽之以国家之典。 论到攻击力的话在一流高手之中只能说是平平无奇但是旁人若想把他击倒对上这种批亢捣虚恢而不漏的气功笔法犹如想以刀剑斩断梅香那也是万分艰难。 他身子飘然往后退去左手如同抚袖铺纸右手笔法连绵不绝圈点勾撇。 将“提要钩玄”“焚膏继晷”“闳中肆外”“啼饥号寒”“含英咀华”“投闲置散”这一连串既是书法又是文法更是功法的绝妙招式施展出来。 一支大笔在孟王侯连绵掌印的缝隙之间每每勾搭圈画屡次三番格住发力最难的一点让所有的攻势都从自己身边滑开。 韩文公这一退已经远远退离了岸边去到了水上那些被偏转开来的掌力如同一道道昏沉的蓝色光辉轰击在水中炸起一次又一次的大浪水柱。 一退一进两人的身影都是踏水而行真气充盈脚尖点着浪头就能飞纵出去一路风驰电掣般的奔行到接近河心的位置浑身上下都没有沾染一点潮湿的痕迹。 但是就在韩文公再一次踏足向水面的时候真气的运转出现了一点微不可察的迟滞灰白的鞋底迅速的晕染开了一片湿痕。 他虽然依旧退了出去退的却不如之前那么轻松不如之前那么快、那么远。 韩文公神情悠然不改心里却叹笑:毕竟是如今这把年纪了居然这么快就抵御不住四海昏荡手了么? 孟王侯的四海昏荡手一入门练习此功的时候最好要找水潭瀑布乃至于要去海边迎海浪挥掌练出澎湃掌力可是等到踏入一流高手的境界把这套武功练到大成之后掌法中的四海就有了另一层的寓意。 指的是人体之中的阴脉之海阳脉之海血源髓海颅宫脑海。 颅宫脑海人所共知不必赘言。阴脉阳脉二处指的是任督二脉。血源髓海是指人脊椎通向四肢的骨髓元气。 四海昏荡手大成之后与敌交手只要跟对方的真气产生接触哪怕没能打破对方的防御也会逐步诱发“四海”失衡引得内毒爆发。 内毒一说玄之又玄并非自外界入侵的寻常毒物而是指凡俗肉体生而有之的某些东西甚至是铭刻在血脉本能代代延续下来的事物。 譬如说人在遇到极惊悚的袭击时反而会四肢僵硬不能动弹无法及时躲闪;在遭遇过度的寒冷受冻之后反而会失去理智的抛弃衣物;在情绪激烈的时候会削弱对疼痛的感知以至于踏入更危险的情境;在长时间饥饿之后感受不到饥饿以至于消化自身内部出血的状况下反而觉得温暖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脆弱的人体内有无数种在失衡情况下会致自己于死地的“内毒”。 四海昏荡手造成的内毒真正大爆发时会使得五脏融化颅脑如沸皮肤冷红含笑而死。 但韩文公并不急他离那必死的一步还有一段距离而拖延对手的这个目标已经达成了。 眺望岸边局势已经彻底逆转。 有关洛阳、古兰香、陈守正再加上在场外运用活化契约带来种种奇袭的安非鱼还有那些勉强也能起到一点牵制作用的南宫雷等人。 臭名远扬的采花大盗曾经坏了清河崔氏贵女清白还能逃得性命的白不坚以及号称山中日斩三千次在岭南一带见武馆必挑战、战则必残杀的山中狼很快也步了罗印的后尘。 白不坚逃跑时被安非鱼的空气雄鹰拦住一瞬关洛阳追上一脚踢中后脑山中狼被关洛阳打断左臂陈守正架住长刀古兰香一棍击碎了他的额头。 只有卜算子见机太早武功又比三名护法的水平还略胜一筹逃得太快关洛阳他们没能拦住。 此刻众人一同向水面杀去。 关洛阳腾空飞掠的青影陈守正踏在水面的轻波古兰香靠暴力踩水炸起的浪花乃至于南宫雷等人都紧随其后的声势。 似乎终于让一门心思要杀韩文公的孟王侯为之警觉、警醒。 他背对着那些人只有韩文公能明显察觉到他的眼神些微变化。 出乎意料他突然停手却并未逃窜反而问了个问题。 “你算到我会被你激怒?” “魔教嫡脉的人大多都有些绝不肯被忽视的毛病只不过一般人的看法他们根本不重视也没办法利用他们这些毛病。” 韩文公乐得多扯两句拖延时间道“好在老夫刚好是那种在你们眼里有点分量的人。” 当年魔教嫡脉的人都是从六诏之地、群山之间从小就被选拔进去接受那些高山险地之中的师长教导孤僻寡言以严苛甚至堪称虐待的练武为主直到成年之后才允许出山行走。 他们的师长会传授武学杂学身体力行的教他们以力服人以威压人却不会注重他们的品德如何所以这些人一到了山外花花世界很容易就放纵妄为践踏礼法堕落作恶。 以这种方法教导出来的魔教门人天赋高明自不必说毅力、忍耐力也都超乎寻常一旦身陷险境更有许多奇想是正道之人难以预料的。 他们自然是出色的但在同为魔教门人之间这种“出色”却太相似了无论他们在外面看起来多特立独行终究会被大众划分到“魔教”这一整个群体之中大而化之的冠以魔教门徒的称谓。 韩文公当年研究许久发觉这帮人其实近乎病态的追求着自身的独立存在感为了彰显自身的独特甚至会不惜风险的为自己塑造出一些怪癖来。 孟王侯当年是魔教长老后来是火罗尊使其实都不是什么可以在大唐境内正大光明的身份偏偏喜欢王侯一样的辉煌排场也正是出自这类原因。 韩文公那个故意认错人的激将法确实拙劣换做任何一个其他人来做出类似的举动都没有办法让孟王侯产生什么剧烈的反应。 但这老人毕竟是当年征伐西南的主帅还刚好是一个武功没有高到那种可怕的程度却又不太低的“故人”。 孟王侯明白过来身上的气息也愈发沉寂了一下眼中的光彩鬓边的发丝长袍的下摆似都凝住。 他脚下变成一块块打磨如镜面一般的地砖冰冷光滑倒映着大殿顶端无数明珠镶嵌成的星空穹顶。 大殿的尽头是一层层雕刻神龙九子兽纹石砖拼起的台阶直通向最顶部那像岩床似的宝座。 宝座后面似乎多根石笋攒在那里又好像是七首的毒龙畸生、僵立着自己的脖颈俯瞰着殿内。 宝座上有人是一道看不清的深邃抚剑身影。 “修扬你很幸运天资也很好可是你已经很久没有进步了。” “属下太耽于享乐了。” 孟王侯耳边传来他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点猝不及防的惶恐。 他想自己那个时候一定是弯着腰、弓着背不敢抬头的样子。 “不享乐没有错只不过你的快乐太单调了更是故意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而做出来的。这种欢喜的味道不够纯粹啊!” “欢悦应该是一件纯任自然的事去做一些别的事情吧找一找除了虐待白玉美人、糟蹋美酒珍馐、挥霍金银名马还有什么是真正快乐的。” 叮!! 抚剑的人影轻弹剑鞘唱出声来“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叮!!! 歌声已远万象破碎。 夕阳的光辉射入碎裂的穹顶所有地面、墙壁、明珠的碎片加速消失。 孟王侯脚下依旧是水面前依旧是韩文公韩文公的那句回答甚至还有一点余音在耳。 “大地游仙惊龙诗篇。” 他喃喃自语提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从奇经八脉丹田气海任督玄关浑身几百块骨头血脉的缝隙之间流淌出来以至于一身筋骨都随之松懈。 孟王侯用这口气向前一吹。 韩文公全神戒备从不曾有半点疏忽大意及时抬手一笔浑身功力运聚但耳边的风声忽然剧烈眼前的所有急速远离。 轰!!!! 一线身影划过水面巨大的水幕轰隆升起从河心延伸到岸边。 啪—— 鞋底踏在湿润的岸上。 韩文公身形踉跄退一步又一步摇摇摆摆也不知退了多少步才得以凝住身子一手抚胸吐出血来。 河心气空力尽的孟王侯坠入水中水面齐到胸口浪头一涌拍到脸上。 他睁着眼睛让河水洗入眼中身子又笔挺着缓缓从水里升起。 抬手一掌挡住关洛阳。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半截宗师,岂可再忆 关洛阳这横空飞掠的一掌不但有激烈狂沸如同燃烧的元气更带有一种急剧变化的重力。 在真实的肉身体积上他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周围众人的精神都隐隐的被这股气势影响。 在他们眼睛里面关洛阳挥出这一掌的时候仿佛整个人猛然间放大了数倍重量和强悍的感觉随之暴增以一只巨灵般的掌印对着孟王侯镇压下去。 刚从水里浮上来的孟王侯就平平淡淡的挥手接了这样的一掌。 咚!!! 两股力量碰撞的声音并不激烈出乎意料的沉闷。 周围直径将近二十米的水面如同被巨力敲击的一面大鼓从中心处凹陷下去。 并不是那种有着圆润弧度的凹陷而是像绷紧的琴弦中间被按压下去的模样中间陷落的地方有一个明显的钝角周围则被拉紧成了平直的坡面。。 流水的表面被压得极其光滑、紧绷每一点下陷都显得异常沉重能看到在这一层光滑的净水之下水里的无数灰尘、碎藻正在飞快的散逸流动一切变化快速博大却无声。 在凡俗的印象中一向柔弱的水面这个时候几乎展现出了一种牢不可破、坚韧到不可思议的张力。 关洛阳十成力道的一掌就这样被这个坚忍厚重的水面承载了下来。 承受、绷紧之后自然就是反弹。 孟王侯脚下一震整个水面哗啦一下抖动起来仿佛被大力撑平的毛毯中间那个凹陷点顿时被向上弹起。 关洛阳被他一掌反推的朝高空中斜飞过去孟王侯自己的身体也笔直向上暴升十余米。 失去莫名力量束缚的水面掀起怒涛狂浪混乱不堪炸起一道道水柱。 乱流朝中心处汇聚过去, 掀起了一道巨大到足以追上孟王侯高度的浪头。 孟王侯踏碎了这片水浪, 放声长啸, 杀向韩文公所在的那片河岸。 突然一只半透明的巨鹰迎面而来。 在他一掌劈去的时候巨鹰自动分裂让开了他这一掌, 化作两只仙鹤一左一右, 长长的尖喙, 同时戳向他的两边肋骨。 孟王侯双臂齐挥, 打散这两只纯粹由空气压缩而成的仙鹤半空中炸开气浪。 紧接着, 一柄两尺七寸刀身铭刻纹路如同羽翼张开的短刀在孟王侯眼角余光里一闪而逝, 一招之间, 劈出五道复杂的刀芒, 像是千百根羽毛, 错综复杂的组合成了一朵金色盛放的莲花。 庐山东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 庐山刀法中的绝招, 刀化作羽翼一般的光构成这朵莲花人藏在莲花后面, 仿佛消失了一样见刀光芙蓉而不见持刀之人。 如果是之前的孟王侯, 就算内功、斗志、嚣狂之意都要胜过陈守正一大截, 直面这经过庐山历代高手打磨的刀法绝招也不得不谨慎以对。 但是现在的他, 只觉得自己不必看刀不必看人隐隐能看出一道道真气最细微的流向只用一条手臂打出去直迎着那朵刀气莲花隔空用力一搅。 金色的刀气莲花随之剧烈一旋, 彼此之间一道道细微刀芒互相碰撞紊乱刹那之中就溃散开来只剩下最初的那一柄短刀、一个刀客。 陈守正眼中刚浮起震惊之情, 就觉得手上一空。 孟王侯的右掌打在刀柄上打得这刀脱手飞出左手一掌拍去。 陈守正两手交叉着一拦两种真气光芒交错着炸开人影飞速坠落下去。 南风剑派掌门人南宫雷正踏水而来抬起的眼神中瞳孔一缩手里细剑嘶嘶破风刺出一瞬间在那道飞来的刀影之上换了七个角度抽、打、挑、压。 但在那刀错身而过时还是给他小臂上添了一道刀口。 右前方不远处山西佑神派掌门原白公使出门中秘传的天神抛雷、白猿接剑式双脚踏水如同踏在硬石垒起的平地上一样稳稳当当长臂舒展一划妙到毫颠的接住了从空中落下来的陈守正。 接是接的漂亮但刚接触到陈守正身上裹着那层真气原白公就浑身一抖身上内力莫名的走岔了一分刺痛肩井穴功架一散跟陈守正一起砸进了水里。 水面上这七八个成名高手都看见了陈守正一刀落败的场景心头齐齐一凉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个称谓。 宗师!!! 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品物流形而成世间种种人鬼精怪其中有能游神御气者谓之宗师。 这个魔教余孽、邪派尊使哪来的该死运数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破宗师了吗?! “不对他还没有稳固这个境界不是完整的宗师。” 后方岸边的姜九思传音而至朗朗阔阔不拘目标传给现在他们这方阵营里还保有战力的所有人听。 “踏破那层关卡后固然有种种玄妙但在脑海玄关初开之时却最为脆弱他现在丹田气海之中清浊两分清气上升浊气下沉以浊气杀人清气养神头颅的位置现在不受真气保护。” “如果现在打中他的头颅玄关崩裂气海也将随之炸碎足以粉身碎骨。” “一定要快一刻钟之后清浊二气就将再度归合玄关稳固与丹田气海照应如两仪这个弱点就不会存在了。” 嘭!!! 水波四散。 动身很早却因为不懂轻功只靠高频暴力踩水反而落在南宫雷他们后面的古兰香此刻突然加速。 她的身体拖出一道极长的浅绿影子纵向空中手里的竹棍首次绽放出摇曳的辉光。 伴随着她的飞袭动作这一棍一层一层的轰破空气击向孟王侯。 古兰香的酒仙棍法平时在作战的时候只不过是以超常的身体素质打出种种不同寻常的劲力而直到现在踏水而起的这一击她才动用了“真气”。 不错她从潘达利亚大陆熊猫人那里学来的武技传承之中也有名为真气的能力但是那个“真气”跟这个世界的真气颇有不同之处。 与熊猫酒仙的棍术相匹配的真气并不需要依照经脉的路线来运转平时是通过锻炼壮大积存在所有的血肉细胞之中。 等到真正要用的时候呼吸发力之间骤然引动全身细胞流淌出这股纯净、庞大而凶猛的生命力量犹如开闸泄洪猝然一击实在有超乎常理的刚强迅猛。 孟王侯打破心障之后看其他人动手的时候都有种种精妙可分辨的真气流动可是看古兰香的这一击却只能看到一个浑浑沌沌、不能分辨的发光体直接连人带棍砸了过来。 他挥掌硬接这一棍身子终于从风中落下再度触及水面。 那持棍的发光体一暗又一亮棍法如狂风暴雨般袭来看似全部都是刚强猛烈的劲力其实打起来还各有不同。 有时一棍刚出收棍之时带一股粘劲扯动孟王侯的手臂有时一棍临头忽然变轻以棍尾从另一侧抽来。 棍法的变化越来越快古兰香脖子里挂的一根红绳微微跳荡红绳末端系的东西也从衣服里面甩出却是一块品色朦胧的水晶。 水晶往往以晶莹剔透为上品而这朦胧的水晶微微泛黄里面好像夹杂不知多少杂质造型也绝称不上好看甚至有些像是人类指节的骨头。 但在这水晶甩出之后英气秀美的少女脸上本来只是微微亢奋的笑容渐渐变得危险起来。 棍影疯狂砸出她眉尾上挑眼尾处延伸出细而卷曲的花纹嘴巴裂开牙齿在极其细微频繁的碰撞中咯咯咯咯响个不停已经超出正常好战的氛围。 空中爆发出一声尖啸。 “打打打打打爆你的头!!” 古兰香啸叫着一棍轰击出来棍子上跳跃的光焰之外又裹上了一层暗色沸腾的暴怒气息。 这一棍的力量骤然翻倍古兰香背后的水面都被这股恐怖的动能影响隆起了一个远远越过她头顶的浪头。 但孟王侯眼神一闪察觉眼前这个不能分辨的发光体里面突然有了不同力量的分野。 四海昏荡手掌法连变狂暴的竹棍一晃一挫扯得古兰香身形踉跄与孟王侯错身而过孟王侯脚向后一摆踢在棍头补了一掌打在竖起的竹棍上。 棍子倒砸回去古兰香整个人都往后撞去。 哗啦!!! 她跌入巨浪之中随巨浪拍入水下。 咕噜咕噜的水浪和气泡在身边上升古兰香落在河底激起一团浑浊。 她在水中睁眼抬头满不在乎的提棍抬头就要撞穿眼前的水再冲上去。 但她口齿微张时从嘴里喷出的暗沉魔能竟然将周围的水都排开升起大量的气泡顿时令她表情一变。 本来应该是引动内毒的四海昏荡手居然被用来诱发了她体内的隐患。 那是在潘达利亚大陆上修行时被感染的怒煞魔能古兰香借助轮回者的便利本来是准备把这股力量兼收并蓄化为己用但目前还没有完全解决怒煞魔能污染精神的问题只能有限度的借用。 可是一个武侠世界的原住民估计八辈子都没听说过潘达利亚见都没见过怒煞魔能居然有办法在几招之间加大了她失控的风险。 古兰香想到这里像是气笑了一样连忙握住了红绳系着的那块水晶在水里闭气进入禅定的心境一波一波的收敛身上散发出来的怒煞。 孟王侯已经快到岸边。 高空中的关洛阳这时才落了下来砸在河水及膝的浅滩上挡在韩文公身前不远。 “今天没有人能拦我。” 孟王侯从水上走来一掌掀起巨浪。 关洛阳手一压元气扩张重力加剧让那个隆起的浪头像垮掉的沙堆一样被镇压了下去。 河水散落时两人又毫无花哨的对拼了一掌。 这一掌拼上孟王侯立刻察觉对方的功力像瀑布坠落般不容喘息的持续溃压过来。 显然是认识到招式的对拼在已经踏足更高境界的他面前毫无优势所以想要把他拖入内功根基的拼斗之中。 这却正中他下怀。 孟王侯能够体会到自己的功力质量在不断蜕变颅脑之中正有盈盈滋养开来的清气激发出脑海玄关的力量而这股力量又反馈到丹田之中水乳交融。 这一刻钟的时间里每度过一息他的功力根基就会又强上一分。 内力一碰关洛阳的手臂便已经略微一抖但却并没有像孟王侯所预想的那样持续溃败下去。 关洛阳体内仿佛有两道涡流在受到巨大压力的时候便爆发出了比平时更加坚决果敢的运转速度磁场的力量被他的精神接收游离的灵气被他丹田攫取。 灼热的内功元气像是根本不在乎经脉的承受能力一样爆裂式的涌动出来。 两人手掌对接的地方一次次无声的荡开光芒一圈青色一圈蓝色交互着扩张。 “嗯?你不是宗师却已经将脑海玄关、丹田气海都修成了吗不对!你丹田气海怎么反而比脑海玄关弱了一筹?!” 孟王侯察觉蹊跷空着的手忽然抬过肩头从耳侧往后面一拍一股掌力击碎了向他后脑飞射过来的细剑。 天空中雄鹰扑食而下直取天灵。 孟王侯手指一弹炸碎雄鹰。 雄鹰碎裂后的空气折射着阳光陡然将夕阳的光辉化作一只只光焰飞鸟没入关洛阳的躯体。 关洛阳眼睛里面渐渐扩张开金红的色彩掌上内力再催。 孟王侯分心多用嘴角溢出一点鲜血耳中听出河面上追来的那些人正纷纷运功挥斩刀气、剑芒投射连串暗器攻向他的后脑。 他不敢再陷入这样的局面之中不惜提前刺激玄关之力与真气交汇运转过程里些许散落出来的力量令衣物鼓荡仿佛有大蓬的蓝色光尘在衣物与肌肤之间流散流动至手掌再度一推。 这一推是提前激发了真正完整的宗师之力付出这样的代价不但令孟王侯脑中剧痛更有可能令他后续跌下宗师境界走火入魔。 但 “今天没有人能阻止我!!” 孟王侯背后的穴道激射出一道道湛蓝光辉轰炸水面击穿空气打碎了所有的暗器、刀罡、剑芒一掌摧枯拉朽的将关洛阳轰飞但掌上的力道却好似有些微空虚。 这掌竟然没有完全打实关洛阳自己倒飞了出去。 这一下倒飞跟他的心意力量丹田元气完全无关单纯凭肉体爆发出了瞬间超越声音的速度逃出孟王侯这一掌威力最盛的范围。 河岸地面炸裂一退又进。 孟王侯下意识一掌对着他胸口按过去这一掌的力量分明已经爆发过一次居然好像延绵不绝无有尽期将关洛阳狂闪而到的身影乍然凝住。 时间仿佛变慢关洛阳的胸口已经微微凹陷下去浑身力量的运转都在这种压迫之下变得迟钝。 但却凝不住关洛阳的眼神。 他看了孟王侯一眼孟王侯眼前一红离火金瞳剑蕴生的离火气在不到十米的距离刺入眼球。 孟王侯脑海玄关的力量顿时混乱起来丹田气海乃至于浑身经络都散发出强烈到可以透过皮肉衣物的光芒。 他痛呼一声在掌力溃散的最后瞬间将关洛阳远远的轰了出去又回手一掌把水面上的众人全部崩退。 韩文公提笔站在岸边旁观了整场战斗。他一直想要出手但之前孟王侯以吐息的方式发挥出全身功力那一击几乎完全卡住了原道气功的各处经脉枢纽以至于他到现在都难以动弹。 只能虚弱的看着众人轮番拦截全被击退看着关洛阳神来一笔似的战法看着那个已经快要自爆的孟王侯又向自己走了过来。 相对于之前飞越大河的战斗来说现在的孟王侯动作简直慢的惊人脚踏实地一步步摸索着朝韩文公走过去他双眼已经不能视物流下两行血泪。 每走一步体内那种裂开似的光芒就多出一道。 还差一步走到韩文公身边时他的身子已经像是被这些光束穿透了所有的关节限在了原地。 “呵!!” 孟王侯抹了把脸上的血伸出手点在韩文公胸口。 “老东西你余生之中还敢忘记、敢记错这一天吗?” 嘭!!! 一面大袖从韩文公面前挥过挡掉了自爆的威力。 当那面袖子挥开时孟王侯这个人留在韩文公视野里的已经只剩下一蓬血雾了。 关洛阳甩了甩袖子凝视着那蓬血雾皱眉吸气让自己断掉的肋骨复位。 ‘还不是已经彻底稳定的宗师就已经这么难缠了吗?好好好强敌的存在’ 韩文公则垂眸看见自己胸襟上留下的血迹眉头动了动摇头道:“老夫不会刻意讲错死者的名讳。” “但可惜我光是回忆义士友人的过往就已经嫌脑力不够了恐怕没有空回忆你的作为。” 他眼睛里浮起冷硬如千古冰岩的意志。 宗师又如何? 如此贪婪侵夺、滥害无辜的邪道纵然成就真正的宗师也不如老夫昔日袍泽半分珍贵!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铸剑山庄,勤功不辍 夜色浓厚无星无月。 祛霜楼外一条小巷之中一点香头烟气忽明忽暗落下一段香灰棕黄色的线香只剩下最后不到一寸的长度。 卜算子逃脱回城之后在墙角处点了这一根香看着它烧到现在祛霜楼第七层仍然没有动静心里的猜测就得到了肯定。 “唉孟兄啊本来一番突袭颇有成效咱们进退自如静等三日之后就可以非要甘冒奇险当场拼命这下好了命拼没了吧?” 他看着那一点香头上的红光默默思索。 “上面对杀韩文公这个事情非常重视就算折损了这么多人手只怕还是正是因为折损了这么多人手更加不会善罢甘休了而且除了韩文公之外目标恐怕要再多上几个。” “我既然掺和到这个事情里面来想避是避不开了嗯那就在回信里面把事态往更严重的程度说能调多少人就调多少人过来配合。” “这帮人后续的去处三个可能休朔城铸剑山庄老君山休朔不可小觑但老君山这一代的掌教九年前就已经达成真正的宗师境界门徒广大高手如云好, 就把其他可能规避掉, 光写老君山吧。。” 卜算子心里还存了一点微妙的期待, 如果目标从区区一个致仕的韩文公变成“老君山”的话也许上面真有可能暂时搁置后续报复的计划到时候他就有更多的操作余地, 可以从这堆麻烦事里脱身。 说到底他会加入火罗道, 只不过是因为想找个靠山, 得以借力收集一些他所喜爱的珍奇药材, 帮火罗道做事的时候又没有那么多约束, 自由自在远胜于去做那些世家正道的客卿。 可是再发现某些任务的风险超出预期的时候, 卜算子就宁肯先对火罗道那边耍点诡诈的手段, 以求保证自身的安全了。 至于, 孟王侯和那些护法的败亡之仇嗯, 这个世界上鬼神之说传的那么广肯定是有些讲究的, 不能草率。 卜算子仰头看了看纵身而起飞掠到祛霜楼的第七层, 掀起几片瓦在栏杆上搭了一个小小的祭坛, 把三根线香卡在瓦片的缝隙里面搓指以真气点燃。 “太上敕令, 超汝孤魂鬼魅一切, 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 嘀嘀咕咕念了几句往生咒之后卜算子翻进楼中拿了一坛杏仙酒喝了一口, 把坛口向外洒了一道酒迹。 “兄弟们我可是仁至义尽了以后你们的仇可就跟我无关了。万一有怨气要托梦的话也别找我, 找仇人找教主都行。” 卜算子又拎起酒坛灌了几口把剩下的酒往栏杆上一放坛子里酒水晃荡传出声响。 “后会无期!” 一道身影从七层飞檐上高高的掠了出去。 河边一战终了虽然击杀数名强敌更有一个半截宗师丧命在此但韩文公等人的兴致并不高。 陈度、李听松等当初也是跟他们在西南并肩作战的人那样的大战之中都得以生还却陈尸在此让韩文公这样久历风霜的老将心中也不太好受。 他稍微缓解伤势后收敛众人遗体拜了三拜之后却决定跟众人分开行动。 因为陈度他们去铸剑山庄的时候身边都带了一些门徒弟子只不过嫌弃那些后辈武艺不精、也是为了爱护门人所以还把那些人留在山庄之中现在他们既然身亡无论如何也该送还遗体去通知一下那些人。 而韩文公却不准备去铸剑山庄。 他被火罗道盯上纵然撑过一波杀局暂时可以自由行动却也不代表后续就没有报复行为了。 韩文公提到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固然可以带韩府的人出去避祸但要往哪里避却也有讲究无论是往铸剑山庄还是往老君山去都未免有祸水东引的嫌疑。 名将美誉到白头是世间难得的事情终究不免有些许爱惜羽毛晚年不想担上这一点猜忌。 但身为朝廷老将遇到祸事的时候搬迁到西去二百里外的铁衣堂总坛——休朔城却是合情合理合乎道义甚至合乎法规的。 火罗道损兵折将后援未至事不宜迟韩文公今天夜里就要回府遣散仆从收拾细软带家眷西去。 陈守正决定护送韩文公一程。 关洛阳他们则准备到铸剑山庄去一趟。 众人在河边道别深夜时关洛阳他们已经抵达铸剑山庄。 各派门人出来认领遗体听说事情经过各自悲怒。 关洛阳、姜九思、赵晚归等人因为受伤就先被山庄的大管家请去休养。 伤者虽然不少但也有轻重之分关洛阳自己那点伤甚至觉得完全不影响作战连药都不用吃他答应先入山庄静养只不过是想要赶紧研究一点东西。 山庄的大夫也只在关洛阳他们那里略微看了一遍就急匆匆赶往赵晚归那里去精心照料这位伤势最重的庐山高手。 外面嘈杂的声音一夜都没有停灯火通明无人入眠。 关洛阳坐在床上闭目调息少顷从掌上逼出了一团阴沉的蓝色光晕。 那是孟王侯的掌力残余被他削弱到可以控制的程度后故意截留在手臂经脉内。 右手托着那团蓝色的光华关洛阳左手的指尖也聚起一点青芒向光球探过去。 青色元气的量很少微弱的如同一片青色的雪屑自然是一触即灭自然蓝色光球的变化也很细微肉眼几乎看不出变化。 关洛阳却观察的非常仔细沉思了一会儿又重复这个动作。 一整夜他都在进行这种枯燥的尝试。 直到日出之时外面的人声已经清疏寂静下来只剩下安非鱼走向这里的脚步和他屈指敲门的声音。 “进来吧。” 关洛阳从床上下来走到桌边。 安非鱼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了关洛阳手上的那点蓝光。 因为尝试的次数太多而那团蓝色光晕又已经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所以就算每一次关洛阳左手运用的元气都很少右手的蓝光也已经从原本的篮球大小变成了现在如乒乓球一样悬在掌心里的一小团。 “这光是昨天晚上那个人的能量?” “嗯我截了一些做研究只剩这点了。” 关洛阳道“你跟他们聊得怎么样了?” 安非鱼在桌边坐下:“关于火罗到各地分坛的那些情报我让各家各派的找了离他们近的把那部分情报誊抄完了后面具体行动时间要不要互为呼应什么的我能提的意见就不多基本都是听他们在说。” 他拿出一个黄漆竹筒里面正是羽化返生珠泡的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又道“除了昨晚新丧了长辈高手的那些门派铸剑山庄的人说他们邀请的名人高手有了确切情报后肯定也有不少愿意出手针对火罗道我们可以在这里多留几天等那些人来。” 火罗道的这些情报之前在韩府已经通过韩文公的渠道给各地官府传了一份。 只不过官府日常事务太多韩文公又毕竟已经致仕也没办法让这些情报提到几百里加急的程度等情报真传到各地府衙估计那些分坛也早都做好准备甚至安然转移了。 因此关洛阳他们才要来铸剑山庄江湖门派的体量小在这方面传起消息来反而要更迅捷铸剑山庄邀请的这些客人在关洛阳他们眼里每个都是上好的“发报机”。 安非鱼想起什么又说道:“话说这个火罗道还真是经典反派组织的设定范可怜招出来的那些人名有的连陈守正都不太了解但是昨天各派一汇总好家伙但凡护法级没有一个不是血债累累。” “虽然有能力对他们出手的仇家不是那么多但现在有我们把情报捅出去让这些人有机会串联起来再叫上他们亲朋好友之后火罗道的麻烦绝对不会少。” 关洛阳提醒道:“但是不要忘了火罗道只是我们的任务目标之一。” “大多数时候几项任务标准之间是有联系的火罗道这件事能借到更多助力的话对我们其他几项任务标准肯定也有帮助。” 安非鱼回了两句点头道“不过你说的对后续我们也绝不能掉以轻心一个不完整的宗师都那么难缠要是我们三个对上一个完整宗师恐怕就是底牌全开也只能保持不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敌方小队主要搞法术、血脉类的能力在这个世界里得到的提升应该不会有我们” 安非鱼顿了一下“至少不会有你来的这么快吧。” 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其实还不到十天关洛阳已经修成这个世界的一门功法几乎可以说是在原有基础上叠加了一个本土一流高手的战力。 如果按照只在轮回者彼此之间流传而不被光球正式承认的“小家子气”说法关洛阳等于是从三星中阶跳到三星巅峰了。 “难说。” 关洛阳却没什么自满只道“我们终究要去战斗揣测他们进步快慢没意义顾好我们自己最重要。” 安非鱼咕噜噜多喝了几口羽化茶道:“唉我觉得我已经挺刻苦上进组队之后也新得了不少好处但是你跟这个世界的功法太相得益彰了吧我们两个要想像你一样进步的这么迅速恐怕很难。” 关洛阳挑了挑眉根本没把这话当真。 这两个临时队友又不是像他这样单纯的武术家而是都有类似变身的状态变身之后和常态之间的战力是有明显差距的。 刚组队那时候如果他们俩把底牌掀出来变身完了去切磋的话估计关洛阳才是实力最弱的那个。 兼修幻日真功后的关洛阳自忖也只是跟他们两个变身后的“完全体”站在同一水平上罢了。 安非鱼道:“算了先不说这个你研究了一夜又有什么新发现吗?” “算是有点眉目了。” 关洛阳举起手里那蓝色的小光球“三星到四星之间或者说一流到宗师之间的境界关卡我还没有完全搞懂但拿我跟那个姓孟的比较我也有大脑、丹田两个力量核心所以它的力量中某些特质我也可以稍微研究学习一下。” “他只有最后一击是真正的宗师之力精神和真气的搭配在那个状态下达成了一种高质量的蜕变我试验了一夜发现这个蜕变的关键可能在于精神和真气的比例。” 安非鱼不会内功但这种说明简单到连他也能听懂好奇道:“你是说就像几种普通材料能搭配成火药一样只有那个固定的比例能释放出那样的威力而如果不顾比例只会将原材料的剂量猛添最后可能连点都点不起来?” “不准确吧但差不多。” 关洛阳道“这个比例应该是真气比六成略多而精神是三成八分多一点的状态这样的搭配最稳定。” 安非鱼笑道:“武侠世界你说话都变得半文不白了其实就是百分之三十八点几和百分之六十一点几的搭配该不会是黄金分割线那个数字吧?” “应该没那么巧吧反正我现在也没办法精确到小数点后三四位去先估摸着来。” 关洛阳竖起左手食指大脑和丹田按比例输送力量在他指尖凝成一个纯青色的光球然后操控两团大小差不多的光芒相触。 嘭!!! 一阵劲风荡开。 两团光芒同时泯灭。 “果然。” 关洛阳张开手掌浑身的力量运转都随之调整。 他的丹田真气还比以大脑为核心的心意力量略弱但是青鸟元气这股最初自外界灌顶而来的能量可以在二者之间随便转换所以要完成让真气占六成多的状态并不困难。 当这个调整完成之后关洛阳距离四星就已经只差最后那么一点点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恶客上门 “你都快四星了呀那看来我果然也不该再犹豫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跑到人家山庄酒窖里参观了几个时辰的古兰香才来跟关洛阳他们碰面听说关洛阳的进境不禁略作感叹。 少女舒了口气左手握拳往右掌一砸“确定了我今天就动身去少林。” 安非鱼有些惊讶的问道:“少林?怎么突然准备去那边?” “我的功夫虽然跟这个世界的体系有很多不同但是传承自熊猫人的武技之中参禅静心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少林显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古兰香展示着手掌上的一串念珠。 她的肤色算不上白皙但手掌上蜜色的纹理依旧带着独属于少女的细腻跟那古色古香的乌色光滑珠串还有手腕上的一截嫩绿折边袖口相映成趣。 “其实我刚到韩府的时候就打过这方面的主意了韩老将军跟少林高僧并肩作战过我借他这件信物去向少林高手请教肯定能有些进步的。。” 关洛阳赞同道:“距离去长安的时限还有好几个月你有其他计划是好事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当然我不会偷懒的如果少林和尚给力一点能让我尽快解决那个难题的话我就立刻出来跟你们会合万一不顺利的话最晚最晚我也会在七月初就出来找你们。” 古兰香收起珠串右手拇指小指做出打电话的手势在脸颊边晃了一下说道“从洛阳附近到少林寺那边石头野地山峰河谷什么的走起来不近但是直线距离的话其实还没有超过我们通信令牌的联络范围。” “你们要是准备离开这附近动向有什么变化的话记得通知我一下。” 安非鱼也接受了这个决定转向关洛阳问道:“我肯定还要在铸剑山庄留一段时间, 你呢, 要不要一起去少林?” “不用, 我内力还有些进步空间接下来还要研究两招没练成的拳法方向很明确, 就在这继续练好了。” 关洛阳面向古兰香道, “你一个人上路, 要小心点。” 古兰香无所谓的说道:“放心啦, 我们三个以前不都是独行轮回者吗我还是能照顾好自己的。” “来, 临别之前我们把这葫芦酒分了吧。” 笃。 古兰香把一个葫芦杵在桌面上发丝贴在耳侧, 两眼亮闪闪的, 笑着说, “武侠世界的人酿酒花活可多了, 我跟他们管事的边聊边尝” 这一葫芦酒, 足足喝了半个时辰。 古兰香兴致勃勃地讲了几个武林中人酿酒的故事房间里常备的白瓷茶杯做了酒杯, 把这葫芦她自己调出来的酒分了个干净。 酒浆口感绵润, 连安非鱼也能喝。 酒葫芦一空古兰香拎上葫芦就走了, 没有重复的道别只是出了门之后, 才背对着房间里的两个人挥了挥手走的飒爽。 安非鱼捏着酒杯往门口看了一会儿微微皱眉:“她这就走了啊奇怪怎么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关洛阳脸色如常一点醉意也没有只是有意顺便放松一下, 左手撑着脸颊右手玩着那个酒杯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们的小师弟呀。” 安非鱼恍然道:“对了之前是她顺带着照顾小道士的, 这下她跑了谁照顾小道士呢?” 秋如醉的威胁还在要想不被天机玉镜蒙蔽除了宗师以外就只有玉雪龙环能抵御得了。 之前扫雪道观被火罗道的人盯上又需要夏青小道士激发、维持玉雪龙环关洛阳他们就一直带着小道士行动之前也托陈守正在护送韩文公离开的时候路过铸剑山庄把小道士送过来。 “你也不用把夏青想的太脆弱。” 关洛阳伸手指了指“我这边往左两间房就是他住的地方一切动静都在我耳朵里。住进来之后除了山庄人送饭的时候他开口道谢之外其他时候就在自己练功看书很安静稳重的一个孩子。” 安非鱼顺水推舟:“既然你不讨厌小孩子那他就交给你照看了我去把那些情报多抄几份留着备用。” 安非鱼把空杯一放转身回自己房里去了。 关洛阳单手撑着脸就维持这个姿势斜靠在桌面上闭目休息了一会儿。 听到夏青结束吐纳的声音之后他出门去敲了小道士的房门。 小道士从床上下来趿拉着鞋子匆匆向前开门:“请进二师兄!” 他身高实在太凑巧仰头看过来露出惊喜表情的时候关洛阳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可惜道士的发髻木簪摸在手里手感不太好关洛阳摸了两下就转而搭在他肩膀上了。 “离开了老家这段时间跟着我们到处跑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小道士被他搭着往里走摇头道:“没有我身体挺好的而且不管是之前那个大宅子还是现在这里吃的东西都很好吃。” “那就好。” 关洛阳带他到桌边坐下。 小道士与他对视莫名觉得这个二师兄刚才话没有说完后面好像还有很多很多话。 “二师兄是来检查功课吗?” “嗯不急你师姐有事要出远门最近你大概看不见她了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 关洛阳本来确实想说不少话比如问问小道士对自己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想法什么目标喜不喜欢练武要不要多学点东西但转念一想全是废话。 一个小孩子最近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之后你还非要问他那么长远的想法除了给他增加烦恼之外什么用处都没有。 关洛阳直接跳过了那些步骤。 “我看你每天练完内功之后还有不少时间空闲就拨出两个时辰到院子里跟我学招式吧你是想上午学还是下午学?” 反正他自己也要琢磨白家圣拳的后两招教小孩子的时间就当是用来放松了。 一听这话小道士更加高兴起来稍微一想就说道:“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可以吗?” 关洛阳点头:“也行具体时间还是你来定但是你要记住定好了时间之后就不许迟到不然我要有罚的。” 小道士反应很快:“那要是我表现的好会有奖品吗?” 关洛阳笑道:“也行啊你要是学的快我还可以考虑教给你很厉害的拳法比师父更厉害的那种。” 他眼珠转了下补充说“也可以有其他奖品比如你喜欢吃的零嘴之类的。” “好!!” 小道士干劲满满的投入了更加充实的生活。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又陆续有许多客人抵达铸剑山庄。 在铸剑山庄二少爷吴未央的引荐之下安非鱼跟这些人彼此之间也都算是有了些认知在针对火罗道的事情上不少人都声称愿意出力当然真正积极参与的也就是一半左右。 这一半新来的人物他们背后代表的帮会派门和之前安非鱼已经谈过的那些门派也很快建立起了互相传送情报的渠道定好暗号等等在各地行动的时候作为呼应。 正在这些人聚集在大厅里秘密商议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吴未央脸色很是不快的向门外走了几步询问是什么事情。 有管事的快步走来:“是长安卢家的贵客他们非要直奔后山去。” 铸剑山庄后山是铸剑之所几十年来许多削铁如泥守正辟邪哪怕不出鞘也可以惊走毒虫鼠蚁的名剑都是从这里产出。 那也是铸剑山庄一等一的重地把守森严尤其是今年老庄主吴平羌为了铸剑的最后一道工序已经在那里驻留了几个月的时间不许外人打扰。 就算是之前车金峰来求援惹得一众高手要暂时离开铸剑山庄也没有人去打扰吴平羌。 想不到今天那拨客人分明手持请帖却这么不讲礼数。 屋内众人相继走出姜九思听见这话脱口而出道:“莫非来的是卢平东?” 管事的连连点头:“正是那位。” 安非鱼不明所以目光一转发现周围众人脸上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脸上都露出一种“原来如此”而又略含嫌恶的神情。 姜九思摇摇头道:“是他也就不奇怪了。” 吴未央已经往通向后山的那条道路走去众人的密谈被打扰自然也要跟上去看个究竟。 行走之间安非鱼悄声向姜九思询问这才知道这个卢平东是什么人。 南北朝时期有五姓世家之说指的是“李崔卢郑王”这五家源远流长底蕴深厚威势极重每一家都出过为数众多的大臣名将历经乱世依旧不曾衰颓在所有世家大族之中都称得上是最顶尖的那一批。 直到贞观年间朝廷对这五家多有限制科举实行逐步有了成效高宗皇帝更着力打击这些把持言路的士族终于让这些家族有所收敛。 卢家以汉末大儒卢植为先祖门庭显赫但自从变迁入唐沉寂多年到了几十年前甚至闹到了有部分人要从商务农、分家产的地步。 直到卢固安、卢平东这一对兄弟相继修成一流高手的境界尤其是卢固安在朝堂累功升迁坐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上之后卢家才又显出了几分繁华气象。 不过卢平东这个人除了一流高手的身份之外在很多人心目中一定也带着个荒唐的评价。 他们这兄弟两个当年被其他嫡庶兄弟仇视攻诘刻薄陷害所作所为简直更甚于仇人卢平东铭记在心时刻想在根源上杜绝这种叫人伤心的诸兄弟之争。 所以他们兄弟两人掌权后卢平东就作出决定不许卢家诸子抚养他们与妾室、婢女等留下的庶子。 因为他态度强硬武功又高没有人敢违抗于是堂堂一大世家居然在数九寒冬把下至三四岁稚童上至十二三岁的少年子女全部驱逐出府去真是连一点脸面都不要了惹的时人议论纷纷。 要知道那时候卢家刚有复兴之兆庶子庶女本来也是家中成员各有各的用处终归不是外人能比的一般世家这个时候只恨自家子女不够多才对。 故而卢平东这个决定的风声传出去之后百姓厌他凉薄世家笑他短智。 还是到几个月后卢固安听说了这桩事才从长安赶回召回了那些流落在外的子女也是为了这桩事情卢固安一气之下几乎把整个卢家都迁到长安去了好方便看管。 过了一道横架在小河上的石桥后安非鱼就远远看见了那边草地上僵持的两批人手。 一边是铸剑山庄弟子衣服都是同一个款式。 另一边的十几个人大多是仆从打扮只有为首的一个玉冠鹤氅腰配长剑身影挺立如松面上一股傲气逼人。 “卢二先生远道而来未央不曾远迎实在是晚辈之过。” 吴未央脸上挂起一副笑容远远的就拱手走过去道“快快快快跟晚辈到堂中去让我摆一桌酒席赔罪也是为卢二先生接风洗尘。” 卢平东左手扶着剑柄目光淡淡扫过跟着吴未央过来的那群人只在姜九思身上微微一顿对其余人视若无睹摇头道:“未央太客气。” “不过卢某今天来是有一桩天大的事非要跟铸剑山庄能主事的谈一谈你家这些人好不懂事不肯让我去见吴兄也罢既然你来了去把吴兄叫来吧。” 这话一出铸剑山庄的人个个脸色微变大为不悦。 铸剑山庄老庄主吴平羌本来有三个儿子只可惜大儿子从娘胎里带了病英年早逝三儿子年少气盛在江湖上结仇被人斩死只剩下吴未央这一个传人。 近几年来一直都是这位二少爷主持山庄对外的事宜在庄里人心目中的威望已快追上老庄主了。 卢平东这番话颐指气使完全没把吴未央放在眼里甚至对吴平羌都不怎么尊重。 吴未央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道:“卢二先生久闻卢家从医经入武道最善养心静气的功夫还有不久就是敝庄的名剑大会到时候家父自然会出面想必卢家高人不会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得吧?” 卢平东自负道:“哼卢某正是一片好心要先见你父亲一面不然到时候怕你们来不及将名剑大会准备妥当。”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仙丹,冰川故人 卢平东这句话中在他自己看来那可真是一片好心不含任何恶意。 只是在别人听来怎么听都有一种威胁的感觉好像今天不放他去后山他就要故意搞砸名剑大会。 吴未央脸色更沉呵呵一笑上前两步态度强硬:“还是请卢二先生随我去大堂里接风洗尘吧。” 卢家虽然有世家复兴之兆但铸剑山庄的经营也不是白费的几十年来除了名剑大会上交结江湖豪客之外铸剑山庄子弟平日里也会帮铁衣堂的将官打造一些精品的刀剑暗器在朝在野都有一定的关系。 卢二今天要是真敢强闯吴未央也敢发动人手硬拦。 眼看两边气氛越来越僵硬姜九思在人群里摇了摇头终于举步向前高声笑道:“卢二叔要是真有兹事体大的紧要消息你不辞劳苦赶来的一片苦心也不能就这么枉费了不如先向吴兄透露少许再让他决定要不要将吴老英雄提前请出。” “哼算了不该跟你们小辈计较。。” 卢平东看他出来说话面上的傲气之中也添了几许郑重再看向吴未央态度轻慢的勾了勾手指说道“你附耳过来我就跟你说两句吧。” 吴未央动也不动木然说道:“荒野之间有什么好聊的不如卢二先生先随我去书房。” 卢平东心头一口恶气上涌忽然放声大笑周边的空气随着他的笑声而嗡嗡震动声音回荡不休。 他索性不看吴未央直接对着后山传出声音:“吴兄卢平东特来拜访, 怎么还躲在后山不肯出来相见啊?” 吴未央脸色漠然, 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这道饱含内力的传音会惊动吴老庄主。 众人举目望去, 只见通向后山的那条道路上一个个守山弟子拔剑出鞘。 他们的剑身上各有七孔出鞘好似无声, 又隐隐有剑吟萦绕而起。 姜九思他们这些人都是高手明显能够感觉得出来, 卢平东以内力承载的那股音波, 在经过这些守山弟子的剑吟之后, 一波一波的削弱。 根本去不到后山上就已经从原本震动山野的大威势, 变得寂寞无声恍如微风。 “定风剑!” 姜九思口中赞叹轻轻抚掌, 他是年少成名的一流剑客, 更是爱剑之人, 对当今武林中有名的剑法剑客剑阵如数家珍, “听说铸剑山庄的定风剑是当年在西南十万大山中成名。” “魔教的一众药师仗着他们了解山水地形, 风势走向散布烟毒瘴气毒杀大军。” “吴老英雄主动请缨, 铸剑山庄弟子各持定风剑守在军帐前方, 运功发剑偏转风向, 使得烟毒瘴气在三军前方辟分开来, 记了一大功。” “想不到这定风剑阵居然对声音也有所影响果然玄妙啊。” 安非鱼眉毛动了动看向姜九思。 这个年轻剑客之前参加密谈的时候温和有礼, 寡言少语几乎让人忘了他是少有的一流高手现在突然这样长篇大论只怕是故意在提醒卢平东, 铸剑山庄当年的功劳好让卢二有所忌惮。 这人身上好像没有如此年轻如此家世和东都第一剑客的美誉所带来的骄气反而总有一种习惯性顾全旁人的气度真是个少见的人物。 卢平东虽然荒唐也不是傻的怎么会听不出这层意思即刻道:“那征讨西南的都是精兵老卒每人都有闭气一刻钟以上的内家功底本来也可以恃强冲过烟毒瘴气最多有些隐患罢了。” “至于说这区区剑阵能挡得了卢某的传音大法更是未必。” 他如此自信众人一时犹疑。 只见后山那边的青绿山坡上渐渐走来一条人影。 那人刚现身的时候身上还有几许雾气缭绕很快就已经散尽水雾现出花白发髻浓密短须和一身打铁匠人的粗布短衫双臂和胸前都袒露出来苍老的筋骨上有不少伤疤但依旧健硕。 吴未央看见这人匆匆过去迎接。 “爹那卢二还是惊扰到你了?” “他这几年功夫好像有所精进内力阴柔至你们不能完全截断的程度。” 吴平羌随口解释了一句又往前走了一段先向姜九思等众人抱拳行礼随后看向卢平东“卢兄久违了。难得来我铸剑山庄一趟怎么不进屋去坐坐?” 有他出面卢平东打了个哈哈也就跟他离开了。 吴未央不好冷落了其他客人只能留下向之前被打扰的众人致歉再请他们回去。 吴平羌把卢平东带去了书房山庄子弟卢家仆从合共几十人团团守在外面。 侍女上茶退去后吴平羌请人坐下面上还有少许倦怠说道:“卢兄到底是有什么急事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卢平东终于不再卖关子:“卢某听说铸剑山庄将有一件神兵成就作为今年名剑大会的压轴我卢家想提前换走这件神兵所以才急着要见庄主好让你们有时间另寻一件宝物作为压轴以免坏了名剑大会的声誉。” 吴平羌对他盛气凌人的腔调好像并不在乎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卢平东嗅到香气立时分辨出这是有“牡丹花笑金钿动传奏吴兴紫笋来”“竹下忘言对紫茶全胜羽客醉流霞”等美誉的紫笋茶制茶的水一定是茶书中称作上品的山泉水不由得有些意动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这是紫砂护国茶的做法在大唐品味繁多的茶汤之中算是极其简单的一种不需要太多香料火候盐糖的搭配只需要取三分之二的嫩野生菜叶加三分之一茶叶细细调制成羹汤颜色油绿口感清香淡雅。 “好茶。” 卢平东舌间微甜回甘神清气爽之前几次被阻拦而产生的躁意不快也都消弥。 吴平羌这时说道:“自古宝剑赠英雄这件神兵铸成之后是要在名剑大会上公示各方豪杰才好为神兵挑选剑主。” “老夫铸剑一生这件神兵只怕是毕生心血的最高杰作日后也再不可能有所超越只求得剑之人不要辱没了这件兵器却不能草率言及交换之事。” 卢平东哈哈笑道:“宝剑赠英雄说的好啊但当今世上那几位宗师大多有自家的神兵除了宗师之外又有谁能比我大兄更称得上英雄二字。” 卢固安近些年来早有宗师以下第一高手的名头可惜始终没有真正越过那最后一关。 当年西南之战朝廷失去了崔陵房和苏刑两位宗师一旦卢固安真正踏入了宗师境界恐怕不久就能够挤上宰相的位置。 一件没有被其他宗师意境沾染过的神兵很有可能助卢固安打破最后一项关隘所以卢家肯定会拿出足够的诚意。 但是吴平羌并不觉得他们能够打动自己素未谋面的卢固安毕竟年纪已经不小了在吴平羌心目中那人还未必比得上姜九思这样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卢平东讲了两句空话看他不为所动便取出一个寸许见方的小盒子道:“当然要换取神兵必定要有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宝物这一枚月华仙丹便是我卢家的诚意。” 吴平羌漫不经心的往那盒子瞥了一眼笑道:“仙丹?老君山要十七味奇药、宗师看炉才能练就的日月宝照丹一枚能让人平添五十年道家正宗的纯净功力从三流跨越至一流都毫无阻碍也不敢称仙丹。” 卢平东自信道:“日月宝照丹固然是世间奇珍上品但也未必有这样的功效吧。” 他说话间摊开左手忽然右手一啄左手的尾指最末一节就被啄断了下来伤口血红可见骨骼却并没有鲜血流出。 这突兀自残的举动让吴平羌也为之一惊。 卢平东脸上却没有半分变色看着他惊讶神情好像很是得意捏起那小小的断指往伤口上一拼稍微摩挲了两下右手再拿开的时候左手小指已经完好如初。 吴平羌眼睛睁大:“这” 卢平东把左手举起来弯了弯小指头灵活的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 其实一流高手的生机已经非比寻常内功运转之下暂时接上断指乃至于断臂甚至都不是难事。 但是这样接上去的肢体接下来肯定还要有好一段时间不能运用自如需要慢慢疏通经络而且在这过程中对内力损耗绝对不小。 而卢平东的手指头不但痊愈的这么快甚至身上内力充盈不变好像一点真气损失都没有。 吴平羌盯着那手指头定了定神道:“卢兄服用过月华仙丹了?” “不错。这丹方是我卢家不传之秘弥足珍贵但却还不像日月宝照丹那样难以复制。” 卢平东的自负豪情溢于言表“这丹药玄妙对一流人物来说要服食三枚之后才有内力精进、转瞬愈合的奇能但对二流人物来说只要有一枚也能显化出近似的神效。如果多服用几枚的话据说甚至有重返青春长生不老之力。” “为了换取贵庄的神兵我们卢家愿意拿出五枚仙丹来。” 有这个数量如果吴平羌还不放心大可以先让别人服用这种丹药观察后续。 反正卢平东非常自信等这个吴老庄主服用过仙丹之后就会知道这东西的好处有这个引子在不但神兵要归卢家整个铸剑山庄甚至都有可能成为卢家的部众。 吴平羌沉吟片刻说道:“老夫要考虑考虑。” “好这一枚仙丹就先当做定金。” 卢平东把小盒子往前一推笑道“吴兄可要尽快考虑不要到时候来不及安排名剑大会的替代品。” 他踌躇满志的踏出书房去了。 吴平羌的目光盯着那盒子。 片刻后吴未央来到书房之中。 “那卢二到底有什么急事?” 吴平羌简要复述了一遍后吴未央也不禁动容半信半疑道“世上真有这样的仙丹吗?” “宗师境界乃至于破碎虚空有种种玄奇之处历代高人不知道为这世间留下多少经典卢家向来以医经武道著称真能有所收获也不稀奇。” 吴平羌目露追忆之色说道“为父年轻时还在冰川派门下曾经从祖师口中听说过许多奇闻甚至不说远的光说祖师当年铸造的玉雪龙环搅乱千里遥感混淆天机预警等等不是神兵胜似神兵。” “为父直到如今还摸不透那玉雪龙环中到底蕴含着怎样的铸造之道。” 他叹息一声“唉可惜当年冰川派被魔教之人攻破门徒四散宝物无踪为父当年率领全庄上下参与西南之战所求也不过就是寻回冰川遗宝还是一无所获。” “要是能再看一眼玉雪龙环就好了。” “冰川派?”吴未央忽然想起道“爹其实最近发生了很多事” 他说起火罗道欲杀韩文公陈度等人去驰援却半路遭到劫杀后来一场大战等。 庐山派的人没有透露玉雪龙环的风声但却提到过关洛阳他们是雪龙子的徒弟。 吴平羌听得神色数变站起身来:“有这种事?庐山弟子来求援的时候你为什么不” 他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一掌拍在书桌上。 整张书桌连同上面的笔墨纸砚瞬间冰封咔嚓一响碎裂成半空飘散的冰白粉末。 “是我叫你们不要打扰是我没有说清陈兄唉万幸韩将军不曾出事。” 吴平羌闭起眼睛缓了一会儿才道“你说那个火罗道的人当时已经突破宗师只是不曾稳固却死在关洛阳手上?” 吴未央点头道:“虽然是多人围杀但关洛阳是主力此人的武功明显已超出一般一流高手距离宗师也不远了更难得的是他看起来还不满而立之年。” “只不过这人似乎有些痴性对武功以外的东西不太感兴趣这一段时间都是雪龙子的大弟子安非鱼出面办事。” 雪龙子啊 时间太久远了就算当年同为七大真传弟子现在吴平羌想要去回想也根本想不清楚几十年前的那个小师弟到底是什么模样。 只是隐约记得他很有几分自立的傲骨冰川派被灭之后有一段时间江湖上似乎也有过他的名头却没有来找过吴平羌后来也就杳然无踪。 “小师弟当初功夫还没有学全居然能教出这么高明的弟子也不仅仅是靠门人天赋就能说得通的吧难道” 吴平羌心思转动道“关洛阳他们住在哪里?”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神兵 铸剑山庄占地颇广从正门进来是一片汉白玉砖铺成的硬石广场穿过厅堂、天井之后越过左边长廊就是客人居住的地方。 那一片区域多有假山怪石修竹梅树每年三四月份芬香扑鼻小路蜿蜒偏斜在草地树丛之间连接着一处处客房院落。 其中一个院子里面关洛阳在圆石桌旁闲坐手上捧着圣拳卷轴成群结队的光蝶从院子的另一边飞来碰到关洛阳的身躯就隐隐化作一点细芒流转在衣袍之下向他双眼汇聚、吞没。 旁边小道士正在练功。 雪龙子留下的三本秘籍里面只有一套空手搏斗的招法——飞雪白虹十三手但这套功夫主要以收放暗器为主用来当掌法使的话未免轻灵有余稳重不足就是对上内力相当的敌人击中一两掌恐怕也难以制胜。 但是现在小道士练的这套拳掌功夫出手上探反手下抓身子翻飞起落双臂抓拿撕扯大开大合的掌法中夹杂着连绵不断、追风赶月的擒拿手法。 就连步伐起落间脚跟脚尖都带着攻敌下盘、踹断骨骼关节似的利落。。 这显然是被关洛阳给修改过了。 现在还是上午小道士记熟了这套功夫之后最近正是演练的最起劲的时候。 他这一遍刚练到一半桌边的关洛阳耳朵微微一动忽然开口道:“改练基本功。” 这话一传出去本来络绎不绝飞行而至的金色光蝶也变得稀疏起来很快就只剩最后三两只附在关洛阳衣角流散融入身心。 小道士对这样的奇景已经见怪不怪, 知道这些蝴蝶全是在院里躺着睡懒觉的大师兄搞出来的, 大师兄出去跟人聊天的时间很长, 一回来就会睡懒觉一睡懒觉就会有蝴蝶飞出来。 他哦了一声两脚分立, 与肩同宽松肩坠肘, 站在一株老梅树旁边不远处, 面朝着围墙, 相隔五尺左右缓缓吐息, 发出一掌。 一股寒风扑去在围墙上趴的轻声炸开碗口大小的一片冰霜蔓延, 霜白之色在青灰色的石砖上, 颇为显眼。 夏青左手勾回, 右掌拍去, 又是一股劲风应手扑出啪的打在墙上, 正中冰霜蔓延的那一块区域。 那一块冰霜被打的破裂开来掉落大半露出下面受冻后的砖石那一点微微湿润的颜色。 这种基本功也是关洛阳的指点。 要求夏青每一次左手出掌时运尽冰寒之力, 务必让掌风击中的位置凝结冰霜而右手拍出的时候, 却要收敛寒气只凭纯正内力激发的劲风, 把冰霜全部打落。 这样左右手轮流练习练到最后右掌拍出之后, 要让墙上一点冰霜痕迹都不剩才算过关。 可惜夏青的劲力控制没有那么精妙没办法保证每一道掌风都刚好把上一掌的冰霜全部清除以至于墙壁上的霜痕越积越厚。 大片交错覆盖的白色冰花蔓延的直径快要超过半尺的时候有人站在院外笑道:“是几位师侄住在里面吗?” 关洛阳收了卷轴, 起身道:“吴庄主?” 吴平羌跨过院门:“正是老朽。” 他目光一瞥见到夏青在那里练掌掌风呼呼霜痕累加, 果然是正宗得不能再正宗的冰川派内功根基。他悉心教导的三个儿子在夏青这个年纪的时候功底也未必有这么纯正。 “几十年前一别冰川故人各自飘零江湖终老不成会面令人扼腕但今天见到他有你们这样的弟子真叫老夫羡慕啊。” 吴平羌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关洛阳。 这个人眉目朗然神光湛湛身形英挺强健那一身墨图白袍披在他身上显不出多少闲散飘逸只有一股蓬勃欲发、振翼欲飞的气质。 只是这样打量倒还罢了吴平羌默运功力到双目想要看得更细一点的时候骤然觉得对方身上锐气横溢竟然使自己眉睫之间微微一凛。 关洛阳笑道:“吴庄主有何贵干?” 吴平羌愣了愣心里那些虚浮如尘的念头在这样真正见了一面之后不知为何霎时间觉得有些无趣起来。 这样年轻这样出众的人莫名使他联想到了好像一捧新雪、一把红焰刚洗出来的刀剑。 对方本就时刻都在砥砺着自己作为一个铸剑师如果连这点眼光都没有再拿那些庸俗的青丝杂线去层层包裹打扰这刀剑的洗炼岂不可笑? “哈。” 吴平羌摇头一笑果断抛弃了那些虚饰的试探开口直入主题“玉雪龙环在你们身上吗能不能借老夫一观?” “放心老夫几十年的名声还丢不起这张老脸去强取晚辈的东西如果东西真在这里你们借老夫看看的话老夫可以送你们两柄名剑或者带你们去亲眼观赏一件即将成就的神兵。” 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双眉一轩神采飞扬“世上万万人近百年来除了老夫也许只有你们有这个机缘去看一件神兵出炉之前的景象了吧。” 江湖中有名的刀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果算上那些古代流传有各种奇闻的名品逸品那数量就更难以计算。 但是只有能够“兵解”的兵器才能够称为神兵这种兵器的数量中原从春秋战国以来也未必数得出三十件排除到那些已经被损毁的当世尚且留存的神兵更是屈指可数。 兵解这个词由来已久本来是指求仙学道的人借兵器解脱得道的意思用刀兵法剑毁坏肉身抛弃躯壳让一尘不染的性灵超脱。 南北朝时期有些不懂武学又谈玄论道着了魔的人也会追求尸解、兵解千辛万苦为自己铸造一把法剑从头顶插下去那种做法其实等于自杀。 而武学之中的兵解就是正儿八经的指把神兵解化、融合到体内非但不是抛弃躯壳反而是大大的有益于精炼身躯。 一件神兵兵解入体可以使得血气无垢、经脉百骸都隐隐蜕变具备了神兵本身特有的性质几似超脱凡俗。 比如老君山就有无为神剑五色宝印两件神兵各具奇能。 像玉雪龙环、天机玉镜这样的宝贝所拥有的独特效力已经远超一般的兵器之所以还不能称之为神兵就是因为这两件东西是没办法兵解入体的。 所以一件真正神兵出炉前的模样确实是旷世难寻的奇景。 关洛阳也很好奇轮回者基地那边不是没有那种可以融入体内的武器有的诸如绝对双刃的“焰牙”、罪恶王冠的虚空基因组之流的力量体系哪怕才是二星级都可以搞出类似的事情来。 但是一个武侠世界铸造这种兵解神兵在他心里就显得格外奇趣有机会的话倒真是要看一看。 关洛阳稍作沉吟就取出了玉雪龙环。 古兰香走了之后最近这东西除了每天固定由夏青灌输一些真气之外其他时间都是由关洛阳自己保管的。 吴平羌一看见这件暌违已久的冰川派至宝神色中便已经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少许激动等到接过这件东西之后更是如同对待着自己的一段人生一样珍惜至极的凝望着。 他神色沉淀下来微微怅惘专注到浑然忘了外物。 天山雪岭冰川立派。 那时候还年轻的冰川弟子们会爬过半山腰的云雾到崖顶上去演练剑法。 在日出的时候穷极目力的眺望千百个雄奇巍峨的山峰都变得像是根根新笋在云海雾翻之间探出了一点尖端。 那一轮红日升起的时候将有片刻光阴被最高的峰头拱卫着把云海染成一片天地流霞。 崖顶的石块上结出的冰柱、冰棱如同玉树琼花闪烁缤纷的光彩。 每到那个时候兄弟姐妹相称的众弟子都会在一时的静默中徜徉去仰望着太阳直到阳光再度变得刺眼不能直视为止。 云雾已远冰川不再。 三月底树生梅花的院落之中。 吴平羌似叹非叹的仰起了头脸上像追忆像赤子般的玩闹将玉雪龙环迎着太阳举起。 他极尽的舒展了手臂仰着头不知道是在看玉环还是在看环中的阳光。 一流高手的双眼就算直视正午的阳光也无妨。 他眨了一下眼眼睛里忽然映出了一些字符。 那是恰在这个时辰阳光直照过了玉环再在照入眼睛的时候才会看到的东西模糊古奥的光影言简意赅却也前言不搭后语。 金石英华岂由人主夺命生杀讥笑流俗第一名满天下第二举世无闻若无第二第三何来顶上殊荣愚夫愚夫尽多可笑人 好像只是一个老人发牢骚般随意刻下的一些字句只不过就连这种牢骚都要用极致精巧的手法藏在世人视之为瑰宝的龙环之中。 吴平羌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看着放下玉环道了一声:“你们跟我来。” 他随即大步出了这间院落脚都不沾地的踏过草叶的尖端乘风般急行远去。 关洛阳拉起夏青不费力的跟在后面。 铸剑山庄后山的守卫弟子看见他们老庄主施展轻功匆匆而来背后还跟着两个生面孔都有些不知所措。 有个守卫弟子正要上前朝关洛阳他们问上两句忽然前方的吴平羌头也不回的甩出一道柔劲把那守卫弟子推开。 众人当即知道了他的意思纷纷让开道路惊讶的看着关洛阳他们踏入铸剑山庄的重地。 奇怪的是从铸剑山庄通往后山的道路上守卫弟子分布各处一开始把手的还算森严越往后山去反而人越稀疏。 而且把守的方位都变得古怪起来也不是在什么要道之间好像只是随意的巡逻于山野到反而叫人分不清哪条路才是直通真正铸剑之地。 当然关洛阳他们有吴平羌引路根本不必烦恼这一点。 他们越过山坡后却不往高处去绕了个弯急转直下直至山脚。 山脚处有一片深潭潭水上巨石横陈岩若刀削。 吴平羌脚步不停纵身一跃直接跳入潭水之中。 关洛阳微微一顿也跟了进去。 因为带着个小道士他运起功力排开身边水流在水下制造出一个干燥的球形空间又靠着影响重力的手段让这个球体得以下沉追逐吴平羌的踪影。 这片潭水在水下看起来隐隐泛着幽蓝水质却又格外的清竟然好像看不到什么鱼虾螃蟹的踪影。 吴平羌一路下潜轻车熟路的选定目标朝着巨石的缝隙游了过去。 说是缝隙其实那大小也如同一处幽深的隧道如果有意向里探寻的话容纳一两个人绰绰有余。 关洛阳紧随其后眼睛里光华微烁打量着这处通道。 这里没有半点人工开凿的痕迹纯粹是自然的造化。 在以千年时间为尺度的漫长光阴里面流水侵蚀了岩体甚至溶解剥落了部分岩石创造出这种隐藏在潭底的通道一般来说这种通道的另一端必定还有一个鬼斧神工的洞穴。 果不其然穿过了这片通道之后吴平羌开始在水中上升。 哗啦一声水响三个人相继破水而出踏上湿润的岩石。 这个宽阔的洞穴之中放着一座巨大的铁炉炉子有一小半陷在岩石之下一侧紧靠着岩壁作为稳定光是露出岩石表面的炉体依旧有将近一人高。 让人难以想象这样的炉子是怎么运进来的。 这里看不见备用的薪柴也听不到燃烧的声音但是炉子里却传出灼热的红光。 吴平羌望着那座炉子没有立刻走上前去身体微微一震衣服上腾起了一片水雾。 关洛阳看得清清楚楚那根本不是什么雾气而是衣服里面的水分被凝成了极其微小的冰粒然后从衣物原料的缝隙间被抖散出来。 用这样的手段弄干衣服还没有把衣物冻碎吴平羌的冰川心法已经练到了雪龙子留下的那本秘籍里面所谓“渊寒源气出神入化”的境界即将要到阴极阳生的程度了。 按照雪龙子在秘籍中留下的注解标记来看他自己一生中最巅峰的时候也没有触摸到这一步。 吴平羌把玉雪龙环递过来:“运功护住面门靠近那块水晶片就能看到炉子里的场景了。” “你们趁现在去观赏一番吧老夫今天就要把这件神兵彻底完成了!” 关洛阳接过玉雪龙环靠近了那座炉子。 炉子表面有一块八边形的水晶片晶莹剔透无惧高温。 他靠近之后目光透过水晶终于知道了这红光是从何而来原来这炉子连接岩壁的那一边有许多密密麻麻如蜂窝状的细小孔洞。 高温全部是从那孔洞涌向炉中也不知道是岩壁另一侧有人在烧火还是这山中宝地有什么奇异之处能引来地火的温度。 炉子内部的结构很是精巧在那些细小孔洞周边还各有一些管道引导着焰光环绕整个炉壁从另一侧喷洒出来。 如此炉中的火焰近似于涡旋状处处温度几乎均衡。 而一柄拙钝无锋长约四尺的剑器就斜架在炉中。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夜奔 青金色的剑身上在持续熔烤的过程中像是发汗一般流出许多细小的金属液滴但却不会从剑身上滑落只是流转一段距离后又没入剑身之中光泽更纯。 夏青垫高了脚尖看着那些细小液滴不住的游动归还不禁张大了嘴巴。 关洛阳虽然不懂铸造也能够看得出来整柄剑的质量无限趋向于一种自行循环、无瑕无垢的圆满意味。 他回头问道:“吴庄主似乎刚才从玉雪龙环得到了什么启发?” “哈哈这龙环里面不是什么秘籍只不过是祖师一段理念不过刚好算是让老夫想通了吧。” 吴平羌望着那座炉子说道“十年前老夫集齐了材料花十年苦功分门别类的锻造萃取又融会在一炉之中其实从今年年初开始这件神兵距离出炉就只差了最后一道工序了。” “这最后一道工序只不过是要为这件神兵确立方向比如五色印能变化五行无为剑能化气为墨昙华禅杖能炼铁如泥便是它们独有的方向炉中这件神兵的根基已经完满只差了一点引导立刻就可以诞生类似的神通。” “只不过老夫能想到的类型无论是让它极致锐利或者是让它驭使烈火又或者让它能在刚柔长短之间变化好像都显得太平凡了不够突出不能满意。。” 关洛阳奇道:“那你现在想到能比其他神兵更独特的能力了?” “不错。” 吴平羌脸上笑意恍若释然开悟, “君臣佐使, 虎豹禽羊。当今世上的每一件神兵都是君, 都是主都是百兽之王没有一个甘居辅佐之位。” “那老夫就要让它, 做一个独一无二、彻彻底底的辅佐者。” 刚入午时卢平东的院落之中, 收到了吴平羌返回后山、还有两人随行的消息。 他立刻派人打听那两个人的身份, 听说是当年冰川派的传人, 算起来跟铸剑山庄同出一源倒还不以为意, 等到听说关洛阳杀了一个初入宗师的孟王侯神色却不禁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这个来自长安卢家的高手这才发觉自己轻蔑忽视的那些消息里面, 到底藏着些什么内容。他派出所有随从, 自己也亲自出面, 把最近发生在附近的整桩事情, 了解的清清楚楚一边为火罗道的行事皱眉, 一边为关洛阳的存在忧虑。 从养伤的赵晚归那里出来之后卢平东不知不觉就又走上了去后山的道路几度徘徊。 一个离宗师不远的冰川派传人, 万一得到了神兵几乎可以力抗宗师, 吴平羌有这样的后辈在身边还会卖出神兵吗? 但这个后辈, 也不是他自己培养的或许并没有那样亲近信任。 月华仙丹的价值毕竟也不是随便可以比拟的。 卢平东心绪不宁, 百般杂乱暗自想着要加价铸剑山庄的人请他去赴午宴他也不曾理会但好在半个时辰之后他看到那关洛阳和小道士, 从后山下来了。 且不说神兵是否已经出炉一流高手要想让神兵兵解入体至少也得三十六个时辰以上运用真气, 梳理沟通。 关洛阳既然这时候就出来了卢平东心中便略微一定。 夏青被关洛阳带着路过这里走出老远之后回头看一眼受惊一样转过去牵着关洛阳的衣袖小声道:“师兄那个人眼神好凶还在盯着我们呢。” 关洛阳侧首一瞥想起昨天安非鱼回来讲到的那件事心里已经有数笑道:“没事他可能只是长得有点凶而已或者是嫉妒我们两个能提前参观等过一阵子那神兵铸成他也能去观赏就不会这样盯着我们了。” 卢平东神色一动那件神兵还没有真正铸成吗? 回到院落之后关洛阳让夏青先回房吃午饭自己则在院中坐了一会儿。 他刚才那句话完全是在糊弄人。 想通了之后的吴平羌其实只用了半刻钟就完成了神兵的最后一道工序只不过还需要大半天的时间等它冷却。 关洛阳屈指轻轻敲着桌面心中思考着不知道心意法门能不能换得那柄神兵? 安非鱼和各派约定好的日期就在两天后到时候各派就近攻伐他们那里一时难以转移的火罗道分坛。 关洛阳他们这些人也要在那之前做好驰援的准备。 铸剑山庄里的事情在关洛阳想来最好能在这两天里解决。 连他也动了心思那些本来就有心思的人听说有外人去过后山自然更不免感受到了一点紧迫。 于是那些爱清静、不关心火罗道事宜的宾客也非常难得的参与了这天晚上的聚宴。 晚宴的场所设在天井。 四方方的天空在东侧挂起了一轮弯月星光点点万里无云。 东南西北共安置了约三十二张矮案后面铺着盖有绸缎的软垫各家各派来的人自然远不止这些但那些仆从不会入座如果有长辈在此那一些晚辈弟子也仅是侍立。 所以这三十二张矮案竟还绰绰有余让众人有挑选的余地。 丝竹奏响晚风徐来众多宾客各自入座。 吴未央在走廊灯笼的光芒下朝这边看了一眼。 其实自从发出请柬开始铸剑山庄的午宴、晚宴是每天都有的但只有一些好热闹、好酒的江湖人才会次次都参与很多人宁可在客房院落中用餐。 像今天晚上凑的这么齐的还是第一次。 今年名剑大会将有神兵面世算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一个事情本来众人各有定气等到五月初五也不算晚。 甚至就算那些要向火罗道发起报复的门派也未尝没有行动之后再返回铸剑山庄携力战而胜之势参与盛会的心思。 只是现在看来先有卢平东强硬会面秘密商谈又有吴平羌带人去后山的事情各方难免有些按耐不住今晚就要提前有一番波折了。 吴未央一时也说不清自己心中是该期待自豪还是该烦恼担忧只好先指挥着庄中弟子把酒菜奉上。 捧着托盘的一列弟子刚刚从走廊里过去又有一个两手空空腰间佩剑的山庄弟子与那些人擦肩而过匆匆走来急声道:“二少爷山庄外有个人自称是徐伯元要求见庄主?” 吴未央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脑海中正在思索顺口问道:“怎么这么晚还有人来?什么打扮?” 那弟子道:“邋里邋遢身上好像还有血腥气不过隐约是件道袍背上背着个老头子。” “道袍?!” 吴未央好似想起一人但还不等他再说外面传来一阵呼喝。 第一道惊喝的声音从山庄正门那里响起还隐隐伴着一道剑吟同时从门外暴起一道风声。 后续山庄众弟子定风剑出鞘的吟啸声全被那道暴起的风声抛在后面。 一个背着人的道袍身影从屋脊上掠向天井吴未央来不及细想连忙起身拦截。 姜九思抬眼一看面上勃然色变。 “住手!!!” 身影一闪一柄带鞘的长剑突兀出现在半空一剑把吴未央拍开。 姜九思这一剑实在太急真气甚至没有来得及灌注保护整柄剑。 他接住那个道袍人影落下之后与空气剧烈摩擦的剑鞘上泛起一团浓烟竟然生起火来。 姜九思根本顾不上这点火光扶着那个道人惊声问道:“壶仙道长怎么回事谁打伤了你?” 他目光瞥到那个道士背上伏着的苍老人影骇然到声音都颤抖起来“余图真人!!” 在座众人本来还搞不清形势世上名号壶仙的道士不知道有多少但余图真人这四个字一出几乎所有人都震惊起身。 卢平东一脚撞翻了面前桌案上的酒水大步闯去喊道:“你说什么余图真人?!” 大唐崇道道士数以千百计但是能够称为真人的寥寥无几只有老君山才能够让历代掌教都有这样朝野公认的尊号。 那个在壶仙道长徐伯元背上好似昏死过去的垂暮老者正是老君山的上一代掌教余图。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老君山 十年前那一场战争正道方面前前后后一共有五名宗师参战。 东海尹杯无不幸先亡到了最后关头道、佛、苏、崔四位宗师一同杀向魔教总坛崔陵房当场被魔教教主斩杀苏刑和顽石和尚也重创濒死。 唯独余图真人又鏖战半日这才以无为神剑一剑贯穿魔教教主心窍要害将他打杀。 虽然后来余图真人伤势积重难返回山之后大病一场功力尽失但十年以来大唐天下江湖正道之中名望最高的一个人依旧非他莫属。 在座的众宾客一拥而至卢平东连忙将老真人从徐伯元背上扶下号脉听诊只觉得老人家脉搏微弱气息奄奄急忙开口:“谁的内功最为平和软钝无寒无热快来为余图真人抚背护住心脉!” 众人四顾左右一个心宽体胖身穿红铜色绸缎长衫头戴软脚幞头的富商排众而出道:“我来。” 这人是川湘第一富豪之家的家主钱万良豪气一掷千金暗器称绝平生做人最是和善据说练了二三十年的药王真人孙思邈所创养生气功之后才有跟人动手的经历。 众人一看是他都没有异议。。 姜九思在旁边问道:“壶仙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君山上发生了什么变故?!” 所有人一同看向徐伯元。 这余图真人纵然自身武功尽废但他徒子徒孙之中不乏一流高手嫡传弟子天方真人更是九年前就已经踏足宗师境界接任掌教之位。 老真人常居老君山上, 简直是堪比皇宫大内一样安全。实在是想不通,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 能让他如此狼狈竟然要被人背着逃亡般来到铸剑山庄。 徐伯元被众人目光所聚, 手有些抖的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颇为厚重的黑色圆盘, 比成人的巴掌略大一些, 只不过圆盘中间却有一个五边形的凹陷, 有些像是用来安放印玺的底座。 “山上” 众人正要细听却看徐伯元脸色骤然一白, 浑身一软瘫倒下去。 他双目紧闭身子好像在抽搐, 手背的皮肤也变得异样苍白, 死死抓着那圆盘底座, 突出一根根青筋。 姜九思左手挽住他后背, 右掌按他胸口极其小心的运起一丝静水流深的真气, 探入徐伯元经脉之中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壶仙道长的经脉乱七八糟身负重伤, 想必是重伤之后又狂奔近百里翻山越岭来到铸剑山庄, 根基大损丹田近乎干涸” 难怪他连山庄弟子通报的那一点时间都等不了, 就要强闯进庄内。 恐怕那时候他已经只剩下不知道从哪里压榨出来的一点真气, 吊着意识唯恐自己下一瞬就要带着余图真人昏死在庄外。 现在终于把余图真人送到了安全些的地方徐伯元这一点精气神顿时便溃泻掉了。 这么严重的损耗徐伯元就算是昏睡几天几夜都属寻常姜九思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把他唤醒。 这里的动静已经惊动吴平羌。 他到底是名垂一时的铸剑大师, 铸造上的眼光不同凡响一到近前就认出了徐伯元手里那圆盘底座的来历沉声道:“那是五色印的底座。” 卢平东侧目望来, 失声道:“当真?” “吴老弟没有看错。” 说话的人是关东老一辈的高手莫留意脸上沟壑道道貌若古松本身在铸术上也有深厚造诣道“听说五色印是用武夷大山中的一方天成彩石打造而成那彩石有壳深沉乌黑打磨的再怎么光滑也不会反光。” “这底座正是石壳制成。” 旁边一派掌门原白公说道:“难不成是老君山上出现了什么叛徒内乱?毕竟总不可能有外敌能一举攻陷老君山让这位道长不得不背着余图真人逃命吧?” 他干笑了两声没人应和。 无为神剑当年在西南一战贯杀魔教教主从崖顶落入千丈深渊西南的天坑、溶洞水脉四通八达纵横交错于十万大山之间无为神剑落水之后再也未能寻回。 天方真人接任掌教的时候老君山就只剩下五色印这一件神兵他成就宗师之后便将这件神兵兵解入体。 现在五色印的底座却出现在这里让众人心中大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有人忍不住催促卢平东:“卢二先生快想想办法把他们之中哪位叫醒过来也好让我们知道原由。” 卢平东颇有些恼意的朝那人看了一眼道:“余图真人早已废功现在更是一副神思枯竭之象哪是那么好治的。除了靠养生气功护持静养任何针灸丹药都不能用在他身上。要是他万一出了事情你来担当吗?!” 那开口催促的人竟也不怕他更向前一步越众而出脸庞发紫两撇浓须是同样来自长安的鬼龙焦盖道:“我听说卢家子弟近来都颇有精进是归功于卢家研究出的一贴宝药卢固安还想要进献一盒入宫只不过如今尚未被太医署通过。” “你一来铸剑山庄就那样骄横姿态也就是倚仗这味宝药吧难道余图真人不值得你们卢家送出这样一丸药来?” 卢平东只是冷笑还是那么一句话:“余图真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来担当?” 焦盖气势一短几句话在嘴里徘徊终究没敢应声。 卢平东一改往日咄咄逼人的风格竟没有对着焦盖穷追猛打眼神一转落在吴平羌身上。 “卢某确实带了一枚仙丹过来不过已经当做定金付给了吴兄余图真人不好轻试但这位壶仙道长或许可以承受药力就看吴兄舍不舍得割爱了。” 吴未央在旁边听得暗骂一声无耻。他之前一时不曾想到徐伯元是谁贸然出手险些坏了事自觉有错一直在旁边沉默。 可卢平东这句话用心实在险恶现在这种情境下他竟然还不忘惦记吴家那件神兵要是吴平羌把丹药拿出来、用掉了等于坐实他们的交易那件神兵归属也就不能再有异议了。 吴未央便想开口把丹药还给卢家。 姜九思突然道:“越是珍奇丹药药力越是精纯以壶仙道长现在的状况根本消化不了。要让他服药无益于吞金!” “我来试试吧。” 安非鱼想到一个法子拿着竹筒上前凑到徐伯元嘴边小指轻轻一敲竹筒。 活化契约救生线虫。 羽化返生珠泡出来的茶水自行向徐伯元口中涌去仔细一看却是数不胜数的细小线虫组成了这股水流。 入喉之后安非鱼一寸寸撤销活化的力量细虫还原成饱含生机的茶水滋润而下。 卢平东过来捉了徐伯元一只手腕皱眉说道:“倒也有些用处不过只靠这个短时间内还是叫不醒。” 他又有意无意地说道“要是以这个为基础的话却刚好可以消化了仙丹。” 周围众人这下心中不齿的已经不止吴未央一个。 好歹也是世家大族成名高手竟能弄出这番作态。 吴平羌硬声说道:“卢二先生的仙丹‘一枚’着实珍贵老夫今天借药救人事后必定以记载毕生铸术的秘册为答谢。” 这话却是直接拒绝了之前交易的意向而且提出的答谢确实没有人敢说不公道。 他话一说完也不看卢二是什么脸色就取出月华仙丹弯腰送入徐伯元口中。 安非鱼暂时放下了竹筒好让丹药进嘴。 但没想到这颗丹药刚滑向徐伯元喉间刚好激起他心肺之间一股逆气上涌丹药上混着些许羽化茶水被喷了出来。 安非鱼躲的及时定睛再看那颗丹药已经在地上砸成一滩药泥在茶水间溶解的不成样子。 紧要关头偏偏又出了这种岔子众人脸色都不好看。 “一静不如一动不管老君山上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光是僵持在这里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的。” 关洛阳旁观思忖到现在开口就是一句之前被隐隐忽视掉的果敢选择“干脆我直接去老君山那边打探一下。” 不是没有人想到这种做法但老君山情况不明谁也不敢轻易提出要自己去查探。 他这话一说反倒让有些人面子上挂不住了焦盖第一个应声:“在座的都是成名人物正道豪杰哪有让你孤身犯险的道理?我和你一同走一遭。” 姜九思、陈守正等人也道:“关兄” “不用多说了你们没我快。” 关洛阳身边青气一浮整个人影渺然惊散。 “你们可以先做好准备我去去就回。” 众人耳力高明些的脸上纷纷露出惊容。 他们听得出来就这么一句话说到尾声的时候已经是从两里之外传回来的。 这轻功固然不俗但更叫人惊讶的还是这种能在极速之中悠然传声的悠长气力、深厚根基。 姜九思快要迈出去的脚步又停了下来这种速度近距离还好说他也不难做到但从这里到老君山翻山越岭的奔行如果一直是这种速度他还真追不上。 这不仅是内功的问题了肉身气力也一定超乎寻常的强横。 铸剑山庄占地百亩广阔气派但关洛阳几乎一抬脚就已经掠出山庄之外。 朦胧幻影一落他在草地间的一块青石上踏下一个鞋印把速度继续提升直到最高限度。 周天道场重力削弱再加上隐隐热力浮动的轻功让他整个人根本就像是在低空飞行擦着树梢顶上飞掠而去。 周围的景物都在夜色下拉成了朦胧不清的色带飞速向后滑动下方的溪流、河流、半夜赶路的马车、乡野间的旅店全被超越过去。 没过多久广袤的荒野呈现在眼前黄土大路横亘于中间两侧全部都是一人多高的野草夜风吹来的时候青绿色的波涛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 那里耸起众多静默的山峰有乌瓦勾檐的长廊从山脚下一节节攀到主峰上去。 相邻的几座山峰之间从半山腰绵延到最高处的宫观楼阁依附着古老苍郁的山体超然于缥缈的云雾之上。 有极其稀疏的几点灯光散落其中隐在殿宇门户之间隐在那些薄云雾气之上。 这里就是秦岭余脉八百里伏牛山的主峰大唐太宗皇帝命尉迟敬德亲自在此监造宫观赐名“老君山”的道家圣地。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静雅庄严肃穆而美好几乎看不出什么战斗、破坏的痕迹。 宁谧祥和的景象似乎没有办法跟那个重伤的壶仙道长跟那昏睡不醒、白发散乱的老真人联系在一起。 关洛阳在山脚下放缓了速度没有掉以轻心更谨慎的收敛了身边的风声千幻宝衣的格式都略微变化把宽大的袍袖变成了窄袖的样式。 他像一抹无声无息也没有重量的幽魂从登山的长廊外侧潜行而去身影在林间闪烁可以观察到长廊上的一切。 快到半山腰的时候长廊里面出现了值守的身影他们身上的道袍是从云白到天青的渐变色下摆雪白越往上那一抹青黛便越是浓郁到肩头的位置已经是浓青如墨。 这正是老君山的独特道袍从这个地方开始大约每隔二十阶就有两名这样的弟子守着身姿挺拔如松气质非凡。 但关洛阳打量过几组值守弟子后发现了其中的异样。 这个世界的内功修炼最初入门的时候跟呼吸有很大的关联后来内功的深浅也大略可以从呼吸上表现出来。 按照韩文公的说法军中精炼三年以上的锐士其呼吸都如同绵和的清风声音轻微的若有若无每一次换气的时间至少相当于常人三十息的时间差不多就是九十秒。 而道佛正宗的内功少了军中的杀伐气应该要更加平和醇厚。 可是在关洛阳现在细细听来那些人的呼吸声音很明显略微急促还有杂音伴着微不可察的鼻翼、眼侧肌肉轻颤。 果然虽然他们的姿势完全是正常值守的姿态双臂松懈下垂腰杆都没有半分偏斜外表什么异常都没有。 但他们就已经在这种无知无觉的状态下全部都被点了穴! 眼中看着一个个身如青松英姿秀挺身段修长耳中听的却仿佛是从下到上一头又一头痴眠的小肥猪。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试探究竟,剑气冲霄 这老君山的长廊台阶并非是笔直的石阶直通山顶而是避开了一些奇石古树地势过于险要的地方所以显出几分蜿蜒的姿态来纵压在这丛林之间。 这些值守弟子彼此之间相隔甚远分布的方位也因为这蜿蜒而上的长廊显出几分参差错落的感觉。 按理来说如果有人闯来那么最下面的那一波人被点住穴位陷入异样的时候上面的人早该有所警觉做出动作。 可事实却是关落阳从半山腰一直上到接近山顶的时候见过的所有值守弟子依然没有一个来得及做出警戒的动作。 剑都在鞘中手都在身侧身体已经僵硬。 什么样的攻势才能如此迅捷的度过这些曲折的距离将所有的值守弟子囊括镇压? 关洛阳在快到山顶的时候心里思索着这样的问题骤然一退隐没在星光枝叶的阴影之中。 他又回到了半山腰的位置选了一个拐角处最不起眼的两名值守弟子身影一晃就把这两个人带入林中尝试给他们两个解穴。。 以关洛阳目前经历过的几个世界来看不同世界的人类身体构造还没有太大的差别穴位也几乎共通。 他在田公雨那里研究擒拿手的时候早学过人位穴位相关到这个世界之后又学过冰川派的点穴手对于如何用内力封闭敌人穴道的手段也算有了不浅的了解。 人体的穴位虽然不少排列组合的方式更是多如天上繁星, 但可以让人四肢僵硬, 却不至于当场毙命的穴道封闭之术, 数量就很有限了。 关洛阳依照冰川派武功的点穴解穴思路尝试了十几种方法可两个值守弟子倚在树上, 依旧一动都不能动只有眼皮能略微眨一眨, 显出几许急切、期盼。 星光穿过树冠之后, 在关洛阳脸上留下清疏浅淡的光斑, 解穴手法无用他停顿了一会儿之后, 改用四大练体系里推拿活血的方式运动其中一个弟子的关节推刺肌肉。 肌肉的联动, 让这个弟子在每次被关洛阳指尖刺击的时候, 都浑身颤抖, 甚至出现一些扬臂踢腿的动作, 但是当关洛阳停下来之后, 这个弟子又像个木头人一样往后倒去。 关洛阳抓住这人前襟另一只手压在他肩膀上索性直接将元气朝他体内灌注过去, 想要凭深厚的功力冲开被封闭的穴道。 这样的手法, 一定会给这个值守弟子带来不小的痛苦也许还会有些后遗症, 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古怪的是当他元气冲入这值守弟子的经脉之间, 并没有受到什么明显的阻碍从任督二脉循环之后流贯全身什么都没有发现。 “嗯?难不成不是点穴是法术?” 百般无用关洛阳放开这个人想起了他们的任务目标之一那个敌对的轮回者小队。 虽说主神任务里的要求是, 他们两方在八月要到长安去但也没有规定说他们在此之前不能碰面。 如果真是那支轮回者小队, 用一些法术手段突袭了老君山似乎也就可以解释这些弟子是怎么被制住的? 没办法从值守弟子口中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关洛阳只能继续向山上去探一探。 他上了山顶穿过几座大殿宫观之后终于在前方的广场上看到了战斗的迹象。 那里足足有几十个道士的身影以千奇百怪的姿势分布在整个广场上有人正在出掌有人挥剑上撩有人跌坐有人侧躺全都像石像一样静止在那里。 其中有九名道士大概是形成了某种剑阵手中的长剑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上的地面石砖被切开了纵横交错的深刻印记碎石翻起嶙峋斑驳的蔓延向百米开外击毁了广场那一边的护栏。 从那个缺口能看见山间翻转的云雾清凉水气隐隐被吹向广场上。 但这样的剑阵一击明显没有击中他们的目标。 他们的目标在一个照面之间从剑阵中脱出更将这九个高手全部反制。 关洛阳能看到这九个人的肋下、颈侧、后心、头顶各有血迹流淌下来濡湿了他们身上的道袍。 他们已经死了。 不同于那些只是被定住而没有受伤的值守弟子这个广场上的老君山高手死了一大半。 只有五六个微弱的呼吸还在僵硬不能动弹的身体里面延续着生机。 关洛阳向前看去有一道长桥长有五十米开外宽约两米左右把这片山顶广场和对面的那座断崖连接起来。 桥身在高山云雾之间半遮半掩处处都是露水的痕迹虽然两侧有狮头护栏却依旧湿滑惊心。 桥上也站着几个道士手里的剑都已经刺入桥身看那个样子似乎是想要崩毁石桥跟来犯者同归于尽。 这些人的死因全部都是丹田被贯穿。 锋锐难言的气息一瞬间击毁了他们的丹田气海搅动着他们多年苦修的内力从腰后炸裂出去留下桥面上喷射式的血迹。 即使他们的配剑已经刺入石桥也再没有内力可以去摧毁这座桥梁了。 不同于这边山顶上连绵相邻的道教建筑石桥的彼端对面的那座断崖上仅仅只有一座高楼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九层高楼静穆而挺拔巍巍然仿佛要借着这个高峰断崖之势直刺入天穹上去。 黑瓦飞檐红木栏杆门窗紧闭但这个时候每一层楼里从门窗上糊的旧纸里面都透出明亮的灯光。 关洛阳看到在那第五层的窗内有一个人影晃动。 那个人本来是侧身从窗内走过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做了一个转身的动作朝向窗外。 突然! 那个人影已从紧紧封闭的窗内来到了窗外。 在关洛阳的眼睛里面从一个仅仅是投照在纸窗上的单薄影像瞬间切换变成了一个立体的、高大的、清楚的、强横的人像! 那个人的面貌跟敌方轮回小队里任何一个人的特征都不相符。 隆鼻阔口高眉深目浓密的胡须金色的发饰浅金色的衣裳却在外面披了一层如同渔网的粗糙衣饰这正是中原人心目中明显的西域胡人形象。 他穿过窗户的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声音直到他的身影又从窗外消失的时候才让人能够看到那窗户、墙壁上已经多出了一个一人高下的大洞。 本来组成窗户与墙壁的物质变成了比空气还轻的微尘正在四散飘飞被楼里射出来的灯光照的发亮。 下一个刹那那个人身上好像还晕染着一层楼里的灯光从还算遥远的地方出现在关洛阳眼前一掌遮蔽了所有的景物压向关洛阳的面门。 关洛阳上半身后仰双掌交错抬起十成功力举手一接。 脑海和丹田两处震荡咆哮着发出力量以关洛阳所能够把握的、最靠近宗师形态的比例轰击出去。 两边的掌力一碰。 周围的环境瞬间产生了一个凹陷的迹象。 空气、光线、来自于地面大量土石简直就好像从四面八方天上地下被拉出了一条条尖刺有的实有的虚有的光明有的深沉都在这个时间朝着两人手掌碰撞的那个位置汇聚过去。 但这样的奇景只维持了极其短暂的一个时间。 接下来就是所有聚拢的现象都被逆转凹陷的环境变成了剧烈的膨胀。 空气轰鸣地面下陷如半球边缘处的砖石大片的挤压碎裂隆起气浪带着碎石沙尘飞速扩张扫过了广场和桥梁。 关洛阳的身体带起了一道灰白膨胀的尘埃轨迹倒退出去。 而那个西域人在空中一翻身坠落下来默然的皱着眉活动了一下刚才出掌的那只手腕。 他心中也浮起一点疑惑对方身上明明没有宗师境界的感应但是脑海玄关、丹田气海宗师纯度的功力宗师级别的招数每个要素都备齐了。 不踏入这层境界居然也能备齐所有的特征拥有近似宗师的战力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路数。 宗师以下第一的卢固安? 不对那个户部尚书几乎管着整个大唐的钱袋子长居洛阳也不可能是这样年轻的人。 西域人一招不曾得手。 石桥上云雾卷动又现出四条踩着栏杆行走的人影。 四人都是一身黑袍银色高冠中原年轻人的面貌五官俊美。 因为衣服身高气质都太相似本来各有不同的俊美五官也变得叫初见的人一时有点难以分辨。 但他们抹额中间的一块卵状宝玉颜色却各不相同分为碧绿火红暖黄纯紫四色。 左边两人前面一个手里捧伞后面一个手中卷着竹简。 右边两人前面一个手里捧剑后面一个斜抱七弦古琴。 他们的步子迈的不大但每一步都能飘然从一个狮头跨到下一个狮头上。 忽然四人同时一纵身黑袍猎猎作响飚掠而起划过长空的身姿带着一种短暂而隽永的奇妙弧度仿佛挥毫千古的大书法家一万次的去画出一笔最写意的墨痕总会有所不同又总会相似。 这样的身法落在眼里好像不算快其实简直叫人避无可避。 关洛阳一路滑退刚一定住身形就有四道黑色虹桥般的影子坠落在身边。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恰好将他封堵起来。 抱琴的人一拨琴弦关洛阳立刻感觉身周的空气中层层叠叠的波动胡乱激荡朝着他的身体冲击卷刷过来。 他身边青气浮动对抗那些胡乱惊涌的空气波动一掌轰鸣朝抱琴的人打过去。 四人方位变换一把大伞撑开橘黄色的油纸伞仿佛粗竹条为伞架十文钱一把的廉价货随处可见。 但关洛阳这声势惊人的一掌落在伞面上只传出砰的一声闷响居然没有打破伞面。 他手腕一抬再度压下掌心吐劲转成风蜉无形的打法渗透性的力道艰难的透过伞面叫持伞的人虎口一麻朝后退去。 捧剑的人剑不出鞘只把剑柄的末梢向前一顶竟然也有剑气激射出来从关洛阳的右前方杀至。 关洛阳追击的身影不由得被这剑气所阻微微一闪琴音已经再度响起。 这几个人走马观花配合的天衣无缝一眨眼之内一度旋转之间就已经朝被他们围住的关洛阳递出了至少二十八次杀招显然是一种精妙无方妙不可言的阵法。 尤其是那个手持竹简的。 关洛阳在这短暂的交手之中六次恃强力把其他三人打出破绽这个手持竹简的便查漏补缺而至竹简或卷或开翻飞戳点让阵法的破绽在变动中消失。 但关洛阳的身影环绕走动脚步在周围的地面上已经留下了十几个环绕成圈的脚印。 这时他忽然双臂一分看起来什么招式也没有的往下一压。 四人身上重力加剧正要挣脱却觉得脚下空虚。 从关洛阳那些脚印上渗透过来的力量居然已经把周围的地基全部摧毁看起来表面石砖还没有破碎但是下面的土石已经被搅得如干沙一般稀散空松。 重力影响加上弥漫开来的青气一压把四个人全部打的齐胸陷入地下。 关洛阳没有尝试打死这四个人因为他们四个只是一时失措本身没有受到半点损伤甚至阵法的格局都还维持的好好的依旧保有强大的反抗能力。 更关键的是关洛阳的注意力还有一大部分不得不落在那个西域人身上。 他保持警惕注视那个西域人在周围四个人被压入地下的时候立刻施展轻功倒飞出去就要先离开这里。 视线之中那个西域人始终没有追来甚至居然还退了一步眼神落在关洛阳后方。 后方!!!! 关洛阳在半空旋身。 年约而立的披发男人也正看着他伴随着一袭黑袍静静的悬挂在那里自挂在这亘古隽永的高山长风夜色虚空之中。 处在比关洛阳此刻略高一点的高度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 但关洛阳刚一看见这个人立刻升起一种荒谬乖离的幻觉好像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空洞。 这空洞就在那黑袍男人的胸膛上在他的心口。 带着无比的虚无磨没、斩杀至微的凶性已经快要把他整个人都吞没掉却又始终没能摧毁这一袭看似单薄的形影。 但这人分明还好好的悬在那里立在空中胸膛平实覆盖衣襟。 他还开口发问:“你是谁?” “关” 关洛阳莫名恍惚差点把自己的名字脱口而出就在一个字出口声带振动喉结滑动的时候惊醒过来。 他身影骤退。 要知道他本来是一气掠上半空是朝着那个黑衣男人靠近的能够在半空之中旋身变成跟其面对面的姿势已经不易。 这个时候关洛阳竟然又在这种无从借力的状态下逆转了自己飞跃出去的趋势。 这虚空晃动闪射的半步之快真是惊雷电火碎光残影好像树下残梅的花香翻开旧书纸页的一刻书签的香气就已经渺渺然到了神思不能追及的天涯海角。 这一退他把上穷碧落神功里面继承自青鸟真形的一点残存身法发挥到了绝然的极致。 就在这退半步的过程之中他手里现出一刀一刀抬起光明尽灭。 下一刻极致的亮痕在黑暗的天上一折像无声的闪电天打雷劈轰在这个人的头顶。 天蛇饮光——打神鞭!! 这一刀裁开了黑暗劈开了头颅和衣裳。 但这个人的身体里什么都没有连那一刀好像真实的触感也变得虚幻起来裂成两半的黑色衣裳淡去。 在刀尖未能击中的那个距离黑衣男人依旧悬在那里向前飘来推了一手。 关洛阳横刀一斩刀刃向外可以依靠声音传递力量的名刀百舌在他手上爆发出激烈的杂音横刀一挥所过的扇形区域空气都变得模糊起来。 无形无知的空气几乎要被震动抖裂成了大小不一致的杂乱颗粒。 但这些都挡不住那一下推手。 一掌推过模糊的扇形区域里出现一个无比清晰的笔直轨迹一下贯穿。 颤动杂音制造的怪异空气被这一手抹消百舌名刀被这一手触碰到的时候略微僵持了一下就也被抹断——中间的一截刀身直接裂解成了连关洛阳的眼力都捕捉不到的微小尘埃。 咚!!!! 关洛阳的身影激射出去撞在一座大殿的前檐不知撞断了多少木头和瓦片才猛一翻身跳上屋脊。 碎裂的瓦片哗啦啦的朝他撞出来的那道裂口倾泻下去关洛阳手一翻随身空间里的令牌出现在掌心。 正面“军”字向前发白的指节一颤捏碎了令牌。 大殿的顶上还在倾斜流泻的那些碎瓦忽然迟缓着像是落入了看不见的粘稠胶水之中渐渐静止。 那抱琴、捧伞、持简、奉剑的四个俊美侍从还在试图从地下跃出却不知道为什么浑身气力一松卡在那里茫然抬头。 西域人的脸色陡然刚硬了起来两条眉毛狠狠的向中间拧去眉间皮肤上的褶皱这一刻仿佛是千锤百段的钢铁挤压出来的纹理。 这是他饱提功力的表现火罗道宗师境界的人天衍那法门——八风震随之展开跟那股席卷开来的意志一碰紧守自身。 关洛阳捏碎这个令牌的时候脑子里也嗡然一震恍若感受到此刻老君山的这一片宫殿建筑之间小到一瓦一木一草一树每一个事物自身独有的微小磁场都被一股横绝霸道的浩气意志席卷而过。 四面八方的云雾天上的星月光辉下山的碎瓦断木旋转成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缩成一个巨大的拳头。 而那个黑袍男人这个时候好像被沾在了细细的电光勾织出来的大蜘蛛网上身体四周都是如同蛛丝般的磁场电芒蛛网状的电芒更是在背后不断扩大汲取着来自各方磁场的力量。 这蛛网又仿佛一个正在自行增长扩大的靶子黑袍男人就被束缚在靶心。 拳头和蛛网之间的磁场共鸣电极相吸倏然之间巨拳轰至。 军道杀拳静之雷炮! 垂掩在黑色袖子里的一只手抬起手背与袖口摩擦着从袖中探出。 捧剑的侍从手中那柄剑破空而去。 飞光!! 飞光!! 黑衣男人眸心含光抖腕扬臂黑色的袖袍柔顺的张开一剑斩向那拳头。 巨拳和电光蛛网都成型的时候关洛阳的身影已经从大殿顶端来到了广场边缘的断开的栏杆缺口处半点犹豫都没有的狂奔过去。 跳出了这道家圣地的方砖广场往深不可测的悬崖云海一跃而去。 千幻宝衣在心意力量的刺激下剧烈迅速的变形。 滑翔机翼似的无色硬翅从背后展开变得更大更快从群山之间飞过硬翅的边缘被急速掠过的气流激的小幅度颤动。 关洛阳向远处的荒野俯冲背后那越来越远的山顶上有两股磅礴力量碰撞迸发的气息从山顶向天上激射而去。 锐气如剑一划把星空下刚飘来的一段厚重云团斜着切断。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死不衰不退转 铸剑山庄之中众人静静地等待着。 姜九思一直扶着徐伯元默默运功辅助羽化茶水的效用帮他梳理体内的经脉。 为了避免让那些残损的经脉受到再度的伤害姜九思输入进去的真气分量微乎其微只如同一点清凉的薄雾缓缓游弋而已。 远天的夜空之中似乎有云团微微一荡。 姜九思猝然间眉梢一颤仰头看去。 安非鱼就在他身边见他神色有异也往那边看了一眼星月之下时有几朵薄云飘着好像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便问道:“怎么了?” 姜九思眼神之中迷惘而惊疑道:“那云下不比那更远一点的地方就是老君山好像传来了些微熟悉的感觉。” 他情不自禁的回忆起人生中第一次深刻的恐惧也是令他性格发生改变的转折点。。 姜九思温和有礼谦逊自守的性格并不是生来就这样的。 他算得上是娇生惯养姜尚书家里只有他这么一个独子只因为他六岁的时候突然对剑术感兴趣就不惜为他延请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术大家传他剑艺。 姜家的家传内功加上因为爱他资质而倾囊相授的江东剑侠让他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跻身于一流高手的行列。 东都洛阳三教九流派别林立姜九思剑术有成之后经常潜身匿迹去看那些门派的人比斗演武。 被旁人盛赞的青年英杰在他眼中到处都是破绽刀法剑法枪棒拳脚花里胡哨如同一剑可以扎透的稻草人。 老一辈的掌门馆主铁胆豪客虽然老练, 也不免笨拙。 他故意不报名号, 屡次学着那些古剑侠的高人故事, 以市井打扮出手戏弄那些武林中人把脾气暴躁的老英雄画成花脸把英气女侠发簪夺走, 把意气风发的年轻擂主踢进泥坑。 那个年纪的姜九思何止是骄纵, 他傲气之盛, 简直觉得自己已是东都无敌, 三年之内必成宗师满朝文武, 天下群雄在他持剑点评的时候全是天赋平庸, 碌碌无为之人。 就算是当时谈论到那些已经成为了宗师的大人物, 表面上, 自然还有几分敬意, 但内心里依旧觉得他们都比自己老出一辈两辈去, 那个年纪才慢吞吞的踏入宗师天赋才情实不足以跟自己相提并论。 因着这份傲气, 姜九思在东都与人戏弄游戏几番之后甚至懒得再跟任何江湖宗派打交道, 径自去了西南要看一看当初多位宗师生死决战的遗迹。 魔教的总坛那时不但被轰塌, 更被大火焚烧过乌黑的残烬被覆盖在雪霜之下。 他在陡峭的山路上闲庭信步, 兴之所至便挥开厚厚的冰雪观摩那些剑痕、掌印。 那些遗迹其实也早有不少江湖中人去看过或者是激起豪情或者是震撼叹服无论哪种情绪, 那些东西在他们眼里也只不过是一幅可供畅想怀古的景色罢了。 姜九思却想从这些遗迹里面逆向推演一番看当年那些宗师到底都是什么样的修为路数。 从魔教总坛走向濒临深渊的雪崖, 有两种剑痕最为清晰一种似有若无流痕浅淡却历久弥新另一种则极具气概龙潜羽翔翩跹美妙。 论天赋姜九思确实有自傲的资格他当真可以从那些痕迹里面有所领悟可越是观察推演他就越是不由自主的沉浸到后一种剑痕的意境之中。 江东剑客的剑法在他手中青出于蓝推陈出新从三江春水烟雨楼台的身段中滋生出了更多与后一种剑痕相类似的剑法变化。 兴致高昂的在雪崖上隐居了两个月之后有一天再次演练剑法的时候姜九思蓦然发现他从剑痕里推断出来的剑法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篡改他的内力根基。 姜家的家传内功江东的内家剑气都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发生了偏转。 他的内力变得像是能与自己的鲜血共鸣每一剑递出的时候都恍惚觉得自己的血流到了剑上在收剑的时候剑上的冰冷又随着血回到自己体内。 孤峰雪崖上六十几天的生活他在那一天头一次感觉到了心跳忐忑后背发凉。 他减少了自己演练那些剑法的次数却依旧觉得自己鲜血中的冷冽气息与日俱增那血虽然依旧鲜却已经不再热。 姜九思开始畏惧这种变化有一天他甚至不得不割开自己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才能确定自己的血还是有温度的。 他不再练剑却忘不掉那些招式每一天的梦境里都是浸泡着血的芦苇荡、稻谷、或其他的东西还有无穷无尽试剑而死的尸体。 那不是他杀的人而是那套剑法杀过的人是为那套剑法而死的百态妍媸男男女女老人和少年。 后来他去拜访了老君山。 余图真人知道了他的事之后就让他跟老君山的弟子一起做功课却要读比其他弟子多十倍的经书。 一旦姜九思在此过程中走神思考起剑招得到余图真人授意的徐伯元就会一闷棍敲在后脑勺上把他打昏过去。 三十多天之后害怕自己要被打傻的姜九思匆匆拜别了余图真人离开了老君山那些不能自控的剑痕招数已被归纳删减成了一招一招可以被他控制的剑式。 从那日到如今再没有夜郎自大、目无余子的姜公子取而代之的是虚怀若谷君子九思的东都第一名剑。 可是今夜姜九思又感受到了那险些将自己满身热血变作冰之华、雪之艳、破碎寒锋的剑法气息。 过往虽长在脑海中的回忆却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在周围众人看来姜九思只不过是仰头朝那边看了一会儿就骤然回头神色凝重无比的开口问道:“诸位近些年来可曾在江湖上听说过疑似魔教教主传人的消息?” “怎么突然有此一问?” 吴平羌摇了摇头“魔教尚有一些余孽一直没能找出来他们大多身怀魔教内功总纲和一门秘篇武学但要说教主传人应该是没有的。” “因为魔教教主的独有剑法朝生夕死剑诀是刻录在镇教宝剑神兵飞光之中而当年邵凌霄被余图真人所杀无为神剑、飞光宝剑都随着他的尸体落入西南十万大山的深渊水脉之中再没有谁能够找到。” “即使有人还保存着那套剑法中的部分招式没有飞光宝剑配合也绝不可能真正练成、得以服众的。” 耳目灵通见识广博的莫留意也说道:“上乘武功毕竟有殊途同归的意味魔教武学其实大多也跟正道功法没有太大差别。” “可是飞光宝剑和朝生夕死剑诀别开天地独树一帜如果真在江湖上现过面一定引起关注十年来老夫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鬼龙焦盖也道:“姜家公子你年纪轻十年前没有去过西南不然的话你就会知道那样的剑法直叫人疑心不该在人间得见!别说飞光已逝就算宝剑还在功法齐全邵凌霄死而复生来指点一个人十年功夫也没有几分希望能练得成啊。” “照这样说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姜九思凝视众人再次发问“邵凌霄他会不会没有死呢?” 简简单单语调也不高的一句问话让本就心思沉重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沉寂下来。 过往十年里都绝没有人会怀疑这个问题当年邵凌霄被一剑穿心剑气又炸裂肌肤血肉洞穿周身穴位而出落下深渊之前就已经死的彻彻底底那是很多人亲眼目睹的事情。 然而老君山突遭剧变姜九思又莫名提起这一问 吴平羌抬高语调问道:“你刚才到底感觉到了什么?” 轰!!!! 有一道仿佛在咆哮的狂风从远处的高空中轰击过来落在天井的一角。 狂风吹乱了天井里许多人的头发也吹的那三十二张桌案上的酒壶、酒杯摇摇晃晃。 安非鱼心中浮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妙预感他知道关洛阳移动速度极其迅速而且可以操控气流消弥气爆音爆之类的声音反而把空气的阻力部分转化成自己的助力。 就像他去的时候动如鬼魅回来的时候动静这么大不但不是威风反而是身体状况可能不太妙的表现。 那边关洛阳单膝跪地左手抚胸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背后千幻宝衣变化柔软在风中飘舞垂落。 “诸位立刻撤出铸剑山庄找地方躲避起来。” 他的声音落在天井众人耳中石破天惊一般震动心弦。 “老君山上的道士已经全军覆没出手的人应该不多但至少有一个西域人外貌的宗师还有一个人身边有琴剑书伞四名侍从他拔剑的时候武功比当时刚踏入宗师境界的孟王侯少说” 关洛阳雪白的牙齿全被鲜血浸透斩钉截铁道“比他强上十倍!!!” “怎么可能?!“此言当真?”“老君山”“哪来两位宗师” 众人一片哗然各自色变。 吴平羌、莫留意和焦盖等人的眼神则同时朝姜九思身上聚焦。 莫留意手一抖揪断了自己一撮胡须惶急道:“初入宗师也是宗师强十倍难道他真的没死?” 安非鱼急忙上前要将羽化茶水递给关洛阳。 就在这时铸剑山庄的客房那边传来一声稚嫩的惊呼。 关洛阳听出这个声音猛然站起胸前却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腰背又不禁弯下了几分道:“夏青。” 安非鱼转身过去恰好看见小道士急急忙忙的跑来手上还捧着玉雪龙环。 那本来最多只会散发一点温润光芒的白玉环此刻正在小道士的双掌之上激烈的跳动、颤抖着发出有些尖锐的颤鸣。 晚间本来有一段时间需要夏青给玉雪龙环灌注冰川派的内家真气“大师兄二师兄我刚才拿这个环的时候它突然叫起来了叫的我头好疼哎二师兄你怎么了?!” 关洛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吴平羌已经抢步来到小道士身边语气带着万分紧迫的意味急急忙忙说道:“这是龙环示警居然会令你格外的头疼看来玉雪龙环已经跟你有了冥冥之中的气机牵连。” “小师侄你我内力同源我把内力灌入你体内你全部送向龙环之中记住一定要尽最大的效率能有多快就输送多快!” 吴平羌已经双掌齐出按在夏青肩头。 小道士下意识按这个老爷爷的话去做冰川真气浓郁的如同乳白色的寒凉液体从他双掌之上汹涌而出转瞬之间就被那玉雪龙环吸收殆尽。 白玉龙环浮上半空转动的更加剧烈嗡鸣的声响变得更低了一些却延绵不绝更让人心烦意乱。 钱万良不解问道:“这玉雪龙环又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那白玉龙环之上就绽放开一圈光波仿佛一层水幕从环状之上扩张开来要把整个天井院落都盖住。 白玉龙环越升越高下方吴平羌的功力全透过小道士的躯体涌动上升被龙环吸收一圈又一圈的光波绽放。 所有人耳朵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只是玉雪龙环的颤鸣声消失连这铸剑山庄里本该有的一些虫鸣鸟雀树叶婆娑的声音也消失了一般。 某种宗师以下的人物本来不配察觉到的“感应”力量因为与玉雪龙环的相互扰动反而从无形无影、高深莫测的状态中略有降格。 让天井里的这些人也能够察觉到——有看不到全貌的幽暗影像正在远方的高峰之上卓然而立以一种弥及六合的感知遥遥投递过来居高临下在搜查他们的方位。 像钱万良这些没听说过玉雪龙环究竟是何物的江湖人士这时候也已经明白了。 据传说宗师境界的人物能针对他们近日见过的人发挥出如同玄门、佛法经典中夸奖谬赞的“天视地听千里锁魂”神通隔着山水相望锁定他们要寻找的人具体所在。 那高处幽暗的影像在天井众人的感觉中屹立良久。 让这些平日里自诩豪横霸气刚毅勇烈的人全都被压迫得心旌摇动。 明知道那人根本不在近处伤害不到自己却已经让很多人汗毛倒竖聚足了功力想要出手。 姜九思睁着眼睛能看到那幻觉闭着眼睛依旧能看到那幻觉他闭目数息猛然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直视着那幻影。 十年前他年纪还小没有机会见那个魔教教主可是自己身上那一点来自西南剑痕的招意让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当年的邵凌霄。 没有死没有变没有冒名顶替没有半点挫败颓废一如当年独战四大宗师留下那些剑痕的时候。 “这怎么可能?” 姜九思在心里无边苦涩的呓吟起来。 他能死里逃生也就罢了可那些名留青史的宗师以生命给他留下的代价居然让他连一点衰退的变化都不能有吗? 等到连修炼养生气功的钱万良都不自知的摸上了自己的暗器囊有些难以自控的时候。 那幻觉如潮水一样退去霎时间远离了众人的精神视野。 玉雪龙环不再绽放光波但依旧比平时明亮不少。 “走了。” 吴平羌脸上有些微发白转向吴未央喝道“走!召集所有弟子遣散仆从我们所有人连夜离开铸剑山庄!”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武册三千卷,月下过云谷 老君山上回鞘的宝剑立在广场边缘面临悬崖云海。 黑袍人双手交叠压着剑柄双眼似阖非阖的扫视远方。 “哦?躲开了我的感知叫我不能确定具体的方向北方使你有什么看法吗?” 行色匆匆从下方宫观刚刚赶到这里的卜算子连忙在后方止步拱手说道:“属下看那人掠去时依稀是冰川派雪龙子的徒儿之一深夜时分他本来没有理由突然来探老君山。肯定是遇到了之前从这里逃脱的老君山门人。” “余图功体尽废境界犹在他之前与那道士一起远去时确实能与我对抗扰乱我的感知但毕竟根基已毁他的心神撑不到现在。” 黑袍人缓缓说道“看来他们确实掌握了玉雪龙环并且已经能激发几分妙用。” 卜算子适时的应声道:“这么一点时间那道士逃不出太远他能遇到扫雪观一行人最大可能是在铸剑山庄碰的面。。不过经过山上这一次试探那人回去之后铸剑山庄知道不能力敌多半要弃庄出逃。” “若去少林会从老君山附近路过他们不敢轻试那就只有去休朔城。属下等人现在立刻出发斜插过去扼守通往休朔城的要道应该还能赶到他们前面绝不会让那余图老道逃脱!” 他说的态度昂扬积极万分一股要身先士卒的气势。 黑袍人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比起上一次传回的消息你这一回推断倒是周全的多了。而且, 你倒也知道我对那余图更看重一些?” 卜算子又一拱手, 毕恭毕敬道:“属下只是觉得那天方道人不在山上, 之后肯定是桩麻烦咱们不论是擒拿余图或者是带他尸体回来, 之后应付天方道人的时候也许能有奇效。” “嗯, 你真是滴水不漏。” 黑袍人目露赞许之色, 但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 在场有个人总觉得他语带双关。 卜算子姿态绷得端正。 又听黑袍人笑道:“你和如醉一起去或许不够稳妥, 那就请许兄也跟你们走一趟吧。” 旁边那个西域人直着腰略将手一抬行礼道:“尊教主令。” 听口气, 这人便是“曾经”的火罗道教主许弥远。 很多江湖人士都知道, 火罗道有一位教主许弥远, 一位副教主夜摩天, 但是就算在火罗道内部, 也只有像卜算子他们这样身份的寥寥数人知道——许弥远早已经变成副教主跟夜摩天并列了。 卜算子一向明哲保身但是他也有好奇心, 对那个驾临在两位副教主之上的人他曾经通过火罗道这些年来行动的一些蛛丝马迹, 暗暗推算确定, 大约是在十年前那个人才来到火罗道。 在那人短暂的镇压了许弥远之后, 就陷入长久的闭关静养之中可是后续因为副教主夜摩天难以解释的彻底倒戈许弥远依旧没有机会夺回自己的宝座。 火罗道的壮大是在那个人和夜摩天的意志之下裹挟着包括许弥远在内的诸多人等在不受注目的潜身暗影之中, 驱驰向前。 分坛的设立新增的教规那些桀骜不驯、嗜血成欢或者早已经假死脱身的江湖邪道高手, 本该是任何组织都难以叫他们规规矩矩臣服在下的却陆续被他们网罗而来。 西域夸大其词的二十四护法在他们手上才名副其实补全位置甚至隐隐调教了另外好几个教中骨干也踏入一流却隐在护法位置之外作为连那些护法本身都不知道的存在。 卜算子当时刺探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就果断的不再往后查了但是今夜不必他再费神思考那个人的身份已完全展露出来了。 那神兵飞光斩云一剑只会执掌在一个人手里。 卜算子跟着许弥远下山施展开十成的轻功身法犹如疾风惊鹤的跟着这个许副教主的身影心中还不免屡屡回味着之前山巅上爆发出来的那一拳、那一剑。 那一拳固然强横却太过陌生内含意境实在太过强悍粗暴难以揣摩出其中深意。 而那一剑是卜算子慕名已久心驰神往更是魔教教主身份的明证观感自然大有不同只觉得韵味悠长咀嚼不尽。 不期然间卜算子想起他们接下来要汇合的那个人——秋如醉。 收留当年那个还在少女时期惊惶不安的逃亡者指点她轻巧地拿走了庐山派的天机宝镜让她保持着那种任性飞快的成长到四方尊使的职位 难怪会对那么任性的人青眼相加她分明出自名门正派却跟昔年魔教嫡脉的作风万般合拍啊! 卜算子飞驰而去时回望了一眼山巅。 云雾隔绝在半山腰山顶的人已经缓步走回那座断崖古楼之中。 那是老君山收藏典籍的经楼他们自家把这座楼唤作“小酉洞天”。 从外面看是分作九层内部其实只分为三层。 除了特地留出的那些窗户之外踏入这座古楼之后根本看不到墙壁的存在。 内壁是在建造的时候就一起设计出来的书架纵横交错井然有序的长条方格把所有的墙壁空隙都分割利用。 而那些木质的方格里面已经密密麻麻地存满了书籍、锦盒、经卷、道士手抄的上佳之选。 把九层楼的高度分成三层自然使得内部每一层楼的高度都异乎寻常。 这些书册从最靠近墙角的一排方格一直罗列到靠近天花板的位置对普通人来说根本是华而不实找个书都得搬起长梯攀爬半天。 但是老君山弟子但凡有个半年的轻身功夫就能手搭书架活是灵猴一般攀援而上。 眼观六路的高手明辨秋毫一目十行要找哪一本书站在这里环顾一圈就基本可以找到。 这才是最适合他们的存书方式。 黑袍披发的男人把飞光宝剑抛给奉剑的侍从左手从高处的书架上吸来一本书静静翻看。 没过多久又有两道人影来到楼中。 前面一个人是眉目深厉的中年男子灰色长袍松垮垮的搭在身上长发扎在脑后他的面相说是中原人也可说是西域胡人也可正是火罗道副教主夜摩天。 后面一个女子身材娇小一身紫裙头发却很长以紫绳在脑后至发梢三个不同的位置上系结束发发尾垂落到臀后。 “教主。”紫裙女人率先开口“道长和孙灵已经带着那些护法到了少林的山脚下他们让我先过来。” 黑袍男子点点头:“苏木施法布禁为我压制无为的剑意让我从‘无为’之中走出付姑娘为我取走废血重修五脏你们向我所求的第一项事情是要集齐三千卷武学藏书。” 女人——许红梅抬眼望去道:“光是这个地方的就已经远不止三千卷了吧没想到这个目标这么快就可以完成。” 黑袍人摇头道:“不这里的藏书有九成都不能算是武学典籍有道家的经典有医经有乐部光是从东周流传至今的关于易经抄本、不同贤人的诠释就有五百种不同版本。符合你们所求的大约只有一千卷左右这还是将不少武学修改、推演的手稿都算进去了。” “那也不少了之前收集的那些小门派的加上这里之后如果再弄到少林的就肯定能足数了吧。” 许红梅扳手指算了一下笑着说道“不过这山上一群练武的干嘛要收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书?” 夜摩天往她那边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四个“塞外奇人”里面苏木博闻广识允文允武那付姓的胡人女子奇巧百出似乎也通晓许多异族经典唯独这许、孙二人不学无术实在令人不愿多谈。 黑袍男人不以为意倒似乎对许红梅这种无知且敢于说话的行为颇有些欣赏笑道:“有道之士既博且精。老君山虽然是武林门派但也是学道之人自然要埋首苦读经卷况且武学之道有许多也是从这些经典中演变出来触类旁通举一反三才是武道精进的根源。” 许红梅似懂非懂随便的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对了教主大人外面那些道士尤其是山顶上的几十个闻起来都好香能送给我吗?” 她舌尖飞快地向外舔舐了一下红润的唇瓣更显得娇艳。 楼里的灯光在她脸上照出一侧阴影语气变得十分雀跃起来也变得多话“我不像付姐一样挑食男人女人的血都可以那种纯净的香气就像是秋天的水田里面沉浸在水底的碧玉一样连最笨的小蝌蚪都忍不住会靠近。” “教主大人——” 说到最后许红梅玉白的双手合在胸前眼睛里含着水光期待的看向黑袍男子。 “你不是已经偷吃过了吗?” 黑袍男子的视线转回自己手中的书页“死的可以活的不行我还有用。” 紫裙女人的异样令人毛骨悚然那种与“人”一模一样却不是人的恐怖感在她的笑魇中微妙的滋生出来。 但是黑袍男人这样轻描淡写好像一个普普通通、市井里随处可见的人处置几尾鲜鱼的态度却让紫裙的少女也要下意识讨好的向他恳求许可。 “好死的就够了我说了我不挑食嘛!” 许红梅欢快的转身往外走去伴着迫不及待的步伐嫩红的舌头又舔了一圈唇瓣柔软的像沾满了血的毒棉。 夜摩天故意在她离开前开口:“恶劣的习惯。” 许红梅像没听见一样欢快的步子没有一点停顿的走了出去。 夜摩天向黑袍男子说道:“师兄不是很厌恶这种事情吗当年你登上教主之位后第一件事就是禁绝了吃人把那几个师叔伯下到水牢之中后来甚至亲手杀掉了他们。” “那你大概是忘记了我杀的远不止那几个人。” 黑袍男子翻了一页书道“当初教中的风气在那些人身上已经完全歪曲了我们与生俱来、独一无二的存在并不是要通过故意塑造的残忍习惯来实现的。” “那些违背了他们自己内心渴求的行为最后却自欺欺人让他们觉得真要依赖那种方式才能生活下去那样的吃人太恶心了。” 他抬头看向楼外“而她们这种习惯却像是发自最深的骨血之中很稀奇啊。” 夜摩天其实也不太在乎这种事只是觉得那少女太蠢看着不顺眼才有此一问他更关心黑袍人的身体。 “老君山的这些藏书能让师兄有所启悟吗?” “能有多少用处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别说这里没有找到无为真经就算有其实用处也不大。” 黑袍男子眸色幽深道“但我会成功。” “举教上下的仇恨也会由我亲自讨还!” 风吹动灯光吹出楼外吹向云海。 老君山只是一个开端。 群山远处许弥远已经带着人赶到了通向休朔城的必经之地。 他们有自信绝对已超过了那些逃亡者的行程正静静的等待着那些人等待着盛名风驰八表、天下正道第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余图向他们靠近。 许弥远望着远处已经十年不曾动容古井无波的心怀里忽然扭升起了一缕变态的兴奋、期待。 马车里安非鱼放下了通讯令牌。 如果对方是火罗道的话侵占掠夺目标还难以揣摩清楚但既然是魔教教主那无论是对韩文公还是对老君山动手都很正常少林也很可能在他们的目标之内。 他刚才就是在发信去提醒古兰香。 “咳!!” 关洛阳坐在车厢对面在马车颠簸时发出一声呛咳声音虚弱。 安飞与另一只手捏着泡有羽化返生珠的竹筒却知道这东西对现在的关洛阳来说收效甚微。 之前已经有过尝试羽化茶水的生机稍有不慎就会被游走在他体内的另一股气息抢先同化甚至反而会加快关洛阳的伤势恶化。 “你之前那个状态遇到局限于单个世界体系内的四星级甚至也可以分庭抗礼吧那个人居然一招就把你打成这样?!” “他应该还是四星毕竟我那个拖延他的令牌也就是四星级。” 关洛阳又咳嗽一声道“星级评定越往后跨度越大我算是有点体会了难怪基地会有那个笑话。” 基地里关于星级评定的一个著名笑话是说在很久远的时期曾经有七队轮回者在某个废土背景的世界里展开团战那个星球上当时受限于大环境最强者的力量也只有六星级又被称作“二十五万匹以下”。 而那七队轮回者加起来三十多个六星级跟本土的几个六星级打过交道之后就自以为那整个世界都是属于他们的舞台土著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结果他们很快就因为做事太嚣张被废土的帝皇找上一个人杀光大半剩余人连逃都逃不掉直接被俘虏。 后来幸存的那帮人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满脸悲惨的回到基地之后第一句话就是仰天大骂:“主神我x你x的六星级!!” 这个笑话的版本很多主人公有的是二十五万匹的科学家、有的是魔法师、有的是装甲战士换汤不换药不变的就是那七队被血虐的轮回者。 也正是因为这些不好笑的笑话的存在基地里才有人真的把主神划分的每个星级都分出上、中、下阶之类的在轮回者之间推行。 安非鱼无语:“你现在还能开玩笑心态真好。” “不管是苦着脸还是放轻松都不会对事态有太多影响我干嘛不选轻松点?” 关洛阳按着胸口竭力封堵着在他胸腔之间纠缠的那股“气”眼神垂落了一点看着马车车厢的底板。 不管苦着脸还是放轻松都不会影响他现在脑子里那团比胸腔里的疼痛更灼热的情绪。 失败并不奇怪从小时候的竞技体育到武术到现在只有一条是不管换了什么样的世界都不能被改变的道理——败了就要打回去! 要把会冲的脑子发昏的愤怒变成稳定的斗志。 马车外传来吴平羌的声音。 “再有六十里就到休朔城了。” “但前方不远就是过云谷地势险要大伙小心!” 老君山受袭之后不到一个时辰。 铸剑山庄众人路经过云谷。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八方阵法,八足移石 过云谷是峡谷风貌两边山壁陡峭中间一条道路其实还算开阔两侧的山壁悬崖面前的道路上也都有许多春季的新绿覆盖。 之所以说这里地势险要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一片地方每年的五六月份都会被浊流淹没直到过了八月之后才会渐渐退水。 那些土壤砂石被年复一年的冲刷侵蚀就算是在退水的时候经过这里也说不准那些看似平坦的道路底下哪一块地方会是淤泥累积哪一块地面下已经形成空腔陷坑。 队伍之中高手不少除了关洛阳和安非鱼其余明确跻身一流高手的还有吴平羌卢平东姜九思川湘富豪钱万良“神手”莫留意“鬼龙”焦盖。 另外赵晚归虽然重伤未愈但陈守正护送韩文公一趟之后也已经赶回他们两个师出同门合力施展庐山刀法时也自然别有一番神妙几乎可以忽略赵晚归的伤势。 如果只有这些人的话他们想要去休朔城的速度还可以更快一些也不必在乎这点地形上的危机。 但是再加上铸剑山庄子弟其他二十几位江湖成名的高手和他们门下弟子、随从等等便不得不顾及到整体行动时的情况了。。 纵然如此也没有人提出要分散行动轻装简从或者不去休朔城化整为零的去找一些普通百姓家中躲一躲。 因为如果那样的话万一被魔教党羽找到了, 他们就更加没有反抗的余地。 能够接到请柬来到铸剑山庄的, 本来也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比起像老鼠一样卑微的躲藏起来去赌一个不会被对方找到的运气他们更习惯于靠自己的本事去拼一拼出路。 躲躲藏藏, 不过是提心吊胆的游走在危险边缘只有到了休朔城, 借那里的老将、精兵, 有了真正与火罗道、魔教余孽一搏的底气, 那才叫安全。 这一队人马渐渐在峡谷中前行一里有余策马走在最前方的姜九思忽然抬手。 众人本就全神戒备, 见他做出手势立刻勒马停步有些人直接翻身下马, 握好了兵器。 承载着伤员的马车, 位于队伍的正中, 安非鱼也掀开车帘, 踏了出来。 “前面被人布下了奇门阵术。” 姜九思的声音清晰有力的传遍队伍“可能又是那火罗道卜算子的杰作。” 吴平羌和卢平东策马向前, 各自挥掌发出一道隔空真气仔细观察, 夜色之下前方那条间杂分布着黄土绿草的道路, 果然隐约有点模糊晃动似真似幻, 正是被布下阵法的异兆。 他们心中先是一紧又莫名的感受到少许安心。 如果是邵凌霄带着另一名宗师亲自追击过来, 只怕根本不必施展这种手段。 奇门阵法固然是个威胁却也说明对面并没有直接碾压自己这方的实力。 姜九思说道:“那个卜算子布下的阵法可以把隔空挥洒的刀剑掌器挪移开来只有入阵才能找出机会我” “别!” 安非鱼连忙出声阻止来到他们身边。 这种大逃杀氛围落单的肯定第一个死。 他腹诽了一句, 说道“不必以身犯险你们做好戒备这个阵法我来破。” 仰头把一竹筒的羽化茶水都灌了下去后, 安非鱼半跪下来左手一掌按向地面。 峡谷一侧的峭壁断崖之上被阵法遮掩的几道身影俯瞰着峡谷中的场景。 “哎他们人好多。听说之前杨继昌和老孟连番失利小命都搭进去了呀咱们这次只来三个人是不是有点托大?” 说话的人一身淡蓝粗布衣服墨蓝头巾裹发看起来像个小家碧玉的妇人面上不施粉黛蛾眉桃腮却正是火罗道的东方尊使秋如醉。 卜算子含笑道:“你的毒和我的阵法配合所能够发挥的威力可跟他们那些只会正面作战的情况大不一样。” “而且最大的区别是我们这次可是有许教主这位宗师级别的大高手在这里。” “若不是怕有那么一两条侥天之幸的漏网之鱼的话其实我们两个都根本不必来只许教主一人足矣。” 许弥远对他的赞语不置一词往前一步身子忽然腾空平移出去二十几米踏出了断崖之外接着笔直的往下坠落。 卜算子话中虽然带着恭维的意思说的却没错。 无论是许弥远自己甚至是派他们过来的邵凌霄都理所当然的将许弥远视为这一场截杀的绝对主力。 剧毒的阵法只是为求万无一失的辅助两名尊使的力量与一位身怀神兵的宗师比较起来都显得可有可无。 于是无论下方这些人有没有入阵来自天上的攻击都已经正大光明地坠落在队列之中。 那是一面从许弥远的掌心上涌动着光芒凭空构建出来的铜鼓。 以铜为框腰鼓形制鼓面灿然若金。 铜鼓带着残影坠地鼓声震荡一声巨响传开。 周围一圈的武林人士无论是精英门徒还是一派掌门身上的外袍都炸裂四散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一个个茫然的大张着嘴人马俱倒。 许弥远的身影紧随其后从半空坠下尚未坠地四面八方发一声喊人群之中数十名擅长暗器的人物打出了漫天箭雨般的气势。 袖箭飞刀丧门钉飞蝗石全认准了空中的那道身影。 尤其以钱万良抖手打出的一枚金珠去的最快他号称“金珠神弹、黄金万两”旁人大多以为他用黄金做暗器。 其实那金色的暗器比黄金还要难得看似圆润的珠子表面有着无数的棱面和肉眼难辨的孔窍是托长安将作监打造出来的专擅打破护体真气、击穿罡风。 就算是直接听命于大唐皇帝的内卫组织都只有少部分人能用上这种精致的奇物。 许弥远身边空气猛然一震绝大多数暗器都像凝固在琥珀中的飞虫一样不得动弹。 只有那枚金珠突然发出一声尖啸穿透了数尺厚度硬度更胜百锻钢铁的护体罡气。 一往无前的往他心口打到。 却被他轻描淡写左手一捏毫无烟火气的便把急速而至的金珠收在了自己掌心里尖啸声戛然而止。 “不错的珠子还你!” 许弥远左手一挥身边所有悬停的暗器同时被震荡倒射回去。 那枚金珠被他的真气灌注之后竟然硬生生把内部精巧无比的结构撑大了几倍从龙眼大小变得足有拳头般大小。 每一点金属结构都被硬生生拉长变得更加纤细薄弱表面的细小孔窍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增大灌进空气发出一道鬼哭神嚎般的厉吼。 那些刚才发暗器的人这时纷纷惊走逃避队列大乱。 钱万良看他接住金珠的时候就知道不好已经提前做出闪避的动作身子一晃便能斜退到三十米开外。 谁能想到这般身法完全被许弥远看破钱万良身子刚闪出去金珠就往他闪避的轨迹上打来不快半分不慢半点就要击中他的头颅。 马车侧面忽然探出一只手捏住了从车畔飞过的一柄飞刀手腕一振飞刀瞬间加速在空气里化作了一道灼烧的红光射线从这手上发射出去击中了那颗有孔金球。 金球与飞刀一同炸裂碎裂的金属片割断了钱万良鬓角的一缕头发。 钱万良惊魂甫定队伍前列的众人也全部回头看去按刀拔剑一流高手的视线带着足以让常人崩溃的压力在许弥远身上游走想要搜寻出一点破绽。 许弥远却只顾看着探出马车的那只手。 “嗯?你中了他一掌居然还能出手。” 火罗道几十年前就已经筹谋从玉门关进入中原虽然那时候的护法规模、教规法度跟如今根本无法比拟但许弥远这个西域人外貌的宗师高手也不免从小就接触中原文化。 他讲的中原话语气拿捏的极其到位任谁都能听出那种玩味、玩弄、满不在乎的意思。 马车之中关洛阳收回了那只手嘴角有血迹溢出。 旁边一直躺着的那两个道士老的一个咳嗽了一声悠悠醒转。 他白发潦草道袍凌乱皮肤松垮暗黄的脸上都是皱纹但一睁开眼眼珠不但没有老人的浑浊甚至没有昏睡刚醒者该有的迷茫。 老人的眼神极净极宁刚好捕捉到关洛阳垂眸扫来时一抹针对外面的人、还没来得及收敛的愠色杀气。 许弥远听到了马车里的那声咳嗽徐徐降落在铜鼓旁边:“余图真人原来就在车里我久仰大名不久前老君山上缘悭一面如今一夜之间就有缘再遇不出来见上一面吗?” 说话间他脚尖一碰铜鼓飞起右手在鼓面上拍了一记。 这一下的鼓音比刚才铜鼓坠落时更加雄浑。 只不过是一声鼓竟让山谷中许多人的心神都陷入一种跌宕起伏颠簸不平的眩晕之中。 鼓声在两侧峭壁峡谷之间重重叠叠的回荡过来。 随着吴未央一声呼哨铸剑山庄的众多弟子在整个队列之中变化位置组成定风剑阵。 寒光闪烁的七孔定风剑随着阵法一动真气弥漫无形之风几乎被操控着引导成有形的湍流穿梭在人群之间紧压着众人的衣物吹动马匹搅乱鼓音。 许弥远立刻感觉到几道湍流在身边交错来回穿插密布。 不等他出手攻破这道在他眼里视同儿戏的阵法吴平羌扬身拔剑暗夜之中剑光冲摇向上如同冰天雪华。 飞身一剑剑光还不曾到定风剑阵形成的那些湍流之间就已经漫生出无数冰晶琼花飞快的切割来回席卷向许弥远。 卢平东从另一侧飞身旋舞一剑斩来顽固高傲的剑气就算面对一名宗师居然也还能摆出一份盛气凌人的心态发出居高临下的判决、斩杀。 神手剑客莫留意来的寻常普通从许弥远背后一剑递来古铁剑在他手上如同千年老松迎出崖外的一根虬枝万分自然却叫人避让不得。 鬼龙一矛从人群间直取许弥远脚踝姜九思庐山双刀连钱万良也重整旗鼓再度攻去。 足足八名一流高手全部出手从不同方位一纵而至到了许弥远身边的时候竟然也隐约形成了一座阵法。 定风剑阵只有借助定风剑才能够施展况且除了铸剑山庄的人其他高手也没有学过。 所以他们这次出手的时候用的是大唐军中当年庄国公苏刑开创的“八方俱灭”奇阵。 吴平羌、莫留意、鬼龙焦盖、赵晚归等人都是在西南大战之中学到这种阵法卢平东曾经是西南一战的押粮官而姜九思身为兵部尚书之子就算早年没有练过也读到过相关的典籍。 一群人早就商量过如果遇到敌方高手要使出这套阵法来抵挡这时候一经施展凭着一流高手的眼界、速度、反应能力竟然看不出半点生疏之意。 本来一流高手面对宗师的时候浑身真气的走向都无法掩盖可以说处处都是破绽。 但是这八方俱灭的阵法一成气机勾连。 许弥远就感觉周围好像突然一暗从极致的缤纷色彩、玄奇直视别人体内真气的视角之中跌落到暗淡失色的环境只能看到他们的衣物、长剑、肉体裹带着气流一起斩杀过来。 其实后面这种状态是正常一流高手眼里所能看到的东西比起普通人来说已经清晰了太多。 可对于宗师来说当真犹如从高天上落入泥沼一般无论怎样的心境总该有一点不适。 许弥远果然不适于是他带着这份不悦悍然出招。 铜鼓在头顶急速旋转他双臂看也不看的往两边一抬——八风震! 周围的空气向外压了过去压出一层层的膜状层层叠加将尘埃也封在那些厚膜之间让每一粒微尘都开始刺激、震荡。 随即爆发。 气浪之中由微尘组成的一束束激流朝四面八方打去这些细小的尘埃不受重视的微末物质此刻稍有聚拢高频震荡每一束都可以洞金穿石追魂害命。 八大高手的攻击都不由得被打偏、荡开甚至被迫防守、倒退。 本来由八人组成一个紧密围杀的圈子一下子被扩张了两倍大小。 但他们在运招抵挡之时陡然东西两人挥剑向地南北两人举掌向天。 千百束震荡不休的急射微尘在一股庞大气场引导下分向四面有的击入地下打出深不可测的孔洞有的汇聚成昏黄气流轰向高空。 这一记八风震本来就要直接撑破整个阵法却被八人相连的气机以四个出口宣泄出去而另外四人则同时再度进攻。 宗师的压力逼迫之下反而让这八名高手激起了全副的精力心神“八方俱灭”阵法运转之流畅简直让人怀疑他们曾经偷偷演练过上百遍。 断崖之上秋如醉看着下方那在东南、东北两个方位上闪烁如羽翼的刀光神色间露出些许烦躁之意袖中一刀滑出两尺六寸刀刃银白唯独刀脊上一条血槽殷红。 卜算子看她动作也不曾阻拦。 就算深信许弥远的实力既然此刻局面略微僵持那他们这两人出手加速击溃这伙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就在这时遮掩着他们身影的阵法迷雾骤然惊散。 秋如醉步伐一停看向下方峡谷中的异变只见她和卜算子合力布下的那座阵法巨石移位土壤颤抖道路和绿草此刻居然像泥沼一样翻涌起来。 长度接近二十米的一条昏黄蟒蛇从翻涌的土壤之间抬了起来。 卜算子定睛一看却察觉不对那根本不是蟒蛇而是由土壤组成的一条硕大触手上面还布满了一个个吸盘。 一条触手破地而出之后又是一条。 接连八条触手抬出地面接着中心处的土壤隆起形成了八爪鱼的脑袋。 还有一块草皮偏斜在脑袋上。 活化契约腕足魔王! 这本该属于海洋的巨兽光是脑袋都有一般人两倍多的高度。 就算因为实在太过沉重没办法利用腕足把脑袋撑向更高的地方但在安非鱼一声喝令之下这土石形成的腕足魔怪疯狂的向前蠕动。 本来这奇门阵法足以挪移数倍于这种规模的强横冲击但是这八足章鱼是从地底下隆起来直接崩溃掉了阵法的基盘奇门之效已经十不存一。 碾压过去的头部铺展开来的触手直接把所有布阵的巨石都给扫开潜藏在其中的剧毒烟雾一蓬蓬的爆发在空气里散开过于鲜艳的红色。 安非鱼紧接着凝聚空气化作两只仙鹤追随着腕足魔怪的声音把毒物也卷走。 火罗道两名尊使尽心布成有信心把铸剑山庄整支队伍都困进去分割绞杀的阵法。 就被安非鱼以这种手段一举击破将前方的道路扫荡平坦开来。 “御土成兽这么大的分量” 卜算子目睹着这一幕喃喃道“这到底是什么手段要是有浑厚到这种程度的隔空真气还不如直接去跟许弥远对拼啊” 峡谷里轰隆隆马蹄声响盖过了他的絮絮自语。 除了那八大高手之外那支队伍里剩下的人竟然好像早就接到过命令毫无迟疑的冲着前路策马狂奔要冲出峡谷赶往休朔城。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飞影,谁云八风吹不动 土石活化构筑而成的巨大八足魔怪即使内部有少许流动空腔重量也接近了百吨以上。 如果不是靠活化契约的超能力让这些土石以一带十的自己动起来想凭离体而去的真气隔空驾驭这样的一股物质模拟兽形来持续运动不是宗师境界的话根本想都别想。 而在趟平了峡谷前方的道路之后随着安非鱼一个手掌往侧面上抬的动作粗壮的吸盘触手搭上了右侧的山壁一条条触手在陡峭的山壁上吸附挪移将整个庞硕的躯体向山壁上方挪动过去。 这个举动为奔出峡谷的众人让开了道路。 烟尘荡荡马蹄声声还有一道道施展轻功的身影极速越过了这段距离。 峭壁断崖之上沉闷的巨响中几条触手先后扒上了崖边扯动着沉重的躯体缓缓向上移。 秋如醉正要出刀斩断这些触手忽闻鹤唳两只身上裹着剧毒红烟的仙鹤从峡谷里冲天而起一下俯冲越过魔怪头顶拖着长长的红色烟尾袭来。。 当! 短刀的刀头接住仙鹤的尖喙往侧面一挥秋如醉刀上真气稠厚粘连扯动着第一只仙鹤撞在第二只仙鹤身上随后刀身翻转旋转。 两只仙鹤身不由己地紧贴在一起随着刀身的舞动而剧烈旋转起来被扯散了形体仅余那剧毒的烟雾。 秋如醉视若无物的将刀环身一舞剧毒的红烟映衬周身夺命的毒物对她来说恰如内力传递的最好媒介。 比人腰还粗的触手重重的砸落在这层护体毒烟上被高高弹起竟留下许多错杂的深刻刀痕。 八足的魔怪已经攀上断崖, 触手腾空而起, 对着断崖上的卜算子和秋如醉抽打过去。 而在那边, 八人阵法的中央正升起一股无比剧烈的威慑。 目睹阵法被破、众人闯过峡谷的许弥远发出一声低喝。 “滚开!!” 中原武学之中, 但凡涉及到以多数人围困少数人的阵法大多都脱离不了八卦运转的概念。 以坎卦为正北, 离卦为正南, 其他六卦也相互对应着占据一个方位。 所以八卦就代表着八个固定的方向, 而卦象的组合就代表着在不同方向之间, 行进后退的路线。 八卦同时又代表着人体的八个方位乾为首坤为腹, 震为足, 巽为股, 坎为耳, 离为目艮为手, 兑为口。 卦象的变化也指示着布阵的人该朝敌人的哪个方向出击该防卫自己的哪个部位。 把无数复杂的动作, 纷乱的路线选择归纳成简短的名词。 所以对于一流高手来说, 哪怕没有太多练习在读懂了其中的道理之后, 只要布阵的其中一人动作稍变就代表着一个卦象的变化, 其他人就知道自己身处的这个方位该出现什么样的卦象变化来对应于是依寻卦象的变化做出后面的动作。 这才是能让众多布阵者进入同一个秩序之中形成一个紧密整体的不二法门。 八八六十四卦继续衍生可以变化无穷, 各家各派只需要从中截取一部分贴合自家的武学风格就可以让自家的阵法具备独一无二的特色。 但是世间万物有利必有弊, 一旦享受了八卦学说带来的便利就逃不开弊端。 一个完整、健全强而有力的理论系统建立起来之后可以被布阵的人更好的来理解相对来说自然也更容易被受困于阵中的人捕捉到那种规律。 问题是当人受困于阵中的时候以一敌多对手是八个借助阵法加持之后的一流高手还有没有余力来进行观察、思考、反制? 答案是当然有! 因为从一开始即使吴平羌他们布下了这个阵法即使每个人都施展出了毕生的武艺他们也并非是占据了上风向对面施加压力的那一方, 而是承受着压力、起到拖延作用的一方。 当许弥远不惜采取一些略微冒险的手段时, 这个拖延的防线也就立刻变得岌岌可危。 他发动攻势的第一目标是鬼龙焦盖的那杆长矛。 那杆矛, 矛头呈现青金色, 而矛杆则是用终南山里的老藤浸泡药油, 反复锤打去除杂质之后又压成细丝编织而成奇藤的质地如同一流高手的人体经脉一样极其便于传输内力。 焦盖平时把这杆长矛缠在腰间一旦抽出运功立刻化作九尺长短刚柔并济绞缠抽打以手掌手腕为中心周围九尺以内的任何一个角度任何一个方位无论长短远近随心所欲无所不至。 许弥远出手时在白驹过隙之间两根手指捏中了正急缩闪避的矛尖矛尖被手指捏住之后两种内力碰撞发出的震颤声音使得整个长矛的矛头都变得模糊起来。 乍一看去好像手指跟矛头之间根本没有真正接触到还隔着一层距离但紧接着几乎叫人怀疑眼睛的一幕出现了。 许弥远突然显现出了八条手臂每一条手臂都是极致的高速留下的残影却如此清晰恍如实质。 手臂的末端八只手掌捏出八种印法把整条老藤长矛化作愤怒而细长的龙蛇从最初捏着矛尖的那一印开始游动飞射从一而终穿梭贯彻在八种印法之间。 西域人的相貌浅金色的衣裳让这一幕呈现出来的时候有着如同敦煌万佛窟中光明广大眉目深刻辉煌不可侵犯的八臂佛菩萨威严。 操纵龙蛇的护法神佛。 那杆长矛的尾端还有一点点末梢的触感残留在焦盖的虎口上但修长的老藤矛身已经被拉得更加纤长从许弥远背后绕过在八种印法的影响下留出一段又一段上下翻飞或屈或纵的弧度恰到好处的将其他六个人的刀剑全部抵住。 矛尖则刺入了钱万良的金珠。 当这宗西域八臂神佛的身影旋身舞动起来的时候所有人的兵器、暗器都随之偏离了原本的轨迹整个阵法从根本上被歪曲、变形后续的变化顿时全部被扼杀。 八道身影身不由己的腾空而起彼此相撞着最后朝同一个方向砸了出去。 “滚开——” 这一声呵斥的尾音还在峡谷之间回荡。 八方俱灭阵法已经轰然告破。 八条手臂消失许弥远头顶依旧悬浮着旋转的铜鼓而左手一动长矛飞射出去矛尖顶着一颗金珠向吴平羌的咽喉直刺。 许弥远根本不准备看这一矛抛射出去的画面脚尖已经微微离地就要纵身而去追逐那一辆马车马车之中的余图才是他最重要的目标。 这时一圈纤细的蓝光荡漾开来。 蓝光的源头是安非鱼手中蓝白配色的音乐播放器。 创造那样的一头魔怪不但读条的时间长还把安非鱼这阵子拿羽化珠泡水得来的储备活力全分享了出去。 头顶上的帽子已经不知道丢到了哪里散乱的发丝甚至遮住了右边的眼睛眼角的细纹下巴上的胡茬每一点都显示出他此刻的萎靡与虚弱。 但他并没有像事前商量的那样跟着众人一起离开。 当骏马奔腾和轻功飞驰的人影奔出峡谷他转过身子逆着人群拿出了“武器”。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第二种战斗能力跟身体活力仅存有间接的关系而存有直接关系的是意志的韧性。 蓝白色召唤器被按下开关的一刻蓝光荡漾腰间的腰带和耳机里激昂的音乐声几乎是同时浮现。 意念能量在腰带右侧的卡盒里凝聚出一张晶体卡片右手一拨卡盒卡片倾斜向前弹出左手的召唤器移动到那个轨迹让卡片精准的射入卡槽之中。 “飞影铠甲合体!” 黑色的皮革瞬间覆盖了脖子以下的全部身躯白色的战靴、蓝色的护膝腰部的防护装置手甲、臂铠、胸甲、肩甲依次着装最后是全覆盖式的头盔。 安非鱼的双眼隐没在红色的护目镜后方。 召唤者的意识之中铠甲合体的步骤条理清晰的依次呈现。 而在现实中就在那一圈纤细蓝光荡开的刹那之中完成了合体的铠甲已经带着疾风与电光越空而至一脚踏落了那根长矛另一脚踢向许弥远的心口。 许弥远横臂一挡手臂前方炸开一大团电流烟火湛蓝的电弧扩张开来噼啪乱射他本来就已经腾空而起跟地面都没了接触接了这样的一脚之后顿时上半身向后倾斜倒射出去。 安非鱼落地右手抬起声音从封闭的铠甲里传出:“你们也走我来断后。” 飞影铠甲来自铠甲勇士刑天世界的外星装甲是一种在召唤者本身能力基础上进行增幅的设备。 如果是意志还没有经过太多磨练的召唤者即使在铠甲合体的状态中也可能被一星级的轮回者赤手空拳打得退出合体状态。 但如果是本身就已经获得三星级评价的轮回者在铠甲合体之后就将获得极为可观的战力增幅。 就单以攻击力来说的话这个状态下的安非鱼一脚踢出去的时候其力道之凝聚、动作之迅猛比他之前读条读了那么长时间搞出来的土石魔怪触手还要强出一倍有余。 至于攻击频率那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有比较的意义了。 在一脚逼退许弥远之后安非鱼的铠甲表面电光像蚕丝一样流泻出来飘扬向后。 那道铠甲身影突然去到了许弥远的视野之外只留下向视野左侧边界飘扬移动的电光丝线。 许弥远左手一摆挡住了攻向左边腰间的一脚身子微微一震脖子向左边转动眼神追逐那个人的身影但只有更多的电光丝线被视线追上。 飞影铠甲移动的速度还比他的视角快了一步从左边开始又绕着他的身体转了一圈发动了四次攻击虽然全部被他挡下却让他的身体在小范围内左飘右突前摇后摆始终无法落地。 当许弥远的眼神终于转向正对着左边的那一刻飞影铠甲又已经来到他的正面一脚扫向他的咽喉。 许弥远脖子转动的速度不够快四肢的速度却完全不逊于飞影铠甲他的手从头顶扫过抓着那面铜鼓迎向飞影铠甲的一踢。 咚!!! 电光炸开鼓声回荡。 安非鱼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震波从铠甲表面传遍全身整个人震退出去旋转的落地。 “好快的速度世间居然还有人打造盔甲状的神兵吗?” 许弥远从空中降落扳了扳脖子满眼惊奇的看过去眼神又变得有些嫌弃“不过这样子也未免太古怪了些既不合隋唐风貌也不似大漠诸国崇神信佛描金嵌碧的形制。” “也罢邵凌霄大约也料不到你们之中还会有这种奇异的神兵余图这般不要脸皮的逃窜已未必能追回那就带你回去吧。” 安非鱼打了个响指没精神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笑意说道:“再多说点一般来说你话越多我越安全。” 有一侧峭壁之上传来阵阵沉闷滚动的声音只见不规则的硕大土石块从那断崖坠落下来。 那八足的土石魔怪体量虽然惊人行动终究还是太迟缓了一些被秋如醉削成一块一块的斩断切割最后卜算子含一口真气发掌轰爆了魔怪的头颅位置让那些残骸全部滑下悬崖。 那些土块在滚动的过程中就与峭壁摩擦解体像是在这峡谷之中下了一场泥泞蓬灰的昏黄冰雹。 安非鱼抬头看了一眼突然迎着那些昏黄的冰雹腾空而上。 他身体倾斜先在左边峭壁上踹一脚又借力踹向右边山壁如此不断折射向上身子快的像一道曲折飞升的长条闪电。 如果对面只是一个刚入宗师的人物有飞影铠甲在身安非鱼说不定还能想着跟对方力拼一回看看能不能让任务标准里面“击败宗师级人物”的进度条往后滑动一截。 但是对面这个西域人是早就已经踏入宗师境的人物还明显有一件神兵在身。 参考关洛阳的前车之鉴安非鱼可就不想去试试自己会不会被打中腰带了。 能断后、安然撤退就算成功! 峭壁从下而上被他踹出大片的裂缝龟裂的痕迹在后续的重踢之中受到牵连震动于是崩溃瓦解。 裂缝猛然扩大两边山壁上大片的土石轰隆隆的往下剥落、砸倒。 甚至有那种厚约尺许高得像屋舍般的硕大石块从山壁上剥开。 卜算子和秋如醉站在山崖上也觉得脚下颤抖不休往峡谷中看去什么都看不清。 这个时候如果还待在峡谷之中的话举头望去满天昏黄阴影重物砸落威势骇人至极。 而安非鱼已经凌驾在这众多阴影之上即将从秋如醉他们对面的崖上脱身。 “小把戏!你真的以为这种速度就足以保障你的性命了吗?” 许弥远不屑地瞧着朝他砸下来的重重阴影说到这里忽然换了一种语言鼻音浓重胸腔共鸣古朴拗口。 这是他家乡的话——是他十岁的时候已经离开的地方迄今已过了五十年了。 如果安非鱼懂得西域龟兹国的语言就会明白他现在说的这句话意思是:“谁能逃得过八风的吹拂呢?” 所谓八风在中原吕氏春秋等古籍之中各有解说相关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大禹治水之前的古老时代但是在西域龟兹诸国那样的地方。 那里的佛像大大小小遍布在屋舍的前后城池的内外精巧或粗糙风化或晒裂佛像的数量比活着的百姓还多。 他们的八风自然也是依循佛门的释意。 又叫“世八法”。 指尘世间煽惑人心的八件事:利、衰、毁、誉、称、讥、苦、乐。 铜鼓浮上半空许明远一拳击中铜鼓向下的一面。 咚!! 比声音快得多的飞影铠甲在刚跳上断崖的一刻骤然浑身铠甲震荡单膝跪倒下来。 铜鼓之中有一种东西比声音更快的击中了他。 那本该是八种情绪的结合但混在一起之后反而让人什么情绪都感受不到。 只有一种仿佛要把人的精神体从最外层一层层震碎掉的轰鸣感。 激烈浩荡凶悍! 这个时候真正的内力声波才从铜鼓向上的那面绽放粉碎了朝许弥远砸落下来的那些石块在满天昏黄阴影之中轰出了一条通道。 许弥远双膝弯曲手上托着铜鼓一跃而起笔直的穿透这条通道。 当他横空踏出一步追到安非鱼身边的断崖上时脚下这片土地还有细微的震感。 身后许多石块土灰满空的尘埃仍然在向峡谷之中坠落。 飞影铠甲半跪在地上左手按着地面铠甲表面带着一股不断震动隐隐要从合体状态消失的感觉。 许弥远已经掌控着面前这个人的生死正要抬手脚下忽然崩塌了一块。 土石塌陷让他身体向后跌落一条黄土活化的蟒蛇还张开大口朝他咬来。 “故伎重施黔驴技穷了!” 许弥远眼中反而露出一点自得之意根本不把这种蟒蛇放在眼里身子在空气中一扭一脚高抬踏碎了蟒蛇的头颅借着这一点力道又飞掠上断崖。 他眼角余光中一道蓝白身影好像就等着这一点时机与他逆向擦过。 安非鱼一个倒翻身加速坠落没入断崖之下的滚滚昏黄尘埃里。 这才是他的逃跑路线! 许弥远手托铜鼓转过身来望着那尘埃碎石弥漫的峡谷里沉默了一下。 空气里响起一道悠长的吸气声好像要把风给撕裂开来把尘埃排出吸取那干净狂暴的气流。 “你们” 他高高的举起了右臂淡金色的柔软衣袖从有着百褶纹路的袖口寸寸化作灰烬露出下面人天衍那真气涌动恍如佛臂的一条胳膊。 “邵凌霄也就罢了你们——也敢愚弄本教主吗?!!” 轰!!! 铜鼓被砸入尘埃之中轰隆隆隆的震响着在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化作平行的轨迹。 上方一道人影紧随着自己的神兵朝休朔城的方向追击过去。 什么“以等同于十年前的修为出出力”韬光养晦内敛三分的想法全都被抛之脑后。 江湖中人才辈出连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无名小卒都杀不了一个何谈以后? “太阳升起之前你们就算逃进休朔城也全都要死!!”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剥极则复 “你想杀了他?” 马车里的老道士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关洛阳并不掩饰:“之前你们两位道长到铸剑山庄来引起众人惊疑我就上老君山查探了一下算是跟外面的人和魔教教主都结了仇我当然想杀了他。” “可惜现在好像没有这个机会。” 听着这话老道士勉强支撑着坐起身来把大腿压着的袖袍抽出两只手拢在胸腹之间。 他功体虽废境界犹在刚一清醒过来已经感受到马车周围有一些熟人的气息。 铸剑山庄的人、上山求教过的小姜、卢家的老二还有庐山派的赵晚归等等都算是武林正派同道之人。 至于拦截这支队伍、刚才开口奚落的人也正是之前跟在邵凌霄身边杀上老君山的人当时遥遥一面还看不出是谁现在倒是感觉出来了。。 人天衍那法门火罗教的镇教宝典来的肯定是火罗道的许弥远。 余图真人心思一转之间就已经猜出了他在徐伯元背上昏死过去之后事情发展的大致脉络。 不过眼前这个少年人居然能从邵凌霄和许弥远他们手中逃脱 余图真人仔细一看就察觉关洛阳年纪虽轻但丹田气海中的内力根基绝不逊于江湖上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且脑海玄关已开颅脑中的精神秘力竟隐隐还要比丹田气海强过一线。 可惜这种在大唐江湖明面上屈指可数的实力也解决不了盘踞在他胸腹穴位之间的那一团魔教真气。 那显然是邵凌霄亲自出手留下的痕迹朝生夕死剑诀中演变出的一式秘手。 仅仅是一团已经打入别人体内的真气依旧充斥着生生不息自我循环, 甚至可以吞噬外来功力不断壮大的灵性。 中招的人越是急着想要用自己的内力将这团真气驱逐出去, 就越会导致自己的功力被这团真气侵占同化。 但这还不是这一招最可怕的地方, 更可怕的地方在于这种魔教真气会让人体的鲜血迅速的转化成废血。 血液的运行, 是维持着人体生机必不可缺的部分鲜血能够在人体的呼吸之中, 从外界攫取到一种“生气”, 运载着这一股“生气”, 使心肺颅脑得以活跃。 而魔教真气会让它所接触到的所有鲜血, 当场失去运载“生气”的功能。 当年东海宗师尹杯无就是死在类似的招式之下, 以他宗师之躯, 中招之后不到一个时辰, 心脏就已经停止跳动, 肺脉萎缩颅脑都已经失去温度, 眼中流出黑色的血泪。 邵凌霄以这一招打这个少年人的时候即使没有用上当年那样可怖的功力也绝对认为此人必死。 然而这个少年人居然撑到了现在?! 余图真人看着关洛阳, 发现了他躯体之中更深层的东西——他的骨髓在振荡起落! 全身上下几百块的骨头都在这种看似静坐的姿势里, 保持着凡俗不能察觉的、不间断的轻微活跃。 古往今来练内功练到洗经伐髓, 骨髓如霜的成百上千, 比比皆是但不靠内力主动控制骨髓、骨骼这样运动就实在太超乎常识了。 正是这种连宗师也无法预料的奇妙状态让他的血液纯净鲜活的不可思议那些魔教真气造成的废血在骨髓骨骼的几度振动起落之间, 就又被转化成了活血。 “好精巧的功夫!” 从外表上看起来余图真人只是刚刚坐正了身子朝关洛阳扫了两眼就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声。 “老道冒昧, 不自觉的窥探了小友功法的几分奥妙。” “可看过了小友的伤情之后老道觉得或许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你有机会威胁到外面那人的性命。” 马车外面许弥远那嚣张的声音忽然被一阵湍急的净风扰乱。 定风剑阵的剑吟如同悠悠洞箫而紧接着从马车外一波波散逸过来的气芒象征着八大高手已经同时向许弥远出手。 关洛阳偏过头去看了一眼视线似乎可以从灰蓝色的布帘穿透过去看到马车之外的场景在风声气芒里问道:“什么?” “乃是老君山无为真经中的一篇废功之法小友听好。” 老道士伸出手来搭住了关洛阳的手腕衰老的手掌跟八九十岁的普通老头没有差别, 力气松空这具曾经正道第一高手的躯体之中, 一点内力都不存在。 但关洛阳转过头来的时候视野之中忽然涌起了一片片云朵般的墨迹, 或浓或淡。 即使是最浓的那部分也没有彻底的遮住他的视线可是在这些墨迹之间次第浮现又一行行隐去的字迹却已经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自从内功武学萌芽修炼内力的学问在世上大行其道滋生出种种派别之后。 世人练功进步之时往往身心舒畅而废功散功之时总会有莫大痛苦更对寿命造成损伤。 但废功在武学前进的道路上是必不可少的一个部分若不能废功散功转而重修那以前练功过程里走错了的地方就没有办法纠正过来弊端会不断积累终至于积重难返。 老君山的历代祖师开创了无为真经之后不断向内填充、衍变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才在真经之中另开一篇有了专为废功而生的一套心法。 老君山的弟子假如练功步入了歧途性格上的考验又过得去就可以学到这篇废功心法。 运用这门功法散功之后不但不会感觉到痛苦反而会化整为零由大而微将内功的属性层层剥离留下最本真的一股元气把身体里最难发现的一些暗伤都滋养修复为以后重修打下更好的基础。 “这套功法本来是用于废功但小友既然能承受得住魔教真气的侵袭不妨利用这废功之法把魔教真气和自身内力视作一体。” “这样在层层剥离功法特性回归真气本来面目的过程中你可以把自己本来的功力特性和魔教功法的特性混杂在一起挥洒出去攻击敌人。” “在你功力散尽之前这团魔教真气不会再成为你的妨碍反而会成为一把凌驾在普通宗师之上的尖刀。” 余图真人的讲解一句句传入关洛阳耳中。 “本来这废功之法也有弊端丹田功力散尽之后起码要两三年的功夫才能够恢复到从前的水准。” “但你的丹田气海之根基又跟常人不同完全是靠脑海玄关的力量强制运转内力加速形成的所以你废功之后大概十天以内就能完全复原根基还会变得更加浑厚。” 关洛阳分心三用一边看着眼前浮现的那些墨迹一边听着余图真人的讲解还一边运用自己的功力来尝试。 他很快发现一个问题“要把魔教真气和我的内力视作一体就得让它也按照废功心法来运转可是我根本没办法让它听我的话。” “那就是老道我要做的事情了。” 余图真人的手离开了关洛阳的手腕缓缓并指如剑与关洛阳的胸口隔着大约一寸的距离在空气里凝住然后指尖微微一晃。 嘭! 关洛阳好像听到了自己胸腹之间那团冰凉真气跳动的声音。 在他的内视之中那团真气本来如同极其柔软的玉石晶莹剔透冰凉沉静又不断壮大着、破坏着现在就在这晶莹剔透的真气之内有什么东西被余图引动带动着整团真气向上小幅度的一晃。 关洛阳睁眼向外看去差点被余图眼中明亮的光采激得心弦一震。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透亮。 一种只是存在于那里就会让人感觉到惊讶、惊吓的明锐。 “之前他上山的时候老道就隐隐感觉到了。” 余图的剑指小幅度地移动着“虽然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封闭镇压了无为的剑意但老道的剑其实还在他体内并且已经带着我毕生的修为在那里停留了太久了。” “久到哪怕他已经封禁了无为只要出手还是会带出一丝属于无为、属于我的力量。” 车厢之外传来了轰隆隆的沉闷响动那是安非鱼创造出来的魔怪正在将峡谷里的阵法从根基上摧毁、荡平。 吴未央纵身落在马车前执起长鞭一抽。 拉车的两匹马各自长嘶撒蹄狂奔。 车厢猛然加速老道士身体倾斜被关洛阳伸手扶住肩膀。 剑指微微一偏但是跟关洛阳身体里那股真气的感应并未消失。 随着老道士手指的移动那团真气也被渐渐牵引着在经脉之中滑动起来那正是废功心法的路径。 关洛阳的内力紧随其后。 魔教真气所过之处附近的血管里鲜血全部变成废血。 关洛阳的筋骨不断振颤四练大成的肉身造血活血的体能比一般人的鲜血活力要强出上百倍要把废血变回正常的状态。 无为真经里的废功心法就在这种随灭随生之中开始达成一次完整的经脉循环。 真气内力的特性随之被剥离一层魔教真气的运转变得更流畅轻松了一些进入第二次的循环。 蹄声如雷裹挟着马车的整支队伍冲出了过云谷。 从峡谷再到休朔城的这最后几十里可以说是一片坦途众人都在荒野之上疾驰而去。 那一轮弯月已经到了西方的天际风吹云散星星变得愈发璀璨繁多。 这漫长的一夜终于快要过去了。 此时峡谷那里一道剧烈的鼓声隐隐传来。 没过多久吴平羌、姜九思等人就已经追上了这支队伍。 飞影铠甲也一跃而至落在马车上方。 现在这个距离众人在马背上已经可以瞧见休朔城城墙的轮廓。 那休朔城是铁衣堂的总部里面不知道有多少老将、老卒同时还驻扎着朝廷的一支精兵。 自从庄国公苏刑死后休朔城也已经没有宗师坐镇但五年前却仍然有过一桩击败宗师的战绩。 这时那墙头上的火光多了起来火把晃动人影群聚遥望此处显然是城中的老将高手察觉到了马蹄声已经有了警戒。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整个队伍里面一大半的人突然都觉得浑身毛孔被电击了一般一阵酥麻。 内功高一些的那些人虽然不至于如此失态却也都听到了从他们心底里响起来的鼓声。 那鼓声初时好像万里黄沙地平线上的一线热风昏暗遥远狭长沉闷却很快就沸沸扬扬浩浩荡荡带着在夜色下卷起的尘烟狂飙从后方追了过来压在众人胸口。 安非鱼回头看去。 异常显眼的一面铜鼓在空中飞行震荡着追击过来。 那个西域人的身影还在铜鼓后方他不断地涌动真气隔空灌注到铜鼓之中让铜鼓飞行绝速把前方的空气激荡搅动成一道道狂流。 气流像一条条被铜鼓排开的无色飘带向后方舞动翻滚。 而许弥远就从这些狂流之上跃动精准无比的踩着那些气流交错的点一晃而过直似乘风御气脚不沾地奇快无比。 就在安非鱼这一眼之间那面铜鼓跟马车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半只剩下了恐怕不到五百米的路程。 那直接传响在人们心海之中的鼓声已经把一些内力不够的铸剑山庄弟子震的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姜九思倒翻着身子跃上马车顶部与安非鱼并肩而立面朝铜鼓那边:“我还有一剑或许可以挡一挡他。” 吴平羌也跳到马车上来右手提着七孔配剑左手向背后的包裹一探抽出一把青金色拙钝无锋的剑器道:“九思你用这把剑来试试吧。” 许弥远把他们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暴露在空气中的右臂一抬身子猛然贴近了铜鼓右拳全力砸上了鼓面。 铜鼓再次加速快的几乎变成了一抹金红色的光束轰向马车。 车顶上的三人正要出手忽然感觉全身往下一坠紧接着视野疯狂的拔高。 马车的整个车厢拦腰断裂开来上半部分承载着站在车顶上的三个人飞上高空。 金红色的光束射入残破的马车撞到了如同捧起仙桃的一双手掌里。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宗师的第一种死法 金红色的光束骤然一顿显露出八风铜鼓的原貌。 关洛阳的一双手掌瞬间布满了青铜色的复杂花纹。 那些虬曲缠绕如同枝蔓的在手背上还显得有几分大气、清疏越往手指上延伸便越是纤细、复杂。 自从梳理完成了上穷碧落神功之后关洛阳对于青鸟元气的掌握已经渐至深微的程度大多数时候运功不再会出现体表覆盖花纹的奇异景象。 不过现在他体内运转着无为真经之中的废功心法以大脑为中心的心意力量自丹田中酝酿出的幻日真气包括在二者之间联系转化的青鸟元气都像是光彩绚烂的一池玉液。 在一次又一次的过滤之中将那些过于鲜明的特色剥离出去留下最纯净、柔弱、本真的一池净水。 净水的运转变得更加流畅自若不温不火的浸润而那些被剥离出去的色彩得到了浓缩自然也要比从前更加耀眼鲜艳。。 于是那些渐渐浑融一体的意象又张扬狰狞的凸显了出来。 他的身体在残破的马车之上无声的一下旋转快的可比天际霹雳正响时夜色中闪电光芒一照的影像那样短暂而又深刻。 被双手接住的八风铜鼓就在这快绝的一旋之中紧跟着关洛阳的身影转了大半个饱满的弧度朝着来时的方向甩射了回去。 铜鼓之上酝酿着的那一道道层叠震荡的力量还没有来得及爆发出来就被关洛阳甩回了它主人那边。 许弥远须发张扬粗犷的眉目之间酝酿着浓重的煞气看到那个中了邵凌霄一招的人居然又一次出手心房之间不知来由的一下强烈膨动。 他脑海里浮光掠影的闪过了一点犹豫的情绪又在看到八方铜鼓朝自己掷回的时候耸眉怒目将这一丝犹豫掐灭。 最后只把这种近似于惊醒的感觉归结于自己见猎心喜。 ‘真是顽强!从邵凌霄手底下远遁而去的人当是天意要等我来收了你的性命!!’ 许弥远右手往前一探, 五指弹开, 露出皮肤绷紧, 向前一震的光洁掌心。 八风铜鼓被隔空引动离他还有上百米的距离就接连震荡开肉眼可见的光芒, 速度骤减。 鼓面的每一次震荡都代表着内部蕴含的力量, 被驱散出去一部分, 波纹从大到小。 等来到许弥远身前三尺的时候, 铜鼓已经彻底散去了被反掷回来的这股杀力悬停在主人的面前。 马车上, 关洛阳右手一招一股青气飞射出去卷起了队伍之中的小道士, 将他扯到马车里面, 随即自己一纵身, 从残破的马车之中掠出。 拉车的两匹马, 在继续向前奔跑。 高空中还承载着三个人的残破车顶这时候才坠落下来, 却已经被疾驰的马车远远地抛在后面拉开了至少二十多米的距离。 车顶坠地碎裂。 安非鱼他们稳住身形, 定睛看去只看到关洛阳的背影, 在眨眼之间袭向许弥远。 吴平羌回头看了一眼整支队伍掀起的烟尘, 离他们都越来越远离那边的城墙则越来越近。 残破的马车上, 一个老道士坐着、小道士站着都正看着这边。 “你师兄说冰川派的玉雪龙环在你身上?” 老道士慈祥和蔼的问了一声从夏青手里接过了那白玉环苍老的手掌略一掂量笑道, “老道既无内力又无冰川派的心法纵然还有些心境在也只能将这龙环的十成效力, 强行激发一次。” “就看你师兄能不能让这仅有一次的机会变得更有价值了” 余图真人闭上了眼睛。 以他现在功力尽失的体质睁着眼睛也根本看不到高手交锋的过程那种速度早就超出了常人视觉所能捕捉到的范围。 反而是在闭上眼睛之后周围的一切都归于黑暗心灵的感知力量把远处他想要观察的那两个目标给凸显了出来。 现实中这辆残破的马车跟那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的拉远。 心灵视界里余图真人却始终处在一个距那两人不远不近的位置默默的注视着这场一出手便已经爆裂万端的战斗。 轰!!! 关洛阳反击的第一招挥掌直接砸在了八风铜鼓之上裹挟风雷的气势, 超逾万钧的掌力足以把这铜鼓打的深深陷入地下十几米的地方去让对方暂时失去神兵的助力。 许弥远这个时候, 如果直接把手平伸出去, 想要托住铜鼓的话, 发力的方式将会无比的别扭无形之中便已经落入了不利的局势。 他身为火罗教主虽然近些年在江湖上走动的已经没有那么频繁但早年也是身经百战老而弥坚。 所有的战斗经验在他的心中从没有被尘封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拳砸出直接轰在了铜鼓朝向他的这一面上。 两人出手的速度几乎不分轩轾这样一来在两种力道的共同作用下铜鼓将会以倾斜的姿态斜向下暴射刚好会砸中关洛阳的小腿。 关洛阳却早有预料右腿仿佛凭空消失一样往后撤了一大步任凭那铜鼓斜射入地。 他左腿在前呈弓步此刻前脚掌猛然抓地发力身子腾空而起本来向后拉直的右腿往前一撞膝盖撞爆空气顶向许弥远的下巴。 这一招是临时组队之后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关洛阳从安非鱼那里学到的一式外星铠甲格斗术。 ——擎天顶! 安非鱼要在铠甲着装的状态里才能把这一招使的恰到好处没有破绽。 但现在看见这样的一招在关洛阳身上以血肉之躯施展出来安非鱼竟然觉得他使得要比自己更加干练、迅烈。 就算是许弥远仓促间也来不及抵挡这招只能躲闪。 他身子猛然向后一折好像一条要倒钻入水的大蟒蛇浑身骨骼柔韧的不可思议头顶直接钻破了地面整个人没入地洞之中。 人天衍那法门之中内用有八风外用有八部也就是在战斗的招式上模仿广为人知的八部众。 之前打破八方俱灭大阵的时候许弥远所用的就是八部众招法里的帝释天法而如今这一招正是八部之中的摩呼逻迦法——也就是大蟒蛇神的意思。 西域武学借相诸佛菩萨、诸天护法的意韵将威严大力与奇状诡怪结合起来的精妙在他这一招之中彰显的淋漓尽致。 关洛阳一击落空身子飘落之后只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就即刻倒退回去。 他估算着那铜鼓斜射入地所在的方位在那个位置的正上方停下双臂一抬体内流转的所有功力奔腾而起。 澎湃起伏的青气从关洛阳身上扩散出来在周围急速的涌动起伏那厚重壮阔的气势像是一小片青色的海洋在这里显化出来。 随着他腰部一弯上半身前倾高举的双臂奋进全力的击打在地面上所有的青气都在顷刻之间渗入地下。 这一小片范围内的重力猛然加剧真气击打的动能与重力的变化衔接在一起让周围五米以内的地面猛然下沉。 轰隆一声巨响这块地面陷入地下三尺有余土壤被压的紧密如岩石一般表面平整、坚固还有丝丝缕缕的热气在向上蒸腾。 刚才这一击关洛阳还向地下灌注了足以把这一片土壤的温度提高过百摄氏度的热量。 穿地而去试图先取回神兵的许弥远感觉就像是重达数万斤被烧得滚烫的巨石从上方狠狠的砸在了自己身上。 以他宗师境界的护体真气也被这一下撞的胸闷气短发出一声闷哼脑海里泛起了少许眩晕的感觉身体更被死死的嵌在了压密的土石之中。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许弥远之前的两下应变不可谓不精妙。 可就是因为他对自己神兵的那一点重视从见猎心喜、视关洛阳为猎物的一方猝不及防的沦落到了这样的境地之中。 瞬息万变的高手争斗之中出现这样的情况固然意味着关洛阳对战局的把握比对方略胜了一分也意味着现在的他几乎有了完全不逊于许弥远的爆发力。 只有这样他才有资格抓住这个机会。 倾尽全力的一式上穷碧落大摔碑之后关洛阳的攻势没有停歇改运风蜉无形之招锁定了许弥远所在的方位双拳连环的带出了幻影狂风骤雨的一招招打下去。 白家圣拳里的破甲之招渗透性的力量穿过土石直接作用到许弥远身上。 这些劲力刚轰入地下的时候像是亦真亦幻的青色光雾被自在的蜉蝣飞虫影像引领着翩跹而至不受那些土壤的阻碍。 但是一碰到许弥远的身体青色的光雾就仿佛化作了带着爆破性质的尖矛打得他身边的护体真气连番发出炸裂般的闷响。 这位西域宗师身上的衣物本来被他自己毁掉了一只右手的袖子现在却多处出现了衣料崩裂的痕迹护体真气已经隐隐约约被打得支离破碎。 如果这样的局势继续持续下去的话关洛阳只要再打上一百拳一两个呼吸的时间里就能把许弥远活活打死在这里。 死在地下连埋的功夫都省了。 可惜的是一名真正的宗师终究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人物。 即使在不断被攻击的状态下许弥远体内也有一部分真气的运转并未受到阻碍。 那一部分力量凝聚成淡金色的光辉坚定的聚集在他的手指之间刺破土石触及了八风铜鼓。 嗡!!! 整只铜鼓微微震动接着震颤的幅度全部集中到了鼓面之上咚咚咚咚咚咚的鼓声响起。 被压的紧密如岩的土地也无法阻碍激情攀升的鼓点。 周围所有的土壤被鼓声震动得空松开来。 地面上关洛阳身边那片平整下陷的土地开始剧烈的变形向上隆起整体抬升。 地底下的鼓声挣脱了关洛阳对重力施加的影响向上爆发。 关洛阳不得不收招闪避一飘之间退出十几米外。 只见刚才被他压陷下去的那一块地面此刻轰然炸裂像是一座泥色的大型喷泉向天空中喷涌碎裂的泥土。 许弥远的身影从地下飞出衣衫破裂右臂裸露手掌上托着悬浮振动的铜鼓深陷的眼窝里两只眼睛睁到最大咬牙切齿的咉着关洛阳的身影。 “你” 你明明中了邵凌霄一招怎么会反而比当日在老君山上相见的时候更强?! 这是他心中的疑问却没能完整的说出来只是一个字开口便有仿佛带着铁锈味道的腥气从鼻腔里、胸腔里一起涌到口中往外吐出一口血来。 天空中细碎的土块纷纷砸落许弥远低头看着地上多出来的那片暗红的痕迹嘴巴张开整个脸的轮廓都仿佛有了一些不敢置信的变化。 刚才伴随着关洛阳那些渗透性的招式有一股与关洛阳本身格格不入的东西被送到了许弥远体内。 渗透性拳力造成的伤势本来还不算多么严重但那股寒凉晶莹的魔道真气却顺着身体各处微不足道的破损将经脉之间、血脉之间的鲜活气息磨灭化作这种废血。 十年前体验过的感觉十年前耿耿于怀的那一场失败涌上许弥远心头。 任何问题任何言语他都不想发出了。 只有真气混杂着怒意从身上荡开发丝怒冲向天散乱飞舞。 八风铜鼓一层层的虚化浓郁光芒流淌到许弥远体内直到最后掌上仅剩一个虚幻的轮廓他一把将那轮廓收进掌心。 狂风扫射。 吹得关洛阳满头乌发披散伴随着身上宽大的衣袍向后飘荡烈烈作响。 刚才攻势太猛处在废功过程里的他毕竟不是一种正常稳定的状态此刻一时有些气衰正艰难的让下一股气息衔接上来。 但他看着许弥远的视线里只有痛快和嘲讽。 随着关洛阳微微抬起下巴的动作眼神里的嘲讽都变得不甚清晰起来淡漠的好像已经看到了许弥远变成一具尸体的终局。 许弥远怒眉腾腾一拳砸向关洛阳。 这一拳打出的瞬间他拳头前方的空气碎掉了。 浅白色的裂缝在空气里浮现了一瞬间接着就化为烈卷的风整个空气都因为许弥远的这一拳而震动起来要将前方的事物和站在那个方向的关洛阳都震成碎片。 只是就在这一拳打出时电光曳影的飞影铠甲忽然出现在关洛阳身边带着他躲闪开来。 侧面更有一剑直接刺向许弥远脖子的左侧。 刚才他全然被关洛阳吸引了注意力竟然一时疏忽没有注意到这个持剑的人是什么时候潜行过来。 而这一剑发出的时候其剑其人其招都不一般。 人是东都第一剑客却只是三者中相对最平庸的一个。 剑是铸剑山庄新造的神兵首次现世的一击青金色的长剑上本来钝厚光润却在出剑的一瞬间主动顺应着剑招开始变化。 剑身变得更长了一些剑刃锋利青金色的剑体隐约变得像是凝霜傲雪的一段冬日寒光。 而剑招更是和许弥远刚刚吐出来的那口血跟他体内窜动的废血产生了呼应以这些废弃的血为媒介窃走了他的一点真气。 许弥远眼神里突兀的多出一点惊疑之色身子侧向漂移躲闪左手聚满功力的一击以食指中指轮番弹出在转瞬间从剑尖弹到了剑身的中段。 “朝生夕死龙哭千里你怎么会这一招?” 他嘴里发问手上两指合并一弹将剑弹飞毫无留手之意的一拳打向姜九思。 数里之外坐在马车上的老道士睁开了眼睛。 许弥远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黄土荒野全部隐没只有前方升起一片温和的光芒。 柔光之中手托玉环的苍老道人盘坐着。 那身影随着光芒的扩张而越来越高大即使盘坐也比许弥远高出了数倍从身上散出一道道墨龙寺的剑气游曳盘旋在光明和黑暗之间。 狭长如宫殿窗台的两只眸子俯瞰着许弥远。 “余图!” 许弥远惊叱一声“你功力尽废休想欺我!!” 他向前的一拳转而向上轰去整个环境被他的拳力震动摧毁那两只眸子像两面横陈悬空的大镜到最后才破碎凋零。 黄土荒野重现眼前。 眼中还有一人。 ‘看剑。’ 一剑骤起光明尽灭。 关洛阳手里一柄神兵化闪电在黑暗的天上突兀一下曲折劈落。 许弥远一拳打出大风呼啸扭曲的空气直接撕毁了这片黑暗的区域。 鼓声从他这一拳的轨迹上一次次的震动、响开。 关洛阳被飞影铠甲拉住肩头一路飞退到了百米开外。 咚!!! 鼓声的最后一响变得像是暴风后的余韵。 关洛阳剑尖点地畅快的迎着风吐出了一口劲疾的浊气仰头看去。 大风的源头那个人影裂成了两半。 剑快于拳立劈宗师。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少林 夜凉如水。 嵩山少林的客房外古松树如同一座矮小的尖塔树梢一侧是挂在遥远天空中的弯月。 刚跟队友通过信得到提醒的古兰香脚步匆匆从客房院落之间转出趁着星光月光去寻少林方丈。 少林僧人为了避嫌为女子安排的客房是在后山一块地势平坦的地方建起的屋舍距离少林建筑的中心区域比一般的香客客房要更远一些。 古兰香从这里一路走过去要先路过塔林、碑林然后是几排用来招待香客、文士的房屋。 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这座幽深的古刹之中还有许多人没有休息。 有人在碑林之间闭着眼睛数着念珠默诵经文有人在屋内翻读经典被昏黄的烛火在纸窗上照出一个剪影。。 走在松林中央方砖铺出的道路上还能看见道路两旁的松林里有些正当壮年的武僧在刻苦练功。 一个小小的牛皮沙袋从树枝上悬挂下来身穿灰衣露着半边肩膀的和尚默默用功片刻一掌拍上去。 他出掌的时候带起一阵呼啸似的劲风手掌拍在那小小的沙袋上却无声无息让沙袋一动不动可见得这一掌里的刚柔变化已窥得几分上乘武功的精髓。 古兰香来到少林虽说才只有几天的时间但因为当时持有韩文公的信物又是直接求见少林方丈得到了不少便利路过这里的时候虽然引起了一些注意, 倒也没有人来拦她。 她的目的地, 本来是方丈禅院, 但路过大雄宝殿的时候里面灯光辉煌香气袅袅, 传出老僧之间叙话的声音。 转头往殿里一看那个坐在大雄宝殿正中蒲团上, 背对丈六高的如来大佛坐像, 两耳垂肩, 身披金线袈裟的可不正是少林这一代的方丈——往生大师。 “大师!” 古兰香打了声招呼, 踏入殿中。 往生大师向她微笑致意身边另一个老僧也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 也是个“熟人”, 少林达摩院的首座, 平心禅师。 平心禅师笑道:“哈哈, 也真是巧了, 贫僧正跟方丈师兄说起古施主的事情施主来的时日虽短, 但看过那几本禅理武论之后似乎已隐隐摸到门径近日身上魔念愈发平淡。” “如此禀赋超凡, 宿慧深厚或许可以借出金刚本相经中的一些篇章, 给施主一观假如能彻底降服魔念, 也是少林的一大功德。” 他这话说来平淡其实透露的消息可非同一般。 金刚本相经, 又称金刚禅乃是隋唐年间的大将军僧昙宗所著实可谓是少林寺中至高无上的内功宝典从初祖达摩以下历代方丈著书立说所留的武功秘籍都无出其右。 对于武林宗派来说但凡是门中可以称得上绝技层次的东西, 都要珍之重之秘而不宣将这种镇派的武学宝典无偿借给他人观阅, 实在是极其罕见的事情了。 古兰香都微微一愣虽然借阅金刚本相经本来就算是她的目的之一但也没想到才来这么几天就可以达成。 往生大师观察她的神情和蔼低笑说道:“阿弥陀佛施主何必惊讶呢?少林传授绝技虽然有严苛的名声在外但也是为了考量天赋又怕所托非人为祸江湖。” 他语气微顿低叹一声“事实上纵使如此严苛还是不免有些逆徒下山后, 造下滔天的罪孽远遁江湖逍遥法外令人怒且痛惜。” “而这几日看下来, 你的禅定功夫不在老衲之下天赋、心境便是与某些成名的高僧相比也不差分毫既然如此老衲等人又哪有敝帚自珍的道理。” 古兰香明眸微动抱拳说道:“几位大师胸襟开阔令人敬重能借阅宝典经书我感激不尽只不过我深夜到来其实是有一桩急事要提醒各位” 她提到有好友以秘法传信把老君山遇袭的事情简略一说。 两个老和尚耸然动容神色俱变。 往生大师寿眉紧锁说道:“今日刚入夜的时候老衲在院中隐隐察觉到老君山那边有一缕剑意冲霄而上排风断云只不过相隔甚远不能肯定现在听你说来居然出了这样天大的变故!” “邵凌霄百劫不死勾结火罗道重出江湖” 少林上一代方丈顽石大师也就是往生大师的师兄十年前参与西南一战回来之后没撑过半个月就撒手人寰。 西南大战前夕往生大师就被选中留守寺中主持事务没有跟邵凌霄打过照面但是他余生之中永远不会忘记师兄给他反复讲过的那一战不会忘记顽石大师到弥留之际还在叹息。 “我那时假如用的不是一招大金刚拳而是改用拈花指对敌不知道能不能把飞光多锁住半息” 往生大师一时间陷入回忆之中与他相比旁边的平心禅师明显要激动不少显得更难以相信。 “老君山余图真人虽然当年力斗魔头遭了一番劫难功力尽失但天方真人犹在有一方宗师指挥门下弟子几百人同气连枝固若金汤哪有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什么邪魔外道拿下?!” 古兰香解释道:“据说老君山上没有宗师战斗过的痕迹那位天方真人也许刚好今天晚上不在山中。” “竟然是这样吗?” 平心禅师呢喃几声终究还是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转头看去说道“方丈师兄你看?” “有备无患。”往生大师回过神来道“假如真是魔教卷土重来他们突袭老君山毫无前兆针对少林的动作也难以预料还是速速鸣钟召集僧众让众弟子都提起精神最近小心戒备。” 平心禅师连连点头:“将罗汉堂、菩提院、戒律院的几位师兄弟也请过来调整住宿多做巡逻随时可以聚拢结阵以策万全。” 他动身离开大雄宝殿这一去甚至用上轻功不走正常路径袈裟僧袍被内力鼓荡起来斜着掠过了广场直接飞向一侧的钟楼。 僧鞋在钟楼的护栏上轻轻一踏聚起了大韦陀杵功力的一拳就砸在了千斤的铜钟上。 这一声钟响跟平时敲响的声音大不相同如同虚空雷音锐响金鸣铿锵有力回荡不绝。 钟声越过宝殿、佛像、祖师堂掠过达摩铜像去到碑林塔林松林响遍了整座古寺的每一个院落。 有个灰衣的和尚正在碑林的边缘以手指抚摸着石碑借星月的光辉仔细研读前辈高僧留下的经文。 听到钟声他面带疑惑的抬头正要动身赶往大雄宝殿那边身子却忽然一僵。 青秃的后脑上多了一根银亮的长针针尾还在不断震颤。 金簪妇人踏入碑林双手臂弯里挽着一条搭过后背的飘带姿态雍容也略感疑惑的看向钟响的地方。 “大伙应该还都在等信号吧怎么这些和尚倒先敲起钟来了?” “不管了反正先下手为强总不会错的。” 跟这个妇人抱有同样想法的火罗道护法们几乎同时从他们潜藏的阴影之间杀出就近选择了一个目标。 就在那一道钟声刚刚传开的时候少林的武僧已经有十几个人变成了尸体另有两处院落之中传出气劲暴鸣呼喝交手的声音。 钟声和交战声先后惊起了所有的少林僧人一时间数百个脚步声远远近近的从各方的院落推门而出擎起灯火手持棍棒疾行。 大雄宝殿里往生大师身影一闪就来到殿外抬头看向天边。 只见夜色朦胧群山之间的云雾本来被星月光辉照的透亮忽然西边那处翻腾起一团厚重雨云也似的黑烟。 烟雾蒸腾越来越广大骏马长嘶的声音从烟雾之中传出。 转眼之间数百道飞驰的快马踏着黑烟从空中狂奔而下。 这些高头大马居然能踏空奔跑俯冲的姿态像是一道要把整个少林寺冲垮的乌黑急流啼声嘶鸣越来越近。 气势之可怕远胜于少林僧人们曾经见过的任何一种猛禽。 就算是精壮无畏常常诵经礼佛的青壮武僧从各处乍一仰头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有不少人吓得当场惊呼出来。 往生大师寿眉压低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虽然他也不免为这样的奇异景象而惊诧但已经隐约看出那些骏马奔行之时身上有些地方隐隐与云雾浑化半透明一般并非完全的实质。 “南无阿弥陀佛!” 佛号低沉。 往生大师身上袈裟飘荡脚下微尘四起风中响起了如同滴水入铜盆木鱼敲响铜锣惊鸣大鼓应和如此种种玄妙的声音一道更比一道激烈响亮。 好像他浑身的真气一动就掀起了一场从空灵到雄壮的佛法奏乐盛会。 而这因真气流动时产生的异响诸般种种都不过只是前奏就为了烘托起最后那一声人中狮子大云雷音!! 往生大师抬头吐出那一声的时候从他面庞前方斜向上去声音撞出了一圈又一圈的空气圆环层层放大到最后化作了一片乳白色的气浪。 轰鸣咆哮而去的杂乱白气就这么跟俯冲下来的几百匹乌黑骏马相撞。 可以看到马群最前方的那些战马身影当场炸碎成了大团大团黑色的烟气被音波气浪混杂在一起继续向后面的那些战马推动过去。 这些阴气骏马的来源正是苏木道人借助火罗道的势力杀了五百匹骏马之后摄取那些马的魂魄怨气祭炼出来的“五马浮屠锁”。 这种法宝祭练完成之后一经释放群马奔腾而出因为不具备实体所以可以踩着树梢、云雾奔驰撞到人身上的时候又能有不逊于真正战马的冲击力。 往生大师的一声狮子吼把这些阴气骏马轰散了大半但还是有一些战马影像成功落到地面四散奔腾。 它们穿墙过壁墙壁分毫无损撞到人身上却登时就把人撞飞出去一时少林寺中局面大乱火光乱晃。 “不要惊慌这些怪马可以用真气轰杀众弟子速速结阵运功护体。” 往生大师运功传音浑厚的内力让他的声音覆盖着整个山头两句话的提醒之后立刻又念起经来。 “那罗谨墀皤伽罗耶娑婆诃摩婆利胜羯罗夜娑婆诃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 但凡是少林弟子听到他的声音之后顿时心中一定惊慌的情绪少了大半身姿矫健腾挪呼喊布阵各以阵法变化朝着大雄宝殿那边靠拢。 而那些正在激战中的火罗道护法听见这个念咒的声音却觉得自己身法腾挪之间真气的运转被激得在经脉之中起了波澜有些偏移。 一个正在跟戒律院首座对拼刚猛掌力的彪形大汉被咒语搅扰砰的一声撞破墙壁倒退出来。 手捏细针的妇人针尖在一个僧人胸膛上留下了长达尺许的伤痕血出如涌却皱起眉来。 只因那个不到一流境界的和尚居然从她这一招下逃得了一条性命。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念咒的声音。 世俗皆知的金刚萨埵降魔咒本来不过是一些古怪拗口的经文这时候被宗师境界的佛门内功念了出来反复传响。 “南无阿唎耶婆嚧吉帝烁皤罗夜娑婆诃唵!” “悉殿都漫多罗跋陀耶娑婆诃” 厚重的一个个音节带着震撼的力量感敲在人心弦上竟然有一种天大地大五感六识每一寸角落都被这些咒语挤满了的感觉。 无处不在无处可逃。 “宗师啊真是麻烦一个人就足以压住整个局面。” 幽暗之中头插尖簪的苏木道人很有些不快的晃了晃脑袋。 “不过要是没有了凌霄教主他们的帮助我们就连这点任务都完成不了的话也未免太让他们小看了。” “小孙该你上场了。” 孙灵左掌顶着右拳用力按压着握成拳头的指节狞笑了一声。 “放心一个土著四星我拖他三天三夜都完全没问题!!”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群魔乱舞 “娑婆诃摩婆利胜羯罗夜娑婆诃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 往生大师在念经旳同时将自身的感知随着功力散发出去已经捕捉到出手的敌人大致数量。 目前出手的人一共有十八个都是一流高手其中有些人的气息蛮横张狂冷僻刁钻颇具特色似乎都是曾在邪道中成名已久的人物。 可惜少林现在武僧五百余人一流高手的数量却只有十四人。 往生大师心中默想。 半个多月前渭州天都道场的老掌门发帖说要在八十大寿上举行金盆洗手大会平石师弟作为一流高手率领十二名弟子代表少林赴会。 平空、平湖两位师弟生玄、生德、生尘三名师侄则在三个月前受洛阳白马寺之邀要同去敦煌取回一批经卷少说还要有两个月左右才能回来。 倘若今夜这些人都在的话再率领众弟子布阵协助不但可以稳若泰山或许还可以趁机拿下一些邪魔外道。 计算人手的时候往生大师并没有把他自己和古兰香算在其内。 不算上古兰香是因为她体内的怒煞魔能。 在往生大师看来不知道该是用心险恶到什么程度的人才能练成那样穷凶极恶的邪功还强行灌顶给一个心怀侠义的少女古兰香实在太过无辜。 但不管怎么说, 有如斯魔能在身, 总是一大隐忧。万一她出手之后, 遇到什么不在预料中的变故彻底走火入魔麻烦只会更大。 至于为什么不算上往生大师自己, 则是他心知肚明——这伙人胆敢进犯少林肯定有应对他这个宗师的手段, 譬如刚才那诡异的飞天骏马, 显然是还有隐在暗处的人手, 未曾露面。 心里的思绪虽然繁多诸多念头的转动生灭, 却只在转瞬之间。 往生大师刚刚想到这里已经感受到一股陌生的气息飞快地向自己这边袭来。 他左手向旁边一拂, 宽大的衣袖像是一面铁板扫了出去, 刚好跟一个刺穿空气的拳头撞上。 咚!!! 一声震动尘埃的闷响。 出拳的人身影略微往后一顿, 露出真容。 孙灵的面相看起来年纪不算太大, 但浓眉阔口浑身肌肉膨胀, 布料粗糙的一身短打欲盖弥彰的裹在这一幅强横的筋肉架构上。 尤其是在他十指紧握成拳的时候肩膀微耸, 斜方肌发达到连脖子都被两侧隆起的肌肉块垒给掩盖掉了。 这样的体型能直接带来一种从本源上压倒其他孱弱人类的凶悍质感。 “老光头, 念念念念念个不停, 这么嘴碎怎么不试试用你的嘴来挡我的拳头!!” 年轻气盛的轮回者露出嚣张的笑容, 拳头一抬。 空气里传出一声裂帛的巨响。 砖石地面被这道移动的身影切开笔直的裂痕。 他人如草而我如铁他人如钉而我如锤他人筋骨同干纸唯我满身胜刀!! 这是“南斗圣拳”的修炼者, 必须培养出来的自信。 孙灵就带着这股充溢到要从每个毛孔里散发出来炙热信心整个人斩向往生大师。 他的拳头就是发热冒烟的刀尖。 往生大师的身子微微一侧用看起来缓慢悠闲的动作, 很不合理的避开了绝快的一式刺拳。 错身而过的刹那孙灵的身体一拧脚下所踏的那一块石砖中有一小块地方被直接磨成粉末旋转飞散。本来紧握成拳的手指猛然向外一弹搓掌如刀回身再度斩杀而至。 往生大师面前的空气被切割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白色痕迹纵横倾斜杂乱交错脚下步步后退口中赞道:“好拳法!!” “虽然招式简朴但拳中所发招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霸道之余, 却又正大光明, 其刚猛凌厉之处不在老衲的大金刚拳之下。” “小施主, 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拳法造诣, 何其难得不知道为了什么苦衷要跟这些邪道妖人搅和在一起?” 孙灵声音狂放:“苦衷?不要搞错了我可不是跟他们并列的。今天要灭你们少林寺的这群人里我是首脑我是主导。” “少林这种东西只要存在不是被灭也得被打这可是冥冥之中的大宇宙意志啊!!” 说话之间孙灵的气势越发高涨他也发现自己这种基础的招式果然没办法给对面这个老和尚带来什么样的压力手刀忽然一收。 手藏腰间脚尖虚步点地腰臀向后。 南斗圣拳奥义千首龙击! 孙灵全身动作一变重心前移仿佛整个人突然变成了一条从盘踞缩爪的状态中醒来飞扑而去的毒龙。 而这条毒龙足足有千百个可以撕咬躯体、分断骨骼、带走血肉的龙头。 顷刻之间孙灵的双臂像是拉长了一样爆发出数不清的残影布满半空每一个手势都有细微的不同或抓或劈或拳或掌或捶或刺。 这些奇妙的手势把周围的空气压缩化作凛冽的罡风又因为罡风的流转在出拳这一瞬间的时间里面就传出巨大的吸力形成一个要让往生大师避无可避被一口吞噬搅碎的夺命绝域。 面对这样的拳法奥义往生大师果然没办法再保持之前那种悠然后退的姿态。 他的袈裟、衣袖甚至于眉毛、耳垂都被罡风拉扯向前微微抬起的视野之中则被疯狂轰来的无数手势残影塞满。 拳落之时这位少林方丈穿着灰黑僧鞋的双脚踮了一下宛若终于要顺风而去。 轰隆—— 大雄宝殿前这片广场中央的砖石四散崩裂炸起一大团昏黄的烟尘。 借着一道土龙般的尘浪从这烟尘之中向西侧冲击出去。 孙灵眼神一空处在一种极度落差造成的茫然之中他感受到自己的拳招落空而一股巨大的力量轰击在自己的胸口。 这个力量压着他撞倒在地死死的压碎了那些砖石还余势未消撵着他的身体从碎裂的坑底滑动出去又撞碎了不知几块砖石犁开一条长长的沟壑带起了一道尘浪。 “南无阿弥陀佛!” 往生大师挥袖排开烟尘低头看去寿眉大耳两眼中却发出摄人的光芒。 他一只脚还踩在孙灵的胸口。 “既然没有苦衷那就省去客套了。刚才放出那群马匹的人何在?你们夜袭少林的真正首脑在哪里?” 孙灵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又惊又怒:“你呕噗!” 他刚说出一个字来压在胸口的那只脚就略加了一点力恐怖的压迫感好像一座缓缓压下的山正摧枯拉朽般把他引以为豪的体魄压的剧烈变形。 胸腔五脏之间好像连痛感都被这股森严巨力压住了传不到大脑的位置但却有血腥味源源不绝地涌到喉头带来比单纯的疼痛更可怕的感觉。 往生方丈说道:“老衲与人为善很久但毕竟身在佛门也不得不学一学十八般地狱的佛法经义施主假如怙恶不悛还不肯吐露实情只怕要沉沦地狱了。” 孙灵嘴里血流不止扬眉怒目露齿摆出一个险恶的笑容:“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如来佛祖也怕蝎子精的倒马桩?” 往生大师寿眉忽动脚下劲力一吐身影暴闪而去。 轰隆一声沉闷巨响孙灵的身体被那股劲力压的下陷两尺有余尘埃荡开边缘处的土石被挤压隆起周围的碎砖片片翻开。 以孙灵的身体为中心这一块直径十米以上的凹陷痕迹恍如一朵硕大的破裂莲台。 中心处镶嵌着的这个人突兀动弹了一下僵直笔挺的从碎砖碎石之间挣脱而出猛然站立。 往生大师眉毛抖了抖露出见了鬼似的表情踩在地上的双脚已经少了一只鞋子。 孙灵腰后探过来一条长长的尾巴一截截乌黑发亮尖端饱满而锐利宛如一条放大的蝎尾。 尾巴尖上还刺着一只僧鞋。 他的心口被刚才往生大师发力后退的时候炸出了一个大洞心脏本来应该已经粉碎能透过那个窟窿看到他背后的景象但这时候森森白骨飞快的在伤口处交错密封。 这个本来就满身肌肉的拳士体型再次膨胀了几分双足变得粗壮毛糙脚趾刺穿了鞋子而上半身更是直接发生骨骼层面的剧烈变化脊椎、肋骨都在剧烈的扭曲分叉增殖。 比起人类的骨骼结构他现在的体型充满了畸形而豪壮的美感更从两边肋下又各自探出了两条健硕的手臂。 六臂蝎尾的魔人脖颈到脸部两侧也有甲壳状的物质滋生双眼已经变成了彻底的金色竖瞳。 “阿弥陀佛!!!” 往生大师看着面前这个人在瞬息之间发生的变化不自禁的吟叹道“难道世上还真有妖魔?!” “妖魔?死光头你又错了!” 孙灵六臂箕张獠牙外翻自信狂气熊熊燃烧“我是从妖魔血肉之中诞生却凌驾在妖魔之上的觉醒者!” “你刚才那个逼装的爽吧?再来试试我的南斗奥义——” 南斗圣拳六臂千首龙杀! 这一次不是什么“仿佛”手臂拉长了而是那六条手臂真正的拉长好几倍。 随着孙灵的身影移动轰出了几乎占据半个广场的满天拳影。 罡风呼啸扯的周围几座大殿上瓦片乱飞殿里的蒲团都飞了出来碎石尘埃一起卷起柱子上被划出许多痕迹红漆斑驳。 呼!!!! 隐隐约约的一圈尘埃旋风在大雄宝殿前方广场冲起高过了周边殿宇楼阁的高度。 少林寺里许多正在激战中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个景象。 后山塔林之间苏木遥望那一端也将这样的景色收入眼底。 孙灵是他们小队里的主战成员虽说还没有达到四星级但是他经受过来自大剑世界的妖魔血肉缝合改造手术在完全释放妖气之后可以化身为觉醒者——实质上是变成一种与妖魔有同样的食人习性但战力又远远凌驾在普通妖魔之上的生物。 他的精神、肌肉和造血能力还分别经受了苏木的炼尸法禁加持、付克斯的血魔法恒定强化断头不死断肢再生流血如溪河躯体恢复能力远远超过这个武侠世界土著强者的认知。 苏木有信心就算是让邵凌霄来对上孙灵只要不动剑短时间内都没办法把他彻底灭杀、摆脱。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战斗吸引宗师也被牵制住了苏木就可以徐徐执行他的计划。 他手在腰间一抹从小乾坤锦囊里取出一盏古怪的铜灯。 这铜灯的灯座黄澄澄的仿佛五个四肢萎缩的大头鬼物拥抱在一起灯上是五团猩红光芒被他掐诀一指就化作五个桀桀怪笑的阴魂上身如人下身如烟。 这是在施展五鬼搬运的法术五鬼齐出可以穿墙遁地偷盗死物。 五条鬼影来去如风须臾之间就从地下带出一具具干瘪的僧人尸体鬼影离体之后尸身就恢复实质坠落在地。 这片塔林是少林高僧的埋骨之所。 自从魏晋以来中原僧人死后如果佛法精湛但修为不足就会火化成灰捡几块骨头一起装在坛中埋葬于地穴又根据身前功绩在地穴之上营造墓塔。 但如果像是踏入了一流高手境界的人死后十年不腐临死的时候又没有特别的交代那就不会送去火化而是直接将尸身装入缸中埋在这里。 苏木指挥鬼影搬出尸身之后便张开腰间小乾坤袋将这些僧人尸体陆续收走。 他眉目之间有少许喜色但两眼还紧紧看着那五团鬼影更不时掐诀以咒语催促显然还有更大的目标不曾满足。 历年以来老君山的宗师若感大限将至都会云游四方甚至泛舟海上谁也不知道他们死在了哪里。 与之相比少林的宗师只要不是死无全尸应该都会葬在塔林。 在苏木看来那才是这个世界里能找到的最好的炼尸材料。 五道鬼影游走在墓塔之间忽然一同发出痛呼变回猩红光芒回到铜灯之上。 苏木眼前一亮收了铜灯走向那座单层密檐的石塔手里一道黑线挥出。 墓塔如同浮土干沙被黑线切成一块一块坠地散落开来很快露出地穴大缸。 苏木切掉大缸的盖子里面坐着一个眉须稀疏面色红润栩栩如生的和尚。 死了这么多年他身上竟然没有血肉萎缩的痕迹甚至还有些微真气无知无识的残留在丹田经脉之间自行运转。 刚才那五道鬼影正是试图附着在这个老和尚体内的时候被这精纯阳刚的佛家真力吓走。 “好好好。” 苏木正要张开小乾坤袋一根竹棍打在他后脑。 砰的一声黑烟崩散一个稻草人被竹棍打碎苏木的身影则消失不见。 古兰香早有预料右手提棍左手拽下了脖子上的红绳舍利子细翘的睫毛一垂心思沉淀在禅定之中。 舍利子绽放浅白光辉术力形成一层无色无质的球形以光一样的速度扩张开来笼罩周围三十三米以内。 来自型月世界的高僧舍利内含一股可以释放禁魔结界的禅宗术力尤其擅长克制阴邪幽灵。 东南方向的墓塔上一团黑气浮现啵的一声扭曲破开露出站在塔顶的墨色道人。 在一个武侠世界突然遇到类似法术的能力还正好克制自己苏木心思电转已猜到对方来历。 但他脸上的惊讶之色尚未来得及敛去。 已见一棍横空。 古兰香左手舍利右手棍真气突进当头砸下。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诸邪退避 高僧舍利旳禁魔结界压制之下苏木身上所有邪魔法器在运用之时都不得不多出一点迟滞、阻塞的感觉。 这一点破绽足够古兰香连出几十棍把他整个人打成西瓜酱一样了。 但就在这一棍子即将打到他额头的时候两道青气盎然纯粹而浓郁的剑光交叉在他前方架住了这一棍。 饱含生命光焰的竹棍跟那两道青色光芒一撞好像空中一面硕大无朋的铜锣被敲响哐啷震动。 竹棍猛烈的一弯古兰香整个人都被掀翻出去。 苏木手掐剑诀双手变化指挥七道青色光芒凌空飞舞其中三道护卫周身盘旋不定另外四道相继向古兰香穿刺过去。 浓墨一般的头发一股股从他头顶散落下来那七道光芒原来正是他原本插在头上的七根尖簪所化。 那小小的木头簪子飞出之后立刻化作两尺长短没有剑柄两头都是剑尖的奇形飞剑。 剑身上隐约带着一点木质纹理但飞射之时却凌厉无比其中一道剑光不过是在旁边墓塔上擦了一下整座小塔就被拦腰斩断。 这周围三十三米的空气里面还遍布着高僧舍利散发出来的结界微光却根本制约不了这青光飞剑的轨迹反而是青光越发璀璨, 辉煌。 剑中居然透出光明磊落的凛冽正气。 古兰香在半空之中轻笑一声, 纤细矫健的腰肢凭空一转, 整个人仿佛在空中醉舞连翻了两个筋斗竹棍随身而动, 棍头两端戳打崩挑把四道飞剑接连荡开。 笃! 只见棍子一端点地, 古兰香手上搭着竹棍另一端, 脚下踩着竹棍中段, 棍身微弯倾斜承载着主人的重量, 以一个绝妙的姿态掌握着平衡。 “果然虽说干着乱挖人坟墓这种从头顶烂到脚底的事情但你并不是纯粹的邪术士。” 苏木成功逼退了对方, 神色却不太好看, 毕竟一个照面, 他就被逼出了隐藏的能力, 而且听对方的语气这种别人对自己早有所了解, 而自己对敌方却一无所知的感觉也绝不好受。 ‘难不成还真有积分多的没地方去的人会去娱乐区买情报吗?就不怕反而被那些死贵的模糊情报误导?’ 苏木所修炼的法术能力, 一共分为两套体系。 一套是从他成为轮回者开始接触到的邪道法术, 以禾山经为主体里面记载了禾山道的六十七种法术, 全是邪魔外道以杀人杀兽, 抽魂炼魄来炼制种种邪道法器施展法力。 这邪道自有邪道的好处初始修炼的时候根本不讲太多心性感悟境界参详只需要按部就班, 能狠下心多杀多练就能不断精进法术能力。 只不过禾山道的法术, 越往上练就越没前途只懂得祭炼外物对自身道行的修炼就显得太过杂而不精到了一定程度之后甚至只能靠寄生在异兽身上来延长寿命。 况且身为轮回者要在诸多世界之中穿梭如果只靠这些阴魂类法术的话局限性也太大能克制阴邪之物的东西比比皆是。 所以在达到了三星级之后苏木积累了两次任务的收获全部拿出来有意识的兑换了来自蜀山剑侠传世界的白阳图解。 在纯化道基这方面白阳图解可以称得上是最上乘的玄门正宗功法, 苏木用精修出来的白阳法力驾驭他七根铜椰神木炼成的飞剑, 就可以不受绝大多数的诛邪、破魔结界克制。 其实他之所以要来挖走这些少林和尚的尸身也是因为这些达到一流境界以上的少林和尚纵然身死之后多年, 躯体之中依旧与普通尸身不同蕴含了一点阴中之阳死里有生非常难得。 苏木之前祭练五马浮屠索的时候已经把五百匹骏马的鲜血尸身施法掩埋做成了一个极阴极寒的风水局。 到时候把这些和尚的尸骨埋下去以佛门宗师的尸骨作为必不可缺的核心作法祭炼七七四十九天激发那一点阴中之阳为他这七把飞剑重新洗炼就可以彻底转化道基消除之前修炼邪法的所有隐患以正宗仙道白阳法力一跃而成为四星级中的佼佼者。 而所有和尚尸身也会顺势被转化为至阴的邪尸。 苏木暗想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时飞剑在天行尸在地以正法御邪气他将直接跻身于这个世界最顶峰的战力层次后续的任何任务、计划都可以肆无忌惮所向披靡了。 “呵!虚张声势你们就算对我们有所了解所知道的也不过是我们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的少量情报。” 苏木语气幽深心思又凝定下来“这舍利代价不菲吧以为能克制我却根本压不住我真正的实力你这副早有所料的伪装之下内心里到底是作何感想呢?” “这东西确实很贵不过你觉得这是单独为你准备的?” 古兰香晃动手上的舍利似乎有些意外的掀了下眼帘随即左手捧腹笑的身子都轻轻颤抖起来。 “你以为利用情报的唯一方式就是兑换一种能克制你的能力吗?那也未免太小看情报两个字了吧。” 在古兰香看来从情报中了解敌方的能力都还算是其次的更主要的是能从这些能力表现里捕捉到对方的行为思路。 比如说在看到那个很难打死的家伙跑去拦住往生方丈的时候她就知道要优先到坟地这边来拦住这个道士。 武力侧的轮回者里面在大的战略布局上、在能力的多样化方面可能确实比神秘侧、科技侧的人略逊一点。 但是在局部的战斗中只要掌握模糊情报就敢跳过所有步骤去猜目标捕捉敌人思路的可怕决断也是其他类型轮回者无法否认的、普遍存在的优势。 而且这种揣摩思路、做出应变的特色还不只是能用在敌人身上同样可以用在友方身上。 古兰香知道她如果在大雄宝殿那边主动出手以往生方丈这几天表现的性格来看只怕不肯轻易放手让她单独对战孙灵。 少林和尚求稳的性格是从佛法到武功又浸润到自身体现在方方面面点点滴滴的东西。 稳重固然是优点可惜在某些时候就会与优柔寡断无异。 但是如若古兰香已经在另一个场地跟敌人陷入激战甚至这个场地还是少林历代高僧的坟地那么 古兰香抓紧竹棍换脚一踹棍子剧烈一弯凭借竹棍本身的韧性把整个人向苏木那边弹射了出去。 苏木冷笑一声两柄飞剑搭在脚下承载着他的身体飞空退让要先闯出这片禁魔结界的范围。 其余五柄飞剑在他的手势变化之下凝聚成一个青光剑轮旋转之间发出轰雷炸鸣对着古兰香迎头斩杀过去。 古兰香抢占了刚才苏木所在的那座墓塔手上一抖仿佛以棍做枪碰上了那青光剑轮。 她现在用的这套功夫正是刚来少林的时候往生大师他们看了韩文公的信物破例传授给她的一套夜叉王棍法。 这套棍法是当年大将军僧昙宗在战场上演变出来的武学棍中夹枪变化巧妙但却号称是“天下武学仁慈之最”。 因为这套棍法追求的是在人命如草血肉成泥的战场上谨守不杀之戒只求守护自身别人可以相杀和尚却不杀人。 整套棍法所有招式的精髓都在于那一招一式之间的“收手、维护、度化”之意没有高深的禅定心境绝不可能练成这套棍法只会沦落成三流的沙场武技。 往生大师他们把这套棍法给他其实也是一种测试正是因为古兰香在几天之内就把这套棍法演练到了形神兼备的地步才获得了众僧的认可。 那青光剑轮来势汹汹古兰香手里的竹棍显然不能跟它硬碰否则肯定会被斩成碎屑这时候用上夜叉王棍法正是恰如其分。 棍头一抖之间幻发出千百道残影每一点影像都只跟剑轮若有若无的一碰既对剑轮的运转造成了阻碍却又在落棍之前就已经存了收手的禅意收的及时不被剑光所伤。 千百次微弱的阻碍叠加在一起让旋转如盘的剑轮放缓到了足以看清一根根剑刃的程度。 古兰香就在这时以棍头一戳剑轮中心像撑杆跳远一样从剑轮上方腾空跃去。 苏木踏剑而行退的极快这时候已经超出禁魔结界的范畴手臂一晃长袖之间就闪出一根七尺长幡。 招魂幡上散射出一道道黑气凝炼出来的骷髅头从两面包抄分进合击同时围攻那一圈禁魔结界。 结界微光被这些骷髅头一撞顿时不断的向内缩小古兰香的身影却没有半点停顿的意思脚步在墓塔之上轻点飞纵直追苏木而来。 “大师们对不住了。” 古兰香丢出一个酒葫芦呼吸一变急促狂烈地吞了一口气息健美的肌肤绷紧了线条浑身的生命能量聚成了一口带着浓烈醉意豪情的“真气”。 雅致的嫩绿劲装被她这一刻的动作拉扯出凛冽无边的气魄凌空踏步抬手一棍。 竹棍上的生命光焰劈碎了一个骷髅头砸在酒葫芦上葫芦炸碎。 碎片和里面的酒水如同琥珀色的烈焰带着熊猫人世代景仰、辟邪驱魔的赤精意志往前劲射出去化作一只火红的仙鹤。 朱鹤双翅张开撞碎了不止几个骷髅头振翅翱翔追着脚踏剑光、曲折闪避的苏木在空中留下火红的曲痕。 苏木右手长幡再度一晃五鬼铜灯在长幡的黑气之间浮现。 五团猩红光芒受到招魂幡的加持凶气暴涨几乎化成有形有质的青面红角恶鬼一拥而上与朱鹤撞在一起。 五鬼与朱鹤猛然僵持阴阳对冲噼啪炸响的声音不绝于耳。 摇曳迸射的绿色鬼火朱红烈焰像是随风飘舞的两色花瓣落在那些墓塔、地砖上留下一个个坑坑洼洼的痕迹。 苏木眼神一闪意识到这个武力侧少女的难缠又不知道她的队友身在何处有些什么手段便熄了在这里打死对方的心思。 “等我练成仙道正宗法力跃升四星高阶到时候杀她如同捏死一只麻雀再战不迟。” 这个邪道轮回者心中自有一股抱负也不计较这一时之气左手剑诀一挥五道剑光飞向顽石大师的尸身便想要穿刺到那些骨头缝里把这具尸体带动飞走。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天上掉下来砸落了这五道剑光。 神木飞剑的剑刃切割肢体现出大片血芒但断裂的肢体刚一离开伤口断臂的地方又有新的手臂再生。 这个被砸下来的人正是孙灵。 往生方丈倒持一把禅杖站在他身边禅杖的顶端顶在孙灵的胸口将他死死压在地上。 那六条手臂还像长鞭幻影一样接连不断的打击在往生方丈体表。 往生大师视若无睹从金刚本相经修持出来的十成功力在他体表形成浓稠、圆满、如同凋散的花瓣与对称的枝条纠缠在一起的纯金色浓厚图案。 独属于佛教曼陀罗的艺术感爬满了这颗光头喻示着这个老僧现在拥有着何等可怕的防御力。 孙灵的拳头在全力全开的往生方丈面前被当成小猴子的抓挠一样毫无威胁。 老和尚面上常挂的微笑消失无踪肃穆的脸庞微转扫视着这片前辈高僧的坟地停留在他师兄的尸体上。 “邪魔妖人” 往生大师喉舌之间发出的音波引起周围墓塔石砖的共振浑厚绵长饱含怒意。 他单手旋转禅杖像砸飞了一个轻盈的马球似的把孙灵扫向苏木。 “伏法!!” 苏木耳朵里好似响起了一阵焦雷震得他心神都有些不稳惊诧之际右手里招魂幡一动黑气把孙灵扫向一边左边扬手泼出一团石油般的粘腻光芒。 这五阴黑煞也是禾山道六十七种法术之一是他在大剑世界的时候屠杀了一个小镇连同里面伪装成人类的妖魔一起炼化成了污血才萃取出了这么一团歹毒至极的黑煞魔气。 不管是人兽钢铁一落入其中转眼之间就要化为脓水残渣就算是一般的飞剑撞入这团黑煞之中也无法突破只能被污染炼化。 五阴黑煞迎风便长浓稠到完全不透光形状古怪好像是刚吞进了十头牛马的污油不断变形屈伸比周围的所有墓塔都更加高大厚重。 苏木神魂之中的危机预警却没有半分削减反而疯狂攀升。 他顾不得根基混杂的问题邪道法力全部涌出催发五阴黑煞正道法力也压榨性的运出脚下两柄飞剑光华暴涨卷住全身带他远遁。 往生方丈禅杖一挑人和禅杖合并如一条怒龙飞起通体黄金唯独顶端撞角似青似红。 这是少林绝技中的阿难陀指模仿比喻佛经里的阿难陀龙王最善攻坚破障。 今天晚上往生大师以少林神兵昙华禅杖化指为杖的一击奉大忿怒火有断金刚之力就是从前少林历代宗师复活除了达摩初祖与昙宗神僧也不敢有谁自认压得过他半分。 怒龙一飞撞破五阴黑煞击中了还没来得及远遁的飞剑遁光。 光华破散苏木低头看了一眼撞在胸口的禅杖整个人炸的粉碎。 飞剑招魂幡小乾坤袋各自落下。 往生大师落地叮铃铃禅杖上的铜环晃动没有沾染一丝污血。 “他还没死!” 古兰香出声提醒的同时手里竹棍已经灌注所有余力飞掷出去撞在招魂幡上。 招魂幡的杆子嘭的一响几乎断折里面升起一团黑雾大致是个人形还能分辨出苏木的头脸。 他虽然不死却悲怒至极忽然撞入自己的小乾坤袋之中避开了往生大师凌空拍来的一掌。 白阳图解的修炼方法是以肉身图解入门此刻他肉身粉碎尚未大成的正道法力的根基顿时不复存在。 以正驭邪生杀一体的抱负顿时撕裂成了满天破碎的泡沫。 就算身为轮回者号称只要不死就有无限的可能但以后也不知道要花多少代价才能再找到这样一条适合他的、根基浑厚的通天坦途。 算准了少林的实力却没有料到比自己晚来一个月的轮回者这么快就已经搭上了这些人的线。 苏木神魂之中满是阴毒的念头但这时候也只剩下那一条路可以选如果不选只怕真要彻底死在这里。 小乾坤袋之中一条硕大的飞天蜈蚣在非生非死之中悬浮被苏木的神魂一扑两颗眼珠顿时放出绿油油的光芒。 塔林之间小小的锦囊猛然扩张一条飞天蜈蚣探出跟往生大师硬碰硬的撞了一记盘旋爆发的黑气让整个塔林都震了三震。 “可恨哪!” 终究还是选了这条邪道的平庸四星身为轮回者身为仙道之人居然连这里的寻常土著四星都不能轻易碾杀甚至反在那禅杖下再度吃痛。 蜈蚣发出人声又好似蛟龙嘶吼倒卷回去一扫尾卷起周边杂物架着腥风黑雾远去夜空飞到数里之外。 “一时之败而已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最后的一句传音时妖气压过沸腾的心绪已经听不出几分怒气只有深沉如狱的阴冷。 “撤!!!”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等待 五岳之中虽然嵩山山脉不如华山以险峻奇秀出名但广袤绵延旳山峰河谷之间绝不欠缺一些隐秘的栖身之所。 空中飞行阴啸的一阵腥风坠落在寸草不生的嶙峋山坡顶端黑雾渐渐散开盘踞其中的蜈蚣仰头嘶鸣。 孙灵的躯体歪曲扭转的不成人形也被黑雾缭绕着掉落在一旁随着骨骼嘎嘣嘎嘣自动移位复原的连串爆响强悍的生命力让他从双腿开始飞快恢复正常的模样。 咔!! 随着他那被扭了好几圈的脖子急速旋转回归他的脸孔也变成了朝向夜空眼中映照出了独耀星空的月光。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天上的一轮弯月跟地上的蜈蚣鸣声相呼应莫名变得明亮了起来。 朦胧如水的光晕流淌下来把其他星辰的光芒衬得黯然失色银纱一样披落在蜈蚣身上。 巨大的蜈蚣妖物借着这股月华之中的太阴之气逐步平息着体内躁动的邪道法力。 嘶鸣声起起伏伏苏木的神魂仓促与这妖物躯壳相合之后一些细小的不谐之处也被洗润圆通。 蜈蚣的躯体缓缓缩小最后变得大约仅有三米长短体表的硬壳却更光润深邃了许多仿佛每一节躯壳都是一口幽深如镜的潭水可以掩藏收容着此起彼伏的阴邪幻魅。 孙灵从地上爬起来多余的手臂和尾巴都缩回体内躯体变小了一些变成人形骂骂咧咧的说道:“奶奶的, 那个老头变出一身纹身之后, 居然能比我还硬, 一把拽着我尾巴把我丢出去几百米。” 烟雾凝聚成了苏木的上半身从蜈蚣头部探出, 烟雾凝成的手掌一抹小乾坤袋丢了一套衣物给孙灵。 孙灵接过衣服, 直接一发力, 把下半身破烂的裤子震碎, 套上新裤子披上外衣, 嘴里还很是不爽的嘀咕咒骂着。 他骂来骂去一直听不到苏木的回应心里略微有点忐忑, 咳嗽了一下, 转头看去, 道:“道长, 这个事情不能怪我吧我尽全力拖着了, 实在是没想到那稳扎稳打的老光头突然一点防御都不顾死命爆发。” 苏木一语不发的, 看都没看他。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发起袭击少林的计划之后, 少林高手全部都会被拖住就算在激战之中有所警觉, 也只会先想到去护住藏经阁。 毕竟在一个武侠世界里武功秘籍往往是最重要的东西。就好像武功高强的扫地僧之类隐藏人物, 也往往只会出现在藏经阁。 而墓园塔林这种地方对本世界的武林人物来说属于无利可图之处即使是那种血海深仇想要挖坟鞭尸的行为仍该在一场袭击的尾声而不是在袭击过程里分出主要的战力去做这种事情。 苏木的计划就是牢牢掐住了本土人物的认知盲点。 少林方丈又要提防那个放出阴气骏马的未知强敌又要被孙灵缠上, 等闲绝不敢往任何一个方向使出全力以防被偷袭。 预设之中苏木道人本来大可以施施然的取走所有尸骨再来抽冷子给少林方丈一记狠的, 带孙灵脱身、众人撤退之后还可以趁对方松懈的时候发动二次袭击窃夺藏经阁的经卷。 “这次会发展到这种程度确实不能全怪你只能说我们对敌方那支轮回小队重视的程度还不够没想到他们进来做任务之前居然买了我们的情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只剩神魂寄托在妖物身上苏木现在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都有一股越听越寒的意味。 正说话间他手掌一抹从小乾坤袋里取出一个镂空的小球球中隐约可以见到有一只虫子正在振翅嗡鸣。 苏木注视那小球说道:“什么事?” 那虫子传出人声本是妖娆悦耳的声音却因为虫子振翅传递, 而显得有些沙哑失真:“刚刚我身上的连心蛊躁动应该是你那边的阴气暴涨, 煞气凝华刺激到了它, 该是我问你出了什么事吧。” 连心蛊也是禾山道法术之一, 练成了一对蛊虫之后就算远隔山水也可以随时传音通讯。 苏木沉默了一下说道:“我肉身被毁改用七杀元神之法晋升了四星。” 他三言两语说了敌对轮回者现身还买了他们这边的情报打乱了计划的事情。 “哦?那些人准备工作做得很足啊。” 蛊虫彼端的人微微惊讶“这么说你预计五十天之后战力就能跟凌霄教主平起平坐的计划算是破产了。” 对于凡俗生物来说要想晋升四星级还有一个本心灵光的要求是要凭自身的意志心性寻得一种长久以来的坚持超出凡俗生物的种族界限。 像白阳图解之类的仙道正宗修法由人向仙的步步稳固根基雕琢出本心灵光也是需要有这个过程的。 苏木现在神魂附体妖兽直接换了种族不当人凭七杀元神之法倒也得以取巧借妖兽本源向上晋升。 但这样一来他对自己的本源了解的都不够深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晋升之后的实力、潜力自然都无法与他原本设想的相媲美。 别说跟邵凌霄相比他估计自己现在对上许弥远也就是个伯仲之间。 苏木心中本就阴郁难消强自按捺着而已听付克斯提到这事更加不快道:“虽然正面战力不如我预期但七杀元神也自有它的妙处飞遁绝迹纯阴毒绝运用禾山道法术的时候更加得心应手来去之间动向莫测就是两三个许弥远也拦不住现在的我。” “哈你能看开就好我也觉得你直接以七杀元神晋升未必是一件坏事。” 付克斯曼声浅笑着“你自从研习那本东方仙道的图书之后不肯再像以前那样随和诡诈摆出卑微的姿态又不想真的硬扛首要的压力。” “只想着在跟原住民的合作中占据更多的主导占尽便宜那个心态对任务可是很不利的。” “上次在大剑世界的时候我们伪装的明明很好也就是因为你言谈之间的态度引起迪妮莎的戒备搞得后来覆灭组织的时候她们抢先一步焚毁了妖魔改造手术的相关资料。不然我们的收获还可以更多。” “再看这一次的事你要是愿意跟凌霄教主他们一起行动或许就不至于这么狼狈了。” 山间夜风吹近凝聚成道人上身的黑雾略微拂动。 苏木沉默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他体内无为没有拔出来余图又没死在他眼里老君山是绝对的首要而对之前的我来说宗师和尚的尸体是最迫切需要的。分头行动是有很多的因素并不是单纯只想抢占主导。” 他语气一顿又道“不过你说的对我不该再急躁了暂时还是以邵凌霄那边为主吧。” “对了你在长安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付克斯说道:“很顺利。那位景洪长老在医药上的造诣令人叹为观止明明没有先进的科技设备助她研究基因她却能以自己的角度理解妖魔血肉又能糊弄那些傻瓜配合测验给了我很多启发。” 苏木皱眉:“夜摩天他们对这件事很上心你没把她救出来?” “不要着急嘛老太太觉得自己住的很舒适可以等到更恰当的时机。” 付克斯说道“再过几天我就会先带着药方去跟你们会合摩天先生如果有意见的话到时候由我来跟他详谈。 “等到会合的时候莪大约也应该达到四星级了吧。” 他们的交流以一段笑声收尾圆球之中的蛊虫安静了下来。 苏木收起蛊虫等了一会儿分散撤离的火罗道一众护法也在他们事先约好的这个地点汇聚起来。 众人看着苏木现在的这幅模样都略有些惊疑。 手挽飘带的妇人赫连瑶花是夜摩天的妻子虽然并非四方尊使之一却也隐约代表着夜摩天的态度随苏木他们共同指挥这次行动。 她主动开口说道:“行动之中出了什么变故?开头的时候我们没来得及收到信号后来又急忙撤退苏道长似乎在那少林方丈手上吃了亏?” “是有我们师门之中的仇家刚好也在少林搅乱了我的计划。” 苏木哈哈笑道“无妨虽然受到一些小的挫折但贫道依旧修成了师门中相当于宗师境界的秘法。” 他稍微放出一些阴气浑浑深暗的雾霾就随风而至流遍周遭。 火罗道众人同时感受到一股不可忽视的压力仿佛周围那些暗淡的雾霾中正遍布着可以随时发动至死一击的眼眸从所有的角落凝视着自身。 不少人脸色微变本来不太敢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道士居然已经成就了天下寥寥的宗师境界现在也不得不信了。 原本在少林吃了亏的几个人这下也都闭口不言。 贺连瑶花笑道:“那我在这里恭贺苏道长了。” “小事罢了少林就暂且放过先去寻教主会合吧。” 苏木架起黑雾领先一步低空飞行众人星夜急驰去往老君山一带。 到了山脚下许红梅已经在登山长廊的入口静静等候。 看见苏木现在这副模样许红梅也有些诧异却主动迎过来两步抢先说道。 “副教主有令请诸位护法随意休息苏道长和赫连夫人先跟我一起上山去。” 诸护法暂且停步。 上山途中许红梅悄悄施法向苏木探问情况苏木简单回了两句之后问起这边的事情。 “本来是超出预料的顺利这群道士里面最需要忌惮的那个掌教根本不在山上夜摩天和许弥远甚至都没动手。” 许红梅捏了捏自己的下唇说道“可是之后也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余图逃跑之后有人上山刺探情报负伤逃走教主大人派了许弥远和那两个谁去追杀。” “就在刚刚那两个人回来了却说许弥远死了。” 红梅最后总结道“跟许弥远战斗的那群人里面至少有一个会召唤轻型装甲的轮回者真正杀死他的那个人之前在本土完全没有名气也很有轮回者的嫌疑。” 苏木说道:“三个敌对轮回者” 上山之后苏木又把对赫连瑶花的说辞复述了一下提到杀死许弥远的那两个无名高手也属于他们师门的仇家。 “少林那边我们已经打草惊蛇却没有能够给他们造成重创他们后续也必有因应教主准备怎么办?” 夜摩天精准的从苏木的掩饰之下察觉到他这次行动的遭遇远不像表面上那么云淡风轻。 不过他变成这么一副跟蜈蚣合体的妖人模样之后实力确实更近了一步那点隐瞒倒也不必揭破。 “教主似有所悟暂时不要打扰他。” 夜摩天胸有成竹道“等就行了如今我们已不是身处西南不像当年那样有不可抛弃的基业。” “这次重出江湖我们才是主动的一方即使是停驻于此的短暂等待也照样是对我们有利的。” 作为邵凌霄的师弟夜摩天从少年时就已经潜入火罗道为吞并火罗道做准备。 那时他静静的等待等到了副教主的位置上却等来了魔教被兴兵围剿的消息。 许弥远坚决不肯插手那样的大战夜摩天就继续等等到了一个救走师兄的机会。 掌控火罗道之后他还能再等十年又何况接下来的这一点短短时光呢? “我们的目的不仅仅是这些道士与和尚所以我们要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啊!” 夜摩天俯瞰着这座道家圣地践踏着这座攻灭魔教的罪魁祸首之一愉悦而轻松的等待着。 云海尽头东方渐白。 天将明。 关洛阳他们一行人踏入了休朔城。 韩文公得到消息从他府中匆匆赶来听说关洛阳功力尽废好不唏嘘又听说他刚刚才一剑立劈了一位宗师不禁瞠目结舌。 但许弥远的身份有吴平羌等数十位成名高手见证还有他死后浮现在尸体上的八风铜鼓为凭不容置疑。 休朔城的风、林、扈、桑、殷、雷六位将军齐聚在庄国公旧日府邸已经在跟余图真人叙话把关洛阳他们也一同请入。 “当真是邵凌霄那个狗贼?!” 几名气质各异的将领被老君山灭门、关洛阳斩杀火罗教主、魔教死灰复燃之类连番重磅消息震得应接不暇但很快同时抓住了一个重点。 六人的脸色都阴沉下来紧咬着牙根。 风将军忽然大笑道:“几位贤弟何必这番作态这狗贼既然没死也好也好啊!” 他转身便要出去。 殷将军连忙一把拉住了他:“风大哥我知道你的心思但国公当年都死在他手上我们纵然再想报仇也不可妄动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这个消息传开。” 余图真人从腰带里翻出一枚拇指大小的小印道:“还好老道的印还在。” “有这一方印再加六位将军联合署名能让各地内卫动用血鹰接力传讯速速通报长安吧。”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旭日下的城池 长安长安。 当今世上六合八荒最繁荣旳一座城市。李唐皇族、达官贵人、兵士、百姓、佛道僧尼生民百万。 八条南北走向的大街十四条东西走向的大街把整个城池分割成百余坊市几乎每一个里坊都有茶楼、酒肆、杂物百货。 东市和西市更是繁荣至极大唐的疆土上各处名盛一时的好物都会在这里见到相似的影子与大唐百姓相貌迥异的胡人也会带着他们独有的风俗商品在这里售卖、演绎。 海上、大漠将近三百个天下极远处的国家都有使者派遣出来生活在这里成为了装点长安繁华浓墨重彩的一笔。 有诗吟“开国维东井城池起北辰”长安的宫城、皇城、外郭城从北至南平行排列。街衢宽阔、坊里齐整、形制统一。 宫城象征北辰是为宇宙的中心皇城与百官衙署象征环绕北辰的紫微垣。 外郭城象征向北环拱的群星。 在皇城与外郭城之间有高达十丈的城墙围起身披厚重铁甲手持长戈、长矛佩戴战刀的甲士日日夜夜的换班巡逻出没在墙头与城楼之间。 墙内被视之为百姓不可窥探的禁区平常长安居民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靠近这里。 甚至就算在长安城中的其他地方想要攀爬高处俯视风景, 也有一定的可能被视为想要窥探皇城禁区, 受到捉拿、关押。 但是这些东西制约得了普通百姓, 却制约不了在雾色朦胧天际微白的时候从东方云间飞行而至的一道乌红光影。 那一道迅捷至极的飞行影像, 就算是城墙上这些百战锐士也有九成九的人没有能够看见, 直到飞入了皇城的范围之后, 才引起了各路高手的注意。 当他们注视的那道乌红光影, 飞落在皇城东部的一角之后有些人已经想起了那是什么东西。 ——内卫的血鹰。 那并非是自然而生的鹰隼, 而是当年博通百家的徐茂功在天策府中亲手调配药物, 运用真气梳理飞鹰筋络, 留下来的一套驯鹰之法。 每一只血鹰被驯养出来的过程里, 都至少要耗费价值千金的药材, 还需要练有血鹰真气的人日夜陪伴耗时耗力。 血鹰一出, 一个时辰可以翱翔一千六百里有余负重十斤在天空猛禽之中, 没有任何天敌高举九霄, 也无畏射手直入皇城, 百无禁忌。 大唐内卫的鸽房遍布各处甚至远去到南诏、骠国, 东去至海滨西去到昭武九姓之间但是这些鸽房之中能够拥有血鹰的统共也只有十二处。 除非是大军出征、叛变造反、皇亲暴毙等紧要消息否则轻易不准动用这样的传讯手段。 长安内卫衙门的人, 也已经十年没有见过血鹰传讯了。 当那只展翅血红、收起双翼之后却只剩一身乌羽的猛禽落在天井中的日晷之上即刻就有多名内卫, 在四周走廊下现出身形但都没有轻举妄动。 血鹰轻轻跳动着身子足上绑着一根掺有金银光泽的红绳红绳的末端系着硕大的竹筒。 一名劲装内卫脚步仓促的取来了血鹰的饵食将一颗龙眼大小胭脂色泽的丹丸倒在手心轻轻捻开一层散出异香。 香气萦绕使得血鹰的目光一凝眼睁睁看着那个劲装内卫靠近过来一口啄走了丹丸然后安安静静的等着这个人解下了它足上的红绳拿走传讯竹筒。 劲装内卫并没有立刻离开只是将传讯竹筒抛给同僚, 就运起了一股氤氲微红的真气在血鹰啄食丹丸的时候, 轻柔地抚着这头猛禽的背部。 血鹰传讯一次便要折损不少元气及时运功为它调理安抚也是内卫中的这一支血鹰饲者务必铭记的规矩。 传讯竹筒很快被送到了书香墨味随风飘逸的一间书房之中。 房内坐着个清俊微须、鬓发如墨的红袍男子。 内卫有两位统领, 分为左司右司这位左司统领李珙据说也是皇亲国戚长期坐镇长安内卫衙门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静气。 他取出传信竹筒中被卷起的一张布帛缓缓展开几乎铺平了大半张桌面。 “韩文公”“火罗道”“关洛阳”“余图真人”等字眼相继映入眼中就算是许弥远这样一位名动江湖数十年的宗师死讯也不过让李拱眉心微蹙眼神略有波澜。 但是在看到“邵凌霄覆灭老君山”这一段的时候他脸上却终究不免出现了极其明显的表情变化上半身微微向前一压手指已经压在了冷峻的字迹上。 好似要靠得更近一些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拂过把那一段话反复的读个清楚。 这一封传讯他读了整整半刻钟“来人!” “统领。” “陛下昨日去了兴庆宫可曾回转?” “不曾。” 李珙卷起布帛即刻动身前往兴庆宫求见皇帝。 那兴庆宫本来是先帝称王时的故居先帝登基之后就大兴土木把那里也扩建纳入了皇宫的范畴。 当今皇帝与先帝感情甚笃时常怀念他那位英年早逝的父亲就会搬到兴庆宫去住一段时间。 李珙踏入兴庆宫之后在一座池塘边见到了太监随侍宫女举起华盖仪仗皇帝在晨雾之中伴着暖炉香烟闲坐垂钓。 这位当今天子保养的极好外表看上去至少比真实年龄小了二十岁仿佛只是一个青年人肌肤莹润如暖黄温玉相貌俊朗一身常服坐在水边垂钓气度也令人心折。 虽然因为先帝练功走火入魔而死使当今皇帝不敢对武功太过上心但毕竟少年时已有几分内功底子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宫中自有一批人专门为他耗费功力。 每隔半个月就要施展当年药王孙思邈所创的“全性保真洗脉固形大法”为他去除血脉筋骨间的杂质确保百病不生永葆青春。 “爱卿神色匆忙天还没亮就来求见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皇帝转过头来看着李珙笑了笑道“你来的正好皇后又给朕出了一道谜题这几天里朕百思不得其解待会儿你把事情禀报完了之后就随朕一同去解谜。”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神色之中似有些烦恼其实眼中笑意极浓欣悦安然显然对他和皇后的这种游戏乐在其中并不因自己被难倒而不满。 这位皇帝近十年来在心腹之人面前越来越显得闲散常常在各处游玩观赏百戏乐曲又爱字画古籍与道士论道跟禅师辩禅有时候烟雨蒙蒙凭栏饮酒也能自得其乐空耗半天光阴。 他外表虽然还是青春正盛内里毕竟已经到了中年越来越明白自己并不能算是什么英姿伟略的千古一帝也就不奢求能跟那些高祖、太宗相提并论只想着安安稳稳享受度日。 反正大唐如今恰在盛世之时他这些享乐之处也算不上穷奢极欲又有十年前平定西南的那笔功绩在等到他百年之后史书上再怎么也得给他一个明君的美誉吧。 存着此种心态的皇帝在李珙掏出帛书禀明了上面的那几件紧要事情之后脸色便不禁有些僵滞。 “你说魔教教主重出江湖了?” 皇帝转过身来手里的竹竿跟着他的身体转动钓线已经从水面上划开一道微波鱼钩直接垂到了岸上。 他已经顾不上这一点闲情连声追问道“是十年前西南群山之中、辖制六诏之地的魔教?这个邵凌霄已经肯定是当年的邵凌霄?!” “消息是余图真人和休朔城六将一起盖印传回绝不会有假。” 李珙说道“邵凌霄又跟一个西域邪派火罗道勾结或者说他已经操控了整个火罗道策划了许多事件刺杀韩文公老将军、出手占据老君山、追杀余图真人等等。” “十年光阴他仇恨之心半点不消恐怕是要让魔教借壳重生向当年围杀魔教的人一一报复回来甚至要对陛下不利!” 皇帝冷叱一声把鱼竿丢进池塘之中:“还用推测?他已经让朕肝火大动很不爽利了。魔教绝不能死灰复燃李珙你说要怎么才能把这些魔教余孽再度绞杀干净斩草除根?” 魔教绝不能死灰复燃!! 皇帝心中重复了一声“要不要再度派兵遣将调大军杀之?!” “不可。” 李珙说道“欲杀其主必先剪除羽翼。当年西南六诏皆是邵凌霄的羽翼足以覆盖十万大山遮天蔽日为祸一方大军出征是唯一的对策。” “如今火罗道教众又是他的羽翼可声势大不如当年而且从玉门关潜藏入我大唐疆土之内教众分散开来如果要调动大军三军粮草人吃马嚼得不偿失。” “况且与宗师交手贵精而不贵多这一次的局势与当年平定六诏的大战颇有不同。” “宗师”皇帝沉下心神舒缓着气息慢慢说道“那你有什么对策?” 李珙说道:“信中提到关于火罗道各处分坛情况其实已有所斩获只不过下面各级府衙传信太慢。” “微臣恳请陛下传令之后所有与火罗道相关情报全部动用内卫势力传递要各地府衙积极配合内卫行动微臣带内卫精锐出动分头扑杀火罗道分坛。” 内卫的势力遍布各地成员都是精锐之士不乏高手各种传讯、调集的手段串联江湖上正道门派的本事远非普通府衙所能企及。 但是自从女帝武盟临朝之时利用内卫监制天下就让内卫恶名远扬后来神龙政变李唐再兴就对内卫的权力做出了许多限制。 十年前大军出征西南的时候内卫都没能参与太多。 “另外再请陛下调曹济生、颜妙清、居不用三人随内卫出长安让他们三位姑且听微臣的安排行事。” 曹济生、颜妙清、居不用并称长安三大高手跟朝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不是宗师却有神兵兵解入体只不过都无心官场没有正经官职在身。 也只有皇帝下旨才能让他们三个不得不给这个面子。 皇帝沉吟道:“要各地配合内卫让他们三个暂时听你的命令都不难但崔陵房已死长安高手在当年一战也折损不少你又要带走内卫精锐万一有人趁这个机会来行刺” “微臣自然不敢让圣上陷于险境。” 李珙说道“陛下莫非忘了宫城之中还有一位宗师高手况且长安城中诸多文武显贵百年世家譬如户部尚书卢固安等人要他们随微臣远去江湖浴血奋战自然是大大不妥。” “但要他们带上家中子弟尽心竭力护卫宫城他们绝不敢不效死力。” 皇帝思量良久终于点头道:“好一切都依爱卿所言朕只希望能早日听到爱卿犁庭扫穴魔教诸贼尸骨无存连最后一次痕迹也在大唐疆土上消失的好消息。” “臣遵旨。” 李珙雷厉风行得到皇帝的允准之后一边向右司统领、各地内卫传讯一边亲自带圣旨去请了那三个人又不惜血鹰的损耗回信休朔城。 等到晨雾散尽烈日初升之时。 数百名黑袍软甲的骑手就随着铁蹄声声奔出长安城。 东方天空的一轮橘红变成了不可直视的炽白。 日光照得整个休朔城都大亮起来的时候关洛阳准备要去好好的洗个澡。 千幻宝衣虽然有纤尘不染的奇效但是他夜探老君山受伤之后一路奔波又依靠废功心法与人交战浑身汗渍血迹却不免让人有些不舒服。 情况都已经转告给了休朔城六将整座城池军士都被发动起来森严戒备关洛阳就有了时间去清理一下自己了。 吴平羌、姜九思等人本来一脸关切眼神复杂无比痛惜、感激有什么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的模样在听到他向那些士兵提出要沐浴吃饭的要求时几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关洛阳有些奇怪的问道:“休朔城暂且可以算是安全了吧你们连夜奔波激战受伤难道不想去洗个澡?” “唔确实有点。” 姜九思揉着自己的脸都能感觉到一层灰壳在掌心之间被搓下来有点不知所措“但是关兄你” 吴平羌一把揽住了姜九思道:“是该洗澡魔教教主固然可怕但他们不过惊鸿一现难道就让咱们吓破了胆?” 他又向钱万良的人呼唤道“大伙都去洗洗咱们是该掸一掸心上的惊疑想想后面的事情是走是留?” “反正在老夫来讲不为别的就为他逼得我铸剑山庄狼狈奔亡为十年前的血气也要跟他们再斗一回。” 众人心上的阴霾似乎略微一减各自或多或少露出些真心的笑意豪气不减的拱手离去。 吴平羌在他们都走了之后拿出那把青金色的神兵一把攥住关洛阳的手让关洛阳的手指紧紧抓住了那神兵的手柄。 “洛阳老夫本来还有些犹豫不定但神兵该赠英雄就凭你这一夜你这句笑谈沐浴就算让这把剑再等你十年你也完全配得上。” 他说完之后似乎生怕听到关洛阳推辞竟运起了轻功一晃而走。 关洛阳站在庄国公府院落里看了看手里这把剑。 是之前就想要的东西这一下正好得偿所愿但是 “他到底脑补了些什么?我真的只是想洗个澡啊。” 安非鱼站在他旁边听见这话笑了笑拿铠甲召唤器点了音乐播放摇头晃脑的往远处走:“我也去洗个澡啊待会儿一起吃饭。” 有兵士把热水和大浴桶送到关洛阳的客房里他正要进去洗澡又听见有人喊他。 “关少侠!” 走廊那边传来殷将军的声音“我们和余图真人已经谈的差不多了他有要事找你。”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洛阳无为,雪山天方 “还好还好你还没有急着重练内功。” 余图真人坐在庄国公府旳堂屋之中。 这座已经有数十年历史的府邸乌黑的良木隐现斑驳的痕迹布局大气空阔矮桌坐垫分布妥贴小案之上各有一盏熄灭未久的灯火还残留着些许烟气。 六位将军都已经离开这里去戒备忙碌值守的兵士在外与独坐厅中的余图真人至少有二十步以上的距离。 门户一开日光就从檐下涌入了这片略显苍凉的厅堂之中淹没了厅堂间大半的阴暗使得立柱和桌案在地上投下斜影。 关洛阳在余图真人的招呼下用脚拨过去一张软垫隔着桌案坐到他身前。 这种又名跨鹤坐、正坐的跪坐姿势让关洛阳有点不适应。 对面的老道士似乎看出了这一点微微一笑道:“你还是换成盘坐吧老道正要说起与你内功相关的东西那样的姿势也更便于行功。” 关洛阳当然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利索的换个姿势坐下不过他腰背都很挺直肩若削石气若青松袍袖垂落这样的盘坐也并没有影响到尊敬有礼的观感。 青金色的剑器收在一边剑尖向外平放在地关洛阳说道:“真人有什么指教?” “这就是铸剑山庄新造的神兵吗, 尚未有过兵解的痕迹, 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清净不染光洁如镜正可以反照自心。” 余图真人笑道, “你可知道你原本根基浑厚, 丹田、玄关、内力提纯皆已具备, 与宗师相比究竟还差了一点什么吗?” 关洛阳说道:“大约是一点灵光?为自己定下了一种可以长久坚持, 将意念贯彻到力量之中的理念?” 他在轮回者基地那边查询过一些“关于武力侧如何晋升四星级”的讨论, 所谓的用来超越凡俗种族界限的本心灵光很多人的说法都有所不同。 有的人把本心灵光的形成说的非常高尚, 简直似乎要把某种理念视之为人生的终极目标, 才能够踏入这一步来。 但更多的人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因为在很多轮回者的经历之中, 四星级生物里面卑鄙的绝对比高尚的更多。 但是要这部分反对的人说清本心灵光是什么, 也很困难最后只能把本心灵光定性成“需要一种理念但并不一定高尚, 也不一定要是最重要的理念”这种非常模糊的说法。 “灵光?” 余图真人轻声重复略作回味, 点头道“这个说法, 倒也贴切。假如老道没有看错的话其实你的内功, 最开始的一股根基并非是自身修炼出来的而是经由某位高人灌顶给你的吧?” 关洛阳眼神一动点头道:“没错。难道我迟迟看不清宗师的境界就跟这灌顶有关?” “算是有些影响你的根基不但最初是被灌顶而来偏偏这一股根基元气不高不低刚好就卡在初入宗师的那个境界, 而后续的修炼接触的也太快太杂了一些便把你的修为搅成了一滩浑水自然加大了你寻得灵光的难度。” 余图真人说道, “所以现在的你重修内功重聚元气刚好是一个可以顺势踏向宗师境界的契机。” 老道士两根枯瘦的手指又搭上了关洛阳的手腕。 浅浅淡淡的墨色在视野中涌动流畅的画面传递着当今世上运用内功至纯至微的一篇经典。 关洛阳惊讶道:“这是无为真经?” 余图真人笑道:“你是以无为真经的废功篇散去原本的功力要重聚元气自然也是修炼无为真经最为恰当。” 明白得了这样的一篇功法还是人家镇派神功关洛阳自然有些感激的心思同时也不免有些疑惑, 道:“真人刚才说我练的太杂, 已是一点不利的影响, 又要我再练无为真经, 岂不是更多更杂了。” “谬矣。” 余图真人说道, “你之前功法杂乱是因为你所得的功法譬如沙砾譬如岩石譬如金铁彼此本质虽然有高有低却都顽固难改而无为真经却犹如流水。” “你将砂、石、铁共聚于一桶之中略一晃动处处空隙彼此碰撞自然激得尘埃四起但若灌注流水板结一体则其有干沙难比之韧有金铁难比之柔阴阳便可共处” 空气里的微尘自由的在清晨的阳光里浮游被外界徐徐吹来的风推动飘向那些柱子、桌案有的碰上之后打着旋儿避让开来有的则缓缓依附上去。 一室明光流风微尘都渐渐淡去了存在唯有隔案而坐的一老一少两手相接苍老的嗓音里仿佛要悠然到天长地久使日月远去山水都沧桑的失了色。 视野里的文字图解伴随着老道士娓娓道来的声音逐渐流淌到了最后深刻的留在关洛阳的记忆之中。 关洛阳更感受到对面的老人在全志全真没有半点藏私的展示着自己的境界。 根基尽毁功体残灭他的境界太高反而几乎要成为一种负担恍若在伤痕累累的一根孤苦石柱之上撑起了一座巍峨宫阙。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空中楼阁就会失去最后一点孤零零的支撑化作滔天漫地的洪流崩塌殆尽送还大地。 那是一种纵情挥洒着墨痕以浅以深画出云朵松石寒山故梦只影残灯指间万物的境界。 关洛阳闭目凝神将他所见到的一切在心间流过一遍忽又张开双眼说道:“前辈你境界仍在又怎么会手无缚鸡之力呢?” 余图真人讶异道:“脑海玄关精神秘力若不借助功体真气为媒又岂能干涉实物?” 关洛阳的手掌一翻反扣住余图真人的手腕:“那么前辈看我双眼!” 他眼睛陡然睁大周围的微尘、光线都有那么一瞬间似乎被他的眼神所排开。 刹那的幽暗之中只有那双眼爆发出了更明亮的光芒。 细细的电光跃动在他眼底真实的电流逸散出来玉簪挽起的长发微微蓬开空气明显变得干燥。 失去内力对关洛阳的影响比余图真人预计的还要少就算是连青鸟元气都已经消耗一空现在的他也依旧可以凭肉身和精神爆发出轻易摧破万钧巨岩的刚力。 余图真人的身子情不自禁地晃了一下衣袖与光滑的桌面碰到发出噼啪一声。 静电带来的一点刺痛反让余图真人流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居然居然还可以这样” 余图真人喃喃自语大笑起来老人的眼睛不堪刺激很快已经笑出了些许泪水。 关洛阳松开他的手腕。 余图真人用手掌抹去泪花叹息道:“原来人体之中早有一种本能可以将精神秘力化作雷霆可惜老道肉身枯朽至此纵然得到了你这篇秘法也只能聊作自娱罢了。” 关洛阳思索道:“这” 余图真人一抬手打断他的话缓缓呼了口气脸上已经是纯然的笑意:“能挽回少许老道已经心满意足啦你现在正在紧要关头不必再为我费神费心。” “事不宜迟你回去之后养好精神服一些净水食物便可以依照无为真经开始重修根基了。” “你脑海玄关中的精神秘力比老道想的更加横蛮或许真正踏入宗师的境界后你将有一段突飞猛进的坦途。” 余图真人面露期许之色抚须沉思斟酌良久又道“关于那个境界老道也只有几句空话说与你听。” “人生寿命有限如果都修炼到了快到宗师的程度才去为自己新立一项理念然后持之以恒直到凝聚灵光那也未免太麻烦。” “灵光。光照万物有光才可以划分我与它有光才可以照见它与我它即人、即兽、即草木、即世情、即世界。” “从每个人出生经历种种心智和肉身都在成长就已经是在不断凝聚这项本心灵光。” “乐天知命者见水见风见云霞都喜悦。慵懒闲散者看日月便想到坠落归乡之时看虎豹也愿其安眠静卧” “狭隘卑劣者以己度人看万物都有险恶之意。野心谋略者操人如棋自小心机也是一类灵光人人都有本心所谓宗师只不过是善于寻找和提炼。” “你所寻求的境界也许不用去思考太多的理念只要先想想从小到大你是怎么跟世界相处的。” 因为这番韵味无穷的话关洛阳静坐在那里自然而然的陷入了回忆之中。 只不过他所经历的人生连世界都已经换了好几个了要说有什么东西是持之以恒不曾改变过的一时间还真想不到。 正义豪烈之气吗? 让最初那个太平年月的关洛阳见义勇为拔刀见血他也未必有那个胆魄。就算是遇到外表看起来可怜的乞丐给钱之前恐怕都会有许多顾虑远称不上果决。 而那个样子的关洛阳可是已经成年了真正占据了他人生中四分之三的时光啊。 难道要忽略掉那四分之三从第一次穿越之后开始算起? 余图真人之前虽然说事不宜迟让他赶紧回去但现在看他这样沉思也没有打扰。 老道士转开了视线抚须远望眼里望着厅外天井的那一块云空心中则在回味之前关洛阳给他带来的启发庞大的境界悄无声息地融化一角缓缓流出试着化作低微无形的电力流通辐散。 他神色微动目光垂下看见徐伯元正在两名兵士的搀扶陪同下抚着胸口走来。 “师父!” 徐伯元加快步伐来到桌前虽然自己步子还有些不稳却立刻去抓老道士的脉搏。 余图真人抬手搭住他让他也在一边坐下道:“不用诊了老道没有再受什么伤倒是你伤势如何了?” 徐伯元察觉师父手上反而比从前在山上还有劲一些心中又惊又喜又疑心是自己重伤虚弱的错觉但确实看不出什么外伤便镇静下来。 “这位就是关少侠吧贫道听钱万良铁兄说了多亏关少侠夜探老君山力抗许弥远此等恩情必定铭感没齿难忘。” 徐伯元向他行礼关洛阳抬手一挡:“道长不必如此。” 提起夜探老君山关洛阳忽然想起一件事“不过我有个疑惑之前一直没来得及问听说老君山的天方真人也是宗师高手但我上山之时好像没有看到宗师交战的痕迹?” 徐伯元说道:“掌教师兄数日之前算准时节天山雪岭秘魔崖云鉴石上那一枚云絮寒魄已经快到成熟之际对师父的陈年旧伤枯败之身大有脾益于是星夜兼程往秘魔崖去了。” 余图真人在旁边叹了一声。 徐伯元连忙摸出五色印底座道:“掌教师兄身怀五色印贫道所练的又正是五行灭相神掌只要将自身功力贯注进去哪怕师兄远在天山也会有所感应知道门中发生急事立刻赶回。” 关洛阳问道:“只能告急不能传出准确的消息吗?” 徐伯元摇头:“师兄走时留下的约定只是说三振有警早日赶回六振十万火急哪怕舍弃云絮寒魄也要回山。” 关洛阳不太乐观说道:“那万一他回到老君山之后直接孤身撞上邵凌霄那些人岂不是大大不妙?” 徐伯元正要向五色印底座中灌入功力一听这话手上也不禁动作一缓。 他那位掌教师兄虽然年纪跟邵凌霄相仿但据说邵凌霄当初二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踏入了宗师境界而他的掌教师兄是三十四岁九年前才成就宗师。 万一 “不必迟疑。” 余图真人面色复杂地摇了摇头说道“天方自小心性刚强做事直来直往成了宗师之后行走天下必是逢山翻山遇水踏水不肯绕路他从秘魔崖回来一定先经过休朔城附近感受到有我在此就会先来见老道一面的。” 徐伯元再不迟疑左手托那底座石盘运功令右手五指之间黑白红黄青五种色彩交汇于掌心挥掌按下一连六振。 远隔千山之外。 天山的一座峭壁断崖之上有一块巨石延伸向悬崖之外如同一枚横放的龙牙又似乎一座断桥驾临深谷天堑上空。 临风陡峭积雪成冰惊险至极。 羽衣星冠的道士盘坐在这块冰岩之上他样貌年轻眉如利刀鼻梁侧影若春山一片两颊微瘦身上有一股亘古不动的寒凉本该轻柔的羽衣道袍在割面如刀的寒风里一动不动。 好像这天山风雪百年千年的呼号孤魂凝聚精魄才有幸化作这样的一尊山神。 倏然他心口绽放出五色光晕透出衣物。 一振二振三振之际道人神色依旧不变。 直至六振。 天方真人的双眉像两道长长的号角抬起、扬起沉默的按住了心口感受着五色印共鸣而生的震颤。 断崖对面的高峰上迷茫的白雾间传来声音。 “天方掌教说好对赌五局决定云絮寒魄的归属你两胜一败这第四局又该是我们秘魔崖六怪出题了吧?” 天方真人毫无波澜的开口说道:“云鉴石是天生奇宝三年一滴露百年方凝魄我念在六位守护多年也算是避免这云絮寒魄在未凝结之时受了雪人雪鸟的侵害所以敬让三分接下赌局” 对面传来一个狂呼的声音。 “哈哈哈哈敬让三分不过是我们六个老家伙闲极无聊陪你耍耍你现在的意思是要翻脸动手了是吧?” 一个怪里怪气嘶哑低沉的声音接着道:“我们知道你是宗师但是当初冰川派还在冰川老儿还活着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怕过他。” 他嗤笑道“俗世的名望宗师的地位很稀罕吗?” “你要翻脸我们六个老东西难道还不敢接了?” “就当这第四局是武斗让我们掂掂你的斤量。” 他们声音狂放似乎毫不在乎在这样高的雪山上大叫会引发雪崩而事实上这样狂暴的声音竟然被开口的人约束在一小块区域之内。 如同一道横空来去羚羊挂角的潮浪只从对面的峰头传到断崖之间。 此间许多风雪被震成了雪粉但其他地方雪花依旧一丝一毫的颤动都没有。 天方真人静坐在迎面而至的雪粉中五官清晰不染分毫雪色连说话的声调都没有变化:“可惜我家中有急事不好再陪六位嬉戏只好将赌局改一改还望见谅。” “废话少说第一局比传音远近第二局比煮沸溪流都是你赢第三局比雪中远眺细数鹰毫咱们这才胜了一筹老夫早就不耐烦这些把戏了。” 那个之前开口大笑的声音喝道“就算你不开口这第四局老夫也是准备要跟你硬碰硬的斗上一场。” 那人从对面的峰头上飞起一举挣破雪雾露出一身麻布衣袍头发和胡须都已经是雪一样白蓬松披散着像是一头稀世罕见的雪地巨猿。 秘魔崖六怪中排行第二他这纵身一下就越过断崖天堑挥拳击出的时候周围的冰雪都好像忽然停顿。 白色的雪花悬停在空中第二次的凝结、延展从原本肉眼很难观察清楚的状态延展成了冰蓝色的雪花状冰晶。 每一片冰晶都有巴掌大小晶莹剔透毫无瑕疵共同映出了一个模糊靠近的拳影。 这一拳的真气之纯净已经超出了一流高手的限度。 天方真人站起身来胸膛上中了这一拳。 雪发怪人一拳得手力量全轰进了对方体内却也有些惊疑想不到居然会这么轻易的打中。 毕竟对方也是个宗师他一下想到这天方真人或许有什么后发先至的反制绝招拳头一沾即走纵身反跳回去。 六怪都在峰顶现身麻布雪发装束相仿。 “天方你什么意思?” 天方真人平视那边说道:“我说的修改赌约是要改成在我走向云絮寒魄的过程里你们六个尽可向莪出招” 他一步踏出断崖走在空中所过之处冰雪的结晶竟尔化作鲜红的火焰。 焰花摇曳鲜红璀璨越生越多万千如花红焰铺满断崖前的虚空飘向峰顶。 横跨峰崖之间的焰色衬得茫茫冰雪尽成俗物。 “我不还手。”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玄门五色 天方真人那番话说完之后对面旳峰顶上沉默了下来。 六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十二只眼睛里透出古怪无比的视线似乎想要动怒又觉得荒诞既觉得滑稽又不能自如的笑出来。 他们身上的麻衣雪发时时飘动人却凝定的像是周围那些顶冰冒雪的怪石整个峰顶只剩下风雪肆虐的声音。 直到天方真人越过了这断崖天堑流动飘散的赤红焰火侵入了这片风雪地带的时候六怪之中的老六才忽然大哭一声。 这一声哭的真可谓晴天霹雳惊天动地一哭之下惊的周围积雪纷纷扬起犹如一道浪头风雾撞向了那些摇曳飘扬的焰火。 老六往地下一坐双手擦眼哭的难听至极。 排行第一的老怪厉声道:“你哭什么?” “大哥我悔啊。” 第六老怪大哭大叫“你说咱们隐居这么多年本来以为是超然物外不沾俗流也自得其乐自有情趣真可谓过的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现在才知道咱们哪里是神仙简直是乞丐呀!!” 第二老怪身材最高气若洪钟:“你说什么胡话?神仙乞丐又是怎么辨别?” 第六老怪坐在地上抬手一指天方真人:“神仙毕竟有威名流传或敬或畏活得越老名气越深就算是隐在幽微故纸堆中, 不为大众所知, 也可以作为后人卖弄生僻学识的一环, 反而比那些名气大的神仙更别具一格。” “而咱们你看看他你看看他咱们还没死, 就这么一个后生就把咱们当死人看了, 这哪里还能说得上是神仙, 只好说是乞丐了。” “哇呀呀呀, 我好伤心好伤心啊!” 第六老怪捶胸顿足, 说着说着手探进厚厚的积雪里胡乱一阵摸索, 把一团团雪花捏的坚硬如石, 塞进嘴里, 嘎嘣嘎嘣, 嚼的破裂作响。 那腮帮子一边鼓动不休一边嚼碎冰雪, 一边把眼睛抬起泪滴已经在眼下凝成了冰痕眼神牢牢的盯住天方真人。 越是看着, 嚼的越响亮嚼的越响, 看的越狠。 “老六你给我站起来!” 第二老怪捏着拳头, 往地上一砸。 这峰顶上本来到处都是积雪一般人站在这里, 都能齐膝陷进去如果弯腰用力打一拳的话很容易就能直没至肩。 第二老怪这一拳只打出一个两三寸深的拳印奇的是却有一股沛莫能当的力量在松散的雪层之间轰然传开。 峰顶上怪石无数, 小的半人高下大的宛如车马都是深扎于雪层冰层之下与山顶土石相连, 就算是比较小的那一类其实也根深蒂固没有上万斤的力道休想撼动几分。 但第二老怪这一拳打下去之后周围大大小小十几块古岩都被震的从积雪之间脱落弹跳上半空离地尺许。 第六老怪的身子更是嗖的一声弹起几丈高。 第三老怪的声音怪里怪气哈哈出声单手凭空一抓一股无形之力隔着遥远的距离漫卷风雪抓摄在第六老怪身上, 喊道:“老六你可见过哭哭啼啼的神仙, 太丢人了!” “人家看不起咱们你也看不起自己?你就去一招把他吹的牛皮打破, 咱们再联手把他打哭。” 第四老怪扯开前襟胸膛露在风中笑道:“听说老君山的无为神剑化气为墨五色印五彩斑斓刚好用来作画到时候让他恭恭敬敬给咱们画一幅图把今天的事传录下去岂不美哉。” 第五老怪阴恻恻说道:“画这小道士的时候一定要画个红鼻头脸上点满麻子缺两个门牙六个老神仙要曲酒流觞举杯邀月卧风雪枕白鹿!” 第六老怪的身子悬在空中大叫道:“说的好那我第一个去?” 另外几人相视一眼齐声道:“去!!!” 第三老怪右手用力一摆犹如隔空掷出一颗流星般把第六老怪的身子砸向天方真人。 第六老怪去的很急眼看快要撞到天方真人身上的时候又突然身姿一变滑翔向上右手剑指高举身影旋转不休。 周围怪石雪地之间的百十股寒气被他的功力吸引从四面八方不同的位置飞扬而起朝着他的身影汇聚过来形如一个不断上升的涡流气旋。 而寒气涡流的中心就是剑指尖端那越来越闪耀的一点。 白茫茫的天地间像是多出了一颗冰蓝色星辰璀璨夺目冉冉升起。 而后骤然坠落。 之前第二老怪出手那一拳虽然是含怒而发其实也只动用了三成力道是高手交战第一招打个招呼试探试探的意思。 现在第六老怪这一招却是勃发全力。 “天尽流冰天落剑!!!” 天方真人身边的焰花已经凋零殆尽仰头看着这一剑双臂张开两只宽大的袖子如同两面大旗垂落。 他的道袍是雪白的柔软衣料上裁剪之后绣上了许多金色的纹路华丽的金白色大氅唯独腰间是一圈紫色的绸带腰带正中镶嵌着毫无瑕疵的紫红宝石左边垂下白玉环佩右边垂下青色太极玉佩。 这是代表着老君山掌教身份的御赐法袍可以说是象征老君山百年以来的殊荣。 但是这代表着皇室巧匠极尽心思的名贵衣物跟那道冰蓝色的剑气星光比起来就显得虚弱了十倍虚幻了百倍远远无法企及那一道剑光的纯净、华丽。 很难想象那一剑是出自一个不修边幅的麻袍老人手中也很难想象这一剑坠落之后的场景该会是何等震撼又唯美。 这一剑刺在了天方真人额头。 叮—— 剑指尖端瞬间的光芒绽放使得天地间一片冰蓝耀目好像让周围的所有人都有那么一点短暂的时间里失去了辨别其他色彩的能力眼中所见只剩下冰蓝色的天地。 天方真人从踏上这边峰顶的断崖之后已经向前走了将近十丈。 此时一剑之下从天方真人背后延伸到断崖边的那片区域整个的深陷下去。 隆隆震响表层的积雪全部被压得紧实无比恍若白色的玉石。 在这片区域的中心地带又发生了第二次压缩凹陷宽达三尺的长沟显化在这片“玉石质地”之间。 接着长沟中间又有一条宽达一尺的细沟压落。 细沟中间再有一道三寸宽的剑痕延伸至崖边。 最后才是剑痕中间一线黝黑的裂缝。 这样的场面只不过是冰天落剑的几分余劲所致而大半的功力全然作用在天方真人身上从他额头上向全身贯彻冲击下去试图摧毁这具七尺高下的血肉之躯。 第六老怪人在半空维持着剑指点落的姿态眼中却已经浮起了一点不可思议的神色带来万分的惊诧。 其他五个老怪也在这一点僵持之际脸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神色变化。 天方真人居然真的不招不架不曾闪避卸力硬生生承受了这样的一招。 这个道人依旧那样鼻梁挺直眼神淡漠似乎真是一尊无所谓生无所谓死的冰雪之神因其不自生所以长生所以无损。 他向前走了一步。 第六老怪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部位四肢百骸里里外外似乎都被一股磅礴反馈而来的力道撞了个正着。 每一个部位瞬间向后、向上出现了相同距离的位移于是整个人就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斜着倒射了出去。 第四、第五两名老怪同时高高跃起接住了老六。 他们两个手掌一碰到第六老怪的躯体就确定了此刻让第六老怪倒冲回来的力量完全是他自己出招导致的反震没有掺杂半点属于其他人的功力。 这似乎意味着天方真人确实没有使用借力打力之类的手段因为那样的话必定会有自己的真气掺杂进去。 崖岸自高海浪冲撞不动自然就会溃散倒退。 但是这怎么可能?要做到这种程度内力根基到底要超出第六老怪多少? 秘魔崖这六个老怪物加起来已经五百岁都不止了他们当年在江湖上成名的时候天方真人还没有出生。 只不过这六个人成名的早隐退的也早。 他们在不惑之年就结伴来到天山雪岭隐居在雪里栽花冰里酿造把这个山峰从半山腰到山顶上不知道凿了多少雪洞冰窟营造出了一片孤寒之中的乐园。 早些年冰川派还在的时候这六个老怪物静极思动还偶尔会去冰川派戏耍那些门人弟子跟冰川老人也有过几次大打出手的事情。 后来冰川老人身故冰川派流离四散天山雪岭这一带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练武之人值得入他们六个法眼六老就真的过上了与世无争的生活。 即便定期到山下的小镇去买一些东西也没有什么需要用到武功的地方。 但是这样平静的生活度过了几十年之后他们的功力非但没有随着身体的衰老而退化反而更加神莹圆融经年不化的自然风雪、严寒气候是他们最好的对手也是他们最好的朋友。 可以说身处在这片冰雪乐土之中的时候他们六个人每人都可以抗衡一般的宗师。 这样的一股势力就算只有区区六个人也绝对有自傲的资本。 假如有什么年轻一辈能得到他们六个的青眼成为传人那么日后这传人行走江湖的时候看似孤苦的外表下其实能够抬出一股塞外诸国、大唐各宗派都没有谁敢小觑的后台或许也能成就一段传奇。 只是今日这六个足以造就传奇的人遇到了比他们更神秘、更玄奇的人和事。 “我说了你们可以尽情出招一起上也无妨。” 天方真人提醒一句双臂微微垂落了一点手心向上十指自然弯曲脚下继续前进。 “五色印!” 第三老怪突然开口“每一件神兵都有独特的神通无为神剑化气为墨天下皆知五色印的神通究竟是什么却知者寥寥也许就是这种惊世骇俗的承受力。” 旁边几个老怪在惊异之中一听这话心头顿时浮现赞同之意。 要知道他们之前赌斗的时候天方真人虽然传音胜了老四煮沸溪流胜了老大但表现的也都只不过是比对手略胜一线。 尤其是煮沸那一段溪流的时候老大练的是冰寒真气临时撇去了冰寒特性纯以内功加热自然比不上对方的一手烈焰似的掌功。 “所以他看似是狂妄无知其实是以己之长来跟我们对拼如果我们动手试过之后因羞惭而退恰是中了他的圈套好心计!” 第三老怪说这段话的时候一直留心观察天方真人看不出他神色有分毫改变反倒是已经距离云鉴石又近了几丈。 于是第三老怪话音一落倏忽闪身抢到天方真人面前并指如剑刺向天方真人的右眼。 还就不信了五色印的神通再奇妙能把眼睛也变得足以承担宗师力道的一击吗? 这一指快如星矢指尖气劲击穿了空气却破空无声到了天方真人眼前三寸之际一片来不及避让的雪花在指下当即溃灭。 但在雪花破灭之后第三老怪的这一击忽然迟滞了下来。 “怎么可能——!!” 第三老怪奋进全力肉眼可见的功力光辉流窜向剑指之上一点点的向前推移。 天方真人眼神似乎偏了一下两眼都注视了这一记剑指脚下步伐不停。 第三老怪浑身一颤双脚在雪地上滑行向后。 他惊怒交加大叱一声手指上再度发力功运全身脚下荡开一圈雪浪但却毫无用处。 天方真人走出一步他就滑退一步的距离。 其他几个老怪物看的心头剧震几疑身在梦中尤其老四、老五偏被激起了性子要看看老三这一只能不能戳到对方的眼睛。 “天方你小心了!!” 他们两个毕竟磊落即使此刻境况也不忘先出声提醒随后不约而同跃到老三背后各出一掌功力灌注而去。 老三浑身光辉大放冰蓝光芒向着手指尖端聚拢起来的时候太过浓郁使他那两根并拢起来的手指都变得像是完全由浓光构成。 不知道是不是这浓郁光芒下的错觉老三似乎看到那古井无波的道士嘴角勾了一下。 更坚定的一步踏出。 眼球和剑指之间的距离缩短越是靠近眼底就越是被这冰蓝的光芒映得好像产生了一点期待的笑意。 老三心头莫名恐慌两根手指已经有点承受不住这样浓烈的功力剧痛之下来不及多想立刻变指为掌一掌轰在天方真人胸口。 轰!!! 三名老怪齐聚功力的一击终于轰得他身子微微一晃。 周围积雪冰层炸开一道道气柱靠近一些的嶙峋怪石都被击得崩裂弹射起来。 那峰顶中心处大如房屋的一块巨石被气浪吹散了表层的积雪露出下面墨玉一般的质地。 那巨石上遍布着岁月造就、鬼斧神工的沟壑微渺的寒气在其中流淌着滴落到一侧的陷坑里面。 那就是云鉴石陷坑之中正是云絮寒魄的所在。 天方真人仰头看向那块巨石口鼻之间传出明显的一道呼吸声双肩微微耸起力行向前这一步跨的比之前都要大都要猛烈。 三名老怪脚下裂开冰层地面依旧遏制不住后退之势。 老二大喝一声从他们三人上空越过凌空一拳砸在天方真人头顶打碎了他头上发冠。 合他们四人之力这才隐约感觉探到了天方真人根基的上限。 处在他正面的老三却又看到了刚才像错觉一样的细微笑容。 天方真人鬓发激舞双足下陷左脚一震拔出地面依旧向前。 第二老怪双足落在老三肩上背弯如弓左手压住右边小臂持续递出自己的拳劲。 第一老怪本来不想出手群攻但是看到这样的场面心里也不可遏制的生出一个念头。 “这人的功力到底在什么程度?” 他心里只这么一个念头还没来得及有其他想法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天方真人的背后挥出了那一掌。 天尽流天统万气! 出手众人的功力全被这一掌统御起来冰蓝色的光辉脱体而出像十几只翩翩而去的冰凤吸收着这天山雪岭冰峰之上的寒气又回到他们体内。 众人一齐发力就算是一艘横行江河上的五牙大舰此刻夹在他们几人之间也要被打的崩塌、压塌残渣交杂不成原样。 只是就在这时候他们原本感觉探到的上限像消解的雪水一样撤去伪装露出真容。 第一老怪看着那道人的脸转向自己。 黑白红青黄五色光辉在天方真人眼中浑浑流转形成难以分辨却并不使人觉得杂乱耀眼的彩色。 只觉得深而远旷而烈。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注视着天方真人的几个老怪物全都感觉到一种脱窍欲飞、不可稍止的飞扬道气。 “好掌力!!” 随着这一声赞赏落下五个老怪物都在震惊之中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 蓦然那边第六老怪发出一声嚎啕大哭。 “羞死人也羞死人也!!” 他扯乱头发一头撞碎了旁边一块巨石狂奔而去。 天方真人回头以胸膛推散了身前阻碍一步步走到云鉴石旁取走了云絮寒魄。 “诸位后会有期。” 他托着云絮寒魄须臾间已经消失在风雪之中下了这一座山峰。 “赌局很有意思我会回来跟你们赌完后面那两局。” 只留几个身披麻布的老人久久在雪地里相顾无言。 老三问道:“大哥你在看什么?” 众人随着第一老怪的视线一起仰头看去。 雪势稍止天色蔚蓝浮动白云什么也没有。 “我” 气作青铜如轮中空神仙百兽浮刻其上大小万化漂行天际出入云间——故老相传破碎虚空的门户。 第一老怪深深的吸了口寒气吐出来的则已经是炽热的白雾“他接下我们那一击的时候我看到了天门。” 太阳还没到正午的时候金白华袍的散发道人踏过江水走到休朔城外。 他忽闪着向前的身影凝实、停顿向那座城池扭头望去有些疑惑。 “师父?”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要等待 天方真人循着对他师长旳感应须臾之间已经来到庄国公府邸。 休朔城六将正处在全神戒备之中加上天方真人认的这是什么地方在府外刻意略作停留立刻引起那几位将官注意。 殷将军从府内迎出拱手道:“天方真人久违了。” “殷兄。” 天方真人打了声招呼走上前去“我接到门中示警匆匆赶回但家师似乎正在府上做客不知道老君山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殷将军引他入府口中一叹说道:“这场巨变是昨夜的事情” 入府途中殷将军提纲契领讲清原委天方真人听得神色微暗。 殷将军看他听到这种消息居然还能保持镇定心中也不禁深为赞叹。 天方真人虽然贵为一方宗师可成就宗师之后并没有什么出名的事迹他是九年前成就宗师但直到六年前旁人才从拜访老君山的往生大师口中得知了这桩事。 有当年贵为正道第一的余图真人珠玉在前这位老君山的新掌教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过于谦冲自守甚至觉得在众位宗师的行列之中有点平庸。 殷将军以前跟他打过交道也只发觉他寡言少语直到今日才察觉他这种养气功夫已属百万中无一宗师之位果非侥幸。 说话间他们两个已经来到余图真人的客房院落外殷将军不打扰他们师徒叙话, 转身离开。 天方真人却在踏进院落之前, 已察觉院中三个人的气息。 师父、壶仙师弟, 还有初学的无为真经? 徐伯元拉开院门:“掌教师兄!!” 天方真人对他点点头走进院子里。 余图真人坐在屋门外走廊下, 正对院中看他进来, 脸上已不禁露出微笑。 关洛阳在旁边不远处盘坐聚气, 也睁眼看来。 “师父, 我回来晚了。竟然累得师父垂暮之年还被仇家所迫, 不得不远避山外流离奔亡。” 天方真人向老道士单膝跪下。 余图徐声道:“起来这种事情谁都不曾预料到, 你并没有过失。” 天方真人看起来刚毅寡言, 性子居然并不执拗, 向老道士一拜之后便站了起来, 又看向关洛阳拱手一拜:“这位是关少侠吧?我已经听了事情经过, 多谢你与诸位义士护送我师父、师弟来到城中。” “份所当为。”关洛阳起身还礼无奈一笑, “这几天里我实在已经被谢过太多次了。” 天方真人仔细打量了关洛阳一下, 又看了看余图真人已经看出许多殷将军并不知道的事情, 眼中露出一点讶异、惊喜。 “师父得遇新奇法门缓解了旧患, 也是因为关少侠吧。” 他来到余图真人背后手中托起一枚冰蓝宝珠“好。这样一来这枚云絮寒魄应该能更顺利的为师父弥补缺损抹消隐忧。” 话音未落天方真人掌心一股内力缓缓吐出, 冰蓝宝珠之中霎时间云蒸霞舞变幻无穷纯白的云絮翻涌起来从冰蓝极静, 滋生出千百种白云苍狗飞雪盖山等奇妙动态。 云气一样的白絮自宝珠内部透发出来向着余图真人周身穴位熏蒸过去。 这块宝石在外观上来说给人的视觉享受竟然跟羽化返生珠颇有几分相似同样的清灵静美同样的生机勃勃。 只不过其内在细节却有很大的差异这种差别是在关洛阳的直觉之中尤为凸显。 羽化返生珠之中蕴含的生命力之浓烈旺盛令人心惊从关洛阳到安非鱼手上, 也不知道泡过多少回茶水越是稀释浸泡, 所释放出来的生机就愈发的妖异霸道, 只不过又恰好被那层虬髯客雕琢过的果壳所限制。 关洛阳早就推断过, 假如没有那层果壳的话这羽化返生珠浸泡出来的茶水早就会把服用者的肌骨、腑脏向一种难以预料好坏的状态诱变。 而这云絮寒魄有一种滴水长存润物无声的细腻所携带的生机或许不像羽化返生珠那样浑厚却有着羽化返生珠所远不能比拟的亲和淡雅。 徐伯元在一旁看的握紧了双拳神情中颇为紧张振奋见关洛阳也注视着那边就低声解释道:“关少侠或许没有听说过云絮寒魄其实此宝在江湖上也少有人知仅在一些汉朝方士的记述之中曾经提到。” “此宝不能增强功力不能强健筋骨也无法助习武之人更早的窥破一流、宗师等境界奥妙但却可能是治好师父的唯一希望。” “它能让人的所有经脉、穴位返还成人体自然生长的过程中最健康活跃的状态。” 余图真人十年前以毕生修为祭剑用那一剑在魔教总坛击溃了邵凌霄那场战斗对他造成的影响并不仅仅是失去功力那么简单——假如真只是散功的话对余图真人来说十年功夫早就可以把失去的力量全部重修回来了。 他功体尽废、至今无法提聚半点内力的真正根由是当初对撼邵凌霄的时候被邵凌霄以心头精血反冲无为神剑血中神意透剑而至将余图真人经脉、丹田之间的全部元气活性都斩杀驱逐。 这十年来余图真人就像是一具会说话、可以动的枯木人偶他的经脉丹田与真正的败絮朽木已经别无二致如果不是山上道人尽心竭力为他用药运功从昼夜日常的细微处进行养护他根本活不到今天。 而云絮寒魄这件在天山雪岭上汲取百年寒气的云鉴精华才能够凝聚出来的奇宝既是璀璨绚烂、稀世美丽的矿物也是天成地就没有一丝杂质毒性的宝药。 老君山的道士也是近两年才查到这件宝物又通过种种风媒消息确认了这件宝贝产自天山雪岭秘魔崖更万幸的是百年一成的奇宝就在今年有凝结之期。 关洛阳道:“那得到了云絮寒魄之后余图前辈要多久才可以恢复当年的实力?” “这要恢复到当年那样做最好的预期至少也要两三年吧。” 徐伯元眼神清朗说道“世上少有一蹴而就的事情虽然如今正值魔教余孽为祸师父不能再展当年风采有些可惜但有了重修功力的希望师父的寿命自然得以延长已经满足门中上下多年来的愿求了。” 关洛阳转念一想点了点头。 虽说还是有点遗憾但他本来就不是那种会把胜利的希望全寄托在友方身上的人。 他又多加了几分关注给运转于经脉之间的无为真气。 从无到有自己重修出来的真气果然是有不同的风貌关洛阳现在运转真气的过程中已经不需要投入太多的自主意识可以一边练功一边跟人交流如常。 不过无为真气虚若山岚净如云水偏偏又并不是明显的冰寒、流水之类的属性有一种超脱于寻常物质之上的空灵感。 分出适量的注意力关注这股真气的自然运行也能让关洛阳的头脑变得更加清醒思考那道属于自己的灵光。 这时余图出声道:“天方把云絮寒魄化入老道体内之后你就要去老君山了是吗?” 天方真人答道:“是。” 徐伯元劝道:“掌教师兄化掉云絮寒魄之后不妨再等一等。” “殷将军、安壮士他们已经联络各方约定长安左司统领、三大高手少林往生方丈等人都在酉时汇聚向老君山。” “魔教余孽掌控了火罗道之后麾下势力不小如果仅凭城中现在这些人提前出动只怕未必能成功驱逐魔教。” 天方真人微微颔首似乎赞同他的说法只把眼睛看向关洛阳:“关少侠亲自上过老君山据说我山中门人弟子还有大半得以幸存只不过是被点了穴位不能动弹?” 关洛阳道:“确实如此。” “是啊。”徐伯元又道“师父也判断说那邵凌霄其实并没有将无为神剑从体内拔除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暂时封禁了神剑对他的影响。” “但那终究是一种隐患他停留老君山肯定是想找出彻底解决的方法暂时不杀门中弟子也有可能是要留作要胁。” “我们暂时不必担心他对众弟子痛下杀手等到酉时高手云集也更方便解救照顾他们。” 天方真人似乎又点了点头不再提问。 余图面上忧患之色深重却没有缓解半分说道:“魔教嫡脉行事乖张搜掠无度又立下极乐一脉庇护江湖上因为贪欲、色欲等谋财害命滥杀无辜的邪道高手。再立祸城一脉庇护那些是非不分痴迷武学叛师杀兄寡恩绝情之辈。” “经年积累魔教的武学典籍浩如烟海汗牛充栋其武学总纲饱收百家所长当年尹杯无一刀斩断魔教传法殿火光熊熊毁经万千连大唐军中高手都不禁惋惜。” “邵凌霄有此底蕴更是天纵之姿停留山中几个时辰或许已经寻到五行灭相神掌的秘籍把握到我们老君山的武学脉络。” “你性情要强根基亦深但对上他恐怕便已经失了先机。” 天方真人认真的回答道:“剑是三尺铁刀是四尺钢天下铸刀剑者万万千千用刀剑者千千万万又有谁因为了解刀剑就敢保证自己不死于刀剑之下?” 余图默然少顷:“你的掌法招意已经练到跟随处可见的刀剑一样了吗?” 天方真人不假思索的答道:“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同。” “如此” 余图老道抚了抚胡须似笑似叹感慨道“如此为师已经没有什么比你悟的更深参的更高自然也没有什么道理可以反驳你的决定。” 徐伯元听到这里哪还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番苦劝完全没有效果他的掌教师兄依旧没有改变决意不禁面露急切之色。 “师兄其实等你把这云絮寒魄化尽距离酉时也已经差不了太多了最多也不过是提前一个时辰。” “我们老君山的弟子在山上内功练到小成的时候就要斗睡魔、饮水辟谷从三日五日到七日十二日练的就是一份耐性。” “这区区一个时辰能算得了什么?你又为什么非要去争取提前这么一点时间呢?” 天方真人不为所动忽然说道:“关少侠你既然学了无为真经也算是我们老君山的半个门人你说我该提前去吗?” 关洛阳道:“当然不该。” 余图看着徐伯元面露赞同之色就知道他这个徒弟依旧不懂也向关洛阳问道:“真心话吗?” “当然是真心话我确实觉得这时候不该去。” 关洛阳眼中神采渐生“不过人做事本来就不需要想那么多应不应该。很多时候就是因为考虑到‘应该’这两个字不得不做出些许的妥协隐匿收起棱角甚至淡去自己的存在感来观望这一切可喜的是有些棱角是藏不住的。” “这个决定纵然不该却很好!” 余图抚须轻笑道:“好在哪里呢?” 关洛阳应声答道:“这一个时辰对城中的我们来说或许很短对山上的他们来说却必定很长。” 余图脸上的笑容骤然不见了露出了他自从那天离开老君山之后深藏在心底一路以来没有必要刻意去说与旁人听的心情。 现在正是夏日日近正午天地翠色烈阳当空炽热。 老道士垂下了抚须的手悠悠叹息叹得满院风凉炙热的日光都变成惨淡的白。 山上弟子的情况可以通过大局、通过推断来认为他们可以撑得过这一个时辰但是他们自己又知不知道呢就算知道他们的心情又是怎么样的呢? 那都是从他们的爹娘亲人寄望之中走到山中来成为老君山弟子的人。 在种种谋划之中他们的心情可以被忽略毕竟那只是心情只要现实中他们活着或许最后得救这一段痛苦也就会渐渐被遗忘。 但是终究有人不愿意忽略。 徐伯元怔怔失神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到天方真人手上那枚冰蓝宝珠消融化去的速度更快了快出了他的预计。 “该要我才能完成的事情做完之后我就没有任何理由再等。” 老君山上小酉洞天。 邵凌霄闭目盘坐在书楼之中周围一本本书籍如同翩跹的蝴蝶翻动飞旋。 其中有十二本书册上面有着共同的名字——五行灭相。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前奏 叮叮叮叮叮叮。 老君山旳神殿之中三枚铜钱在龟壳之中摇晃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重重的上下摇晃三次之后倾倒入地。 占卜算命的方法从夏商周三代以来就广为流传上至国君王相下至市井小民不管嘴上说信不信有时候都愿意求个吉兆。 占卜的方法有很多烧龟壳测字蓍草看相等等而最为主流的是利用周易来测算。 卜算子现在所用的正是周易占卜之法中的钱筮法取三枚相同的方孔钱摇晃掷出通过铜钱的正反来比喻阴爻阳爻。 投掷六次之后将阴爻阳爻依次排列就可以得到一个卦象。 秋如醉倚靠在墙边手里抓着供桌上的水果咬了一口问道:“这次又是什么卦呀?” “巽上震下利有攸往利涉大川!” 卜算子脸上露出笑意一手捻着胡须的末梢摇头晃脑的说道“象曰时来运转吉气发多年枯木又开花枝叶重生多茂盛, 几人见了几人夸。这一卦好啊, 总算是卜出了一个吉卦。” 秋如醉哼声笑道:“你卜了三次, 前面两个都是凶卦那些就都不算非到现在卜了一个吉卦才算数是吧?” 卜算子轻咳一声:“事不过三嘛, 按第三次来说才算稳妥。” 秋如醉又咬了一口果子:“你给别人算命的时候, 也是这么算?” “给别人算那就无所谓了。” 卜算子摇摇头, 把自己占卜的工具收起来, 道“话说回来, 其实也是因为教中这次的动作太大了让小老儿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才不得不借着算卦的手段, 来稳一稳心绪。” 调动了教中所有的高层战力, 直接对老君山和少林寺动手, 甚至卜算子隐约察觉到, 夜摩天之前还不断的在各处分坛里抽调精锐人力一副当下只是序幕, 还要展开更大行动的模样。 能比现在这副事态更大的也就只有矛头直指朝廷了。 但问题是攻打老君山、夜袭少林寺, 还可以说是为了争夺武功秘籍加上火罗道内那些邪道高手, 跟这两个正道大派颇有些仇怨, 倒也没有人心生异议。 可后续假如真要凭火罗道跟朝廷硬碰硬, 那可就意味着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的对抗突击剿杀连当年拥有六诏兵马的魔教都以覆灭而告终火罗道这么一个江湖宗派真能成得了什么事吗? 秋如醉咀嚼着果肉, 含浑道:“无所谓吧不管我们的敌人是谁是一千个还是一万个反正过的都是杀人人杀的生活, 我自己的命只有一条仇敌再多也不可能杀我第二次。” 卜算子道:“朝廷跟宗派毕竟还是不同的” 秋如醉不以为意:“朝廷又怎么样这世上最多的是百姓那些有点小可恨有时候又有点可亲但对我们来说根本称不上对手的老百姓哎说到这个前阵子我觉得有家店铺的胡饼做的不错就跟他们学了半个月市井烟火也挺有趣” 她说着说着就偏离了原本的话题提到有个登徒子在店里的时候开口调戏还想摸她的腰她临走之前, 就找上门去把那户人家全毒死了。 如果还在庐山派的话, 大概又要提心吊胆, 顾及这顾及那罪不至死小惩大诫之流。 卜算子张了张嘴算了之前的话也不适合再说下去他起身走出这座大殿。 已经快到正午日头毒辣卜算子走到登山长廊这边吹吹山风听到半山腰的林间有谈笑的声音。 那边聚着几个火罗道的护法其中声音粗犷的雄壮汉子是“天杀星”徐人庆。 旁边体态修长腰缠银色蟒鞭的是“百兽鞭”赵元还有一个手提镔铁方头槌的“雷车大匠”胜一全。 这三个人在江湖上臭名昭著不止杀人无算更喜欢折磨对手干的那些事情有些连绿林盗匪都瞧不起。 他们正把几个老君山弟子吊上树梢。 不用绳子而是把那些道士的发冠取下那三个人亲自跳上树枝把道士们的长发往树枝上缠绕打结用他们的头发把身子挂在树上。 等那三人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树枝微颤几道人影就凌空晃来晃去目眦欲裂偏偏浑身僵硬连一声惨叫痛呼都发不出来。 卜算子摇了摇头正要走远一点寻个清静忽然心中一动。 刚才他占卜的那第三卦还有一个说法叫做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 既然说了不按前两卦算那么要给第三卦增加一点真实性的话倒也不妨真按第三卦发发善心。 “这些人都被极高妙的手法制住穴位如木头一般折磨他们能有什么乐趣?” 卜算子走了过去“你们昨夜都在少林激战一场又连夜奔波来此与其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去静心休养。” “尊使。” 徐人庆抱了抱拳哈哈笑道“你不晓得这些人被点穴久了自以为浑身僵硬麻木觉得不怕折磨但等到这样晃一晃之后浑身的麻木都变成了痛痒那种感觉才是无法形容光是看他们的眼神变化就足可当个乐子了。” 赵元在一旁拍手:“正是。玩这些老君山的弟子可是个稀有的机会待会儿再请胜兄生火烤一烤他们肯定更加有趣。” 卜算子脸色一沉道:“我看要不了多久又要有一场大战你们不肯像其他护法一样修养莫非是不准备静心作战?” “再说这些人的性命是副教主他们做主留下的你们怎可乱动?” 那三人看他变了脸个个脸上笑意也都有些挂不住。 徐人庆冷哼了一声:“说的也是那就放他们下来了。” 他一抬手就抓住一名老君山弟子的脚踝作势往下一拽。 这天杀星是拳法上的行家浑身真气劲力配合的无不精妙这一拽之下不会把树枝拽断只会把力道作用在发根处。 到时候满头发丝一把拔断依旧缠在树枝上人却会掉落下来。 卜算子一见他动作就知道他的用意几乎已看到了那血淋淋的一幕。 徐人庆的手却在抓上道士脚踝的那一瞬间就不动了。 众人不约而同甚至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山下。 夏日茂盛的树木参差错落枝叶主干繁盛茁壮阻挡着他们的视线但是在那些枝叶光斑粗壮主干的后方有一股无法被阻碍的存在感传递了过来。 那种感觉从山下席卷而上逆吞了整片树林仿佛已经将从天空垂下的利齿抵到了徐人庆他们面前。 徐人庆脑子里还没有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体的本能已经让他汗出如浆干涩的眼睛在额头大滴汗珠滚落的时候眨了一下。 再睁眼的刹那之间。 周围的十几棵大树同时脱水枯萎所有的树叶如同成千上万只枯黄发灰的蛾从干秃秃的树枝树梢上惊散纷飞。 长空枯叶漫卷飘散一片枯叶从徐人庆脸孔前方飘落。 他的脸上就沿着叶片飘过的轨迹多了一道倾斜的血痕。 赵元和胜一全发出惊吼嚎叫杀人如麻的江湖枭孽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们自己在死亡如此临近的时候也叫的跟杀猪没有分别。 银白的长鞭飞窜而起一记狂舞跟空中几许枯叶交错而过。 短暂的停顿银鞭断成了十几截每一个切口都是与一枚枯叶碰撞的点。 胜一全手里的镔铁方头锤重达八十七斤在他手里运足了功力挥出去的时候真如一辆满载着风雷的战车在空中呼啸驶过。 好几片枯叶似乎被这股强劲的罡风所激偏离了原本的轨迹绕过了锤头交错而至。 胜一全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会看到两片平平无奇枯萎甚至边缘处蜷缩发灰的叶片能够有那么诡谲的速度逼近了他的双眼为他眼前的一切带来了永久的黑暗。 “啊!!!!!” 一流高手的惨叫声洪亮到传响在周围几个山头之间惊动了老君山上的所有人。 半山腰枯叶飞散。 卜算子眼睁睁看着那三个人浑身飙血倒地被挂在树上的那几名道士轻飘飘的散开了头发飘落在地。 枯木落叶稀稀疏疏金纹白袍的道人身影一下闪烁来到了近前。 那只是一个面相冷漠而年轻的道人。 卜算子却冷汗直流恍惚间看到一尊九曲虬结、云气盘绕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意象在那人背后显化庞大神圣难以窥见全貌却能够感受到那一缕俯视下来的威严怒意。 他双足经脉之间不由自主的有几分真气涣散把本该飘掠疾射而走的轻功变成了一步略显踉跄的倒退。 “且慢!!!我我、我刚才” 那人扬起袍袖卜算子双眼瞳孔紧缩双手扣满的黑白棋子全部撒出却在半空中倏然静止震碎成粉。 粉末反卷着裹挟一股无俦大力震在卜算子身上。 咚—— 卜算子浑身一空飞出数十米外穿过高处的丛丛枝叶刮断了树枝掉落下去。 砸在土石落叶层上的时候卜算子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体内还是体外更痛多处对应穴位的毛孔间渗出血来他全身的真气都被那一挥袖击散武功尽废。 天方真人那一袖子废掉卜算子只是顺带袖风扫过之处更有许多落叶震碎向旁边不远处的登山长廊里劲射过去。 这些碎叶打到那些被定住的老君山弟子没有留下任何伤痕只是在落点处绽放开细微的波纹。 长廊里一对对值守的道士相继跌坐下来酸涩的眼睛稍稍一眨就泪流不止。 将近十个时辰浑身筋骨、舌头分毫不能动弹连眼皮的眨动都变得缓慢干涩起来那种死寂不变的折磨让他们的时间感官都变得错乱起来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到可怕的虚弱漂浮。 多亏了老君山弟子都有斗睡魔、辟谷练静功的经历换了一般人经历了这样的折磨之后甫一解脱恐怕都要发狂呐喊直至虚脱昏死过去。 “掌教!” 有弟子嘶哑出声趴在栏杆上向那边俯首。 走廊里的树丛间的道人们全都挣扎着向那个地方伏下身子。 他们双眼的痛苦让无法遏制的泪水模糊了视野但那一身白袍的身影在所有模糊了的景物之中显得更为突出。 “你们辛苦了。” 天方真人仰头看向山顶已然可见的重重殿宇在烈日之下露出半阙檐瓦。 “且睡去吧醒来的时候你们会回到山上住回自己的家。” 丛林之间关洛阳等人和休朔城的铁甲锐士们赶到把这些暂且还没有行动能力的老君山弟子纷纷运走保护起来。 天方真人一步跨出振衣如旗长风浩荡飞跃至山顶广场正中降落下来。 他双足踏地惊起的一圈风尘让老君山那些战死的高手缓缓躺下合上了双目而那些还有一些尚存的道人纷纷感觉到地面蒸腾起浑厚纯净的暖流汇入自己的经脉之间缓解了虚弱至极的痛苦。 火罗道的众多护法都在周围殿宇梁柱之间隐隐现出身形。 夜摩天双手拢在袖中不修边幅的从藏书楼那边走出双目精芒一闪看出天方真人居然正在借地传功为那些道士疗伤。 ‘好狂妄的道士。’ 他那双手缓缓从袖间抽出飞沙走石的昏暗之气从小酉洞天前方沿着长桥滚滚而至吹到老君山的广场上。 魔教四海火罗八风当年揽四海八风入宗师。 气势慢慢攀升到顶点的夜摩天正要挥出那一掌身前滚滚荡荡的昏暗之气突然像是被天光作斧劈了一记骤然惊散。 天方道人的视线映入他眼中旋即一黑。 邵凌霄的黑袍微漾来到夜摩天前方隔绝了那一道视线飞光连鞘被他右手压着斜触地面。 “余图的弟子?” 他笑了起来“真是惊喜。” 两人各在一座山上四目相对。 天方真人周围所有道士的身影无论是死是活都在缓缓漂浮、后退脚下蒸腾起如光如雾如丝线的热气逐渐幻分五色袅袅升空。 邵凌霄的声音传到背后:“摩天去通知计划提前另外接下来你们所有人都不许插手。” 烈日的光芒若有所感的昏暗下来天际的云层漫起了一层灰色无风无雨无雷只是云似乎厚了一些光便暗弱下来。 邵凌霄手掌一旋五指扣住剑柄连着剑鞘抬起了那柄举世闻名的飞光。 剑指天方清冷的无形之气瞬息间遍布空中游走四野。 站在书楼边的许红梅、赫连瑶花等人感觉到极细小清凉的气从自己的眉眼之间流动过去。 满空剑气如无孔不入的水光汇成一道微亮的风过山一斩。 “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五行灭相,五色补天 山顶书楼另一侧一条大蜈蚣本来盘卧在书楼的阴影之中此刻也受到惊扰驾驭黑雾翻转飞旋。 蜈蚣背上苏木道人的上半身凝聚出来接住了一片在风中飘上来的枯黄叶子随着黑烟凝成的手掌微微合拢枯黄的叶片发出了如同薄铁片崩断的清脆声响。 这声音不由得让苏木道人的眼神有所变化。 “奇怪。好像不是一般的灌注内力让物质变得坚硬锐利的手段而是从物质本性上做出了一定的修改。让木行之气化为金行之气?这人到底是练武的还是练法术的?” 因为之前关于天方真人的情报太少所以他们在算计的时候都是默认把这个老君山的新掌教看成和少林往生方丈差相仿佛——这在他们那时候的想法中还算是高估了一点的。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一直表现的都很“平庸”的老君山掌教与他们的预估出现了不小的偏差。 夜摩天绕过书楼闪身来到苏木道人身边手中捏出了一张折成三角状的朱砂黄符。 “道长你的奇宝还是你来运用最为精准吧通知朱琳琅可以准备行动了。” 如果是之前遇到这种计划提前的事情苏木道人肯定要表达几句自己的意见不过自从原装肉身被毁之后他的性子沉了不少什么也没问就接过黄符铺展开来点了一指。 符纸上如同多了一点黄豆大小的墨迹随着时间慢慢的延伸扩大。 洛阳城一间客栈之中火罗道的西方尊使朱琳琅正在跟一群弟兄饮酒作乐, 随身携带的纸符突然一冷, 顿时被他察觉, 从怀中掏了出来。 那一点阴寒的墨色正逐渐扩展。 众人都看到了这种异象纷纷停下酒杯注视朱琳琅。 朱琳琅道:“兄弟们, 各自查查自己的东西是否备全了。” 一个个饱满的水囊被他们取出放在桌上, 还有人打开塞子闻了闻, 确认那股刺鼻的味道。 日头倾斜, 已经是下午客栈之中再没有任何一点声音发出, 众人的脸色越来越严肃。 一想到即将要去做的那件事情即使是胆大包天, 能在自己一手造就的尸骨堆中酣睡的朱琳琅, 也不禁手心微微发汗。 他把符纸放在一边, 用筷子压住, 正襟危坐静静的等待着符纸完全化作黑色的那一刻。 冥冥中难以解释的感觉, 让他不自觉的抬头朝老君山那边看了一眼。 老君山上下所有人都在看那一剑。 如风如烟如同一条飞腾神龙的剑光剑气, 无声的从一个山头吹到另一个山头飞得越远, 剑气越盛剑光越亮, 吹袭更快。 转瞬间就在所有人眼中留下深刻璀璨的痕迹, 从眼到耳再到触感大脑不分敌我的让旁观者都升起了一股所有感官颤栗的感觉。 给人一种只要身处在这道剑气的对立面便是十方天下无处可避无法可挡只能束手待毙的冰凉窒息感。 天方真人身上衣袍飘动, 目光如磐石般不可移转一抬手手掌心里绽放开夺目的金光瞬间将整只手掌渲染成纹理清晰的纯金色泽, 轰在剑气的顶端。 轰咔!!!!!!! 无声无息的剑气在这一下碰撞之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裂声紧随其后的就是刺耳无比的金属颤音。 那一道浑若烟雨的剑气炸裂成了一道道颤鸣的剑光细若丝线游空飞射。 天下各门各派的有名剑客都懂得练剑气功夫有的剑气恢弘有的剑气凝实但是能把剑气练的跟头发丝一样纤细依旧每一根都锐利刚强如有实质的恐怕数不出十指之数。 邵凌霄剑不出鞘的第一招就已经是举世间万千剑客, 毕生难以望其项背的绝高境界。 曲绕如意的剑丝在天方真人的手掌前方崩散之后, 带着金属摩擦的声响, 游行滑动开来, 分别攻向他腰腹头脸之间的数十个穴位。 更有一部分直接绕向他身后回旋过来穿刺切割少许修长剑丝刮过地面的时候直接在地砖上留下杂乱的铲切痕迹碎砖承受不住向上崩弹翘起露出锐利的角。 天方真人根本管都不管整个身子向前一撞。 那些还带着刺耳颤鸣声的危险剑气在他这一步之间好像就真变成了柔软的棉线蚕丝粘连在他的衣物表面在他身体加速的瞬间飘拂向后没有能够给他带来任何伤害。 并非是以刚对刚的固守而是一种裹挟了风和烟光和影把敌人的兵刃都裹挟在自己这一方的气魄。 再怎么锐利纤细的剑气都在这样的气魄之下心悦臣服化作了绕指柔成为了天方真人一往无前的点缀。 潜伏在周围的部分火罗道护法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身子都不禁晃动了一下。 他们骇然的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差点就追随着天方真人的身影完全不顾身姿平衡的冲了出去。 天方真人掠过那道横跨两峰之间的长桥时本该坚固不可变形的桥体好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还没有干的面塑猛然之间晃动扭曲臃肿挤压变形得不成样子。 邵凌霄立在长桥彼端面对着整座桥体变形断崖深谷云气雾海共同形成、压迫过来的一股凶险大势手中连鞘长剑变化了一个角度。 如同在摇摇欲坠的万千沉重刀刃之下悠闲地拨动了琴弦。 这一剑的变化简洁明了却巧妙无比的正中了天方真人推过来的那一掌掌心处。 邵凌霄脚下滑退了一尺。 天方真人的身影在半空中骤然一顿长袍鼓荡翻飞浑身粘连的剑丝都震碎消散。 他们两人对拼的余劲扩张开来的时候是垂直于地面空气波纹的边缘像是一圈无坚不摧的轮刃直接把长桥这一端与断崖连接的地方切断碎石迸射。 本就变形的桥体在又一次遭遇重创之后从这个断裂的地方开始崩塌了一半大块的桥梁残骸向着云雾深谷坠落下去。 崩塌的声音和深谷之下久久才传过来的坠落声伴随着邵凌霄的话一起响起。 “听说你是九年前才踏入宗师的境界居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余图真是幸运啊。” “日月的运行只要一昼夜万民的仓储只要一春秋九年十年已经是很长的时间了这世上没有人会在十年前等你!” 天方真人根本不在乎正下方失去了立足点的问题。 他身影一旋就在空中维持着原本的高度绕过了一个半圆去到断崖之上从侧面挥掌打向邵凌霄。 邵凌霄陡然拔剑。 那古朴典雅散发着细微檀香味道的乌色剑鞘在半空中不被手持拔剑出来的时候剑鞘还悬停在原本的位置没有半点移动、摇晃。 这一剑出鞘之快出鞘之流畅令人匪夷所思仿佛不是从实体的剑鞘里拔出来而是从虚空中从幽暗的洞窟里流出了一抹飞光。 黑袍仗剑后发先至。 剑刃顶端的一点微芒在天方真人的掌力还没到之前已经先到了天方真人心口处。 天方真人身边空气膨胀人影一分为二。 剑尖从两道模糊的身影之间刺过没有伤到任何一人。 邵凌霄不看那两道模糊影像同时挥掌袭来的模样剑刃上挑。 周围剧烈加热膨胀的气流被这一剑上挑时带起的寒光所约束全部向这一剑的轨迹汇聚过去。 那两道利用热量形成的罡气幻身直接被拉扯成了长条状没入邵凌霄的这一剑之中反而助长了这一剑呼啸而上的威势。 幻象被揭破天方真人在空中的真身就显现出来浑厚无比居高临下的土相一掌散发出来的功力犹如泰山压顶的威势。 但邵凌霄这上挑刺去的一剑剑势更具绝灭之态遇石穿石逢山开山。 撞上那股掌力之后仅略微一缓随着邵凌霄左脚一跺凌空飞起剑光势如破竹的劈开了那些掌力。 天方真人在半空中旋身避让飞光宝剑的剑影擦着他肩头飘过斩掉了一块衣料。 土黄色的光芒凝聚成金从广阔四周突然收拢在天方真人右掌之上他侧身闪过剑刃时右掌贴着剑脊削过去。 在一声飞快的摩擦中便要斩断邵凌霄的手指、手腕再劈入心口。 火生土土生金五行相生原理如此。 邵凌霄在交手的过程中自然而然想起浏览过的五行灭相秘籍把天方真人这一连串的招法变化全部看穿。 他左手剑指早已算准方位刺向天方真人右手手肘穴位这一指之下必定可以截断天方真人右手经脉的真气运行破去金性凝聚之态。 而飞光剑顺势横斩就算不能当场将天方真人斩首也必定可以将其重创。 只是邵凌霄剑指刚出脑中灵光一跳斩断了对秘籍的盲从左手变指为掌挡在心口。 说时迟那时快天方真人的掌力像是被无匹热力推动猛然加速落掌之时已经根本不是什么凝聚有序可以被从中截断的金相掌力而是暴热暴乱狂野无序的火相真罡。 而且这一掌的力量比他之前所有出掌的力道都更上一层楼一掌落实的瞬间空中炸开了一道金红色的火焰光云把两个人的身影都吞没其中。 轰隆—— 轰轰轰轰轰轰轰!!!! 连番爆炸的澎湃云团带着辉煌壮丽的金红烈光预示着内部的人还在不断出掌。 云团从原本近似球形的状态突然向多个方向膨胀增生体积暴涨数倍。 下方触及地面而高度已经超过十米疯狂扩张的热量让光团旁边还没有被爆炸覆盖到的地面石板都滋滋作响冒起青烟。 天空昏暗难以看到原本的日光而这一刻书楼旁边仿佛正在缓缓升起一轮形状奇怪的太阳光芒越来越强烈。 连番殉爆的震响也好像一次次的重锤砸在山上山下众人的心头。 许红梅看的眼皮子直跳小声惊呼的往后退却水蛭半妖的血脉让她无惧寻常水火但是现在那团还在继续膨胀扩大的火相真罡可以说正是她的克星让她本能之中的妖性都在颤抖。 夜摩天和苏木道人神色凝重。 苏木道人不由开口道:“凌霄教主似乎已经彻底落入下风了我们要不要?” “师兄早就已经进无可进对手只是一个人的话他不可能会输。” 夜摩天眼角有细小的青筋微微绷起“但是这个天方居然能到这种程度。” 他脸上有些不甘的吐出一口沉重的气息却还是说道“我们只要提防其他人就行了。” 苏木道人背后招魂幡竖起手掌暗暗扣住了五阴袋、六道黑锁等法宝。 邵凌霄或许境界实力上确实不会弱于对方但是他刚才明显是错算了一招应变不及现在场面全然被对方的火相真罡占据里面的情况可能已经到了极度危险的程度。 苏木实在想不到邵凌霄要怎么翻盘他不像夜摩天那样盲目信任已经准备要出手。 但他这边意念一动忽然听到剑吟。 苏木转头看去剑吟声是来自于悬浮在断崖之外的那把剑鞘。 空荡荡的剑鞘里面此时此刻居然有一道又一道水光般的剑影首尾相连源源不断的飞射出来。 初时还只是连成一线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分化千百化作滔滔剑流带着远天巨浪那般的剑啸声冲入了金红色的火云光团之中。 数之不尽的剑气剑影一旦没入其中立刻就像是鱼群一样盘旋游动。 畸形膨胀的火相真罡很快被密集穿梭的剑气搅动成了一道越升越高越拉越长直冲云霄的火焰旋风。 邵凌霄当年被无为神剑击穿心脉后来神剑纠缠入体包裹五脏深入骨髓无为真经的神兵剑意日日夜夜的干扰着他常常持续半个多月不得入眠。 直到不久之前他才在苏木和付克斯的帮助下暂时封禁了无为神剑。 但当时这两个轮回者也不过只是区区三星级又怎么可能彻底的封印凝聚了余图毕生修为的神兵。 无为真意依旧在他体内运转如同顽固的杂质让他无法重回巅峰。 沉思之下邵凌霄另辟蹊径将一部分剑意分出积存在剑鞘之中一旦剑鞘会破坏或者他主动吸纳那些时日积累下来的剑意就会瞬间回归。 火光掩映着昏暗的云层至纯至厚的真罡被这股旋风引导着向天上宣泄一空为那些铅色的云朵暂时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边角。 天方真人的身影飞射出去落在断桥之上衣角有些许残破眼中映照出万千朦胧剑影穿梭拱卫之间的黑袍人。 这一刻的邵凌霄才是真正如同十年前全盛之际的魔教教主。 只是就算是这样的他心口处依旧有一块衣料缓缓被烧化开来形如一个掌印。 “你这已经不是五行灭相神掌了呀。” 邵凌霄提着剑脸上的神情似乎是在回味。 他看过那十二册秘籍自然知道五行灭相神掌的本意指的是“细参五行磨灭相互矛盾的地方使人如神运转其中掌御自如”。 老君山从前历代学习五行灭相掌的高手所追求的最高境界也只不过是五行运转可以不依次序随意取用。 而天方道人对五行灭相神掌的掌控却已经到了逆炼五行生克之理的程度。 他的掌法之中不是依照一般的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这样来运转。 而是水退则土补之土散则木补之木朽则金补之金脆则火补之。 看似是用相克之物来攻伐、取代前者其实也是另一个角度的自然法理。 ——流水退去之后地面土石就会显露出来水土流失的情况要用多植树木来巩固容易朽坏的木材要想度过漫长光阴就要化作金石矿物矿物原料脆弱不耐用就要用烈火来淬炼提纯、配比合成。 后者与前者最大的不同就是前者只注重宏观意义上的五行生克置身事外来观察自然的规律而后者加入了人力的影响由人来观察、补足、运转。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种逆用之法在五行五重每一重逆转之后都可以让自身的功力更上一层五重逆转至极的话你的功力将会浑厚到一种” 邵凌霄思忖了一下斟酌着如何形容随即笑道“许弥远要是还活着的话你站着让他打他都破不了你那个状态的护体真罡吧!” “这已经不应该再继续称之为五行灭相掌不如改个名字就叫五色补天法如何?” 天方真人等他说完身上气势一变由灼热的火相真罡化作海蓝色的光辉断桥周遭的雾海都被染成这种色彩起伏不定犹如真正的海浪深沉到近乎于黑。 但紧接着昏黄之色就驱逐了墨蓝之光雾气之中凝聚起了如同土壤般的颗粒颗粒融化如同青色的根须彼此勾连游动最后一层层收拢叠加到天方真人身上收入他体内。 金黄色的光芒透体而出最后纯粹到化作纯白。 当他再次抬起手掌的时候凡是视线触及到他身体的人都感受到了切裂肌肤的痛苦不由自主的连连退避。 夜摩天心头狂跳头一次觉得他对邵凌霄的信心产生了动摇。 关洛阳若有所思的望着那道身影双目微微刺痛依旧不改。 天方真人的话语在断桥深谷之间远远回荡:“你的猜测很好你的剑也很好可惜我的武功该如何命名你死之后我会向师父请教。” “你说我会死?” 邵凌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放声大笑抬剑直指“你已经比余图更强了还惦念着他干什么至于生死之说” 他道“五招之内我就会让你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朝生夕死,越天飞光 五招之内我会让你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微笑的做出了这样的狂言宣告之后邵凌霄没有给任何人更多反应的时间剑尖向前方地面一点已经发动他的第一招。 剑影纷飞朝着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带着急速穿行的尖啸飞刺出去。 向下的剑影入地消失往空中飞去的剑影在风中消失朝着藏书楼飞过去的剑影撞在飞檐瓦片上红漆门柱上像一场空幻的梦融入了这古老的建筑。 向人飞过去的剑影在他们躲闪之前就已经消失。 本来场中密密麻麻晶莹剑影盘旋穿梭的场面瞬息之间变得一片空空荡荡。 但是这对峙的两座峰顶之间这高天之下高山之上的一方天地里面那种看不见摸不着只在光影草木气流温度的细节处似乎有所变化的——“剑”的感觉! 已越来越浓厚还在飞快的增长蔓延变得更加繁多宏大。 飞光宝剑的剑尖提起少许。 那些登山的铁甲锐士韩文公等人还有山上的火罗道教众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种失足坠落的感觉。 无论是身处在宫殿楼阁之间还是藏身在密林之内当他们产生这种感觉的时候就好像已经从现实的环境里跌落出去来到了一片无垠的幽暗。。 这里像是深海像是夜空, 远处有星光, 似鱼群, 掠过皮肤的微寒擦过眼角的闪光口鼻之间尝到的空虚孤寂。 所有的感官同时受到了更深层的支配, 营造出了一个完全与现实不同又如此难以辨别的虚空世界。 每個人都在飞快的坠落时, 远处的星光到了眼前, 从无声变得有声, 呼啸旋转着擦肩而过带来玄异飞逝的冰冷色调, 和愈发恢弘盛大的曲调。 飞光!! 飞光!!! 不少铁甲士卒都遗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顾着在坠落的过程中翻过身来用目光去追逐那飞逝的光阴, 享受着毕生都难以再遇的自由。 宗师境界相对于宗师以下, 是全方位的碾压, 但是其中差距最大的一环, 就是千里锁魂神意扫荡之类的心灵感应力量。 一般来说, 在轮回者之间把生物的全项素质可以大略的划分为心灵、精神、实体、能量四个方面, 实体和能量的差别很大很容易分辨。 而心灵和精神的性质非常相似, 大多数都是源自于大脑之类的思维器官或者魂魄灵体, 彼此之间的分野就显得没有那么清晰。 对于关洛阳来说, 今天也是他首次体会到了两者之间居然可以有这么明显的不同。 心意法门虽然有个“心”字在里面严格来说却更偏向于精神力方面而宗师境界的特性才是真正偏向于心灵。 在没有真气为媒介的情况下这种心灵感应的力量对实体事物, 破坏力有限。 但是论到对于感官的刺激心灵感应力量所造成的森罗万象天高地远变化万端, 有着无穷奇幻的体验实在是细腻到了寻常精神力难以企及的程度。 在今天之前人们甚至无法想象自己居然在色彩光影和乐曲的变化之中可以瞬间获知那样多的细节而没有直接昏死过去。 他们甚至感受到自己整个人从身到心灵魂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扩张如饥似渴地接受着这里的一切。 朝生于此夕死可矣! ‘脱离了一切令人迷醉痴狂的自由啊真是美妙的经历!’ 关洛阳在坠落漂流之中思考着‘但是这样的东西在我的人生里只能是点缀’ ‘我所听到看到的一直都是不这样纯粹不这样高远不这样浑若一体陶然忘我的东西听过了那样的故事之后才有我之后的决定和行动。’ 在这一份绝对的纯粹广阔之后应该同样有那样的东西他也应该要能够听到。 咚!! 辉煌的乐曲里出现了一道杂音, 一次心跳。 心跳里饱含着那一剑真正的根由, 剥去了招意的伪装出剑之人挥剑时的心。 几分欣喜的战意少许的扼腕些微对任何事物都抱有的戏谑以及一点仇恨的火。 关洛阳不再坠落眼中借那一点火光看到现实。 天方真人并没有在那样的感觉之中沉沦白衣胜雪在对方提剑的同时已经出招。 断桥之上的身影掌影犹如一道螺旋飞散的雪白风暴在空气中飞舞的时候烙印下明亮的光痕。 密密交织的一道道光痕仿佛是正在应对四方自然之间无形无志无处不在的一种攻势。 他每一道掌影都在空中击散、攫取了一部分气机朝着同一个方向按压过去。 逐渐的一道巨大的剑形尖锋在他的掌力按压之间被迫显露出来。 虽然只露出了剑尖的一小节但这柄无色巨剑的宽度已经足足有七尺左右横着放都有一个人那么高依旧隐藏在虚空中的剑身不知道又该是何种令人惊异的模样。 从其方向判断这一剑显然是从邵凌霄那里延伸出来的。 只有关洛阳和其余寥寥数名已经清醒过来的人才能够看出来当这柄剑显出部分形体的时候反而是邵凌霄这第一招已经被破掉的象征。 从无形无质无处不在被强行拼压成了有形有质局限于一隅的模样接下来就是粉碎粉碎粉碎粉碎! 又一道掌印落下的时候从巨剑的尖端开始许多道掌印凭空凹陷进去爆裂开来。 无色巨剑连连破裂。 再看断崖边的邵凌霄之前已陆续散去了剑影这时候仿佛连人的存在也散到了自然之中只见一袭黑袍骤然飘摆隐没凭空消失。 仅见长约四尺极其璀璨的剑光突兀杀穿了连续爆裂的气波出现在天方真人面前一剑斜斩他的面孔。 “第二招。” “无谓的约定!” 天方真人并没有在意对方所谓五招的言语诱导不因其喜不因其怒。 身为老君山掌教的责任与门人弟子、与师父师弟之间的约定只有夺回老君山。 一个仇敌的约定在他心目中跟对方挥出的一剑打出的一掌并没有差别。 天方真人上半身微微一让白金一般的双臂分别从两侧拍向那道剑光手掌的落点略微交错。 从前没有人敢用血肉之躯去挡宗师手中的神兵剑器但是今天却似乎是那柄飞光宝剑不愿意被这样的双掌交错重击。 敌我双方甚至就算是正在出招的这两个人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出现那样的场面到底是天方真人的双掌先被切开血色还是飞光的纤薄剑身先承受不住五重逆转的极限根基。 隐隐绰绰的黑袍在虚空中一闪即逝剑光随之消失闪烁间出现于心口天方真人侧身让开胸口的衣物被剑气击破。 剑光一次次闪烁出现于天方真人周身上下各处要害丹田腰间咽喉双眼头顶百会后脑玉枕沿各节脊椎缝隙的位置连刺十余剑乃至于脚踝脚筋之间。 忽隐忽现的黑衣身影犹如跳脱在空气声音之外的神鬼异类可这样的剑全被天方真人偏转身体避让格挡开来手掌遮拦庇护白金指力戳挡崩弹。 这次的交手不像之前那样劲气四射力量全都凝聚在方寸之间举手投足之间灌注着长久不灭的意志灵光。 以至于两人在激斗之中已经从断桥边缘一路打回接近山顶广场的方位却在断桥上留下了不知多少交手的“形象”。 数以百计的白金色手掌、手指以种种玄妙的姿态停留在空中停滞在与飞光宝剑碰触的那一刹那。 于是可以清晰的看到有的手掌下压着一截剑刃有的手指之间夹着一段剑尖。 甚至还有一道略微离地踢中了剑脊的足履形象。 这些东西都是在一瞬间被制造出来的而这样的一轮攻防无论在谁眼中看来都只不过算是一招罢了。 天方真人在天衣无缝的防守之中夺取了一线回旋的余地双手忽然交替变化瞬间打出五道掌印。 其中四道掌印都是单掌唯独居于这个五印结构最上方的掌印是双掌合并的一击。 五道掌印的轨迹各有偏向将会在向前轰击的过程中于三尺之外合为一体。 五行灭相神掌的极招。 金风白帝万战宰执! 天方真人打出这招的时候浑身的护体真罡凝聚至极脑海玄关的秘力与护体真罡激烈交龙使他额头上出现了一道神异的银白竖纹。 那竖纹像是一上一下两道微弯的弧线勾在一起在勾住的那一块肌肤上产生了一个小小的梭形图案。 这样的纹路使他的外貌在这一刻具备难以言喻的神圣感犹如真正主宰战争的天神降临。 这个时候无论对手的身法何等变幻莫测无论是游走在哪一个方位只要这一掌轰出去邵凌霄就必定会出现在那个威力最盛的位置被从虚空中打落出来。 邵凌霄提前现身嘴角挂着一丝飞扬的笑意一剑递出。 彼此之间短短的距离因为他这个递剑的动作好似被延长了一般以至于有了足够的空间去呼应他们之前交战留下的所有痕迹。 那些白金色泽的掌印指印那一截截若隐若现的剑器形相甚至于连第一招交锋的时候天方真人与巨剑对拼崩散开来的那些光晕居然也重新凝聚、汇集起来。 鸣声响彻在断桥之上周边的力量化作如有实质的游龙小巧玲珑却头角峥嵘饱含着一股足以推平山川的威势缓缓缠绕着剑身向前游去。 魔教镇教宝典朝生夕死剑诀其中诸篇第一龙哭千里! 龙首与剑尖相合毫无花哨的拼上了五掌合一的金风白帝式! 天为之开。 乌云惊散似乎有花瓣香雨飘荡在洞穿乌云的光芒之中缓缓落向人间。 有一座圆形的门户在光芒的尽头洞开边框上雕刻着不甚清晰的神兽仙官千姿百态极尽庄严飘逸古意盎然。 山上两名绝世高手力拼的余波似乎自然而然的化作一道投向那门户中的光束。 天上的门户微微颤动地面上的人一开始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大概就是丈许直径但一眨眼之后再看过去那虚空之门却扩大了数倍。 远在休朔城中静养的余图真人眺望着老君山那边沉吟不语。 少林寺山门下众多僧人或惊愕或迷茫的看着远处天空中的那一幕。 平心禅师犹疑的语气之中难掩震惊之色:“那难道是” “天门现世破碎虚空!” 往生方丈拄着昙华禅杖下巴上的胡须颤动口宣佛号“阿弥陀佛!!不等酉时了众弟子立刻出发。” 说的是众弟子但他似乎连这些弟子门人都不准备等了。 少林绝技中八步赶蝉如影随形一苇渡江的轻功被他杂糅在身法之中凌空八步远去数里之外宛如掷电飞星。 天空之中。 门内的景象本来深邃而平静似蓝似黑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在这次扩张之后却轻轻旋转起来。 肉眼可见的巨大吸力作用在邵凌霄和天方真人身上黑袍与白袍飞扬向上漫卷作响。 两人的力量与意志浓烈到了毕生的极致无论是邵凌霄还是表面淡漠的天方真人这一刻都已经无法掩饰自己心中沸腾的战意。 千山万海举世之间这个天下这个刹那只有对面的这个人与自己并立。 只有对面的人与自己是同类。 邵凌霄心里的一股冲动几乎要毁掉自己之前的所有计划就在这里跟天方决出一个真正的胜者。 而在同时天方真人也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他们的意志在激烈的碰撞之中几乎可以获知对方思维的碎片。 天方真人长啸一声背后涌起了青红黑黄四色光晕隐隐汇聚成太极轮廓的漩涡往他的身体贴近过来。 五重逆转已经是极限但他却要再度在身外尝试逆运这四色之力。 浩瀚如天的力量推动着他的手掌轰然向前左手被飞光剑直接刺穿却全无迟滞的一掌推到了飞光宝剑的护手处五指扣住剑柄顺势扣住了邵凌霄持剑的手。 外带四色之力的白金右掌轰向邵凌霄。 邵凌霄身子偏移几分主动令心口迎上了这一掌他们的距离已经太近这样的变化连天方真人都来不及再修改出场的轨迹。 几乎可以看到邵凌霄的整个心脉被这一掌轰爆背后炸出一个血洞但血色之间似乎更有一种水银与墨色交杂的光泽被连带着拔除出去。 血水泼在身后极远处墨色与水银的光泽忽然凝固成型化作一柄斜插在地的方柄道剑。 邵凌霄痛哼一声左手也在那一刻拍在了天方真人身上一道掌力分化二十八处瞬间点亮二十八颗星宿穴位。 环天列宿倒转混一。 “送你飞升这么不情愿吗?” 天方真人身体之外的各处穴位当即感受到了如同深海水压一样的巨大压迫。 魔教的寒凉真力无法立刻侵入他体内却紧紧的与他的穴窍产生了联系附着在他身上。 天门的吸力在邵凌霄身上骤然减弱而在天方真人身上狂增使他的身体如同一颗逆飞的流星从地面拔升极速而去。 “邵凌霄!” 空中一道两人体积的白金巨掌压下。 夜摩天飞身而至拦截了那一道掌力。 从百丈高空打下来的掌力到了这里必然磨损甚多即使如此全力出手接了这一掌的夜摩天也觉得浑身筋骨剧烈颤抖一下子砸进了广场地面。 邵凌霄身子晃了一下一剑点地半跪了下来浓稠的血浆源源不绝的从他心口那个窟窿里往外流淌声音嘶哑。 “哈你这么愤怒那我就更下定决心了。” 话虽如此他抬头仰望着飞向天门的那道人影眼中却含着深如渊海的遗憾。 “关洛阳!!!” 正要出手的关洛阳忽然听到天方真人的传音。 “他要” 传音的尾调被拉长直至难以耳闻。 关洛阳穷极目力看到天方真人已经完全笼罩在天门的浓郁光芒之中虽然张口却没有声音传过来。 他看到天方脸上出现燃光般的怒意。 下一刻九天云霄之间出现了叫所有关注天门者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即将飞升的白袍道人仰头挥掌 轰在了天门的边框上!!! 天门一振传出了不知道是真是幻的清响那急速上升的身影竟然缓了一缓。 躺在地坑里的夜摩天瞳孔缩紧那道白袍身影的停顿只是极短暂的时间却又如此漫长。 终于他还是再度上升越过了天门消失无踪。 天门的残余光辉只照在邵凌霄一个人的身上吸力依旧在牵引他的衣袍。 邵凌霄半跪着刺剑入地任凭这具失去心脏的躯体呼吸越来越弱依旧不肯回应天光的接引。 驾驭黑雾的大蜈蚣飞腾而来许红梅被苏木道人送至口中念咒一指便要落向邵凌霄。 关洛阳纵身将至。 来自休朔城的所有高手爆发全力飞身半空向广场冲杀过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必先杀治疗 在苏木道人他们这支轮回者小队之中许红梅原本的职责就是担当治疗者的角色。 虽然孙灵经受了妖魔血肉缝合改造手术之后已经不太需要她的治疗。付克斯的血族魔法和苏木道人的法术日益精深自己就有多种保命的手段平时对许红梅的依赖性也不大。 但是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已经晋升到三星级的治愈系妖术如果能够用在恰当的时候甚至要比她其余所有队友发挥出的作用更关键。 然而拥有他们这支小队不少情报的关洛阳又怎么可能坐视她的咒语落在邵凌霄身上。 两道金红色的细线光芒从关洛阳眼中一闪而过暴射在许红梅身上最善于破魔克邪的离火金曈剑顿时击破了妖力防护在少女外貌的半妖脖颈上留下了两块铜钱大小的焦黑伤口。 没有能够直接斩断头颅却以剑气的冲击使半妖咽喉中的咒语戛然而止。 背负着半妖的那条大蜈蚣张口吐出一道铁锁铁锁盘旋之间上百匹阴气骏马从爆炸般的灰色阴寒烟雾之中奔腾而出。 骏马的身子初始只不过是微缩的影像在远离锁链的过程中飞速放大扩张到跟真正的军中战马一样大小体表还覆盖着铁片甲衣红缨面具拔足狂奔。。 阴气惨惨啼声如雷。 像幻影一样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周围的实体事物朝着关洛阳他们冲撞过去。 一道恍若白龙如光如幻的绝速残影从关洛阳袖中飞出。 不对不是什么从袖中飞出而是他的整个袖子在瞬间拉长了二十多米。 千幻宝衣的形态可以变化自如虽然只不过是二星级的道具但是其坚韧之处也已经远胜于一般的金丝银线。 尤其是有了这条长长的衣袖作为实物载体之后, 关洛阳丹田真气和肉身劲力可以同时贯彻其中, 这一甩之下, 冲击力直接把最前列的几匹骏马打的粉碎。 他手臂一动长长的衣袖就搅动阴气烟雾把两侧的那些骏马也一匹, 一匹扫荡击碎但是阴气崩溃之后, 有不少又当场凝聚成型, 再现了骏马的外观。 对于武林中人来说, 要把这些阴气幽魂彻底磨灭只有用自身的真气去对等抵消, 那样的消耗就太大了。 关洛阳手腕一抖专于斩杀灵体的成周法刀就顺着袖子滑射过去。 法刀飞出袖口之后, 长袖末端加速一抖, 缠住了刀柄, 随即长袖大幅度的舞动起来, 左上右下或抽或扫。 流淌着无为真气的刀刃所过之处, 诸多骏马被切成烟雾再不能复原关洛阳孤身一人, 在须臾之间就打得上百匹阴气骏马溃散倒卷。 烟雾之中冲出一道身影, 直取关洛阳在靠近关洛阳的过程中, 双手就如同削铁如泥的宝刀一般连斩了数十道残影在长袖之上。 人形的孙灵把长袖上的劲气, 一尺尺打散软化下来来到关洛阳面前三米之外的时候便骤然拽住已经彻底松弛的衣袖要把关洛阳一把扯得失去平衡。 但他这一抓之下忽然觉得掌心里一空千幻宝衣的衣袖竟然变得像蚕丝一样纤细。 千幻宝衣的变化, 完全依靠关洛阳的意念来决定他刚才变出长袖是为了方便施加更多的力量这时候再一变手臂上的衣袖就恢复了正常的长短, 刚好垂到手腕的位置只不过袖角上有一道丝线延伸了出去。 孙灵手上拿捏不住反而被那道灌注了真气急速滑动的丝线切断了手掌。 鲜血溅射丝线缩短带着成周刀回到关洛阳手中。 刹那之间断掌重生孙灵变身六臂妖魔扑到眼前。 那边大蜈蚣收回锁链颇有几分痛惜之意。 五马浮屠锁之前在少林的时候被那些和尚用佛门真气抵消掉不少这回又被关洛阳一通好杀死了個七七八八短时间内, 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但这时候帮邵凌霄恢复战力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他顾不得太多, 驾驭招魂幡飞落。 嘭!!!! 旗杆重重的插入砖石之间, 长幡飘荡, 竖立在邵凌霄背后垂下一道道黑气护卫周遭。 许红梅主动从蜈蚣身上跳了出去那些袅绕不绝的黑气碰到她的体表就自然滑开放她进去。 蜈蚣的身躯又发出一声如牛如虎的嘶吼节节膨大一半的身子落到地面上前面半截身子往上一抻就高达七八米。 蜈蚣妖怪巨硕的头颅上口器如同交错的厚背玄铁刀刃从许红梅他们上空越过撞击拦截了一道飞踢下来的铠甲身影。 金白蓝三种配色尤其是头盔面部及腰带上近似羽翼的纹路让原本稍显秀气的飞影铠甲多出了一份崖岸自高的孤傲威严。 安非鱼上次召唤飞影铠甲之后遇到许弥远在战斗中甚至来不及升级就被打的头疼欲裂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次他干脆在参战之前就完成合体、升级的步骤把飞影铠甲化作激斗形态——疾电飞影。 这个状态下对意念能量的消耗更加剧烈缩减了持久作战的能力换来的却是短时间内全方位能力的提升。 苏木道人四星级的七杀元神之法驾驭妖兽躯壳跟疾电飞影对撞了一下之后居然差不多是平分秋色的场面。 巨大的蜈蚣受挫整个身子往后一顿疾电飞影则不过在半空中倒翻出去。 但是苏木道人的特长本不在于肉身硬撼他神魂寄托在妖兽躯壳里之前祭练的种种法宝邪术依旧可以施展无碍甚至以四星级的妖力运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威力倍增。 巨大蜈蚣身子往后蜷缩的时候就张口一吼石油般的五阴黑煞混合着音波从口中一圈圈喷吐出去形成一道强力刚劲又具备绝高腐蚀能力的吐息。 安非鱼的铠甲上电光爆发在脚下化作一只雷电交织的猛禽。 活化契约鸣雷电隼! 翼展接近三米的雷电猛禽发出如同真实灵兽一样的尖利鸣叫带着他在空中转向避开音波吐息回旋半圈从侧面撞向蜈蚣甲壳连接的位置。 关洛阳和安非鱼的动作最快。 而到了这个时候敌我双方的其他人物才开始交手。 休朔城那里来的都是重甲锐士虽然算上韩文公、吴平羌等人一流高手的人数比不上对面但是百战甲士之间配合默契小阵排布紧密环环相扣又形成大阵足以将火罗道所有护法都暂时牵制住。 而休朔城真正曾经挫败吐蕃宗师的手段也已经来到了这里。 那是一道盔甲深重高大威严的身影背后排开五面残破的短柄令旗面貌上似乎正是六将之中的风将军。 但任何一个见过风将军的人再看见这个人都会觉得他们或许是兄弟是父子是祖先和后裔外貌上相似到了极致内在却绝对不像是同一个人。 “邵凌霄!!” 这位将军开口的时候也不像是一个人而像是六只猛兽全被挤进了一个人的身体里面之后再发出嘶吼又像是更多的人在他身边隐隐绰绰呼应重复他的话语。 邵凌霄抬了下眼皮眼前有些重影:“苏刑?!” “不对。” 他眼皮抬高了一点眼中微亮声音低弱的几不可闻“虽然很像但原来是暂时将六个人的气、意、悟、技、势拼在一个人身上提升为宗师?” “国公当年回来之后还撑了半个多月昼夜不休的创下了一篇全新的阵法吩咐我们说假如有朝一日魔教有宗师再现的话无论远在何处都要以这样的手段去讨教一番。” 六将合一的风将军抬起了手里的长枪似乎是因为枪头过于沉重儿臂粗细的枪杆都有些微弯曲的感觉“既然重出江湖的是你那就再好不过了。” 再——好——不——过——了—— 整座山和山间的云都在呼应他的声音。 当他踏前冲锋的时候山呼云啸的一枪让人情不自禁的觉得这山顶上所有处于他前方的建筑物都应该颤抖起来。 蜈蚣妖怪也处在这一道轨迹之上正接连摇晃着与疾电飞影碰撞靠着巨大的体型把疾电飞影堵的始终无法靠近邵凌霄但在这一枪提起来的时候。 无论是安非鱼还是苏木都不由自主的闪开了一点出于本能的不愿意处于那一枪枪锋直指之处。 蜈蚣体内苏木道人的神魂表情微急连掐数道法诀。 招魂幡鬼哭神嚎涌出无穷黑雾几百个沉重的骷髅头在其中载浮载沉呼啸冲击。 这件四星级法宝的威力几乎被发挥到本身所能抵达的上限众多骷髅头组成一个巨大的头骨每一点拼接的缝隙里都透着惨绿的火光。 骷髅汇聚隔住了风将军倾尽恨意、神意、战意、暴意的一击。 却也只扛住了两个呼吸消去了三层力道。 随着将军再次拧动枪杆枪头往前一振长枪上带着一股好像要把海水搅得晃荡起来的巨力将形成这个巨大头骨的所有骷髅头全部抖散开来。 惨绿的火光和黑烟四处飞行溅射。 一枪未止再度前进力量虽然被削弱了气势却好像还在攀升。 地面的陷坑里竖起一道人影左手四海右手八风湿润、振动的力量挤压在枪头两侧。 “魔教的宗师是吗?当年我不是宗师我也不在山中。” 夜摩天咬牙厉喝“但是现在你岂能越过我!” 两股气势轰然碰撞持续的内力对拼使得周边的广场一圈圈下沉。 这时许红梅的妖术散发出翡翠色的光芒在指尖几下屈绕之后终于落在了邵凌霄身后自上而下第七节脊椎上妖术的力量会以此为核心先将纠缠在邵凌霄体内的异种能量驱逐掉然后再开始伤势的治愈。 以避免在治疗过程中异种能量反扑造成二度损伤。 她的治愈法术在医治目标仅限于一人的时候甚至足以令白骨之上血肉再生所以驱逐异种能量的过程也是采取最粗暴的做法。 只要估量一下那些异种能量盘踞的区域是在哪里就把整个区域的血肉组织都剔除出来。 许红梅很有自信再怎么顽固的真气对上这种不讲理的治疗方法都只有乖乖被移除掉。 可是她的妖力才刚刚想从脊椎伸入至胸腔就突然像是被一股强劲漩涡抓摄住了五色流转的光芒甚至沿着她的妖力追溯而至从她的手指上覆盖向手腕。 “什么东西啊?!” 许红梅惊叫一声左手一挥斩断了右边的手腕就像是切下一块湿面团一样没有半点鲜血流出。 当被五色光覆盖的那只断手碎成粉末的时候新的右手就长了出来。 天方真人最后那一掌落下的时候已经知道这一掌无法真正打死邵凌霄。 无为真经的秘籍不曾保存在藏书楼小酉洞天之中但是藏书楼里有许多武功都是与无为真经息息相关属于同一个脉络也包括五行灭相。 而邵凌霄高屋建瓴已经抓住了这个脉络最后那一掌的力量如果就那么打下去不但会被他用来驱逐无为神剑也会在神剑离体的时候把那一掌的力量牵扯宣泄到虚空之中只留下一点轻伤。 ——他的心脏已经被他以魔教真力秘篇调转气血运行挪移周身穴位揉变五脏六腑把心脏藏到了右腹的位置。 天方真人最后关头洞悉这一切化至刚为至柔看似是一掌打爆了邵凌霄的胸膛从胸前轰穿到背后其实却有大半的掌力弥散在邵凌霄四肢百骸之间根深蒂固精细入微。 “这种程度的话看来不付出惨重的代价是不行了。” 许红梅摊平左手右手的食指从左肩缓缓滑下一路滑到腕部手指没有用力的按下去却在移动的过程中显得很是沉重仿佛在不断的牵引着什么重物。 直到从腕部向手掌划去的时候胭脂色的筋络超出了袖子遮掩的范围在皮肤之下凸起于手掌上一片片凝结形成如同龙文凤篆的古奥图案。 “教主大人你恢复之后至少要让我吸十次血” “呼神召来吾祖吾师。精曜太元血系玄玄。生死宿卫忽焉已转。” 以血脉纯度为代价呼唤这一支水蛭半妖血脉的祖先神通。 翡翠色的水蛭幻影在许红梅背后浮现出来。 半妖向着邵凌霄右臂一指。 远祖大妖的神通直接将邵凌霄右手小臂内的五色真气全部置换出来消散于虚空之中。 翡翠幻影直接暗掉了大半截许红梅估计了一下还能再用三次大概能将邵凌霄四肢之内的五色真气都驱散掉。 她正要再指一把破邪法刀骤然洞穿招魂幡垂下的黑气护罩。 邵凌霄飞光宝剑还刺在地下右手向上一抬两指夹住了这把法刀。 他伤势沉重正在不断与五色真气对抗被这法刀上的力道一带手臂竟向后挪动了数寸。 六臂魔人的身影从肩部以下全被削成了碎片只剩下脖子下面连接了一个狭长三角形躯干即使是这些血肉在疯狂再生也还来不及恢复就被人按着脸越过上百米的距离直接撞在了黑气护罩上。 已经出现一个孔洞的黑气护罩整体崩溃。 关洛阳一掌带动着孙灵剩下的整个躯体压过去邵凌霄右臂一挡伤势沉重技巧上却仍然有着巧夺天工般的瑰美。 法刀的刀头调转抖手一掷从孙灵的后颈刺穿过去直取关洛阳肋下空空的右掌则在孙灵背上一按似无还有似凉还温的魔教掌力从孙灵体内炸取出一道难以想象的浑厚毒性直扑向前。 但关洛阳已经从上空翻过一把青金剑器自许红梅头顶贯穿下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东都烟 这一剑从头顶贯穿下去饱含着精气神三者合一的威力不管是人是鬼还是什么半妖中了这样的一击都该死得透彻。 可是许红梅的身影在剑下炸碎后没有半点血腥气留下地面只是多了一个遍布裂痕的木头娃娃。 神秘侧的轮回者实力越高手段就越层出不穷这个类型里面有不少人更看重法器道具的运用。 尤其是许红梅知道自己正面攻坚作战的能力不足又是作为治疗者的定位最容易被盯上所以她里里外外给自己套上了十几种具有固定联系的保命道具。 其中几样在以前的任务世界收集过来的便宜货在关洛阳那一剑之下直接炸的连粉末都没能留下。 却也保她几乎无伤地逃离了这一剑杀身之厄出现在三十米开外接着身上的颜色扭曲淡化整个人消失不见。 关洛阳眼中离火光辉袅袅腾动视线追逐着那道身影但甫一落地浑身功力劲力一转就全投注在手里青金剑器的剑柄往后砸去。 剑柄挡住了邵凌霄朝他拍过来的一掌。 邵凌霄身影踉跄倒退出去。。 关洛阳只是身子微微一晃心里却升起一股古怪难受得很的感觉刚才那奋力一撞下去分明跟对方的掌力碰上却半点声息也没有发出来。 自己的力量似乎被分门别类然后故意调换的反馈回了自己的筋骨经脉之间本来是任脉的真气回到督脉去本来是骨骼发出的低频震荡力道, 回馈到了肌肉上, 练皮得来的崩弹力道却回馈到了骨头上。 “叱!” 他口中低喝一声, 提气甩手颈椎手骨之间的一些关节接连传出脆响, 才驱散了那种异感侧身看去。 “之前我有疑惑, 你中我一招散手, 就算是有余图指点相助, 也不该这样活蹦乱跳居然还能杀了许弥远。现在我大约明白了。” 邵凌霄左手捂着心口, 目光看着飞光宝剑。 那剑插在地上现在与他的距离已经拉开到十步之外, 不由眼露遗憾之色, “没想到我十年前没有死, 今天也没有死于那个惊喜的决斗, 却居然要死在一個比我更年轻的人手上。” “时也命也!” 邵凌霄轻笑一声右手抬起, 招了招“来吧。” 关洛阳眼中火光一摇抬起手里的青金神兵, 郑重说道:“你的实力确实在我之上就算是现在重伤濒死, 我想我的机会也不会太多所以, 就只凭这一招的机会来分个你死我活吧。” 话音刚落, 他口中的呼吸变得悠长无尽身子似乎微微拔高丹田真气和脑海玄关狂暴的吞吐着力量。 这两处核心本来是无形无质的所在常人肉眼不能察觉但这时候这股强烈的涌动, 几乎使任何人在看见关洛阳的时候都会感觉他体内有两处璀璨旋流的强光。 邵凌霄的脸色更加虚弱了虽然还站着却好像已经看到自己死亡的命运, 只是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微笑的等待一死。 关洛阳举起手中的神兵这把所谓独为佐使的神兵已略微显出一些变化之奇妙在他手中变得更宽更厚本来就浑钝无锋现在变得像是一把青金重锏。 “死!!” 邵凌霄眼皮一皱猝然睁眼。 死字出口的时候关洛阳根本没朝他出招身影横移像是一尊推山而走的风雷力士充满了红尘绝响的速度和力量感斜去百米之外。 这一剑这一锏抽碎空气打爆了一层光影幻象的隐身伪装, 现出许红梅的身影。 她手里的妖术法诀横拦在这一击的轨迹上, 然后妖术被泯灭, 手臂、身体全被这股巨大的力道打的变形起来超出了人形像是一头扭动变化着的绿色大水蛭。 妖类变化的本能让她选择变回原形来获取最大的生存能力而且在这种状态下之前她预备的法术、道具依旧在生效。 关洛阳眼中的离火剑气向外燎乱本来已经来到肢体极速的青金重锏在他的目光之下仿佛是从兵器表面突然喷射出诸多细小火流焰光全部朝着同一个方向兵器再度加速。 所有的护身光晕都破裂最后的底牌一枚空间置换水晶石把她瞬间传送到数里之外刚好出现在山脚下。 绿色的大水蛭非常显眼传送出现在山脚之后身体被击中的惯性却还没有被消除横着飞出去老远在地上翻滚不休。 咕!!! 烟尘之间的半妖在停止翻滚之后呕出了一滩滩绿色的液体蠕动起来。 附近还有人那些获救的老君山弟子和被留下来照顾他们的军士废功之后被擒获的卜算子都有些错愕的看着那突兀出现的奇兽。 一股恶寒笼罩了他们。 原本喜欢伪装成少女天真娇俏模样的妖物其实本性之中不属于人、毫无同理心的部分早就越来越重现在全然暴露出来。 充满了贪婪的食欲催动着神通从大水蛭身上延伸出了如触须般的绿色光晕朝着那些人甩了过去却在即将碰到那些人的时候陡然消散。 大水蛭蠕动着的身子僵硬在那里身体中段的一个部位突然膨胀头上也开始膨胀接着是尾端。 各处膨胀的规模并不一致相同的是从皲裂的绿色之下透射出来的火光。 无为真经的真气甚至能直接模仿成金瞳离火诛妖破魔的瞳术剑道借着那一击的力量打入了半妖的躯体深处。 无可违抗的炸裂和燃烧诛灭了妖异的生机。 而在山顶清泠泠的剑吟从那处沦为战场的广场上披散穿过宫殿飘过回廊响在心中。 老君山各处正在激战中的火罗道护法、正道高手因为彼此真气的剧烈消耗在空气里残留了种种异样的温度和光污染。 传来剑吟的时候那些异光异热突然被抽离去到了邵凌霄身边。 飞光和邵凌霄的躯体有着十步之上的距离但是没有了无为神剑的深刻牵制之后无论相隔多远这位魔教教主与那柄飞光都宛如一体。 那些挪移抽调过来的异力全部化作剑影百色千光残响满天。 这一招足以让山上山下任何一个想要对他出手的人都被暂时反冲回去他与关洛阳的所有交流全属有意无意之间的陷阱。 如果许红梅没有死的话有这一招争取的时间邵凌霄的伤势当好转大半。 可是这一招发出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剑影飞散最大的一股冲向关洛阳。 另有十几道剑影翩翩飞舞以极尽巧妙的切割方位在僵持的夜摩天和风将军之间迫发锋芒逼的风将军后撤。 其余的所有剑影四处乱炸掀起浓浓尘埃甚至连疾电飞影脚下的雷霆猛禽都中了一剑。 飞天蜈蚣缩小了身形周身的法宝却放出更浓烈的黑雾腥风混在烟尘之间。 “你们今天给我的惊讶当真不少大唐的人物也不只是十年前见过的那些人啊!” 邵凌霄的声音飘渺难测。 “诸位你们今天为自己争得了继续活下去的资格。” “我之后准备去杀了你们的皇帝你们可以早做准备希望到时候不要让我太无聊。” 诛杀皇帝的狂悖之言被他平和悠然的说给山间的人听。 明明不甚响亮却在一处处丛林高墙之间激起了层层的回音萦绕在人们的耳畔。 “放肆!!!” 风将军轰散十余剑影长枪一扫荡平尘埃却已经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他追向各处宫殿之间火罗道的人除了当场战死的寥寥几个其余人也都在腥风黑雾从山顶呼啸过境的时候趁乱脱身。 关洛阳打散了袭向自己的那些剑影之后青金色的神兵挑中了最后一柄剑影。 本该虚幻的剑气影像被他挑在神兵之上维持了好几个呼吸才像真正的琉璃一样碎裂最后飘散于坠落的途中。 碎音入耳关洛阳放目远空眼中离火光芒跃动俯瞰四野看不出那些人到底往什么地方遁逃却看到了东都洛阳的方向徐徐升起一缕烟气。 风将军在半山腰扬声说道:“内卫、少林其他人马都在赶来途中这些人遁逃出去未必不会被别人堵到我们留心搜寻各方一旦有所异动就速速去” 有名甲士惊呼一声抬手指去:“将军你看那边!” 东都方向的烟气渐浓、渐黑在这个位置都能看到的话恐怕是起了火灾。 风将军仔细辨别脑中闪过一点灵光脸色巨变。 “洛阳粮仓!!!!” 正在飞速赶往老君山的往生方丈忽有所觉扭头向侧后方看去只见洛阳城中浓烟滚滚一道烟柱飞上天空。 “那个方向” 往生方丈心头一沉脸色唰的惨白如纸“不好祸事了!” 袈裟一旋老和尚拼起全副功力赶向城中。 那里正是含嘉仓的方向。 隋朝的时候洛阳城外就有回洛仓可以供给城中百姓、百官和皇族的日常所需。 后来隋朝末年天下大乱瓦岗军李密麾下以“锏打三州六府马踏黄河两岸”的秦叔宝为首之众将领在洛阳城外激战半个多月连战连胜夺取了城外粮仓开仓济民切断隋帝北归之路。 城内无粮没过多久就陷入困顿之中而瓦岗军声势大振。 如果不是后来李密战阵受创功力减损疑心日盛又踏上邪道想以采补之法休养恢复。 而秦叔宝等人不愿同流合污名望武功又都已经难以遏止弄得上下猜忌人才流散或许瓦岗真可以就此奠定霸业。 李世民平定天下之后为了避免重蹈隋帝覆辙就在洛阳城内建立了含嘉仓东西南北各有两百丈左右的长度内含圆形仓窖四百有余大窖可以储粮一万石以上小窖也可以储数千石。 贞观之治之后大唐衣带迤逦的步入盛世帑藏积累积年充实淮海漕运日夕流衍来自苏州徐州楚州润州冀州德州魏州等地的粮食都充实在含嘉仓之中。 到如今含嘉仓不仅要供应洛阳平时用量要筹备粮食以防灾情洛阳以东各州县的租米也都要先在这里集中然后再从陆路上运入陕州。 毫不夸张的说这座粮仓已经成为了关东与关中之间漕米转运最重要的关口。 朝廷在这里派了重兵把守又有军中高手铁衣堂排帮来来往往的协同护送当年苏刑也在这里有一座别府常到这里居住各方互为照应监督从来没有出过纰漏。 再说古往今来就算是乱世之中也显少有人会做出焚毁这种大型粮仓的举动若说到武林中人无论正邪更是想都不会去想这种事情。 当往生方丈来到仓城之间见到披甲的尸体和鼓噪救火的那些士兵之后也不得不放下了心头的那点侥幸这不是什么偶然失火而确实是一场人为的大祸。 火罗火罗果然已经不是什么火罗道了这些人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魔教余孽曾经在西南自成一国的立场和眼界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策划出这样的事端。 往生方丈更从火中嗅到一股混杂着焦臭味道的馥郁花香脑子一转就从这种明显的特征想到了曾在古籍中见过的一样事物。 他们以内力击破仓窖之后必定是还将西域秘制的一种清澈如水的火酒泼入其中用来引火。 那本来是龟兹国往南一处小国用来祭拜神明的酒水其举国贫乏唯有这种酿酒秘法声名远扬据说隋炀帝年间这种酒也曾经被隋帝取用当做灯油龙舟出巡驾临江都的时候常用此酒一盏灯里盛满酒水之后可以半月不灭。 用这种酒水为引子燃起的烈焰要远比一般薪柴聚起的火光更难以驱逐。 往生方丈原可以直接发挥金刚本相经刚猛无俦的本色出手照着现在已经着火的那些仓窖陆续轰击过去多数火光都有可能被他的掌力罡风压灭。 但万一呢万一有个万一风助火势火焰四散之后殃及了更多粮食的话为祸之大实在难以估量。 老和尚拄杖而立胡须、脸皮、眼睛都微微颤动目光转来转去焦急的望着这些烟气实在不敢冒这个风险只好换用另一种方法灭火。 “喝!!!!” 往生方丈换气吐呐一声朗喝之后对着一座大窖连出数掌。 一开始两三掌之间无风无光风平浪静好像出掌的时候都不曾怎么用力但到后头几掌不知怎的就有一股仿佛岁月沉淀浓厚无比的质感系在这一掌之间平平推去。 那大窖之上的浓烟火光猛然一涨随即浓烟紊乱火焰飞快地缩小下去只剩下几点火星不过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里就连火星都消失不见。 这是往生方丈运起了般若掌中的最后一式“一空到底”。 这门号称少林绝技之中禅性第一可以终其一生越练越纯永无止境的掌法在一位佛门宗师的运用下竟然转瞬之间就把整座粮窖周遭堪比一整座屋宅范围里的活风全部抽空。 失去了活风氧气火焰瞬间熄灭比任何以水以尘土来灭火的法子都更加迅捷但是这样的方式却也让往生方丈只能一座一座的救过去。 原本守卫粮仓的甲士和洛阳城中的守兵都匆忙赶到惊骇大叫之声不绝于耳奔走救火。 往生方丈每灭掉一座粮窖上的火光心里的焦急就多上一分。 身处仓城之中他已经没有办法摸清现在火势究竟如何了只觉得自己纵然不断灭火周围浓烟刺鼻时远时近的火光在黑烟里缭绕灾祸之兆好像也没有少上半点。 “惊涛落日!!!!” 响遏行云的一声豪迈长啸从仓城之外传来只见水浪翻腾泛白湍流如龙从仓城外那条河流的方向升起腾空飞扬直扑向这边。 那条流水飞龙远看的时候体型不太显眼到了近处的时候才觉得其躯干庞大怕不是足足有十几丈长短。 下方浓烟滚动众多士兵黑甲黑烟的身影在这条湍白巨龙的映衬之下都显得小如蚁虫。 往生方丈心中大喜已经看出隐藏在那些湍白浪头之间引导这股沉重河水飞空而来的是个不修边幅的劲瘦老者手里还有一把柄长六尺刃长三尺的春秋大刀。 御水神通长安神兵惊涛落日斩! 驾驭水流这方面就算是宗师也比不上手提惊涛落日斩的曹济生。 而在水流之间除了曹济生之外还有一个身姿轻灵似乎仅凭着足尖的一点贴着水龙的尾巴凌风而来的俊朗乐师。 居不用怀抱琵琶掸腕拨弦四野八方嗡的一震。 在场的人从没有哪一个听过琵琶的音色可以如此低沉暗哑沉重得简直不像是个琵琶而像是神将挽弓弓弦晃荡的那一声余韵。 水龙的前端先行崩溃化作一蓬如柱如刀的弧形雨雾高速的向着一座粮窖喷击过去。 那粮窖附近的一些士兵只觉得身边火光一短浑身都有凉意扑击上来耳边全是暴雨倾落一样的声音眼前则似乎有数之不尽的细小水珠从火光砖石上反弹出来在空中飘飞。 噔噔噔噔噔噔噔 随着一声声琵琶响动那条水龙从顶端开始一段一段的崩溃成水雾高速高压的朝着不同的方向冲击下去。 流水直接冲刷的话覆盖的地方也有限反而是这样半水半雾借着音波刺激急速的冲击下去清凉之气四溢顷刻之间就让十几座大小仓窖上的火势都已经转弱。 又有一人身披紫色大氅施展身法在一座座粮仓之间跳跃颜家铁笔在他手中勾勒烟气划开流风往往手腕一抖之间就在那些着火的仓窖砖石上留下从头到尾一气呵成的文字。 因为写的太快铁笔的尖端在砖石上留下的字形痕迹都微微发红发烫有些士卒将官看过去觉得那像是一道道符篆。 只有在含嘉仓掌管登记账目的一些文官看得出来那些字形脱略如飞却依旧没有脱离行书的范畴每一座粮窖上留下来的都只是两个字且全部是以“禁”字开头。 禁风禁火禁热禁复禁延!! “长安独鹤”颜妙清那支据说是从王羲之手上流传下来的铁笔所独有的神通就在于一个禁字。 那些粮仓本来火势就已经减弱了不少被他写过字之后顿时又弱了几分而且还在持续衰减。 往生大师这才放下心头的担子施展出千手如来掌掌法变动在他身前身侧越分越多密密麻麻的掌影用一种绝不上是太快的速度朝着不同的方向飞了出去。 之前火势太大他不敢妄动现在不但火势衰弱空中也已经弥散了许多水雾他这一套掌法鼓风搅雾运用起来适得其所。 等到古兰香、少林众禅师还有被长安三大高手甩在身后的李珙他们赶到的时候这一场弥天大祸终于被压了下来。 关洛阳和风将军来到这里的时候黑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是刺鼻的气味和残烬依旧提醒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所有士兵、官吏都被这种沉重的氛围所笼罩额头汗出如雨的检查着损失。 十几里外山谷之下夜摩天回望着东都那边渐渐散去的黑烟又扭头看向邵凌霄。 “师兄” “没事慢慢来。” 邵凌霄闭目调息“经过这一次他们大约也该明白了。” “当年灭教灭国之恨我们要报复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程度。” 叮!! 不需要再避让那鸠占鹊巢的无为睽违了十载的飞光声声鸣动流向他的体内。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布天罗 关洛阳、安非鱼、古兰香聚在一处暗自交流。 安非鱼先关心道:“你去少林那边的目的达成了吗?” “还行。这个世界的昙宗神僧真是个纯纯的神秘人要坚持不杀生的准则又非要主动带着一帮和尚参与到战场中去以至于留下来的武学里面处处充满了一种矛盾、克制的意味。” 古兰香说出来的话好像有些不敬但脸上流露出的神色却带着满满的钦佩之意。 虽然她不可能遵守昙宗留下的那种准则但是不妨碍她佩服昙宗的意志和仁心。 当然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昙宗够强他确实能够做到在参与战场、不杀生的情况下左右战争的局势还能保自己带出去的十三弟子全都活着回到少林。 假如身边的人因为他这种准则而死的差不多还非要坚持的话那恐怕后人的看法就要大有不同了。 总而言之借阅了金刚本相经之后古兰香对如何克制、化解某种极端的意志甚至反过来借这种极端意志而参禅的做法已经有了明灯指引豁然开朗的感悟。 “最多一个月我就能彻底夺取怒煞魔能的掌控权提炼出本心灵光去到四星级了。。” “一个月么?”安非鱼点点头, “不过关洛阳肯定比你快了他之前离四星就只差一线, 还打死了一個宗师。” 古兰香爽快地接口道:“我知道, 许弥远是吧?哎, 本来还以为这个火罗教主会是我们的关底boss呢没想到这么早就死了。” 她扭头看过去, 关洛阳一直摩挲着手里的青金重锏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察觉到她的视线, 抬眸问道:“怎么了?” 古兰香的眼神渐渐有点奇怪:“你、还不是四星吗?怎么感觉好像” 关洛阳道:“哦我已经是四星啦。” 安非鱼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之前不是还说你废功之后起码要好几天才能恢复完全, 冲击四星?” “今天在老君山上出手之前确切的说是在天方和邵凌霄最后那几招交手的时候我彻底想明白了。” 关洛阳眼神平和微亮, 脸上有着不张狂、也不可以隐藏压制的一点欣悦。 就像是余图真人让他思考的那个方向, 长久以来自己是如何与世界相处的呢? 答案是, 先去聆听“物”的故事。 语言本来应该是人类第一重要的交流途径, 但是关洛阳扪心自问, 回顾往昔发现真正能够让他拥有深刻触动, 以足够的决心去寻求改变的, 往往是从语言之外“听”来的故事。 因为从幼年就展露出来的运动方面的天赋他小时候从长辈们口中听过不少关于运动员的故事, 却只是听过就算了从没有认真思考过自己要不要也去成为那样的人。 直到后来在邻居家的姐姐那里看到了那么多在持久的练习之中损坏的球拍, 那些连运动器材本身都无法承受的艰苦和热情, 从斑驳的球拍上传给下一只球拍所有痕迹都相似, 每一只代表的又都不同。 那时, 他才想要走上这条路。 穿越之后的经历, 就更不必多谈了。曾经网络时代, 听过一千遍一万遍的故事也不如真正穿越之后从枯骨、鲜血、钢铁里“听”来的叙述。 关洛阳的本心灵光就是从这些无声的评讲、无字的卷宗之中不断的增添自己走向下一步的动力或许也可以把这种本心灵光称之为——默听红尘。 先从沉默之中听万心而后手执此心入红尘。 “先听后做世上几乎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吧就这种习惯里面居然也能提炼出本心灵光啊?” 安非鱼听关洛阳简要的讲过了几句自己的心得之后, 不由得微微张开了嘴巴“我查过不少关于本心灵光的东西除了种族自带的灵光, 其他人提炼灵光的心情, 一个比一个奇怪至少也得是从小立下的王图霸业豪情壮志像你这么普通的, 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们队友之间默契日深说这种话倒也不必刻意避讳什么。 安非鱼这段话并无轻视的意思关洛阳也明白这一点。 他不以为意反而带了点劝告的意思对安非鱼说道:“要对自己有点信心啊任何常见的东西只要我乐意把它尊为本性奉为准则那它就胜过万丈金银千里山海足以堪称是人生之最。” 古兰香打了个响指笑道:“这话说得对我就准备把打架当做本心灵光了等我降服了怒煞魔能打赢了我跟它之间的这一架, 它就得乖乖被我烧成光。” 安非鱼捏着下巴, 眼神放空, 逐渐沉浸到自己的思考之中叹了口气:“或许我就是想的太多了既不愿意放弃那点自诩浪漫的愚蠢又觉得现实并不适合我这样的人去登上成功的舞台” 他正说到这里的时候那边开始汇报粮仓的损失便好像清醒过来意识到眼前的这两个人还都远比自己年轻。 这是在干什么?老前辈在大战之前对晚辈剖析自己过往遗憾的人生吗?简直是必死旗啊!!! 安非鱼心中挠头大叫后悔怎么就不小心踩进这种坑里了表面上只轻咳了一下顺势住口朝那边走了过去。 士兵们从那些着过火的粮窖顶上向下挖掘拨开那些灰烬测出之前烧了多深然后负责仓储的小吏们进行计算估量这次的损失。 “目前只能算出来被烧掉了一万五千石到一万五千五百石之间。” 换句话说也就是洛阳粮仓四百分之一的储备! 在场众人之中李珙的脸色是最难看的一个。 其他人只是对洛阳粮仓的重要性有一个大致的概念只有他才能够在听到这种损失数目之后立刻联想到这一次的损失会在多个方面造成的连锁影响。 粮仓这边的浓烟火光整个东都附近都能看见消息不可能被封锁住光是对民心稳定造成的危害就不知道之后要调动多少官吏做多长时间的工作来安抚民心。 可以说后续造成的种种麻烦还要比单纯一万多石粮食的损失更令朝廷烦恼焦躁。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这场火毕竟没有继续烧下去。 李珙恨的牙根发痒却不得不分清主次安排东都官吏立刻出去张贴告示奔走传讯把粮仓这边受灾的情况压到最低。 “邵逆胆敢放言刺杀陛下攸关国体不可不防。” 卢平东在那边跟众人商议着。 跟随风将军他们赶来的人群之中唯独这位卢家二先生衣袍光鲜分外惹眼。 他自身的愈合能力已经远超常人但是之前在老君山上跟那些火罗道护法动手的时候出剑发招都是以固守自保为主一场大战下来身上的丝绸衣袍居然连衣角都没有被刮破。 这时候他倒是当仁不让的发声:“依我之见我们众人应当即刻启程唤上这里汇聚的各方高手全部奔赴长安守株待兔才是上上之策。” 关洛阳刚刚靠近听见这话即刻出声道:“我看这是下下策。” 卢平东怒目看来见是关洛阳便勉强收敛了要呛人的话。 之前劈杀许弥远加上今天在老君山上的一战已经没有人敢轻视关洛阳的意见。 卢平东可以对铸剑山庄盛气凌人可以不在乎那些宾客的想法但也不想随便招惹一个已经板上钉钉的宗师。 “关少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卢家忠君爱国万事以保卫圣上为先难道有哪里不妥?” “还是少侠觉得以我们聚集在这里的人手到时候再加上长安的禁军、世家还怕了那邵凌霄不成?” 关洛阳心中暗道:就这些人手要是对上一个状态完好的邵凌霄我真觉得你们未必扛得住。 “卢二先生既然知道长安还有禁军、世家的高手护卫就更该想到邵凌霄今日伤成那个样子不可能拖着这副重伤之躯直接去闯长安城。” 关洛阳耐心说道“假如我们不管不顾一个劲的都只想着聚到长安去那么岂不是给了他们在长安城外大肆兴风作浪的机会。” “即使是重伤的邵凌霄那干人等一旦没有了我们这些人的牵制各地武林之中也没有人能挡得住他们吧?” 安非鱼也指了指地上的灰烬说道:“不谈别的就说这洛阳粮仓要是我们冒冒失失离开到时候他们杀个回马枪直接把这里烧个精光恐怕皇帝陛下第一个就先要杀了卢二先生的头以谢罪天下了。” 往生方丈等人纷纷出身赞同。 卢平东一时语塞既不知道如何反驳也不敢继续顶着这么多人说出相反的意见只好讷讷道:“看来是卢某考虑不周了” 他还有些不甘强自问道“但是接下来我们难道就一直固守东都吗?” 关洛阳看向李珙:“听说大唐内卫对天下道路消息了如指掌各地暗桩渠道如网如罗疏而不漏。” “李统领如若再加上我们这里所有的人力都听从你的安排你有没有把握排出一道天罗地网般的追击队伍?” 李珙忧虑道:“力分则弱你们虽然说邵凌霄重伤但是他到底伤到何种程度?” 关洛阳说道:“目前的他大约是仍可以从宗师面前轻易脱身却已经无法杀死任何一个宗师了而除了他之外他们队伍里还有两名宗师级别的战力。另有一个可能隐藏在暗处手段诡异的胡人女子也该当做宗师来考量。” “还有宗师?!” 李珙语气顿了顿没有质疑关洛阳的这些消息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扫视众人举棋不定。 这些人手加上内卫要想追击那么一伙势力其实还是显得有些不够。 关洛阳又缓缓说道:“统领当断不断只怕错失良机我们这些人既然会来到这里就不怕冒一些风险如果继续拖延下去邵凌霄的伤势持续好转那才是更凶险的局势。” 曹济生手里的春秋大刀往地上一顿刀刃发出一阵颤鸣道:“魔教教主的威名如雷贯耳十年前我们护卫长安不曾亲出午夜梦回未尝没有几分遗憾。这一次你既然有胆魄让陛下把我们全调出来事到临头又这副模样未免太叫老夫小瞧了你。” “阿弥陀佛。” 往生方丈道“这些邪魔外道寡廉鲜耻所作所为着实令神人共愤老衲率少林子弟参与此战纵然有个三长两短也绝不算是李统领的过失。”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面前这些人没有一个有退避之色。 李珙不再犹豫往旁边一伸手向部下喝道:“拿地图来。” 自洛阳向西山林之间忽然群鸟惊飞。 朱琳琅等人刚刚跟邵凌霄他们会合他们这些放火烧粮仓的人损耗最少正在担任护卫职责让之前经历过一场大战的那些护法调息修养。 林间有扑翅之声传来。 朱琳琅侧耳倾听从旁边抓下一把叶子抖手打出。 片片绿叶恍如刀刃穿风而去割断树枝到了百米之外笃笃笃笃笃一阵连响钉在树干上。 “咦?” 摘叶飞花听风认位想打几只咶噪雀鸟居然失手朱琳琅面露一色正要举步向前探看身后却传来一阵玲珑悦耳的轻笑。 “你这男人怎么这样粗暴初次见面就向我动手?” 朱琳琅一拳回身轰出猛虎咆哮拳风刚猛无比。 许多蝙蝠贴着狂风绕行在空中某一处相撞。 血色的浓雾晕染开来附近护卫的众人各自警戒退后闭住了口鼻谨防有毒。 血雾之中一件黑色披风被拉开露出面上苍白而唇色艳红的冷艳面孔。 “这也是教中客卿不得无礼。” 幽暗的山洞里亮出两道悬浮半空的淡蓝奇光走得近了才发现那是夜摩天的一双眼睛。 他伤势轻已经没有大碍拱手道“付姑娘久违了。” 魅幻的血族美人以指尖点了点唇披风一挥山洞前多出堆积如小山的丹药锦盒。 “摩天先生这是我与景洪婆婆共同为教主重出江湖献上的厚礼。” “唔但不是给教主吃的”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千里伏龙,三线分兵 对于无惧山川之险的高手来说从洛阳到长安的路线可以有很多种不过接下来邵凌霄赶往长安的这个过程里面所作所为显然不可能只是单调的赶路。 所以他们的路线选择一定会很有讲究也就有了被李珙布置算准的可能。 第一条路线可从洛阳渡河向北过怀州向西至蒲州自蒲坂津渡河进入关中北部。当年李渊入主关中的时候就是选的在蒲坂津渡河。 第二条路线向南至邓州向西走武关道进入关中南部。 还有一种可能是向南至汉水谷地沿河谷西到汉中再走秦岭诸道入长安。 这几条路线上都有大唐设立的一些重要粮仓。 粮食充足交通的便利往往会带来地区的繁华而一些成名的宗派大多都会选择这一类地区开设山门代代传承。 对于魔教来说, 走这几条路线不只能够最大限度的威胁到大唐粮仓的安危更能够顺路去“探望”不少当年随军参与西南之战的正道人物。。 在场众多高手, 被分作三个队伍, 在内卫的引导之下, 分别依循三条路线去追击。 关洛阳他们这支队伍刚好顺路会回一趟休朔城。 “老君山虽然算是被夺回来了, 但是一场大战下来山上许多建筑损伤在这些弟子的伤势复原之前, 前辈你们就先在休朔城中静养吧。” 这段话是之前在众人商议分兵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风将军他们认可的风将军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线, 便请关洛阳将这份心意转告。 庄国公旧府之中关洛阳取出一把方柄长剑递给余图真人。 “天方真人虽然破碎虚空而去我却带回了这柄剑, 真人有了心意法门, 躯体暗伤已经恢复如果再把这柄剑兵解入体的话, 纵然再有什么不测, 应该也足以庇护城中的安宁。” 这无为神剑, 剑柄是一棱柱体剑的护手方正古朴, 花纹简约, 剑首剑柄剑身通体浑然如一, 仿佛一整块黑色的粗质岩石耐心打磨而成。 不过只要稍微灌注一点真气, 黑色的剑身上就会泛起斑斑点点的水银色光泽, 真气灌注够多的话甚至最后整柄剑都会化作墨气缠绕的水银剑形, 介乎于固态与液态之间, 有着流质的奇异美感。 余图真人接过那把剑, 手指抚过剑背, 忽然指头一翻指甲弹在剑身上发出一声清脆悠长的鸣响。 “老朋友好久不见了。” 老道士抚了一把颔下清疏的长须已经知道老君山那一战的情况叹道“那一年尹杯无率先启战也曾经想要以他天下第一刀白纸为刑的锋芒, 逼迫邵凌霄破碎虚空飞天而去。” “想不到当年他没有做成的事情如今倒是被邵凌霄用在天方身上。” 关洛阳问道:“破碎虚空之后, 还有回来的可能吗?” 说来也巧, 破碎虚空这个名词关洛阳少年的时候就在不少小说作品里看见过。 在那时候的他印象之中, 所谓“破碎虚空”是出自于黄易系列武侠世界的一种现象。 当习武之人领悟了阴阳二极的武学境界生命浓烈到了一种极致就有可能在原生世界里突然消失。 有的认为破碎虚空之后会一跃而成为七星以上的高等生命甚至可能成为九星以上那种级别的高维生命也有人认为破碎虚空跨度没有那么大只是从一个世界去到另一個世界罢了。 按照主神空间的说法因为在大虚空界海里世界的数量是无限大的所以在某些地方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作品, 如果放到无限的尺度里去寻找, 总能找到一个恰好与之相似的真实世界。 故而黄易的小说肯定也都有对应的世界存在。 可惜的是关洛阳成为轮回者之后还没遇到过那种“熟悉”的世界观这个世界的破碎虚空具体是什么情况, 他就所知甚少了。 余图真人道:“曾经有一些绝代高人在破碎虚空、踏过了天门的那个过程之中还能传回只言片语历代先贤拼凑揣摩大多认为破碎虚空的人物几乎不可能再回到原本的这方天地。” 老道士眼角有细微电芒一闪眼神看向院中许多绿叶被他的心意力量扯动在空中聚成一个大球。 “假如说这就是破碎虚空之后所去的那方天地那么” 叶球之上每一片绿叶的脉络都被细致入微的无形之力扯出来些许像是从一个嫩绿的大球变成了一个毛茸茸的绿色球体丝丝缕缕向外飘扬。 “这每一根细丝都可能连接着一个如我们所处的这方天地。” “大天地在无时无刻永无止息的运转之中当人破碎虚空踏入其中再回头的时候又要怎么才能再从这无数变换不定的细丝之中辨别出自己来时的那条路呢?” 就算真有无上的大神通者能够遍查那玄奥莫测的大世界那也不知道该是破碎之人修行了多久以后才能拥有的成就了。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又会不会还想要回望故土呢? 余图真人摇了摇头道:“破碎虚空之后如何可以留作遐思却无益于当下。你们这就要启程去追索魔教中人的踪迹了吧?” 关洛阳应声道:“确实已经不容久留。前辈我这就要告辞了。” “且慢!” 余图真人垂下了目光仔仔细细的将无为神剑上的每一寸轮廓都看遍道“云絮寒魄入体之后再有你那套法门老道已经可以自行修补根基即使再将无为兵解入体也不过是略微加速这个过程。” “可是这样还是太慢了。这把剑留在这里已经不是最合适的选择了。” 他看向关洛阳“你已经转修无为真经而且已经是宗师这剑在你那里才是最合适的。” 关洛阳道:“我已经有一把很顺手的神兵了。” 余图真人长叹了一声:“老道可是有很重的私心啊。我想让邵凌霄真真正正败在无为剑下。” “就当是一个应该还不算那么讨厌的老人家的请求年轻人你能答应吗?” 那双苍老的眼眸带着让人难以推脱的真诚冀望。 关洛阳最后还是拿走了那把剑。 追击的行动刻不容缓他立刻去跟安非鱼、古兰香等人汇合众人开始沿着内卫指引的路线进发翻山越岭渡河踏水时时刻刻的搜索着。 这其中关洛阳担任的角色至关重要不仅仅是战力方面的地位更关键的是宗师境界独有的心灵感应假如有其他宗师在附近三四十里出没过都会令他心有所触寻到更确切的方向。 古代背景下的“路线”实际上是非常笼统的东西只是有一个大致的走向落到实处的话山岭荒野之间不知道能有多少种变化。 为了避免赶路太急反而被那些魔教之人绕到自己背后就要关洛阳来不断的对路线进行更多细化、调整。 这是一个非常繁琐的过程像是古兰香、姜九思他们光是跟在队伍里面行动都在数不清次数的转折、排查、追踪之中慢慢磨掉了躁气。 要与魔教之人交手的那种紧迫感还在深深地压在心底但在真正遇上之前众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收敛着情绪以珍藏自己的精力。 人的情绪是有限的只有懂得收敛才能够在真正需要的时候有更好的发挥。 走到了这一天入夜的时候他们已全都像是内心深藏着烈酒欲燃外表却愈发趋同的木塑泥胎沉默的在处处排查、休息、饮水、再前进。 唯一不同的就是关洛阳。 从休朔城出来一起上路的时候关洛阳还称得上一句平静和缓深藏不露外貌虽然年轻却已经非常符合众人心目中对于宗师的印象。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精悍之气愈发外露。 下午从林子里面走过的时候他走到哪里哪里就好像凭空生出一阵细微却绵长的风吹得枝叶摇动光影纷杂。 黄昏的时候从树林走到河岸边众人眼睁睁看着他身影在前所过之处隐藏在草丛里的那些小兽虫豸都惊动四散慌不择路的逃窜。 到了晚上就算他现在静静的坐在那边喝水腰也未免挺的太直了一些目光开阖之际总使人疑心他双眸之中潜藏着什么摄人的东西。 众人都有不俗的武学修为不需要休息到天明只是调息了一阵子就继续上路。 星月移转又是一度黎明。 他们翻过一处山坡的时候本来山上有风刮过来吹的群草低伏。 可在关洛阳上到山坡顶端之后跟在他后面的人就感受不到一点迎面而来的风势了。 好像他走过的地方连这横行山野吹拂无羁的风都要偃旗息鼓避其锋芒。 吴平羌忍到了现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终究还是已经有些按耐不住找上了安非鱼。 “安贤侄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大成若缺其用不弊。武功练得再高还是肉体凡胎不是长江大河那样的不竭之身只有不盈、不满若缺之态才是长久之道啊。”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其实声音也没有压的太低在场的人谁都能够听到自然而然的都晓得他的意思。 现在还没有真正追上魔教之人关洛阳已经锋芒太露而且越攀越高就怕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到时候一旦追上反而恰是堕入低谷的时候。 安非鱼低声应道:“我明白。只是师弟他身经百战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用意。” 吴平羌还是有些担忧觉得是不是关洛阳晋升宗师之后一直没有时间稳固根基出了什么纰漏维持不住往日的沉稳冷静? 好在接下来关洛阳身上的气势就随和了不少暗自有些疑虑的人们都松了口气。 可是没过多久他身上的衣袍就无风自动在行走的过程中源源不绝的向外散发着无形的热意气场再度攀升。 吴平羌不禁频频侧目去看安非鱼。 要是一直维持住也就罢了但在之后赶路的过程里关洛阳短短几个时辰气势三升三降弄得连安非鱼都有点怀疑他走火入魔忍不住加急几步追到他身边。 “你怎么了?” 关洛阳脚步不停道:“没什么一边走路一边练功而已。” 安非鱼道:“这样升升降降练功的强度也未免太高了吧还是缓着点来。” “不用担心其实我只是在听故事而已对我自己的精力损耗没有那么明显。” 关洛阳笑道“你们感受到的那些气势起落只不过是我练过的那些武功在迫不及待的向我展示从前被我忽略的一面。” 没错关洛阳把“默听红尘”的特性运用到了武功的修炼上这给他带来了一种全新的奇妙体验。 练武不再仅仅是单方面的学习揣摩试错调整而是存在这种模糊的双向交流。 每一个招式都像是一个寓言每一段心法都藏着一段剧情由它们自己讲给关洛阳听。 白家圣拳的种种疑难迎刃而解那是蜉蝣飞虫讲述着化龙的野望无为真经也在突飞猛进析明要旨他甚至重新审视自己最早学习的那些功夫。 本来认为根植于肉身强度的“周天道场”在它自己“讲述”的时候觉得完全可以把它也看作一种势。 以默听红尘为指引周天道场上穷碧落神凰浴火蜉蝣化龙无为不至。 几个故事都有未尽之意尤其是蜉蝣化龙的拳无为不至的剑正在口若悬河的讲述着后面大段的篇章。 “等我听完这些故事” 关洛阳目视太阳光芒浓郁的像在眼底流淌忽然扭头看向西北方向。 “三十里外跟我来!”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千里伏龙,妖魔启程 汉水河谷之中水声滔滔昼夜奔流。 两岸昏黄尽是种种土坡和半被埋在黄土之间的岩石。 清晨时分一侧高岸之上呼喝之声不绝于耳掌风刀气掀起满地狂飙烟尘笼罩数里之间起起伏伏众多人影在其中兔起鹘落殊死搏杀。 居然足足有几百个人在这里激战。 最骇人的地方是其中有一条浑身缠绕着黑雾腾挪飞舞的巨大蜈蚣隔空驾驭着诸般法宝制造出黑煞锁链、骷髅飞头、猩红毒火等等动辄一扭身就掠过上百丈的距离狂轰滥炸这里有一大半的嘈杂声响和烟尘都是被它掀起来的。 不过他攻势之中最歹毒凶残的那一部分都被往生大师手里的一杆禅杖硬朗的接下。 这方丈登峰造极的八步赶蝉八步之内能在空中如履平地凌空纵横百丈之间动作之迅猛比那头会飞的蜈蚣也不逊色分毫。 事实上就算这头蜈蚣屡次想要借着飞行便利笔直高飞拉开距离也被纵追八步青云直上的往生大师又给压了回来。 宗师层面的优势劣势有时候足以决定整场战役的走向, 往生方丈现在牢牢的占据着上风, 可是李珙的心绪却是越发沉重。 嘭!!! 李珙的一道掌力卷起尘埃, 如同凌空狂流重重的轰飞了不远处的三名教众。 这些教众都是灰黑的一身装束头顶一个发髻, 不用木簪仅用发绳牢牢缠绕固定, 普遍体型魁梧, 步履沉重, 称为铁塔一样的汉子绝不为过。 承受了最大攻击力的那一个浑身不知多少骨头被这一道掌力震碎, 尤其是胸腔像灌水的口袋一样扁了下去落地之后就从周身迸出鲜血, 哀嚎了一声, 彻底死去。 另外两个被波及的教众, 本来至少也该断了好几根肋骨, 震伤内脏却刚刚落地, 就一骨碌爬了起来口中发出凄厉尖锐到不似人声的嚎叫体型再度膨胀。。 灰黑色的袍子本来极为宽松, 现在已经被他们撑得紧紧绷在身上终于呲啦一声裂响, 袍子上面撑出了几十道豁口。 从衣服的破口直接可以看到那些棱角分明的肌肉上,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棕黑的硬毛衣服被彻底破坏之后, 破布却被这些硬毛夹住、刺住不曾滑落。 他们的脸上已经布满了色泽相似的短毛眼睛彻底化为金黄色的竖曈獠牙外凸脊椎似乎也略微弯曲向前不得不四肢着地 在这两个教中四肢发力又对着李珙扑过来的瞬间腿部像不堪重负一样自膝盖的部位向后猛然一折看得人心头揪紧莫名幻痛。 然而在李珙侧身踏步手掌划过两道绝妙弧线把这两头怪物分别打飞之后才发现他们的膝盖并非受伤而是变成了反曲向后的关节在半空中灵活的一转双足触地就能弹射整個身子向前。 “妖人!!!” 李珙脸皮一颤乱斩芙蓉掌尽展杀招双手及衣袖残影纷纷如同莲花盛开片片花瓣旋转飞离重锐如刀。 每一片花瓣都是一道掌力连出三十几掌将这两个怪物打的像烂泥一般软在了地上。 可周围接连传来不同的狂嚎战场之间其他魔教教众的躯体也已经接连发生了变化一道道体积翻倍成长的巨硕身影, 从衣袍之下撕裂而出。 李珙的心绪沉到了谷底。 从东都出发的三路追击人马之中, 最早与魔教有所接触的, 是李珙所在的这一路。 关洛阳他们三个名义上的师兄师妹分在一支队伍之中是李珙考虑到也许他们在作战之中更为默契毕竟他们从前表露出来的武功根基都跟武林中常见的宗派有不少的差异如果把三人分开放在其他队伍里面很难产生足够恰当的配合。 不过在听说这个分配之后古兰香和安非鱼的通讯令牌就主动拿出来交托给了另外两支队伍方便联络。 长安三大高手、休朔城六将都属于军伍习气被分配负责第二条路线。 而李珙本人却没有继续跟长安三大高手同行反而率领内卫精锐主力跟少林众僧负责同一条路线。 因为三支队伍中的任何一路在遇到魔教众人之后都要有且战且走、周旋良久的能力支撑到另外两支队伍的高手来援才行。 关洛阳他们三人皆具奇妙手段身边人数虽少却是平均素质最高的一批长安三大高手和休朔城六将在一起也有足够的底气游击纠缠。 而少林和尚虽然高手也不少却深居古刹在作战之中的判断未必能够做到那样精准。 况且他们的武功整体风格偏于刚硬李珙又知道不久之前少林的祖坟都险些被那些魔教中人挖了正是这些和尚内心怒火最炽的时候如果让这些和尚单独负责一路就怕他们遇到魔教之人后应变不及时在其他两路人马来援之前已被围杀。 可是在上路第一天的傍晚时分与魔教那批人手有了短暂的接触之后李珙才发现魔教那边居然也采取了分兵的策略。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也分了三路但是他们这边遇到的那批人是以一头飞天蜈蚣为首邵凌霄和夜摩天明显都不在其中。 人数之多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却有大半都是连一流境界也没有达到的火罗教众应当是在袭击老君山之前就从分坛里面抽调出来的精英这时候才被调用。 光凭李珙和少林众人就成功的挫退了这批人手针对当地粮仓的袭击并且乘胜追击。 一夜之间双方辗转百里道路曲折从城镇入山野又折回城镇之间六次交手。 初时因为往生方丈牢牢的压制住了那头蜈蚣内卫和少林和尚又都精擅大型阵法取得了一定的优势然而一整夜鏖战下来之后对面那批残余的魔教之人居然越来越显得精神充沛。 尤其是那些一流高手以外的教众神态之狂暴亢奋到了一种不正常的程度。 如今当真连他们的肉体也彻底超出正常的范畴了! “诸位!” 苏木的声音响了起来。 往生方丈早已经知道那头蜈蚣可以口吐人言但除了当初从少林撤走的那一刻这回相遇六次战斗之间那头蜈蚣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 直到现在他一开口老和尚就已察觉到了什么不同。 这种悠扬的语调在激战之中维持声线的悠然姿态依旧含着阴冷森寒的气质却跟他突袭少林的时候那种色厉内察一败则躁怒暴跳的气质大有不同。 就像是无数上升的杂质又沉淀了回去不再渴望纯净而安于、乐于去追求更浑浊的状态用一个不太恰当的形容来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洗净铅华。 “你们知道吗?在数以万计的文艺幻想作品之中大众所趋向于看到的总是邪不胜正或者幸福战胜灾难的感觉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这些主动挑起破坏残杀路人的‘反派’似乎是注定失败。” 恣意的语调和随性的用词根本已不再有分毫顾及这个东方古代背景世界人们发言的习惯可是苏木所说的话并不难理解。 谷琔 “但是可惜广袤的世界里以悲剧收尾的作品也实在是数不胜数啊。那些正是反派的胜利而其实那些才更符合现实、更存在于多数呢。” 往生方丈把他的话当做过耳清风身子从半空一落再起虎口磨弄手上加紧模拟阿难陀龙王的杖法如同一条顶端青红的巨龙飞起趁着苏木废话的时候照准蜈蚣腹下轰击。 这头飞天蜈蚣除了驾驭诸多法宝之外更是周身覆盖甲壳多次直接以躯壳跟往生方丈的功力硬拼也不曾损伤。 但昙华禅杖实则具有视铁如泥化坚为柔的神通江湖中很多人以为那神通只是一种对于金铁之物的操控那实在是太小瞧了这柄禅杖。 无论是铜铁五金还是巨石水晶抑或巨兽皮甲、绝顶横练的躯体在禅杖神通真正发挥出来的时候物性越坚固在昙华禅杖面前就显得越柔软。 面对这样的一击半空中翻翻沸沸的那些黑雾妖风猛的从千百个方向朝蜈蚣体内一冲。 苏木的神魂幽静的安落在蜈蚣的躯壳之中广袖如云双手的印法低垂在黑暗间竟是准备已久。 他嘴角勾起冷笑当真以为本座还会有第二次轻敌吗? 飞天蜈蚣的躯体一缩再缩转瞬之间化作七尺长短飞行如剑遨游如虹。 那一刹那的动作之快令任何人都看不清蜈蚣与禅杖交错的具体情景仿佛两件东西都变作了空幻泡影对撞着互相穿透了过去。 但很快空中就响起当啷啷啷的声响。 千足蜈蚣身体左侧不知道多少如同玄铁利刃的刀足在刚才那一下交错之际被击断缩小的刀足脱离了本体之后立刻恢复到原本的大小。 就像是上百把奇形大刀携着刚才被禅杖击中的力道激射出去互相碰撞着插入地下。 千足蜈蚣快如飞剑从背后一旋而至斩向往生方丈的脊椎。 禅杖一晃招架于后。 两道身影再度交错崩分开来。 “阴谋总是反派主动策划的主动权一早就在我们的手中而肆无忌惮的破坏更是永远要比顾忌良多的保护更轻松。” 七尺蜈蚣盘旋上升。 地面上那些异变的教众有的如羊如狼有的如蛇如象还有体型庞大、生有多足不知道像是什么生物的畸怪形状与它们激烈交手的内卫、武僧都在这种异变之中伴着惊骇被击退。 那些属于魔教的一流高手躯体并没有发生这样的变故他们也早就收到过提醒可是真正目睹的时候这样的上百个怪物从身边的凡人体内突然蜕变而来依旧让他们也有一些忘了呼吸的感觉第一念头便是后撤远离。 怪物们各式各样的嚎叫成为了苏木声音的陪衬。 “所以当他们已不存在生死的顾忌不存在路线的约束脑海中只剩下奔走破坏和西去长安这两种念头的时候你们还能追上能顾全吗?” 七尺蜈蚣已经上升到极高处忽然奋尽法力震碎招魂幡团团乌云也似的骷髅黑烟爆发开来覆压向下接近地面的时候足足弥漫数里之地。 往生方丈轰出一个大缺口也无法彻底阻拦。 早就潜藏在那些人——那些妖魔体内的法禁被引动让他们翻腾肆虐的欲望间多出两道高悬如铁的意念。 “去吧去吧奔走烧杀奔赴长安。” 当这些妖魔散乱不堪的从黑烟之间咆哮奔出选择有理智的人根本不该选择的诡异路径跳跃在河谷之间攀爬岩壁伏地游行以颠倒常态的怪诞姿态绝尘而去的时候李珙和少林众僧听到了那一句未尽的讥笑。 “你们想要保全更多才发动的追击” 不过是个笑话!!! “阿弥陀佛。” 洪洪之音往生方丈长须染金弯曲盘绕依附在下半张脸作怒眉罗汉相倒拖禅杖踏出黑烟。 “因僧问我西来意我话提杖追黄云。” 少林众僧闻言心头一清双手合十齐声念出当年昙宗神僧这幅字画的下半段来。 “降独龙镇毒虎何计孤身在东西?” 金眉往生转头向众僧一拜心里眼里全无余物只紧锁着飞腾而去的那条蜈蚣追逐而去。 亦在凌晨时蒲州之内。 远有城墙矗立于朝雾中近有府宅楼阁屋舍堆叠至两条长街的尽头都已残乱不堪妖魔的身影在街道之间奔走直至攀上城墙。 那股凌云而至、压得人眉心刺痛的剑意随着惊涛拍岸的琵琶声响也渐远去。 风将军的身影从城墙那边倒射下来。 长达近丈的乌铁枪顺势横扫震碎了一头妖魔怒啸出声翻身直追。 殷将军死死的盯着那些散乱远去的妖魔发丝微白胡须潦草整个人恍惚之间老了好几分。 他与桑、雷等人对视一眼长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咬牙下令。 “六人一组各自去追。” “记住!我要在长安看到你们。” 第三条路线上。 关洛阳抵达三十里外。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千里伏龙,见我无生 “武关道”又名“商山路“传说中是早在商朝末年的时候就已经开辟出来的一条路线。 到了春秋战国时期因为秦楚相互争夺的需要以“武”字名关、名路开始逐渐有了不小的名气自秦汉魏晋以来一直被历代皇家所看重。 从东都转折而来踏入武关道后不久就能看到一座枕山偎水的城池。 南边群山叠影在晨光里苍翠如柏极目远眺其中屡见陡峭险峻之处大河之水自西向东绕城而行。 青灰的城砖高墙已历经几百年的风风雨雨伴着山伴着水不知道多少次面对今日这样的清晨风光。 但这批今日首度到来的不速之客将是这座城池难以忘怀的一道痛痕。 城中一角烟气渐浓伴随着跟守卫士兵和当地武林派门中闻声赶来的正道人士厮杀那些在浓烟之间肆虐的教众很快浴血发狂身子拔节一样长高体表出现类似于不同动物的特征。 有的开始长出深色的硬毛有的头顶长角、额骨变形有的脊椎大幅度的抖动抽出一条长长的尾巴野蛮生长着扑杀出去。 在十丈来高的城墙上付克斯、夜摩天和几名护法正望着这一幕。 按照付克斯在长安做过的一些测试这个世界的一流高手第六感已经敏锐到了不俗的程度内功达到炼气成钢的境界有那么几分百邪不侵的意思身体拥有极强的排异本能。 就算有人主观意识上被糊弄过去, 主动把这些丹药当做灵丹妙药吞服, 也依旧会不自觉地花费一定的时间和精力, 将丹药中那份妖魔血肉的感染性驱逐掉。 即使连服三枚最后也只不过是让自愈能力和内功有所进步而已根本不会发生明显的变异。 所以把这些丹药给一流高手使用, 可以说是性价比最低的一种选择。。 而那些来自于各处分坛之中尚未达到一流境界的武人, 吞服了丹药之后, 只需要几个时辰的适应时间, 加上一点适当的外力引子自身苦苦修炼的真气, 就会加倍迅速的催发妖魔基因。 等到真气和妖气纠缠一体基因彻底变异之后这样造就出来的怪物, 比大剑世界一般的妖魔还要强出许多, 甚至会在炽烈膨胀的欲望之下保留部分意识, 依旧可以使用以前的武学技艺。 变异完成之后, 他们的实力就相当于是脑子不那么清醒、技巧上稍微拙劣一点, 但是生命力还要更加妖异顽强的一流武者。 “追在我们这条路线上的那些人已经到了三十里外了。” 夜摩天提醒了一句看着城中景象, 也不禁感慨“一流高手, 虽说不像是宗师那般凤毛麟角的存在但往往上万个习武之人中, 也才有那么一个人能达到这种境界。” “我以火罗道为基础一边尽心培养, 一边又搜罗十年最后不过是在麾下囊括了二十多名一流高手已称得上是历代以来邪道之中数一数二的手笔但是跟付姑娘的手段比起来真是不值一提啊。” 付克斯摇摇头低声笑着说道:“我和景洪婆婆在制造这些丹药的过程里固然献上了极重的心力但能拥有这样的奇效也不完全是依靠我们的能力最主要的还是我们运气好早年得到的这些妖魔血肉的缘故。” “可惜无论是孙灵还是这些变异体实战能力上远远超过了那些妖魔血肉的感染同化特性却大大的削弱了。不然的话” 要是这些血肉同化的特性不会被削弱的话以怪养怪多给些时间付克斯甚至准备弄出一支怪物大军来。 就算数量多到一定程度之后他们也没办法操控得住那大不了直接放那些怪物到处跑也是付克斯所乐于见到的混乱。 “海外竟有这样神秘的妖魔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倒也要随你们去寻一寻。” 夜摩天转身对那几名护法笑道“你们也不必顾影自怜, 这些半人半兽之身固然还保留着一些意识但兽性的冲动显然会超乎寻常, 难以做到更细致的指挥。” “后面追击的那些人一个個也是心意坚定甘冒奇险, 等斗过一场让他们亲眼见证教众完成变化散乱狂奔之后他们必定要分散追击那时随行潜藏的你们将成为真正驭狼撵狐、从容生杀的猎人。” 那几个护法听了这番安慰之后略略点头依旧各个脸色微妙。 虽然早在加入火罗道之前他们在江湖上被人家骂妖人魔头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当时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自得其乐。 可是真看着这些教众变成“妖人”“魔怪”心情就算不至于到兔死狐悲那种程度也多少有些不自在。 赫连瑶花指间夹着一枚细针刮了刮眉毛说道:“夫君听你说追来的这股人里仅有一名宗师与你相互感应等到这些教众化身妖魔之后我们这边的实力将完全凌驾于追击者何不就在这里尝试予以他们最重的打击不能全数剿灭也大可让他们溃散。” 夜摩天柔声解释道:“这是师兄的意思他自有筹谋。况且等这些人变完之后也未必能好好完成围杀封堵的职责了。” 他走近几步揽过妻子香肩说道“城中烟滚了这许久待会儿就是大火真正烧起来的时候了你不是最觉得水火无情反而能为庸庸碌碌的市井之人点晴不久后火光周遭生民百态浓艳鲜活。那边有一座高楼风景独佳你不必参战先到那里观火等该走的时候我去跟你会合。” 付克斯一身斗篷脸庞有一大半压在斗篷的暗影之中唯独下巴微微抬起显得红唇愈发饱满勾着点轻笑看这对夫妻交谈。 赫连瑶花微微颔首挪步之前笑问道:“那伙人现在到了哪里了?” “最快的差不多已经到了五里” 夜摩天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一段城墙上好像忽然陷入了一种空无失措的寂静之中。 他的眼眸轮廓微微压紧、扩大看到城墙边缘的箭垛顶上多出了一道长袖飘扬的身影。 这个人给他的感应一直在移动之中分明还在五里之外可是人却已经到了这里。 因为来得太快在城墙上众人的眼睛里面那一袭身影仿佛是从空气里面淡淡的勾勒一点点描摹浓厚从虚到实从摇曳到稳定。 一步之间他的形体彻底凝实袍带风流长袖随风缓缓荡下柔软的面料像春日水面的波纹一样缱绻炽然而深的双眸缓缓的偏转朝着众人凝望过来。 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在与他长久的对视。 这种缓慢、悠闲诗情画意一样的场面是众人的感官突然之间受到了强烈的压迫之后给他们带来的错觉。 只有夜摩天和付克斯两个人能够清晰的看见那人出现在城墙之后停驻的时间短暂到难以言喻只是目光一扫就已经横空移形从墙边的箭垛上离开。 他双脚悬空依旧离地数尺以一只右手对着赫连瑶花头顶按了下去。 “你敢!!!!” 这一声怒吼还只来得及在夜摩天心中迸发一掌已经斜向上探了过去越过赫连瑶花的头顶接实了这一掌。 他认得这个人——关洛阳应该是昨日才晋升了宗师的境界这样横空移动过来无处借力发力随意的一掌拍落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绝对达不到十成。 谷梊 两掌对拼无论双方优劣如何关洛阳都只有被震得飞上高空这一种可能。 然而两只手掌真正拼在一起的时候夜摩天赫然发觉对方的掌力沉雄稳固的不可思议简直好像是这片苍茫大地在死死的拉扯着他让对方这一掌可以顺天应时沛莫能当的向下镇压。 嗡!! 夜摩天的身子往前一歪魔教的四海昏荡火罗道的八风齐动使它整条右臂处在一种模糊的高速震荡之中完全承受了关洛阳的掌力不敢有一丝一毫泄露出去压到赫连瑶花身上。 可是赫连瑶花依旧被一股无处不在的力量捕获浑身筋骨乃至于心神都措不及防的向下一沉单膝跪地砸的附近砖石凹陷崩出裂纹。 嗡!!!!! 那股同时作用于浑身内外每一个部位的下沉力场以下跪的赫连摇花为中心猛然扩张将火罗道其他护法也全部笼罩进去。 他们只觉得自己脚下坚硬的砖石变得像淤泥一样被轻易踩得深深凹陷下去皮肉骨骼倒也罢了连内脏脑子好像都要下坠。 一流高手的真气运转周行不殆不管是身处什么样的环境里面都有从内而外散发的一股通透舒畅感觉哪怕是潜入河底都不会影响他们的换气吐纳。 可是这时候他们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被封闭了像僵硬的木桩那般立着只有一双双眼珠纷纷颤动焦点落定在关洛阳身上。 须臾之前他们还高高在上俯瞰城中险情有闲心听着夜摩天的安抚各自心里盘算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念头。 一眨眼之后这个还不该出现的人就已经提前现身单掌落下压的全体失声。 怎么会?! 昨天在山上很多人都见过关洛阳虽然表现的颇为显眼但只不过是趁着凌霄教主濒死之时交手一两招突袭斩杀了四位客卿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姑娘罢了。 怎么今天再见面就判若两人? 错愕质疑惊骇愤怒在他们心头交错碰撞。 “喝!” 下一刻众人一同吐气低喝顺应着各自的武功路数或手按丹田或单手高举经脉之间光华萦绕功力爆发各色的真气光辉从他们身上轰鸣着向上涌现出来。 这里的城墙修建的既高又厚身处于城墙顶端仿佛是处在一条宽阔平坦的大街上。 可这时候多名一流高手全力发功整段城墙也不禁随之一震光辉气浪所过之出紧密排列的砖石像波浪一样哗啦啦涌动众人脚下一整层的砖石都被掀飞出去。 夜摩天顺势发力左手一揽把赫连瑶花拉开身子一矮来到关洛阳正下方右臂弯曲再震。 “小辈给我” “滚下去!!!” 关洛阳暴喝一声抢断了夜摩天本来想说的话身体骤然上升双臂大张虚空一抓。 上穷碧落之势让刚刚还在发挥全部功力、抵抗沉重力场的诸多护法应变不及失重腾空而起。 随着关洛阳在半空挥臂向前这些人全部被甩射出去从城墙上划破长空落向城中那处浓烟滚滚的地方。 不远处一阵穿云裂石的鹤唳传来不知道多少空气被活化契约借来化作一只仙鹤大的像是一座升上半空的飞檐屋顶尤其是展翅之时半透明的躯体似乎要一振翅直入九霄。 疾电飞影铠甲半跪在最前方单手按下活化异能持续灌输下去才能维持这只庞大仙鹤的存在。 所有的追击者都运起了轻身功夫身轻如燕被这只大鹤承载着飞过城墙伴随着又一声鹤唳对着浓烟升腾的地方俯冲下去。 城墙上只剩下了夜摩天、付克斯和赫连瑶花三个人。 夜摩天护卫在赫连瑶花身边眼神一飘想把妻子先送走又不敢贸然动作唯恐被关洛阳寻到一点破绽。 他接受现实的能力远胜于那些护法虽然平静的表面之下也有一股盘踞心头的震怒。 可是关洛阳以废功为代价在余图指点中与众人一同险杀许弥远的这个形象已经在他心里立刻转变成单打独斗也具备足够威胁的宗师强敌。 付克斯像是幻影般站在旁边避开了重力增减的两波影响此时抬头看过去猩红的眼眸一眨清晨的天光落在脸上让她在抬头的这一刻露出具有惊人魅惑力的美貌。 宛如白瓷细腻却又不失弹性光泽的肌肤秀挺的鼻梁饱满的红唇英扬的双眉自脖颈往下斗篷裹住的身材曼妙成熟仿佛是英姿飒爽和妖娆妩媚最完美的结合体欲色而纯真。 “是你杀死了红梅?” 这样的她连一句质问传到别人耳朵里的时候都婉转低吟泫然欲泣令人浮想联翩。 吸血鬼的天然魅惑在她身上像深夜之中起舞的战争公主。 可惜再美的画面在关洛阳亮起离火光芒的双瞳面前都像是被烧出了焦黑缺口的画卷。 宽阔的城墙顶端还有一些值守士兵残破的尸体铁甲之下鲜血汩汩流出还没有彻底失去温度。 城墙之内大半个城池的百姓都被惊醒远一些的议论张望近一些的匆忙奔走。 不等火焰延烧开来光是浓烟飘到民居那里就已经害得百姓惊慌之下不得不抱着孩子用板车推着老人弃家逃亡。 这一切都映入那双离火金瞳之中血族的美貌只占住微不足道的一角更在燎动的含怒离火下扭曲。 “只有你们在这里吗?” 关洛阳从空中降落速度很慢姿态平稳给人一种他随时可以在空气里向任何一处改变方向乃至于突然逆转上升的感觉。 他瞳中金红色的火光未灭身边的青气越发浓郁在下降的过程中也化作了盘旋的烈焰。 “也罢。喜欢放火看火那么就让你们先来试试被烈焰包裹的滋味吧。”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千里伏龙,不准通行 “真是令人恼火的语调啊力量足以对拼摩天先生又掌握着关于我的战斗情报就让你如此自信吗?” 话语之间付克斯旳身影倏然炸碎开来化作一大群蝙蝠四散纷飞。 所有的蝙蝠本来体积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但在惊散飞行的过程之中它们的体型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膨胀延伸。 蝙蝠的头部变成一种介乎于鳄鱼和狼头之间的形状体表布满了鳞片长长的尾巴末端有箭头状的锋锐骨质呈现黑色生有四足背后还有一双巨大的肉翅。 头尾之间的长度超过八米翼展超过四米这样的怪物与其还说是蝙蝠不是说更像是西方的某类亚龙种魔幻生物。 付克斯的能力体系是以《惊情四百年》世界观里的吸血鬼为主体。 相比于某些世界里以力量著称的大妖吸血鬼由病毒衍生出来的高速吸血鬼等等她所拥有的这种吸血鬼血统有更多神秘学方面的潜能是可以通过魔法对种种异常事物的解析来进一步挖掘自身血统潜力的。 在研究妖魔基因配药成丹的过程之中她就通过对于妖魔基因的深度解析拥有了以血魔法进行妖魔拟态的能力让自己提升到了四星级。 这转瞬之间变化出来的几十头肉翅飞龙在一定时间内完全具备实体城池里的那些古代风貌的建筑无论是普通民居还是华贵楼阁都无法承受其中任何一头飞龙的冲撞。 它们从城墙上腾飞之后巨大的阴影投射下来影子飞速的在墙体上移动黑色的鳞甲之躯伴着狂猛的风声从空中向关洛阳扑击而至。 但关洛阳摇曳着离火的双瞳在视线一抬一扫之间就捕捉到所有肉翅飞龙的轨迹双袖一扬在弹指间打出几十道掌印。 每一道掌印都是由熊熊燃烧的青色元气汇聚而成拖着炽烈激鸣的尾焰以远比这些怪物更快的速度轰击出去。 有的迎头撞上有的正中胸腹还有的从侧面拦腰打中。 有些肉翅飞龙跟关洛阳之间还间隔着其他同类可是那些掌印在击落同类之后自然也有一两道刚好是分给它们的造成一片路径内从近到远连绵中招的景象。 青气掌印的大小相对于这些怪物的体形来说不值一提可是头部中掌的怪物整个头带着脖颈都被炸出来的火光吞没消失不见腰部中掌的肉翅飞龙甚至会当场拦腰炸裂成两截。 然而随着这些体型庞大的怪物被轰杀从它们残破的躯体之中又惊散飞出更多的蝙蝠。 付克斯身材高挑玲珑有致但毕竟还属于常人范畴化作蝙蝠之后只有几十只罢了这一次从几十头怪物躯体上再度转化出来的蝙蝠却是成千上万。 足以令密恐患者当场昏厥过去的哺乳类动物集结成扑翅翱翔似乎还有着温热感的躁动阴云激烈的在这段城墙上盘旋朝关洛阳收拢过来。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小小的蝙蝠居然能激发关洛阳的危机感应比之前那些肉翅飞龙带来的紧迫感还要强烈的多。 证明这些蝙蝠群或者至少蝙蝠群中某一部分存在着可以威胁到他生命的事物。 蝙蝠集结的阴云之外夜摩天趁机要把赫连瑶花送走。 二人刚从城墙上掠向城内眼角余光就感受到侧后方炸开一团火云。 澎湃劲爆的热浪在蝙蝠群间轰出一角空缺明亮炽热的身影如同割裂空气的光束斜刺里追来。 关洛阳竟然没有选择仔细甄别应对潜藏在蝙蝠群中的威胁而是直接找了个角度杀出来。 这个举动简直让自己空门大露撤去防护一般暴露在付克斯的獠牙之下但是在他这一下冲刺之中先要面临死亡威胁的绝对是赫连瑶花。 夜摩天不得不挡。 他们两个在半空中一靠近电光火石之间就对劈了十二掌。 从第一掌打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是全力爆发的速度后面在激烈的碰撞之中居然还隐隐有所攀升以至于敌我双方都根本无法凭视觉来捕捉长大的轨迹。 无论是关洛阳还是夜摩天都是靠直觉来轰击、抵挡。 从掌法上来说十二掌力拼之间两个人乱掌相撞的轨迹都没有半点偏差错漏已经说不清是谁在攻谁在挡。 但是心中急怒的夜摩天发际之间落拓垂下的几缕发丝都怒而激扬却被那双交融着杀意和纯净的赤金眼眸从气势上死死的压过一头。 只是盖过一分就把握住了那点雷霆逆旅、白驹过隙的余地。 关洛阳的身体在半空中骤然一下拔升。 夜摩天的手掌穿过他的残影跟原本应该射向关洛阳后心的几道血色有翼光影拼了个正着。 更高处的关洛阳扭头向后看去精神力量引动无形磁场灌输到双瞳之内盈满而溢的赤金双瞳射出两道熔浆一般红而炽烈的离火剑光细如发簪笔直的从那双眼睛直接延伸到蝙蝠群中。 至少上百只蝙蝠身体上不同的位置被这两道光线贯穿但在击中最后一只蝙蝠的时候却像是撞到了某种质地非凡的晶体宝石。 叮的一声脆响离火剑气凝聚的光线在这只蝙蝠的翅膀上被折射成很多条向其他方向散发开来。 这只蝙蝠的身体倒射出去喷出一阵暗红光晕化作付克斯的形体。 她扯动身上那件斗篷明显看到斗篷上多了两块烧焦的洞。 关洛阳眼皮一垂头扭过去又骤然一睁。 夜摩天背后不远处的赫连瑶花这时正在发出百十道锦绣丝线。 飞针牵引着细丝从她指尖上跳跃而去方向各有不同彼此或有碰撞在半空留下一点如同幻觉的火星。 她并非是什么柔弱不能自理的千金闺秀而同样是一名可以聚气成钢六识通明的高手因为生来情感淡泊百事都提不起兴趣只有从别人狂沸的情绪里才能获得一点喜悦。 只可惜要想让一个人狂喜太难了还是让他们大惊、恐惧、狂奔更容易一些。 她幼年遇到的那名师父就这样教导她每一次别出心裁的做下让人惊恐的事情之后她就会刺下一幅鲜活的图案武功也由此更进一分。 后来她遇到从西南群山之间走出的夜摩天那时的夜摩天身边还有一个浑身浴血的伤者。 那本来又该是她们师徒的一场游戏可是赫连瑶花看见那个浴血的人又看见分明伤的不重却愤怒、沉默得好像比那浴血之人更接近死亡的夜摩天。 莫名的事情就演变成了从她师父背后穿刺过去的针线以鲜血在山壁上留下了一幅刺绣。 那或许是赫连瑶花毕生中最幸运的一个举动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如果再晚上一忽一毫一弹指一生灭她就会死在邵凌霄或者夜摩天手上。 那一招为她带来十年的满足今天她又施展出相同的招式远比当初的更加完满。 然后遇上了穿透丝线扫过她脖颈的离火剑光。 夜摩天回身揽住赫连瑶花从空中落下他们已经落到城池之中如之前所预料的那般恰好处在一座高楼顶层之内。 “嗬——” 赫连瑶花捂住脖子诸多断裂的锦绣丝线撒在她自己脸上指缝里的那道伤口似乎还泛起一线火光接着就是伤口崩裂捂也捂不住的鲜血直流。 夜摩天抱着她坐在栏杆上看着她血流不止眼珠都在颤抖。 赫连瑶花望着这样的他眼神中似含着一点混杂喜悦的无奈染血的手艰难抬起落在他脸上。 血色在侧脸温柔的划过一点痕迹无力的垂落下来睁着眼的美妇人失去了生息。 悲伤和愤怒的巨大冲击令夜摩天差点全身都要颤抖起来但宗师境界的心灵感应在疯狂的提醒着他背后立着的那道身影。 宗师境界的本能拉扯着他的注意力让他更多的去关注背后的危机甚至分不出余力继续悲伤。 “啊!!!” 夜摩天一声长嚎松开怀抱将赫连瑶花推入楼中回身出掌。 “你竟然忍心?!” 关洛阳接住这一掌有三分诧异、三分讥讽的扬了下眉梢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好奇妙的一句质问啊。哈哈哈哈世上他妈就是有这么双标的人!” “相比于你们随意为不相识的人制造的痛苦我不过回报其万一又有什么不忍?” 他翻手出掌之间竟然比满腔悲愤的夜摩天更坚决更狂猛更饱含着一种不可不发的情绪。 两名宗师的掌法对拼交错如同一场雷霆的盛宴剧响之声密集的连成阵阵轰鸣震荡的音波。 那座存着赫连瑶花尸体的高楼瓦片崩裂柱子歪斜最后整个垮塌下来。 夜摩天的掌法怒极而散乱光顾了快和刚猛却失了那一点周全。 关洛阳收掌一闪上穷碧落重力增减随心所欲身子如同燕去燕来突兀的一下回还合身撞向夜摩天。 夜摩天一掌挥去撞在他倾斜侧身向前的右肩只觉得对面力道排山倒海一样压过来震的他连连倒退。 关洛阳则只是微微一顿脚下发力就追了过去快到几乎凌空无影右臂自下而上的一探一拳炮锤直取夜摩天的咽喉。 夜摩天在倒退同时勉强避让那一拳却收退自如炮打不中就在方寸之间横扫发力手臂崩弹从侧面抽在他的脖子上。 即使夜摩天已经单掌竖立挡在关洛阳右臂手肘的位置抵消了七成力道依旧被这一击抽得口吐鲜血整个脑子都昏沉起来横飞了出去接连砸穿好几面墙壁滚到了另一条街道上。 关洛阳纵身追击空中诸多蝙蝠再次袭来他双手衣袖化作十几米的长袖被真气灌注随着身体旋转凌空一扫荡空了大片的蝙蝠群。 付克斯惯于远程作战此刻就停留在城墙之上双手在身前快速移动多边对称的血红色魔法阵图案就在她身体前方浮现出来无形无影的魔法波动击向关洛阳。 关洛阳身在半空突然觉得周边光芒有异视线之中一轮又一轮血色的太阳幻生层层叠叠圆轮交错飞快的占满整个天空。 强烈的虚弱、眩晕袭上心头使灵魂感受到血之光辉的照射自发的溶解在这片血阳天空之下。 但在这道魔法刚刚奏效时付克斯就看到关洛阳在半空微微一滞的身体陡然长袖消失单掌一抬。 血色光芒全被他那只手掌收走随着再次挥掌一段血红夺目的强光便从他手上轰射出去。 付克斯身前的魔法阵从中心向外延展变化一道道棱角超出那个圆形的框架花纹变得繁复了数倍挡住了那一段血光掌力。 却依旧有一点浅薄的血光透过魔法阵打在她身上那件披风又多了一小块缺损的地方。 成就宗师之后关洛阳目前进展最大的地方就是白家圣拳四招拳法他已经全部领会甚至可以抽取融合。 刚才这一招就是天蛇饮光跟风蜉无形的结合体。 “唔!”付克斯发出一声饱含惊讶的轻哼表情从容双眼之中微微闪动的血色毫芒透着神秘的气质小小的魔法阵在她眼眸里浮现。 在刚才大魔法阵的掩饰之下她的魔法已经在另一方面成功的作用到众多目标身上。 关洛阳间不容发的追落到夜摩天身边出掌如同风火交加雷声滚荡。 但刚过了几招夜摩天才退了三四步周围的街道屋舍之间突然全部都传出了桌椅滚倒的声音。 本来应该躲在自家屋子里面的百姓纷纷撞门而出甚至撞碎窗户扑了出来。 仓促间数不清到底是几百人乌泱泱的从大街四面朝关洛阳这边围拢。 有青壮有妇人甚至还有蹒跚的老人稚龄的孩童所有人眼睛里面都透出猩红的光芒摩肩接踵加速的朝这边围堵。 付克斯在城墙上俯噉着这一幕身前的魔法阵再次变化朝着夜摩天那里投注魔力帮助他形成一块块晶体状的防护壁阻挡关洛阳的掌力拖延着等到众多百姓撞上的时候。 夜摩天当然可以毫不在乎这些人的性命但关洛阳从他之前的种种表现来看终究不免会有些迟疑。 这样一来夜摩天将可以重整旗鼓无论是趁机脱身还是厉行反击都大有可为。 付克斯听到关洛阳放声怒吼重重的一跺脚。 周边几十个人被急流而至的青气冲上半空地面砖石崩裂烟尘滚滚青色的气流交织其中使得内部情景一时模糊。 ‘想把这些人震开吗?没用的四星级的武力侧发力范围才能有多大?神秘侧的优势在面对这些普通人的时候就像是洪水飓风的天灾一样难以抵御。’ 付克斯眼里的小魔法阵转动无形波动向其他街巷之间投注。 隔空投放防御魔法自身的防御、幻象等魔法加上远程针对人类心智的操控。 四星级的魔力让她可以将数种魔法并行持续控制更多人对她来说就像揉碎带露的玫瑰那样轻松。 但就在这个想法要施行的时候之前提醒苏木道人心态不正的对话忽然在脑海中掠过让付克斯临时改变主意。 对敌人的战斗智慧绝不能有分毫小看她眼眸中的魔法阵变化转变成加强穿透性视力的图案。 那些青气、尘埃飞上半空的百姓人体在她的视野之中淡去留下最中心处的战况。 她看到关洛阳半跪在地上嘴角有鲜血流淌下来膝盖压着夜摩天的胸膛手掌则捏住了夜摩天的下半张脸。 地面出现一个大大的陷坑看起来是以夜摩天后脑勺着地的地方为中心崩裂凹陷形成的。 “嘶!!” 不过是自己一个想法的诞生到改变这么一点点的时间里面付克斯想不通关洛阳是怎么把之前明显还能继续撑住局面的夜摩天突然打成这样?! 可恶关于这个人的情报时效性也太低了吧昨天的情报就已经完全不能用在今天的他身上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付克斯揪了一下自己侧面垂落下来的长发心中躁郁神秘从容的表情有点维持不住。 但她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夜摩天必死无疑。 作为一名远程法师她不假思索的把自身化作几十只蝙蝠飞掠而去冲向那片覆盖粮仓的浓烟之间。 战斗开展到现在实则才度过几分钟而已粮仓那边的战场上那些濒临变异的火罗教众还没有彻底完成变异。 蝙蝠从浓烟之中飞过再度化作几十只肉翅飞龙俯冲下去血魔法的波动扫过全场。 付克斯不得不耗费自己的魔力来催化那些教众的变异过程了。 肉翅飞龙当场被疾电飞影状态下的安非鱼踢爆十几头。 古兰香用金刚本相经中得来的一点禅意结合原本的禅定心境催发舍利子禁魔结界光辉闪耀旋转扩张使她周边将近二十名教众都不曾受到血魔法的加持。 只是兽嚎终究响起。 七十多个妖魔变异体在变异成功之后就放弃了战斗随性的选择路线继续踏上破坏破坏破坏和赶往长安的道路。 等同于七十多个一流高手的怪物一心想走安非鱼他们根本拦不下来。 付克斯化作一只小蝙蝠远远飞去趁着烟气缭绕在不起眼的地方看着那些妖魔开始散乱狂奔。 安非鱼他们的追击无济于事。 ‘这一条路线上的行动还是达成了只可惜损失了一个四星级的战力。’ 吸血鬼看到关洛阳的身影越到那些妖魔前方降落下去。 ‘哦?还不放弃吗在那贪婪强欲绝对自由的强烈兽性驱使下他们的路径会不断扩张你又能杀得了几个呢?’ ……………… 在主神空间里有一段时间曾经非常推崇智者的属性。 那些即使战斗力上处于劣势也可以凭借巧算、谋略弥补己方的缺陷指点大局塑造一次又一次翻盘奇迹的人物在轮回者群体之间被传的神乎其神好像不管是什么样的任务只要己方阵营里有一位智者的存在立刻就可以让大伙安心下来听取他的意见。 但是这种风潮还没持续多久就被最广为人知的那一批顶尖智者自己推翻了。 因为随着实力的增长轮回者群体里什么样稀奇古怪的能力都可能出现。 从最普遍的危机感应到神秘侧的混淆天数星象占卜科技侧的小世界模型运算耳语者未来观测武力侧的以己心代天心、明镜止水不受人欺、降智拳意等等会让计谋发挥的空间被一再压缩。 只要是有正常智力的人在实力攀升上去之后也可以通过情报推演出诸多可能性所谓的智者计谋只能跟他们在同样的舞台上竞逐不再是算定一切而更多的是在赌。 当那些假智者们还在自欺欺人的想要维持自己这方面的优势时真正的智者已经选择把所有的智慧全部投入到硬实力的提升之中在浩无边际的能力海洋之中选择自己喜爱的那一种推向极限。 当时有一位出身于武侠世界绿发绿衣擦着镜子的智者曾经以刻薄的口吻贬损道:“你们愚蠢得快让吾无法呼吸了!吹嘘智计追捧旧人是最无可奈何的选择。” “那意味着除了那一点摇摇欲坠的小聪明之外心性、勇气、毅力、强悍、专注仁慈或冷酷以及那最值得称赞的未来都已经在你们身上荡然无存。” 关洛阳并不知道这一段往事但是他的做法恰是那些真正的智者所嘉许过的“正常人范围最优解”。 ——当处于被动的时候不要去考虑所谓的长远智虑将藏拙、诱骗、话术等念头全部抛弃把每一次遭遇都当做决战来对待。 有十分的力量就要抱着使出十一分力量的心愿去实行。 这样才最有可能打乱对方的步调迫使那些占据着主动权的敌人展露出更多“真容”看到那可能会存在的关键。 所以即使明知道自己也没办法把那些怪物全部留下关洛阳还是要去试一试。 而且是抱着无所不能的气势去试! ……………… 千幻宝衣在半空中开始它制造出来之后最极限的一次变形。 在关洛阳意念的催发之下一道又一道长长的衣料从他身上延展开来如同怪物的触须重重的砸在街巷屋舍之间。 另有更多的衣料向天上、在空中飞扬狂舞。 奔走跳动的那些妖魔变异体正处在情绪欲望最昂扬的时候感受到了沉闷的压力不但没有减缓多少速度反而纷纷抬头望去爆发出更响亮的吼声。 “你们……” 关洛阳所有的势都在爆发乌黑的长发也飞舞起来电光在他七窍和发丝之间跳动俯视着那些妖魔青铜色的纹路爬满面孔如同非人。 强风的起伏重力的错动烈火在漫卷。 最基础的周天道场这个时候仿佛成了一种增幅共振的条件让他的声音不再是从咽喉中爆发而是从周边所有的空气一起共振化作扫荡天空与城中的音波。 所有妖魔变异体的吼叫怪嚎全部被压下。 “给我停下!!!!” 仿佛有劈开灵魂轰掉大脑的鸣叫尖锐无比的刺入所有妖魔变异体到耳朵里面。 有毛的浑身毛孔竖立有鳞片的鳞片都抖动起来长尾像过了电一样僵直它们张着嘴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呆愣的视线里面已经没有“人”的存在。 只有一尊诡恶难言、鸣风叱雷生长着足足百余长翎的魔禽神鸟! 所有清醒着的人也都在看那一幕看得都觉得自己不清醒起来了。 古兰香最先反应过来全力而发的一棍子从背后把一头妖魔变异体打成肉泥。 安非鱼他们纷纷追上以最快的速度一片片的寻上那些妖魔变异体剿杀过去。 那些被惊醒的怪物惶恐的反抗但在那个更可怕的妖魔“关洛阳”的注视之下依旧不敢逃出太远的距离。 凶残极端的兽性极度的不可控可有时让它们面对更凶恶暴烈的一方也许反而要远比人性更软弱。 藏在阴影里的蝙蝠呆愣一会儿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坏了!这条路线的计划彻底完了。’ 正文 请假条 降温下雨貌似受凉头昏沉请个假。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千里伏龙,不战之约 那些妖魔变异体不仅仅是形貌外观上变得骇异于世俗其动作之凶悍生机之浑厚也让吴平羌等原住民中的高手深感心惊。 即使有关洛阳穷竭至极的气势震慑着安非鱼、吴平羌等人也足足耗费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才将这些妖魔变异体全部铲除灭绝生机。 众人又去粮仓那边救了个火, 还没来得及缓上多长时间就从通讯玉牌里面接连听到了两个坏消息。 一条是来自李珙一条是来自殷将军其他两条路线上都遇到了妖魔变异体却没有能够把握机会趁着妖魔初现的时机拦截绞杀现在总计将近两百头妖魔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已经全部散入荒野之间将沿路破坏着向长安赶去。 那两条路线上的追击者都已经再度分兵衔尾追杀但情况极度不容乐观。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吴平羌、姜九思等人都下意识的去看关洛阳刚才关洛阳的表现给他们留下的印象、期待太过深刻。 只是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了如果那些妖魔还聚在一起的话, 或许关洛阳可以故伎重施, 可是现在它们全部分散开来除非是有分身之法否则就算是关洛阳也只能尝试着一个一个去追踪、灭杀。 魔教之人这样的安排似乎也预示着在赶向长安的过程之中他们有着远比事先所预料的更大的耐心、更亟不可待的破坏欲。 在长安行刺的正餐到来之前这场不得不继续下去的追逐会比想象中更加曲折漫长。 不过那些妖魔在各地造成破坏的行径也为关洛阳他们这一路人马提供了驰援的目标。 三块通讯玉牌加上大唐内卫遍及各地的最高级别紧急传讯渠道让无数的消息像雪片一样飞舞在通向关中之地的这些途径里。 除了原本从东都出发的三路追兵之外各地的府衙、值守也都收到了提醒。 烈阳高照快马飞驰而来。。 黑色劲装的内卫背着藏有紧急文书、红蜡盖印封口的竹筒, 从马背上眺望渡口那里只见运粮的船队已经出发来不及多想就飞身而去抢了一艘小船。 船工被他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质问内卫已经一桨砸在水中混杂着内力的木桨并非是胡乱的打砸下去而显然有着不逊于这些船工的熟练。 激白的浪花涌动小船箭射而去船工立足不稳摔进水里。 片刻之间小船就已经追出数里距离运粮的船队已经不到百丈。 忽然船队上有人陆续落水不是一個两个而是仅一艘船上前前后后就有几十个人落入水中。 从船队最左侧的那艘船开始接着是第二艘、第三艘好像只是眨了眨眼睛再去看的时候就已经有超过一百个披甲士兵落水。 剩下的运粮船上显然也有人发现了不对呼喊警告的声音直接传到百丈开外。 押粮官手中一杆红缨枪提枪在几艘船的桅杆之间跳跃身手矫捷内功不凡像是发现了什么对着其中一艘船舞枪杀去。 黑衣内卫能够看到那押粮官身在半空的时候手里的红缨枪于骤然加速之中弯出一个强韧的弧度。 枪刃上爆起了一阵火光与枪头的红缨缭乱在一起鲜艳夺目呼啸劈向船舱。 可是就在碰到船舱之前隐约有一道清凉水色的剑气飞出笔直的划开空气也将枪和人一起切断。 直到坠落水中之后押粮官的尸身才分断开来晕染出了大团的红色。 那艘船的船舱很快变得千疮百孔从内部激发出来的剑气有的细小锋锐将想要靠近那里的人射穿无论多么勇悍的将士多么精良的盔甲和兵器在那样的剑气面前都跟空虚脆薄的纸张一样。 有的剑气却是飞得越远就越显巨大清凉水色隐隐透明斩断船头一角劈开其他船的船舱切掉桅杆甚至从船体侧面轰出大洞。 那些满载着粮食的大船一艘艘的都进了水慢慢的倾斜、下沉船上的人要么变成尸体要么忙不迭的跳水逃命。 有道剑气远远的飞过来飞过了百丈的距离恍如巨大的琉璃薄片一闪而过。 距离运粮船队尚有百丈的那艘小船从头到尾一分为二接着分成两半的船体爆碎成巴掌大小的木片散落在周围的水面上。 但是黑衣内卫早已经主动跳入水中消失不见。 唯一一艘船舱顶部开了千百个窟窿底部却完好无损的大船里也有不少装米的口袋被剑气划破紫黑色的米粒像流水一样倾泻下来。 邵凌霄的剑指垂落张扬的黑色长袍变得柔顺服帖长袍的下摆碰到地面的木板看着那些米落在地上积成小山。 当天洛阳粮仓那边的大火被扑灭的太快了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是邵凌霄可以轻易的估算出来那场大火造成的损失。 ——应是一万石左右。 这种程度放在一座粮仓来说或许已足够让人肉痛天下第一仓失火的象征意义也会带来不少的麻烦。 可是大唐一年的粮食里面只有一小部分被划分为存粮在这一小部分里面再损失掉一小部分对于整个大唐来说就不过是皮毛罢了。 过了今天就不一样了加上这支船队的话一万石将立刻变成一百零一万石。 “教主。” 朱琳琅走进船舱抱拳行礼说道“整支船队就只剩下这一艘船了。” 邵凌霄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右手接住了正在流泻的米粒很快就接满了一把微凉而干燥的米从手掌周边继续向下滑落。 他收回手来低头嗅了嗅这一把米莫名的露出一点笑意手掌侧翻看着那些米粒滑落最后在手心的皮肤上留下不少紫色的粉印。 这种紫黑色的稻米并非是被染料染成这种样子而是天然生成表里如一的古老食物。 西南之地有着漫长的种植稻谷的历史在那些潺潺流水的梯田之间得天独厚的气候环境促使当地出产着粒粒饱满、香气醇厚丰腴的谷物。 但是品种地区耕种水平的不同让最平凡的粮食作物也分出了许多等级最高档的就是这种紫米。 西南六诏之地当初年年都要向魔教总坛进贡包括紫米在内的各类香米。 邵凌霄还记得每年这批贡米刚送到总坛的时候按规矩会拨出一部分发给那些位阶不够但勤勤恳恳值得嘉许的教众往往还伴随着一些钱币、丹药、功法的赏赐。 在他小时候很喜欢在那种时节到魔教总坛后山的断崖上俯瞰群山之间往下看去只有山岚深渊往远处看只有岩林苍莽但是一百一千直到数量数不确切的炊烟终究会超过苍黛的高峰直到连接天上的云气。 那个时候老得已经有些健忘的师父会不厌其烦的跟他说起这六诏王国、十万大山之中凡有炊烟升起的地方都是他未来的子民是供养教门的祭所滋生无边自在之人的土壤。 “西方使者我定下要烧粮仓的这个计划时摩天就决定要让你去执行你接过任务的时候果然也没有半点犹豫。” 邵凌霄的神色之中还带着追忆往昔的余韵“不过我现在有点好奇你对于我们的行为真的一丝意见都没有吗?” 火罗道现在已经被外人完全视为魔教余孽的这个组织从西域来到中原其实已经有了一代人的时间。 他们在各地设立的分坛之中下层的教众有很多都是土生土长的大唐人。 但是在真正的总坛高层那里直到夜摩天实施改革、编纂种种新的教规之前仍有九成以上的都是西域人在把持。 到了今天他们的高层之中有五成是近些年吸收进来的邪道高手三成的西域人和两成的魔教旧人。 朱琳琅就是一个西域人虽说他全然是做中原百姓的打扮但是那烟青色的须发掩映中还是能看出几分略异于中土的五官轮廓。 相比于那些中原邪道他这样的西域人自问更能够体会到邵凌霄的心情。 西域有许多国家都处在常年的征伐之中因为各个国度的疆域范围都不大有的甚至只是那么一两座土城所以灭国对那里的人来说是比较常见的事情。 可是国有大小之分人心却没有那么大的差异。 有一些侥幸度过了百余年光阴的西域国度已经形成对自家国邦的认同在被夷灭的时候残余之人那份想要复仇的心情同样是大到不惜把所见到的一切都燃烧殆尽的。 跟这些魔教旧部比起来区别只在于西域那里的亡国之人往往没有把最大的、毁灭性的想法去付诸实践的能力他们的对手也大多只是局限在荒漠绿洲之间的国度而绝非是大唐这样的辽阔帝国。 朱琳琅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都有一点想要叹气的感觉。 夜摩天大刀阔斧改革之后的火罗道其实力在近十年来膨胀至此如果愿意去西域的话就算统合诸国过个十几二十年形成比六诏更强大的国度也并非不能。 可惜正因为朱琳琅能够体会那种心情才更明白当邵凌霄恢复行动的能力当夜摩天重拾这一份报仇的信心再想让他们的目光从仇敌身上移开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就算是大唐也一样。 “副教主对我有大恩十五年前我就立过誓余生愿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谷逷 最后朱琳琅也只是这样回答。 “十五年前哦是因为龟兹国那件事吗?” 邵凌霄拍了拍手上的紫色米粉说道“龟兹国师居然侥天之幸修成了宗师的境界就有了一些雄心壮志想要镇压周边的部族结果其中有一部正值祭祀之时被他闯入破坏了历来最神圣的风俗不惜抵死相拼结果被他屠杀全族” 朱琳琅时隔多年又听到这件事情依旧将手指收紧了几分几乎捏成拳头道:“教主也知道这件事情?” “当时你还不是一方尊使许弥远也不愿意为了你们这几个人去复仇摩天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带你们去刺杀了那人。” 邵凌霄摇了摇头“那你知不知道摩天当初其实不完全是为了你而是因为那个人修成宗师所用的法门是从我教宝典之中流传出去教中已经连着几代宗师都是以朝生夕死剑诀成就而并非走通了那道法门。” “摩天很是不悦觉得教内无人能成教外之人更是不配。他连发了十四封信吵我我就去学了那门功法然后告诉了他要怎么才能杀死以那道法门成就宗师的人。” 朱琳琅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 当年夜摩天对别人说的是那个龟兹国师刚好走火入魔才给了他们行刺的机会但作为随行之人他这些年来反复回忆早已猜出那个人会走火入魔跟夜摩天脱不了干系。 “无论如何副教主的恩德是真真切切的若不是他就算到今天我也报不了仇。” 邵凌霄笑了笑问道:“那你觉得我们能报仇吗?说实话。” 朱琳琅沉思片刻之后回道:“等教主伤势完全恢复要刺杀皇帝应当也有六七成把握吧。” 邵凌霄又道:“只报复一个皇帝够吗?” 朱琳琅说道:“假如要报复整个大唐则相比现在的行动倒不如前往西域统合诸国壮大之后徐徐图之。” 邵凌霄:“西域贫瘠之地就算可以征服统一要想练兵图强少说也要二十载之功已经过了十年了再过二十年的话” 二十年的时间对于一个绝顶的宗师来说算不上是多么漫长。 邵凌霄并不缺乏这种耐心如果他肯表态的话那么夜摩天也只会遵循这种意见。 可惜的是有很多很多人等不了二十年。 这些话邵凌霄没有再说他一剑斩下沉了这艘运送贡米的船踩在木板上带着朱琳琅渡江而去。 江水彼岸秋如醉、琴剑书伞四侍从都已经在那里等候。 邵凌霄带着他们沿岸而去等看见城墙轮廓的时候就远离江畔折向城门。 他们本该穿城而过然而在路过一家饭庄的时候里面传出扑鼻的香气邵凌霄侧目看去居然好像被这股香气所吸引带着众人进了饭庄。 饭庄的堂屋建的很是开阔除了桌椅客人之外还有许多伙计脚步匆匆靠近柜台的地方堆放了许多酒坛。 别出新意的是在堂屋的一角放了几个小火炉有伙计正用铁丝网蒙了东西在炙烤。 雪白的牛蹄筋、鲜红的牛羊肉、嫩黄的鹅翅在他们手上很快便油汪汪的黄了起来油水滴落的时候炭焰微微一低呼的一涨也带出少许焦香。 不过最惹眼的并非是这些东西而是一种鲜红的菌菇。 调料纷洒炭火凌乱也蒙不住那菌菇切片之后在火上愈发迫显出来的一种艳红。 秋如醉一看见这些东西便抚了抚平坦的小腹说道:“也真是有些饿了教主吃些什么?” 邵凌霄自选桌子坐了指了指那些菌菇说道:“先来那一样吧。” 店里的伙计看他们气派非凡早有一个候在旁边当即眉开眼笑的说道:“客官好眼力这红仙子天上地下独一份可是只有我们这里西山林中才能寻到的珍品也只有每年的五六月份才能找到。” “而且这红仙子刚出土层藏在枯叶下的时候长得极其缓慢一不小心就会被踩踏损毁一旦时候到了在雨中冒出头又长得极快会在两个时辰之内长到婴儿拳头大小伞盖蓬松、翻卷、老化那就不能吃了采摘必须及时。” “天上地下独一份呵西南十万大山之中像这样的东西并不少见。”邵凌霄说道“不过这些确实采得恰到好处。” 伙计笑容满面:“客官真是见多识广十万大山里的事情也知道。” 秋如醉又点了几样那伙计便赶去忙活了。 旁边一桌客人本来正在喝酒也起了谈性。 其中一个腰间有镖囊的独眼汉子对同桌的人说道:“提起十万大山最近有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坐他对面的人抢话道:“知道当年西南魔教的教主重出江湖老君山被突袭天方真人跟魔教教主一战破碎虚空这事前两天我就听说了。那魔教余孽勾结的是火罗道而我门中师长前一阵子就已经跟内卫的人有所联络一举发难拔除了我们渭州那边的一个火罗道分坛听说各地还有很多派门动手。” 独眼汉子唉了一声:“你这件事已经是老黄历了就在刚刚我在府衙那边亲耳听见魔教妖人真的造出了一批妖人披毛戴角鳞甲怪状从东都那边分很多路线要赶往长安沿路烧杀食人无恶不作。” “府衙那边要调动所有人手看顾粮仓待会儿吃完了酒我也要过去了。” 对桌的人愣了愣:“还有这事那怎么不请我去?” “呵呵呵我这不是在说嘛李兄愿意去再好不过了。” 独眼汉子端起酒杯“等喝完这壶我们同去。” 邵凌霄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們道:“两位仁兄我听说那魔教的妖人皮糙肉厚力大无穷堪比一流高手而且是真的会吃人的你们竟丝毫无惧吗?” 独眼汉子豪放笑道:“这位兄台请了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魔教固然凶恶毕竟势单力薄。” “我们各地多少血性汉子纵然一流高手罕见但得到提醒之后集结起来以逸待劳以众敌寡众心一致就要杀那么一两个妖人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邵凌霄大为赞同道:“说的好魔教有这一众高手如果聚集起来潜入长安也就罢了偏偏要分兵四处杀掠当真愚蠢至极。” “当今天下除了边境之外就数这东都到长安之间的几条路线几片区域武林派别最为繁荣可谓高手如云昔年清河郡公崔陵房好像有这么一句话说大唐高手七成都在关中。” 他说到这里又微微一叹“但是我又听说关中高手大多明哲保身千里金城天府之国在此立身大为不易都是有智慧的人呐他们愿意涉险吗?” “大唐乃礼仪之邦平日里他们行动克制并非全是惜身怕事而是顾全礼数啊。” 门外有一个声音接过了这段问答。 俊逸超常的乐师身披锦缎手抱琵琶踏入这饭庄堂屋一双深愁如水的眼眸看向邵凌霄道“魔教此番放出的妖魔纵火烧仓蔓延民居食人肉嚼人骨囫囵入腹所过之处血腥惨状不忍卒睹。” “关中的礼数绝不会施加在它们身上关中的刀剑亦绝不会吝惜于斩向它们的头颅。” 邵凌霄抚掌笑道:“三军效命为功为爵敢不死战十年前大战如此不值多谈但如果十年后民间高手自发作为也敢迎妖魔而上殒身不恤那我真该敬他们一杯。” 乐师手上抚弦道:“教主的酒我们恐怕受不起。如果真有几分为敌的尊重那就请教主听完我这一曲如何?” “长安的琵琶闻名遐迩但只听曲子太寡淡了我们来打个赌吧。” 邵凌霄说道“你与友人暂且失散但你好像以为关中不乏你的同道那就赌等你这一曲终了时有几个不相识的人敢站在你身边。能有几个人我就承诺几日不出手。” 独眼汉子那一桌的人早就听出几分不对神色数变按着镖囊站起身来:“你到底是” 邵凌霄提起一根筷子敲在酒杯上。 叮! 一圈波纹荡开扩张成轰隆隆的巨响饭庄屋顶炸碎朝四周掀翻门柱墙壁全部轰倒桌椅人体滚滚而去。 独眼汉子等人头脚为两端像风车一样滚动了十几圈落地的时候却觉得自己伤势不重只吐了两口血。 “去吧去通传全城去传信城外去找你们觉得敢过来的人。” 他们听到这个声音。 “邵凌霄在此谁敢来寻?”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千里伏龙,岂曰无人 官府的粮仓建在城池的偏东一角内卫的消息抵达之后附近所能够调集的精兵已经全部戒备起来。 府衙和军中武艺出众的人更是在粮仓里外坐镇。 这些人大多是穿着一身轻甲但其中隐隐被众人视为主心骨的一个却是穿着一身文官的袍服颧骨高耸长须花白, 腰间左侧佩剑另一侧配有镖囊。 忽然大约两三里之外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句叫众人勃然色变的话语。 “邵凌霄在此谁敢来寻?” 声音传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算不上多么洪亮但那自高处、远处渺渺茫茫传到街巷间屋舍间在青砖与屋檐周遭萦绕不休的回音。 似乎让这句话更具备了一种无法抗拒无处逃避的魔力。 粮仓附近听到这个声音的人都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一阵躁动似乎要随着这句话的字音节奏突然共振起来脱离了原本内息运行的路线。 功力越高的人这种感觉反而越发清晰。 “邵凌霄”! 这个名字, 在场的人都不陌生, 十年来在街头巷尾不断被提及的魔教教主之名。 五大宗师斩杀这个魔教魁首的故事不知道被讲述、演绎了多少遍也不知道激起了多少年少之人或热血未歇的江湖儿郎对那些绝代高人、神功奥妙的向往。 如果在不久之前听到这个名字的话或许还会有人以为只是重名但是在刚刚接到魔教重出江湖、妖人四处杀掠的消息时陡然听到有人这样自报姓名恐怕没有人敢怀疑他的身份是真是假。 而在气浪巨响、扰息魔音之后紧随着一道晴天霹雳。 那是一种既炸裂又沉闷的巨响只有在压迫着千顷风雨的沉闷厚重乌云之下才能够听到这样的响声。。 不同于之前那道越是高手体会越深的魔音这道巨响是无分高下贵贱给所有人带来一样的体验。 粮仓里的守兵乃至于粮仓以外的街道上茶楼酒肆府邸民宅老老少少方圆数里以内都听到了这個声音。 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更比一声沉闷很多人好像已经在这样的声音里面嗅到了乌云风雨雷电的气味, 感觉到了少许的清凉潮湿, 不由自主的仰起头来。 可是天上依旧烈日当空阳光无远弗届的披拂在万物之上把屋檐黑瓦的颜色照的淡了一些把青砖造成了灰白把盘结着头发的簪头照的微微发亮。 “这不是雷声!” 守在粮仓外的官府武人回过味来面面相觑的交换看法。 “莫非是鼓声吗?” “有高手在击鼓?那邵凌霄想做什么?” 众人心中忐忑不已纷纷按紧了兵器眺望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 沉闷的巨响越来越闷从原本一次又一次炸裂惊震的意味变到后来好像只剩下掩映在重重云雾深处的震动余韵。 骤然又是一震巨响之间夹杂着无数碎玉银盘交击的悦耳清音声声叮叮密不可数嘈杂乱洒雨意横飞。 所有人的耳朵都在告诉他们他们正经历着一场光临城中的大雨远远近近洒在街道屋舍树叶瓦罐水缸上的不同声响都是大雨给他们带来的体验。 雨水激起的烟雾朦胧着包围了屋外的一切能够看清的只是同处于一间屋子里的亲人、友人。 可是他们的眼睛看不到任何雨滴伸出手去也接不到哪怕一滴玉珠般的雨水只有那高高的、明晃晃的太阳。 不少人难以接受这样的落差甚至干脆闭上了眼睛就近寻了地方坐下依靠着墙边行人都为之驻足。 他们情不自禁的选择忘却阳光迎接雨水拥抱雨声久违的放下了那些或许也不必太焦急的琐务享受这一场“雨”的洗礼。 粮仓那里的官吏将士有他们的职责在身自然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去做出这样的选择。 雨声带来的体验越是奇妙他们反而越警醒带着浓浓的敌意抗拒着这种声音上上下下的小将大兵精神绷得愈发紧张。 终于他们所注视的那道方向有一道身影飞奔而来。 不少人下意识拉开了弓弦放平了矛尖好在长须文官及时扬手喝阻:“慢着。” 来的是友非敌那戴着眼罩、只有一只眼睛睁大的面孔是不少人都熟悉的模样。 “叔父!!” 独眼汉子来到近前轻功运的太急跌了个跟斗连滚带爬一样冲到长须文官身边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 “魔、魔教教主来了有个弹琵琶的正拦着他还定了个赌约” 话讲的急讲的乱但独眼汉子语无伦次的重复着几个重点还是叫别人听懂了他的意思。 周边的人神态各异有人半信半疑的说道:“真是魔教教主吗?” “他从老君山离开之后不久驱使数百个妖人为祸光是我们所听到的消息里面已至少造成了十余场位于城池之内的大骚乱那些妖人途经的村落、商队所遇到的惨事在内卫的消息里言犹未尽却可想而知。” “怎么到了我们这里之后不直接出手却定下这种赌约?” 邵凌霄的形象在大唐很多人的心目中就像是寺庙壁画上的那种地狱鬼神有大威力大恐怖穷凶极恶万千恶鬼簇拥。 独眼汉子转述的这个赌约却让这个从故事里来到现实的鬼神魁首显得跟众人潜意识里的印象有了一点偏差多了点人味。 要是那人凶恶到直接踏着满地鲜血走过来也就罢了现在这副模样反倒让人不适应。 也有人想到:“手抱琵琶的俊美乐师应当是长安三大高手之一的‘万籁千声’居不用听起来他似乎能与邵凌霄相持?”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得我们亲自去看看才知道究竟。” 长须文官拽回自己的衣袖发号施令说道“本官先往那边去你们几个分头去请人。侄儿你去寻内卫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快!” 府衙里的人本来认为那些妖魔行动起来全然不知收敛偏偏行动的轨迹又难以预测把有用的战力全聚集在一两个地方未必是正确的做法。 遍布各方的武林宗派江湖高手实际上可以算是天然的警戒就让他们待在自家习惯的地方为好。 但是现在情况就截然不同面对魔教教主人手只嫌太少能多请来一些援手总是好的。 只不过 长须文官心中有些不好说的忧虑:胡作非为凶恶难驯的妖魔他们愿意抵抗也由不得他们不抵抗可换成这样一个不曾主动去寻他们的魔教教主那些人会怎么选呢? 在去见邵凌霄的路上长须文官还只是心里在想象那些人的抉择。 之前跟独眼汉子一起喝酒的李姓男子却是已经亲眼看到了一些人的选择。 这个李姓之人全名叫李飞狐在江湖上也很有些名气虽然离一流高手的境界尚有一小段距离但是他的轻功据说曾经胜过好几名一流境界的武人。 毕竟那个独眼汉子在官府里的门路这个李飞狐在江湖草莽之间人脉更广他就能知道一些连当地官府也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说关中绿林老瓢把子——石轻石老爷子今天上午的时候在城北的单氏酒家为他孙儿办谢师宴。 李飞狐就是在那边呆着有些闷了从宴会上先跑出来才遇到独眼汉子一起去喝酒这个时候单氏酒家那里的人应该还没有全散掉。 果然他赶到那里的时候至少还有四成的席位坐着客人零零散散的聊着。 李飞狐一路往里赶到了石轻所在的那座大厅。 “诸位!”他抱拳而入哈哈大笑说道“李某今天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他口干舌燥瞥见旁边一个没人的小案上东倒西歪的放了接近二十个酒壶有些酒壶盖子掉了却还有酒水在其中就拿起来灌了两口。 谷肤 这厅里坐着的就跟外面的那些人大有不同了一个个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一流人物有正道也有些风评孤僻、不好揣摩的。 姑苏双侠慕容笑、慕容孤青萍铁拐晋千川寒山大侠应笑我等等。 石轻是个腰背有些佝偻脸上皱巴巴的小老头见李飞狐这时候闯进来也不着恼笑道:“慢些慢些我们这绿林酒家旁的没有就是酒水够多不知道李小哥今日遇到了些什么幸事这样欢喜?” “三生七世的幸运说不定都在今日这两遭给用完了先是上午在这里有幸参与了石老爷子的宴会见到各位武林道上的大豪。然后嘛” 李飞狐放下酒壶“就在刚刚见到了魔教教主邵凌霄还听了个赌约。” “邵!凌霄?” 晋千川本来笑盈盈的看着李飞狐一听这话失声惊呼了一个字顿了顿才把后面的两个字压低了声音吐出来眼珠动不动瞥向其他人。 旁人脸上的笑意也都僵了僵消失不见整个大厅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李飞狐咧了咧嘴几句话说清之前的事情。 晋千川皱着眉眼珠无意识的动来动去道:“邵凌霄居然已经到了这里不过这倒也是一件好事却要多谢李兄弟相告。” 他起身向众人抱拳“既然他来了此处我这就回去打点行装绕出城往东去想来就可以彻底避开这场风波了。” 应笑我愣了愣说道:“晋兄那邵凌霄的赌约显然是在挑衅整个关中武林咱们就算不去应战好歹也要到那里去看看不然岂不是短了志气?” “哎你们是不知道十年前我也去过西南那时候大战将休我不过是好奇魔教雄踞西南两百多年到底都收藏了些什么好东西结果就看到了几大宗师基站之后留下的痕迹。” 晋千川说到这里打了个寒颤“后来去看那些遗迹的人不会明白那些破坏性的痕迹刚被烙印在山野之间的时候有多么可怕。” “应大侠石老爷子我好心劝各位一句魔教重出江湖自然有老君山有少林寺有朝廷的人去操心我們倒也不必太热切的掺和进去他们争争杀杀胜负难料咱们却何苦去冒杀身之险呢?” 他这番话说的真有几分恳切之意脸上神情真挚说完之后便拱了拱手转身离去了。 厅里的众人不管到底心里原本是怎么想的这时候也都没有再贸然开口。 石轻招来伙计指了指酒壶最多的那一桌问道:“刚刚那个客人出门之后是往哪里去了?” “往西去了。” “西边那肯定是去吃酸梅果脯他一向最以为那东西能解酒。” 石轻嘀咕了两声道“诸位武林同道老夫这一宴也就办到这里愿意留的可以长住酒菜开支老夫全包若有急事的也不必来一一告别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请了。” 他自己说完这话也就起身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往外去“老夫该去看看那小子酒醒的怎么样了。” 李飞狐只在一边看着欲言又止。 他本来打定主意这个消息传到去不去全看这些人自身怎么想自己还是不要多话免得以后招惹是非。 但是他心里也不禁有点气馁这石老爷子是他一向最敬重的英雄人物英雄了一辈子想不到老来也还是气短了。 就像是应笑我所说的哪怕不去参与这场赌约魔教教主有这样的胆量、气魄敢在这里现身难道关中武林的人还不敢去看个热闹吗? 李飞狐也不愿意再看厅中的人怎么做哈哈一笑自顾自的拎了半壶残酒往回赶去了。 人家魔教教主拿筷子敲敲酒杯就把自己震飞了李飞狐自认也绝不可能加入这场赌约就回去看看究竟会有几个高手愿意去离得远点找个高处以后也好当做一笔谈资显摆自己老江湖的阅历。 他越想越觉得这做法真是好没有直接跑得远远的说明自己有胆量。没有想站到魔教教主对面说明自己有自知之明。被震飞了也没想着如何报复更说明自己豁达开朗不计较衣服上这些小小的尘埃。 身为关中武林的一员身为大唐的子民就是要这样大气大方智慧嘛。 等他走到半路的时候酒喝的多了点儿眼花耳热不知怎么的就看错了回去的路走偏了方向又狂奔起来。 就像一只插翅的狐。 狐狸狡猾狐狸怯懦狐狸也是猛兽! 城中还能隐隐的听到琵琶的声音那大雨一样的声音现在正变得稀疏居不用的一曲不知道会延续多长的时间也许再有须臾就要止息。 李飞狐依旧在飞奔他找了一家又一家甚至奔出城外有生以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轻功居然可以到这种程度。 他已经通知到了三家有一流高手坐镇的宗派两个武林世家然后继续。 关中关中千里金城天下七成的一流高手都集结在此而城池周遭的又一定比荒野之间的更多。 何况是这座城这里是每年的漕粮渡江之后第一个要抵达的地方这里是关中东面的门户。 李飞狐去的够快但他只是一个人内卫的消息则是像烟花炸开一样朝着四面八方传递远比他传的更广。 居不用的曲子长的超乎预期。 但通晓音律的人能够听得出来那确实是一首完整的曲子并非是他刻意在拖延他选的是当初在长安城中万籁千声一曲成名的“风兮大乐”是可以弹奏将近三个时辰的曲目。 当初在长安城里他黄昏时分拨动琵琶将人带到梦境之中那一夜东市万千人做了同一个梦。 风吹茫茫野草低暴雨倾盆野马过境雨后天晴将军出塞大旗漫卷长风。 那并非是单纯的武功或神兵的神通也是音律的力量。 他的曲子弹了六分之一的时候长须文官、姑苏双侠、寒山大侠都已经陆续赶到还有很多武功不入一流的人物在较远的地方观望。 一开始还只是稀疏如林后来是薄薄的人墙然后是更厚的人潮。 等到曲子弹了三分之一的时候往百丈之外看过去的话无论哪一个方向都已经积起了密密如乌云的人群。 站到百丈以内的人也已经更多了。 比如被李飞狐认为找了个借口随便离开的石轻。 这老头子手上还拉了一个满脸酡红、醉气熏天的年轻人。 等到曲子弹了三分之二的时候敢站到百丈以内的人已经接近三十个。 邵凌霄坐在那里很慢很慢的品着酒尝着菌菇这时也倾尽了壶中的最后一滴酒液。 “不愧是关中啊。高手之多已经令我颇为赞叹你们还真的都敢来更令我欣慰。” 石轻声音苍老平缓没什么力气的笑了笑说道:“深山蛮夷的一场赌约大唐的武人难道还会惧怕?” 邵凌霄看着他说道:“看来这李唐王朝真的是很得人心能令你们这样积极的捍卫以唐为荣。” 醉醺醺的年轻人忽然道:“大唐是从李世民开始带头砍出来的但却早就已经不只是他李家人的大唐了。” “凌霄教主如果你还有印象的话那么无论是十年前在西南还是在西域所有不属于唐的地方自称大唐而来的人从来都认为我们就是盛世的一部分。” “这是我们的大唐。” 一个不属于大唐的人你敢刺杀皇帝倒也罢了当年武林道上三十六路反王江湖中七十二处风烟当上了皇帝的也不过就是其中最幸运的一路。 可是你还敢挑衅大唐的中心挑衅这中心之地最具血性的人们。 我们又怎么会不敢来? “你是站在我们的土地上说想看看谁能站下去啊。” 醉醺醺的年轻人忽然一动越过数十丈来到居不用身边。 “那就来试试吧。”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巧技通神,悬气移伤 站到居不用身边如果不加任何前提的话这个要求听起来是非常的简单。 可实际上百丈以内的将近三十名一流高手刚抵达这里的时候六识通明的敏锐感知就已经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艰辛之处。 居不用的琵琶, 离得远一些的话听起来只不过是风声雨声间杂着一两道霹雳雷霆听的人从身到心都是一片倾心沉醉之意。 可是到了近外之后就可以体会到那雨水连绵成线线积成洼洼深如海, 海上升潮从平静的风景里仅凭着声音演绎出波澜壮阔令人疑真疑幻的气势。 如果去到他身边十丈以内的话每靠近一步都能够感受到风雨潮浪之势的叠叠增长。 就好像是从天清气爽的世界突然来到了一片新的天地。 那些看似平静的空气在真正一步跨入置身于其中的时候原来竟隐藏着大气浩荡呼啸不休的风墙雨意。 在音律的调控之下无形的致密之风化作一堵堵错落活动的无色高墙般反复的动荡扭曲着朝着那边的邵凌霄挤压过去。 可是, 每每在抵达邵凌霄身边的时候, 这些巨浪一样隐隐起伏的大风, 就被他一重重的挑动, 抬高反压回去。 这些风浪之声反而成为了他用来限制居不用的工具使得居不用身边的潜流密度更高更加凶厉残酷。 醉酒的青年刚闯到这片区域边缘处的时候身子也不禁被这些混乱的气流冲击撕扯一晃一歪醉态更甚。 被这里的风浪潜流反复冲刷过的砖石地面已经显得微微潮湿颜色从灰白变作深青。 醉酒青年的肩膀与深青色的地面只剩下不到两寸的距离时笔直的身体忽然一下迸发出去。。 这一下动向的改变奇诡至极完全不同于一般人躯体发力的习惯甚至也不是依靠真气喷涌击打地面来改变自己的方向。 而仿佛是一把通灵的宝刀在坠地的时候因为厌恶地面的尘埃便自然而然地调整了方向紧贴着地面回旋了一定的角度飞射出去。 人如刀刀破空一重重的潜流不管是正面冲击侧面击打甚至是旋转吸扯在他那笔直飞射出去的身影面前都像是错乱舞动的诸多厚重布匹被一举斩破。 醉酒青年身上的衣服有不少污渍衣料也是灰扑扑的只是这凌空飞身而去的时候从发丝到衣角晃眼之间整个人都变得一片雪白莹莹放光。 刀意如雪浪英姿如鸿鹄。 关中武林的众多围观者之中很多不认识他的人这时候突然想起一个名字来。 “嘉陵踏雪鸿鹄于飞原来是长白刀法的传人陆宁仙。” 隋朝末年的时候长白山知世郎王薄起义虽然后来多有反复下场很是不好但敢为天下先的一时气魄依旧为人夸耀他的长白刀法也代代流传下来。 多年以来长白刀法的传人之中有时隔上两三代才能有那么一个一流高手门徒又不够多早就泯然众人毕竟在关中武林像这样“祖上阔过”的武学传承可以说遍地都是。 但陆宁仙这个人的名气其实要比他所传承的刀法更大一些。 当年东海宗师尹杯无游玩嘉陵江月夜舞刀长歌陆宁仙寻歌声而至少年之姿居然向尹杯无出刀求教。 据说他前后三招被尹杯无打落江中三次依旧带着残刀满身泥水的从江底浊流中走出请尹杯无去喝酒。 后来尹杯无赶到西南在几位正道宗师和诸多武林大豪、军中将官面前谈笑提及此事盛赞了陆宁仙一番。 陆宁仙的名气由此传扬十年过去没有人说得清他到底是哪一年踏入一流高手的境界但今日看见这以身做刀的一斩显然他在这個境界之中也已称得上是佼佼者。 只不过就在他真正来到居不用右侧刚刚落地的时候头颅便猛然向后一让连退五步。 那副模样就好像是在他落地的瞬间有什么东西刺向面门使他受惊连连后退。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没看到有任何东西在那一刻向陆宁仙发动攻势甚至就算其他一流高手的六识通明直觉感应也看不出他到底为何要退后。 连退了五步之后陆宁仙的神色凝重无比眉头紧锁好像遇到了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旷古难题。 他浑身的衣袍在这潜流大势之间忽而扯向东边忽而逆动向西飘摆不定唯独双足稳稳的踏在地上立地生根一般不愿再退再偏身上的醉意渐渐化作带着酒气的薄烟袅袅升空随即被周遭的潜流冲散。 周边的人等了片刻都不见他再有动作长须文官便掏了一枚金镖藏在掌心另一只手按住了腰间的剑柄一步步朝居不用身边走去。 长须文官的选择与刚才陆宁仙的飞掠绝速截然相反称得上是步步为营稳中求进甚至在他走到居不用身后十丈的时候步伐还变得与琵琶曲调相呼应几次大步迈出的时候都恰好是琵琶扣下的重音。 他迈出的步子时大时小但是落下的足印却是越来越深等到距离陆宁仙所在的位置还有四尺左右的时候他一脚踏下去已经直没至膝盖。 这里本来是一条大街不但砖石坚硬石层之下的地基也夯实无比就算被巨力破坏也该传出一些碎裂响动可长须文官这么一步一步踏下去每一次足印深陷都是寂然无声。 有见识的人能够猜得出来必定是因为有一股浑厚深邃的压力在长须文官每一次脚底踏实之前就已经深深渗透到地下将本该坚固的砖石地基化作沼泽浮土一般。 长须文官试着晃了晃深陷下去的那条腿沉吟少顷放了金镖长剑运足了功力弯腰将双手向地面一拍拔身而出砰砰砰砰连续几个大步。 每一脚踏下都留下深深的印坑但脚还没有陷到坑里去他就已经走出下一步如同钢铁般的无色真气在周身飙射而出蹈空而走。 如此一鼓作气长须文官声势惊人的冲到居不用身后甚至使人觉得他下一步要直接越过居不用直冲到邵凌霄面前却忽然僵在那里。 沉默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他用衣袖擦着满头满脸不断溢出的汗珠极其谨慎的一小步一小步后退退到比陆宁仙更远一点的地方才浑身一滞就地停下。 众人反复观察看他们两个又不像是身负重伤又不像是被强力禁锢偏偏都不再向前心头疑惑万分。 有人高声叫嚷问他们两个到底发生何事也得不到回应。 采取截然不同的两种方法试探之后看起来都不能成功居不用的琵琶离尾声已经越来越近。 余下的人环顾四周眼神碰撞不用说话就已经有了一种默契。 有人垂下袖里短刀有人戴上银丝手套石轻也取出了他赖以成名的禹王锤那是一把锤柄如莲藕锤头如香瓜长达两尺余的短柄金锤。 在场的一流高手足有二十几名不说关中东部一流境界的只有这么多人物但至少也已经来了九成以上其中还有好几个是隶属刑部受内卫通知临时调遣过来的。 下一刻当这些人几乎同步杀出的时候所有人都目睹了一场凭空暴涨吞没了附近两行屋舍卷起无数瓦片的暴风狂飙。 二十多个一流高手的力量流星坠地般的轰破了覆盖在居不用周围十丈以内的潜流。 他们的身影各自穿梭在暴风之间不但来到了居不用身侧甚至毫不停留的从他身边冲出各自施展绝学杀向邵凌霄。 能够把武功练到这样的程度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做一方大豪谁又会没有自己的傲气。 所谓“站在居不用身侧”的赌约如果是一般人提出来被他们听到了也只会一笑置之根本不放在心上。 只不过因为提出这个赌约的是邵凌霄是十年前的西南敌国魁首是最近才突袭几乎覆灭了老君山的人物才有资格令他们心绪起伏才有资格让他们有一种“证明自己”的想法。 但是要想证明关中武林大唐武人的实力除了完成赌约的条件以外如果能击退、甚至让邵凌霄伤上加伤岂不是更好? 邵凌霄所处的那片地方本来是一处食肆不过在他敲响酒杯的那一击之中整栋屋子已经被摧毁甚至连周围的墙壁屋顶都垮塌了不少。 现在那边只剩下他自己坐的一条长凳一张桌子琴剑书伞四侍都立在他身后秋如醉和朱琳琅早在听曲途中就已经离开。 面对在模糊了视线的暴风中袭来的诸多人影四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侍从镇定自若对他们教主的能力深信不疑所以不会有半点畏缩之态。 这四个人是火罗道年轻一代中最具天赋的弟子也是邵凌霄亲自传授武功一手培养出来的。 除了余图、天方、夜摩天等寥寥数人之外世上没有谁会比他们更深刻的认知到邵凌霄的武学造诣之妙绝。 邵凌霄的应对仅仅是再次敲响了酒杯。 不同于上次的一声轻响炸开气浪这回那根长筷之下最先粉碎的就是白瓷如玉般的酒杯。 酒杯在激烈的脆鸣中化作剑形的粉末飞射出去。 紧接着那整张桌子也砰砰砰砰裂解成诸多碎片从桌面到桌角一枚枚的碎片如长钉如小剑游曳于空中穿梭急射而去。 石轻的禹王锤大巧不工寓清于浊一把战锤好像是一个最亲密无间的伙伴甚至会主动带动他的身体做出奇妙的攻伐闪避。 可是他这回有意无意人兵合一的一闪一晃之间也没躲得过那粉末形成的凌空剑气金瓜似的锤头抵挡过去白瓷的粉末撞在上面将他整个人震飞出去。 而其余人等这个时候也分别被三枚、五枚、七枚不等的木质碎片寻上。 太原王家王广戴一双银丝手套施展开与崔家、卢家当年并称的五姓七家的传世绝学九凤汲缕擒拿手。 手法凌厉超常似捏似扣宛如九头神鸟啄打擒杀。 当年太原王家又称汲缕王家高门显贵的人物也无不以能够迎娶王家女为荣九凤汲缕擒拿手本来就是那时王家嫡女自幼习练的武功其中也不知截取了多少姻亲人家的招意神髓。 后来高宗皇帝打压王家使其衰落这套武功却传了下来渐渐成为家族立身之本子嗣后辈中出众的人物都要修习。 王广苦修这套武功已经有三十年光阴当年刚踏入一流境界的时候他与几个友人嬉戏命人在瀑布上游倾泻竹签。 他自己站在二十丈的瀑布下施展这套擒拿手法在瀑布的巨响乱流之内把所有做了标记的竹签全部截取眼力之精、手法之高传为美谈。 但他今天面对那五枚仅有几寸长短的木质碎片时竟然接连三抓不中反而被割破前襟衣物在眼角划出血痕惊惶闪避。 急退之时王广因为眼角受伤用力闭了一只眼眼神晃动之间竟然看出那几枚木片飞过的轨迹像是一个剑客在他身边游走施展剑法攻来。 孔雀开屏老树盘根海底寻针云手运剑凤凰三点头等等。 惶恐的闪避之际王广所看出来的招法路数都是江湖中最常见的剑术招式各家各派入门所列的基础剑法里皆有类似的动作。 要不是事实摆在眼前打死王广他也不可能相信自己会被这些拙劣的招式逼的险象环生。 等他聚足十成功力以最快速度发出的一抓却被两枚木片交错时产生的力场牵引偏移他胸中的惊怒之意已经要冲散发冠。 就在这一怒之时其他三枚木片接连击中他的身体入肉有深有浅木片的尖端分毫不差地压在几个被称作穴位的点。 身体瞬间定住不能动弹王广的怒气将发而未发喉头腥甜噗的一口血雾就吐了出来。 这是暴风未止血雾一吐出去就被股乱风吹的倒扑在他自己脸上。 不过正因为自己不能动弹了他这个时候倒是有了余裕看到其他人的情况。 全部全部都是。 全部都是那么粗浅的剑招破掉柳叶军传承的跃鹿刀破掉大虎伥一脉的掌功破掉畸笏叟门下的古拙手破掉据说是当年袁天罡留下的列子印。 甚至有一个复姓皇甫的刑部高手被逼出了一套邪气森森的掌法似乎是前些年胡人中的魔头羊牧劳的无尘毁音掌。 也不知道他这个素以正气之名著称的人物怎么会练有这套掌功。但无论内中什么隐情都被那些木片一视同仁的压制。 王广看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头那股家门声名被简陋招式折辱的怒意倒是凉了下来。 同时操控过百枚木片施展这样简约质朴的剑法破解二十几种各有不同渊源的武林绝学这种事情不是靠一句天赋高就能够解释得了的。 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才会让魔教嫡脉的天才一个可以随便选取神功绝艺的人在练习这些基础剑招的时候仍旧投以万分的专注。 以精诚所至令顽石生花化腐朽为神奇。 “是因为我一路走避以至于你们产生了错觉认为我的伤势已经严重到了仅凭这些人手就可以对我发动反扑了吗?” 邵凌霄手腕一抬那根筷子在指间轻巧的转动哈哈笑道“还是说你们实在太小瞧了曹、颜、居和苏刑留下的那批人呢?” 论功力这二十几个人叠加起来的话还真比现在重伤下的邵凌霄强出一截可惜论招式、论心神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把功力集结起来对邵凌霄造成威胁。 “没有自知之明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了。” 乱风渐弱长发披下遮住邵凌霄的侧脸宽大的袍袖自手腕上滑下一截他捏着筷子举止轻挑的向前一刺。 上百缕真气如丝从长筷的一端延伸出去连接在那些被制住的人穴位之上。 分散各方的众人几乎不分先后的感受到一股浑厚难言的真力顺着那一缕气丝传递过来。 “这是……” 诸多武人心头剧震却不只是因为此刻经脉之间感受到的刺痛更是因为他们即刻分辨出了这股真力并非魔教武功。 天下武功真气最纯的自然是少林金刚本相经根基最浑厚的则首推老君山。 无为真经练气如墨五行灭相气分五彩都太好分辨了。 此刻传到他们身上的可不正是一股五行灭相真力。 “我们……中计了!” 王广等人恍悟。 “传言不假天方真人破碎虚空前那一战确实给他留下极重的隐患他是在借我们的功力根基来抵消之前与天方真人一战之后所留下的伤势。” 邵凌霄为了彻底拔除体内的无为神剑当初生受了天方真人那一招残留在他体内的五行逆反异种真气只被许红梅化解掉了两成。 这段时间他一路走走停停被具有宗师战力的风将军和三名身怀神兵的顶尖一流高手消磨没能让伤势恢复太多。 但是现在有这么多一流高手以毕生苦修的精纯内功为他分担五行真罡的话邵凌霄的伤势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过来。 王广他们明知道这个道理却不能不抵抗。 天方真人的五行灭相真气对他们来说就好像是眼看着一座山峰要向自己砸下来没有办法再思考更多身上根本内功就已经自己涌了出去死命拖延。 铮!!!! 骤然琵琶振响。 音调一变像是风雨之中战马长嘶在风的勾勒雨的填充下露出支豪壮军队的真容。 众人所接收到的五色真气随之一缓那些连接在他们身上的气丝也像琵琶的弦一样颤动起来。 邵凌霄的视线移动过去:“你从弹出第一个音开始就被我压的连话都说不了事已至此还想做出更多徒劳枉费之事吗?” 居不用面上浅愁如烟落到这样的险局之中他眉头也只是微微蹙着垂眸拨弦。 或许古往今来那些能够称得上音律大家的人物都有一颗相对于普通人来说更多愁善感的心有些人斥之为伤春悲秋或赞为情深不寿但总不免觉得他们就更脆弱了一些。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可是居不用的愁与伤却从来只是那么轻轻的一点浅浅的一层当年他流落市井如乞讨一般从塞外到长安的时候不肯叫这一点忧愁多了。 后来他得遇神兵声名武功都成为当世一流皇帝也为他出宫欣赏演奏万籁千声名留青史却也不肯教这一点忧愁少了。 与其说他这是一点忧愁不如说这是一点不肯低头不愿同流的坚持这其中的悲伤很少桀骜更深。 “风兮、大乐还有一刻。” 铁骑突出旗啸风中琵琶声如同裂向十方的电纹一次次在居不用指下、弦上绽放。 气丝颤动的更频繁了却偏偏不断直到一柄金瓜战锤横向一搅把周边几人身上的气丝扯开。 江湖中以自损激发潜力的招式有很多不过到了一流高手身上他们的真气贯通在四肢百骸之间每一点潜力都被自己所把握这种招式对他们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可世上的事总有例外。 石轻这个绿林领袖就掌握着对一流高手都有用的自损之招。 他的身子缩的更加矮小本来刚好合身的衣袍都显得宽松了更衬的那一柄战锤的沉重。 那脱手一锤飞出去不打邵凌霄正中陆宁仙后背。 陆宁仙是除了居不用之外最早被压制的人但这一锤砸在身上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浑身穴道的位置都跳了跳一股隐而不发的锋芒之气斩尽束缚。 有把纤薄如纸苍黄如纸的刀随光芒闪现在他掌中。 随着琵琶声陡然激昂陆宁仙倾身向前一刀斩断了从前方蔓延过来的所有气丝。 又纵向一刀劈开长筷势如破竹。 邵凌霄的两根手指夹住刀身指缝之间却流下了一丝鲜血殷红的血滴在地砖上啪嗒的声响竟如此清晰。 “纸刑刀你是尹杯无的弟子?” 魔教教主的眼神霎时亮了起来。 当年的五人之中余图的神秀内蕴心念悠长平日其实并不是最突出的一个越是斗下去才越显出这老家伙的底力来。 而当初刚到西南第二天就提刀杀入魔教总坛牵动了整个战场局势导致邵凌霄被阻、魔教太上长老被崔陵房等三人围杀、余图有机会镇压魔教嫡脉长老团使南诏下定决心背叛…… 那魔教大崩塌的最初一缕光正是尹杯无刀上的锋芒。 可是对那五个人里邵凌霄恨意最浅的却也是这个人。不是因为尹杯无最早死在他剑下而是因为…… “当年他们几个各有各的因由顽石真如顽石崔陵房最可笑只有尹杯无他只是来找我比武罢了。” 陆宁仙斩出这一刀的时候琵琶声之急催促众人急退。 邵凌霄指缝间迸发剑气震开刀客单手一抓已经被斩断的那些气丝居然还没有彻底消散。 剑气游丝以绝妙之态穿过众人的闪避与防护重连他们的穴位再度使所有人陷入静滞五色光芒汹涌而去。 “你是尹杯无的弟子那你可以走。” “刀是前辈遗愿是余图真人派人送来但我只是前辈的酒友而已。” 陆宁仙再度杀回。 邵凌霄的另一只手五指变换或以食指中指成剑或以中指无名指成剑或以拇指捺去数次震开神兵宝刀隔空对着陆宁仙胸口一按。 “不珍惜那就和他们一起成为我恢复伤势的工具吧。” 陆宁仙四肢僵硬悬上半空。 琵琶已然破指出血五色光芒依旧坚定的穿透阻碍在顺着气丝向众人身上传递。 邵凌霄起了身大半个身子都氤氲着五色光辉向外流去。 ……………… 嘀!! 嘀!!!! 在江上跳水逃生的内卫浑身湿透了吹响哨音狂奔在山林之间。 他所用的哨子是精铁所制内部结构巧妙以真气吹动响声能传到十里开外而且其尖锐音色独此一家是内卫用来传达警讯、求援的最速法门。 可惜为了追击堵截那些妖魔变异体像风将军他们这样真正的高手路线也变得难以揣摩只能有一个大致的方向。 内卫急奔到现在也没有看到他真正想要通知的人来找自己。 嘀!!! 哨子的声音忽然一低。 无声却沉重的风压落在周遭。 双目之中各有一丝金红离火摇曳杀气环绕的身影倏然出现在内卫面前。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神兵佐使,剑隐游光 城中的琵琶声响暗哑到几近于无还在艰难的拖延着。 居不用手指上的鲜血随着丝弦的震颤变成了极小的红珠溅射在琵琶上又从光洁的漆面滑落, 也有一些沾染在他的衣袖变成暗红的点缀。 他口中也在溢血了血色浓稠艳红从下唇缓缓溢出神情依旧那样浅愁宁定尽着最后一点努力让邵凌霄的伤势转移的没有那么快。 可即使如此, 邵凌霄体内残留的五色真气, 也已经剩下不到四成。 这个魔教教主的气势变得更加殊异可怖本来只不过是中人之姿中上之选的相貌变得好像眼角眉梢任意一点毫末阴影之中都透出无穷的魔性魅力。 当是人似非人是凡俗中的超凡似平地上的深渊。 本来眼看着这一众高手全被制住百丈之外那些围观的关中武林人士也有一些在惊心动魄之余还存着几分义烈之气想要出手。 但其中最有胆色的几个人当先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入他们中间的朱琳琅和秋如醉击倒。 其他人一阵骚乱各自提气, 却纷纷头昏眼花, 站立不住, 像一片片杂乱的高粱跌坐下去。 秋如醉有天机宝镜在握加上之前邵凌霄刻意释放的神意压迫使所有人都不得不去关注他。 那乌泱泱的人群之间个个都有多年的江湖经验不俗的武艺在身居然没有谁察觉得出秋如醉已经给他们下了毒。 将近半个关中的江湖骨干就这么被放倒只能勉强调息压制那种无色无味却会使皮肤泛红的诡异毒素。 众人之间只有朱琳琅和秋如醉还站着朱琳琅隔着十几個人看向秋如醉说道:“不如全杀了。。” “那你自己动手吧致命的毒我身上还带了一些但我已经很多年不用那种大范围灭杀的毒药了。” 秋如醉捏着天机玉镜抬脚踹倒了旁边一个对她怒目而视的美妇人把妇人的脸撇过去坐在其后腰上打个哈欠“好一段时间没好好休息了我先打个盹教主好了再叫我。” 朱琳琅环顾四周当真准备自己动手他要先挑一些年轻的功力看起来距离一流境界比较近的人杀。 “嗯?” 邵凌霄那边忽然发出一声轻疑看向城外的一个方向说道“你们两个先自己往长安去吧。” 还在挑人的朱琳琅有些疑惑的回望过来想了想还是没有多问应了一声提气就走。 秋如醉神色恹恹的站起来停顿了一会儿选了个跟朱琳琅不一样的方向。 他们两个刚走邵凌霄就又发出一个低微的鼻音似乎有些诧异的模样。 对于邵凌霄来说局部范围内他要感应到其他宗师的存在甚至要比感知那些一流高手更容易因为宗师往往更醒目。 可是那个正在赶过来的人居然可以做到时断时续仿佛会凭空消失一小段时间然后才再次给他捕捉到使他的感应出现少许的偏差。 这就不是一般宗师能够做到的事情了至少许弥远做不到。 就在他这几个念头转动之间五色光辉流逝出去的速度被再次催发加快。 而那道缠绕青气如火的身影已经越过了城墙像是在那些屋顶上几次弹跳起落的青色彗星最后滑翔掠过百丈之地直接从诸多一流高手之间穿过。 连接在那些人身上的气丝在这道青色彗星呼啸而过的时候全部都颤抖着崩断开来。 邵凌霄一掌轰停那“彗星”。 青色焰光中的人影拳出如暴雨雷鸣拳头的速度像是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去追上抓住雷光的尾巴。 邵凌霄接了他十几道雷光般的拳影之后就不得不双手出招他的掌力也像是飞光剑的剑气那样携带着不断崩裂、不断变得更加尖锐的无色琉璃气劲。 陆宁仙从空中跌落下去邵凌霄最后还给他递了一波五色真气冲得他丹田如沸四肢几乎不能自主。 但他手里还握着那把纸刑刀只是目光注视着刀身刀已经随意而动带着他的身体在半空中一下回旋硬生生落在了居不用身侧。 旁边那些人脱离了束缚有的当场跌倒不能行动有的拼力向前几步护到居不用身边竭尽所能地瞪大了眼睛关注那边的交手。 崩碎的琉璃如涡旋从两侧向天空飞扬结合形成一个硕大的涡轮时邵凌霄双掌平推炸散了大量的青色火光将关洛阳清晰的身影显露出来。 “原来是你。” “是我还有剑!” 关洛阳双臂一抬无为神剑显现在掌中一抬一斩的过程中平静的剑身上忽然显现出了无比活跃动荡的闪耀质感。 这一剑斩落的时候在邵凌霄的眼界中明显能感受到除了真气和精神异力之外另有两道力量加持上去。 两种神兵的气息? 不加上无为神剑的话是足足三种! 吴平羌铸造出来的那把青金神兵号称是要以“辅佐”作为唯一的神通而它表现出来的能力其实分为两种一种是只要灌注真气就可以随着使用者的习惯变化成不同的武器形态。 比如当初姜九思拿着这把剑的时候施展剑法钝剑就会拉长一些变得更加纤薄剑尖变得更加锐利。 而在关洛阳手上这把神兵直接变成把类似于鞭、锏一样的重兵器。 至于第二种能力还是在关洛阳用自身真气彻底洗炼了这把神兵将其兵解入体之后才体会到的那是调和、叠加。 原本自古以来任何一个习武之人最多也只能把一柄神兵兵解入体想要将复数的神兵收入体内只会导致自己经脉寸毁乃至于爆体而亡。 就算曾经的霸王项羽凭着天生神力横练功夫走到接近破碎虚空的境界肉身强横无匹硬是压制住了两件神兵全部收到体内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让那一枪一刀都濒临断折最后刀身自毁仅余一杆霸王枪。 而这把青金神兵的能力就是在青金入体之后还可以另外寻得两件神兵收入体内且能让三者构成平衡还能在只动用其中一种神兵的时候让其他两种神兵都竭力相助使得那单一的神通发挥到近乎常态三倍的程度。 这段时间关洛阳一边在各处追杀妖魔变异体一边就陆续将八风铜鼓和无为神剑洗炼兵解。 谷炘 无为神剑还有点麻烦上面残留的余图真人的修为已经在十年光阴里渗透至深又太过精纯即使关洛阳自己也练了无为真经也难以在短短时日之内完全做到与这把神剑气息相通。 至于八风铜鼓他对待的方式就粗暴的多每天就是抓在手里精神力和内力不断的冲刷进去已经成功兵解入体。 此刻他手持无为神剑一招之间铜鼓的神通发动青金神兵加持全数运转在剑身之上。 那股震荡的力量极度的凝缩使得剑刃周边裹了一层说不清是闪电是火焰还是浓浆的璀璨光泽。 就算是有个小山头现在挡到关洛阳面前只怕也可以一剑劈出条横贯山顶的裂缝来。 邵凌霄看见这一剑都不敢硬接手里水色光泽一闪飞光宝剑出现在掌中身影急速后退的同时剑尖挑起点中了无为神剑的剑身中段。 剧烈万分的力量在两剑交接的瞬间就传递过来但却被邵凌霄手腕一晃将关洛阳劈下来的力道转变成了片片龙鳞般的气劲。 关洛阳虽然没练过剑法但他这一劈之下全然是把剑当做刀来用金眉刀法的精深奥妙在现在的他手上早已升华更是一种近乎于本能的应变。 无为神剑的刃口略微一偏就错开了飞光宝剑的剑尖带着极其刺耳的一声锐鸣擦着飞光宝剑斩了下去。 这一剑着实有气贯长虹之态气势之充沛叫人不敢直撄其锋。 邵凌霄这时候如果继续后退的话这一剑绝对会崩开飞光宝剑把他整只手掌都斩断下来。 但他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简单的失误身体从后退到前进之间的转变既不需要重踩地面也没有半点停顿减速好像在他身上根本不存在惯性这种东西。 心念所动要退就退要进就进。 随着邵凌霄合身一撞飞光宝剑主动以护手处格住了无为神剑的剑刃并倾斜剑身重重的反压过去。 两柄神剑交叉相抵无为神剑周围的震荡神通还在持续。 剑器爆鸣内力碰撞轰然巨响。 数以百计的龙鳞在两剑对拼的刹那中诞生在眨眼之间从针尖般的大小变的片片如巴掌般大。 鳞片清晰整体形象却有些模糊的一条鳞甲神龙擦着邵凌霄的手腕至肩头从他身边游动向后飞腾而去。 朝生夕死的第一招龙哭千里在姜九思手上用出来的时候只能当做杀手锏寒凉无情的杀意之浓厚甚至会反过来影响他的心情使他下意识的有漠视生命的倾向所以才令他不敢多用。 但是在邵凌霄手上他甚至可以用这一杀招来进行防守。 什么寒凉无情、一发不可收拾的杀意对他来说不过是常伴着自身的些许清凉氛围罢了。 琴伞书剑四名侍从本来在邵凌霄背后站着这鳞甲神龙成型太快飞腾也太急。 他们四个匆忙闪避张开纸伞摊开书简拨动古琴手掐剑诀。 四人分别递出了一招依旧被那鳞甲甲神龙冲击的余力撞的分散开来向不同的地方跌落。 这四侍从认出了跟邵凌霄交手的人是谁脸上都惊骇犹疑甚至不免带上了几分匪夷所思的神情。 他们还都记得当初在老君山上跟关洛阳那一战虽然最后是落在下关但那个时候的关洛阳其实还没有彻底威胁到他们四人阵法的能力只是奇招迭出略微打乱阵脚能够脱身罢了。 后来天方真人回归那一战他们没有机会跟关洛阳碰面遥遥瞥见几个场景也只觉得他是趁火打劫实力没有太多长进。 可这才多久没见怎么这回他跟人对拼的一招余波自己等四人都难以承受了?! 怎么现在他居然能跟伤势只剩下三成多的教主硬拼了?!! 鳞甲神龙飞过了这片空地撞在邵凌霄后方十丈开外的屋檐上。 夹杂着诸多破裂声的轰隆巨响从那处屋檐开始接连十几家屋舍的顶端被撕开。 从近到远碎瓦片一蓬又一蓬的扬起迸射向各个方向。 剑刃硬拼之后的两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邵凌霄在白驹过隙之间变化入微使了一个粘字诀彼此真气紧密纠缠飞光宝剑的前半段压着无为神剑的前半段手腕轻抖相互摩擦着抖出一个个剑花。 噌噌噌噌—— 每抖出一个剑花的时候关洛阳手上无为神剑所感受到的拉扯力量就陡然暴涨一截。 并且不是持续性的增长而是一松一紧剑花走到二者剑尖向下的时候压力骤然消失搅动再度向上的时候扯动的力量就突兀回归。 这松紧之变已深得天下剑术神髓再有一个剑花抖完只怕就足够将关洛阳手里的神剑扯的脱手飞去。 但关洛阳刚才那一下宣泄掉的震荡神通已经在这几下旋转之间振声重现。 无为剑荡开飞光剑像是在关洛阳手上绽放出一道道横飞狂斩的闪电光弧在他快到几乎消失的手臂驱使下接连斩向邵凌霄。 邵凌霄的剑法变化更怪剑身一次次的挪移留下的残影就好像是在空中画下一道道无头无尾的光束直线。 在立体的空间里几乎有无数个方向可以来穿插交错每一次剑光的移位、增加都意味着架住了一道斩向那个位置的“刀”光。 “余图居然把无为交托给你了吗?不得不承认这个老家伙选人的眼光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天方和你都不会辜负他的门楣。” 邵凌霄念及此处眼中有些嫉恨叹怨之意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初覆灭的魔教师兄弟辈分、子侄辈分的其中有些人才虽然不及天方和眼前这个关洛阳但也足堪承担魔教撑起统治六诏的王国。 他恨怨之心一生反而闭上了眼睛不愿意让这种情绪在敌人面前显露出来。 闭眼的刹那他那黑袍舞动的身影也倏然后撤隐没只有飞光宝剑如一段透明的细鳞洒在空中追随而动。 朝生夕死剑诀的第二式鳞介藏形!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将入长安 邵凌霄这一退不但是隐去了他自己的身形就连他那四名侍从也随之消失只能隐隐约约察觉到虚空之间还有一大四小的五道元气游走不定。 关洛阳可以很确定的说, 他们并没有真的把血肉之躯转变成元气状态也依旧处在光线照耀、散射、被其他人眼接收的正常环境之内没有达成常规意义上的隐身。 那应当是以邵凌霄的剑道神意勾起在场所有人的心理感知、共鸣让这些本来还没有触摸到宗师境界心灵感应的人们, 不可自控的把自己的心灵之力流出, 混淆于广阔的街巷之间。 周围的所有人都被邵凌霄压制以为自己看不到了, 他们混乱的感觉便又被裹挟着一同影响了关洛阳让他也真的“看”不到邵凌霄的存在。 离火双瞳可以破邪魅幻术破阴气迷雾但是遇到这种情况也真有些无处下手都不知道该向哪方面发动攻伐才能得见真实。 不过那些混乱流动的感知根本无法侵入到关洛阳周边三尺之内只要邵凌霄再次发动攻势在靠近关洛阳的瞬间, 就会被捕捉到具体的形迹。 他持剑等了三秒攻势依旧没有到来, 眉头便即皱起。 三秒钟的时间在别人眼里极其短暂看起来, 不过是他们两个交手之后, 关洛阳步伐一顿而已, 甚至关洛阳身上的袍子, 还在刚才那一轮对拼产生的余波疾风之中舞动。 可是在宗师的眼界之中三秒钟的时间尺度已经足够漫长了。 “不对!” 关洛阳一剑劈地剑气从地下分散传递出去。 咻咻咻咻咻咻—— 顷刻之间几百道纤细的墨色剑痕从周边的地面向上空穿刺射击出来。 这些剑气分散涉及的范围太广力度都已经不算太强但如果还有人隐匿在周遭必定会让剑气的轨迹出现一些异常。 无为真经所修炼出来的真气最大的特色就是细化入微关洛阳从中领略出来的势名唤“无为不至”实则是无微不至的意思用来刺探周边最好不过。。 墨色的细痕笔直上升没有一丝被歪曲的迹象。 “居然想要就这么离开?” 关洛阳纳了口气徐徐吐字声音清晰的传遍数里之地。 “现在的你还有机会在这里直接杀死我们如果等到长安的话你所要面对的就是至少相当于现在三倍的人力。” “身为魔教教主难道连这一点尝试的魄力都没有吗?” 他说话的同时已经把耳力、感应都发挥到最高。 音波的震动之下城门那边有细微的异响传回关洛阳身子一动就飞过这条街道身带残影去到不远处的城门下。 城门大开右边的那扇门上许多木屑剥落下来露出一行大字。 ‘一曲已毕赌约落定十四日之内不再出手。’ 关洛阳回到居不用他们那里。 众多一流高手一个个真气大损的模样喘息不止。 陆宁仙扶着石轻。 居不用抱着琵琶席地而坐用丝帕擦着琵琶上的血液对他们歉然道:“诸位这次是我鲁莽了如果能先等到风将军和关少侠他们到来再动手也不至于将诸位都牵累进来。” 石轻脸色一沉粗声道:“居先生好大的名头莫非以为我们都是为你来的吗?!” 他含怒出声一句话勉强说出来就呛咳连连。 居不用心知失言这些人自负傲骨而来不愿堕了关中的名声叫人小视了大唐他现在这么说话倒好像是觉得与邵凌霄这次会面不该是这些人的责任难免令人气愤。 “抱歉是我” “这件事你们一点错都没有。” 关洛阳走来道“邵凌霄来这里之前刚在江上杀光了一支船队你既然与他相遇如果不出手谁也不知道他会在城中做出什么事。” “至于各位为大义而来更绝算不上是错了。”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他跟你们定了什么赌约能承诺十四日不再出手?” 众人一愣他们都没有指望邵凌霄会遵守那个赌约尤其是在被气丝全部控制住之后更全然认为这只是一個骗局。 甚至没有人注意到琵琶声到底是什么时候停的。 现在回望四周才发现之前为了护卫居不用而抢步上前的那一批人确实算是站在了居不用身侧共有十四人。 关洛阳听他们说两句话讲清原委之后满是疑惑的重复道:“你们是说赌约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不对劲。 要挑衅关中武林有太多方法何必定这样的赌约。 把这些高手聚集起来是为了让他加快速度转移伤势的话那么在利用的差不多了之后又为什么还留着这些人不杀呢? 五色真气虽然将他们的内力根基抵消不少但并不是永久性的伤害只要调息几个时辰加上他们身上带的各家各派的伤药服用下去就能恢复一流高手的水平。 从某方面来说这些人的伤势甚至还没有其他人中的那些慢性毒药严重。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会成为魔教之后行动的阻碍而在邵凌霄提前感应到关洛阳的时候他有足够的时间先杀光这些人。 只要当时控制那些气丝从穴位刺入腑脏摧毁心脉易如反掌。 等到小半个时辰之后众人都已经在当地府衙安顿休养关洛阳出手助几个伤的比较严重的调理完毕心头的疑惑依旧没有减轻。 风将军、安非鱼他们也已经赶到这里关洛阳就找他们聊了聊。 听完了战斗过程的风将军此刻看着关洛阳都满是欣喜之意说道:“也许他当时并没有料到关少侠的武功精进如斯所以存着可以留待之后把众人从容处置的心思等真正交手便没有这个机会了。” “真的会是这样简单的失误吗?” 关洛阳摇了摇头暂且压下疑惑说道“不管怎么说经过这一次之后你们原本想要通过不断交手拖延他伤势恢复的战法是行不通了剩下的那点伤势他很快就可以完全疗愈。” “无为离体他甚至可能要比当日在老君山上拥有更多的余裕我们要做好应对一个全胜之时的邵凌霄的准备。” 殷将军说道:“能不能像他当时应付天方真人一样设法送他去破碎虚空。” 安非鱼不认同:“这个方法他自己用过怎么可能不提防着呢他原本跟天方真人势均力敌为了强行让天方真人破虚而去都差点被当场打死设身处地的想我们这边有谁能撑过那样的局面?” “那就只有等到去长安了我们的力量将会集聚在长安而且比起那些难以控制的妖魔我们这边的人手将形成更严密的结构。” 殷将军说道“到时候两边兑子完了多出来的能够专门用来应对邵凌霄这一个人的力量也应该要比我们现在这几个人更多。” 关洛阳嘴唇动了动没有再说什么。 ‘就算真有强行让他破碎虚空的方法我也要先试试能不能打死他。’ 在这一天之后关中之地的武林就像是从微风拂动的水面变得翻腾起了狂涛骇浪潜流涌上了水的表层无一处不能听到鼎沸的动静。 无论是什么样的消息要想看清它的影响力都要经历一个发酵的过程在封建王朝的时代里消息发酵的时间往往更长。 原本老君山、少林寺、妖魔变异体这些相关的传闻都还只是风传而至有很多人只听到了个风声有更多人连风声都没有听到。 但自从邵凌霄在城中的这一场赌约传出去仿佛是切切实实的一记重拳砸在关中武林不管你听不听得到他都已经闯到你面前。 大到名扬千里盘根错节上接官府下连草莽的大宗派小到只在自家院子里传授一两个徒儿的破落门户都真切的体会到了一场暴雨过境洪啸将至般的影响。 这其中有成百上千以千计数的人选择了事不关己的态度认为魔教再怎么闹腾也未必就会找到自己头上依旧只把这当做一笔谈资有些是中型的门派甚至会故意收拢在外的势力减少碰到魔教妖人的机会。 他们的做法未必是错有时候有自知之明也是好的不过还是有更多的人感到了义愤。 因为那过百头妖魔变异体已经踏着灾祸的痕迹从各方涌入了关中他们不眠不休的破坏着吞食、成长、纵火。 大唐之时荒野颇多每一头妖魔在野地山林之间踏过的路程其实都要比他们在城池乡镇之间走过的路程更多关洛阳他们还在不断的追索猎杀。 但是就是这样偶遇式、路过式、乃至于会被阻止中断的破坏已经让一些村镇濒临毁灭让一些城池人心惶惶。 关中的百姓这一段时间很可能就听到曾经的老友自己的娘家或身边的友人的故乡哪里遭了灾遇了难。 也有一些是假消息但一时间难以分辨都一同成了怒意的薪柴。促使他们尽自己的能力去针对哪怕只是口诛笔伐。 他们会去哭诉官府、会纷纷去请求那些有名望的高手出面斩除这些天怒人怨的妖人。 嘶啦!! 河边鲜血飞溅关洛阳生撕了一头形体像狮子、表面却覆盖犀牛般的角质厚皮的妖魔。 谷縛 这头妖魔的血液已经变成了紫色体重接近两吨可以说是彻底跟人类不同的物种了。 但在之前一群武人围杀它的时候它居然在扑杀的间隙里间或人立而起施展出一路刚猛的爪法。 好几个武人就是没有预料到这种变化被一爪拍塌了肩膀或者被打中了腰间拍中了胸膛。 幸存下来的几个人眼眶发红的布在这些尸体旁边一个额头很宽的青年刀客最先走出来向关洛阳行大礼道谢。 有沾染着鲜红血迹的一卷帛书掉落在岸边一半浸到了河水中。 关洛阳捡起了那卷帛书上面是众人请愿的字迹近百个名字和更多不识字的人画的押直接用墨迹印在手指或掌心里留下来的证明。 “这些妖魔的实力都可以跟一流武者较量高下不过它们的习性更近于野兽你们要守护一方百姓不如聚在城镇之间互为呼应万一有妖魔来袭利用火光、巨响也更有可能将它逼退。” 当世一流高手是相当于三星级的轮回者这些妖魔其实也就是三星级生物而面前这几个侠客差不多都只是二星水准甚至有个连二星都不到的。 宽额头的青年刀客接过帛书说道:“大侠的好意我明白这帛书是那位兄台留下的而我们这些人并不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听说这些妖魔要一直往长安去不会逡巡不前我们几个所在的地方都只是听说附近遭过了妖魔之祸应当不必固守才特意追出来的。” 关洛阳点点头:“那你们应该打听那些一流高手所在的地方去跟他们会合一起行动。” 青年刀客却道:“像大侠这样的前辈高人本是来去如风如果要为了顾及我们而放慢行动的速度以至于更多地方遭了妖魔之后我们又怎么过意的去。” “其实大侠不必太为我们担忧像我们这样的人多的是都是三五成群四处巡行纵然不自量力但也许遇到妖魔之后能拖延片刻造出响动吸引到附近的高手来将这祸害铲除就心满意足了。” 那边一个伏在尸体旁边眼中含泪的汉子也叫道:“似这般妖魔只消从一条街上窜过去便墙倒屋塌不知会砸死砸伤多少人我兄能砍它一刀能拖延一息让这畜生撞在恩公手里立毙当场兄长死也瞑目了。” 还有一个断了腿的坐在地上痛得又哭又笑喊道:“勾栏里说书的近些日子都把十年前西南大战重翻出来说一说把那些魔教妖人的死法多添几种丑态多讲几番讲的怒发冲冠。” “他自有他喷唾沫的一块沙场咱们习武之人难道还能被他们比下去?” “恩公你不必管我们还是快往前去吧多杀这些妖人。” 关洛阳凝视了他们一会儿不知想了些什么向他们拱手一礼便离开了。 那些人说的不假之后的日子里他遇到这类武林人士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有时候穿过城镇之间所看过的一些面孔也多是忐忑、愤怒。 很多人在谈论魔教痛骂着他们烧毁粮食也有很多人忧心忡忡但却很少会是忧惧真正的畏惧是让人说不出话来的是会让议论的声音都变少让人们下意识避免去提及、去听到的。 时间一天一天的走过那些妖魔和追击的高手都接进了长安。 十万禁军早已经接到调令布置在外从长安周边向外搜检。 越是靠近目的地所有的路线都开始收束。 关洛阳他们也重新聚在了一起从东都出发的追击队伍里有不少人都没有能够再在这里见面可是一流高手的数量却反而翻了两三倍。 那些人听说了关洛阳、李珙、居不用、风将军他们都在这里也就都赶过来碰面最后点下来在毗邻长安的地方居然有接近百位一流高手汇聚。 大唐正道的一流高手几乎全都聚在了这里了他们有老友久别重逢有闻名已久初次见面寒暄、交谈的声音把内卫布置下来的这整座临时府邸都淹没在喧闹之中。 这是必要的一次会面。 经过计算当初那两百多名妖魔在这长达月余的曲折追逐之中已经被斩杀了大半但还有八九十只。 它们要想闯入长安的话仅凭那些禁军是拦不住的最多做出警示李珙有必要请这些高手配合内卫进行更周密的布防。 皇帝也为了这件事连发了三道圣旨过来调遣朝中大员为特使当众宣读。 这场会面从清晨持续到傍晚才开始步入正题直到点灯的时候李珙才摆出了长安城的详细地图。 除了皇宫所在的位置是一片空白那张地图上把其他各坊市要道甚至于某些高官、世家住处都标得清清楚楚。 以关洛阳之前表现过的实力是不会被李珙安排待在一个固定位置的肯定是作为驰援者。 所以等李珙开始说话的时候关洛阳听着无趣干脆独自去了园子里。 今夜无月星也稀疏不过处处灯光园子里倒也不显得太昏暗不知道这座府邸原本是做什么安排的园子里的花千奇百艳在盛夏时节花香浓郁到近似于腐甜的酒味。 关洛阳在一丛修竹的阴影下驻足长思随手折断了一朵花瓣繁艳的紫红大花带着晚间的露水在双掌之间揉碎。 “你好像很烦恼?” 古兰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来了一阵酒气。 “辣手摧花可不能解愁。” 她递了一个酒杯给关洛阳“试试这个。” 关洛阳拍了拍手上的碎花接过杯子一口饮尽:“咦好像比之前给我们喝的更醇厚了?” “我得到的那些酒方本来就跟熊猫酒仙武技中的禅定意韵有些联系前两天我突破四星后依着金刚本相经里的法门把禅意提练出来然后混合了一下酒方里的做法。” 古兰香摇了摇葫芦灌了一大口笑道“果然更好喝了。” “精神力酿酒?”关洛阳看着酒杯笑了一声“这杯子也太小了来一葫芦正好算是恭喜你晋升四星。” “上次见面就已经知道我有百分百的把握有什么好恭喜的安老哥好像还有点心结的样子但是也快了吧。” 古兰香直接拿自己的葫芦给关洛阳又倒了一杯“可惜了现在才刚刚踏入七月份不然的话我们去了长安城就能靠在基地买的那项服务锁定敌方小队那些人的位置进而找到邵凌霄他们的方位提早布置。” “现在他们那边满打满算三个四星就算那个孙灵作为妖魔觉醒体潜力未尽还能用什么手段临时提升也不过就是四个。” “我们这边你、我、方丈、风将军听说长安那边还有一位居不用、陆宁仙他们四个神兵加起来也能算一个。” “也就是说情况顺利的话兑子兑完了之后我们这边至少三个人一起围殴邵凌霄把握还是不小的。” 关洛阳浅尝了半口烈酒道:“可惜情况绝不会那么顺利我这段时间除了杀妖、练功之外路上经过了很多地方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深。” 古兰香道:“疑惑什么?” “首先是一点发现吧。” 关洛阳仰头看着夜空“跟我曾经去过的一些时代不同这大唐的人其实真的很自信乃至于骄傲。” “即使是知道那些妖魔知道从袭击老君山开始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传过去各地的粮仓运粮的船队被摧毁了那么多他们也依旧没有太焦虑。” “哪怕他们说不出有哪些人可以平定这次魔教之乱也肯定相信着大唐会获得胜利。” 古兰香拿葫芦贴着下巴说道:“这不好吗?” “怎么会不好呢?这当然很好我很喜欢所以我更觉得奇怪” 关洛阳发出深长的疑问“我才来了多久都已经体会到了大唐的骄傲那么邵凌霄呢?” “他不该不知道这样的大唐只凭着烧粮仓杀皇帝就算真让他把皇帝杀成了又真的能够完成他心中的复仇吗?” 古兰香有点明白了:“你是觉得他做的还不够绝?” “远远不够!” 关洛阳斩钉截铁的说道“一个能在十年前领导魔教完成那样惨烈的大战的人他的复仇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这样拖拖拉拉这样无重点什么分散兵力什么赌约甚至在我面前几次退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给我的感觉绝不该是这种程度。” 关洛阳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一定有什么关键的地方是我们还没有想到的。” 他回忆起当初在老君山上第一次与邵凌霄交手的时候比起后面这几次不痛不痒的碰面。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一招之耻那种空、大空、空而残的感觉才是关洛阳的本能更倾向于的“真实”。 还有第二次在老君山虽然看起来他被天方真人压制了 天方真人。 关洛阳脑海中忽然闪过最后天方真人一掌轰在天门上也没办法说完的话。 “兰香!” “嗯?” “往生方丈在哪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尘衣缚剑真颜色 “摩天败亡了?” 关洛阳他们这些各有来历的武林中人都能够在进入长安之前碰个面早有预谋的魔教自然更不会没有定下会合的地方。 听取了另外两路人手的消息之后邵凌霄沉默了片刻微微叹息着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不该让赫连瑶花, 与你们同行否则他至少有退走的机会。” 大厅里的灯火明明都笼在纱罩之下却依旧因为他的心绪起伏而晃动起来。 光线明暗不定桌椅和人的影子在地上摇晃变化着声音则趋于寂静正是七月的夜晚连外界本来聒噪不已的虫鸣都消失不见。 邵凌霄沉默了一阵子, 悲伤和愤怒令他闭上了眼睛抬手示意说道:“你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自去筹备吧。” 等到吸血鬼和寄居在蜈蚣躯壳内的邪道修士都离开之后邵凌霄缓缓地吹了口气。 大厅之中八处灯火分布在不同位置的八个纱罩上像是同时有千万根细针从纱罩的缝隙里往内攒刺而去。 噗!! 八处灯光不分先后的被击灭。 厅内暗了一会儿自然界的夜晚本就存在的浅浅光亮渐渐突显了出来。 邵凌霄沐浴在这暗淡的夜光之下抬起手来, 视线从手掌到衣袖。 那件丝绸质地的宽大黑色外袍柔软而轻薄, 但在此刻的氛围之下显得沉重无比竟然似乎连这个身为绝顶宗师的魔教教主, 都会因之而变得迟缓、拘束。 这件衣服落在现在的他眼中好像已经不是一件死物、一件实物、一件衣物而是一种象征意义上的东西是那样芜杂蠢动着在那黑色的底下收容了无数记忆的片段情绪的杂质那样难以解脱。 “摩天啊” 邵凌霄幽幽的叹着气。。 让他不得解脱的纱衣又多了一层。 如真如幻的水色光芒在他掌心里流淌出来重新凝聚成飞光宝剑的形状左手的黑色袍袖却在这个时候盖了上去。 宽大的袍袖一角像是有灵性一样在剑身上游走缠绕一圈一圈的捆绑缠紧掩尽了所有的剑上光彩。 他将束的越来越紧的那把剑横放在膝上着手逐散经脉之间最后那一点五色真气。 几间屋舍之外秋如醉和朱琳琅正在跟吸血鬼他们交谈。 “那个关洛阳真的是超级麻烦从最早出现在老君山跟我们这方面有所接触开始直到上一回杀死夜摩天进步的速度简直堪比苏木原本给自己预设的那条路线了。” 付克斯摩挲着自己的双手左手的掌心从右手的手腕摩弄到右手的指尖说道“那次之后我其实暗暗跟了他一段距离远程间歇性观测的模式每一次观测都可以察觉到他的生命力、精神力在一点一点的提升。” “后来他甚至察觉到了我的远程观测有反向探测我的迹象让我不得不彻底放弃跟踪。按照中土的说法我真的怀疑再给他一段时间的话他会一路冲到宗师境界的巅峰层面。” 朱琳琅说道:“其实前些日子他跟教主交过手后来我们也跟教主提起这件事情。教主说要想真正的踏入宗师境界需要立下本心为自己找到一种以不变应万变的处世面貌。” “但是人心易变有的人即使某段时间把握到了这一点神髓顺势晋升了宗师也不代表他们就能立刻找到顺着这一点神髓摸索下去的路子。而关洛阳定当是在宗师中也属于少数人的类型一踏入这個境界就懂得以这神髓重新梳理自己从前接触过的武学加上他身边有多件神兵实力才会提升的如此之快。” 苏木出声道:“听你的语气似乎不认为他会顺利提升到与凌霄教主并驾齐驱的层面?” 朱琳琅点了点头说道:“因为他这个突飞猛进的过程本质上只是在把从前的底蕴转化成实际的战力而一个人的底蕴终究有限过了这个阶段他就要重新积累了。” “教主说他所学虽然驳杂却以尚显稚嫩的无为真经为载体可见他从前的底蕴并没有能超出无为真经的藩篱这段勇猛精进的日子将会止步在比余图稍逊一筹的程度。” 秋如醉靠在旁边的墙上拿手中短刀的刀头敲了敲墙砖说道:“教主的原话是就算他的武功可以做到超出预料的进境也没有关系多上一个站在敌方阵营里的邵凌霄依旧拦不住我们。” 付克斯啊了一声静默少顷笑道:“是啊毕竟敌方阵营的邵凌霄身边可没有四位花十年时间培养起来的侍从更不会知道教主筹备了多少。但要想顺利的完成整件事我们的努力依旧不可或缺啊。” 朱琳琅拱手道:“正是要有劳诸位了。” “报酬都谈好了为了愉快的合作怎么能不尽力呢?” 付克斯妩媚的脸上露出狠色“况且现在我们这边可是跟那边结了好几桩仇了。” 任务和私仇都注定了这只轮回小队的成员接下来不得不尽力。 事实上他们之所以对妖魔奔至长安的时机做出了一定的调整也有部分原因是出自任务的角度来考虑。 毕竟关洛阳他们居然能闲到去买那些很可能不靠谱的敌方战斗资料那也说不好会不会另外购买某些服务。 那个所谓的八月前赶到长安城持续待满一个月的要求里面就很容易搞出一些猫腻来。 为了尽可能的避免这方面的劣势他们才决定要在八月之前就把整个计划推进到最后一步。 付克斯今天晚上就要去完成她的一件任务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些话要跟苏木谈清楚。 “我们的任务除了团战之外本来是收集藏书三千卷对唐的原有秩序造成冲击以及全员晋升。” “红梅的死亡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孙灵应该是被你收了起来原本的计划是你以白阳法力晋升四星后用正道法禁助他把自己炼制成护法神将这条路子走不通的话你准备怎么让他完成晋升?” 苏木平静的说道:“我把我所有的那些法器混合收集的那些尸体全部给他喂了。” 付克斯道:“你是准备让他往深渊者的路子上晋升?” 大剑世界的妖魔血肉缝合改造手术有一个特性经历过改造的人类虽然感染同化的能力远不如原版妖魔可是一旦失控转化为觉醒者战力将远远超越提供血肉的那些妖魔。 而觉醒者之中更有一些被称作深渊者的存在不但体积更加庞大妖气宛如深渊甚至还具有操控其他妖魔的能力每一个深渊者都是四星中阶、高阶的存在。 苏木他们这支小队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几乎是全员处于辅助的定位利用轮回者来自其他世界体系的奇妙手段帮助本土势力干掉了那些深渊者一些重要的正面决战基本由原住民中的强者完成。 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苏木蠢蠢欲动的想要一步登天也是属于在那个世界被压制久了心理上过于憋屈。 但问题是孙灵如果成功转化成深渊者原有的人格就很有可能会崩溃重组苏木的做法且不说算不算是亲手干掉了曾经的战友到时候新生人格完全不受控制才是更大的麻烦。 “你放心我跟你说过我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苏木把飞天蜈蚣的身躯缩的只有数尺长短烟雾阴气凝聚出来的上半身则是常人的体型黑红间杂的道袍垂落到地面只露出一小截蜈蚣尾巴。 谷旄 “深渊者转化冲击原有人格这么大的纰漏我怎么可能忽略。但我可是道士啊禾山邪道不得成仙正途在玩弄魂魄这方面却是拿手好戏。” “在他开始向深渊者转化的时候我会把他的魂魄抽出来任由那具躯体里面妖魔基因的本能肆无忌惮的发挥到最强然后以我自己的神魂入驻其中。” 阴寒的语调没有一丝变化只有隐隐猩红的光芒在苏木的眼神中一闪而逝“既然以正御邪的路子遇到这么大的阻碍那为了不浪费时间我只好彻底不做人啦。” 付克斯挑了挑眉心中浮现起熟悉的感觉。 不错不错这个才是当初刚成为轮回者的时候那个身上没有半点法力凭着一本道书摆弄仪式杀人夺魂祭炼法器的道士啊。 那个把文质彬彬的外表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仁善伪装的恰到好处骗取了独臂刀世界锻锋号一家的信任在关键时刻用毒药麻倒了所有人一刀一刀砍下去尝试几十次才完成仪式的人。 手都砍到发抖了面对满地鲜血横流的救命恩人脸上依旧是那么阴冷仅有的一点热度大概就是对力量的狂热。 那个时候坐在墙头上观望的付克斯就想着:真是比自己这个不争气的都市血族更不像人啊。 很喜欢这种感觉的她情不自禁的带上一点笑音:“那孙灵呢?” “他会进入这具飞天蜈蚣的躯壳里被我祭练成器灵和新的法器将会能保有原本的人格顺利拥有四星级的力量。” 苏木的回答没有说完的时候付克斯就从他身边飞走了好像其实已经不在乎后面的答案给予了久未表现过的信任。 苏木也没有回头去看蜈蚣的躯壳能够嗅到身边的香气变淡就知道付克斯已经离开。 他深吸了一口气烟雾构成的五指从额头深深的抓下来同样由烟雾构成的面孔被抓出了倾斜的沟痕从眼睛、鼻梁到脸颊一侧话音跟手指一样深沉用力。 “老和尚醉酒女还有那些什么人呵呵呵呵!再试着杀我一次吧一定要比上次更痛才勉强及格啊!” 付克斯所变化而成的蝙蝠在夜空中就进入了隐身的状态飞入了长安城去到了一处雕梁画栋金粉涂窗的地方大小有序的厅堂屋舍分布在此间。 四四方方的高墙围起了这里的建筑也囊括了小桥流水茂林修竹。 她轻车熟路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 隐身的蝙蝠从屋顶上飞过的时候不远处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屋里面还传来对话的声音。 “平东依你的意思是我们接下来最好还是要跟那关洛阳交好绝口不提在铸剑山庄曾经觊觎神兵的事情而且在接下来魔教余孽将动乱长安的事件中要竭尽所能表露赤胆忠心之态。” “大哥这回天下正道高手集聚虽然可能不会像十年前的战争那样惨烈但在一流人物的层面上其实人数还要比十年前更多我卢家在此一役正是重振家声光耀门楣的千载难逢之机。 卢家子弟、门客凡是武功精进未来有望一流的人都赐下了月华仙丹伤势愈合奇速即使竭尽全力我们的损失也一定要比其他各大世家小而得到的回报将远远超过其他世家呀。” “嗯你每逢大事的时候倒是不那么容易犯糊涂了。既然要一展名望又要施恩于人不如再将那仙丹多配一些哪怕是当做疗伤丹药来使到时候分发给有望教好的各方豪侠。” 接下来的声音渐渐拉远了隐身的蝙蝠只暗自低笑着飞入园子里的一座假山上。 几块硕大的假山石在此合围中间留下一线天光狭小到仅容胳膊粗细的空隙对于吸血鬼来说却实在宽裕。 穿过假山深入地下几度曲折之后蝙蝠从用来通风的铁栏之间飞出来到了一处地下的石室。 这地底阴冷即使是七月里墙上四壁也挂了上好的羊毛毡一张卧榻一张矮桌笔墨纸砚一盏孤灯如此而已。 住在这里的人是一个驼背的老婆子。 魔教药师首座景洪长老。 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婆子曾经是西南十万大山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鬼神人物不知道调制过多少奇毒奇药当初面对大唐的精兵她屡次动用毒烟瘴气甚至还研制出了可以人为播撒的疫病。 当时包括卢家、壶仙真人在内的诸多大唐医家高手在顽石大师的带领下不知为此熬白了多少头发才做好了预防。 恐怕没有人能够想到医药传家的卢家当初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魔教崩溃之后偷偷擒拿了重伤的景洪废了她的武功将她囚禁在此压榨她在医药毒术上的造诣。 “婆婆我又来探望你了。” 蝙蝠化作相貌异于中土的美人笑着坐在卧榻一侧。 睡眼朦胧的老婆子转过头来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才好像模糊看见了景物其实她根本不用看只凭声音就知道来的是谁。 “你终于来了。上次你走的时候好像说过这次过来的时候就意味着教主” “凌霄教主就在长安城外。” “呼好好啊那么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婆婆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呢?” “那群蠢货要是全然不懂也就罢了偏偏都是半桶水自以为是根本不明白自己调制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卢家先祖当年追随药王真人跟我教几代祖师都有交情斗毒斗医心怀苍生虽然仁得愚蠢倒也愚得令人生敬要是知道他们后代子孙是这种模样唔呵呵呵。我旁敲侧击已经问出他们的进度准备的东西足够了。” “既然如此那么时间就在明天晚上。” 付克斯俯下身子撩开老婆子苍白缭乱的发丝“武功尽废也是好事呢我这种神秘侧的血族要想转化强者为后裔的话自己可是会虚弱一段时间像婆婆这种武功尽废却又理性智慧的真是不可多得的人选啊。” 她张开了嘴露出尖锐森白的牙齿一口咬下。 城外的庄园里。 关洛阳一手抚着额头抑制不住的低笑起来。 “哈哈哈哈还真是这样他还真是敢想啊?” 往生方丈脸上还带着震惊过后的迟惘神色手里的念珠越转越快道:“这种事情毕竟只是虚无缥缈的可能但万一真的有这种可能的话关少侠就算真的有那种可能我们也没有办法阻止这件事了。” 老和尚的念珠慢了下来脸上显出了觉悟的表情宝相庄严如诵经一般说道“吾等只有寄希望于最后豁进所有人奋尽一切的战斗了。 毕竟吾方有这么多的豪杰未必不能打破他的算计正大光明大义所在当使天不绝人!” 关洛阳收敛了笑意侧首望着老和尚眉梢微动的时候英风朗然的气质竟莫名有些棱棱角角、尖锐不平的逆意似乎反问似乎自问了一声道:“天是吗?”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猎长安,诸龙影,天动雷霆 长安城这个时代这片大陆上这片天穹之下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城。 玉兔坠落金乌升起长安城中炊烟袅袅, 人声逐渐喧嚷起来。 就算是妖魔将至、禁军调动的紧张氛围也没有办法让整座城池都沦落到焦躁不安的环境里他们也会谈论动乱也会心有忐忑但是生活依旧要继续。 好在这一天似乎也并非是被战火选中的日子。 直到金粉宫城, 灰廓百坊, 度过了整个白昼的日光曝晒迎来了迤逦而至的月光。 邵凌霄和他的四个侍从, 在月光之下出现于长安城的高处。 本来从禁军调动开始长安城中凡是具有一定高处优势的建筑早就已经被禁军分派的精锐把守。 他们警觉到每隔半刻钟就要以鼓声为记向把守在其他高处的同袍昭示自身的存在且敲鼓时候的轻重鼓点每一轮都有不同假如有人侵入这些地方妄图模仿上一轮的鼓点那么立刻就会被察觉。 不过, 邵凌霄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这座楼阁里的所有禁军, 都已经在剑气之下泯灭了性命细如发丝的剑气从他们的咽喉之间穿过摧毁了气管只留下针扎一样的小孔和少许血迹。 这些或雄壮或精干的汉子, 不细看甚至看不到哪里有伤痕只是像疲累了一样依靠着栏杆、墙壁、盆栽萎顿的低着头长枪和配刀还在他们手中紧紧的攥着凌乱的支着地面。 并不在乎半刻钟之后的鼓点如何邵凌霄神态从容似乎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放松的在月色里俯瞰着这座城市。 唯一一个“紧张”的地方大约就是他左手的衣袖袖袍还是缠绕在飞光剑的剑身上缠得那么紧那么严密以至于像他负在腰后的左手横握了一根黑色而沉郁的哭丧棒。 从高处看下去长安城的那些坊市被街道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屋顶上的瓦片似鱼鳞般紧密的排布又像是黑色的麦田刚被细细的犁过留下了这么多规整、细密的痕迹来。。 瓦片挨着瓦片屋檐挨着屋檐每一座坊市之中的那些建筑物都连接在了一起仿佛从城池存在的那一天就这样紧密的相依直到如今。 只有从那些瓦片的田野里隆起来的阡陌屋脊才叫人看出了高低之分贵贱之别有那些又高又长的脊飞檐挂角蹲着龙子异兽也有低矮到像是被别处屋脊的阴影给淹没了的。 夜色已深坊市之间一片寂静邵凌霄却能够从风里听到万家百姓的呼吸这是笼罩全城的静谧也是静谧里满溢出来的生机。 邵凌霄眸子里被那些瓦片屋顶占满了瞳仁要远比乌瓦更黑意味难明引颈望向更远处。 高如山影的城墙外有月如银纱广袤的旷野间多处波光粼粼。 隶属于黄河水系的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条河流在这座城池的四周穿流。 早在西汉时期司马相如就曾经于上林赋之中写道:“浩浩乎八水分流相背而异态。” 八水绕长安的壮丽之美分明在城外却被城池之内的氛围所把控这里的政令出达天下到新罗、百济到塞外西域到苍茫高原也到浩瀚海波。 昔日的十万大山六诏王国今朝的南诏离得那么远其实也已经不免要被这座城的氛围所浸染。 又一轮鼓声响起这边的楼阁之上没有回应各处就陷入异样的寂静之中细微的声响逃不过宗师的耳目正从四面合围。 振翅而去的传讯者羽毛扑击风的声音也混杂在其中。 但是就在其中一只血鹰向着高空飞掠而去的时候下方一条黑影穿透了屋顶将这头驯养不易的猛禽化作当空爆裂的血雾碎雨。 长条状的黑影在半空中微微一顿一节一节的卡壳泛着黝黑的光泽顶端那硕大的毒苞与尖刺使任何人都不会错认。 ——这是一条属于蝎子的尾巴。 竖立起来的长尾还在飞速的延伸甲壳铮铮作响不断变粗直到最后几乎跟城墙齐高。 紧接着那座屋舍像纸糊的一样被撕裂开来碎片纷飞间足足有八条与之前那条尾巴差不多长度的黑影延伸出去。 冲破墙壁扫断柱体附近那些屋舍里面的人连一声惨叫都没发的出来就已经被墙体屋顶的残骸裹挟掩埋。 内卫的铁哨急切的响起从一点蔓延到一片一片又层层传递向更远直到城外也听得清清楚楚。 城中各处转眼之间至少有上万处的灯光火把晃动着向这边赶来。 附近的十几座坊市都陷入骚乱。 而那九条毒蝎长尾的源头那个本来近似人形的六臂生物也在飞快的膨胀。 大团大团的肌肉像是爆炸的棉花一样从他身体上迸发出来两肩的肌肉一大一小膨胀起来的时候把头都挤得看不见了紧接着这种膨胀感向双臂、背后延伸。 有那么一会儿原地只剩下一個比房屋还要巨大的肉球六条手臂都被肌肉埋了进去一点也看不见。 但是很快内部传出了千百声爆竹似的声响骨骼也随之疯狂增殖将那些赘生的肌肉重新撑起。 六条手臂变成了巨爪爪子尖端锋锐臂膀肌肉虬结变得更富有流畅的形体美感关节处有甲壳缠绕覆盖其他部分则是角质的皮肤粗糙的观感如同鳄鱼。 双腿的位置变得粗壮无比也许是因为体重的关系只能以蹲姿处在那里六条手臂最下方的一双手也要辅助支撑维持着这巨大怪物的重心平衡。 最后是一个硕大的头颅从肌肉之间生长出来五官粗犷依稀能看出孙灵的模样。 毛发这种东西已经不复存在但头顶却长满了骨质的尖刺像是用无数荆棘攒成的怪物王冠。 金黄眼瞳的深渊者用腰侧的两臂和后肢弯曲支撑在地上上半身倒是略微挺直四臂箕张。 这样的姿势使他的身高只能体现大半即使如此头部所在的高度也已经超过了十五米九条尾巴更是都比他上半身长出倍余。 他稍微移动一下三里之内都能感觉到地面的震颤发出吼声的时候前方的一栋屋子直接被吹倒全城都能听见。 但这样庞大的怪物只令邵凌霄的眼神略微新奇了一瞬便又移开更着重的去关注长安的应对。 禁军的重弩被力士们扛着飞奔而至有许多高手正在向那边赶过去琵琶声响抵消妖魔吼声的恐怖压迫。 驾驭流水的春秋大刀横斩而至与深渊者的一拳对拼打碎了那只拳头但血肉却从腕部飞快再生。 九条长尾呼啸来去忽远忽近所到之处无论士兵还是百姓的身体只要被尾巴顶端的尖刺擦一下就融化成剧毒浓浆被吸收。 饶是如此禁军的士气居然没有受到太大打击他们似乎有过这方面的推测预演重弩停留在稍远的地方急射而去有勇力的将官们怒吼连连掷出长枪。 深渊者的吼声也接连发出城外的妖魔变异体听到这些声音就像是得到了号令全速从各个方向向城中赶来。 那一道道畸形非人的身影翻越城墙坠落向下有些被一流高手挡住有些角度偏僻一路直闯肆无忌惮大开杀戒在深渊者的统领之下这些妖魔变异体会更加亢奋。 不过火把的光芒也很快分散汇聚过去那代表着长安的守卫力量正前仆后继的去阻挡妖魔的脚步。 整个长安都被惊醒处处都是战争有火光新生有火把熄灭但没有火光逃散。 “昭昭有唐天俾万国” 目睹这一切的邵凌霄念出了歌颂大唐的词句声音悠长既非赞颂亦不算嘲讽。 只是这样众志成城的场面让他觉得也只有这八个字能够适用了。 要令这样的大唐真正感到痛苦死那么一两个皇帝毁掉那么一些粮食就足够了吗?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算是想要远避在唐之外去筹谋足够发动战争的实力至少也要二三十年的谋划过度吧。 但是那太晚了太慢了有很多人等不及。 不是邵凌霄等不及也不是夜摩天等不及而是大唐的人啊。 那些曾经在十年前的西南大战之中幸存下来的江湖人物朝廷高官乃至于数量更多的士兵们是复仇的目标。 那些虽然没有亲自奔赴战场却也把控着后勤调度的策略以其他方式为战争尽力的朝廷官员是复仇的目标。 那些曾经为十年前的大战而欢呼喝彩感同身受振臂高呼的人们遍及在每一处城池每一处村镇的那些大唐百姓 也是复仇的目标! 邵凌霄已经蹉跎了十年他不能再等下去再等再等等到十年前的那一代人都死的差不多了都快忘了十年前的心情那时再发起报复还算得上什么复仇? 他要掀起最混乱的时代用最短的时间让那些人落入痛苦的乱流里去。 只有这么多的人的痛苦才能够为我斩碎身上那层仇恨的茧衣摆脱这十年来层层累加沉重芜杂的束缚重获解脱与自在。 而要想达成这一点痛击这如日中天的大唐当然也只有用“天”的力量。 邵凌霄所在的楼阁上空月色夜空里忽然涌动云气古朴的天门缓缓浮现出来。 飞光剑微微一下颤鸣左手的袖袍就全部粉碎。 深渊者向皇宫的方向进发直线前进无论前方什么阻碍都被他摧毁包括陆宁仙在内的四大神兵持有者虽然能给他造成一定的伤势却也在飞快的自愈重生之中没办法真正拖住他的步伐。 尤其是这头深渊者周围还有血色的魔法阵图案持续在各处浮现出来。 谷擸 有的魔法阵是令深渊者沉重的拳头骤然加速有的是为深渊者的躯体某一部分提供硬化防御有的是幻术乱神干扰敌人。 付克斯维持着隐身的状态踩在深渊者的左边肩头。 如果这头深渊者真的只是个深渊者的话绝不会与她打出如此巧妙的配合但当操控这深渊者躯体的同样是一个法术能力者二者的配合就变得殊为可怕。 以至于就算往生方丈赶到也被血色光晕包裹下四臂连轰时快时慢的攻势压住一次次轰的倒飞出去。 皇城与外城之间的那一圈空白街道和城墙阻碍被九条长尾率先轰击摧毁深渊者快要闯入皇城的时候各大世家的人手也不得不投入战斗之中。 嗡!!!!!! 邵凌霄的右手握住了飞光剑的剑柄龙哭千里的剑意提到毕生的巅峰整座楼阁四周大气周边百物随之一颤。 绝顶宗师的心灵力量使得他的剑意仿佛化作了一道又一道水色的龙影带着清灵的吟声从他身上飞了出去巡回游弋于长空愈显其修长。 各大世家的高手不由自主的发出惊骇的声音。 他们看到了夜空中的天门看到了徘徊天地间的多条龙影但这并不是令他们惊恐的地方令众人骇然的是但凡是踏入一流境界的高手战斗中所发挥出去的真气都骤然被那些龙影吸走。 甚至连他们体内经脉流转的真气也不可自抑的外泄飞去。 一流高手的真气练得精纯如钢如果能抱元守气宁下心神就算是绝顶的宗师也不可能凭着那些水色龙影剑气凌空一照就做到这样的事情。 可是他们现在正处在激战之中深渊者血魔法妖魔变异体让他们根本不敢凝定真气反而要使真气激烈发挥才能够抵御敌人这样一来真气被引走的趋势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龙吟龙影之间满城都有似浅似深的光辉向那处高耸的楼阁汇集过去。 那高楼所在的整片区域都在盈盈发光其中所蕴含的力量令所有有见识的人都觉得心胆俱颤。 那一剑如果挥出恐怕能直接从高楼所在的地方轰入深宫之内。 虽说其力恢宏乃是集中所得征兆明显但凡达到一流的人物都有机会逃开但正面而论没有谁能够抵抗得了。 而如果那一剑的目标并非深宫却是对准了某个人的话那么以剑气的覆盖之广只怕是连逃的希望都没有。 他们又怎么会明白这一剑的目的既非深宫帝王也不是这些武林大豪。 邵凌霄抬起头来发丝之间飞扬的剑气把楼顶粉碎连碎片粉末灰尘也清空头顶豁然开朗。 夜空中的天门越来越清晰深刻还在不断的放大若有人这是仰头看去天门上的图刻已是纤毫毕露。 他这一剑是要摧毁天门! 上百个一流高手长安城各大世家近百的妖魔变异体的争斗都会成为这一剑的助力。 从东都开始这场招摇而至激起所有武林人士义愤的长途就是为了摧毁天门。 那些真正悠久强大的宗派保存着先人破碎虚空后对天门后面的探索和支言片语传回的讯息。 此方天地与大天地之间的连接如同绷紧的丝线只需一丝不平衡的冲击就会击断这种联系将天门也粉碎。 当然这所谓一丝的不平衡也绝非寻常人力所能抵达的就算是绝顶的宗师都无法拥有这样的出力只有如今天晚上的场面才可以达成。 那牵扯到两方天地的动静将会从天门粉碎的地方开始扰乱这天地之间的气脉。 并非是所谓的雷霆流星天劫那样直观的东西而是天地之气的失衡。 从那一刻开始直到未来的五到十年内春汛会化作洪灾晴天会导致旱地地气的失衡将会带来粮食的大减产甚至诱发饥荒、蝗灾大唐将不可遏制的陷入衰弱。 然后就是顺理成章的战乱。 当这一剑挥出之后幸存的人就会明白他们满怀豪侠志气家国大义赶来这里最后的结果是让所有人都成为乱世的帮凶! 所有英雄与欲成英雄的人都要徘徊在罪孽里伴随见证着万众的痛苦直到死亡。 这才是邵凌霄的复仇。 但这一剑将挥为挥之际动作却迟缓下来。 邵凌霄望着满空龙影他的心灵神意所汇集过来的力量已经超出了宗师的极限但却 不对 他皱起眉。 付克斯也在关注邵凌霄那边那是他们的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就算是体温冰冷的吸血鬼这种时候都不免感受到了一点燥热和忐忑当然还有更热切的期待。 不过她在保持着对那边关注的同时也没有放下对战场的警惕。 只有战斗持续那边才能顺利深渊者面前的敌人又多出了疾电飞影和古兰香的身影。 庞大的怪物即使有妖魔变异体的簇拥和血魔法的辅助也不得不在此陷入焦灼。 付克斯在施法辅助的同时搜寻关洛阳的身影。 一大堆魔法卷轴被她丢出在半空中击毁。 血色的魔法阵同时在上上下下四面八方三十几个方向张开。 防御反击冰刃雷霆低温懒惰欢愉。 深渊者的四只拳头从各处魔法阵的图案一揽而过都像是各裹各一层血色光焰的拳头猛力砸下。 付克斯看着往生方丈和古兰香各挡其一另外两只拳头轰向地面。 疾电飞影的身躯避让移动三层重叠的魔法图案已经在他避让的轨迹上闪现出来迟滞行动。 ‘关洛阳到底去了哪里?’ 铠甲的身影穿过魔法图案突然消失。 付克斯心头的疑问尚未落定就感觉自己的视野飞快旋转起来一切景物变成扭曲拉长的色彩。 头变得很晕很轻。 “你刚才是在找我吗?” 深渊者肩头上的吸血鬼只剩下一具无头的身躯。 飞影铠甲拎着付克斯的头从地面越过深渊者的高度在高空中停留。 吸血鬼的头还没有死去以至于她在眩晕之后看到了那样的一幕。 铠甲面部的晶体护甲之下显出来的一双眼睛萦摇着离火的光泽传出的话语是关洛阳的声音!! 飞影铠甲的召唤器有着类似于认主的设定在完成一次召唤之后就会留下召唤者的意能量印记但是这种认主的设定并没有达到那种至死方休非要召唤器与召唤人其中一方被摧毁才可以解除的程度。 只要其他人的意念能量也超过召唤铠甲的标准覆盖召唤器里面以前的能量印记就可以成为新的召唤人。 而在安非鱼主动转交召唤器的情况下关洛阳要做到这一点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件以召唤者本体素质为基础进行百分比加成的铠甲在关洛阳身上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使敌我双方的所有人等都感觉半空中留下了一道难以抹除的烙印。 那是极光璀璨霹雳环流宛若足以一举洞穿山岳的雷霆怒涛! 风雷怒吼和吸血鬼的尖叫同时响起。 只剩下了一颗头颅的付克斯发出有生以来最扭曲的嚎叫。 她不知道有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但是身上所有的防护魔法都在那一刻被轰碎保命的魔法没有来得及运用此刻的她只剩下最后化作蝙蝠血雾逃遁的本能。 但也慢了。 铠甲的手掌上烈火与雷霆爆炸开来毁灭了一切的痕迹。 凌空悬浮的身影如同闪电骤然折返一脚重重的轰在深渊者的背脊上。 庞大的怪物正试图回头却被沛莫能当的力量从背后轰中不得不彻底趴了下去轰隆震荡烟尘如浪。 关洛阳踩着怪物断裂的脊梁站在这座血肉与骨骼形成的小山上以下凌高迫视着龙影环绕的敌人。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信,抱星入怀 关洛阳的那一脚把覆盖在深渊者脊背位置的厚重甲壳踢得粉碎并摧枯拉朽的击断了它的脊椎但还不足以彻底夺走这只怪物的生命。 何况主宰着这具躯体的是苏木饱含阴气的冷酷神魂就连付克斯的死亡也只是让他的瞳孔颤抖了一下, 对于这具躯体的操控依旧没有半点凌乱失误的迹象。 深渊者背部的伤口在一刹那之间就化作满布獠牙的巨口森白的尖刺密集交错合拢绞杀而来。 同时空中迅影音爆九条毒蝎长尾的尖端, 包裹着因瞬间加速远超音速而产生的激波从斜上方对着关洛阳围堵轰击过来。 关洛阳的身体没有明显的动作周围三尺以内的空气就猛然震动起来堪称可怕的高频震荡让他的身影变得模糊也让九条长尾尖端都在撞上震荡力场边际的时候就崩裂、迟滞。 下方猛烈咬合的獠牙更是直接被震成碎片迸射纷飞。 可是这时却还有一条无头的身影豁然冲击到关洛阳身边。 她猛扑之下双爪齐出浓厚的血色魔力, 像是连高频震荡的空气都腐蚀掉了一般突破了这一层力场, 攻向关洛阳的肩膀。 无限世界之中, 吸血鬼的源头一般分为三个大类神性诅咒, 生体病毒和魔力改造。 付克斯虽然只是一个出生于都市背景、低魔时代的吸血鬼, 但她的血脉源头却是属于被神性诅咒造就的那一类普遍的具有外表优雅但内里更加偏执腐化的性格甚至有着强烈的自毁冲动。 在成为轮回者之后她一边发掘自身的血脉潜能一边给自己的身体设下了许多咒法改造。 当自我意识被毁灭的时候那些以主体的彻底死亡为前置条件的咒改法术加上妖魔基因、魔幻毒素的存在将会瞬间让她的残存躯体完成“尸变”。 尸变之后的她大概只能保有生前百分之八十左右的实力面对一个轻易夺走她生命的敌人这种程度的战力显然不可能完成复仇什么的但就是抱着一种“死了也要继续绊你的脚”的愉悦感。。 关洛阳一掌迎了上去。 周天道场和八风铜鼓的神通同步震荡爆发高频颤抖的风雷气流宛如一道白茫茫的光炮从关洛阳这一抬手之间轰出将那尸变的身躯轰的面目全非倒冲飞射。 往生方丈的禅杖朝空中一揽浑厚的佛门真气压的那邪物浑身不得动弹被禅杖挑向一边。 古兰香正好一棍横扫燃烧如光的怒煞魔能把那尸变的躯体打成大团爆散的灰烬。 不过趁着这段时间深渊者的躯体已经完成了更剧烈的变化那颗硕大的头颅直接扭动向后上半身四条手臂的关节全部反曲过来手背变手心。 关洛阳原本处在他背后这么一来倒像是处在他胸腹之间被四只巨拳合围而至。 嗞啦!! 电光闪烁一晃即灭。 铠甲合体状态下的关洛阳速度更上一层楼突兀出现在高空快的宛如瞬移脱离了四只拳头的攻击范围却有一抹色调暗沉的弧光跟上了他的动作。 那是长约数尺的妖法飞剑也是一只体表甲壳、足刃精细无比的蜈蚣南斗圣拳的切割拳意飞天蜈蚣的天资异禀加上苏木以真正祭炼飞剑的方法来驾驭。 毫不夸张的说这柄蜈蚣飞剑的杀伤力绝对凌驾于已经失去了血魔法辅助的深渊者巨拳灵活性更是不知道超出了多少。 也就是关洛阳替换了铠甲人之后那展现力量的一击太出乎意料让苏木来不及反应否则的话有这柄飞剑在至少能帮付克斯争取闪避的时机。 只不过令关洛阳更在意的是蜈蚣飞剑袭来的同时远空之中游曳的水色龙影已经有收缩合拢的迹象。 他腾空一脚踏在蜈蚣背上身影猛烈旋转脚底将这蜈蚣飞剑的一侧磨出焦糊的圆坑同时已经借力变向贯穿长风去到那失去了屋顶的高楼间。 铠甲包裹的拳头被飞光宝剑的剑尖精准的拦截。 电光火石间的一记对拼飞光宝剑上依附着的精纯清凉剑气被关洛阳的拳力震的松散蓬乱开来。 就好像是几十道水雾从剑身两侧迸射而去打穿了周围的柱体远飙至夜色下的高空中。 关洛阳风雷怒贯之势也为之一阻倒退了两步。 他已经看出吸收了那些水色龙影的人并非邵凌霄而是那四名侍从。 说吸收不够准确应该说是邵凌霄驾驭着那些龙影将他刚刚从长安城各方牵引过来的磅礴真气过滤引导灌注到了那四名侍从体内。 这四个人修炼的都是魔教嫡传武功环天列宿混一大法的修为不在孟王侯之下而且关洛阳之前没注意过现在才发现四人在运功时从心灵上散发出来的气质都几乎趋于一致与邵凌霄相似。 即使满面涨红七窍隐有血丝他们终究还是承受住了这些真气。 “我培养他们十年原本是要让他们成为今夜辅助我共同驾驭那一剑的人选。” 邵凌霄眸色寒凉“但是现在暂时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我牵引过来的真气远远少于预估。” “关中武林的那些人全都留在了城外没有进城是吧?” 关洛阳说道:“不错。既然已经猜到了你要做什么大家又怎么会进来接受你的利用呢?” “哈世上愚者太多或者为名或者为利或者为义或者仅仅是被身边的人所裹挟都不免会变得不够清醒。” 邵凌霄的谋划被猜中倒也没有什么气急败坏的样子只是有些好奇的说道“我要做的事情在真正做成之前就算是当面给他们讲出来他们也未必会相信即便是相信了也绝不肯停留在城外。” “他们大约只会想着集众之力以更决绝的态度来跟我斗一场试试看能不能靠人数的力量打断我的谋划吧?” 关洛阳说道:“我跟他们打了個赌而已。” “赌约肯定是你赢了没什么好在意的我诧异的是他们真的会愿意因为一个赌约就罔顾今夜长安百姓的性命吗?哦对了还有他们的皇帝。” 邵凌霄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四名侍从已经飞掠出去参与到攻向皇城的战役之中。 关洛阳没有阻拦他的心意、气势跟邵凌霄的剑意正处于犬牙交错的对峙之中那四个人如果向他动手他倒可以趁势反击但那四人只是从这里离开他就不好贸然出手。 不过他本来也不觉得这四个人是需要让自己来解决的东西。 诚然那四名侍从现在所拥有的真气之博大已经完全碾压了一般的一流高手但是没有足够的心灵境界去推动这样的四个人物在真正的宗师面前不过就像是大而无当的痴肥力士罢了。 当他们四人越过战场时琴、剑两人坠落下去辅助深渊者的攻势。 另外两人就想趁乱之中直接飞越宫墙杀入皇宫之内。 忽然空中像是下了一场大雪满天飞舞的纸张席卷而至拦住了这两个人的去路。 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红豆本是相思种前世种在我心中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春夏和秋冬。猜字八。 见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猜字一。 风里去又来峰前雁行斜。猜字二。 这满天飞舞的每一张纸上都有墨迹字数不等有多少张纸就是多少道谜语。 书、伞两名侍从同时出手横空真气如同一道铁铸的浪头排山倒海的打压过去。 至少七成的纸张被这样的功力当场震碎但剩余的纸却切开了那澎湃不休的真气飞舞之中乱中有序的逼近了书、伞二人如同为他们布下了一道不解的谜题。 他们两个现在功力虽高却一时仓促不知道要怎么破解这一招只能浑身舒张凭护体真气硬扛登时被打落宫墙之下。 谷泚 崔陵房和苏刑死后长安仅剩的一位宗师身份神秘久居深宫知道有这么一位宗师存在的人不少但知道其真实身份的却不多。 到了今天晚上这样的场合也终于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余地了。 赤黄长裙温婉大方的美妇人手提一把戒尺从皇宫之中掠出。 正在激战的各大世家的人手有些人惊鸿一瞥望见此人面貌依稀有几分熟悉心头霎时一颤。 ——居然是皇后娘娘。 皇后亲自现身世家中人不免士气一振力争上流然而就在这时人群间传出怪异嘶吼。 参与此战的卢家门人子弟三十余人除了卢固安和卢平东这两兄弟之外全部化为妖魔。 这一下变起肘腋猝不及防世家人物被打的溃散四侍从又勉强拖住了古兰香与往生方丈他们。 蜈蚣飞剑与皇后纠缠深渊者奋力一冲之下带着诸多妖魔撞倒了一截城墙踩着倾倒的城门楼遗骸闯入宫城之中。 击碎天门的大计已经被揭破但长安城中的这场大乱似乎还在走向无可挽回的境地。 “你就准备站在这里跟我僵持吗?” 邵凌霄不急不徐的说道“继续下去的话皇帝会逃窜长安会燃烧起来只要我追逐着皇帝终究还会逼出你留在城外的那些人天门依旧会破碎。” 无论关中武林的那些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愿意留在城外当局势真的发展到那一步的话就由不得他们不出手了。 “如果你还不动手不能在这里杀死我的话那么结果不会有差别只不过是长安被毁的更严重一些罢了。” 宗师境界的武者交手如果彼此之间相差不大的话那么就其实非常讲究大势的烘托。 邵凌霄覆灭老君山独占小酉洞天的时候乃是魔教销声匿迹十年后的首次现世一鸣惊人威势日益深重所以天方真人从天山秘魔崖赶回携吾道不曲千里直行之势直奔上山才能动摇了他在老君山上积蓄的气魄。 关洛阳本身的境界还没到那一步但是重重因素叠加他的战力已经切实的站到了那个层面上也不得不品尝本土武道的特色。 体验绝顶宗师之间以心神、环境、大势争夺第一手先机的感觉。 假如大势尽丧、先机彻底被夺的话那么就算是同级人物之间也未必不会出现一招断头立分生死的场面。 长安越乱邵凌霄的势就越深他就像是一座人形的深渊热衷于吸纳全城各处的混乱与痛苦。 每多一份苦痛灾祸的气息那一袭黑衣之下的本来面目就好像变得愈发轻松愈发不可捉摸。 邵凌霄能够感受到那具铠甲之下关洛阳的躯体之中所酝酿的怒火。 那是躁怒至极的热量。 只是关洛阳依旧立在那里愤怒却并未失控狂躁却并未惶急。 有一股意志镇压着他的身心是自信也是信任! 自信的是昨天晚上的三招赌约。 在玉雪龙环的遮掩之下跟当时在场的所有一流高手定下的赌斗。 三招之内便要他们所有人全部后退! 以此来衡量双方的价值。 最后是更具价值的关洛阳要求他们听从自己的意见。 但是那意见并不是要那些人全部在城外枯等而是用赌约的重量迫使他们全部去信任一个人。 哪怕只是那么一星半点的信任也依旧要求他们将所有人的希望寄托在那个人身上。 城中乱战。 城外。 安非鱼在河岸边狂灌着羽化茶水。 ‘我靠我靠我靠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乱来的?!’ ‘打赌之前有没有先跟我讨论一下呀我他妈都不相信我自己啊!!’ 从听到那个赌约的结果到现在他心里一直乱糟糟的各种念头像是天上掉下的巨木和地上窜起的太阳一样撞来撞去。 他只能狂灌牛饮鲸吸怒吞。 但是一切的准备都已经就绪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 乱到觉得头脑要爆炸的安非鱼喝光了所有的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他面色冷峻的转过去从容自信沧桑的模样带着他所有拍过、所有看过的特摄片里的英雄姿态。 “诸位所有的功力都已经灌注在弓箭之中了吗?” 上百个一流高手举起了他们手中的弓弓如满月。 寒冰烈火雷电金光各色各样的辉芒在他们的箭上闪烁。 “那么” 安非鱼面朝所有人背对大河竖起一根手指直指苍穹。 “抬起你们的箭将你们的热血、侠义、情怀付诸在这一箭上吧。” 这里距离长安城还有十里距离他们所有人推算之中邵凌霄可能身处的位置还有二十里距离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的实际位置则有二十三里。 距离长安城中最偏远的一处妖魔所在一处禁军厮杀一处百姓哭嚎还有四十二里。 安非鱼呼吸颤抖了一下一口吞下了羽化返生珠发布命令。 “射!” 射!!! 射!!!!! 人的命令回荡在天地河水浪涛之间弓弦震荡。 “我会让你们所有人在此参战——!” 天上流星如雨飞袭长安。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退 宗师境界的武道高手也不可能让自己的武器在数十里之外依旧保持着十成的杀伤力。 而对于那些一流境界的武林人士来说就算是利用飞刀、投矛、弓箭之类的形式来灌注自己的真气发动攻势也往往只能保证在三里之内还拥有八成以上的杀力。 之后武器上所凝聚的真力就会大幅度的溢散、衰落, 超出五里的话箭上所余之力甚至未必能射穿一面普通的竹骨土墙。 但是来自武道之外的力量却让这不可能成为了可能。 彩虹石的拥有者无论是善良邪恶残暴, 冷酷, 贪婪还是什么其他的信念, 他们所共有的一点就是要有着向常理中的“不可能”发起挑战的浪漫情怀。 铁不可以是绕指柔吗?人不可以是面团吗?影子不可以被操控吗? “我就不可以是主角吗?” 当那些箭被射出去的时候大河波涛倒影夜空长风呜咽。 曾经拍了很多廉价烂片的安非鱼是此地、此时、此刻唯一的主角。 他自然而然的踏入四星高高举起的那条手臂上彩虹石的光辉因信念而明澈万分将那凝聚了上百位武林高手真气的箭雨, 赋予了璀璨的生命。 那股庞大到可以令山冈都颤抖, 原野上的万物草木都要仰望拜伏的力量, 在他的注视之下活了过来。 当这些箭飞出数里, 长弓所赐予的速度用尽的时候它们没有下坠反而上扬。 每一支箭都长出了薄到几乎没有厚度却宽大而美丽的双翼。 每一支箭的尖端都有袅袅的光焰勾勒成灵动的竖眼轮廓在之后的加速中又被拉长成了光痕焰尾。 它们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百余道流光飞过了高高的城墙然后才按照自己的偏好选中了各自的目标依次的坠落下去。。 从最靠近城墙的地方一处又一处妖魔变异体肆虐的地方被天上的流光击中。 有头顶生长着弯曲撞角上半身魁梧高大无比下半身却被身上披下去的长毛覆盖只露出黑色足趾的类猿形怪物正拔起一根柱子对前方的士卒横扫过去。 长着翅膀的羽箭就落在了它头顶好像还有一只冰蓝色光芒构成的竖眼对着它眨了眨眼随后羽箭之中所承载的冰川真气就倾泻而出。 转瞬之间这只怪物就从头到脚都被冰块封住双眼、双耳、口腔等等脆弱位置甚至还有冰刺从内部爆发出来。 妖魔变异体的可怕生命力让它在这样冰封重创的状态下依旧不死奋力咬合的嘴巴最先在冰块上迸射出了裂纹冰封松动又导致其他关节处也被压出裂痕。 但在这时禁军中两名部将的长柄战锤和宣花大斧已经分从左右砸在了它脑袋上。 怪物的头部被打了个粉碎冰屑四溅两柄重型兵器还彼此碰撞了一下。 同一座坊市的对角处额头生长犀牛独角的妖魔变异体背上中了一箭烈焰真气从内而外的爆发使他趴倒在地七窍之间冒着滚滚浓烟。 禁军的士卒调转床弩长达八尺足有碗口那么粗的弩箭射了出去。 更远些的地方有嘴里还嘶咬着一条手臂的妖魔变异体被饱含雷霆真气的羽箭轰的全身麻痹十几根长矛就同时扎在了它身上。 伴随着士兵们的悲怒吼声将其挑上半空奋力撕裂开来。 邵凌霄看着那些流星箭雨从远而近从他所在的这座木质高楼两侧滑过落向远处带着呼啸和殉爆的声音使处处妖魔伏法。 有生命的羽箭飞行绝速从坠落到爆发的过程是在跟那些妖魔变异体碰撞到的一瞬间就将内部所蕴含的真气全部消耗掉。 它们的爆发只是一波也是一锤定音不给人留下窃走这些真气的余地。 只凭着这么一轮箭雨长安城中四处作乱的妖魔变异体就有接近一半当场伏诛。 片刻之后当看到第二轮流光箭雨自城外飞来的时候邵凌霄放声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脚下的高楼立刻剧烈的颤抖轰隆巨响猛然下沉了三尺有余。 笑声压迫着整座楼体向地下沉陷三尺还嫌不够第二次震荡又下沉接近两尺的高度。 构筑成这座高楼的种种木料实在承受不住在第三次下沉的时候朝四面八方崩裂了一部分。 随着从上到下一层层的柱体墙体断折破裂整座楼阁就这么一顿一顿一层一层的变矮。 咚! 咚!! 咚!!! 地动山摇一样的声势就算光在远方听着这样的声音都感觉惊心动魄动荡不安。 关洛阳却稳稳的站在那里无论周围怎么动荡都保持着跟邵凌霄对视的高度只是藏在腰后的右手一根根手指微微活动着渐渐握成拳头。 刚才他可以不急现在他也可以不躁随着流光坠落纷乱如雨扑灭一处处妖魔灾祸该急的已经不是他了。 朝着周围崩裂散射出去的木料残骸漂浮在一定距离的空中楼阁变矮一层周围的残骸就升高一层。 当邵凌霄所站立的地方终于变得跟街道地面齐平的时候他这试图先声夺人的举动已经走到了尽头且毫无成效不得不发动真正的攻击了。 关洛阳等的就是这一刻等的就是这一刻的前一个刹那。 在飞光宝剑上倒映的景色略有变化证明剑将运动的瞬间关洛阳的拳头已经提前轰到邵凌霄的胸膛上。 他的拳头要想打穿邵凌霄的躯干就要先粉碎邵凌霄前胸的衣物这是物理上的顺序本来没有什么错误错的是这层衣物并没有紧贴着邵凌霄的皮肤。 在衣料和肌肤之间还有一层质感奇诡的护甲。 关洛阳的这一拳绝速而发拳法中已经揉和了风蜉无形的渗透特性可是在打中这层护甲的时候却感觉自己不是在攻击一个人而是在攻击十个、百个、上千個不同的飞速游动的事物。 拳上的力量真正渗透进去的恐怕还不足两成而且还有一股柔韧到无孔不入的力量反震回来令关洛阳的速度为之一缓。 邵凌霄的身影如一缕青烟倏然消失退到了楼阁残骸的范围之外长剑一挥那些悬浮在半空中的碎片残骸每一块、每一片、每一点就像是突然获得了喷射式的动力全部向着关洛阳冲击过去。 这副场景就是比原本那座楼阁还要高还要大的残骸围墙陡然间塌缩向一点。 当所有的残骸在中心处相撞挤压着形成一个致密球体的时候楼阁本来的颜色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所有的残骸都在高速运动碰撞的时候被镀上了一层焦色球体的外层甚至隐隐显出玉石光泽。 这就是朝生夕死剑诀的第三招黑水骊珠。 说来魔教镇教宝典之中的环天列宿混一大法和朝生夕死剑诀都名扬天下却少有人能够说得清朝生夕死这套剑决到底有几招。 关于魔教历代教主的记录之中也只是提及他们似乎都很喜欢动用这套剑法里包括“龙哭千里”在内的前三式。 实际上这套剑法从开创出来那一天开始就只有前三招是有定论的。 在汉朝末年避退隐居到西南群山之中的那一群创功者开创出整套剑法后就把第三招往后的招式全部裁断收藏在密盒之中下令以后的历代教主只能观摩前三招剑诀自己去开创新的路数。 龙哭千里鳞介藏形黑水骊珠从第一招的肆意纵横到第二招的潜伏积蓄到第三招的压抑至极仿佛把一条飞腾九天的龙硬生生逼迫蜷缩成了一枚深渊之下的骊珠。 逼得人心中郁怒之气不可不发不得不去开创独属于自身的第四招。 但是到了邵凌霄手上之后他学完了三式剑诀感受着奔腾飞扬的剑气压抑如细小珠玉却并没有产生什么郁怒之气。 在他看来一个真正自在的人应当能够在任何一种情态之下享受乐趣自寻其乐自作其趣。 像是抑郁愤怒狂躁自卑仇恨如此种种负面的情绪完全都是由外界强加而并非是由自己心中生出就像是一层层披在身外的茧衣。 虽然成为了自己形体的一部分却不是自己真心的一部分。 谷癎 只要寻得抽丝之法裁破之道完成了对应的事之后就可以不萦于怀脱衣而走自身依旧解脱无尘。 而习练三式剑诀的过程中他的剑他的气都是顺着自己的意志在运转是他自己的选择就没有必要为之愤怒反而应该在练完三式之后感到轻松愉悦。 创功之人煞费苦心的布局根本影响不到他的心态。 以至于到了十年前大唐兴兵讨伐的时候邵凌霄的朝生夕死剑诀依旧只停留在这三招而已。 他就凭着自己从前细读过的那些三教九流有高有低乃至于基础层面的剑招混杂着这三式剑诀反反复复颠来倒去的施展做出了历代教主之中都几乎无人可以重现的壮举。 ——魔教的历代教主之中就算是那几名把剑诀推演到九招之后破碎虚空而去的人物也不敢说自己在飞升之前有把握战胜那样的五大宗师。 那可是包含了有志破碎的天下第一刀包含了无为真经练至化境的老君山掌教。 不过魔教覆灭之后的那十年那不共戴天之仇加上无为之道日日夜夜的纠缠着要将他化为无情草木的折磨终究还是为他披上了一层太过厚重的茧让他不得不催生出自己的第四招。 织恨作茧衣数清九重雪。 在漫长的煎熬里连雪花的数量都有耐心去一一数清束缚在身上使自性不得解脱的事物都被这样的时光织成了茧。 邵凌霄揪住了自己的衣服把残破的黑袍整个扯碎从身上撕落下来整个上半身再无一丝衣料的遮掩只剩下一层紧贴着苍白肌肤的鲜薄透明护甲。 透明的剑气如同蚕丝以繁复万端的手法织成了这样的一件护甲其中的每一丝剑气都还在不断的游弋变化彼此之间的方向、快慢各有不同。 此等剑丝织甲之法所能够提供的防护比单纯将内力从穴道间放出形成的护体真气不知道强出了多少个档次。 但就算同时使出了第四招和第三招在邵凌霄的感应之中代表着关洛阳的生命光芒也没有半点减弱。 那黑色的球体几乎就是刚刚形成又开始向外膨胀。 一个个拳印拳印瞬间凸起在球体表面轰然炸裂。 球体炸碎的时候内部爆发的火焰和雷电使得那块地方成为今天晚上的长安城里最耀眼的一片区域。 但这耀目欲盲的强光随着光洛阳右臂一抬就全部消失。 骤然强烈的光明骤然衰弱的黑暗。 就是为了凝聚一道好像无论什么东西都能斩碎的弧光。 那是关洛阳的手臂带动挥过的一条轨迹疾电飞影铠甲的手套就在这道弧光的终点处跟邵凌霄的飞光宝剑相撞。 邵凌霄退了一步脚落下的地方余劲撕裂开长长的沟壑所过之处砖石粉碎土壤翻起还炸起了一蓬一蓬的砖石粉末。 关洛阳四练大成之后自行参悟出来的碧落打神鞭本来就是一招拳法只不过因为发力实在太猛烈用手臂施展的负荷太大所以才改用兵器来承载。 但是现在的他三件神兵入体又有铠甲护身身边所能够找到的任何一件单独的兵器都已经比不上了这个姿态下的双臂。 打神鞭也终于可以回归原貌。 这也意味着这一招不再只能作为独立的杀招来使用而是可以重新衔接在关洛阳的任何拳法招数之中。 在打神鞭的一招碰撞之后关洛阳的手掌行云流水的分化出无数残影跟变幻不定的长剑激烈交锋沿着剑刃向邵凌霄身上擒拿过去。 面临着如此攻势邵凌霄接连退了几步但手上的剑却反客为主从原本被动应招变得处处抢占一线先机截断关洛阳的擒拿路数反向关洛阳头颈之间斩去。 他的剑法变化是最简单的挥剑套路却能谋长节短后发而先至从根本的道理上克制着关洛阳现在这种追求极速的打法。 在飞影铠甲的原产地以速度为象征的飞影一系也向来要比后发先至的刑天铠甲低上一头就是这个道理。 虽然连所处的世界都不一样但世间万物、战斗风格相生相克的内涵却是共通。 万幸的是关洛阳从来就不是只有速度的。 剑刃碰到他脖颈的时候他人已经侧让开几分手掌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卡住了飞光剑的护手处。 邵凌霄运剑变招关洛阳手按剑身另一手格他手腕、手肘将凌厉无匹的剑意化解于无形双掌之间如画太极气流热量汇聚雷电闪烁形成一颗风雷光球撞向邵凌霄心口。 邵凌霄横剑一挡身形急速倒退分明也该受到反作用力的关洛阳却只是脚下微微一拧就如影随形飘忽之间的跟了上去。 他双手不离邵凌霄三尺之外任凭邵凌霄剑法如何险绝都被他有意无意之间化去又截取动静之机在柔缓和暴动之间无序转化在种种想不到的时机发出轰然雷鸣炽烈杀拳。 周天者四面涵盖无瑕无隙天穹之下皆是一体。 四练大成的拳法体系本来只是让人体之内四肢百骸浑然不分到了道场的层次也不过是将周围的空气视作自己的一部分。 但关洛阳以默听红尘回顾过往以现在的境界重新把握周天道场的真谛才发现他当周天道场已经成为他一生所学的基础时枝干每增加一分基础也就更稳固一分其中的滋味可以说是无穷无尽时念时新。 再凭着无为真经无微不至的特性将自身的力量细化在种种属性之间瞬息万变。 如此道场之内人不知我我独知人敌进而我已退敌退而我已进分进合击如阴阳如太极敌我一体无我亦无敌。 邵凌霄能感觉出关洛阳这种打法跟老君山有一种大体相类而内在殊异的道家气韵但又新奇的从未在世间听闻。 以至于他初见之下居然被压的一路退却差点退到深渊者所在的那边战场。 “好精妙的拳法。” 邵凌霄能够感受到背后不足百丈的地方深渊者与四侍从也已经完全被压制各方高手汇聚加上天上第三轮流光的针对让那边战局彻底失衡离败亡也差不了多远了吧。 “你们能够做到这一步那么接下来距离真正的胜利就只剩下打败我这件事了。” 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接下来所能做的努力也只剩下我自己这一个人了。 这样想着的邵凌霄不知道为什么又想放声大笑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个时候发笑总不可能是因为喜悦吧。 但他确实笑出了声来。 笑声里面他想起了十年前一刀斩断魔教传法殿的人只为了一场比武就可以竭尽生命。 想起了带着八百白衣剑士入山最后连自己都死在剑下的崔陵房他是为了世家传续为青史名望。 想起了所练所用全是少林至刚至阳的拳法到被打的吐血濒死的时候才遗憾自己没学过什么阴柔招数的顽石。 想起死了十年后还有六个人愿意变成他的模样来追逐、来战斗的苏刑。 想起献出毕生修为的余图。 “唉其实束缚我的东西里面最沉重的那一部分不是仇恨也不是十年的折磨。” “而是当初我明明还有一点清醒居然被摩天带着离开了那里。” “此后山已远令我不自由。” 邵凌霄的胸口接住了关洛阳的拳头以腑脏间的一下刺痛换取半步不退剑气爆发形成一道冲天龙卷。 “夜色正好吾之敌你们来追求胜利吧!!” 剑气席卷四周毫无节制的挥霍着他的真气笑称。 “而我且来试着追求一下不退。”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千里伏龙,千里,蜉龙变 魔教的这个复仇计划其实并不复杂之前只不过是本土武林人物的眼界局限了他们使得各方高手一开始全都没有往轰击天门这个方向上去想。 毕竟破碎虚空已经是千百年来无数高人的追求富有武学智慧的人想的都是怎么更早的去接触天门, 怎么更轻松的越过天门才对。 古往今来有闲心衡量天门轻重的人物已实在是太少太少了真的决定去做的大约到如今也才只有这么一例。 可是如果排除眼界格局的差异以平等无惧的心态来审视他们的这个计划就会发现这个计划里还有一个很大的缺陷, 即是——假如天门真的被轰破的话邵凌霄并没有给自己预设退路。 那個时候的他必然已处于极剧烈的损耗之后魔教的妖魔变异体、轮回小队的外援底牌尽显再也没有更多的变数而大唐这方面的人绝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放弃厮杀只会以更坚决的态度去拼命。 那个时候的魔教仿佛又是要重现当初大军围困、大厦将倾的绝境。 邵凌霄要的就是这个。 他就是要重新排设出十年前的场景给自己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如今计划受阻凶险的局面来得比预估的更早, 但是这样未尝不好这样, 更像当年。 剑气龙卷光芒赫赫。 原本魔教教主的水色剑影晶莹剔透如琉璃剑气光芒并不旺盛仿佛只是清晨天光下略微反光的水面而已。 但是现在这道剑气旋风在黑夜之中灿烂明亮全程的人只要往这个方向眺望都可以看见一道旋转膨胀的光柱。 接着这道光柱猛然一下剧烈的晃动好似是根基的部位被庞大的力道击打移位。。 嘭!!!! 关洛阳挥拳轰入剑气龙卷之中旋风光柱根部的所有剑气都被他的拳力粉碎被他身边携带的风雷气流冲击驱逐。 飞光宝剑如同几缕幻光回到了邵凌霄体内以手掌迎上了关洛阳的拳头。 在他手掌前方密布的层层剑气像是千百根细密流动的晶体丝线穿梭来回摩擦之间发出剧烈的剑鸣。 虽然在拳头轰击之下细密的剑丝之间被撑得出现了不小的缝隙还有许多剑丝断裂的迹象但整体并未被摧毁游动的剑丝将这一拳的力量不断分割变小摩擦携带着偏向别处。 但这一次击打在邵凌霄手掌上的拳力既没有追求渗透也并没有化刚为柔。 关洛阳弓步迈出抵在对方手掌上的拳头再度向前推动沉闷的巨响从他的身体内部传递出来尤其是肩部和肘部腕部。 疾电飞影铠甲在这些关节处有起到保护作用的配件这个时候那些配件却被内部爆发的能量刺激的颤动发光铠甲的增幅使这三个关节的部位从肩至腕依次荡开一圈具有极强力量感的沉缓光波。 在邵凌霄的感觉之中就是那股朝着他轰击过来的拳力连续暴涨三次。 就像是洪水冲击堤坝的场景根本没有潮来潮往的缓冲一个浪头刚拍过来就有一波更大的浪头涌至潮水的声音从水声到雷鸣再到龙吼天崩一样的巨响。 而且关洛阳身边涌动的潮水更是由澎湃起伏的青色烈焰热能组成。 神凰浴火蛟龙开岸! “追求胜利?我是要你的命!!” 邵凌霄手掌前方的剑气护甲崩碎手腕后移肘屈肩颤身体侧转。 刚才组成旋风的那些剑气此刻也从上空垮塌向后犹如一场明光弥漫尘埃四起绚烂无方的雪崩。 而在这些奔流如雪的剑气之间一股股分化、隆起。 从剑气的奔流变成人形的疾驰竟然以剑气组成了多道模糊发光的人形轮廓披发舞袍对着皇城之中冲击过去。 卢固安惊觉一道光影来到眼前家传剑道中乍暖还寒的伤寒剑法随着略显厚重的配剑一挑便直刺过去。 那道光影并指如剑以指尖毫无避讳的撞上剑尖仔细看去这个人影五官不清连发丝、衣角都是由剑气丝线组成。 激战已久的卢固安此刻任何一剑都灌足了功力不敢轻忽大意剑与剑指一撞之下面前的那道光影就骤然崩散扯走了卢固安全情勃发的这股功力嗡鸣而去。 卢固安身子一空往前一个踉跄急忙喊道:“小心!这些东西一旦正面交锋当即强夺真气比之前的剑意牵引猛烈得多。” 长安世家中踏入一流境界的人也全都遇到了这样的袭击卢固安说的太晚了。 反倒是他弟弟卢平东对他太过信服听见他这声警告下意识的就偏转剑招想要避免正面对抗结果剑刃刚一偏开那道白光剑指就在他肩膀上轰出一个血洞整条右臂都被炸断。 大量鲜血喷涌而出被那剑气人形旋身一引卢平东脸色骤然苍白未及惨叫便觉得一股冷意直透心底下连丹田真气以鲜血为媒介从右肩的伤口流逝一空当场失去了意识。 多道剑气人影去的快回来的更快相继撞在邵凌霄背后其中所携带的功力全被冲入到剑甲之中晶莹鲜活的剑气茧衣掺上些许血色。 凭着这一重重叠加邵凌霄背后传回的冲击力顶住关洛阳的拳劲手臂一挺就将关洛阳反压回去。 关洛阳同样不肯退出太远后脚落下地面震荡重力的错乱变化混合着烈焰电光又一次轰向邵凌霄。 六种势、三件神兵在他体内不断的交叠透过飞影铠甲的增幅发挥出来使他的力量一次一次的攀升每一次都好像要窜升到连他自己的身体也承受不住的程度。 邵凌霄说出那不退二字之后就抛舍了许多变化的余地每一次都是正面对抗关洛阳的攻势。 所以关洛阳也舍弃了刚柔有度、正反缓冲的周天意境只追求着一次比一次更刚强更猛烈。 邵凌霄背后分散出去的剑气也越来越多有不少都维持不住人形的状态只是在空中散射回环。 所有人在攻向深渊者的过程中都不得不遭受剑气的干扰就连古兰香、往生方丈和皇后都不例外。 皇后低斥一声也不知道又从哪里抛出那么多写有字谜的纸张灌注着宗师境界的功力飞射切割把袭向这片区域的剑气暂时隔绝在外。 四名神兵持有者和往生方丈已经彻底压制住了深渊者那九条毒蝎长尾都被斩断。 四只巨拳跟抖擞精神的往生方丈对拼之下内部骨骼节节断裂更有精纯的佛门真气渗入其中阻碍再生。 古兰香一棒砸开了蜈蚣飞剑高高跃起又是一棒把深渊者头顶大量骨刺崩断打得脑门都凹陷了下去。 城外的箭雨又一次袭来想必是关中武林那些人真气损耗太甚已经渐渐跟不上节奏这一回飞来的仅剩下二十几支羽箭。 可痛打落水狗这样的数量也足够了羽箭全扎在深渊者身上中剑的地方真气爆发使得它身体表面一块块不同的色彩蔓延。 古兰香投出几个酒葫芦横空一棒全部砸碎淋在深渊者身上又是一棒烈焰熊熊就要引燃那些酒水。 火焰刚刚升起陡然像是被暴风吹过一样歪斜而去酒水干涸散尽当场熄灭。 原来是空中剑气的汹涌程度倍增定住深渊者躯体的四名神兵持者都被剑气冲的退散开来。 “苏木道长你已经没有留下去的意义了离开这里吧。” 邵凌霄脚下那块地面已经崩溃如尘埃此刻根本是凭着心灵神意把自己固定在空中但在脚下彻底塌陷的一瞬间他单手对抗关洛阳另一手居然半转着身子朝后按来。 刹那间这人全身的剑气飞散旋转穿刺在周围的任何一件事物之间柱子被击穿门板被打的如同筛子黑瓦上出现孔洞墙体随之漏风。 地面出现一道道弧状的沟壑扩张的越来越大。 水边高大的杨柳也被刺断枝干破碎的绿叶满天飞舞。 禁军的铁甲在这样的剑气面前不堪一击急忙退避。 坍塌的一段城墙前原先深渊者与皇后等人的整个战场都被这些剑气画成的圆圈笼罩进来。 古兰香他们几次想要向深渊者发出致命一击都被突然集聚起来的剑罡阻碍。 谷謶 深渊者再度移动却是不管不顾的撞进皇宫里去身上的羽箭相继爆裂深渊者的躯体像一座失去了骨骼支撑的肉山一样软倒苏木的阴气神魂飞出踏在蜈蚣飞剑上一掠而走直入深宫。 事已至此他要挟持皇帝或许才有几分转寰的余地。 皇后急欲追踪又被剑气阻拦怒的娇面绯红索性回头杀向邵凌霄。 不过邵凌霄也就在这一刻吃到了苦头他分心多处被关洛阳一拳打断了左臂。 “哈哈!” 邵凌霄大笑两声剑气固定断臂骨骼又勉强招架了一下。 被关洛阳手爪一翻直接将他整条左臂从肩膀上撕了下来不料那条断臂内部的剑气忽然运转凝缩成一颗暗红如黑的球体。 邵凌霄右手屈指一弹球体在关洛阳掌心炸开震的他整个人轰轰后退。 只剩一条右臂的魔教教主凝指挥洒满空剑气相继凝聚如珠抵挡皇后、和尚、少女的杀招。 正面交手之后他们三个才明白刚才关洛阳到底是在跟一个什么样的人交战。 那小小的剑气黑珠飞来所带来的并不仅仅是集中于一点的沉重压力更在于席卷四周的心灵神意让他们的感官出现偏差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被举世无双的神剑指着。 但凡境界不如邵凌霄的人都会有这种下一刻就要被细细的划开肌肤切断血肉锯掉骨骼直至切成粉末的预感即使不是物质上的真实伤害对心灵的折磨也难以言喻。 但关洛阳能顶着这样的压迫越战越勇往生方丈他们又岂会只在一招之间就退缩。 三人应下剑气黑珠之后虎口崩裂溢血气血翻腾的调动全部功力一起砸向邵凌霄。 而在前方关洛阳真正把状态磨励到极限的一击也轰了过来。 邵凌霄依旧不退独臂被关洛阳的拳头压回砸在胸口后背则硬接了三件兵器的轰击就算是以飞光为根基以朝生夕死剑诀脱俗超凡的剑气织成的茧衣面对这样的一次攻势也再护不周全。 他浑身的骨骼在这一击之下少说碎了六成。 尤其是关洛阳的那一拳为了承载这样的拳力他右臂和胸腔也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骨头了。 “哈哈哈哈早就说你们该一起来追求胜利。” “你们赢了我也没退。” 邵凌霄身上血色一卷以自身鲜血为剑为衣激烈的细小涡流与此碰撞叠加形成一股强大的吸附力。 他不止不退还要做完最后一件事。 空气排尽撕裂神魂的剑鸣中邵凌霄的身影一飞冲天拖着其他四个人撞向天门。 没有了关中上百个一流高手他就带着这四个人去摧毁天门。 飞上半空的过程太快往生方丈他们急于应变但此刻的邵凌霄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他们的真气发出都只是在变相的为邵凌霄更增添一份功力。 三人尚未想到应对之法就觉得一股浩浩荡荡的震颤力道从邵凌霄前方传递到背后把他们三个震的脱落下来。 关洛阳不遗余力的发出了全部的真气才能够造成这样的效果甚至连他此刻电芒流窜的头部都感受到了一阵空虚枯竭。 最后一脚踢在邵凌霄胸口关洛阳翻身坠落下去。 四人落地空中的人则几乎完全化作了剑剑气凝聚几乎如同固体带着他越飞越高狂飙电闪的斩向天门。 往生方丈掷出手中的禅杖以他宗师力道的一掷却只能看着禅杖跟那一柄巨剑越拉越远。 莫非只能寄托于天门的坚固了吗?只能希望历代先人传回的猜测不准了吗? 嘭! 关洛阳笔直坠落在地目镜上映出空中那一剑身上忽然多出一种奇妙的凌乱破碎感仿佛过去的他和现在的他以及不知存不存在的他这一刻正在以精神碰撞共处。 “退不退无所谓但是你该死了。” 进入这个世界不久关洛阳就开始失败第一次遇到邵凌霄的时候三星干不过一个高阶四星一招就被打的吐血还用掉了一张令牌。 老君山上天方真人那一战关洛阳虽然干掉了许红梅却也没能成功把当时状态极差的邵凌霄留下。 至于后来魔教和敌对阵营轮回者联合搞出来的这些妖魔变异体一路烧杀掠夺关洛阳虽说是在追击是在猎杀是占据优势的一方心中却也没有什么成功的喜悦因为他所循迹追至的地方都已经先发生了灾难。 这自然绝非是他的过错却让他很不高兴更不得不正视己方阵营目前并没有任何足够把握战胜对方。 ‘胜和败的差别没有那么大反正不管胜算几何杀你这个目标我都是要竭尽全力去做的。’ ‘既然胜和败的差别没有那么大那我何必非要追求一个胜利。’ ‘我只要让你共享失败就好了。’ 关洛阳原地坐下仰头注视着双手抬过头顶十指相合。 六种幻影在他身边重叠有球形有神鸟烈焰有升降不定的微尘重力其中位于最上方、最显眼的则是一群飞虫它们正在聚合化龙。 从东都出发曲折行进战斗追逐沿千里之地而至此如同屡受挫折而低伏的兽不断磨砺着自己等待着向龙进化的一刻。 自白家圣拳之中凝聚的“势”蜉龙之变。 然后用这升腾变化的意志为引线引爆周天道场上穷碧落神凰浴火无为不至默听红尘用这统共六种“势”冲击“虚空取神”的境界。 六种幻影一起爆发化作似有若无的光掠过街巷席卷皇城。 周边的所有人都体会到一种玄异的变化好像周边的一切有什么不同了。 皇后与古兰香的感受是最深的。 她们能够说出具体的不同是在哪里是这布满砖石的长街地面是高高垒起的宫墙层楼是这里诸多的屋舍府邸包括那些已经残破的建筑都多出一种深邃的感觉。 犹如其中深藏的精魄被惊醒。 万物有灵么或许有或许没有或许从前没有但在这短暂的一刻这里的每一样事物似乎都在沉淀已久的岁月里酝酿出了缭绕如烟的精气。 但这种感觉只是一晃即逝。 周围的一切都重新归于平凡众人只看到关洛阳身上的铠甲呲啦呲啦的响动了两声忽然消退回到腰带的形态。 而在夜空之上那道琉璃璀璨湛然有神的剑气速度也慢了下来。 关洛阳尝试突破的时候被邵凌霄夺走的力量也做出了同样的尝试而且这边的力量要远比关洛阳剩余的六势之力庞大突破的那一刻邵凌霄几乎看到了整座烟柳拂绕的长安城。 于是在失败的时候他也感受到了九重宫阙的巍峨长安一整个倒冲入心的感觉。 组成这道剑气的力量全数失控邵凌霄抚心浩叹。 “这、长安——” 铿锵脆响他身边的剑甲片片破碎凋零如同灰烬鼓起最后余力长啸一声再度提速飞袭向天门。 只是在斩上天门的边框之前飞速崩散的琉璃气劲已经剥蚀掉了最后的主轴剑气令他整个人都化作飞灰。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荡清余垢 邵凌霄一死皇后立刻请古兰香一同入深宫去寻皇帝。 深宫广大当初营建的时候就有奇门阵法上的高人留下了一些布置用于扰乱、提防那些高手的听觉感知。 皇后找到皇帝的时候那苏木道人还没有能寻过来, 之后也许是知道自己已经错失时机那踏在蜈蚣飞剑上的阴气神魂就一直没有再出现。 而在宫城之外安置伤者与搜剿魔教残党的行动已经同时展开。 卢家子弟和门客全部化作妖魔之身自然引得众人侧目, 往生方丈与姜尚书等人逼问之下终于问出缘由, 当即带着所有人赶往卢家地牢。 结果自然是人去牢空, 对于多次见识过那些妖人法术的往生方丈来说这里的暗道机关、密锁门户全都没有被破坏景洪却能够潜逃无踪也算不上是什么怪事了。 凌晨时分安非鱼带着城外那些人进入长安众人散去救治伤者他就径自去寻关洛阳。 找到人的时候关洛阳正在一片废墟之间帮大伙儿一起煮热水, 屈指轻弹便有一道道火苗飞出点燃那些从建筑残骸里运过来的“干柴”。 受伤的禁军士卒和长安百姓, 有很多都要用煮沸后的水再放凉一点擦洗伤口上药包扎。 军中的医官和长安城里各家医馆的大夫都被召集过来在周边忙碌。 “听说你受伤不轻不抓紧时间去疗伤?” 安非鱼坐到关洛阳旁边屁股底下是一块压在瓦砾上的门板恰好及膝高。 坐下之后安非鱼先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膝盖松了口气。 他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活化契约的能力需要消耗他本身的活力为了使那些灌满了高纯度真气的箭雨能够飞越数十里诛杀妖魔他现在浑身上下哪儿哪都虚放松下来后每一个关节都酸痛。。 抬着重伤同袍的士兵脚下被碎砖绊到惊呼一声快要扑倒时忽然周身一轻被他们抬着的人和他们自己的身体都漂浮起来微微离地。 等他们站稳后感激的向着背对他们的关洛阳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开。 关洛阳收回点向背后的那根手指轻咳了声慢悠悠的说道:“顺手出点力气不影响我疗伤没必要特地找一个封闭的地方去静养。” 要想突破虚空取神的境界七到九种势算是最好的选择但在理论上就算是九种势齐聚成功率最大的时候也只有百分之六十左右的把握。 关洛阳目前只有六种势源自于无为真经的那一种甚至还未曾彻底成熟这次突破失败可以说是早有预谋也算是为自己积累一点经验。 他所受的伤自然要远比送给邵凌霄的那部分反噬轻得多。 安非鱼看他不像是在逞强嘴硬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至少说明他的伤不可能危及生命。 “这么说就只剩下一些小喽啰了?” 关洛阳说道:“敌方小队应该还有两个人潜藏起来了。” “但是他们能在本土人物那边借到的势已经是约等于无而我们这边正是本土势力群英荟萃的巅峰状态。” 安非鱼伸了个懒腰身上骨头咔咔作响道“他们那边最好的选择大概就是放弃在长安城跟我们分个你死我活的任务标准直接苟到任务时间结束。” “要是还不甘心想报复的话长安一共才这么大无论针对我们哪一個发起突袭都足够其他人赶过去帮帮忙正好让我们有机会把任务完成度再抬高一点。”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没什么好怕的了。” 长安城中房屋的损伤百姓的伤亡成为接下来一段时间朝廷处理的要务罪魁祸首已经灰飞烟灭这件事也作为安抚民心的策略详细宣扬出去。 古兰香成了关洛阳他们这支小队里最忙的一个因为她要督促官府的人将深渊者和那些妖魔的碎尸残骸全部收集起来连血迹渗透过的地方都要铲走。 毕竟那些妖魔虽然可怖但他们的生命力也是肉眼可见的强大这个武侠世界里从来不缺想要火中取栗、胆大包天的人无论是官府还是关中武林的那些人物都要提防着万一他们藏起些东西来可能又会鼓捣出一场大祸。 把自家嫡系坑到近乎灭门的卢固安他们就是前车之鉴。 不过古兰香代表着关洛阳他们的态度往生方丈、皇后、风将军他们也都赞同不能留下这些东西就算部分人怀有阴私之心也没敢动手。 深渊者和妖魔残骸都被运到城外空地上古兰香用她的酒点燃第一把火又掏出舍利子展开禁魔结界等待着这些血肉全部在烈焰的焚烧炙烤之后失去活性化作焦炭才罢休。 仔细在那堆黑炭里绕行着检查一遍后古兰香叹了口气:“可惜了我的酒全用来点火了。不然大功告成怎么也得喝点酒庆祝一下。” 颜妙清笑道:“长安也不乏名酒美酒取长安八水酿造的古方从岭南运来的乃至塞外的居兄也深得此道不如让他请我们去品味一番。” 居不用神色清浅点头应下便带着众人回城寻了东市一处酒坊。 他的琵琶兵解在体内但那一双修长洁浄的手碰在酒杯上的时候也像是在轻触琴弦不自知的就露出一点笑意。 古兰香看出他是个真正爱酒之人酒家又说酿得新品自然喝得更加尽兴酒至酣处起了促狭的性子还打发人去问往生方丈要不要一起来尝些。 翠色罗裙纸伞遮阳的小娘子也提了一壶酒从这酒坊的后门离开穿过两条街之后转入一家青砖黑瓦的富商宅院里。 朱琳琅在堂内等着一见她回来就问道:“得手了。” 做了易容的秋如醉将酒壶放下动作不轻酒壶跟桌面发出一声脆响道:“一群酒鬼要让他们喝醉实在不难。” 朱琳琅不由皱眉:“你去的时候也是这么不小心?居不用他们身怀神兵那个女人更是宗师境界就算有天机玉镜遮掩你要在他们酒里下毒也该万分小心。” “酒本来就是毒我根本没有下毒只不过是让酒更醇罢了。” 秋如醉倒了杯酒笑盈盈的送给坐在上首的白发妇人道“我对他们没有杀意用的毒也并不致命有什么好怕的若畏畏缩缩才更容易被他们关注。” 本是个老太婆模样的景洪如今除了一头白发面貌仿佛只有三十上下接过酒杯尝了一口默默品味片刻赞赏道:“你用药的天赋当真卓绝唉可惜教主事败不然我们现在已经可以放手把这大唐当做试药的地方了老身还有许多妙思可以与付姑娘和你一同讨论。” “不过老身听说你本来是正道子弟投奔火罗道之后也不太肯用那些置人于死地的绝毒了岂不是束缚了自己的才干?” 秋如醉嗤笑一声:“这流言是哪来的?当年的我确实为那件事后悔过一段时间可现在我早就不在乎了我只是不太想用我调不出解药的毒罢了。” “毕竟如果用刀杀人可以砍他十分也可以砍他三分能杀也能收可如果用那类毒杀人的话就算我自己想让他们再活一段时间都做不到那就不好玩了。” 景洪眼中流露异彩道:“居然是这样么你想能让他们死也能让他们生又随时都能有第二次选择的权力把活生生的人变成身边的玩物这样的性子难怪教主对你那么看重。” 秋如醉笑道:“景洪长老不是也正在施展这样的手段吗虽然我们已经败得太多但还没有一败涂地。” 景洪恹恹道:“弑帝天灾饥荒还有我们所负责的瘟疫这些才是完整的计划教主如果能不那么任性能等到我们把瘟疫布置好了再行动的话不管怎么说都不至于走上死路了。” 朱琳琅听到这里不禁眉头微动道:“莫非长老这些时日在城中各处散布的那些毒物还有能够破解的办法?” “当然如果我们自己都没有克制的手段又何谈将这些百姓将士化作我们手里的刀呢?” 景洪握着桌角说道“等到事态蔓延我们的教众掌握着对他们生杀予夺的法子才能将这些人作为我们的底蕴令教门复兴。” 朱琳琅眉眼一松喜上心头其实邵凌霄死了之后他已经觉得大势已去这时候还要停留在此到处放毒不过是垂死的挣扎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他们还真有扳回一城的可能。 毕竟关洛阳那群人武功再高也奈何不了瘟疫啊到时候长安百姓的性命操于一手那群人又岂能不退让? “这样说来。”朱琳琅想起一事“苏木道长也不该急着行动的我们何不劝说他等待一阵子?” “这两件事不可相提并论。”景洪摇头“杀死教主的那人重伤未愈如果再等下去恐怕就没有杀他的希望。这个时候苏木自己愿意犯险再好不过了。我们只要做些辅助静等他出个结果便是。” “反正连他也不知道现在的我们究竟身在何处就算败了也影响不到我们的计划。” 谷豆 朱琳琅不禁说道:“那我们就不为教主、副教主他们报仇吗?” 景洪沉默了一会儿:“我们当然想但我们当下能在这方面做的努力已经做完了。令古兰香醉去令往生和尚以为查到他寺中先人尸体的下落再多过犹不及。” “何必这么悲观呢我觉得你们至少还可以再做一件事。” 屋外传来一个声音惊的三人色变。 关洛阳一副病殃殃的模样跨过门槛“不如亲自来向我出招吧。” 姜尚书府中仆人将今日的饭食送到房里。 原本盘坐疗伤的关洛阳睁开眼睛走到桌边刚喝了一口汤便问道:“你知道我师兄在太医院那边病情如何了吗?” 仆人恭恭敬敬的答道:“老爷特命我们关注消息听说安大侠腹中异物还是难以取出但有各位名医妙手他体型已经控制住了不再继续长胖。” 关洛阳点点头喝了几口汤就开始吃饭又含糊着问道:“对了你说我都这么胖了你还给我送一点加了料的饭菜是不是太没有同情心了呀?” 仆人豁然抬头一张肤色健康的脸瞬间变成青色两眼中流淌下阴气凝聚的黑色液滴。 他这张鬼一样的脸对上了一张突然变胖的脸两颊多肉饱满如圆月眼睛都被挤的只剩下了缝隙。 变形伪装的千幻宝衣从安非鱼头上褪下露出他现在“消化不良”“生机膨胀”的真容。 轰!!! 整座屋子活过来变成一张恐龙般的大口上空错乱垂落的木料下方突刺生长的砖石如同獠牙猛然一下闭合咀嚼。 但下一刻阴气滚滚蜈蚣飞剑上下环绕周游一圈整间变形的房屋就被切成了七八份。 苏木知道中计但这一次交锋之后却看出安非鱼体内生机确实错乱膨胀很影响能力的发挥顿时眼色一冷打算将错就错蜈蚣飞剑先斩此人。 却在此时当空一根竹棒砸了下来。 “是你!怎么会”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以为穿身绿色武服拿根棒子挑个葫芦就是我了吧。” 身着侍女服饰的古兰香一棍强过一棍为了那层伪装她连舍利子都暂且借给别人还教了用法“怕你不知道内卫右司统领的易容术也是很强的。” 安非鱼坐在地上双袖一挥背后的空气如同竖立的水面泛起多处波纹每一处波纹中心里都以炮弹般的速度飞出长着翅膀的长蛇。 这些活化的飞蛇既是致密空气也凝聚着大量烈日光辉飞行围堵阻碍着驾驭蜈蚣飞剑的那道神魂。 安非鱼嘴上藐视敌人其实心里可一直没有放松而关洛阳做的比他更过分。 从安非鱼说出“没什么好怕了”那句话开始关洛阳就让古兰香一直紧随在他身边直到任务时限结束。 也从那一刻开始真正的关洛阳就收敛气息游走在长安城里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只通过通讯玉牌来联络。 明明最强的那个敌人已经被干掉了关洛阳的态度却好像比之前更谨慎、专注。 直到片刻之前他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姜尚书府里发出巨响的时候那座原属于富商的宅院也坍塌下来。 崩碎的墙壁瓦片之间关洛阳脚下踩着七窍流血的朱琳琅右手平举锁住了秋如醉的咽喉。 风雷之力震断了秋如醉周身七成的经脉也将她收藏在衣袖夹层里的一块玉镜震落下来。 被抛在旁边的地上之后秋如醉喉咙里发出艰难的声音咳血望着那面玉镜:“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天机玉镜是可以用来骗过我们的感应可你们骗不过长安。” 关洛阳突破虚空取神的尝试虽然失败了却跟长安城的许多建筑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这种联系异常模糊远远不足以做到全域高清监控的程度可是只凭着对于“恶意”的模糊区分他夜行日行徐徐游荡在长安城里一处处搜索过来也足够锁定最后的落点了。 “有妖魔变异体的例子在不找出你们这些人我又怎么敢放心呢?” 关洛阳看向景洪面无血色唇上微干弱声道“你不出手吗?” 景洪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半步。 这人刚才也是这么个虚弱到不行的样子以拳对拳以手对刀一招就把朱琳琅打的双臂皆折砸在地上手掌切断了秋如醉的宝刀快把她首级斩下的时候才变了个锁喉式过程那样缓慢偏偏让人避不开。 “呵!” 景洪冷笑了一声“如果我死在这里三天之后长安至少有十万人会突发怪病畏光、呕吐逐渐意识狂乱甚至被寻常日光晒成烧伤的模样浑身水肿嘶咬吞食活人的鲜血。” “他们碰过的食物咬过的人划伤过的动物都会染上同样的病症长安很快就会变成群魔乱舞的源头。” 关洛阳捂着嘴咳嗽了一声皱起眉来视线垂下。 景洪要的就是他这心烦意乱的一刹那。 瞬息之间这白发妇人变成了数十道身影有的翻身飞跃有的飘然而去往不同的方向逸走。 每一道身影都快的惊人也都有衣袂飘风之声全如实质。 被付克斯亲自转化成了吸血鬼的她虽然血脉的浓度比制造者差了一级但她武功见识高深以血族魔力推动当初魔教功法幻变之神奇既胜于武功又胜于付克斯的魔法。 只要先走半步她自信天下宗师也追之莫及。 但她眼前诸多景物却突然扭曲起来恍如化作一条暴起的龙龙腾至此的一瞬间却又骤然张开双翼鸣唳穿云。 那说不清是龙还是什么东西的狂暴怪影最后变成一只带着电光的手掌拍在了景洪头顶。 “比速度?邵凌霄都不敢跟我比这个。” 关洛阳单手压着景洪坠落地面手掌再度加力令她双膝触地分不清是骨头还是石砖碎裂的声音。 “啊!慢着” “我不需要听你的威胁。” 关洛阳眼睛眨了一下眼眶里化作满满的电光满头发丝在电力场的闪烁之下扭动起来心意力量化作的电流汹涌着从头部流向手臂然后灌注到景洪的大脑里去。 龙的吼声和凶禽的鸣叫挤满了她的脑海虽然突破失败但已经隐隐有融合迹象的六种势化作汹涌的雷涛扫荡着这个以毒术杀人无算的头脑。 景洪的惨叫很快变成嗬嗬的声音思维被鞭挞着只能往脑海的深处运转。 “说出解药!”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终究望天门 在关洛阳赶到姜尚书府上之后驾驭着蜈蚣飞剑的苏木道人就连一丝逃生的机会都没有了离火金瞳剑破灭阴气灼伤了他的神魂包裹着金刚禅韵的竹棍就把他一棍打散成黑色的雾霾。 这个志气不小却一路倒霉的敌方小队轮回者, 最后只从神魂之中落下一个小乾坤袋。 那头蜈蚣妖兽失去了苏木的飞剑祭炼之法后就变为原形则在安非鱼的诸多空气羽蛇撕咬之下被扯成两段。 古兰香本来顺手准备往那蜈蚣头上再补一棍子忽然想起敌方小队四个人头两个归了关洛阳, 刚才那个也被她抢到手了最后总该留一個给队友才是。 安非鱼看她动作停住, 没来得及细想只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被那蜈蚣妖兽趁机逃跑便操控羽蛇一拥而上将其彻底灭杀。 之后发生的事情已经无需赘言关洛阳把他擒获的那三个魔教残党反复审问逼问出了他们这段时日都在哪里布下了毒物便顺手斩杀然后把解毒之法交给了太医院。 其实原本留下秋如醉一条性命是因为关洛阳想起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遇到庐山派的人陈守正他们为了针对这个堕入邪道的昔日同门不知奔波了多久有机会的话, 可以交给陈守正亲自斩杀。 可是在审问的过程中秋如醉说起对于下毒目标的选择时会自然而然的带上一点自己作出那些选择的原因。 其中某些观点, 令见多识广的关洛阳都觉得匪夷所思, 不得不认为这种已经彻底反社会的人一秒都不该多留下去。 能忍到听完她的供述已实属是关洛阳觉得自己涵养日深忍耐力大大提高了。 过了几日关洛阳的伤势好的差不多古兰香他们也研究出了怎么把那个小乾坤袋打开发现里面居然有堆积如山的武学典籍大约两千卷藏书其中有一半都带着老君山的标志。 “居然还搜刮了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是任务要求还是为了拿回去卖。上次夺回老君山之后我们走的匆忙余图前辈也根本没提起他们山上藏书失窃。” 关洛阳顺手掏出一摞翻了翻是玉门关附近一家小门派的入门剑法开头十几页写的都是那家门派的传承历史虽然剑法水平不高但看得出来编写这本书的人是以异常认真、乃至恭谨的态度来完成。 “要是这家门派还在的话得想个办法把这些东西都给他们各家送回去。” 古兰香也拿过两本翻看着说道:“不急毕竟这些书算是我们帮他们夺回来的收点报酬不为过吧。先把一些有价值的抄录了带回基地世界那边也是一笔可观的资源呢。” 安非鱼说道:“可是将近两千卷的藏书就算不需要全抄也至少得全看一遍才能甄别出哪些算是有价值的。哦对了还得是你们两个看我可分不出武功的好坏。” “那就交给我吧剩下一个多月反正也没事干我最喜欢一边看书一边喝酒了。” 古兰香那些葫芦里已经灌满了长安城的美酒虽说不像壮胆酒一样有什么独特功效但也别有一番滋味喝了一口有点苦恼的说道“不过要上手抄写的话就真的有点讨厌啦。唉都怪基地里那什么破规矩不然的话随身带几套电子设备直接全程扫描录下来就行了。” 安非鱼拍了拍肚皮哈哈笑着说道:“可惜我这是飞影铠甲召唤器只能用来放音乐如果是刑天铠甲召唤器的话倒是有摄像功能。” 关洛阳提醒道:“你少操心这些还是赶紧把你肚子里的东西消化了再说吧。” 安非鱼下意识的摸摸肚子因为变胖的太突兀了他其实对自己的体型没有太多实感四星级的实力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体重就产生什么肥胖并发症所以在他自己感觉里面就好像是套了一身玩偶服。 羽化孤虚长生果的鉴定结果里纵然有“生机畸变”之类一听就很危险的设定但经过虬髯客的改造这羽化返生珠毕竟也只得了个四星级的药物评价。 而且这珠子从前已经泡茶稀释过很多次安非鱼多消磨一段时间总能将其彻底炼化的他最近只是发胖而没有变得奇形怪状也足以证明这珠子威胁不到他。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自己本来不在意甚至可能自得其乐但被别人一提就会变得有点在意了。 安非鱼低头看了看肚腩:“要是贪嘴长胖也就罢了被一颗珠子撑成这样确实是有点难堪啊好从今天开始就更努力练习心意法门争取早点把这东西吸收掉吧。” 之后一个月的时间关洛阳就和古兰香一起沉浸在那些武学典籍之中古兰香有多少收获很难说关洛阳倒确实是从中体会到了一种异样的充实。 他本来虽然修炼这个世界的武功有所成就但对于什么丹田气海经脉运转都只是按照前人记录亦步亦趋的运转真气逐渐壮大而已要是问他为什么这种运功路线能练出冰寒真气那种运功路线能练出烈焰真气他就一无所知了。 谷嶹 而当他以默听红尘把每一本典籍都当成一个说书人来看待把每一门心法都当做一个故事来聆听就好像是从这个世界的历史中寻来诸多良师益友深入浅出的听尽了每本书中凝聚的那一点真髓。 三十多天下来从无为真经之中凝聚出来的势便已经攀上了一个阶段的巅峰神凰浴火等其余几者也从这些武学典籍之中汲取到了各自适应的养分。 当任务完成的提示传来只剩下最后三天的停留时间关洛阳去了一趟老君山把他们的典籍还回去又给余图真人留下了一本详细阐述真灵电能、心意法门的笔记。 其余各派的经典则委托休朔城的那几位利用铁衣堂掌管天下镖路的便利一一送还。 “前辈最后一件事是希望请你们照顾我那小师弟。” 关洛阳看向留在殿外的夏青道“我们三个都要远行没办法带他一起走本来想要拜托给吴庄主。但吴庄主觉得他对铸造之术没什么兴趣反倒是极具向武之心留在铸剑山庄不免埋没了他。” “我思来想去也没有比前辈更适合教导他的人了。” 余图真人抚须微笑:“冰川一派本是俗家这小童做了道士打扮也算与山中有缘。” 他笑着望了夏青一会儿还对那小孩子摆摆手打了个招呼又转眸凝视着关洛阳“其实你们三个还有魔教身边跳出来的那几个真正妖人都不是此方天地的人吧。” 余图真人说的并非疑问而是肯定句。 关洛阳也不会小家子气的遮遮掩掩直接点头承认。 余图真人叹了口气:“那你们来来去去应当不是从天门出入吧?” 关洛阳略一思索道:“应该不是前辈是担心天门被破坏?” “当世出了一个邵凌霄虽说被你所阻但只要这件事的记录流传下去终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余图真人叹息的声音低不可闻“你说老道该怎么办呢?” 关洛阳哈哈一笑:“前辈你知道了我不是这里的人才问我这种问题难不成是想要我说出你心中的想法如果日后有些蠢才想要谩骂也可以把骂名推给我这天地之外的无名氏?” 余图真人老眼一掀眼中神采奕奕失笑道:“你分明知道老道不是这个意思偏说的这么促狭也罢这个决定确实是老道自己” “这个意见确实是我提的!” 关洛阳抢断老道士的话道“我最近看了很多书发现这世间的武道取象自然万物并不是依靠什么有浓有淡的灵气天地如此之大人的武功当然也未必要止步于宗师的境界。” “从春秋至今就中土有记录的宗师都不下三百人之所以没有宗师之上的人物是因为到了宗师绝顶都会被天门吸引破碎虚空而去。” “毁掉天门固然是绝了所谓飞升的希望却不是绝了武道前路反而能化解一桩大灾难的隐患。” 至于飞升路断之后的时代说不定后世就会有些学了这段古史的人站不到武道前列又觉得自己不能长生都怪没了天门转而去谩骂古人。 这种骂名关洛阳只会想发笑。 他抬手指向一个方向“往那里去有万里黄沙之广阔大漠之中渺无人烟在那里毁掉天门就算让天象气候更加残酷也不会对天下生民有太多影响。” 关洛阳笑着对老道士说道“我虽然没有那个时间了但也很想参与那样的盛事假如有那么一天的话前辈可否带着我的名字一起去摧毁天门呢?” 余图真人展颜笑道:“无量天尊!”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挑选购物 标准一击溃西域火罗道的主体势力。 标准二累计击败三名以上的本世界宗师人物。 标准三干涉超过万人以上的生死因果或干涉超过十名以上的本世界宗师级人物生死。 标准四在本次任务期限内完成三星级向四星级的晋升。 标准五, 击败敌方轮回者“白骨赤心童叟无欺”小队斩杀敌方小队中超过一半的成员。 附加要求在今年八月前抵达长安城并持续停留至八月的最后一天。 敌对轮回者将同样接收此项要求。 以上任务标准完成其中三项以上, 视为合格完成度越高任务奖励越丰厚。 注意本次任务为临时团队任务所有任务标准可以由团队整体完成个人贡献将在任务完结时计算。 以下进入个人贡献划分结算环节。 本次任务完成度为百分之九十七评价十分优秀。 任务奖励点数结算:100003500010000500015000共计75000积分点数。 轮回者当前评价四星级。 已传送到达轮回者基地基地内部时间, 240个小时之后, 将开始下一次任务。 休息时间, 祝您生活愉快! 这次传送回去关洛阳是和两名队友一起出现在传送广场上。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他就发现自己的账户上跳出两个转账请求。 安非鱼和古兰香都转过来五千积分。 “嗯你们这是干什么?” “执行任务之前购买情报的积分全是你出的我们可还没忘。” 恢复了帅大叔模样的安非鱼摇着手说道“诶千万别点拒绝啊进入那个世界之后战友之间的互相帮助是说不清的我们能算的也就只有执行任务之前的。” “朋友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相互尊重你不会想让我们俩一直怀着一份亏欠心吧?” 关洛阳迟疑了一下收了那两份积分。 他们两個虽然击杀战绩方面远不如自己但是应该也赚了不少非要拒绝的话就太虚伪了。 三人一同离开传送广场不约而同的选择走向他们第一次会面时的那座古风酒楼。 谷鯕 之前闲聊的时候队员之间就有互相了解过在故乡世界皆是出生于华夏文化圈的虽然年代有所不同但是远行回来之后聚个会。吃个饭属于是快要成为基因本能的选择了。 落座之后安非鱼主动点单。 “以前独行惯了没什么感觉这回倒也察觉到有队友的好处了。” 古兰香支着下巴伏在桌面上说道“可惜的是我们明明全员存活又晋升了却没能触发那个倾盖如故的成就临时团队契约在我们回来的时候就解除掉了吧。” 关洛阳说道:“我有个朋友那里有张组队契约不过只有三个名额稍后我给你们互相引荐一下吧如果都聊得来也可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那个契约的名额扩张一下。” 这边菜上的很快他们才聊了两句话的功夫就有一个长着八条手臂绿色皮肤的尖脑壳服务员用托盘盛着所有的菜走进了这个包间。 魔幻麻婆豆腐阳泉青椒肉丝玫瑰火腿惊吓苹果黯然销魂饭玉面小飞龙什锦面条面碗上面还放了一个萝卜雕出来的卡卡罗特 关洛阳拿起筷子的手顿了顿虽然这些东西肯定都会很好吃但是总觉得这个菜品搭配是个大杂烩啊。 会发光的菜仿佛用简笔画画着惊恐表情的苹果几样东西连画风都不一样。 而且一般来说一餐之中的小菜、大菜、汤品、主食前后次序份量配比都是有讲究的常人就算不了解这些凭直觉点出来的菜也讲究个荤素的对称搭配不至于凑成台面上这么一桌花花绿绿水果热汤一起奉上的东西。 关洛阳以前当运动员的时候在饮食方面就有很多要注意的地方后来随雷公习武荤素搭配等等其实也贴合着习惯。 不过另外两个人好像都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他也就抛弃了那点无所谓的别扭感。 反正大伙都四星级了连吃几桌都没问题还在乎什么营养摄入呢能满足味觉的享受就好。 话是怎么说其实他们也并没有连吃几桌的打算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 “我接下来的强化途径早就选好了先去买本阳神世界的鬼仙修炼法门然后买一支变种人的超级自愈基因。” 安非鱼嚼着苹果道“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古兰香咬掉一朵具有火腿口感的玫瑰花道:“我还没想好找本五星级的武力侧功法先练着吧多到的积分就换点补药找找有没有什么兼具补药功效和美酒口感的好东西。” 关洛阳说道:“我是准备去买套铠甲来穿穿之前铠甲合体的状态还挺不错的不过比起疾电飞影的话我更想试一下同一个世界观里的那套刑天铠甲。” 安非鱼说道:“那我可以带你到我买铠甲的那家店里去看看。” “不过铠甲勇士刑天那个世界观里的铠甲其实分为两个大类一类是直接从明界降落下来的正版铠甲还有一类是阿瑞斯星球通过科技复制出来的量产铠甲。” “正版刑天铠甲的潜力据说触及七星级但是像我买的这种量产版四星级时还能够提供不小的加成到了五星就基本没什么作用了对你来说可能用不了太长时间比较鸡肋。” “这样啊。”关洛阳点点头问道“那正版铠甲大概是什么价位?” “不是价格的问题那个世界的正版铠甲虽然平时看起来可以随便被人抢来抢去实际上却在宇宙中有独特的地位是没办法带出来的那店里根本没有。” 安非鱼解释道“不过也没关系那店里除了铠甲勇士系列的铠甲之外还有不少其他类型的护甲、变身器、召唤器反正吃完之后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也许你会找到其他中意的。” 关洛阳道:“也行。”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神衣 叮铃铃! 关洛阳他们推开店门的时候门板的一角刚好碰到了特意悬挂在那里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吃完饭之后古兰香就跑去其他店里挑选心仪的武道秘籍了顺便也要把她抄写的武学典籍再复印几份一份直接在基地里挂售其余的则准备带到基地世界去交易。 所以只剩下安非鱼和关洛阳同行。 站在收银台后面的一个年轻女孩看过来, 笑着说道:“安先生好久不见了。” 安非鱼跟她打了个招呼给双方介绍了一下。 年轻女孩名叫欢迎本身就是来自铠甲勇士世界跟安非鱼算是有些交情曾经多次合作在基地世界行动。 关洛阳跟她握过手之后就打量着这间店铺。 第一眼看过去店内的玻璃货架上放满了召唤器以铠甲勇士世界的三类量产铠甲居多还有像棺材一样竖立在那里需要整个人躺进去才能完成着装的警用铠甲。 但往深处走两步的话货架上的物品就变得多样起来了。 比如有用透明罐子存放的黑色液体罐子上还贴了一张黄符。 关洛阳好奇的用个人界面鉴定那张黄符是三星级的仙道雷音符咒而罐子里的黑色液体是来自漫威宇宙的共生体四星级生物。 这种东西他有点印象小时候也看过蜘蛛侠系列的作品其中被称为“毒液”的超级反派, 其实就是共生体种族的一员。 关洛阳道:“我们基地不是不允许进行以智慧生物为商品的交易吗?” 欢迎跟了过来, 解释道:“共生体其实是没有完整思维意识的, 所以处在可售卖的范围, 可以类比成还没有孵化的灵兽之卵、从任务世界带回来的妖兽尸体等等。” “漫威宇宙里的毒液之流也是在接触到蜘蛛侠他们之后才逐步成长成那副具有自主意识的模样。” 关洛阳点点头又继续浏览。 也不知道是这家店生意冷清还是他们来的凑巧店里并没有其他客人欢迎就跟在旁边以熟练流利的姿态为他们介绍。 “这个手提箱同样是来自漫威宇宙由钢铁侠制造的马克战衣虽然比不上召唤器那么轻便但是完成着装之后能够以超音速飞行动力来自于小型恒温核反应堆而且可以遥控作战必要的时候能远程操作这件战衣当战术核弹用。总体评价四星级。” “这件是亚古鲁腰带来自假面骑士空我世界经过轮回者的改造在变身之后, 腰带上会直接显现出对应各形态的按键。不需要像原著那样依靠假面骑士自己去领悟只要按下按键就能切换成侧重灵活、力量、技巧等各個形态。” “更关键的是做这个改造的轮回者本质上属于神秘侧运用的都是魔法技术所以如果选这件腰带进入任务世界的话不会被算成科技产品不需要额外支付积分点数。” “还有这个来自魔法少女奈叶世界的圣石之种远古文明的遗产之一不拘男女甚至不拘物种都可以使用” “那个是出自拳皇世界的音巢战斗服” 关洛阳的视线在某一个商品上停留的稍久一点耳边就会响起对应的解说。 其实对轮回者来说只要拿个人界面进行鉴定对于这些商品信息就可以知道一个大概但肯定是没有欢迎讲的这么详细。 关洛阳听着听着回头看向安非鱼两人相视一笑。 安非鱼说道:“欢迎既然你有空的话不如干脆把我这朋友的诉求讲一下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适合他的产品?” 关洛阳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战斗风格对力量层次、成长潜力的要求。 “嗯”欢迎思考了几秒钟眼前一亮“有了关先生你来看看这个吧。” 欢迎在前面引路带着他们穿过层层货架跨过了侧面墙壁上开出来的一扇小门居然直接跑到了隔壁店铺里面。 这边的货架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衣物成人男女儿童东方古风服饰科幻感的军装还有僧袍、和服等等就像是来到了服装专卖店。 谷覚 欢迎指着男士专区那边一套挂在墙上的衣服说道:“这个怎么样?” 那套衣服由四个部分组成双排扣的长袖上衣有着明显熨烫线的米色长裤有着同样色调却显出粗糙编织质感的一条腰带还有一件与披风无异的大衣。 以关洛阳的身材配这套衣服倒是蛮合身的而且到了这么近的距离之后他能够感受到这套衣服的每一丝纹理里面其实都蕴含着凶暴的欲念。 虽然是一套衣服的形态但在关洛阳的心灵感应之中站在他面前的却更像是一头半睡半醒的凶兽。 “这套制服的上衣长裤腰带以及披在外面的这一款长风衣其实是一体的百分百由原始战斗生命纤维织成。” “制作者为其命名为——神衣威严。” 欢迎介绍着这套衣服“在制作过程里还参考了仙道世界滴血认主的炼器灵感第一个被神衣汲取鲜血的人将成为这件衣物永远无法反噬的目标比起原世界的神衣来说大大的提高了安全保障。” 所谓的神衣是出自斩服少女世界的一种装备。 在那个世界里有一种名为“原始战斗生命纤维”的太空生命体其本身并没有高度成熟的智慧但却拥有可以横渡星空、吞噬文明的强大本能。 这种太空生物会寻找有生命的行星降落陪伴着这颗行星上的生命逐渐成长起来在行星表面的文明达到一定程度、生命数量足够繁荣的时候将本土文明的成员全部吞噬转化成让自身再度繁殖的资源。 在那个世界里有地球人类对战斗生命纤维进行二次加工采取少量的战斗生命纤维编织在衣物里面就可以促使着装者的身体素质暴增。 哪怕是身体素质停留在普通人范畴的中学生只要有足够的毅力穿上这种制服之后都可以临时爆发出摧毁坦克战车的破坏力。 而如果整件衣服全部由战斗生命纤维制成的话对人体造成的负担和增幅都远超那些只掺杂了几根生命纤维的制服这样的衣物就被称作“神衣”。 “这套衣服目前还只是五星级低阶货物的价格定位但是成长潜力完全可以达到六星级高阶有微量可能触及七星而且成长的方式也异常简单” 欢迎伸手拾起那套衣服的袖角侧身面向关洛阳说道“只要穿上这套衣服去战斗就行了。” 安非鱼狐疑道:“这么高的潜力这么直白的进化方法定价的时候不会不考虑进去吧?真的只是五星低阶的定价?” 欢迎点头:“价格上真的只要一万积分但是” “但是虽说安全保障大大提高了滴血认主的时候所遭遇的第一波反噬却还是需要着装者自己去扛的。” 穿着黑色水手服眼神非常凶恶的少女走了过来她的发丝之间有一缕鲜红的挑染胸口的衣料还绘制了如同怪兽眼睛的图案不过其中一只眼睛是被斩瞎的状态。 因为身高还没货架高关洛阳他们刚走进这间店里的时候都没看见她。 欢迎笑眯眯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你今天没有午睡呀缠流子。” “不要这样摸我的头啊。” 缠流子往后跳了一步凶恶的气势荡然无存扭头看向关洛阳“神衣也就这点小毛病你都听见了。还想买这套衣服的话一万积分就可以拿走但是不要在基地里试着让它认主基地的和平光环会让它无法对你造成攻击那样的话这套衣服宁肯自碎也不会吸收你的血液的。” 欢迎在旁边补充道:“第一波反噬其实对肉体的真实伤害没有多大但就是会很痛很痛很痛。” “可能是因为认主之后它就没办法继续反噬了吧所以把疼痛的刺激在第一波全攒满了之前也有一个四星级轮回者买过一件神衣结果因为疼痛产生了心理阴影居然不敢穿但是又没办法解除认主最后不得不把那件神衣拆成最初始的战斗生命纤维贱卖出去了。一进一出之间至少损失了六千积分吧。” 安非鱼低声嘀咕道:“不会造成真实伤害还能把轮回者整出阴影?这么离谱?” 旁边的关洛阳一直在看着那套衣服随着他注视的时间变长感知中那半眠半醒的凶兽逐渐清醒了过来甚至向他传递出了挑衅的姿态。 袖管和裤腿自行鼓胀起来血红色的纤细光芒在米白色的衣物表面闪烁。 “哈!” 关洛阳笑了起来“虽然有点小毛病但是这套衣服真的很顺眼啊我有点好奇它能把我怎么样?”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十年 买下了那套神衣之后关洛阳并没有急着离开基地去试穿。 他现在身上还有七万多积分大可以合理的规划一下全部转化成资源然后再去基地世界利用基地内外的时间差来慢慢把资源消化成实力。 离开了缠流子他们的店铺之后, 安非鱼也准备去买自己看中的鬼仙修炼法。 关洛阳闲逛了一阵子在白铜的摊位那里没有看见他又去他家门前转了一圈也没有人想必是还在基地世界。 他就又去了一趟百家五岳商行。 今天商行的柜台后面站着的不是王铁海了而是一名英气勃勃, 浓眉大眼的白衣少侠他嗓音温厚仪态不凡。 但看起来并不是人类。 在白色的劲装之下, 有着橙红色的毛发表情生动五官俊朗与人无异却又带着一点猫儿般的特征头上更有一对猫耳。 “在下虹猫请问这位客官是要办理什么业务?” 虹猫! 关洛阳不禁多看了两眼比童年记忆里还要帅气的多呀说话的时候已经不自知的带上了一点慢吞吞的笑意, 道:“虹猫少侠, 久仰了。” “之前听说你们这里会提供量身打造指点修行的服务, 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个流程?” 虹猫前不久才接到一个朋友的轮回者邀请函, 和蓝兔一起来到这里, 成为轮回者除了在这店里安排了一份工作, 了解了一下相关业务之外还没有空闲去浏览更多幻想作品。 听关洛阳那句久仰不像客套他还有点疑惑但很快就真心实意的回以微笑道:“是这样的关于为单人轮回者量身打造修炼途径的服务分为两个大类。” “一类是需要签订长期合作预约签了这种契约的客官以后每次任务回来的时候积分都要有九成自动划到我们商行的账户上并且大致讲述自己在任务世界的进展以便合理安排后续的修炼步骤。” “第二类则是单纯利用道具或安排我们商行内部的其他轮回者对客官进行一场对应的指导一次性结算。” 关洛阳道:“像这种服务效果要如何保证呢?” 虹猫稍作回忆说道:“如果是第一类业务的话在长期合作的契约里面会有详细的进步指标、达不到标准则部分退款等相关条款。” “如果是第二类业务的话服务的效果难以精确的来进行界定, 主要是看客官自己的意愿了。” 说话的同时虹猫递出一块手机大小的晶体屏幕说道“这是我们商行内部部分愿意公开的导师的资料擅长的类型课时的价格都明确的标了出来。” 关洛阳接过去。 导师目录上的第一位就是之前见过的王铁海后面还跟了一段简略的介绍。 王铁海武力侧轮回者足以指导本基地内任何以拳头为主战武器的轮回者但进步的幅度不做任何担保每一节课为二十四小时需耗费基地内部时间一分钟价格一万积分。 谷渫 比起这段一看就很敷衍几乎没有人会愿意去选的介绍下面的目录简介就明朗得多。 赵燕翎五星级武力侧轮回者擅长内功、剑术对具备人类经脉、修行真气武学的轮回者指导效果较为明显每一节课为二十四小时需耗费基地内部时间一分钟价格三千积分。 尹仲六星级武力侧轮回者擅长借用自然之力的法术、刀法擅长以水银池和洞天刀意磨砺灵魂对六星级以下轮回者的灵魂强度指导效果极为明显但不保证不留下暗伤。每一节课为二十四小时需耗费基地内部时间一分钟价格三千积分。 鬼谷子 关洛阳翻过几个页面之后就失去了兴趣。 不管这些导师的简介是靠谱还是不靠谱关于他们的能力都没有特别详细的介绍而且关洛阳自己学的就很杂要遇到一个跟他修炼体系完全重叠的前辈概率实在不大恐怕没办法赚回票价。 虹猫在关洛阳查阅名录的间隙里又接待了其他两位客人但也没有忘记观察关洛阳的神情此刻适时的说道:“导师名录下面那個图标对应的是道具名录里面有一些可以针对轮回者进行指导的道具。” 这个说法勾起了关洛阳的兴趣。 如果说导师可以对轮回者进行指导是凭着相似道路上走的更远的前辈眼界来指点后辈弥补缺陷。 那么所谓的道具指导是怎么来完成的呢? 刚点进那个图标关洛阳的疑惑就迎刃而解。 那个图标里面罗列出来的所有道具几乎都是与时间相关的。 物品名称:十年后封闭教室。 物品等级:六星级。 本物品的创作灵感源自于家庭教师世界的十年后火箭筒有着让使用者与十年后的自己对调五分钟的功能使用者本人与未来身都保有完整的记忆甚至可以在五分钟时限内对过去、未来的这两个时空进行自由的干涉。 但轮回者身上有着多重世界因果的交杂无法真正测定十年后的情况却能够以当前状态为基础召唤出相当于闭关苦修十年之后的自己在密闭的教导空间里进行七十二小时的交流。 使用方法:购买之后呈魔方形状的外表对着魔方的唯一镜面留下自己的指纹等到真正要使用的时候击碎镜面即可。 注意:封闭教室内部时间流速与外界一致。 建议价格:五万五千五百五十五积分 “原来是十年后的自己吗?” 每一个轮回者都是有着足够成长性的让十年后的自己来教导自己再没有什么导师能够比这个更合适的了。 只不过排除了任何外部条件干扰的十年仅限于七十二小时之内的反馈指导到底能不能值回这个价格恐怕也算是对购买者自信心的一种拷问了。 关洛阳站了一会儿舌尖抵着牙齿一颗颗数过去眼神坚定下来果决的按了购买的图标。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因果 外表如同魔方的道具入手之后关洛阳就在镜面的那一端按上了自己的指纹原本光亮的镜面立刻暗淡下去仿佛变成了磨砂玻璃的质感。 他稍微掂量了一下分量不重简直像是塑料制作的光看外表的话, 实在很难想象这居然是六星级的道具而且还是比较罕见的时间系功能。 虹猫又忙碌了起来关洛阳把那份电子目录放在柜台上就自己到商行深处去转悠。 这座商行内部的装修风格大体还是偏重于古风的青砖铺地, 红木货架, 里间的楼梯也是木板铺成, 通向二楼。 关洛阳上了二楼之后看了一眼二楼的柜台后面坐着的是一个身披僧衣默默念经的胖和尚外貌慈祥和蔼却莫名有赤子不染的气质。 纯真年少和沧桑智慧在这个胖和尚身上兼而有之噙着些许笑意对着关洛阳微微点头。 关洛阳也点头微笑算是打过招呼循着立牌标志走向售卖四星级以上修炼秘籍的地方。 他略微盘算了一下, 剩余的积分应该还够买一套五星级的功法。 目前, 他的修炼体系之中, 源于肉身四大练的周天道场, 源于精神方面的上穷碧落、神凰浴火, 侧重于招式内力的蜉龙之变、无为真经加上侧重于心灵的默听红尘。 全被他揉和在走向“虚空取神”的道路之中各方面并没有明显的短板, 但是这种风格太硬朗了欠缺了一些可以打得敌人猝不及防的奇招。 如离火金瞳剑这种用眼睛发力伤敌的招数在四星之后的战斗里面已经算不上出奇。 大唐世界的那些顶尖宗师如果愿意无论是余图还是邵凌霄都可以用眼神激发剑气在百丈之外杀人分尸也未必就比离火金瞳剑弱了。 关洛阳想要找一些更诡谲的路数就在这些货架上仔细查看过去。 变天击地精神大法参破超脱生死之大藏**大成之后可以向上追溯前世一世世传承借力亦可与敌同入轮回变化纠缠。 真武驱影武当神功。大道不远, 真我存心, 自然成武, 天人合一。人之影乃精气神之散失投射修成真武可以正立无影驱影杀人。 北冥重生法大成之后碎体不死血肉重生。注:重生法为单纯内功不包含北冥神功的其余招式。 七无绝境风云世界帝释天所创参悟七种无之意境可以将血肉之躯化为无色无相之态脱离实体如云雾光影飘渺来去几乎免疫同级物理伤害。 关洛阳在这本书前驻足。 这门武功大成之后的效果倒是让他有点心动只不过为了练这么一个化去实体的效果就要参悟七种意境属实有些繁琐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原来你在这里。” 王铁海穿着一身崭新的功夫装站在旁边花白的发丝还有些凌乱两眼之中各有一对黑白瞳孔像双子星一样绕转不休透出极其慑人的毫芒。 不过转瞬之间这样的异象就收敛了起来关洛阳这才注意到他身上带着些酒气手里还拿了一本黑色封皮像字典那么厚的线装书。 “我有个朋友本来想找你聊聊不过他耐性太差了来了一遭没看见你就自己跑回去了只给我留下这本书。” 王铁海把那本书递过来“有兴趣看看吗?” 关洛阳接在手里先拿個人界面鉴定了一下。 物品名称:天魔功。 物品评级:七星级。 天魔一怒摄用万法。由武力侧轮回者以风姿物语世界的天魔功主干剔除部分需原住民方可接触的特质再取天子传奇世界的天魔功精义为辅拼合而成。 建议价格:120000积分 “七星级的武功?!” 关洛阳语气一顿抬头看向王铁海“我当然很有兴趣不过我现在可没有足够的积分把它买下来。” 王铁海摆了摆手道:“这个不重要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有多少积分给多少就行了。” “王老板要给我打折吗?” 关洛阳玩笑一句道“那你恐怕得给我打一折优惠才行。” 王铁海满不在乎道:“也可以呀。” 关洛阳的神色严肃起来扬了扬手里的书说道:“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其实就是把青鸟真形遗留给你的那个人当初也跟我那朋友打过些交道他们之间有点因果在。” 王铁海没有卖关子直接解释道“那人既然死了想必不会愿意被对手复活过来他的因果就落在了你身上我那好友送你这本书就是想有个了断。” 关洛阳没有被糊弄过去追问道:“这种意义上的了断一般都是打一架吧送本书算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这本书是当初他们两个一起拼出来的虽然不是他们二人的主修方向但却刚好在里面混和了对等分量的思考。” 王铁海摇了摇头“那家伙的意思是你已经得了青鸟真形本来应该更偏向姒羽舒但如果最后练这本天魔功却练得更偏向于那家伙推算的路数。自然就是他的胜利了。” 关洛阳看手里的书挑了挑眉翻开第一页。 第一页的字数其实不多而且还是些没用的序言但他看了很久都没有再翻第二页。 王铁海双臂环抱于胸前在旁边静等着低声道:“唔少年郎对于这种毫无前辈风范几乎等同于把你当做对决工具的行为有没有觉得很愤怒呢?” 关洛阳抬头一笑双手合上了那本书说道:“怎么会呢?我的脾气一向很好。况且那位前辈给了我选择又不是强迫我选只看我自己愿不愿意接受这份优惠罢了。” “那你” “这书我要了。” 关洛阳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当场点击自己的账户把所有余额都转向百家五岳商行的户头。 “王老板帮我向你的那位朋友道声谢吧。再见!” “再见。” 王铁海看着关洛阳离开了这里低不可闻的说道“真正没脾气的人就不会是这样的回答了。” 他转头看向二楼柜台后面的那个和尚“渡法大师伱怎么看呢?” 胖和尚笑意不改和祥的回答道:“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应当是想着有朝一日帮燕施主一个忙然后再向他挑战吧。” “但无限世界可不是一个能够安稳成长的环境啊。” 王铁海平淡的说道“假如他真的能活着走到那个程度的话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今天的这种心情了。” 谷飾 关洛阳跟古兰香、安非鱼会合之后一起离开了基地。 但是他们三个并没有再一起离开雪山区域。 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古兰香他们各有去处关洛阳联系了白铜之后就把他们几个拉进了同一个群里然后自己在轮回基地出口的周边地带逗留。 白铜:可恶为什么你做了一次任务就又能多交两个朋友? 因为那个聊天软件的小群里全员都是轮回者白铜也就改回了自己的真名。 洛阳:你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安非鱼:(红包) 古兰香:(红包) 白铜:呜谢谢你们我宣布以后你们两个就是比关洛阳亲近一百倍的挚友了 白铜:(红包) 洛阳:呵呵 白铜:说正事吧这回这么长时间的休假你们有什么打算啊? 安非鱼:我有几个原住民朋友上回就约好了准备一起去探索一下亚马逊里的某个部落据说那里存放着可以致人癫狂具备特殊精神力量的水晶 古兰香:我在东华庐山这边准备跟几个强大的棍法家切磋互相交流一下 白铜:我准备先去整修一下我家祖宅。洛阳你呢不会又准备窝在雪山那里一个人练功吧? 洛阳:没有我在这边只准备停留一个月适应神衣然后顺便处理上次聊过的事情 白铜:什么事情啊? 洛阳:那些骗新手出来杀的垃圾 洛阳:不是说过四星级花时间搜索的话能找出他们的踪迹吗?根绝这类人是不太可能但我先杀一茬吧 白铜:哦他们啊你做任务的时候我也做了次任务都快忘了这伙人了 关洛阳收起了手机没有再聊。 他的视野之中已经出现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子。 “真巧啊。” 白胡子老人身边跟着一个少女似乎还是高中生穿着制服背着一柄长弓。 大约是因为从基地内来到冰雪遍布的山脉间被雪的反光刺眼少女下意识的抬手遮着眼睛道:“要到哪里去赚钱买家具呢?” 她没有等来回答只感觉肩头忽然一麻无力的感觉传遍全身跌坐了下去地下的积雪透着单薄的衣物冻得她一个激灵惊叫道:“你干什么?” “别废话你已经被我点中死穴三分钟之后如果没有我出手化解这股无霜诀的真气就会传遍你全身把你的肌肤一寸寸冻成冰块碎裂而死。” 白胡子老头依旧是那副和善的模样只是眼睛微微睁大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充斥着阴毒威胁的意思令这里刺骨的冰雪更冷了数倍。 他拿出自己的个人界面呵斥道“把你的积分全转给我然后把你身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交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你也可以硬顶不过那样的话你就会会会” 在雪地少女那惊怒的眼神里面白胡子老头话说到一半就变得口吃起来唇齿迟钝嘴巴一张一张的逐渐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而脸上则倒映出了一片青色。 纯青色的气流在周边回旋着令白胡子老头的身体微微浮空接着就像是被冻结在青玉里的蚊虫一样每一根胡须、发丝都停止了运动僵滞在半空。 他唯一能动的就只剩下眼珠雪地上的少女能够从老头子的眼珠里面感受到自己还要恐惧很多倍的情绪。 这股青气外表看起来只是封住了行动实际上就像磨盘那样正一段一段的磨灭老头的经脉。 关洛阳来到少女身边。 那老头好像认出了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是第一个。 一个月之后关洛阳又在群里聊天。 洛阳:这边搞的差不多了干掉不到三十个准备出去活动活动了 洛阳:你们有没有什么推荐啊最好是那种很适合战斗的地方 安非鱼:你还真花了一个月在做这种事啊。啧啧特摄人也没几个像你这么但是干得好!看来我的纯度还有待加强! 安非鱼:这个基地世界其实水也挺深的要说到适合战斗的地方有很多不过要我推荐的话首选的就该是那个格斗之城 洛阳:什么地方? 白铜:波士顿的紫罗兰州啊你上网搜一下就有了 波士顿合众国的紫罗兰州是当今世界上唯一一个把街头格斗合法化的城市。 在上个世纪的时候这座城市还以金翅雀和红橡树为象征以出口贵金属宝石计算机和运输设备、食品为主要贸易范围。 但是迈入这个世纪之后在短短十年的时间里面紫罗兰州就高喊着自由与繁荣的口号彻底完成了转型化身成为以格斗和赌博为中心集旅游、购物、影视、偶像行业为一体的暴力娱乐之都。 “波士顿合众国的有些媒体将之称为‘暴力中毒’的城市声称现在还愿意定居在那座城市的有七成以上都是愿意沉浸于暴力的人只不过所有人的症状有轻有重有少部分的人还愿意将他们的暴力用在维护秩序上” 关洛阳轻轻地读出了他搜到的那篇城市介绍的最后一段话然后浏览着位于西半球的那座城市的一些航拍场景。 黄昏时分那些充满棱角的建筑物营造出壁垒森严的氛围; 暗夜来临的时候却有无数的灯光狂乱肆意的交相辉映一些主干道上隐约能看到亡命飞驰的车队; 正午的阳光下甜美可爱的粉红色系偶像站在舞台的中央抡起吉他砍爆了一辆凌空飞来的摩托台下的所有人都在高举着双手欢呼。 “真是个充满热情的城市啊。”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格斗之城的初体验 日光煌煌天清气爽的一个上午。 紫罗兰州的第一机场外已经布满了车辆和人群。 有部分人举着立牌在这里等候乘坐飞机到来的朋友但更多的人是想要在这里揽客的出租车司机。 关洛阳拉着个行李箱刚刚走出机场的大门就有一辆车身上布满颜料涂鸦的出租冲到他面前, 一个急刹。 纹满了英文字母的一条手臂搭在车窗上嚼着口香糖的司机把头探出来是一张亚洲面孔四十来岁皮肤粗糙饱经风霜但开口就是一段流利的波士顿话。 “亚太地区来的客人吗?坐我的车第一站就能带你到最能领略紫罗兰州风格的著名景点去。” 关洛阳来这里之前就准备好了耳塞式的同声传译器配备了全球十八个常见语种的翻译功能倒也不愁听不懂。 那司机又用力拍着车窗砰砰作响叫嚷道:“而且这辆车可是狄德里希家专为旅客设计的新款子弹都打不穿一般的街头小子也不会轻易招惹安全特别有保障啊。” 关洛阳没有浪费时间多挑确定那司机同样配备着同声传译器能听懂他的话就拉开后面的车门坐了上去。 那个司机迅速下车把他的大行李箱送到车顶上手一拉, 伸缩式的小帐篷就在车顶撑了起来把行李箱笼罩住。 “嚯嚯嚯!” 司机发出无意义的怪叫跳进了驾驶位顺手拽上车门, 打开了车载音箱, 在显示屏上的旋律曲线迅速波动起来的时候车身也猛的加速冲了出去。 激烈的电吉他声里司机伸手拨了一下车内的后视镜通过小小的镜面看着关洛阳。 “那我们第一站就去狄德里希广场第二站去海岸边嗨到上午十点半如果客人没有预约好的酒店我也可以为你挑一家保证服务最令人满意当然价格也令人满意。” 大路上车流如织大部分的车辆都会在启动加速之后发出响亮的音乐声飘出车窗。 有的车辆飞快超车越过了这辆出租, 但这辆出租也在不断的超过别人的车, 发动机、车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还有必须放开嗓子才能清晰交流的各色人声, 构成了喧嚣无比的场面。 从机场到市区的这段路就像是在完成形形色色的外界人向着喧哗热烈的紫罗兰州的过渡。 关洛阳右手手肘撑着车窗手背支着下巴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紫罗兰州最大的特色就是格斗吧我比较想到街头格斗最频繁的区域去看看。” “我懂我懂会来到这里的游客有百分之百都是想要观赏紧张刺激有着真正流血的格斗。” 司机单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握拳空挥了一下声音激昂“不过街头格斗的水平高低不一氛围也实在谈不上有多么令人享受海岸边的格斗场才是更好的选择呀。” “你比较心急的话我们可以跳过那座广场直接去海岸边。” “今天四号格斗场好像有一场空手道的断头大师和八极正拳的重炮手之间的比拼外界传说他们两位如果去进行格斗家认证的话都至少可以评得三星级!” 关洛阳:“空手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神衣威严的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 这個世界从公元十二世纪开始就出现了轮回者活跃的迹象。 轮回者的数量相对于这个世界的整体人口基数来说不值一提但是举凡轮回者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总是喜欢凑到一些比较重要的历史事件里面去九百年时间下来许多来自其他世界的超凡技艺也不可避免的留在了这个世界。 以肉体格斗为基础的种种武术流派因为入门门槛最低也在这个世界生根发芽广泛推行。 这其中“空手道”是第一批作为外来武术在波士顿合众国站稳脚跟的。 虽然那些拳法技术可能有着截然相反的特色甚至可能来自不同的世界但毕竟都顶着“空手道”这么一个名头大众往往不会细分只会觉得这个流派练的人够多出于从众心理习练空手道的人就越来越多。 世界格斗家排名上极具知名度的那一群五星级格斗家里就有三个在简介中标明是主要练习空手道的。 关洛阳收了手机示意司机先往格斗场去。 “呜嚯!好诶!” 司机一脚油门却是直接从大路边上寻了个护栏的空档闯了出来在满是黄土偶见绿色的荒野之上急驰。 “我给你抄个近路这边不用管红绿灯收费也少一会儿就到。” 荒野上看似平坦其实真在这上面奔行过去的话就会感受到无比颠簸。 关洛阳倒是无所谓只是他当披风穿的那件风衣的袖子却在空中违反惯性的舞动了一下长袖的袖口好像要往前探去。 但也只是一点尝试随着关洛阳视线微转那条长袖就软趴趴的垂落下来。 神衣认主的时候确实是有一波针对心灵的冲击反噬。 不过关洛阳的默听红尘本身就是一种超常的沟通能力面对武学秘籍上那些干瘪的文字、枯燥的图谱都能当成生动的故事来静听何况是面对一件确实有自身生命特征的神衣。 第一次穿这件衣服的时候在神衣发动反噬之前他就先利用这种双向的沟通联系用自己的意志跟那股凶性对冲了一波。 结果关洛阳当然是很疼这件衣服当时却必然也感受到更深的剧痛。 这段时间下来神衣威严对关洛阳的顺从已经不仅是出于滴血认主的限制更是灵性程度上的臣服。 不到五分钟司机就重新回到大路上进入市区驶向海岸边。 远远望去一排巨大的半球形建筑坐落在海边背对着海风海浪正面朝向繁华的市区。 靠近了之后更能体会到这些半球形建筑每一座都至少有十层公寓楼的高度面朝市区的这一边在大门上方更有边长五米的电子屏幕。 在每一座建筑正门之外都有透明材料搭建的大棚里面营造了许多与地面相连的座位此刻都坐满了人还有不少人群拥挤在过道上。 所有人都抬头望着那块电子屏幕。 出租车载着关洛阳靠近过来的时候他注意到很多人手里都紧紧的攥着几张票神色又紧张又亢奋因为充血而面红耳赤。 “来晚了挤不到前面去了。” 司机熟练的停车翻出两个望远镜递了一个给关洛阳自己已经迫不及待的凑在车窗那里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维持在刚好能看见整块屏幕的程度。 “这块屏幕是格斗场里面的高清摄像头三十二倍速慢放呈现出来的屏幕上才是刚开始但是里面可能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了。” 关洛阳手里捏着望远镜肉眼看过去。 虽然屏幕上没有标明两人的身份但其实很好分辨。 断头大师一身雪白的空手道服只在腰间有黑色腰带环绕数圈方脸隆鼻环绕着下半张脸的青黑胡茬让他的气质像是头正在打盹的熊。 站在他对面穿背心长裤皮靴的精壮白人汉子显然就是重炮手。 谷鯨 屏幕上播放的影像应该是内部多个镜头切换迅速剪接而成在近景镜头之后就迅速拉成了俯瞰式的镜头。 平整的格斗场地面是灰色的不知名材料按那两个人的身高臂长来做一个大致的估计格斗场中心这块区域直径大概在百米左右。 环绕格斗场的是一块块厚实的装甲挡板上面还有一些波士顿军工厂里的编号。 屏幕上的两人已经交战重炮手弓步向前抬手一掌身影箭射而至。 断头大师刚躲过这一掌重炮手就变掌为拳晃膀震脚爆发出一股令身边空气激荡扭曲的巨大力道虽说是个白人八极拳的功底却非常醇厚。 而且这所谓的八极正拳也并非单纯的肉体力量在重炮手握成拳头的这一瞬间他手腕以下整个拳头明显被金色的气焰包裹起来。 断头大师只凭单手招架右臂顺势往前一插手腕抖动并掌如刀一记手刀竖劈下来。 在关洛阳的故乡曾经有一位著名的大文豪鲁迅先生说过空手道黑带连猪都打不过。 但是因为世界的差异此刻在断头大师手中施展出来的空手道就算是十头成年野猪一起上恐怕也会被一击斩首。 那一劈之下带起的手刀风跨越了约四十米的距离之后依旧在格斗场周围的装甲挡板上划出一道清晰的白痕铿锵作响。 “重炮手今年已经是十二场连胜但是断头大师从两年前开始到现在已经保持了二十三场连胜不败的记录。” 司机边看边说“这是近几个月来最受关注的一场赛事城里有名有姓的赌场都已经开盘赌胜负我也投了要是赌中了明天我就不干出租了。” “可惜你来晚了不然也可以去试试。” 关洛阳道:“听起来断头大师比较有优势啊你是买他?” “我两边买断头大师买的少大头压在重炮手那边了。” 屏幕上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即使是三十二倍速慢放也有些动作看不太清司机紧张的抖腿一手抓望远镜一只手压着膝盖“就是要爆冷才能大赚啊。” “重炮手以前也不被人看好中途好几次逆风翻盘我就后悔当时没买中这回一定要搏一搏。” 司机转头看向关洛阳“要是真让你买你买哪个?” “这种赌博我不玩儿的。” 关洛阳说道“赌钱这种事情一万个人里有一万个输家真正赢的人从来不是靠运气。” 司机嘿嘿笑了起来大声说:“那是其他地方你肯定是第一次来紫罗兰州吧这个地方我们比的是眼光拼的是斗志越是正规越是高档的赛事越没有人能弄虚作假。” “因为参与这种格斗的本身就是只为了追求胜利和更强大的强人是强大的格斗家赌上格斗生涯赌上生命的战斗。他们要想来钱有的是办法有什么钱能让他们比对自己的性命更看重呢?!” 关洛阳看着屏幕战斗的发展似乎就像司机所说的那样两个人都已经赌上一切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 断头大师的右肩被砸的凹陷下去整条右臂都不能动弹而重炮手的腰腹也已经出现倾斜的伤口扯下背心系在肚子上继续扑了上去。 关洛阳看着看着也不禁动容他可以肯定那个正在咬牙低吼、再次摆出八极拳金刚八式的人绝不会在乎什么赌徒观众的输赢。 那双蔚蓝色的眼睛里面此刻绷起的血丝是对胜利和武术的无尽渴望。 屏幕上的双方还在喋血纠缠的时候关洛阳闭上眼睛主动去“听”格斗场里面的战况。 其实他原本就是在分心二用一边看屏幕上的慢速转播一边听实际的情况而现在他也觉得该为了这一战的终局给出一些尊重。 全神贯注的去感受格斗场里那一击的胜败。 格斗场里传出一声巨响。 关洛阳豁然睁眼眉头紧紧皱起。 屏幕上的战斗尚未结束大棚里的观众好像看到了什么纷纷站了起来呼声沸沸扬扬格斗场的大门已经打开。 有人被抬了出来。 司机忍不住推开车门跑下去朝人群里挤大喊道:“怎么了谁赢了是谁被抬出来了?!” 众人都在喊都在问很快又爆发了一波更高的声浪。 因为有第二个人被抬了出来。 格斗场里的两个人都是躺着出来的。 双方的亲友强硬的冲过来把他们两个送去急救。 那些焦急关切的观众们没有一个跟着急救车走因为还没知道输赢就全都停下来继续去看屏幕上的转播。 终于放到了最后那一次交手。 两个人轰击产生的气浪像无色的泥石流涌向屏幕屏幕突然黑了下来接连切换了很多次不是碎屏就是雪花几秒钟之后才有一个远景镜头放出了结果。 那两个人都倒在破裂的地面上倒在血泊之中。 最后的结果判定平手! 一时之间人群里不知道飙出多少脏话有人跳在座位上大骂着什么也有人捏着手里的票一下子就苍白了很多。 过了一阵子司机骂骂咧咧的走回自己的车上。 “怎么能是平手?就算是断头大师赢了我好歹也能回本啊。” 拉开车门的时候司机脑海里闪过之前关洛阳说的话但只是一闪而逝。 都打成那样子了怎么可能是打假赛呢? 只能是大伙运气都不好了。 他叹了口气拉开车门却发现那个客人已经不在车上只有座位上留了几张钞票。 司机愣了愣退了一步抬头看去行李箱也拿走了。 断头大师的急救车没有去公立医院而是一路疾驰到了紫罗兰州公认的富人区金翅雀岛上停在了他自己家的公寓外私人医生迎了出来匆匆的把他运进去。 几个菲律宾保安站在刷了白漆的铁门外探头探头往里面看了一阵子。 关洛阳拖着行李箱慢悠悠的从这里路过。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苍白的武术家 断头大师的公寓内戴着口罩的医疗组正在紧急的对他进行抢救各式各样的仪器连接到他身上。 而在同时一名红发棕眸呼吸非常轻微的青年人, 正平静的用棉布擦拭断头大师身上的血迹。 他主要是仔细的擦掉了断头大师双臂之上沾染的血迹而其他位置的血污就没有处理留给那些医疗组的人员来负责。 沾满血迹的棉布被密封在塑料袋里面红发青年擦了擦手之后就退出了繁忙的客厅走向书房里面把门反锁起来。 书房内的窗帘一直拉着, 环境幽暗, 红发青年轻车熟路的来到靠墙的书架边上, 伸出右手的食指按在其中一块瓷砖上。 等待了十秒钟之后那块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的瓷砖忽然向内凹陷了一点薄薄的一层蓝光从瓷砖的上沿扫至下沿读取了红发青年的指纹脚下的地板突然一空。 红发青年的身影坠落下去地板翻转瓷砖回弹书房里的一切都恢复原样。 书房下的暗道是一个弯曲的甬道像滑梯一样红发青年的身体借着重力带来的加速度在甬道之中滑动, 到了甬道末端的时候, 前方亮起一点微弱的灯光。 红发青年恰到好处的一挺腰整个人直立起来走了出去顺着惯性略微加速走了几步。 微弱的灯光是从头顶照下来的, 暗道里的一切都是灰白色而这里的天花板距离地表已经超过十米。 暗道所通过的地方对应的都是地表上的绿化带、公路、花园还有一些公众设施白天夜晚都处在嘈杂的声音之中就算是暗道里面发生爆炸地表上的人都未必会感觉到。 不过此时此刻断头大师的公寓外闲庭信步的关洛阳忽然变化了方向。 他拖着行李箱所走过的轨迹刚好跟地下的红发青年路径重合。 从断头大师被送进去开始关洛阳就感应关注着公寓中发生的一切虽然这种感应能力还不至于清晰到连公寓内部众人的面貌、表情都能描绘出来。 但是在主人家重伤的时候有人突然走下暗道这么明显的异常却逃不过关洛阳的耳目。 在追踪着那个异常者的同时关洛阳掏出手机查询了一下断头大师的过往。 普通搜索软件上针对断头大师的介绍, 乏善可陈他想了想, 登陆了白铜之前推送给他的秘密网站链接。 这个里面的介绍相对来说要详实的多提到断头大师年轻的时候曾经是欧洲战场的雇佣兵在携带一大笔足够养老的资金来到紫罗兰州之后逐渐以纯粹格斗家的身份活跃。 他所学习的是人越流空手道这个流派以“人越拳神”为代表从上個世纪初到现在曾经涌现过接近两位数的四星级格斗家名气不小。 关于断头大师在紫罗兰州参与的每一场赛事都有一段图文并茂的记录其中也有过几次败绩重伤修养之后再度出现反而比从前更有进步。 关洛阳又查了查重炮手的生平低声嘀咕了两句:“明明应该比重炮手有更多的故事” 他跟着那个人已经穿过了半个街区来到了金翅雀岛的边缘处。 作为整个紫罗兰州最富庶的区域这座岛屿的边缘处除了特意留下的几个码头和大桥之外其他地方都有混凝土堤坝和金属护栏。 而在堤坝内侧则是一大片草地几对情侣坐在草地之间吹着海风闲聊。 其中一个脸上有雀斑的金发男生忽然跳了起来对着海浪大叫呼喊着波士顿贵族子女冗长的全名对自己的女朋友示爱。 他大呼小叫的声音跟地下十米的基地里那道电子音刚好重合在一起。 “注意!发现行为异常者靠近正在调阅监控。” 红发青年站在一道纯金属升降门前看到大门右上角的屏幕被分割成许多画面正是各个路段的监控影像。 这些影像拼凑出了关洛阳走过的地方轨迹与红发青年在地下的轨迹完全重合。 最后整个屏幕都拼合成关洛阳放大的头像。 “警报!经过计算目标人物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可能性为刻意跟踪推断已发现四号实验室的存在。” 红发青年脸上有惊讶却没有恐慌对着屏幕喊道:“呼叫所有防卫人员立刻让我进去协助转移资料!” 金属门迅速升级电子音不断传来。 “已启动防卫设施。” 嘭!!! 红发青年回头看过去在他背后二十米左右的地方暗道的天花板剧烈的向下凹陷。 那一层严重变形的灰白金属挡板很快就在第二次下压的力道之中崩裂开来上方粉碎的混凝土和湿润的黑色土壤混合散落。 阳光洞射而来伴随着一道黑发棕眸肩披风衣的身影。 “寻常道路监控原本不具备威胁并不会引起我的警觉但你们这的管理系统居然可以实时综合这些资料推算出我的意图科技手段还真是有趣。” 关洛阳对着红发青年微笑了一下“拥有这种权限却还这样鬼鬼祟祟令我更好奇了。”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一秒钟半秒钟或者更短两侧的墙壁上就有许多的孔洞同时喷吐出了火舌。 对于关洛阳的到来没有半点迟疑、询问的意思直接以射杀为目标大量的子弹倾泻而出又反复弹射碰撞让整个通道在眨眼之间就化作了被金属风暴占满的死亡区域。 但所谓的死亡领地也是要看它所针对的是什么样的目标的。 对于现在的关洛阳来说面对这样的场景他只需要运起护体真气顺便扯了一下自己背后的风衣遮住了头脸。 神衣中的战斗生命纤维自行硬化所有的子弹击打在上面都在迸射火花的同时变成了薄薄的铜片。 红发青年已经就地一滚逃入金属门后方连退三步单膝跪地一招贯手切断了地板。 在令人牙酸的金属吱嘎声里他扯掉半块地板露出了下面的红色按钮。 那道在米白色风衣遮挡之下的身影在金属风暴之中轻松的迈步两次就跨过了这段距离他的一只手探出来托着金属门硬顶着电机转动、齿轮咬合的巨力把这道金属升降门抬了起来。 谷慾 红发青年拍中了红色按钮一道激光斜射而来在金属门下方的地面灼出一个孔洞。 但关洛阳已经不在原地身影一晃擒住了红发青年的肩膀把他举了起来。 真气透体而入封锁了红发青年的诸多穴位。 关洛阳右手举着这人转头看向室内。 室内摆放着很多不明觉厉的仪器看起来大致分为透明玻璃高强度的白色塑料、陶瓷、银白金属四种材质。 玻璃制成的导管串联着各处几个悬空的球形里面盛放着大半的蓝色液体正不断的冒出蓝烟被那些玻璃管导向更深处的房间。 不等关洛阳走过去那更深处的房间里面就接连跳出多个穿着紧身衣的光头身影。 他们的肤色有深有浅样貌不同体型有别但行动之间透出的都是空手道高手的凌厉气质。 最前方那个肤色苍白、脸生横肉的光头犹如熊罴的一掌发出如大刀如长矛面前的空气被他打出雷鸣插向关洛阳胸口。 人越流空手道灭雷轰掌贯手! 单看这一招的功底几乎也不比断头大师差到哪里去了。 关洛阳胸口中了这一击向前的步伐出现停顿。 其余所有人就抓住这个机会翻腾飞扑而来遍布在他身前身后左右各方全部以胯部拉开双膝远隔大开大合的发力将双拳一起轰出。 人越流空手道碎铁诸手突! 十几只拳头打在关洛阳身体的各个部位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 别说击中躯干他们的拳头甚至没能碰到那层衣物每一只拳头前方都有纯青色如钢如玉的光辉凝固阻碍着。 “如出一辙的打法如出一辙的杀意。” 关洛阳的护体真气猛然震荡周围的所有人都被震翻出去。 那个最早出手攻击他的光头大汉所受到的反击也最为凶猛指骨嘎嘣作响手腕手肘肩头骨骼相撞整个人险些倒射出去。 他的身体就在这右肩后移的同时抬起了左腿。 变速变向的踢击看似是要顺势发力踢向关洛阳的膝盖侧面其实真正的杀力却是在变向之后以足尖攻击关洛阳的肾脏部位。 只可惜他脚刚抬起来就被关洛阳右脚一圈踩住脚背往下一跺把他整个身体都硬拽了回来。 “啊!!” 光头壮汉本来比关洛阳更高但在手脚剧痛之下被扯到关洛阳面前的时候却好像整个人都比散发着青色气焰的关洛阳矮小、瘦弱了很多。 “看起来好像很高昂的斗志可实际上就跟断头大师一样” “你们拳法中根本没有故事。” 随着这样的话语传出青色的残影横向移位以绝高的速度游走一圈将周围的人全部制住。 电子音的警报连番响起可是当关洛阳找到了某个看起来像电脑中枢的东西电光流散的一巴掌拍过去之后警报的尖锐鸣响也戛然而止。 其实关洛阳之所以会对断头大师的情况格外在意直接跟踪过来也是因为他以“默听红尘”去感受格斗场里最后一击对决的时候察觉到了很不和谐的地方。 那一刻断头大师和重炮手的情绪都异常激烈精神专注而蓬勃投入在战斗之中打出了自己最具水平的招数。 换了任何一个人来观看那场战斗甚至哪怕以精神能力去监控都只会感慨两人的战意之坚定。 可是关洛阳的默听红尘是一种更玄奥的心灵力量在那两个人的情绪浓烈如斯的时候他所能够“听”到的就不只是那两个人当下的状态更能够隐约感受到他们过往的故事。 重炮手的故事曲折、激烈乃至残酷像是以血红黑暗金黄和少许温馨的暖黄调配出来的一段高亢旋律。 而理论上比重炮手资历更深比他年龄更大比他战斗经验更丰富的断头大师那一刻所呈现出来的却是堪称呆板单调的音节。 在重炮手的对比之下断头大师的过往似乎都是模糊失真的网站上所记录的那样斑斓多彩跌宕起伏的人生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苍白阴翳。 关洛阳当时的感受就好像是看见了一个同行拼尽全力的去展现勇气、志气挥洒鲜血和热忱跟对面那个看起来旗鼓相当的对手做出充斥着痛快气概的一记决战。 最后却发现所有的努力只是打在了一个假人上是一个外表如同烈焰真钢内里填满了苍白败絮的对手。 这种格斗比赛简直是对格斗对“武术”两个字的侮辱。 这岂能不令专程来这座城市寻找“战斗”的关洛阳感到些许躁怒呢?! 解决了这些人之后关洛阳拖着那个红发青年走向更深处的房间那里没有敌人活动的动静但却也有多个低缓的心跳。 浅浅的蓝色烟雾贴着地板弥漫开来关洛阳踏进了这显得更冰凉、洁净的地方。 二三十座直顶到天花板的玻璃舱矗立在这里有的里面灌满了蓝色的液体还有一些则在蓝色的液体之中用导管缠绕、连接、浸泡着一些处于少年乃至童年的人体。 他们的心跳是如此鲜活可悬浮在那里的模样如同诸多空白死寂的尸体。 玻璃窗上还贴有不同的标签有的标签上附有彩色的成年人照片穿着不同的服饰有着来自天南海北的相貌特征。 其中一个控制的玻璃舱上照片有些眼熟关洛阳细看了一眼那正是现在应该还躺在急救室里的重炮手。 虽然对科技缺乏深入的了解但是这种场面只要稍微联想一下也不外乎是那么几种可能。 关洛阳把红发青年丢在地上俯视着他。 “哦克隆人?”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愉悦的等待 关洛阳尝试盘问这个红发青年他的精神电流能给对方的心神带来巨大的压迫感逼迫对方吐露出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红发青年本身就是克隆者的一员从十年前就已经在为这个基地工作了那个时候真正的断头大师才刚刚来到紫罗兰州不久, 经历了第一场失败于是他们收集到了断头大师的鲜血以他的基因制造出了一群断头大师的克隆体。 在断头大师第二次被击败的时候那些加速成长的克隆体里面最优秀的一个被挑选出来替换了真正的断头大师。 为了防止被发现, 断头大师的家人们, 则陆续以意外的名义被处理掉。 那之后断头大师的对手里面, 被判断为极具潜力的那些个体都会被取得基因在这個四号实验基地里创造出一批又一批的克隆人。 每一批克隆人里面能够在相同的生理阶段超过原主的就被认为是合格品向上层输送过去其余不合格的产物则通通进行整容手术作为一种“武器”资源售卖给那些战乱地区的军阀。 “你们的上层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 “每一次来跟我们交接的人都不同但他们会给我提供一种缓释剂作为交接者的证明。” 红发青年的脑神经发育有问题只有依靠定时注射的那种缓释剂才可以保持清醒的思维不然的话, 就会体会到难以言表的错乱、空虚感。 关洛阳注视着他的神情, 这个人现在满头冷汗脸色苍白但是眼神中并没有痛苦恐惧只是被精神电流驱使着不得不说出真话。 就好像原本他被设定了一套固有的程序现在被关洛阳强行篡改了部分程序整个过程里面都是机械的转变而并没有多少出于感性的变化。 “如果你的反常是因为大脑上的问题那么断头大师他们是不是也有同样的问题?” “否则的话就算是克隆人在外界生活了十年有那么多接触到外界信息的渠道也难免会产生好奇不满追寻基因的源头探究那些上层的身份吧?” 红发青年的答案却是否定。 “格斗家的战斗能力很多时候会跟情绪挂钩如果大脑有问题的话很容易在战斗中出现意料之外的变化。” “所以格斗家的克隆体都是力求发育完好的, 而且还会安排进行常识的学习甚至结合他们基因源头的人生经历, 学习对应的风物习俗。” “按理来说他们具有截然不同的性格甚至有些具备天生的叛逆性应该会在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时对我们的组织发动反击所以我们会在调制完成之后让他们保持沉睡的状态交接给上层只要交接过去就没有问题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的上级有另一种控制的手段。 关洛阳思考着道:“把你们这里的资料全部复制一份给我吧。” 刚才攻击那个中枢电脑的时候他有留手只不过是以切断电源为主要目的并没有直接一拳摧毁掉。 红发青年重新打开电脑之后用自身权限解除了警报然后开始拷贝资料整个过程里关洛阳的手始终缭绕着电芒按在红发青年的肩膀上。 复制资料的进度条走到头之后红发青年再度操作起来因为最重要的一部分资料经历过重重加密需要解密之后再进行复制。 打开加密文件之后跳出来的第一个界面是一株苍翠虬结的动漫风格大树图案树枝树叶全部都散发柔光美轮美奂。 红发青年曾经无数次看见过这张图今天再看到的时候却突然浑身一震。 关洛阳察觉到他的精神电波骤然间陷入到狂躁暴乱的状态体温急剧攀升整个人像发癫似的颤抖起来知道不好一把将他拉开顺手拔掉u盘。 电脑上的大树图片从青绿色的柔光变得鲜红欲滴弯曲的枝条垂落的叶片此时再看起来像是一道诡怖的符咒。 电脑内部的警报器尖叫起来轰隆一声炸了个粉碎。 关洛阳带着红发青年避开了爆炸的影响但是红发青年已经七窍流血两眼翻白失去了气息。 那是从红发青年大脑内部引爆的一种力量诡秘难测力量的波动跟这里的科技氛围格格不入。 毕竟也跟一些玩法术的人打过交道自己也修炼过离火金瞳剑关洛阳可以肯定最后那张图片绝对是某种法术手段而且还是出自东方云篆符咒的文化。 嗒! 很轻微的落地声在暗道那边传来没有逃过关洛阳的耳朵。 他放下红发青年的尸体把u盘收到随身空间里面掸了掸身上沾染的烟尘转身看向那个踏入基地的人。 对方是外貌不到四十岁的白人男性一身银灰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配一条黑色的领带棕色的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两边鬓角则各有一缕发丝烫得弯曲如波浪垂在脸颊两侧。 “你好我的朋友。” 这个陌生的男人哈哈笑着好像没有看到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脚下跨过了几个克隆人的躯体向关洛阳做出要热情拥抱的姿势。 谷蝧 关洛阳竖起一只手掌制止他的靠近道:“我好像并不认识你吧。” “噢确实我还没有进行自我介绍鄙人是紫罗兰州的治安官。” 西装男人出示了一张证件视线在关洛阳脸上停留了一下“亚洲人应该叫不惯那么长的名字你叫我哈利就好了。” 他没有再试图靠近收了证件之后转身环顾四周“真是万幸鄙人刚刚在海边公园午睡所以来得及观赏到你突入这个地下基地的一幕。” “虽然地下基地未必都是邪恶的但是我可以肯定这一处基地绝对没有向紫罗兰州的政府报备而且看那些培养舱的情况这里应该是进行人体实验的场所吧?” 关洛阳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证件多出什么信任平淡的说道:“显而易见是克隆人的实验。” “居然是最不人道的那种!” 哈利走向那些培养舱看着上面的标签图片“天哪这不是两个月前与断头大师苦战之后以毫厘之差被击败的墨西哥摔跤达人冷笑假面吗当时可是让我狠狠输了一笔。” “可恶原来我输钱也是因为有邪恶组织在背后捣鬼。” 他忽然转身“所以捣毁这种邪恶基地的格斗家显然已经是我们紫罗兰州的朋友了。” “能不能请你一起到治安局去做一份笔录呢?” 警笛的声音在地面上响起。 关洛阳反而笑了起来:“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等待支援?如果我不答应的话想必就要变成强硬的邀请了?” “不不不。” 哈利连连摆手倒退了两步“紫罗兰州是格斗之都街头的格斗地下的格斗完全都是合法的我们既没有义务也没有理由为难你这样一位格斗家。” “但这个基地有一个四号标志背后显然有一个更麻烦的不法组织这份笔录的邀请其实只是觉得也许我们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他补充道“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保证外面的人不会给你造成任何阻碍只会目送伱离开。” 关洛阳想了想:“做份笔录倒也不是什么大麻烦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哈利笑逐颜开:“请说。” “这些停留在培养舱里面的克隆人都还没有到成年的状态。” 关洛阳看向那些中空的玻璃立柱那些裸露着悬浮在蓝色液体里面的身躯有一些甚至还只是孩童的模样“你们要安置好这些克隆人给他们做详细的检查后续的处理方案也全部要让我知道。” 哈利应声道:“这个是理所应当的我们波士顿合众国是全世界最注重人权的国家虽然他们的来历有些不寻常但这只会让我们的工作人员在对待他们的时候更加细心。” “那就先让你们的人想办法把他们运出去吧。” 关洛阳左右看了看一道青气甩出从右边的角落里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我拭目以待。” 哈利笑了笑拿手机按了一下对着扬声器说道:“你们可以进来了都给我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另外快去拉一队医生过来。” 很快一群黑色西装制服的人从暗道上方的那个破洞里面跳下来进入到这个实验基地。 他们纷纷向哈利行礼然后迅速散开有的负责警戒有的去针对那些被点了穴的基地保安还有的有条不紊地四处搜索起来。 哈利则来到关洛阳身边道:“那么现在我的朋友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关洛阳。” “关先生。” 哈利把手机屏幕展示在关洛阳面前按下了录音键说道“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就做一些简单的问答。第一点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制造克隆人的邪恶基地的呢?” 关洛阳跷起一条腿双手交叠着放在腹部看着那些人忙碌随口答道:“直觉。” 他的眼神不太专注心里在思考一些其他的事情。 也在期待。 如果这个基地背后的组织能量够大的话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吧那些人会不会派出更强力的人手来进行报复呢? 比起到那些格斗场一个一个的找人比斗这种应对邪恶组织报复的战斗显然要更符合关洛阳的审美。 他想着那个组织总不可能全都是克隆人吧?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粉墨登场 也许是太高估了那个组织的行动力关洛阳并没有在基地里面等到即时的报复。 直到治安官们叫来的医生确定那些克隆人已经可以脱离培养液生活才把他们从培养舱里面解救出来裹上衣服送上医护车。 哈利留了部分人守在基地请关洛阳上了地面, 坐进治安官的车中治安官的黑色汽车在前面开路车队从海边离开穿过公园开上了大路。 紫罗兰州每天早上八点多钟到十二点之间是遍布在全境的各家格斗场最繁忙的时候, 人们都聚集在那些档次不一的格斗场内外等候着比拼的结果。 街面上的车流量不大。 治安官的这支车队很快就驶上了离开金翅雀岛的大桥过桥之后不到两百米的第一个拐角处就是哈利他们的治安所。 不过就在车队过桥的时候关洛阳耳朵一动忽然一纵身撞穿了车顶。 “小心!!” 就在他出声示警的同时大桥两侧的桥面下翻上来二十几个穿着黑色紧身衣带着头盔的身影。 这些人虽然身手矫健隐藏气息的能力绝佳但还达不到三星级的程度, 可是他们每个人肩上都扛着一个单兵火箭筒。 这种武器往往是大军出动或者特种作战的时候才会用到, 是可以被步兵用来反坦克的攻坚武装。 此刻居然对这些来历不明的人, 人手一支! 带着尾翼的火箭弹呼啸着落向各個车队。 关洛阳往后一退飞身落在医护车上, 浑厚的内功元气狂沸而出如同一股横空荡开的青色怒浪将袭向这边的火箭弹全部排斥开来。 那些火箭弹陆续炸开在青色的气浪中炸开一圈圈较小的波纹。 但引爆开来的钢珠碎片即使有部分穿透了这些粘稠的青色元气之后也已经不具备杀伤人体的力道打在车门车窗上只是一阵叮当作响。 前方的那些治安官也已经反应过来抬枪向那些暴徒射击。 可是那帮人把肩上的火箭筒随手一扔背后的黑色口袋里又是个蓄势待发的火箭筒扛上了身。 那些黑色制服的治安官吓得脸都白了纷纷撞开车门弃车出逃。 下一刻就有几枚火箭弹撞穿了最外围的青色元气把最前头的两辆汽车炸得腾空翻转, 当场爆碎。 关洛阳都有些意外不禁怀疑到底是这个克隆基地背后的组织真的能量够大还是紫罗兰州已经自由到这种程度了? 继持有枪支合法化街头格斗合法化之后不久的将来这紫罗兰州怕不是要火箭筒合法化了。 哈利带着治安官里的格斗好手冲向大桥两侧的那些暴徒。 关洛阳只是仰头向上望去劈出一道隔空掌力。 大桥高处斜拉着的钢索之上穿着燕尾服的卷发男子向前走了半步跌落下来。 他在坠落的过程中翻转半圈头下脚上手里的一剑刺穿了那道青色的掌印在即将靠近关洛阳头顶的时候突然双臂一张像一只滑翔的燕子往侧面飘去。 那把细剑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关洛阳右边的肋骨。 这把剑按照现代击剑运动的分类来算的话应该算是一柄花剑总长一百一十厘米剑身长九十厘米重量不超过五百克。 击剑运动的历史非常古老据说公元前十一世纪的古希腊时代就设有击剑课。 谷鍟 在中世纪的欧洲击剑与骑马、游泳、打猎、下棋、吟诗、投枪一起被列为骑士的七种高尚运动。 后来因为击剑的风气太过盛行为了满足那些绅士贵族对击剑的爱好而又不至于伤害到生命才逐渐涌现出了花剑这种由弹性钢片制成的轻薄剑器。 但是如果当年那些追求安全、推行花剑的宫廷剑术大师们见到这个卷发男人手里的花剑应当立刻就会在脑海里面把“花剑”和“安全”这两个词语远远的分离开来。 他这一剑突刺令关洛阳身上的神衣威严都产生些许刺激躁动的情绪。 如果能够击中的话哪怕是人体最坚硬的骨头、牙齿都会像空气一般被剑尖穿透。 叮!!! 关洛阳的右手指尖凝聚着青色的尖锐光泽如同猛禽的喙部往下一啄拇指食指和中指就擒住了这把细剑的中段。 就在这一刻关洛阳前方的青色元气突然多了一个孔。 他的头部像是受到突如其来的巨力冲击猛然向后一仰。 大桥彼端的一座公寓楼天台之上幽黑的修长枪管在日光之下居然不反光外形设计流畅精巧紧密却包含着可怕威慑力的钢铁凶器操控在一个独眼的白色短发壮汉手中。 这杆枪的最高射程达到三千五百米子弹出膛的速度在三倍音速以上。 而作为狙击手这个男人进行了最严酷的隐蔽训练能够让响尾蛇都忽略它的存在他的大脑里还安装了辅助芯片最大程度上避免被那些感官敏锐的格斗家提前察觉杀意。 这样的一枪曾经在实测中杀死一名评价达到四星级的格斗家。 那个捣毁了四号基地的目标显然也躲不开这样的一枪。 而在关洛阳中枪的同时手提花剑的卷发男人也一往无回的继续发出了自己的突刺。 他的剑本来已经被钳住但之所以要用花剑就是因为这把剑在某些时候异常的脆弱几乎没有听到金属断裂的声响剑身就已经从关洛阳手指钳住的部位分成了两截。 后半截继续刺向关洛阳的肋骨将从这里穿透他的胸腔、内脏。 关洛阳后仰着的头颅往右侧一歪看向卷发男子他的嘴正咧开牙齿紧闭。 有一小团变形的金属还带着摩擦产生的高热被他的牙牢牢抵御着。 下一个瞬间那一小团严重变形的金属被关洛阳吐了出去打在花剑男人的头骨上将他整个人从右侧打得倒飞向桥边。 关洛阳看向大桥彼岸抬起手里的半截断剑用力一掷。 独眼的狙击手一个侧翻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那半截断剑但他的伙伴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那杆造价不菲的狙击枪像是遭遇了连番爆破从枪管到枪托被炸的四分五裂破破烂烂。 卷发男人还没有死他落在桥边正要挣扎起身的时候桥下的一艘游艇上有一道身影腾空而起直线跳高三十米跳上了这座大桥来。 这个人一脚踹断了卷发男子的手腕顺势向下一跪膝盖压住卷发男人的颈部目光灼灼的抬头看向关洛阳。 “就是这位先生刚刚在金翅雀岛西岸边捣毁了一座克隆人基地吗?” 这个虎背熊腰留着一头金色短发脸上还有一道刀疤的男人大声说道“我叫法奇听说了你的事迹之后特地来邀请。”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新的邀请 自称法奇的男人跳上大桥之后又有一个瘦小些的男人也从那艘游艇跳了上来。 后面这人肤色黝黑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短裤连鞋子都没有但手腕手背脚踝的部位, 都被亚麻布缠绕裹紧。 他的下嘴唇、耳朵上都穿着金色的圆环头顶周围的头发全部剃光只在中央留了一撮编成一个微微弯曲的冲天辫。 上桥之后他一语不发的杀向那些之前扛着火箭筒的暴徒招式流畅而利落, 一拳一脚, 都带着中者碎裂的刚劲。 哈利的实力也颇为不俗, 他们配合起来顷刻之间就把桥梁两侧的那些暴徒清理干净。 关洛阳眺望着桥梁那边的岸上刚才游艇上还有第三个人踏水而去已经跟那个从天台上跳下来的狙击手在街道上交战起来。 独眼狙击手失去了狙击枪之后也没有束手就擒他那一身宽大的灰色防水作战服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枪械层出不穷, 甚至不需要用手射击每个关节的一次弯曲都可能射出子弹。 可是从游艇上过去的第三人手里的刀都没有出鞘, 就挡掉了所有的弹头最后用刀柄打在狙击手的天灵盖上扛着昏死过去的狙击手往桥上跳跃式的靠近过来。 哈利迅速的回到关洛阳身边对着法奇喊道:“先生谢谢你们的见义勇为请把这些俘虏交给我们带回去审讯吧。” 他们刚才还合作针对暴徒现在哈利的态度却显然充满戒备和排斥。 “哦?交给你们能够审讯出什么结果?” 法奇也很不配合把那個卷发男子弄晕过去之后交给那个肤色黝黑的拳士看守爽朗的嘲笑道“是过几天发现他们在看守室里自杀了还是过一阵子在不知名的街头又发现了他们的踪影呢?” 哈利冷下了脸来跟他身边聚集起来的其他治安官同仇敌忾道:“法奇先生请你们相信治安官的操守刚才的这段话并不好笑。” “就算是东半球的初中生都知道波士顿合众国的每一个州, 都有着它们自己与众不同的法律治安官们依循着州法来行动而紫罗兰州的治安官其可靠程度在整个合众国里都是赫赫有名的倒数。” “这毕竟是一个会鼓吹、推动街头格斗合法化的城市真的会有多么在乎人权在乎人道主义吗?” 金色短发的男人流露出威严的意态蔑视的指着那些治安官诚恳的注视着关洛阳“这位尊敬的格斗家先生那些紫罗兰花下闻风而动的鬣狗们并不值得你信任。” “哈哈哈哈那么难道紫罗兰的老贵族们就很值得信任吗?” 哈利转头笑道“关我的朋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紫罗兰州有一个流传很广的笑话那些老贵族们每一家都会豢养他们自己的律师团随时预备着应对一些不体面的纠纷。” “某位被他们雇佣的律师在一次庭审结束后万分高兴地向他的雇主打电话声音高亢的通报说先生们正义获得了胜利。” “结果电话彼端的贵族先生大惊失色纷纷惊恐的喊道立刻上诉!” 这个笑话被哈利讲得形神兼备。 关洛阳虽然不觉得这故事里面有什么幽默的地方但也着实有点可笑不禁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这三位也是被那些贵族雇佣的人?” 谷帘 所谓的老贵族是在上个世纪初紫罗兰州还没有发展起来的时候就搬迁到这里来的一些富庶家族。 他们的眼光不错看出了这里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有着为数众多可供开采的贵金属和宝石矿产利用贸易扩张自己的财富扩张自己的权力。 如同寄生在紫罗兰州身上的吸血藤蔓随着紫罗兰州的壮大这些家族的势力也日益臃肿。 家族与家族之间有了利益纷争家族的内部也不免斗争他们就逐渐在新来的势力打压之下衰落了下去。 尤其是在街头格斗合法化之后这座城市的氛围变得愈发激烈、暴躁每年新移民过来的人们再也谈不上对那些腐朽的家族有什么敬畏的心思。 “旧时代的老朽们培养不出朝阳一样的雄才即使是联合了起来也还要依靠雇佣关系请来的外援。” 哈利对关洛阳说道“这三位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所有老贵族的倾向。” 他对关洛阳说这话并不是在帮法奇他们抬高身价反而是在指明一件事。 那样一群土生土长的贵族沦落到要依靠几个外人来代表他们行动可想而知是无能到何种程度了。 “正因如此所以我们所代表的人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厌恶那些打击他们权威的混乱行为。” 法奇紧盯着关洛阳换了汉语说道“尤其是他们发现除了那些想要通过街头格斗合法化牟利的政客之外暗地里还有一股势力在推波助澜。” 因为刚才关洛阳的一句话他竟然就看出关洛阳的母语还能换了同样的语言来交流。 “也就是因为我们对制造克隆人的这股势力早有察觉并且密切注意着相关的事件才会这么及时的赶来避免这位先生被那些无用的蠢类浪费时间。” 他们说到现在也只有这句话真正有几分打动了关洛阳。 关洛阳道:“这么说你们对这个组织已经有一定的了解?” “至少肯定比这批治安官了解的更多也更尽力。” 法奇欣然道“下面那艘游艇暂时做我们的落脚处游艇上有产自东华的上品茶叶我们换个地方聊聊怎么样?” 哈利道:“关” “哈利基地里面你已经录下了我们的问答其实还去不去你们那里都无所谓。” 关洛阳丢了一个纸条给他“我就先跟他们去看看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别忘了我的要求。” 哈利接住纸条默了默笑道:“如果两边有什么新进展的话我们都可以再联系希望这个时间不会太远。”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多少思虑密谋,一心泰然期许 车队先去了一趟医院把救护车和受伤的那些治安官安顿下来然后才回到治安局。 实验基地的那些护卫都被押送进去红发青年的尸体也送去给治安局的法医检验。 二十分钟之后对上司打完了报告的哈利步行出门走了半条街, 去买自己的午餐。 店面不大玻璃窗后面的主厨是个身高两米以上腰围都快赶上身高的光头那把寒光闪闪、很容易被人怀疑是凶器的剁骨大刀平时在他手里只是用来分割鸡肉。 “哈利, 你们今天可是闹了一出大的呀!” 主厨晃了晃手里沉重的钢刀, “要点什么?” “三个鸡肉沙拉卷, 一个鸡腿堡。” 哈利松了松领带在橱窗前找了一块油污不那么显眼的地方斜靠上去说道“大桥上的事情你也看见了?” 主厨一边忙活一边说道:“都传遍了就算是在紫罗兰那么多火箭筒一起上场也还是比较少见的事情。” 哈利揉着额角说道:“是啊这么多火箭筒的来路实在让人不得不上心所以你有没有什么这方面的消息?” 噌! 刀身在案板上刮了一下压了压卷起来的烙饼然后一刀把三个鸡肉卷全抄起来, 丢在纸口袋里面。 黑皮肤的光头主厨把食物递给哈利:“货反正不是在我这儿出的, 不过我也已经闲了一段时间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尽管开口啊。” 哈利比了个ok的手势, 带着鸡肉卷和鸡腿堡离开。 他在紫罗兰的街头漫步大街两侧的人行区域富有情调的设计了不同颜色的砖块拼接在一起像是七巧板一样不过很多地方都有碎裂、凹陷的痕迹。 还有被直接拔出来的路灯断成两截落在一边。 格斗家们在街头格斗留下的破坏痕迹除非是毁掉了政府设施的主要电路否则的话紫罗兰州都不会予以修缮。 如果有格斗家在战斗中闯入民居的话那么也就成了民居主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 这形成了紫罗兰州一种独特的风貌到处都是破败和修补过的痕迹有很多人特意保留战斗后的建筑物残骸稍加稳固就成了一种别致的建筑风格。 不过当哈利来到海岸边隔着波光粼粼的海水往对面的金翅雀岛眺望的时候, 映入眼帘的就是精致典雅, 甚至富有历史气息的庄园式建筑。 老的贵族和新的上流阶层都居住在那边他们麾下有着足够的力量保障家宅的完整。 哈利趴在栏杆上吃到最后一個鸡肉卷的时候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喂喂老板是我哈利啊。 你派出来的那批人不但没有能够清除掉那个破坏基地的家伙反而还沦为了俘虏现在那个叫关洛阳的人跟法奇合作了。 嗯我还是没问出来他到底是怎么发现那个基地的也许真的是直觉吧。 你知道的确实有那么一些格斗家他们的直觉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东西而且本身还有着敢全部依照直觉去做事简单到可怕的思维呢。” 手机的另一端传来熏烫雪茄的细微声音接着是犬类的呜咽声似乎是一只大型犬靠近了主人但立刻就被一脚踢开。 “蠢狗你弄脏我的袖子了!它是不是还没被骟啊?” “是的老板这是前一阵子送来的十六号你当时看中它的活力。” “那今天晚上就把它送去跟三号玩玩吧三号也到了发情期了不知道这一回是三号保持撕掉对手的胜绩还是它把三号扑倒。” 老板说到这里发出快活的低笑然后声音才靠近了话筒“哈利你刚才说的事情我都听到了那么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呢?” “法奇那几个人的来历本来就有些神秘联合了老贵族之后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威胁再加上这次这个人我觉得我们应该采取一些激烈的手段了。” 哈利已经吃完了午餐流利的回答道“不能再局限于火箭筒之类的手段了我请求老板出动奇数部队。” 老板漫不经心的说道:“奇数部队啊你想调动多少?” 哈利:“最好是全部。” “全部不太可能他们有些人最近不在我就先派出七分之四吧。” 老板说道“另外序列号是个位数的基地里最近的这批货你可以全权调动。” 哈利说道:“由我来指挥吗?那么我可能还需要几个基地作为诱饵。” “基地毁掉无所谓但是你要把数据事先整理好。” 老板明显吸了一口雪茄伴着悠悠吐出烟雾的声音说道“神武归一与我们合作的研究已经快到重要的时刻我可是很期待这个项目的成果绝不允许再有什么数据损失拖延进度了。” 哈利答应了之后等着那边先挂断了电话。 抬头看着一天中日光最毒辣的天空他缓缓地伸了个懒腰对着太阳比出了一个手枪的手势嘴里模拟出咻的一声。 “杰出的魔术师又要工作啦。” 游艇之上关洛阳知道了法奇身边那两个人的名字。 扎着辫子的精悍拳师叫做铁波拿刀的那个人叫十兵卫。 针对花剑男子的审问没有什么结果那是一个依靠自己的坚实锻炼达到四星级的格斗家很多手段对他来说都起不到良好的效果。 但还好法奇之前并没有说谎他们确实针对克隆人的存在下苦功追查过即使没有撬开花剑男子的嘴也掌握了不少消息并将这部分资料分享给了关洛阳。 他们其实已经遴选出了好几个有嫌疑的地点但是始终没有十足的把握发动了攻势这几个地点都比较特殊万一突袭之后发现那里并不是克隆人基地的话紫罗兰的那些老贵族方面也有些不好办。 法奇之所以那么匆忙赶过去邀请关洛阳合作就是因为他推断关洛阳有什么独特的甄别手段可以肯定哪些是克隆人。 关洛阳还是拿直觉那套来回答但也算是变相承认了他们的猜测约定好等到今天晚上就一起到那几个地点去查看。 “为什么不现在就去呢?” 谷筓 十兵卫除了手里拿了把武士刀之外其实外表看起来就是个衬衫西裤的都市白领相貌俊秀问道“已经有一个基地被毁万一他们警觉起来把其他基地也转移” 关洛阳道:“如果他们真的有决心那么做那么从我摧毁那个基地到现在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反应了。现在匆忙赶去也于事无补。” 法奇接着说道:“但这种可能性其实很小像这种基地不是说建就能建起来的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相信在整个紫罗兰都没有哪个势力可以不当一回事。 而且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到底掌握了多少资料只凭关先生摧毁一座基地的表现远不足以让他们恐慌到把其他基地也进行转移。” 十兵卫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好!那么关先生先在这里休息吧这艘游艇上无论哪里伱都可以去只是别忘了下午六点的时候到餐厅共进晚餐然后一起行动。” 法奇起身道别“黄昏再见。” 他们三人离开之后顺手帮关洛阳带上了门。 在甲板上吹了会儿海风之后那三人就都聚集到了法奇的房间里面。 铁波左眼之中泛起异样的光泽他的这个眼球看似与常人无异实际上却是名为“风水引擎”的格斗科技造物能时时刻刻从天地间无处不在的风水场中汲取凶厉之气。 这种汲取补充的速度比格斗家本身出招消耗的速度还要快也就是说只要铁波不死无论战斗多长时间他体内的“气”都可以始终保持在巅峰强度。 而且风水引擎也有助于他感受种种气场磁场比如现在他就通过微妙的手段隔绝了外界对这个房间内的感知。 不管是热成像仪窃听器精神力扫描还是单纯的听力等等都没有办法在不惊动铁波的情况下探听到房间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现在他们身上也只有一种东西可以不受信号干扰的与外界联络。 法奇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偶雕刻成人形虽然四肢粗糙没有头发但五官精致连瞳孔都刻画出来还用各色的油彩仔细的在上面描绘出毒蛇一样的斑斓图案。 这是属于徐福后裔、神武家族的高等法物哪怕对方身处磁暴飓风火山之间铁矿地底深海之下在全球范围内都可以无障碍联络的巫术人偶。 本来以前那个家族内只有历代的神武归一作为血脉资质最出众的人可以自由调度取用这种法器。 但是这一代还有一个神武摩诃可以随意的将这种东西散布给自己的部众。 “队长!” 法奇对着巫术人偶呼叫了两声接通之后将这边的情况简单阐述了一下“事情就是这样这个关洛阳来历不明很有可能也是轮回者而且还是那种比较少见的有正义热情倾向的。是个不错的工具。” 巫术人偶上散发出一股意念神武摩诃低哑浑厚的声音直接在三名队员脑海中响起。 “可以。不过既然要借他为刀你们最近就要稍微收敛一点癖好避免这种人热血上脑直接先跟你们拼起来坏了大事。 尤其是你铁波紫罗兰州的妓女多的是你倒可以尽量往年轻的找最近就不要出去做那些事情了。” 法奇应声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看住他们的。” 神武摩诃继续说道:“我这边已经有了线索只是不小心引起了红星战兽一些人的警觉等我打发了他们拿到东西就立刻赶去跟你们汇合。” 法奇皱眉道:“红星战兽那个总部立在亚太地区名义上的全球超自然灾难预防处理组织?” 神武摩诃低缓道:“只是一个海边分部罢了除了他们总部那寥寥数人其他人我也不放在心上。” “呼——” 法奇他们在密谈的时候关洛阳已经吃完了甜点拿最后一口茶水过口。 不管是哈利还是后来的法奇其实关洛阳从头到尾都谈不上对这些人有多少信任。 无非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各方之中关洛阳自己的目标只在于享受战斗和发泄自己因为遇见这些事情而产生的不悦罢了他的目的最简单在利用关系里面自然就成了最灵活、最不容易吃亏的那个。 所以他等得起静得下还能安然能期待。 他还能顺势往沙发上一靠闭目养神悠哉悠哉的在脑海里回忆起天魔功。 天魔功的文字图像虽多但是总体来说可以分为四个篇章。 第一个篇章是总揽全局的天魔心法里面蕴含着凝聚天心意识的心神修炼之法提炼天源力量的元气沟通、修炼法门还有如何利用心神和元气反哺肉身铸造天魔金身、魔皇之躯的部分可以说是博大精深奥妙无穷。 这个篇章是用来提升根基后面的三个篇章则是战斗法门。 分别名为魔龙皇拳爆灵四蚀大摩天斩。 魔龙皇拳高古出奇按照书里面的注释来看当时才刚刚踏入六星级的那两个人并没有试图在这门拳法上修改太多他们两个发挥较多的场合是在后面的两个篇章。 比如那“大摩天斩”之中就明显能看出有几分与青鸟真形一脉相承的意味是以大天魔刀、皇玺剑印等功法为主材混合了姒羽舒的深层思考稍稍去芜存菁才得到了这么一门斩灭之法。 关洛阳之前那一个月的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仔细阅览全书囫囵吞枣的看了个大概之后还是决定先从这门刀法入手。 他的默听红尘虽然可以把普普通通的秘籍变得更生动细致以听师长讲故事似的方式来进行修炼但是当故事本身太过浩瀚深远的时候也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细细的品味。 无论是神衣威严所能提供的战斗成长还是这本天魔秘籍等到手头上能涉及的资源都打下了一个不错的开头之后再去使用那件“十年后封闭教室”才能够拥有更充足详实的收获。 随着时间分秒流逝关洛阳的脑海中终于成功构建出了一缕属于大摩天斩的意境。 那是浩浩荡荡的青气浓郁到近乎于从青绿化作厚重涌动的黑暗然后一举拔升化作像险峻山峰那样的巨型刀罡山巅影影绰绰连接天幕。 关洛阳情不自禁的睁眼抬手虚虚一劈。 游艇之外的海面上波浪依旧风轻云淡而在他的脑海中那一刀倾倒之时风如铅云如铁天幕坍塌! 法奇的房间里巫术人偶表面的幽光无故闪烁了一下。 “嗯?” “队长怎么了?” “心血来潮莫名的感觉。哦对了我这边的海面上最近有台风过境虽然我在深海之下也难保不会被牵扯心念可能就是这个缘故吧。”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奇数者的围杀 晚上七点钟左右正是紫罗兰州的夜生活快要开始的时候。 相较于白天此时的街道上年轻人出没的情况变多。 他们大多以极具个性的装扮坦然的行走在街头巷尾之间烟熏妆出现的概率极高, 很多人刻意的模仿时下流行的一些游戏、电影角色的打扮。 每到夜晚整座城市都好像来到了一场大型的、不限场地的化妆舞会。 法奇他们虽然是开车出行但也做了一些伪装分别打扮成了海盗船长、非洲巫师、扶桑浪人以便于融入这样的街景。 关洛阳则戴上了一张可以遮住上半张脸的黑色鸢尾花面具衣服倒是没有什么换的必要大街上与神衣威严雷同的款式, 比比皆是。 他们要去查探的第一个目标, 是在晚上专门租给少女偶像进行歌舞表演的体育馆。 值得注意的是经常在这里进行歌舞表演的那个偶像组合是紫罗兰州州长的女儿和她的同学一起组建的体育馆周围明里暗里布下了很多来自她们各家长辈的保镖。 “上一任州长是非常敌视老贵族的新兴派势力而这一任的州长算是比较中立的所以如非必要的话我们和那些雇佣我们的人并不愿意多招惹一个麻烦。” 法奇低声的解释着引着关洛阳过了检票处。 欧洲人比较早熟, 所以这些正值青春靓丽年纪的少女偶像也有人已经发育出了成熟的身段开场一段热辣的舞姿顿时引得全场年轻人欢呼起来。 有不少人早有准备, 举起了摄像机, 显然是想要录下全程了。 “这种场合会影响你的直觉吗?” “无所谓只要让我看到, 我就能作出判断。” 关洛阳把注意力放在那些保镖身上, 在观众亢奋起来的时候那些保持着职业素养的保镖就显得很容易分辨出来而且还有早就做过调查的法奇在旁边配合指出目标。 也不知道台上唱过了几首歌关洛阳总算把那些保镖都观察了一遍默听红尘的感知之下没有发现与断头大师他们那些克隆人相似的异样感。 既然如此他们就提前退场离开了体育馆前往第二个怀疑的地点。 车子在岔路口停了下来法奇放下车窗说道:“往左边去的话过桥之后不远就是州长的家往右边去的话是紫罗兰新区治安局。” 关洛阳环顾四周, 说道:“你们说这任州长是中立派, 但怎么感觉你好像非常怀疑他?” “正因为是中立派, 所以可操作的空间比较多, 而且这些地点是我们经过排查之后选出来的与我本人的倾向无关。” 法奇解释道“而且后面的几個目标就跟州长没有什么联系了。假如这前三处都没有问题的话我们也可以略微轻松一点。” “那就走吧。” 关洛阳往右边指了指“先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紫罗兰州自然不止一个治安局但就以新区治安局的人手最充足局内治安官的平均水平最高。 之前哈利他们所去的那个治安局名义上还算是新区治安局的下属。 到了晚上这里只剩下少量的人员值班。 法奇要把车靠向路边的时候几辆摩托飞速的从他们这辆汽车两侧掠过。 其中一个骑手超车过去的时候还怪叫着拿棒球棍在车前盖上敲了一下。 坐在后面的十兵卫左手拇指一顶弹出一寸刀刃法奇挥手挡了一下。 刀风斩在他的手背上车内传出一阵沉闷的铁器碰撞声。 “呵呵呵呵不值得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法奇声音干瘪的笑了两声把手放回方向盘上刚才被刀风击中的地方有黑色的光泽缓缓褪去毫发无损。 关洛阳却盯着那群人的背影说道:“跟上去看看那几个人好像有些不对。” 法奇没有迟疑立刻一脚油门加速跟了上去。 前面的飞车党发现他们居然还追上来了不禁怪笑着吹起口哨猛然一提车头使前轮离地转头往后做出更多挑衅的动作。 “不知死活。” 十兵卫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嘴角抽动就像是狞笑了一下“克隆人也会是这么个样子吗?” 以断头大师为例那些在实验基地里面被制造催熟的克隆人外表、行为是很难跟普通人区分开来的。 他们看起来也有各自性格各种不同的喜好乃至于许多紫罗兰人习以为常的不良癖好。 会飙车会嗑药会火拼会抢劫会偷窥甚至他们也可以表现出惊恐、软弱之类的情绪。 这些情绪都是真实不虚的连他们自己平时都未必可以察觉到有什么异样就算是关洛阳也只有在仔细倾听的时候才能够察觉到最深处隐藏的那一层苍白阴翳。 “但他们还真是克隆人。” 关洛阳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若有所思道“在我们靠近那个治安局的时候主动来挑衅我们” 法奇笑了起来用汉语说道:“这种情况应该是叫欲盖弥彰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突然猛打方向盘汽车在开阔的街面上紧急变向轮胎与混凝土摩擦传出刺耳的声响留下黑色的印记。 调转车头朝着新区治安局的方向冲回去。 关洛阳看向后视镜镜面上果然显示出了那些飞车党拼命转向追过来的样子。 就在他们快到靠近到新区治安局正门前的时候一道格外猛烈的发动机轰鸣声传入耳中。 治安局的正门轰然破碎飞驰出来的机车像一柄蓝色的巨大战斧把法奇驾驶的汽车拦腰撞成两段。 汽车的残骸之中关洛阳的身影是第一个消失的。 撞断了汽车的这辆摩托车其车轮并非是熟悉的钢铁和橡胶并用的结构而纯粹是由金属制成前后两个轮子前大后小看起来根本就是两个厚厚的锯齿圆盘。 驾驶者的四肢特别细长大腿小腿都是一样粗细。 黑色的全密封式头盔让人怀疑会不会令其中的人窒息而相比起戴着头盔的脑袋连接着头颅和躯干的脖子就显得太过纤细。 但是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头盔里面发出闷闷的尖笑猛然用这细瘦的脖子甩动头颅向后撞去。 谷瓪 风衣飞扬关洛阳站在车尾一拳砸向面前那黑漆漆、圆滚滚的大脑袋。 他这一拳注重的是渗透性贯穿力震荡性目标是要直取头盔里面的那颗首级。 但是这一拳击中的瞬间他却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力量被驾驶者和这整辆机车共同分摊。 驾驶者的头被拳头打得往前一甩他的身体连带着整个机车仿佛一个巨大风车般凌空旋转起来。 关洛阳跳上半空落在旁边一座公寓楼的四楼窗台上。 旋转的锯齿摩托坠向地面排气管里喷出蓝色的火焰猛然加速半圈保证是“车轮”先落地。 “嘻嘻嘻嘻!” 驾驶着大幅度的晃动着头部。摩托车在那一小片范围里绕圈越转越快变成了一团掺杂着蓝色焰光的旋风。 街面上十兵卫一个人拦下那些飞车党。 法奇和铁波则先冲向治安局里面查看情况。 他们两个刚一进去连环的爆炸声就响了起来。 爆炸影响的范围并不大但却刚好是定向爆破摧毁了几面重要的承重墙于是高达八层的办公楼就在自重的作用之下一层层坠落崩塌。 巨大的烟尘弥漫开来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设计朝向街道这一侧的整面墙壁都保持着大致的完好倾压了过来。 八层楼高的墙壁这一下倒落已经超出街道的宽度。 八层楼高的墙壁是什么样的概念如果让三百个人彼此紧挨着躺下来的话他们所占据的面积也未必比得上这一面墙壁的大小。 而他们的体重更绝对远远无法与这样的一面墙壁相提并论。 这样的重量这样的体积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想象此等庞然巨物对着自己拍下来的场面。 阴影笼罩着街道道路两侧的路灯在对比之下显得像一根根筷子。 所有飞车党连站在对面公寓楼窗台上的关洛阳都在打击范围之内。 狂烈的风压尘埃迎面而来关洛阳直视这一切仿佛从这崩塌的办公大楼里感受到幕后那群人无法无天的气焰。 他之前不是没有接触过火药武器但要么是因为时代比较落后热武器还没有发展到这种程度要么就是因为身处繁华市区有所顾忌轻易不会动用这种大规模破坏的手段。 而这一回对方只是为了掩盖一个可能存在于此的基地就敢直接在整个紫罗兰州举足轻重的新区治安局发动爆破。 “真是抱歉看来我之前犯了一个错误不该以看待阴沟老鼠的目光来对待你们!” 关洛阳伸手向前一按削减重力的青气混合着八风震荡的神通同时作用在那面墙壁上。 轰!!! 青色的澎湃气流如潮水一样拍了上去八层楼高的墙壁为之一缓接着剧烈震动连连断裂被破分成了十几块一块接着一块的砸落在街道上。 办公大楼变成了一片废墟浓厚的烟尘后方有另一片建筑物显露出来。 新区的治安局有建在内部的食堂走廊内侧上接天花板的大玻璃窗上只有几个表示出售鸡肉卷、鸡腿堡、热狗、披萨的红色单词。 用塑料贴纸剪出来的字母边缘处已经翻卷起来随着大楼垮塌传递过去的风压和震荡那大块大块的玻璃上都迸现出了密集的裂纹。 当玻璃粉碎之后里面那个正趴坐在餐台上狼吞虎咽的人影就暴露无遗。 需要双手端着的合金餐盘每一盘里面都存放着至少十人份的食物却被那个腰围接近身高、穿着厨师服的胖子直接单手端起往喉咙里倾倒。 “这个混蛋我只是跟他客气客气说有事可以找我帮忙没想到还居然真要我帮忙还只给我吃这些劣质的东西可恶可恶可恶啊!!” 他大口吞咽着发出模糊、浑厚的絮语吞下的食物太多身上的厨师服都被胀裂露出上半身一层层堆叠着的肥肉。 轰隆!!!! 就在关洛阳出手击碎那面高墙的时候胖厨师扭过头去被肥肉挤得眯缝起来的眼神从墙壁崩裂的缝隙之间看到了关洛阳的身影。 两只胖大的手掌里各抓了一叠餐盘手臂模糊了一下猛然挥出很大的幅度而餐盘已经脱手而去撕裂烟霾。 看似只是蛮力的轰击其实却抓住了青气震碎墙壁之后力道将要衰落的薄弱时机。 高速飞射的合金餐盘轻易贯穿了已显出稀薄的青气来到关洛阳面前。 关洛阳两臂向前探出双掌一拍震波从双掌的缝隙之间荡漾开来。 合金餐盘受到影响停滞半空纤薄的金属材料在剧烈的震荡之下只坚持了不到一秒钟就炸成了指甲盖大小的无数碎片反射回去。 但那个赤着上身的胖厨师像是根本没看到这危险的碎片雨已经提了一把菜刀飞越过废墟像是一头会飞的大象撞了过来。 金属碎片射在他的皮肤上连一点划痕都无法留下。 关洛阳身影一晃主动迎击。 半空中的两道身影撞出肉眼可见的空气波浪落在布满了残破墙体的街道上。 胖厨师滑退出去一段距离手里的菜刀多出了一个几乎打穿过去的拳印。 “好硬的拳头啊难怪需要我们一起来。”胖厨师看了看那把菜刀直接塞向嘴边一口咬掉了刀头。 他的牙齿竟然还远要比那利用波士顿合众国今年最新款式特种合金锻造出来的剁骨菜刀更加坚固锋利。 “暴食症机车鬼以及魔术师。” 悠扬的钢琴曲不知从何传来脸上覆盖着纯白面具的西装男子捏着一朵玫瑰花降落在废墟上。 “遵从紫罗兰的意志今天晚上就由我们来为这座城市不欢迎的人送葬。” “装模作样!” 关洛阳摘下那半张没什么用的鸢尾花面具露出了完整的笑脸。 “不过终于不是克隆人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丝线,齿轮,牙与拳 办公大楼被火药摧毁的时候法奇他们已经有所警觉那一瞬间他们既没有避让也没有迎击坍塌的楼体残骸。 而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向地下发动攻击。 这座办公大楼下方的地基厚得超乎寻常。 交杂着粗钢筋的混凝土每向下深挖一米, 还能够碰到一层金属挡板从防御深度上来看这座设施的严密程度显然要比金翅雀岛海边的那座基地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是当此刻在进行挖地工作的是两名四星级的武力侧轮回者, 那么这种程度的防御依旧是不够看的。 眨眼之间, 他们两个就在挖坑坠落的过程中, 分别轰出了上百拳。 法奇那包裹着武装色霸气的拳头一拳轰下去坑底都会立刻向四面八方的立体混凝土结构之中迸射开明显的裂纹。 铁波的拳头就夹杂在法奇的拳影之中负责把那些已经崩裂的混凝土进一步碾压成粉末的状态彻底开出向下坠落的道路。 轰哗哗哗!!! 地表的坍塌传到地底空间的时候已经只剩下闷响但是伴随着一道更清晰的破裂声, 这个地下大厅的顶部就碎开了一个大洞。 坑洞里面积累起来的碎石粉末像一条小瀑布似的冲刷下来法奇和铁波从粉尘瀑布里一跃而出。 这座地下大厅里面, 只有空荡荡的桌椅但从碎纸机旁边那满满的垃圾篓, 甚至直接撒在地上的碎纸屑来看能明显看得出来紧急转移的痕迹。 大厅的天花板上那些白玉一般的方灯也都还亮着, 可能是他们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破坏了什么电路此刻其中有两盏灯正发出接触不良的杂音光线忽明忽暗。 铁波左眼之中风水之气隐隐约约的交汇成一个太极图引擎运转视野之中浮现出大大小小色泽深浅不一的气场。 他的头颅缓缓的转动扫视周围捕捉着人员流动的蛛丝马迹伸手一指。 “那边!” 两人立刻往那边追去击碎了作为阻碍的金属大门。 整個地下基地好像都是惨白单调的喷涂风格除了总有厚重的金属大门来拖慢他们两个的行动并没有出现其他的杀伤性武器。 一扇扇门被破坏金属变形从门框上脱落的声响久久回荡在愈发空旷的环境里白色油漆涂抹的墙壁反照着灯光。 处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狭窄的通道把一座座厅室连接起来每一座厅室的大小都相等走廊的长度也大致相同布局古怪得就像是在串糖葫芦。 虽然每一座大厅里面的设备都不一样却没有减少这种单调压抑的氛围因为从那些还算正常的桌椅摆设到无法看懂的大型仪器再到浸泡着种种褪色人体器官的水槽惊悚诡异的氛围感只会越来越深。 法奇他们两个明明是在向前追击头顶上的灯一直都亮着心理上的感受却好像是在不断走下坡路越走越深越走越暗越静谧。 “心理暗示环境催眠吗?这种程度吓得了别人对我来说却只是刚刚好的助兴啊。” 铁波忽然发出了带着急迫感的怪笑好像已经被挑逗起施虐的心情抢在法奇之前轰击了前方的那扇门。 但这一拳打上去那扇门只是微微凹陷却没有像之前那些门一样直接变形碎裂开来。 法奇听这一拳的回音心里闪过一抹异样的感觉。 铁波却被这扇门给激怒这留着小辫子的黑肤拳师眼睑翻开眼珠因而显得外凸嘴唇、耳朵上的金环都在风水的影响下弹跳颤抖风水之气化作两色气流环绕在四肢上。 右手拳左手肘提膝飞撞三个动作快到几乎是同步完成。 升降式的金属大门砰的一下凹陷向内形如铁锅。 法奇透过金属的裂缝看见一抹浮动的蓝色突然知道自己的异样感是从何而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整扇门都被巨力挤压着向外破裂崩弹。 门后上千吨的蔚蓝液体决堤而出。 这边大厅内的所有设施一下子被冲刷得浮动起来远远的偏离原位凌乱碰撞。 哗啦啦啦!!!! 水声咆哮。 假如只是被这种程度的水流冲击法奇和铁波最多只是短暂的重心失衡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伤到但是蔚蓝色的液体里面还有众多蓄势待发的黑影顺水而来。 外表形貌各异的克隆人在他们颇感亲切的蓝色液体里面飞速动作趁着乱流冲到墙壁上之后形成的回旋向两名轮回者发动绝杀。 地面上办公大楼的废墟侧面发动机的声音杂乱着飞速靠近。 那些飞车党以娴熟惊险的车技躲开了半空砸落的混凝土。 那些看似寻常的摩托车在绕了个弯把方向重新调整成正对着十兵卫的时候突然也从排气管里喷出蓝色火焰。 呜!呜!!的声响之中摩托车的每一个部件都在颤抖轮胎因为过于高速的旋转而燃烧起火。 空中相继留下被飞车党撞开的音爆气环乱中有序的交叉袭向十兵卫。 间不容发之际的冷笑十兵卫的刀豁然出鞘无名神风流杀人剑的奥义令他在拔刀的瞬间周围出现海市蜃楼般的幻影。 飞车撞开了幻影却在半空之中微微停顿笔直的刀痕从人体斩切到机车之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每一个车手和车身上都留下了四五道明亮的刀之轨迹。 鲜血和机油一起喷出他们在空中解体。 “禅剑合一太刀兵法。这路剑术的创始人应当是个令人心惊的人物啊。” 十兵卫身边传出毫无感情的点评。 穿着空手道服的秃顶老男人无声无息的站在刀气扭曲光线形成的海市蜃楼之中周围游离的刀风竟全没有被触动。 “意思是说我不够令人心惊是吗?”十兵卫变动着手里的刀轻蔑的笑道“也对尸体是不需要惊讶的。” 噗嗤噗嗤噗嗤!!! 秃顶男人的宽松上衣处处开裂明亮的刀痕横七竖八的出现在他身体上就像是之前那些飞车党的情景再现。 他昏黄的眼珠滚动像是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胸口的刀芒却因为这个动作咽喉多了一道横着的白光裂痕脸上也多了一道劈开整张脸的倾斜痕迹。 十兵卫出刀的时候废墟的另一侧也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啸。 黑色的鸢尾花面具虽然做工精美光可鉴人但毕竟也是塑料材质的物品。 关洛阳摘下面具之后只是手指微微一搓灼热的气流就在顷刻之间将塑料融化揉成一个不太规则的黑色塑料小球。 他屈起中指拇指扣住把塑料小球夹在拇指的指腹和中指的指甲盖之间。 魔术师等人清晰的看到他手指抬起小小的一圈圈气流波纹汇聚到那个塑料球上一指弹出。 砰! 埋伏在一公里之外的一名狙击手被这颗塑料球穿透了脑袋。 其他方向本来是在等待时机的狙击手下意识的扣动了扳机。 等他们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出自他们枪口的子弹已经落到了关洛阳手里。 魔术师手里的玫瑰花一捻小小的一朵花被抖成一张巨大的红色幕布对着关洛阳席卷而去想要阻止他的反击。 机车鬼化身的那道旋风也在同时靠近。 但是关洛阳一跃而起远远超出了他们两个攻击的高度打出了手中的那些弹头。 那些有可能干扰到他的克隆狙击手在暴露位置之后就这么被清扫一空。 机车鬼化身的旋风腾空而起整辆车都在旋转而那些本来就被发动机驱使着的锯齿车轮在内部驱动外部旋斩的双重加持之下发挥出的破坏气势简直当者披靡。 谷藬 但以一整辆车为武器对关洛阳来说实在是太呆板笨拙了他看都不用看就避开了那些旋转的大小齿轮一脚踢中车腹。 机车鬼连人带车被踢上数十米的高空关洛阳则在反作用力的影响下轰然坠地。 红布旋卷而来裹住他全身。 胖厨师猛然扑出。 他那臃肿无比的体态也在这一刻发生了巨变那层层堆积的肥肉褶皱一瞬间被拉平整个人的长度暴涨。 当他做出四肢着地的扑咬姿态时那一双黑色的特大号皮鞋还在三米开外头却已经到了关洛阳面前脸部的皮肉绷紧出现大量纵向的肌肉线条。 上下两排森白的牙齿拉开距离牙龈血红嘴巴大大的张开令人毫不怀疑他可以一口把被红布包裹着的这个人的整个脑袋都咬下去。 关洛阳双臂发力红布炸碎一巴掌抽向胖厨师的脑袋侧面。 这一掌却拍了个空胖厨师的身体像弹簧一样又缩了过去奇快无比接着二次爆发弹射扑咬出来直取关洛阳的胸腹之间。 关洛阳翻身腾空而起从空中一掌拍下青气骤然下沉重力加剧热量暴涨。 地面凹陷出一个三米大小的掌印从关洛阳的手掌到掌印之间形成高温高压熔炉一般的环境限制胖厨师的速度。 而即将从上方坠击下来的掌力更是带着粉碎性的震荡力量。 被镇压在地面的胖厨师陡然扭头向上一咬根植于血红牙龈上的两排大牙一碰虽然没有咬中关洛阳的手臂周围的高温元气却猛然被吃掉了一块。 外界的空气疯狂填补过来关洛阳露出细微的惊讶骤然缩手反掌手背一挥砸在胖厨师头顶。 足以轻松抽断实心钢铁塑像的一记鞭手把胖厨师打的深陷地下头顶中招的地方微微凹陷变回肥肉堆叠的状态杀伤力完全被层层叠叠的厚实皮肤分散下去。 他就像是个偌大的皮球被一抽之下反弹起来。 关洛阳侧身闪过眼见他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在废墟周围的那些建筑物之间不断弹射跳来跳去。 那一次次弹射交错的轨迹有一个共同的交错点就是关洛阳所在的位置。 以前被关洛阳干掉的那些妖魔变异体里面也有不少是以撕咬为主要的攻击方式变异后的硕大体型头部骨骼结构的改变獠牙的增长让嘶咬造成的杀伤力超越了他们的四肢。 人类的头部结构想要跟野兽比拼撕咬的力量其实是非常不合适的。 但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还是人类外表的胖厨师却在“野蛮”这方面远远凌驾于那些膨胀增生的妖魔兽体之上。 四星级的关洛阳杀那些妖魔变异体如杀鸡一般等到现在面对这个胖厨师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了几分与“猎食者”为敌的刺激感。 在那黑影又一次弹射回来的时候被关洛阳一掌按住头顶高速弹射而来的撞击力让关洛阳连退了好几步弥漫在四周的浓稠青色元气却包裹上去令暴食症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浮上半空限住他的动作。 “你还不错但另外两个实在没什么用说是想要杀我却只准备到了这种程度吗?” 关洛阳按在对方头顶的右手掌心内凹左手也已经抬起蓄势待发的一掌即将落在右手的掌背将以双重叠发的力量携带无为真经的凝聚力一举贯穿防御轰击这个胖厨师的大脑。 机车鬼甚至还没能从高空中落下来至于魔术师 啪! 一个响指。 关洛阳的左臂保持着抬到肩头弯曲蓄势的动作没能挥出去。 他以风火重力多重融合的青气道场限制住了暴食症的躯体自己却也被另一种事物所限制。 “哦?” 微微转头的关洛阳脸颊上出现一个细小的勒痕神衣威严的表面也出现一道道被勒紧的痕迹尤其是在四肢衣袖和裤管上这种痕迹多得像是春风吹皱的水面。 魔术师的双手在纯白的面具前交叠十指之上各套上了一个指环。 那些极度细微的事物从这些指环上蔓延出去自红色幕布破碎的那一刻就沾在了关洛阳身上持续的缠绕勾连一圈圈一处处的绞合依附直到现在才一举绷紧。 肉眼不可见的细微闪光连接在关洛阳的躯体各处魔术师的最佳道具——单分子丝线! “摧毁四号基地并不是一件难事任何一个四星级格斗家只要能发现那里的存在都足以造成那样的破坏。” “但是一个合格的魔术师从不吝于高估邀请上台的观众。” 魔术师绷紧了手腕他发现单分子线竟然没办法切断关洛阳身上的衣物只能用力勾动双手的食指尝试继续勒紧关洛阳的头部颈部和手腕这些暴露在外的部分。 神衣的存在他当然不知道可这种程度的防御效果却并没有超出预估“我们的布置是按照目标为四星级高阶的预计来完成的。” 奇数部队今天晚上的埋伏是要在能够彻底压制法奇他们三个人甚至把老贵族可能派出的力量也计算在其中这样依旧能够杀死一个四星高阶格斗家的程度! 废墟的侧面十兵卫把太刀斜提在眼前鼓起腮帮子对着身上已经布满明亮刀痕秃顶男人吹了口气。 “尸体散落吧。” 这是剑士的优雅也是胜者的余裕。 嘭! 鼻血飞溅碎裂的牙齿崩射出去。 十兵卫的脸突然凹陷了下去有一个砂锅大的拳头压在了他的脸上。 下一秒他的身体就像炮弹一样射入废墟轰出一道尘浪。 轰轰轰轰轰轰轰! 高速倒射出去的这具躯体撞碎一面又一面混凝土墙壁撞散那些刚好保持着三角结构的残骸。 从整个大楼废墟的侧面开出了一条道路贯穿到关洛阳那边。 奇数部队的总人数还不到两位数却是那位老板心目中可以镇压整个紫罗兰任何一方新老势力的秘密战力。 这个秃顶的男人则是奇数部队之中排位第三的大山氏。 他摆出了出拳姿势上半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剥落下来向前迈出的脚踩在十兵卫胸口。 吐血的哀吟中十兵卫的整个躯体在下陷周围三米直径的地面也下陷。 当大山氏向前迈出的那条腿膝盖弯成直角气浪崩开脚下变作五米直径的一圈凹坑。 高空中的机车鬼翻转着细长不似人的躯体将手底下的机车从中拆开。 外壳零件崩散带着喷射装置的齿轮、滑轮布满他的小腿到鞋底原本作为车轮的两大块锯齿圆盘则被他持在手中。 从机车驾驶者的状态化作人和机械的混合体飙飞在昼夜大气之中的杀人鬼。 纯白的面具下传出魔术师的笑声。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那种以帮助的名义去战斗的人了大家生存在世界上都是凭着自己的狡诈、残忍、虚伪才能够获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不具备这些向上特质的人就是自甘堕落只能去获得被欺压凌虐的命运。” “本来一切都是如此的秩序偏偏有一些根本不存在深刻利益关系的人想要干涉这些事件破坏原有的流程。” “我看见这种人的时候就好像看见一个极具修长美感的事物长出了许多赘余的肿瘤像是看见花园里的杂草反而夺取太阳的青睐。” 他的声音高昂起来力量完全贯彻到十个指环猛然拉扯单分子丝线。 “乖!” “让我们来把你修剪掉吧!” 空中的锯齿圆盘斩下地上的人出拳。 关洛阳浑身的单分子线剧烈收紧。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强电流擒拿手,巨人 围杀已经进入到最迅疾的一个阶段也是魔术师心目中足以决定关洛阳生死的最后阶段。 这一刻机车鬼的锯齿车轮还有半秒钟就会降临在关洛阳的头顶。 大山氏的拳头贯穿日夜, 千锤百炼绳锯木断练出来的空手道正拳只要零点一秒就会将这股刚劲直接轰击在关洛阳所有的骨头上。 而魔术师本人他只要勾动手指单分子丝线就会被牵动就等于没有距离上的损耗, 对关洛阳造成了遍布全身的切割式攻击。 三种攻势一种更比一种快一种更比一种险恶关洛阳身边浮动的那些青气也绝对不可能追上这样的攻击频率。 但是跟另一样东西相比的话他们三个就都显得太慢、太慢了。 在对比之下魔术师拉扯丝线的动作就像是被放慢了百倍一样何等清晰的看到了关洛阳彻底转过头来面朝他的那一幕! 遍布在关洛阳的头部本该切割眼球撕裂耳朵锯开脸颊的那些单分子丝线在他转头的第一个瞬间就灰飞烟灭。 跳跃的电光, 出现在身边的每一段丝线上。 单分子线, 确实是一件非常犀利的武器, 仅仅是因为它足够纤细带来了高强度的切割能力更是因为它的重量、柔韧度都轻薄至极以这种丝线做武器的话就算是常人拿放大镜去看都找不到一丝踪迹。 在它放松漂浮的状态下关洛阳也没有办法锁定所有丝线的方位只能察觉到有这类事物游荡在自己身边能辨别大半而已。 可是当它绷紧之后当它想要限制关洛阳的行动想要跟关洛阳的肢体动作发生对抗的时候每一段丝线的方位就都被确定了下来无所遁形。 以无为真经之法来操纵真灵电能可以让这些高强度的电光精确无比的聚焦打击单分子线使其全部烧融断裂。 魔术师眼神剧颤感受到自己手上一空, 再没有任何一根单分子线, 可以限制关洛阳的动作。 胖厨师的体重, 猛然削减到不到十斤的程度被关洛阳投掷向上快的让空中坠落的机车鬼甚至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自己的剧齿车轮迎面撞上了一堵黑墙。 嘭!! 机车鬼扛不住这股自下而上的冲击力道被胖厨师的身体顶着持续上升。 锯齿车轮以超载状态旋转切割还跟胖厨师那厚实的皮肤摩擦出了一溜火光发出极其刺耳的噪音。 地面上关洛阳的身影如同幻灭的电光般一闪即逝突击到魔术师面前。 “虽然你自信满满的布局毫无意义但是在虚伪隐藏这方面你确实还是有点水平的至少之前笑呵呵跟我聊天的时候我还真没有看出来你藏着那么深的恶意。” “哈利!” 被叫破身份的魔术师眼神几度闪烁变化却没有回答哪怕半个单词的余裕。 因为关洛阳在说话的同时已经对他发动了不下于三十九次擒拿。 从最开始光明正大对准喉咙的一抓被惊险的避开之后就是顺手勾扫肩头斜扯胸腹开膛破肚般的气势夹杂着对各处关节的斩击抓拿。 哈利的身体像间歇式跳跃的幻影一样时有时无急速后退但无论他的步伐多么奇妙都始终没办法逃离如影随形天罗地网般追击过来的擒拿手。 他十指的指环扯动着已经断开的单分子线把那些丝线当做软刀甩动配合着如同折骨舞般无视关节限制的诡谲肢体动作来为自己争取再度后退的时机。 可是在幻影般的对拼之间他的左手小指终究不可避免的被关洛阳的手掌擦到了一点。 意识似乎在这个瞬间中断了一下电光传遍哈利全身!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正想要低吼着硬扛强电流带来的麻痹感折断自己的左手小指却发现更强的僵死感从关洛阳的手掌中传来。 关洛阳的手在顷刻之间从他的手背寸寸擒拿而上打断腕肘肩错开三叉骨击中胸膛。 在目睹关洛阳运指如飞的一瞬幻影后哈利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受到了多少次打击。 但他恍惚感觉到从对方的手掌中生出了一個巨大的无形的天神一样的手掌把他的整个身体都狠狠攥紧镇压每一个骨节都在哀鸣、悔恨。 时至今日关洛阳的擒拿手中夹杂了强电流和真气点穴的手段一旦得手就是从肉体实质、生机流转、精神思维、神经传导的方方面面彻底截断封死对方的行动力。 ‘这怎有可能了!!他的能级明明还是没有超过四星格斗家的范围那我为什么会失败?’ 哈利的嘴巴已经麻痹只能在心中咆哮‘明明只是个大意到差点被狙击枪击中的人像所有多管闲事、自诩正义的蠢才那样粗疏片面为什么真正战斗起来的时候居然可以森严紧密到这种程度?!!’ 纯白的面具下他的眼中充满了嫉恨、狂乱的视线但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些混乱泛滥的情绪正是因为他在精神心念上刚才也被关洛阳的擒拿手狠狠殴打打出了应激障碍。 解决了这只败犬之后关洛阳吐气开声眼里光焰微涨心神从精巧周密的状态里自行跳脱出来肆意飞扬脚下旋转猛烈扭腰向后挥出了一拳。 他的拳头跟大山氏追来的拳头逆向冲撞一圈巨大的冲击波荡开周围的空气瞬间被排斥出去。 附近大大小小的混凝土块加上魔术师和十兵卫的身体都被直接掀飞即使是那些重达数吨的残骸也被余波冲击的翻滚移位。 大山氏是进行了完整蓄势的攻击而关洛阳是仓促之间的硬接只觉得对面的拳法风格沉重坚固得超乎寻常也不由得倒退出去。 地面在关洛阳滑退的时候承受了部分力道留下了半径十几米的扇形破裂痕迹。 “哈!” 站在这个扇形的末端一点关洛阳兴奋低笑两眼神光熠熠眼眸正中映出大山氏飞速放大的身影肩背舒展手掌抬起周围的光线随之一暗。 大山氏追击而来的重拳闯入黑暗之中碰上了黑暗中突然大放光明的一只手掌。 致盲性的强光带着爆炸式的狂放力道从那只手掌上释放出来。 拳掌接触的第一刻还是势均力敌但大山氏的另一只拳头还没能打出就脸色一变。 是物理意义上的脸色一变。 因为他发现对方手掌上的力量在第一击的碰撞之后竟然像是被堤坝拦截的洪水一样猛然上涨! 这股掌力之庞大打的他浑身壮硕的肌肉都像波浪般晃动起来从手臂晃动到脸部脸皮子剧烈起伏脸颊拍击牙龈发出啪啪的声响。 这还没完。 第三波力量又汹涌而至已经如同大风怒火闯入山林沸沸扬扬不可遏止的侵蚀到大山氏的体内。 凝聚了整套白家圣拳的精髓演变出来的“蜉龙之变”发出的力道犹如蜉蝣飞虫聚集化作神龙长江三叠浪似的越叠越高。 单以正面攻坚的角度来说这一招可以称得上是四星级武力侧作品中数一数二的绝巅技艺。 关洛阳的六势之中论刚猛还没有哪一个超越得了这一招。 第三波力道涌动出去的时候大山氏试图撤退但他的骨骼肌肉被关洛阳的力量侵入难以做出足够流畅的动作飞跃式的跌退了几大步就又被追上。 这一回是从上而下盖落的一掌以蜉龙之变的气势打出来的一记大摔碑手。 谷薪 咚!! 周围百米以内的地面上烟尘再度惊起跌退着的大山氏居然又稳稳的架住了这一掌。 幕后组织掌握的基因技术当然不是仅仅用在克隆人上之所以每个基地都会尝试制作克隆人仅仅是因为这种克隆流水线上制造出来的生物兵器相对来说成本最“低廉”。 而在自然成长的格斗家身上在那些已经有了自我战斗风格的人体内进行优化性质的基因诱导调制那才是真正连幕后组织的老板也要觉得“昂贵”的技术。 奇数部队的成员正是在那些基因优化调制中获利最高的一批人物或者说那位老板正是利用这项技术吸引了某几位加入他的奇数部队。 哈利的基因优化是灵巧似乎对心计也有加成暴食症获得的优化是消化、储存和延展性机车鬼的优化是对同等伤害的适应性。 大山氏所获得的优化就要朴实得多。 仅仅是坚固。 所以他虽然被关洛阳的力道侵入了经脉却没有失去战力他身体的细胞甚至好像能够在某些情况下凭着自主意识来锁死一个状态达到“不动”“不易”的超强防御。 而且在这次接掌的时候他的身体线条骨骼和肌肉的构架有意识地形成了多个角度恰当的三角形共建成立体的支架让关洛阳的力道透过他的身体分摊到周围百米的地面而他自身不损。 空手道铁鬼无双架猿肩打! 地面烟尘惊起时大山氏全身稳固的三角状态只是一个轻微的改变各方面的角度就连锁变化层层传递化作攻击性十足的锐角。 以肩为炮架以肘为炮一肘炸出被关洛阳挡下之后手肘一弹手爪翻出如同长臂过膝的怪猿拳砸爪撕变化不定上下啸打。 虽然在超凡者的力量体系里面经常有所谓世间万法殊途同归的说法就像不管是科技侧、武力侧还是神秘侧都可以被轮回空间的那一套星级评定体系来套用、分级。 但是数据毕竟只是数据那只能代表一部分的真实真正落到战斗中的时候情况要远比那些东西复杂得多。 别说是科技、武道、魔法的差异就算同样是习武之人同样是四星级根植于不同的世界上滋养出来的武道风格也有着天壤之别。 大唐世界的武道宗师普遍更注重心灵力量上的深层挖掘打磨着自己对元气力量的细微掌控所以在那个地方哪怕是孟王侯那种半吊子的宗师都能在晋升之后施展出奇诡莫测的招法变化把伤害更多的作用在敌人身上而减少对环境的破坏损耗。 那里的宗师除了天方真人这种异数之外也没有人在跟敌人力拼的时候完全不考虑卸力转移的选项因为“精巧神变”这种特质已经通过武道的修持铭刻在他们的生命本质之中。 而紫罗兰州的这些格斗家则显然要更注重肉体甚至就连通过各种途径修炼出来的超自然能量——“气”都只是他们用来催发肉体更高潜能的一种附属品。 说的粗俗一点他们有的时候简直是在把“气”当作某种特高效的兴奋剂来使用。 大山氏现在的打法就彻彻底底的展现了这种特色。 可是比粗暴的话那也正是关洛阳喜爱的领域啊。 他不假思索地以肩头、手肘、小臂跟对方硬拼强打强进的再度抢下了开阔的战斗空间又是一次大摔碑手打了出去。 这掌打出去的时候还出现了一个略微超出意料的情况最近刚驯服的那件东西也在大山氏和关洛阳自身武道意志的刺激下迫不及待的苏醒了过来。 神衣威严自行完成了变身。 斩服少女原剧情中的两件神衣因为是为少女制作的而且她们的体质不够强大所以布料用的相对较少一些。 一旦变身战斗生命纤维苏醒收束变化就很容易出现一些喜闻乐见的福利场景。 而关洛阳的这件神衣用料够足自然没有这样的顾虑甚至在变身之后衣料的覆盖还变得更加全面。 略显宽松的衣袖瞬间收紧米白色的衣物上出现深红的网格图案纤维从袖口蔓延而出编织成硬化的护腕然后继续向前蔓延紧贴着手掌的肌肤纹理形成一副手套。 长裤上的纤维也刺入皮靴之中重新编织成型鞋尖鞋跟的部位明显变得更加坚硬。 而背后的风衣则隐去了衣袖彻底变成了一条内红外白的披风。 百分百战斗生命纤维的加持使得关洛阳的身体和精神愈发昂扬气势再度膨胀投射出去的凶狂阴影被烘托得仿佛比大山氏还要高出几个头。 就像是一尊巨灵生物要对着这个空手道家按下一记碾碎筋骨的大手印。 “同样的招式怎么能够打倒真正的武道家!” 大山氏也没有料到今天这场习以为常的围杀清除行动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变数可是他这么一路打下来只感觉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浑身的细胞都在兴奋再度摆出了铁鬼无双架。 以脊椎为中轴肢体的一节节骨骼如同是众多支架拱卫起来的冲天之柱所有旁枝末节的三角都是为了拱卫中央不动不摇的主体。 大叫声中大山氏迎向了这一击。 攻防相撞波浪式传导的力量从他用来抵挡的手臂肌肉传遍全身可是不等这股力量被分摊到地面便有一股更大的旋涡洪流盖压下来。 关洛阳的手腕一扭螺旋式的力道使大山氏的根根骨头关节剧烈震动彼此摩擦他脸色巨变耳朵里听到了自己体内传来的一处处错落脱臼声。 招架的手臂一软关洛阳一掌把他拍的跪倒在地接着臀部碾压向下整个人都歪折了下去。 砰!! 大山氏的尸体周围气浪散开。 神衣传出只有关洛阳能听到的兴奋低鸣。 关洛阳倒是微微一愣啧了一声。 他本来打的起了性子没想动用神衣更想试试自己空手要几次才能拍死对方现在却是一下就打没了。 突然街尾那里传来异响震感顺着地面扩张开来似乎地下有一个庞然大物正要拱起那块地方的地基。 关洛阳飞身半空一手一个擒住了胖厨师和机车鬼神衣加持下的生物电流狂涌而出电得他们两个骨架毕现浑身抽搐脚尖一点在空气中荡开波纹飞跃到隔壁的一座高楼上眺望街尾。 只见那里的街道陆续开裂涌出一道道蓝色的喷泉接着一尊蒸气缭绕的巨人拱翻街道从地下站立起来。 他还有一半的身子位于地下但仅仅是露出地面的部分就已经超出周边店铺房屋的高度。 不同于关洛阳当时见过的那头深渊者眼前的巨人保持着无可挑剔的人形身材比例完美动作灵活迅猛身上还覆盖着完整的厚重铠甲而脸部五官能隐约看出法奇的样子。 巨人形态只维持了几秒钟接连对着地下出拳打出大量混合着蓝色液体的污水泥浆之后就变回法奇的原形。 他和铁波一起跳回地面上肆意流淌的污水之间漂浮着许多残缺变形的尸体。 虽然干掉了埋伏他们的那些人但是法奇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巨人化算是他的一个底牌本来没准备这么早在关洛阳面前暴露出来的。 而在他们看到关洛阳擒拿下来的那几个人发现都是四星级的格斗家之后法奇的脸色就更加微妙了。 ‘看来队长到来之前要更加谨慎些不好轻易跟这个人翻脸啊’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紫罗兰州长 混着蓝色液体的污浊水流渐渐从街道上蔓延到废墟之间形成浅浅的一层水泊。 十兵卫推开了一块压在身上的混凝土爬了起来。 关洛阳注意到他那剧烈凹陷变形的脸孔已经恢复如初连那些被打飞的牙齿都已经迅速完成了再生, 但是神情异常难看嘴巴里发出粗重的喘息目光四处寻找着什么。 在视线扫到了大山氏的尸体之后十兵卫突然抬头用一种古怪的视线盯着关洛阳瞳孔好像也随着他的喘息声时而放大, 时而缩小, 可以肯定这种眼神里面绝对没有什么感激的情绪。 关洛阳瞧着他这副样子有些好笑歪了歪头:“你是不是想” “你刚才是不是被突袭了!”法奇来到近处一只手死死按在了十兵卫的肩膀上呵斥道“真是太大意了多亏了有关先生在不然恐怕就要栽在这里了。” 法奇转身看去“关先生万分感谢。” “呵本来就是合作没必要这么客气嘛。” 关洛阳挑了挑眉, 把手里两个冒着烟的人也丢下来道“你们有在地下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吗?” “地下基地本来就被搬空设了埋伏, 之后又被摧残了一遍应该是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法奇靠近过来“不过关先生擒拿的这几个远不同于一般的克隆人也许会掌握有价值的东西。” 关洛阳指了一下哈利道:“他自称是这场伏杀的主持者或许可以知道的更多一些。” 所谓兵贵神速他们也没有什么换场地的想法就准备直接在这废墟之中审问一番。 关洛阳飘落下来坐在废墟顶上弹出一道指风让哈利恢复了说话的能力道:“你的埋伏已经彻底失败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呢?” 哈利张了张嘴道:“你们之前在大桥上擒拿的那个剑士也没有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吧难道以为我会不如他吗?” “确实到了四星级要想操控你的意识, 让你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 难度要远远大过直接摧毁你的精神。” 法奇上前一步“但是与那个人相比你们虽然都是四星级无论实力还是地位都显然有明显的不同。那么你肯定是一个比他更聪明的人物。” 哈利只是看着关洛阳一语不发似乎真的准备顽抗到底。 法奇不以为意继续说道:“那個人本事不够当时如果背叛他背后的组织那么就算被我们放生也依旧会死。还不如死扛到底展现一份忠诚或许还可以为他的家人什么的谋一点福利。 而你如果愿意卖出一些有价值的消息那么接下来我们将会对你背后的组织进行更接近要害的打击以伱的能力到时候趁乱去换一个地方生活机会要远比那个人大得多吧。” 哈利的眼神依旧没有波动法奇却看出他下颚的线条绷紧了一点知道他已经有几分动摇。 ‘他居然真听进去了这种说法看来在那个组织里面比他水平高的人不会太多。’ 法奇心中思索着又道“假如你觉得我们这一方做的保证甚至包括我们背后的那些老贵族都不够可靠的话那么可以把州长也请过来一起参与这个事件。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向州长投诚他上任之后立场尴尬看起来左右逢源其实也是哪一方都不可能真正信任他谁都想限制他的发展这个时候有一个掌握诸多秘密的四星级格斗家愿意加入他麾下的话他绝对会异常珍惜。” 哈利被说动转头看向法奇开口道:“伏杀的计划失败组织那边很快就会知道你们如果立刻把我送到州长那边去的话我可以考虑向他给出一些消息作为他跟你们合作的砝码。” 法奇跟关洛阳对视了一眼承诺道:“可以我们现在就走。” 关洛阳亲自出手抓住哈利的后颈把他提了起来。 关洛阳下手不轻哈利本来想要在赶这段路的过程里平复一下混乱的思绪结果被他这么一抓只觉得脑子里更加紊乱像是无数彩色的毛线胡乱纠缠着不断拖拽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眼皮耸拉下来带来一片沉重的昏暗。 他隐约感觉到在诸多建筑物的顶端飞驰很快就靠近了一座豪华的庄园似乎有法奇他们跟这里的安保人员沟通的声音。 等到再次被松开略微有些清醒的时候他已经置身在一个开阔明亮的办公室里四肢无法动弹的瘫坐在一张工学椅上。 灯光柔和照亮整个空间除了角落里的几株盆栽之外这个开阔的房间里面就只剩下一张办公桌和坐在桌后的人。 紫罗兰州的这一任州长布拉德是一个在平时的生活之中比较注重享受和保养的人他的外表看起来还显得颇为年轻。 金白色的短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下巴上几乎看不到一点显眼的胡茬具有美瞳效果的隐形眼镜更是让他的眼睛像蔚蓝的深海一样显得专注而明亮。 “哈利先生其实我以前就关注过你但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治安局里面居然隐藏着一位四星级的出色格斗家。而你的第二个身份更是让人惊叹啊。” 布拉德的手肘放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握成拳抵在下巴前方语气温和“大批量克隆格斗家的地下组织这种东西确实是我作为州长不得不关注的事件但是要我为你提供庇护的话就需要你展现自己的诚意了。” 谷誾 哈利从昏沉中清醒一点却又感觉头痛欲裂睁着眼睛呆滞了一会儿才想到说:“让他们先出去我的消息现在只能先交给你。” 关洛阳他们好像并没有异议哈利能感觉到自己身边、身后的人离开了这个房间。 偌大的室内又沉默了下来。 沉默了很长时间哈利的头又痛又昏用力的甩动了一下随即听到布拉德敲击桌面的声音。 “哈利先生他们已经离开了而且我保证在这间房间里就算只是一墙之隔再强大的格斗家也没有办法偷听到你我之间的对话了。” 哈利烦躁的说道:“真的听不到?” 布拉德说道:“当然州长的办公室都是需要波士顿合众国的秘密部队亲自检验质量的你应该不会忘记这一点。” 哈利实在忍不了大脑里翻江倒海的感觉了他现在还有剧烈的想要呕吐的欲望也没办法多想直接叫道:“那你还废话什么?还不想办法救我。” 布拉德轻笑道:“哦?你不给出消息我又怎么救你呢?” “我现在状态很差没办法想出太周全的说辞他们要是问起来你自己糊弄过去吧。” 哈利说着干呕了一声语速加快“不过你得先跟老板请示一下那个关洛阳爆发全力的状态可能不是一般的四星级格斗家能够形容的另外几个人也不是单纯的格斗者都有特殊的能力。” “如果老板身边人手不够的话我的建议是暂时不要再考虑设伏全灭他们可以隐匿一段时间反正接下来有你混在他们中间可操作的余地很大。” “算了算了不管你和老板想什么办法总之老板会处理的你先想办法让我好受一点我的头感觉像是要被搅成最劣质的蔬菜甜汤了还往里面倒了七八十罐变质鳄梨酱那样!!!” 布拉德从办公桌后面走过来拍了拍哈利的肩膀说道:“别急我很快就会让你舒适的躺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只是我最近也遇到了一些事情我跟老板之间的那几个联络方式最近都不能用。” “把你的联络方式先跟我讲一下吧。” 刚好这个时候哈利那种难以形容的昏胀感平复了少许他不可思议的叫道:“你跟老板联络能有什么不方便的就算总统站在这里也不可能觉得你们之间见面有什么奇怪” 他的叫声戛然而止身下的椅子发出吱嘎的声响抖动了起来那是因为他的身体在抽搐而那张脸则呆滞、苍白的抬起来转过去看向布拉德。 “你、你你不对你到底是谁?” 在哈利的眼睛里面布拉德那双蔚蓝色的瞳眸像是有点扭曲他眼眶旁边的皮肤也略微扭曲。 不! 这个紫罗兰州长整个人都处在某个扭曲怪诞的景象里面。 “诶居然还是能清醒过来吗?果然我这种野路子的手段就是不靠谱啊。” 精神力干涉光线营造的幻象被撤去。 紫罗兰州长办公室的布景就像是一层贴纸被揭开露出了后方隐藏的真实。 这只不过是在新区治安局旁边随便找的一栋烂尾楼里的空房墙壁天花板上还有不少工人施工时用来做标记的单词裸露的混凝土连瓷砖都没有贴上去。 褪去了那层幻象的人——关洛阳就站在哈利面前。 强制的精神操纵不行关洛阳被逼无奈只好耍一点小手段。 “来乖一点把最后那点有价值的东西说出来你就可以睡了。” 目标是这种以施虐和狡诈为荣的败类毫无心理负担关洛阳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说啊!” 哈利愣愣的看着他突然发出一声像是要戳碎天花板的尖叫。 不过是没办法适应高端的玩法只能用正义善良来包装自己的蠢货! 这种以前不知道我弄过多少个的蠢货居然玩弄了自己!! 尖叫的最后哈利浑身陡然松弛了下来像一滩烂泥似的从工学椅上滑到地面瞳孔已经涣散。 “嗯气死了?” 关洛阳摇摇头对法奇说道“事不宜迟那我们先去拜访一下那位州长吧。”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做客 紫罗兰州的州长布拉德今天晚上并不在家。 他收到了邀请要去他的至交好友欧文家中做客。 这是无法回避的邀请所有人都知道布拉德能够坐上这一任州长的位置欧文先生在背后提供的经济支持是最重要的一个因素。 在波士顿合众国, 像布拉德和欧文那样的关系是最紧密的伙伴别说是一般的朋友就算是夫妻、父子的重要性也没有办法与之相比。 父亲叫布拉德回去他可以不去妻子呼唤他可以置若罔闻女儿的重要节日他也可以敷衍过去。 可是欧文先生的正式要求那是天经地义一定要去赴会的。 欧文的家不在金翅雀岛上而是在金翅雀岛稍微向南一些的地方人工堆造的一座小岛只要踏足这座岛屿就会先看到一块巨大的雕塑。 最高达十三米的纯白岩石雕刻成了两个头像左边的那个面容苍老, 戴着单片眼镜头上是一顶有破口的宽檐帽。 这是狄德里希尼克尔包克尔。上个世纪的知名人物紫罗兰之父著名文学家。 狄德里希年轻的那个时候紫罗兰州刚以贵金属和宝石矿而扬名吸引了波士顿合众国境内很多工人来到这里, 当然其中最活跃最显眼的就是那些资本家族的身影。 狄德里希先生在紫罗兰州定居了二十年体会这里的一切以辛辣的笔法讥讽社会现实中的种种怪象成为了波士顿文学史上的一座丰碑。 可惜这位现在每年都要被怀念的人物在他自己的年代晚景凄凉几乎没有一点遗产和子嗣留下。 现在的狄德里希集团其实跟这位名人并无血缘上的关系。 外界流传这個名字只是因为集团的掌舵人欧文年少的时候与狄德里奇先生有过一段友情深为仰慕所以才用这个名字来纪念。 这座白色雕塑右边那个面含微笑脸颊饱满额头宽阔的中年人头像当初就是按照五十岁的欧文来雕刻的。 而布拉德却知道的更多。 这个名字、这座雕塑根本是欧文对那位紫罗兰之父的嘲笑。 他年少的时候, 确实跟那位文学家有过一段交流但绝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以至于要被施以这样的报复。 那个死了六十多年的文学巨匠他的名字以后会永远跟他生前最厌恶的立场纠缠在一起成为资本的标签甚至是资本的荣耀只要这个集团存在一天狄德里希生前所做的一切都不免要被后来的人歪解、忽略。 ‘如果狄德里希先生在地狱里面看到自己留下这样的名声一定会痛哭流涕吧。’ 布拉德看了一眼那座雕塑踏上了雕塑右侧的林荫小道在安保人员的接待下走进了欧文的庄园。 两名保镖静默地跟在布拉德身后但是走出去没多远他们两个的注意力就都被林中一闪而逝的黑影所吸引。 布拉德回头问道:“怎么了?” 两个保镖并没有细说:“一只兔子而已没什么。” 丛林中的一角肌肉膨胀的兔子后腿不断的渗出鲜血正在亡命的奔逃。 它的速度非常快只要用一条后腿在树干上蹬一下就能够如箭支一样飞射出去整个过程里面都不需要落地。 假如是按照直线距离来算的话它逃亡过的这段路程已经足够横穿整个岛屿了但是它的逃窜并不能是直线。 有可怕的东西正在追逐着它。 它不断的变化着方向当又一次从树干上跃起的时候终于它的眼睛里面映出了大海的波纹眼底溢出了滚烫的泪花。 可是下一刻黑色就占满了它的视野隔绝了大海。 谷命 布拉德来到了几座小楼前。 参差不齐的楼阁尖锐的楼顶还有不知道什么作用挂靠在墙壁一侧、指针从来没有移动过的巨大钟表。 是欧洲曾经流行过一段时间的装修风格本来是那些追求阴森、黑暗的艺术家才会喜爱的模样偏偏又全部被用暖色调搭配、堆砌。 显出一种戏谑般的虚假温馨。 欧文坐在走廊下等待着他。 “布拉德快来快来。” 精神饱满的老人白色的衬衣外穿了一件咖啡色的马甲手里正捏着烟斗笑着招手“为了等你我的茶都已经凉了三次了。” “是我太失礼了没有把时间安排好。”布拉德坐到老人对面环顾四周说道“欧文先生深夜叫我过来没有邀请其他人是有什么单单能够用得上我的地方吗?” 欧文摇头道:“不是只不过是今天有兴致想找人一起来看一场格斗比赛敲了敲电话簿不就选中你的名字了吗?” 布拉德心里微微轻松了一点笑道:“原来是这样今天晚上要上场的又是三号吗?它已经很久没有对手了吧?” “是啊今天它的对手也是一个不错的小东西谁是赢家或许还不是一件百分之百的事情呢。” 欧文拍了拍手说道“让三号上来吧。” 旁边有人吹响了口哨很快林子里面就飞来一道庞大的身影。 那个生物的高度接近三米落地的时候却悄然无声双臂的长度几乎等于整个身高尤其是手臂末端膨大的双拳比自身的脑袋还要大得多。 等它来到广场上到了可以被灯光照亮的地方才能瞧得出来柔顺的毛发在反照灯的光泽是一头银背猩猩胸口烙印的一个硕大的数字“3”。 而此刻这只银背猩猩手里面正捏着一只兔子。 那只毛发短硬浑身肌肉线条非常明显的兔子正恐惧的发出连串的叫声不断的挣扎着。 它的眼珠转过来的时候竟然流露出了人性化的哀求仿佛有着超出动物的智力。 但是下一刻它就被银背猩猩一口吞了下去。 银背猩猩的眼中也露出得意的光彩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看向欧文。 欧文略微点头银背猩猩就像得到了嘉奖一样又低吼了一声。 这时仆人牵着粗大的链子把一条黄毛大狗带到了广场上。 这就是今天这场格斗的另一个参与者。 布拉德微笑、期待的看着这一切心里却有点无趣他知道这些动物都是用格斗家的基因和野兽的胚胎结合培养出来的有着超出一般野兽的智力还掌握着格斗家的传承。 第一次看到这种生物的时候他何止是惊奇简直是恐惧但是再怎么样新奇的东西看得久了恐惧感就会变成麻木感甚至会产生一点厌恶。 在他看来有这个闲工夫去参加驯养美人的聚会不是更有趣吗? 最近他们那个圈子里还有一股新的风潮伪装自己的身份像个没有身家的毛头小子一样去勾搭一些青春靓丽的女士调教好了再带给大家分享。 布拉德心里是有些羡慕的可惜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只能在这里观看一场枯燥的厮杀。 只有欧文还乐此不疲那样和善的以看宠物的目光看待着两名即将展开血腥搏斗的生物。 “对了除了这场格斗今天晚上还会发生另一件事。”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袭来 欧文的仆人把一个平板电脑递给布拉德。 布拉德接过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座崭新的大楼模型各层窗台大门的装饰风格古朴典雅而内部的水电通风厨房等设施则是最具潮流感的新品。 “这是?” “我准备给紫罗兰的新区治安局捐一座新的大楼。” 欧文笑着说道“你看看还算满意吗?” 布拉德还没有来得及回答, 就听到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前方传来。 广场上那两只动物已经开始对战大猩猩示威性的一拳打出去面前的空气被他的拳头一层层挤压形成一道咆哮的冲击波从广场上笔直轰到林子里面。 这一拳的速度和力量极为出众由基因改造过的野兽打出来更散发出一种有别于人类格斗家的原始凶暴感。 但是对面的那条金毛大狗动作也异常灵活布拉德的眼力不够没有能完全看清只恍惚觉得那条大狗几乎是踩在了冲击波上方狂奔着扑向了大猩猩的头部。 布拉德喉结滑动了一下嘴里有些发干虽然知道欧文的这些宠物绝不可能朝这边发出攻击自己的保镖和欧文身边的护卫也足够提供安全保障但是果然近距离观赏这种格斗真的一点都不好玩! 欧文拍了拍手似乎为金毛大狗的应变而赞叹, 还特地戴上了一副能增强动态视力的眼镜仔细观赏着大猩猩躲开那一扑之后的反击。 布拉德说道:“大楼的整体布置我都很满意, 无论是观赏角度还是内部的使用设施, 不如说这样的一栋大楼送给新区治安局的那些人是他们高攀了。” “哎, 不好这么说今天晚上他们原有的建筑很可能要损毁殆尽我的这栋大楼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点补偿。” 欧文看着场中目不斜视的说道“毕竟那些人也算是你的手下总不好让他们以后在废墟中处理工作。” 布拉德思索了一下。他虽然不知道会损毁新区治安局的事件的具体原因但是只要略微想想目前紫罗兰这边有可能迫使欧文采取这种较大规模暴力行动的势力也不外乎是那么几类人而已。 他试探着问道:“是跟那些老贵族有关吗?听说他们雇佣了几名外来的格斗家之后最近有越来越活跃的趋势彼此之间合作的也更紧密了。” 欧文点点头:“所以今天晚上也算是给他们一点教训。” 说话的同时欧文深深的吸了口烟。 干燥的上等烟丝在烟斗里面燃烧的场面就像是一个极小的燕雀巢穴散发出了炯炯红光在气流的影响之下越来越亮然后骤然一暗溢出了馨香浓厚的烟气。 就在这个时候, 一名仆人匆匆走来, 俯身在欧文耳边低语了几句。 高速分辨眼镜片后面, 欧文的双眼猝然增大:“你说什咳咳咳咳咳!!” 这个老头子呛了一大口烟剧烈的咳嗽起来优雅的发型因为身体的抖动而变得散乱眼镜也偏离了原位被他粗暴的一把扯下。 但是这个粗暴的动作又让他的咳嗽变得更加剧烈。 周边的仆从和护卫匆匆忙忙地围上来小心地抚摸着他的背脊。 布拉德也匆忙站起端着他还没有碰过的那盏红茶凑到欧文身边。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在一阵带着痰音的气喘里面平复了咳嗽的欲望接过红茶漱了漱口。 在这种距离下布拉德能够清楚的看到这個老家伙额头上那些深刻的皱纹里面刚刚分泌出来的汗水眼袋里面也有因为咳嗽而满盈的浊泪。 他咳嗽之后的模样实在太狼狈布拉德不禁有些疑惑仔细回忆一下欧文的身体似乎大不如前了。 据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格斗家后来醉心商业积累了偌大的财富又耽于享受美酒、美食、美人烟草还有各式电子新品常年熬夜不知节制不免武技生疏体质退化。 但是欧文手底下的那些人所研究的基因技术已经可以为人进行定向的基因优化即使是次一档的附属品——青春营养液也在波士顿富豪阶层里面广受好评。 有这些技术和财富的保驾护航别说欧文曾经还是个格斗家就算他是个天生病弱瘫痪的残疾人也至少可以维持住三星级格斗家的体能素质才对啊? 还有又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突然这么失态? 布拉德小心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晚上的行动失败了。” 欧文揉了揉眼睛擦掉那些有些黏的泪水皱紧了眉头说道“付出一个基地作为代价上百名表现优异的克隆体甚至还有我奇数部队里面的四个成员。 以这样的人员配置去设下埋伏却在五分钟之内就遭遇惨败!” 布拉德也不由一惊:“对方居然有这么强?!还是说不是正面战斗力是什么意想不到的手段?” “亲身参与行动的人都没了传信回来的那些废物说不清太具体的情况。”欧文用力的捏着烟斗“但是哈利有可能是被生擒了。” 布拉德连忙劝慰道:“哈利对欧文先生忠心耿耿是不可能背叛的我们这就想办法或许还能把他救回来。” “不!” 欧文一抬手头发还散乱着脸上却已经露出镇定、冷酷的神色“我本来以为这场埋伏必定成功对方却给了我一个意外那么哈利从前就算再忠诚又怎么能肯定他们不会再给我第二个意外呢?” “布拉德就请你的两位保镖先护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吧。” 布拉德说道:“那欧文先生你准备怎么办呢?” 欧文敲了敲烟斗笑着说道:“我当然是要亲自见识一下那几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手段。” 布拉德大吃一惊焦急说道:“这太危险了吧如果他们真的找上这里欧文先生有信心凭岛上的力量保卫自己的安全吗?” “这不重要。” 欧文神色不快的瞧了一眼布拉德说道“你该走了。” 布拉德的态度却强硬起来义正言辞地说道:“欧文先生我们的利益是一体的。我们都应该为彼此的生命负责我绝对不能坐视你独自去直面未知的危险我们还是一起离开吧!” 欧文眼里的颜色变深了一些轻咳之后笑着说道:“不要这么紧张你先离开我有一些隐私要处理然后我也自有脱身的办法。你想想我难道是那种会轻视自己生命的人吗?” 布拉德这才好像松了口气又关切了两句然后被保镖护送离开。 欧文看着这个紫罗兰州长的背影眼里的不悦满到几乎要溢出来转过头去眺望着岛上那座巨大的头像雕塑。 “什么东西也配对我说教” 其实在克隆人的技术略微成熟之后他也动过将布拉德替换掉的想法。 但是克隆人之所以能够继承格斗家本体的技术甚至继承到部分的性格主要是因为格斗家在战斗到高潮的时候情绪、记忆、灵感都会深刻到触及基因层面。 在那种状态下获得他们的基因以此为源头克隆出来的个体自然也可以继承这些东西。 而布拉德并不具备这种可以战斗到“全身全灵”状态的潜质。 谷圆 如果把一般的克隆人替换上去可没办法玩转那些政客的手段。 但是如果这个现任州长之后再有这样冒犯的举动欧文也不得不考虑多浪费一些时间去重新选一个能认清自己位置的傀儡了。 “停下吧!” 欧文对着场中战斗的两只猛兽发出号令。 银背猩猩在即将打死金毛犬的前一瞬收住了拳头疑惑不甘的回头看向欧文金毛犬被刚才那一拳吓得僵硬住了躺在地上也偏过了脑袋朝向欧文那边。 欧文对着身边的那些仆人吩咐道:“管家去笼子里面把我那些宠物全部放出来让它们在岛上巡逻警戒你们其他人现在立刻去整理转移我房间里的那些电子设备尤其是书房里面的东西全部给我搬走。” 他自己也站起身来走向庄园的一角。 银背猩猩晃动了一下脑袋环顾四周主动跟在了他背后金毛犬也摇着尾巴追了过去。 沿着林荫小道穿过茂密的花丛欧文很快来到了一座碧蓝的游泳池边。 “水晶长老他们两个的基因优化做得怎么样了?” 游泳池里上百吨的水流忽然被从中间排开无形的力量让流水化作两面高墙露出了池底的三个人。 这三个人居然一直浸泡在池水之中其中两个身上插着诸多导管和电极贴片以躺倒的姿势漂浮在旁边。 而中间一个手托着水晶球的尖鼻老者浑身连一滴水迹都看不到紫黑色的丝绸长袍干燥柔软。 “基本上完成了。” 老者的形貌丑陋五官略微尖耸突出像是一只掉了毛的大乌鸦“神武归一提供的东西确实非常有趣导致他们这一次的优化花费的时间比预想的要长一些但如果现在要强行唤醒的话已经不会造成什么恶劣影响。” “老板不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突然来询问是遇到什么急事了吗?” 欧文还没有回答岛屿外侧就传来一声爆裂的巨响紧接着细微的震荡感甚至直接传递到了这里。 巨大的人形身影昂起了头颅耸立在岛屿的边际任凭着一道道探照灯的光柱打在他身上。 机枪扫射的火舌无法突破那个巨人身上覆盖着的铠甲飞弹对他来说也只是能够增加一片片细小的烟尘。 岛屿上的护卫们发出驱逐的警告但是飞在半空的无人机像玩具一样被巨人的手掌捏碎。 在奔赴州长的官邸发现他本人不在家之后法奇他们问出了州长的去向。 当欧文的存在被纳入考量联系到哈利当时说过的那句话——幕后组织的老板和布拉德如果要见面的话是任何人都没有理由阻止的事情那么这个幕后老板的真实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而在抵达岛屿周边之后关洛阳更是肯定了那些护卫全部都是克隆人。 于是反正已经暴露了底牌的法奇干脆展示更高的合作诚意巨人率先登场。 欧文低声道:“来得还真快。” “巨人?” 水晶长老眺望着那道身影脸上也不禁浮现出几许震惊的表情“现在这个时代居然还真的可以有这种生物吗?” 他猛然回头看向欧文“老板我明白了目标就是这头巨人是吧很好很好我这就把处刑人和地狱爪唤醒。” 本来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忽然黑了下去当水晶长老注视着手里的球体时强大的精神力波动在球体之中动荡翻涌着形成肉眼可见的烟雾异象紧接着便从烟雾之中射出两道蛇形闪电落在身边的那两个人头部。 这两人都是男子其中一个身形消瘦苍白肋骨根根凸显出来瘦弱的简直不像话可是他的身高却接近两米脸部更是饱满俊秀几乎有着雌雄莫辨的美感。 另一个人的身材平平无奇不胖不瘦红棕色的长发像乱草搭在肩上唯一特殊点的地方就是他十根手指的指甲并不像正常人一样呈现甲片状而更近似于猛兽的爪子是微弯的尖刺形。 水晶闪电的刺激之下两人相继清醒过来地狱爪拽掉了身上那些累赘的仪器一眼就盯住了远处的巨人。 “什么?!哪里来的巨人本少爷终于穿越了吗就像东华的网文里说的那样穿越到了魔幻的中世纪?” 地狱爪的视线像是被那头巨人粘住了似的对身边的一切毫无察觉欢呼雀跃“太棒了!终于可以甩掉欧文那个垃圾老板本少爷要开一个大大的后宫让那些精灵和兽耳女王公主跪下来舔我的脚趾头!嘿嘿嘿还得先把她们变成人妻然后当着她们丈夫的面” 欧文的声音幽幽传来:“你想要具有兽类特征的人类我们已经快要能制作出来了但是伱要先完成今天晚上的工作。” 地狱爪吓了一跳转过头来:“老板你还在呀?” 瘦骨嶙峋的处刑人默默的站在一边根本没在意身上那些导管电线甚至连远处正在大肆破坏的巨人也没有看上几眼只是四处寻找着什么。 水晶长老操控着水流从池底的边缘卷上来一把布满锯齿的屠刀送到处刑人身边。 他一把就抓住了刀柄抱在怀里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欢喜的红晕像是在表白对象面前感到羞怯的美少年似的低了低头结结巴巴的说道:“杀、杀这次可、可以杀谁?” 欧文把烟斗凑到嘴边吸了一口道:“哈利他们已经失败了目标很棘手你们可以先观察一下我那些宠物跟他们对战的情况!” 水晶长老惊讶道:“哈利他们全都失败了?包括那个空手道机器吗?” 欧文点点头指着那头巨人道:“你转播一下那边的画面。” “没必要那群明明只擅长杀人还非要给自己装腔作势搞身份伪装的废物迟早会死一点也不稀奇而本少爷是不会失败的!” 地狱爪的身体一跃而起单纯凭借着弹跳力飞跃了数百米的距离越过了庄园的围墙。 一眨眼之间他就已经几次起落去到了岛屿边缘跳向那头接近十层楼高的铠甲巨人。 下一刻那里就发生了一次相差悬殊的碰撞。 地狱爪的双臂在飞跃而去的过程中微微膨胀了一些可是相比于那头巨人来说哪怕只是与巨人的拳头来比较也像是一只飞蛾般可笑。 况且铠甲巨人不但拥有巨大的体型更拥有高明的格斗技术根本没有让地狱爪有攻向他身体要害的机会随着空中暴风一卷巨人拳头的正面已经拦到了地狱爪面前。 碰撞的刹那炽白的强光爆发。 地狱爪像一个小小的黑点在强光中飞落下来而巨人却也退了一步。 这座人工岛屿本来就因为巨人的前进而微微震动这个时候他猛然退后一大步踩在岛屿边缘岛屿边界的大片土地都被踩得垮塌入水。 法奇双臂一甩腰膝下压变化重心稳住身体。 “这是铀光” 他没有受伤心里却惊怒起来。 ‘怎么会是类似队长的感觉?!神武归一不可能得到队长的细胞!’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死之身,光屑旋转 岛屿边缘铠甲巨人虽然后退了一步周围却传来更密集的惨叫声。 地狱爪跟巨人拳头碰撞的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光芒在炽白之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躁动、毁灭意味。 岛上的那些护卫本来还在抵抗巨人猝不及防直视了那道光芒顿时觉得双眼刺痛, 眼前的一切都变成无数跳跃的光点然后彻底昏暗下来。 视神经的突兀受损使得他们的平衡感随之丧失一个个摇摇晃晃甚至于直接跌倒在地。 闪烁的刀光在丛林阵地之间穿行十兵卫人随刀走纵横交错的刀痕, 轻易的切分了那些略具威胁的重武器然后收割了一条条性命。 无名神风流杀人剑, 在他手中具有雾气幻灭樱花失落的美感在空气微微扭曲浮动之后密集的刀痕就已经流畅的分布在目标之上。 靠近了庄园正门的位置时那巨大的白石头像雕塑让十兵卫看着碍眼密集的刀风刀气就在一挥手之间斩了出去。 然而这一次那些交错密布的明亮刀痕还没有碰到雕塑表面就在半空之中骤然停顿。 处刑人的身影带着一把布满锯齿的刀浮现在那里, 快到仿佛忽略了过程的一记斜劈之后, 那把暗淡的锯齿屠刀就已经斩断了所有的刀痕崩散了其中蕴藏的刀气。 还带着几分锋锐感的气流, 从那些崩断的刀痕之间散射出来, 切断树梢上的嫩叶切断了草地上的根茎。 树叶飘落草叶上扬, 十兵卫的视线上碎叶纷飞双手握着刀柄运转着刀身修长明锐的武士刀带着新月一样的弧度冷洌的刀锋却在他摆好新的姿势之后浮现出一抹异样的赤红。 不久之前他才因为一时大意被人打的脸部凹陷牙齿脱落鼻梁塌碎可是大山氏已经死了他没办法在一个死人身上找回面子又没办法把这个怒火发泄到关洛阳那边去这次终于又遇到一个不一般的对手所以、绝对、不能失准! 长刀所指的方向那個秀美无比的瘦弱之人隐隐绰绰的矗立在破碎的青绿色之间。 轰!!! 十兵卫阴冷的眼皮一抬化作狂热, 身影推动着长刀瞬间加速超越声音, 突刺而去。 当这一刀即将击中处刑人的时候十兵卫再度爆发武士刀前方的空气在刀锋之下颤抖、爆鸣向两边滑开剧烈的气流带着绯红的火色张扬开来如同一对怒张的羽翼。 无名神风流杀人剑中最酷烈的一式刀法奥义朱雀之剑! 持刀的人如同鸟颈而那一柄稳稳架起的武士刀就如同是神鸟的喙一啄之下如同灭杀小虫一样去摧毁敌人。 处刑人像是被惊呆了似的眼睁睁看着这一刺来到面前手里的锯齿屠刀还没有来得及举起来。 利刀破肉两道身影穿插而过。 十兵卫的半张脸上浮现出无能狂怒的惊骇表情但是却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他的另外半张脸还在数米之外! 他根本没看清对方什么时候提刀但是手里的那把武士刀已经从刀尖到刀柄被分成了两片紧接着就是他的肉身两半身体从处刑人的左右两侧飞掠而过。 呼!! 风中传来复杂的味道有远一些的硝烟和血腥味近处则只有青草被高温灼烤过后的气息。 处刑人猛然扭头露出好奇的表情。 十兵卫的身体被分成两半相隔数米的站立着却没有大量流血他丢掉了手中已经没用的武士刀左手和右手同时抬起手指突然变成了锁链飞镖一样的事物拉长射击出去。 十根锁链缠绕收紧扯动着两片身体合并到一处。 从十兵卫额头劈下去的那道血痕正在飞快的愈合但他的脸色却很不安。 因为他感到那个站在背后的人此刻已经贴到了他的背脊上那瘦骨嶙峋的丑陋躯体像是在拥抱一个毛绒玩偶一样紧紧的依靠着他的背。 而与那丑陋躯体截然相反的绝美面孔则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吐字出声的温热气流吹到他的耳垂上。 “你、你不会死吗?” “你杀不了我的!!!” 十兵卫的背部突然变形、隆起来自幽游白书世界“户愚吕兄”的妖怪血统拥有无论被切割成多少份都不会死的超强恢复能力还可以模拟变形成诸多武器。 他的背部此刻变形成诸多黑黢黢的枪管在这种几乎是拥抱的距离下开火就算没可能击杀对方至少也可以把那人暂时逼退。 只是他的枪还没来得及响整个人就像是整齐码放的积木倏地被推了一把便从头到脚散落成边长最大不超过三厘米的方块。 处刑人欢喜地看着这一幕用手里的屠刀去拨弄那些方块嘴里数着数字他虽然结巴计时的数字却不会数错。 “12345” 他想看看这些方块什么时候能再变回人。 呜—— 空中风压骤增气流呼啸巨大的阴影坠落下来。 铠甲巨人大跨步弯腰而来一拳对着这边砸下。 地狱爪则已经被铁波缠上。 “噫就你这个水平也想要阻拦本少爷吗?” 在风水引擎的支撑之下铁波的拳脚攻势就像是狂风遇山丘而折回水银泻地而无孔不入无论对方是刚是柔是硬接还是闪避都没有办法在他的拳脚中找出任何一点连接不及时的间隙。 这堪称是没有破绽的拳法。 但是没有破绽不代表能够打得死人地狱爪的态度给人带来的感觉就像是并非在进行一场凶险的格斗而是在玩公园水球之类的娱乐活动轻而易举的拍开对方所有的攻击还有空发出不耐烦的叫嚷。 谷措 “不过你那些个同伙一个是巨人一个有不死之身你应该也有什么特殊能力快使出来给本少爷看看吧。” 游泳池旁边乌鸦脸老者手里的水晶球分割成几个区域从远景近景的多个角度显示着岛上的战斗状况。 眼看处刑人和地狱爪游刃有余地压制住了局面欧文的脸色却并没有多么惊喜他飞快的在屏幕上扫来扫去没有看到第四个人的身影。 “水晶长老搜索全岛他们应该还有一个人要找到那个人在哪里。” “还有一个?” 乌鸦脸老者双手捧着水晶球轻轻晃悠起来口中不断的念出咒语。 这些古怪拗口的音节往往尾音浑厚而拖长恍若是欧洲传说中那些巫师祭祀的歌谣但实际上这并不是什么能够跟神灵沟通、让自然精灵听命的神奇秘术。 而是专攻于精神方面带有强烈的双向催眠作用来辅助水晶长老放大、操控自己的精神力。 无形无色的波动从水晶球上扩散开来隐秘的精神力搜索全岛分辨出那些陌生的气息。 很快水晶球上就定位到了第四个人的存在离他们并不算很远就在欧文的书房之中。 那座窗明几净的房间里面本来应该到这里转移资料、收拾设备的克隆人护卫无声无息的就被放倒失去了知觉的一具具躯体像小山一样堆叠起来放在整个房间的中心位置。 关洛阳正在翻箱倒柜的把那些资料、文件收进自己的随身空间里面甚至就连书架上的名著也没有放过。 他对欧洲文化所知甚少仓促之间更加分辨不出来这些名著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隐藏信息。 窗外的树木之间一层很浅的波纹荡过来空气中被阳光照亮的悬浮尘埃略微移动了一下。 关洛阳眉梢一动转过身来无声的蛇形闪电劈向他的头部但相隔还有一米就被他自身的精神力场抵消。 他追寻着这股精神感应推窗而出飞上半空环顾四周很快锁定了游泳池边缘的那几道身影。 “正愁有点难找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来的时候关洛阳已经在手机上搜索过欧文的图片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捏着烟斗的老头。 他身边的青气弥漫而出发出长啸破空的声音仿佛战机穿云轰然间飞落到泳池的边缘。 被塑造成两堵高墙的那些蓝色水流突然失去了约束哗啦落回泳池之中动荡如巨浪。 水晶老者可不像是处刑人和地狱爪那样有着古怪的癖好甚至不惜在某些情况下略微纵容敌人。 出生于原始部落的这个老头深知再凶猛的野兽一旦疏忽都有可能死于一根不起眼的毒牙。所以他要么不动手一动手就肯定是爆发出全力施展出绝招。 当初他在波士顿首都的大街上惩戒一个冒犯他的普通人一击之下把整个巷子都轰塌波及了周围七八家店铺伤亡客人过百。 就是因为这种脾气在那边混的不顺遂他才会来到紫罗兰州。 这一刻水晶长老把自己用来约束泳池水流的精神力全部收回化作一股无形的庞大念力电场朝着关洛阳冲撞过去。 在一般人眼中很难描述这一个瞬间水晶老者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凭直觉认为那里变得异常混乱、透明。 但是关洛阳看得清清楚楚漂浮在这一片区域的尘埃在瞬间变得更加粉碎每一个立方厘米的空气里面都跳跃出了细碎的电光共同构成了一个旋转的球体电场。 这个球体原本只是比水晶老者手中的水晶球稍大一些但在一眨眼之内就扩张了千百倍裹挟着内部的一切高速运动着朝他冲撞过来。 空角折射光屑旋转咒! 当初水晶老者投靠到欧文手底下的时候其实是以合作的姿态而来欧文为他提供资源他为欧文办事。 为了展现自身的能力他就曾经在雨林里面当着欧文的面用这一招去攻击一辆虎式重型坦克。 只是一秒钟的时间那本该在战场上纵横披靡的狰狞凶器就像是被熊孩子揉坏的废纸团一样剧烈变形不到十秒就被这股精神电场绞磨成了不规则断裂的万千碎片。 关洛阳不闪不避向前踏了一小步地面上以他的脚步为中心浮现出格外干净的一圈圆弧在这圆形的边际青气席地而起化作圆球。 高温震荡的风雷道场针锋相对的跟碎屑水晶般的巨大旋转球体碰撞在一起。 两者对冲的余波带来使人失聪的轰鸣周围的树木猛然翻倒大片的土壤像是毛毯一样抖动起来把下面的树木根系都给扯断。 游泳池的四壁碎裂中间的液体炸起一道道水柱至少有五分之一的液体被余波震碎成了逸散出去的雾气。 乌鸦脸老者手捧水晶球身边布下了层层精神力防护却像是层叠的牛皮被接踵而至的巨力直接挤压得变形把他整个人都弹的飞速滑退出去七窍流血脸皮抽搐个不停跌落在了地上。 金毛大狗也被这股狂暴的力量远远抛飞出去砸入那些倾倒的树木之间而银背大猩猩却怒吼一声扑向身边青气崩浮如云的关洛阳。 “这股精神冲击不差。” 关洛阳跟这股凶恶的精神力硬拼了一句也觉得头脑有些发蒙眼睛里多了些血丝但动作不受分毫滞碍追风捉雷般地一伸手就跟银背大猩猩对了一拳惊觉这个动物竟然也懂得精妙绝伦的格斗技巧。 而下一刻他就从对方的拳法里面“听”到了什么。 “你!” 银背猩猩再次挥出的拳头没有被迎击关洛阳合身闯入它胸腹之间肩头一撞银背猩猩的吼声顿时一虚随即一只手便以极快的速度击断了它的咽喉。 狰狞壮硕的凶兽倒了下去关洛阳跨过它的躯体走到欧文面前眼中隐含着怒意。 “你还真是完全不把武术家的尊严放在眼里啊!” 用那种卑鄙的手段窃取格斗家千锤百炼不知道付出多少艰辛磨砺出来的能力然后却将他们的基因跟野兽结合让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多出了这种畸形的后代当做自己随意打骂虐待的宠物!!! “你想怎么死?”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天弧斩技,铀光残余 唰!! 欧文没有说话抢先出手。他嘴里叼着烟斗吸气的瞬间烟斗明亮起来手掌已经划开空气斩向关洛阳。 在这一斩之下无形无色的轻柔空气就像是水银一样被挤开, 居然显得厚重而粘稠隐约成了有形之物显然是一种极其高明的发力技巧。 手掌挥过的弧线加上挥掌过程中手腕方向的略微变化在这种情况下仿佛成了御风而动, 随浪起伏的一击。 明明这一掌是正面自下而上的斜斩而来关洛阳却觉得周围每一个角度的气氛都随之一紧连背后的空气, 都受到了明显的影响宛如要把他变成一块随浪涌起的萝卜轻易的被手刀切断。 技艺堪称绝妙可是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实在乏善可陈。 关洛阳轻松的一脚后发先至把他踹飞出去之后胸中的怒气也不禁一抑感受到了深深的迷惑。 其实从他看到欧文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察觉到这个人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强大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此人修炼了什么能够收敛气息的秘术。 在这个不知道被轮回者影响过多少次的世界里存在什么样的秘术都不值得奇怪。 可是当真正动起手来之后, 关洛阳便足以肯定这个人、他便真tmd就是那么弱呀! 别说是哈利他们那群人了如果是单对单的话关洛阳觉得这个欧文估计会被他身边养的那条金毛狗一爪拍死。 就, 很怪, 这么个玩意儿是怎么配成为这些人的头领的? 退一万步来说,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那种光凭脑子获得这么多手下拥护的人物, 那么他也应该足够谨慎抓住时间早早撤离才对怎么还会愚蠢自大的等在这里? 再仔细的感应一下这人的感觉和那些克隆人也不一样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你不是这个组织真正的最高头目吧?” 关洛阳闪身追至一脚踩着欧文的胸口精神电流闪烁着传递到欧文的头部钻入他的太阳穴之中质问道“真正的头目是谁?住在哪里?” 说话的同时他连运数道隔空掌力光线明暗急变向他手掌上聚拢恍若几道光炮接连轰在水晶老者身上水晶球提供的最后防护终究撑不过这种节节攀升的暴力冲击。 晶球炸裂斗篷破损, 水晶老者呕血大叫一仰头倒在地上彻底被击溃。 而一个照面就惨败的欧文浑身在地上裹满了尘埃衣服也被蹭破受到电流刺激之后嘴里不由传出牙齿战栗磕碰的声音只坚持了不到五秒钟就急喘着招供:“是是我最高的头目就是我。” “还不说实话!” 电光闪烁的更加明显了欧文满头的发丝都直立了起来丧失了惨叫的力气喉头咯咯作响挺着脖子像一只濒临断气的鹅。 关洛阳继续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你为什么会这么弱?你掌握的那些技术、资源就没有能为你自己带来什么强化吗?” 欧文艰难的嘶声说道:“是我没有把那些东西用在自己身上因为我想保留更多、更多的体验!” 强大的格斗家能够做到种种普通人类想都不敢想的壮举拥有超越一般常识的满足感。 但是因为这个世界格斗家的强大与肉体密不可分就算是水晶老者这种看起来单纯是以精神力作战的人物其实肉体的强度也超越常人所以很多普通人的刺激性娱乐活动对他们来说反而难以体会到。 比如说酒精的刺激那种熏熏然飘飘欲仙的感觉烟草的享受刺激到鼻腔口腔影响到大脑细胞的感觉再有诸如暴饮暴食论坛熬夜等等很多娱乐本质上是对肉体的伤害而强者的体质可以豁免这一切。 甚至就连上床也是一样肉体的素质太高的话耐力也会太强如果挑选对象无法与自己匹配那么就需要动用更多诸如暴力窒息群体药品野外等极端的手段来寻求心理上的满足用更漫长的时间来攀向高峰。 紫罗兰是格斗之城也是暴力与娱乐之都之前驾车在城里穿梭的时候关洛阳虽然没有刻意去听某些有碍观瞻的事情却也已经知道这里的人普遍欲望都更加高涨。 这样说起来按照紫罗兰人的思维模式说不定真有可能做出像是欧文这种事情刻意保持着自己虚弱躯体的状态实在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再给自己强化修复一波。 可是关洛阳并不满意。 “真的只是这样吗?” 他略微弯下腰手指向前探出肉眼可见的青色罡气从指端延伸出去凝聚如刀尖。 如同世上最凌厉的玉石打磨出了这样的一截青郁刀锋缓缓的逼近了欧文的脸。 欧文脸上的肌肉抖动了起来敏感的面部毛孔都已经能够感受到针扎一样的炽热刺痛每一根皱纹都在挤出不安的意味眼神也变得惊恐两只眼睛盯紧了那一处刀尖看着它一点一点的靠近。 “你除了恐惧还在期待啊。期待体验一回死亡吗?” 青色的刀尖突然消散关洛阳化指为掌往下一按。 肆虐的电流带来重大的压力让欧文脸上的五官像是被压平了少许后脑勺挨着的地面都崩出细微的裂纹。 关洛阳换了个问法:“说出你现在最不愿意让我知道的重点!” “神武归一的实验已经快要成功了三十六个基地里面培育的种子” 欧文的脸色扭曲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他确实在等着体验一回死亡死这种感觉是非常宝贵的也让他非常好奇这次刚好有个机会算是帮他下定决心。 但是留有后手的死亡可以接受暴露出不愿意暴露的东西就绝不能忍受这要远比前者更让欧文愤怒! 就在他想方设法要自尽的时候有人给他送来了这个机会。 关洛阳倏然闪身避开了从他原本站立的位置穿影而过的一刀。 百米开外的那头铠甲巨人身上有多道深可见骨的焦黑伤痕刚才处刑人就是在他的拳头上借力一跃以绝速飞驰而来。 这种战况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区区百米的距离不过是一晃而过那头明显还能再支撑的铠甲巨人却突然变回法奇的原形隐没在林中这就太蹊跷了。 关洛阳心思电转那个什么神武归一的事情是连法奇他们也不愿意这么快暴露出来的吗?看来这些令人恶心的克隆事件背后还有什么更复杂的牵扯 谷娆 呵!那我就更要陪你们好好玩玩了! 地上的欧文已经在关洛阳被迫移开的瞬间凭意志力爆掉了自己的脑血管成功自杀。 处刑人好像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那具尸体吞吞吐吐的说道:“他、其实很强的我的刀刀、刀里面有不少地方就是从他那里学到的。” “所以说他果然还有另一个状态或者说另一具身体吗?” 关洛阳掸了掸衣领有点奇怪的说道“你好像不介意暴露他的情报那在开打之前再多说点怎么样?” 处刑人飞快地瞟了关洛阳一眼垂下视线脸上娇红欲滴:“可是你、你和你的衣服看起来真的好难杀” “我已经忍不住了。” 话音未落游泳池边的两道身影突然消失。 动荡不休的游泳池水面诡异的保持着一个并不平静的姿态陷入了静止。 在那东起西伏的水浪之间莫名的多出一个个清晰的深刻脚印。 脚印分为两种一种是类似军靴留下的印子一种是赤足脚趾、足弓都能分辨出来。 当这些脚印里面的力量爆发时整个游泳池里面的水都轰隆着升上半空像是暴雨一样纷纷扬扬的飘洒开来。 最后游泳池里面只剩下底部浅浅的一层液体而游泳池四面八方都留下极其深刻的斩痕、拳印把长方体的游泳池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大坑容积至少扩大了五倍有余。 而当那两道难以捕捉的身影越过了庄园去到客厅房屋里面的时候一切又显得没有这么暴力了。 他们的力量变得更加内敛。 关洛阳是有意识的聚拢自己的元气因为他有些兴奋的发现对方能追上自己的全速如果再散开元气的话根本来不及影响到对手就已经换了位置那便成了一种无意义的浪费。 而处刑人的内敛更像是一种本能整个过程里没有思考只是顺应着要“杀死关洛阳”的欲求来做出变化。 他现身在客厅之中的时候脚踩着沙发的真皮靠背那把屠刀扬起来的时候连风都没有被惊动斩向出现在长沙发另一端的关洛阳。 关洛阳掌心现出细微的铜鼓光泽兵解入体的八方铜鼓为他的手掌提供神兵般的质地左手从侧面一抹刀锋火星崩射时右掌认准刀尖推了出去。 一把刀最危险的地方是刀尖最脆弱的地方也是从刀尖开始的刀上的力道已经被关洛阳左手化解不少右掌如果正面击中刀尖高温震荡会直接摧毁这把屠刀使其崩裂成无数碎片。 处刑人不得不偏开刀身关洛阳右手顺势穿插过去中指一弹正中处刑人握刀的手腕。 他手腕皮肤下的那根大筋被指力激荡凸显出来关洛阳食指一勾指甲把那可以正面防御子弹射击的皮肤切开少许就精准的将大筋勾出。 关洛阳身怀神兵之所以不常取用就是因为他更擅长拳法拳掌十指之间的变化在他看来要远比兵器更顺心刀剑可以偶尔运用如果一直抓在手里反而是束缚了自己的手指。 大筋被扯断加上电流顺着伤口窜入体内处刑人握刀的整条手臂都为之一麻伤口处传出了焦臭的味道肌肉萎缩脸上的气色更加欢悦透出变态的娇红。 他虽然说话结巴直觉倒敏锐能够感受到关洛阳的战意、杀意都具有风火雷电般猛烈的特质并没有刻意虐杀的心思。 可是这样一个不刻意虐杀的人却能打出此等凶残的技艺。 处刑人心底里的饥渴更甚左手一抬手肘自腰间向上划出弧度小臂从面前摆开格挡关洛阳的一抓时也像是在画一个圆弧。 饱满!完美! 明明是还没画完的弧线却给了关洛阳如此明显的感官刺激。 这绝非是运用屠刀的战技而是一种空手的格斗技要肢体的每一个关节都投注远比对兵器更强烈的信任才能画出这样的弧线来。 这种技艺不但格开了关洛阳取命的一爪更似乎有着激发处刑人自身基因活力的效果。 他的右手伤口未愈却恢复力量浑身更附着上一层充满不祥预感的惨恶白光双手握刀顺着之前那道完美弧线的余韵劈斩出去。 可怖的光辉从这一刀上散发出来所有的家具包括本身就在发光的水晶吊灯都像是要在这瞬间崩溃成相机底片上的黑烬剪影。 关洛阳低喝一声双掌抬起本该向外扩张的光芒被强行遏制、回收过来。 厅室中猛然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那短暂的黑暗里仿佛有众多的飞虫在涌动又化作更抽象的什么东西宛如潜伏在黑暗的潮浪之间游走的龙蛇。 处刑人在黑暗中再次挥刀黑暗不能影响他对方位的判断屠刀渴望着饮下这个难缠的敌人的鲜血。 可是一条手臂也像龙蛇一样从屠刀的侧面依附过来绞碎了刀身。 收拢了所有光芒的手掌从处刑人的胸前上升到他额头自袖子里面探出快的不可思议就像是潜游龙蛇化成凶禽神鸟那样梦幻中的变化电光火石念头生灭。 这一掌拍在处刑人头顶烈光灌溉下去流遍全身。 “还给你吧!” 处刑人的动作略微一顿开始晶体化的眼睛变得滚圆不甘的盯住了关洛阳身体却已经化作飞灰。 周围的光线恢复正常吊灯已经毁坏只剩下从窗外透进来的夜色光芒。 关洛阳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能感觉到这片区域内的磁场受到了恶劣不安的扰动一种微妙的放射线还残留在这里。 这种东西类似于日光但又显得非常不稳定充斥着破坏自然生机的感觉。 “核辐射吗?” 要是欧文的另一个身体掌握的是这种力量而且比处刑人更成熟的话那倒真算是个不错的挑战。 正文 第195章 天弧斩技,铀光残余 唰!! 欧文没有说话抢先出手。他嘴里叼着烟斗吸气的瞬间烟斗明亮起来手掌已经划开空气斩向关洛阳。 在这一斩之下无形无色的轻柔空气就像是水银一样被挤开居然显得厚重而粘稠隐约成了有形之物显然是一种极其高明的发力技巧。 手掌挥过的弧线加上挥掌过程中手腕方向的略微变化在这种情况下彷佛成了御风而动随浪起伏的一击。 明明这一掌是正面自下而上的斜斩而来关洛阳却觉得周围每一个角度的气氛都随之一紧连背后的空气都受到了明显的影响宛如要把他变成一块随浪涌起的萝卜轻易的被手刀切断。 技艺堪称绝妙可是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实在乏善可陈。 关洛阳轻松的一脚后发先至把他踹飞出去之后胸中的怒气也不禁一抑感受到了深深的迷惑。 其实从他看到欧文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察觉到这个人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强大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此人修炼了什么能够收敛气息的秘术。 在这个不知道被轮回者影响过多少次的世界里存在什么样的秘术都不值得奇怪。 可是当真正动起手来之后关洛阳便足以肯定……这个人、他便真tmd就是那么弱呀! 别说是哈利他们那群人了如果是单对单的话关洛阳觉得这个欧文估计会被他身边养的那条金毛狗一爪拍死。 就很怪这么个玩意儿是怎么配成为这些人的头领的?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那种光凭脑子获得这么多手下拥护的人物那么他也应该足够谨慎抓住时间早早撤离才对怎么还会愚蠢自大的等在这里? 再仔细的感应一下这人的感觉和那些克隆人也不一样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你不是这个组织真正的最高头目吧?” 关洛阳闪身追至一脚踩着欧文的胸口精神电流闪烁着传递到欧文的头部钻入他的太阳穴之中质问道“真正的头目是谁?住在哪里?” 说话的同时他连运数道隔空掌力光线明暗急变向他手掌上聚拢恍若几道光炮接连轰在水晶老者身上水晶球提供的最后防护终究撑不过这种节节攀升的暴力冲击。 晶球炸裂斗篷破损水晶老者呕血大叫一仰头倒在地上彻底被击溃。 而一个照面就惨败的欧文浑身在地上裹满了尘埃衣服也被蹭破受到电流刺激之后嘴里不由传出牙齿战栗磕碰的声音只坚持了不到五秒钟就急喘着招供:“是是我最高的头目就是我。” “还不说实话!” 电光闪烁的更加明显了欧文满头的发丝都直立了起来丧失了惨叫的力气喉头咯咯作响挺着脖子像一只濒临断气的鹅。 关洛阳继续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你为什么会这么弱?你掌握的那些技术、资源就没有能为你自己带来什么强化吗?” 欧文艰难的嘶声说道:“是我没有把那些东西用在自己身上因为我想保留更多、更多的体验!” 强大的格斗家能够做到种种普通人类想都不敢想的壮举拥有超越一般常识的满足感。 但是因为这个世界格斗家的强大与肉体密不可分就算是水晶老者这种看起来单纯是以精神力作战的人物其实肉体的强度也超越常人所以很多普通人的刺激性娱乐活动对他们来说反而难以体会到。 比如说酒精的刺激那种熏熏然飘飘欲仙的感觉烟草的享受刺激到鼻腔口腔影响到大脑细胞的感觉再有诸如暴饮暴食论坛熬夜等等很多娱乐本质上是对肉体的伤害而强者的体质可以豁免这一切。 甚至就连上床也是一样肉体的素质太高的话耐力也会太强如果挑选对象无法与自己匹配那么就需要动用更多诸如暴力窒息群体药品野外等极端的手段来寻求心理上的满足用更漫长的时间来攀向高峰。 紫罗兰是格斗之城也是暴力与娱乐之都之前驾车在城里穿梭的时候关洛阳虽然没有刻意去听某些有碍观瞻的事情却也已经知道这里的人普遍欲望都更加高涨。 这样说起来按照紫罗兰人的思维模式说不定真有可能做出像是欧文这种事情刻意保持着自己虚弱躯体的状态实在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再给自己强化修复一波。 可是关洛阳并不满意。 “真的只是这样吗?” 他略微弯下腰手指向前探出肉眼可见的青色罡气从指端延伸出去凝聚如刀尖。 如同世上最凌厉的玉石打磨出了这样的一截青郁刀锋缓缓的逼近了欧文的脸。 欧文脸上的肌肉抖动了起来敏感的面部毛孔都已经能够感受到针扎一样的炽热刺痛每一根皱纹都在挤出不安的意味眼神也变得惊恐两只眼睛盯紧了那一处刀尖看着它一点一点的靠近。 “你除了恐惧还在期待啊。期待体验一回死亡吗?” 青色的刀尖突然消散关洛阳化指为掌往下一按。 肆虐的电流带来重大的压力让欧文脸上的五官像是被压平了少许后脑勺挨着的地面都崩出细微的裂纹。 关洛阳换了个问法:“说出你现在最不愿意让我知道的重点!” “神武归一的实验已经快要成功了三十六个基地里面培育的种子……” 欧文的脸色扭曲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他确实在等着体验一回死亡死这种感觉是非常宝贵的也让他非常好奇这次刚好有个机会算是帮他下定决心。 但是留有后手的死亡可以接受暴露出不愿意暴露的东西就绝不能忍受这要远比前者更让欧文愤怒! 就在他想方设法要自尽的时候有人给他送来了这个机会。 关洛阳倏然闪身避开了从他原本站立的位置穿影而过的一刀。 百米开外的那头铠甲巨人身上有多道深可见骨的焦黑伤痕刚才处刑人就是在他的拳头上借力一跃以绝速飞驰而来。 这种战况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区区百米的距离不过是一晃而过那头明显还能再支撑的铠甲巨人却突然变回法奇的原形隐没在林中这就太蹊跷了。 关洛阳心思电转那个什么神武归一的事情是连法奇他们也不愿意这么快暴露出来的吗?看来这些令人恶心的克隆事件背后还有什么更复杂的牵扯…… 呵!那我就更要陪你们好好玩玩了! 地上的欧文已经在关洛阳被迫移开的瞬间凭意志力爆掉了自己的脑血管成功自杀。 处刑人好像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那具尸体吞吞吐吐的说道:“他、其实很强的我的刀刀、刀里面有不少地方就是从他那里学到的。” “所以说他果然还有另一个状态或者说另一具身体吗?” 关洛阳掸了掸衣领有点奇怪的说道“你好像不介意暴露他的情报那在开打之前再多说点怎么样?” 处刑人飞快地瞟了关洛阳一眼垂下视线脸上娇红欲滴:“可是你、你和你的衣服看起来真的好难杀……” “我已经忍不住了。” 话音未落游泳池边的两道身影突然消失。 动荡不休的游泳池水面诡异的保持着一个并不平静的姿态陷入了静止。 在那东起西伏的水浪之间莫名的多出一个个清晰的深刻脚印。 脚印分为两种一种是类似军靴留下的印子一种是赤足脚趾、足弓都能分辨出来。 当这些脚印里面的力量爆发时整个游泳池里面的水都轰隆着升上半空像是暴雨一样纷纷扬扬的飘洒开来。 最后游泳池里面只剩下底部浅浅的一层液体而游泳池四面八方都留下极其深刻的斩痕、拳印把长方体的游泳池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大坑容积至少扩大了五倍有余。 而当那两道难以捕捉的身影越过了庄园去到客厅房屋里面的时候一切又显得没有这么暴力了。 他们的力量变得更加内敛。 关洛阳是有意识的聚拢自己的元气因为他有些兴奋的发现对方能追上自己的全速如果再散开元气的话根本来不及影响到对手就已经换了位置那便成了一种无意义的浪费。 而处刑人的内敛更像是一种本能整个过程里没有思考只是顺应着要“杀死关洛阳”的欲求来做出变化。 他现身在客厅之中的时候脚踩着沙发的真皮靠背那把屠刀扬起来的时候连风都没有被惊动斩向出现在长沙发另一端的关洛阳。 关洛阳掌心现出细微的铜鼓光泽兵解入体的八方铜鼓为他的手掌提供神兵般的质地左手从侧面一抹刀锋火星崩射时右掌认准刀尖推了出去。 一把刀最危险的地方是刀尖最脆弱的地方也是从刀尖开始的刀上的力道已经被关洛阳左手化解不少右掌如果正面击中刀尖高温震荡会直接摧毁这把屠刀使其崩裂成无数碎片。 处刑人不得不偏开刀身关洛阳右手顺势穿插过去中指一弹正中处刑人握刀的手腕。 他手腕皮肤下的那根大筋被指力激荡凸显出来关洛阳食指一勾指甲把那可以正面防御子弹射击的皮肤切开少许就精准的将大筋勾出。 关洛阳身怀神兵之所以不常取用就是因为他更擅长拳法拳掌十指之间的变化在他看来要远比兵器更顺心刀剑可以偶尔运用如果一直抓在手里反而是束缚了自己的手指。 大筋被扯断加上电流顺着伤口窜入体内处刑人握刀的整条手臂都为之一麻伤口处传出了焦臭的味道肌肉萎缩脸上的气色更加欢悦透出变态的娇红。 他虽然说话结巴直觉倒敏锐能够感受到关洛阳的战意、杀意都具有风火雷电般勐烈的特质并没有刻意虐杀的心思。 可是这样一个不刻意虐杀的人却能打出此等凶残的技艺。 处刑人心底里的饥渴更甚左手一抬手肘自腰间向上划出弧度小臂从面前摆开格挡关洛阳的一抓时也像是在画一个圆弧。 饱满!完美! 明明是还没画完的弧线却给了关洛阳如此明显的感官刺激。 这绝非是运用屠刀的战技而是一种空手的格斗技要肢体的每一个关节都投注远比对兵器更强烈的信任才能画出这样的弧线来。 这种技艺不但格开了关洛阳取命的一爪更似乎有着激发处刑人自身基因活力的效果。 他的右手伤口未愈却恢复力量浑身更附着上一层充满不祥预感的惨恶白光双手握刀顺着之前那道完美弧线的余韵噼斩出去。 可怖的光辉从这一刀上散发出来所有的家具包括本身就在发光的水晶吊灯都像是要在这瞬间崩溃成相机底片上的黑烬剪影。 关洛阳低喝一声双掌抬起本该向外扩张的光芒被强行遏制、回收过来。 厅室中勐然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那短暂的黑暗里彷佛有众多的飞虫在涌动又化作更抽象的什么东西宛如潜伏在黑暗的潮浪之间游走的龙蛇。 处刑人在黑暗中再次挥刀黑暗不能影响他对方位的判断屠刀渴望着饮下这个难缠的敌人的鲜血。 可是一条手臂也像龙蛇一样从屠刀的侧面依附过来绞碎了刀身。 收拢了所有光芒的手掌从处刑人的胸前上升到他额头自袖子里面探出快的不可思议就像是潜游龙蛇化成凶禽神鸟那样梦幻中的变化电光火石念头生灭。 这一掌拍在处刑人头顶烈光灌溉下去流遍全身。 “还给你吧!” 处刑人的动作略微一顿开始晶体化的眼睛变得滚圆不甘的盯住了关洛阳身体却已经化作飞灰。 周围的光线恢复正常吊灯已经毁坏只剩下从窗外透进来的夜色光芒。 关洛阳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能感觉到这片区域内的磁场受到了恶劣不安的扰动一种微妙的放射线还残留在这里。 这种东西类似于日光但又显得非常不稳定充斥着破坏自然生机的感觉。 “核辐射吗?” 要是欧文的另一个身体掌握的是这种力量而且比处刑人更成熟的话那倒真算是个不错的挑战。(未完待续) 正文 第196章 紫罗兰基因之树 又是一个开阔明亮的地下建筑处处灯光点缀。 整个房间里面只有中心矗立着一个灌满天蓝色药液的营养槽年轻健壮的男人一丝不挂的浸泡在其中带着波光色泽的眼眸长时间的睁着因为药剂的滋润而不必眨眼。 他显然有着一副匀称而高大的骨架肌肉像是一块块精心打磨过后的大理石紧凑的排列拼合依附在骨头上浓厚的白金色发丝像海藻一样在液体中浮动。 而四面的墙壁被网格状的虚线框架分隔成了很多块大小一致的显示屏男人的目光移到哪一个方向哪一块显示屏上静止的画面就会立刻继续播放。 每一块屏幕对应的都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其中有部分是曾经在紫罗兰州广为人知津津乐道的格斗比赛但有更多的是从全球各地收集过来的盗摄影像。 战斗的场地千奇百怪有布满苔藓的古老洞穴有黑暗深海之下与珊瑚礁共舞有彼此之间局限于小小的一张八仙桌也有在沙漠绿洲间冒着枪林弹雨去搏杀。 有单对单一对多群体混战展现出来的格斗技不胜枚举。 这些录像如果经过精心的剪辑快慢有序的单看其中一场或许会让很多观众都大呼过瘾肾上腺素飙升而亢奋欢笑。 但是像这样没有经过任何后期剪辑修饰的话镜头有时候还会剧烈的晃动旋转可观赏性就会大大的下降。 即使是格斗比赛的狂热爱好者一天之内看上那么一两场也就会心满意足再多的话就不免要觉得枯燥无聊。 假使逼他们一天之内看完十个屏幕里面播放的视频那就至少要有半个月的空窗期才能够恢复对格斗的兴致。 而这个男人已经持续这样的生活超过一千个昼夜日日如此到了规定可以休息的时间那些影像和声音也会挥之不去的残留在他的感官之中。 他还没有疯甚至很平静。 东面墙壁正中间的一块屏幕正在播放去年发生在东华古国沿海山林的一场战斗。 长相柔美的少女穿着深蓝色的制服漂浮在半空微耸的胸前用蓝色缎带挂着的工作证件还能看到在姓名那一栏写着的“徐小柔”三个字职业是巡林队。 但是她那套制服却显然是隶属于国际超自然灾害调查组织“红星战兽”。 被她追击的卡车上载了一头皮毛光滑雪亮的四角白鹿几名盗猎者从车里一跃而出缠着红头巾的短棍格斗家率先出击用棍子噼出了真空气刃。 但是只被徐小柔看了一眼他整个人就变成了僵硬的冰凋砸落在地。 冰柱破土而出顶着卡车的底盘让四轮悬空车身飞快升高。 剩余几个盗猎者丧失了拼命的信心想要逃离可他们动作的速度又怎么快得过人的眼神当少女的视线扫过寒意从灵魂反馈到肉体就纷纷化作了冰凋。 视频的尾声是一个沙哑的嗓音在劝诫的声音。 “小柔你怎么又用惊目劫都把你罚到分部来了还不收敛一点这帮人敢偷渡入境抓灵兽本来也是无期你一发惊目劫下去全变植物人反而浪费我们的经费啊……” 少女的力量精妙但显然跟一般格斗流派大有不同光看视频也学不到什么特长。 男人的目光就只在那片屏幕上停留了一小会儿又转向其他格斗家的视频。 他正在仔细学习的时候突然瞳孔一缩接着眼神便涣散开来。 原本悬浮在液体中也是笔挺直立的身姿随之肌肉松弛垂头弯腰彷佛变成了一尾死鱼。 营养槽外的警报声立刻响起。 精神矍铄的老年学者推门而入快步走到营养槽身边只看了一眼就大惊失色。 年轻男人本来平稳的生命体征急剧下降几乎跌成一条直线与尸体无异。 不过当初建造这个营养槽的时候就考虑过了类似的情况学者十指如飞的在操作平台上一顿敲打忙碌先是一记超高浓度的强心针直接灌输进去然后是针对大脑的电疗刺激。 那具松弛的身体颤抖起来两分钟之后很缓慢的眨了眨眼脸上就陡然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站在营养槽外面的学者被他那样的眼神看着也只觉得浑身一僵弯曲的手指停在下一个按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不敢有任何举动。 学者能够猜到对方现在正陷入某种掺杂着恐惧的混乱思维里面一旦轻举妄动的话恐怕就会刺激到他直接出手无差别的攻击周围的目标。 紧张的情绪让学者忘记了呼吸就在他脸色变得越来越红额头布满了汗珠的时候营养槽里面那个年轻男人脸上的神色终于平静了下来。 男人理顺了思绪一张嘴就吐出一连串的泡泡。 学者连忙操作起来蓝色药液的高度迅速下降同步往里面填充含氧量充足的空气然后才在一阵机械排气的声音里面打开了培养槽一侧的钢化玻璃门。 年轻男人——欧文走了出来。 “老板你刚才是怎么了?” 学者匆忙地迎过来顺手拿了一块干燥的毛巾递给他。 欧文擦了把脸然后把毛巾展开揉搓着自己的头发说道:“品味了一下死亡啊!真的是很恐怖的感觉啊。” 他脸上露出回忆之色动作微微停顿光洁到看不见毛孔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几秒钟之后才继续说道“难怪古老的佛教会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就算我这还不是彻底的死也至少一百倍的胜过了以前刻意追求刺激的那些活动啦。” 学者好奇的说道:“老板那具原本的身体已经死了吗?我早就想说你的那具身体跟这具躯体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就像是沙丁鱼和鲸鱼之间的区别那具身体的死亡居然还真的能对这具躯体也造成如此严重的影响?” “那是心灵上的体验而且得益于神武归一给我提供的共感法术我的两具躯体感官、记忆都是完全连通的这具身躯会毫无抗拒地接受那具躯体的感受。” 欧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所以等于是我这里的大脑刚才被另一端的记忆欺骗主动攻击了这具躯体。” 在克隆技术有了一定成果之后欧文就把自己的大脑分割用分离出来的那部分脑组织配合神武归一的法术资料制造了一个克隆体。 不同于其他克隆体与原身之间的关系欧文的克隆体与他的原身从一开始就共享着大脑共享着所有的记忆连感官都被法术连通起来。 他虽然只有一个自我意识却可以在两个地方做截然不同的事情一个纵情享受祸害自己的健康肆意堕落另一个则死死克制自己的欲望把所有的精力用来追求更高明的战斗技艺。 不过目前甚至未来可以预期的一段时间内他都只剩下一具身体了。 欧文抛掉毛巾带着学者离开了那四面都是屏幕的房间。 只不过是跨过了一道门户彷佛换了人间。 墙壁另一边的装修风格可绝不是什么单调呆板的白色而是极尽奢靡华丽之能事角落里的盆景假山都是由整块的暖黄玉石凋琢而成用玛瑙和祖母绿凋刻的小兽贴在上面做装饰。 地面铺满了红毯四面金碧辉煌挂着许多油画风格的画像那些打扮相似的卷发绅士半身像为这里平添了几许贵族古堡般的气质。 四处侍立着西装革履的护卫和女仆欧文的这具躯体并不沉迷享受但是供他调派的人手并不少。 他往沙发上一躺双脚抬起交叠着搁在桌面上立刻有人推车给他送来衣物。 欧文伸手一拂隔开了女仆把衣服裤子抓起来丢到旁边的地毯上右手往另一边伸去手指勾了勾。 护卫捧来了已经打开的平板电脑被欧文指挥着站到了桌子对面开了一个视频通讯。 对面隔了一会儿才选择接通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是一个眉目英朗、俊雅不凡的年轻亚裔男子只不过两鬓斑白两眼下还各有一抹乌青。 “欧文什么事?” 神武归一看到欧文赤身仰坐着的模样眉头皱了皱“你这具身躯平时极度克制今天却这副样子就要见我难道是旧身死了感官全部归到一处了?” 欧文笑着拍了拍手:“不愧是你啊从这点细节就能猜想到现在的情况。” 神武归一问道:“是什么人干的?” “名义上是紫罗兰那帮老朽的废物雇佣的三个人加上一个见义勇为的良好市……” 欧文想了想怎么形容关洛阳脸上的笑容不禁变得更加显眼“是个非常在意格斗家尊严的国际友人。” 神武归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最后那个语气停顿的人物已经是他怨怒必杀的目标便道:“那看来我要先为那位默哀一下了如果他失败了的话以后又不知道要被你编排成什么样子。” “你错了只懂得用笔和嘴来战斗的人就要用流言去摧毁他但是那样正大光明杀了我一次的人我当然也要堂堂正正的用拳头击败他。” 欧文张开双臂当然在此之前“在此之前我们该先让这具身体完成计划之中的提升就好像骑士出征之前要擦拭铠甲备好刀剑填充饥饿的肚肠。” 神武归一和善的说道:“那就要请你耐心的等待一段时间了希望到时候你想杀死的那个人刚好还留在紫罗兰州吧。” 欧文摇了摇头:“朋友你对我身上发生的事情观察入微举一反三但是对你自己身上可能牵扯到的事情好像没有那么敏感啊。” 神武归一眉毛动了动道:“什么意思?” “我的旧身身边可是有奇数部队的护卫那座岛屿可以说是彻底属于我的领地你也曾经去参观过该知道岛上蕴含的实力。” 欧文说道“而我虽然是被外来者所杀当时岛上的防御力量却是被那三个雇佣兵所牵制。” “那群自诩贵族的渣滓何德何能雇佣到三个这种级别的人物?我可以断言所谓的被雇佣恐怕恰恰相反是那三个人来到紫罗兰之后压制住了那些老贵族借助那些家伙的势力来达成他们自己的目的。” “而现在的紫罗兰除了你我合作的那项计划之外还有什么利益值得他们这样大费周章的来介入、调查?” 神武归一揉了揉眉骨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被我引来的?” 欧文一摊手:“显而易见。你的家族内不是一直有一位大敌吗?” 神武归一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显出混合着蔑视、忌惮的刻骨恨意道:“好你可以派更多的人来协助我们把速度提到最快。” “我的兄弟你早就该这么做了。” 欧文大笑起来关掉了视频通讯之后转头看向旁边的学者“抽调所有出色的研究人员去帮忙吧。” 整个交流的过程里面他完全没有提过自己岛屿上一些资料可能被敌人搜刮走这件事情。 这是为了在谈判中方便占据优势也是因为那些资料实际上并没有那么重要。 关洛阳他们虽然有可能结合招供的话语通过那些资料梳理出“紫罗兰基因树”计划的内容却不会知道执行计划的具体地点。 而如果那三名雇佣兵是神武摩诃的手下那么他们应该早就知道计划的内容只是不确定神武归一的合作者是谁罢了。 “紫罗兰可是一个州而你们不过是区区四个人只要我下令让那些克隆人不再外出就算动员老贵族的所有势力一寸寸的开始搜没有半年也搜不出什么成果来。” 欧文想到这里有些惋惜自己最精锐的那批手下“只是不知道处刑人他们有没有机会离开呢?” ……………… 当然是 没有机会的。 处刑人已经灰飞烟灭地狱爪倒是凶悍在法奇他们三人的围攻之下身负重伤依旧把十兵卫打成了一滩血沫浴血而走。 关洛阳跟法奇汇合之后听他们说起这事却看见他们两人脸上并没有什么焦急悲伤之色。 半个小时之后地狱爪就自己跑了回来。 他的体型这时候变得怪异万分身上好像缠绕着许多树根藤蔓仔细一看那些树根却是已经与他肌肤相融的赘余肌肉组织。 而他的脖子侧面也长出了另一个脑袋正是属于十兵卫的脸。 “这个家伙肉身倒是厉害但意志力也就那样重伤之后被我趁虚而入现在已经陷入沉眠了。” 十兵卫抬抬手动动脚阴沉的脸上露出些许兴奋之色“等我把他彻底吞噬掉实力应该要比之前翻增不少。” 关洛阳看着这个双头人神情莫测。生命力居然这么强吗?看来以后要打死他的话倒是不能光靠物理攻击得细致些处理收尾。 “你既然能够寄生在他身上那能得到他的记忆吗?”关洛阳问道。 十兵卫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就像是吃了一口烂泥巴味的棉花糖说道:“他的记忆重点里面根本没有关于幕后组织的什么隐秘全都是**杀人逛街他连他杀的人是谁都记不住。” 这种生活习惯十兵卫倒是并不排斥记忆里的某些画面他还看得津津有味的但是费这么大劲寄生的对手一点有效的信息都没有也挺让人不爽的。 “那看来只能先查查我收集的那些情报了。” 关洛阳他们又把岛上几个显眼的建筑物里面的资料搜刮了一遍留下了一座到处凌乱废墟的岛屿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回到了游艇上。 等他们离开之后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紫罗兰的治安官才小心翼翼的靠近了这里。 到了白天关于新区治安局和欧文岛屿上的大新闻轮番轰炸着各大电视频道。 而在游艇之上从老贵族们那里借调过来的专业人手正在检阅那些资料。 那些资料里面有很多与各方人士来往的记录有明面上的生意也有暗地里的一些纠葛提到克隆基地和相关计划的只有一小部分。 关洛阳一直在旁边看着没给法奇他们弄鬼的机会最后综合那些资料合理的推论补充之后得出了一个名叫“紫罗兰基因树”的计划。 计划的内容是由神武归一提供玄学资料和一种号称能令人长生的特殊果实结合欧文掌握的基因技术培养一些特殊的胚胎。 这些胚胎既要具有特殊果实汲取地下神秘力量的特性又要具有像人类基因一样高速成长的特性。 培养成功之后种植下去可以让参与者获得庞大的地下能源拥有与这片土地共存不朽的生命力。 “想不到他们除了克隆格斗家之外背后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谋划。” 法奇一脸震惊的样子好像真是刚刚才知道紫罗兰有这种计划存在忧虑道“可惜里面全然没有提及那些胚胎将会在什么地方培育出来。” 铁波说道:“继续搜索布拉德或许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消息。” 法奇看向关洛阳:“关先生我们会让老贵族的全部势力都活跃起来用来探察紫罗兰各地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但是如果有疑似目标的话还是要劳烦你去确认。” 关洛阳说道:“经过岛上一战欧文的组织肯定高度警惕紫罗兰可是一个州不是一个城镇而且地广人稀他尽心藏匿的话你们只怕很难找出线索。” 法奇叹息道:“但也不得不找啊吸取地下的神秘能源谁知道会不会给整个紫罗兰州都带来影响就算不为了那些贵族的雇佣金我也不愿意坐视未知的灾难降临。” “好!”关洛阳大声赞道“你们当雇佣兵的都有这份仁心这份志气我自然更不能推辞了你们派人找吧但凡有一个疑点我都会去帮忙确认。” 法奇感激地与他握手。 接下来众人分头忙碌关洛阳离开游艇到城中去散散心找了个地方打开了手机上的聊天软件。 【白铜:怎么样?在那边玩的还好吗?】 【洛阳:不怎么好也没遇到多少值得尽兴的对手不过之后的情况可能会有改观】 【白铜:emmm听起来你掺和到什么筹划已久的麻烦事件里面去了?】 关洛阳把这边的事简单总结了几句。 【白铜:地下神秘能源不会是指人文之气和大地元气结合产生的风水地脉吧借地脉运行的阵法咒术啥的在东方玄学法术里面算是很常见的类别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吗?】 【洛阳:你也知道那只是借力施术不会增强自身基本素质而这边似乎是什么可以让人本体实力飙升一步登天的法子之前春华在地宫得了那盏灯笼后不是跟我们聊过神武家族吗来头不小这个计划还是不能小看的。】 【白铜:那你准备怎么办?我们叫上人过去跟你一起找把他这个计划成果抢过来?】 【洛阳:你们才几个人我找你是想问问你那个专卖超凡情报的暗网里面有没有认识什么值得信任的黑客?】 【白铜:嘶我懂了】 ……………… 忙碌了一段时日之后法奇感受到巫术人偶的异动立刻召集队友齐聚一室。 巫术人偶上传出神武摩诃的话语。 “东西我已经找到了这就启程过去跟你们汇合等我到了之后无论他们把树种藏匿在什么地方都逃不过这件东西的锁定。” 法奇三人听到这话喜上眉梢。 十兵卫道:“那么那个关洛阳是不是该想办法排除掉了总不能真让他到时候跟我们分果子吧?” 法奇思索道:“那队长你具体从什么地方登岸什么时候过来都说清楚我们来布置一下吧……” 几人仔细思虑商量好了针对关洛阳的计划才收起巫术人偶撤掉了隔绝内外的风水气场。 可他们一出门就被焦急万分的贵族手下寻上。 “不好了紫罗兰基因树的那些计划资料在网上公开了。” 法奇勃然色变:“什么?!!” ……………… “暴力中毒的城市到处都是格斗家的格斗之都。” 关洛阳看着网络上疯传的消息浏览着那些信或不信的发言低笑起来“反正你们每天都在打架就让我来给你们加一个奖品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197章 演出前的清扫 当法奇听说网上有关于“紫罗兰基因树”的消息传开的时候整个脑子里面都懵了一会儿。 他好像已经看到了即将加倍混乱起来的都市里面无数疯狗一样涌动着的人群刮地三尺的去搜寻本该只是少数人知道、少数人参与争夺的“果实”。 要是其他地方的居民就算在网上听说了这种消息也会有大多数人完全不相信只看一眼就抛之脑后而那些将信将疑的人里面又会有“大多数”不采取任何行动只抱着观望的态度真正相信的人里面还会有“大多数”衡量利弊觉得自身实力不足就直接放弃。 这样一层层削减下来最后真的会掺和进去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也未必就能影响得了原有的局势。 可是这里是紫罗兰州是暴力与娱乐之都是一座畸形的大都市。 用不太客气却很现实的说法来讲的话这座城市里面恐怕有百分之七十左右的居民都是亡命徒是双手上曾经染过滚烫的鲜血并且乐于长期与暴力为伍的人物。 剩下的那些人也都是一些有足够利益放在面前的时候完全不介意去冒生命危险的狂热群体。 毕竟在这个街头格斗合法化的城市里面你就是出门去看一场偶像演唱会都可能被格斗家的战斗所波及让空中掉下来的建筑物碎片砸个半死。 如果不是能适应这种生活的人也不会定居在这个地方了。 已经为自己预感到的混乱而变得头疼起来的法奇强压着心中喷薄的怒气上网查看了一下这则消息的正文。 “哈!” 他当场就气笑了。 点进那个链接的网页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些简明扼要的震撼性标题声称现在的紫罗兰州有三十六个让普通人一跃而成为大热门格斗天王的机会。 然后下面就陈列着大片大片的资料照片直接把新区治安局、欧文所在的岛屿上发生的事情串了起来作为佐证从欧文那边搜刮过来的重要资料也全部公布了出去。 见到了这些眼熟的东西法奇就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消息到底是谁放出来的了。 “肯定是他!” 十兵卫的语气阴沉的能滴出水来“我早就说了我们应该更早一些下手的结果拖到现在居然让他给我们捅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铁波肤色本来就深此刻脸色更黑了一些道:“他搞这种手段如果不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就是也早就对我们有了提防了那个伏杀的计划到底还要不要执行了?” 法奇手里的电脑忽然闪烁变成了黑屏他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把电脑的一角给捏碎了连忙抚了抚胸口深呼吸了好几次之后才略微缓过来一点。 “他是比较偏重于速度的武力侧轮回者我的巨人化对他来说很难构成足够的威胁反而会暴露自身的弱点所以最好只用常态来战斗。 而且现在我们三个的情绪都没有办法平定下来以他的敏锐如果以这个状态去煳弄他的话很可能被他察觉到异样先发制人。 那样的话就算拼到最后能杀了他我们三个也肯定会有伤亡。” 一口气说了一长段话之后法奇又深深的呼吸了一次与其说是在讲给队友听倒不如说他是在说服自己“总而言之我们之前商量的计划不能用了还是等队长跟我们会合之后再另想办法吧。” “另外……”他勐然扭头盯着那个贵族派来给他们服务的手下说道“就算可能起不到什么效果了也通知那些老贵族立刻控制网络上的消息尽全力打压!!” 万一能少些浑水摸鱼的人总是好的。 等那些贵族手下仓皇紧张的乘着小汽艇靠岸去之后。 铁波在旁边说道:“如果要尽量避开跟他碰面的话我们这个游艇大约也不能要了。” 法奇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重重的一跺脚武装色霸气全力爆发脚下的甲板最先被震成碎片。 剧烈的风压席卷开来整艘游艇前半段的结构都被轰的支离破碎后半段也勐的颤抖了一下灌进了大量的海水。 踏水而行甚至短时间内踩着空气前行对他们三个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就在游艇破裂之后三个人的脸色同时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因为他们身边那些大大小小的金属、木质碎片居然没有坠入海水之中。 就连那后半段相对保持完好的游艇残骸也在晃了一下之后缓缓的上升就好像原本约束着它的重力消失了故而海水的浮力迅速就把这硕大的人类造物抬升了起来。 甚至浮升到了比原本游艇完好的时候更高的状态。 微微带着青色的风从后方罩着那三个人三双眼睛一起看向海面波光粼粼后半段船体残骸形成的巨大黑影投射在海水之上那不太对称的黑影顶端处有一个明显属于人的影子体态颀秀风衣翻飞。 法奇听到从背后高处飘下来的声音。 “法奇先生什么人惹你生气怎么突然要毁船泄愤呢?” “哈哈哈哈!”法奇爽朗的大笑起来没有回头只注视着投射在前方水面上的影子说道“其实不是愤怒而是高兴的一时失态了。” 背后的声音温吞平和似乎还带着一点不太真切的笑意:“那又是什么事情值得这么高兴呢?” 法奇大声说道:“是两件大好事啊!我们的一位故交好友、绝对强援终于有空来帮忙了今天就会抵达紫罗兰州他的勇力比我们三个人加起来还要强大他的品性像雪山顶上万年不落的宝石一样可靠。” “他更是一个最喜欢交朋友的人相信等他见到了关先生这样出色的人物一定会相见恨晚结成长久的同盟。” 周围那略微带着青色的风依旧是绵绵无止的吹来大小不一的碎片包括三具人体都因为这青风的气息而几乎不受重力的影响得以漂浮在那里。 风声没有明显的起伏持风之人的心绪没有波动法奇就继续提高了音量:“第二件大好事就是我们虽然还没有找到三十六个基地的确切位置但却发现了欧文的一桩大秘密!” “哦?” 略微疑惑的声音刚刚响起法奇他们三人同时暴起! 占据了地狱爪身体的十兵卫此刻几乎已经彻底的吞并了地狱爪脖子上只剩下属于他自己的一颗脑袋但是双臂却保留了地狱爪的特征手臂奇长手腕以下骨节粗大指甲如锥。 当这双有些畸形的手掌拍在一起的时候首先爆发出来的就是铀光波动带着强烈恶化辐射的致盲强光。 呈球体状扩张无死角的一击光波气劲把周围的碎片排斥的激射出去也把周围的空气、青气全部排斥一空。 法奇扭身一动双脚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空中小幅度连踏踩着这股正在扩张的光波气劲飞身扑向了后半段的游艇残骸。 他人在半空的时候浑身就散发出强烈的武装色霸气使得他身体周围有形无形的东西都受到剧烈的干扰在别人的感官里面这个时候去看他的话就好像看见一张低像素的模煳照片。 而这股造成低像素的力量在他飞扑出去的过程中以更快的速度从身体的各个部位向双臂聚拢一圈更比一圈浓郁的气环从肩头涌向小臂层层融合传递到手腕上再覆盖上已经合拢的双掌。 关洛阳身边的青气浓厚到如同云霞只要一个眼神就轰鸣着狂涌而出压向前方的敌人。 急剧增长的重力让法奇飞扑而来的速度勐然降低几似于突兀凝固在半空而他合拢在一起的双手就在这个时候完成最后一个变化。 八根手指弯曲交错只剩下双手的食指依旧伸直依旧紧贴在一起武装色霸气再度收缩压强暴增数倍。 轰!!! 重重叠叠的青色气浪被一举击破以双指带动全身的法奇再度暴射而去如同一颗流星闯到关洛阳面前。 这是以海军六式为基础接受队长神武摩诃的精心指导之后领悟出来的六度灭尽指枪! 假如那天登上欧文的岛屿时法奇愿意使出这招的话那么只要他踩在岛屿的边际双指轰出指力就可以击破层层树木贯穿丛林直接打入庄园之中。 穿过半个岛屿的距离在欧文的别墅上开个洞出来。 关洛阳眼前一亮心念闪烁:‘是类似内功的超自然能量却不是以灌注的形式发力而是通过包裹达成硬化由外而内进行极致的压缩……’ 虽然只是第一次见到的招式但只是一眼他就看透了其中大致的原理更顺理成章的得出化解之法。 羚羊挂角天马行空的一下晃动转身关洛阳的身影分离出了数个向不同方向摇晃的幻觉真身已偏离原位彻底脱出了法奇的指力锁定。 更有一只手像是早就存在于那里似的挨在了法奇的右腕之上。 敌不知我我独知人引进落空周天道场! 法奇难以表达那种感觉只觉得他好像被一个小小的星球捕捉了过去进入了特定的轨道无论自身有多凶险的指力都只能绕着这颗球运转。 他被关洛阳的手一搭就绕着关洛阳甩动旋转了起来飞了起来。 自以为已经尽量高估了关洛阳可是真正动手的时候法奇才明白这个敌人最应该忌惮的不仅仅是他的速度、力量而是那种从身到心在意识和技巧上处处掣肘的郁闷感。 不过他的努力并非完全没有意义的。 这个时候铁波扎在脖子上的一根药剂也已经打完了。 轮回者获得的任务积分大多都会在基地里面就转化成各种类型的强化资源用在身上但也有些一次性的消耗品会被当做底牌留存下来。 来自着名超级英雄世界观《dc》系列的“泰坦”药剂本质上是一种类胆固醇药物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具有剧毒的。 在原着之中大多数情况下只有蝙蝠侠的死敌之一贝恩可以用他那天才的头脑和坚韧的意志来长期承受这种药剂的侵蚀。 而铁波为自己注射的这一管高浓缩型药剂是连贝恩这种发明者都不敢往自己身上轻易尝试的东西摒弃了那种类似氧气瓶的背包式稀释装置把近似固态药粉的试剂直接注射到静脉血管里面就能够在短时间内增长至少一百五十吨以上的抓握力量。 如果仅仅是按照数值来计算的话铁波这个状态下能够发挥出来的力气也未必就比变身成巨人之后的法奇更高。 但是关键在于他跟巨人之间的体积也有天壤之别无论是力量的凝聚程度还是施展拳技时的便利都远远不是变身巨人之后的法奇所能够比拟的。 药剂生效铁波的唇环耳环一阵乱晃眼球几乎突出眼眶右球表面上布满了血丝左眼里的黑白二气则像超速的车轮一样转动到根本看不清的程度。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无声而曲折的轨迹如同流水九曲在关洛阳面前一晃又出现在其身后一只手勾住了关洛阳的手腕让法奇得以脱离掌控飞射出去直接砸落到了岸上。 风水引擎流水碎岩拳! 携千川之水以淹天下。 关洛阳的视线回转过来就看到那只有头顶留着小辫的褐肤拳师翻腕抖肩揉身而来。 犹如一团狰狞饥饿的水流要从他的手腕吞没向全身。 “好拳法!不过你站的这么近是怕我打的不准吗?” 神凰浴火…… 关洛阳那只被约束的手臂旋转起来青色的烈焰诞生也随着这个旋转的力道涡流状的飞舞咆哮使得关洛阳的手掌五指尽张震出一击。 蜉龙之变! 巨大的青色火焰组成掌印如石碑般大小把铁波曲绕而至的肢体撑开震退出去。 这样的一掌算不上什么东西九曲环绕的拳法风水连绵的引擎都可以让铁波无障碍的脱离这一影响以更浩大的攻势反卷而去。 可是他离得太近了以至于关洛阳的这一掌可以从起于微末到最后攀上巅峰的每一节递进重叠都作用到他的身上。 想要做出流畅动作的肢体忽然僵硬了一下又是一圈火光在他胸口炸开。 当他倒飞出三十米的时候第三圈火光炸开。 一次又一次膨胀的烈焰和气流如同一头在空中飞舞的龙顶着他一起撞在了海岸上。 “你们忍我忍得很辛苦吧我也很辛苦。” 关洛阳的手掌压向十兵卫畅快道“所以请你们先从我的世界消失吧。”(未完待续) 正文 第198章 盛宴前的烟火 关洛阳畅快的声音刺激得十兵卫发出了怒吼。 其实事件的开端不过就是他们被队长派过来寻找神武归一的合作者久无进展之后想要利用一下关洛阳这个外来者可以分辨出克隆人的特长罢了。 这个暂时合作的决定自然不能算错他们与关洛阳的合作让双方的效率都提升的超乎预料很快就顺藤摸瓜的找出了神武归一合作者的身份并且给那个合作者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且先不说诸如人际关系、情报网络、克隆护卫等方面光是欧文手底下奇数部队的那七个人每一个的评价都可以达到四星级。 处刑人和地狱爪尤为凶悍还被其他人略微高出一档如果没能够事先把他们铲除掉真到了紧要关头这支奇兵全员集合突然杀出的话很有可能成为逆转局势的关键。 可坏也就坏在合作太顺利了。 原本被视作工具的关洛阳很可能反过来也是在把他们三个视作工具紫罗兰基因树计划在网络上的公开更是彻底粉碎了十兵卫他们三人的预估。 现在这个人更是主动找上门来要清除他们三个主客之势的逆转自诩扫垃圾的人变成了垃圾气量狭隘、睚眦必报的十兵卫在这种情况下反而被刺激的发挥出了超常的水准。 他迎着关洛阳挥出那一爪的时候手臂挥斩的方式正是无名神风流杀人剑的噼斩奥义手掌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了铀光辐射的力量。 这种带有强辐射的纯白不稳定光芒源自于地狱爪不久前经历的那次基因强化而实际上在地狱爪这具躯体里面真正值得骄傲的是早在那次基因强化之前就千锤百炼过的一股恶念热能。 关洛阳隔空下压的手掌彷佛遇到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口微微一顿。 带着浓烈硫磺气味的高温热能随着十兵卫挥爪的动作从海面上轰然斜冲而至顶住了覆盖下去的那只青色掌印。 嗡轰!!! 饱含着硫磺气息的热能光柱与青色掌印一起撞散大团难以分辨具体色彩的光污染层层扩张开来关洛阳脚下勉强保持完好的后半截游艇在海面上倒着滑出去一段距离顷刻之间就散了架。 那些混杂硫磺焰光的青气丝丝缕缕地刮到了游艇残骸之上便处处都出现了烧融、腐蚀的迹象尤其是原本各处钢板焊接的缝隙直接断裂开来形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大裂口。 而十兵卫则在刚才那一击对拼的余波之下被震入海水之中他的双手从肘部往下都发生了畸形的膨胀暗红色的角质皮肤粗糙而灼热十指尖端的爪子乌黑发亮。 从那些角质皮肤的褶皱之间还在不断排出带有刺鼻味道的气体使得他身边持续喷射出大量的气泡升上海面。 “呵呵呵呵原来那个人不只是要干掉欧文他连你们三个也要干掉啊。” 尖锐嘲弄的声响就像是直接从十兵卫的脑子里面传出来惊得他连忙环顾左右好悬没从脖子上看到第二个脑袋重新生长出来。 “找我吗?” 声音再度响起十兵卫终于确认了异样的来源他觉得自己的后脑勺正在一开一合。 乱发之间他的脑袋后面生长出了另一副面孔嘴里犬牙尖锐舌尖鲜红正是地狱爪的相貌。 十兵卫难以置信的想要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手臂却抬得异常缓慢明显有另一股意识在影响这个躯体“你不是已经被我消灭掉了?” “玩玩你而已你还当真啊?你对我的吞噬就好像是我漱过口的水泼出去给虫子吃不痛不痒可惜本来想要在更重要的时刻反水现在只能先帮你保命了……抬手!!” 地狱爪嘲弄鄙夷的声音突然变得紧张、尖锐、高亢几乎是嚎叫一样拉扯了十兵卫所有的注意力户愚吕兄血统的妖怪之力不由自主的跟地狱爪的力量合并起来。 哗啦啦!!! 海水急速旋转狂暴的涡流化作一条水龙卷着十兵卫和地狱爪的共用躯体冲出海面以这具躯体为龙头撞向已经被砸落在岸边的那两个人。 法奇和铁波被故意砸在同一个坑里面还没爬起来高压水流就冲刷在他们身上。 岸边的混凝土地面层层开裂从最开始的那个坑沿着街道走向崩裂过去法奇他们的身体就像是犁刀的尖端被水流推动着在这条街上开出了一条沟来。 足足碾出去三十米如龙般的水流才被一股反向的力道遏制、撞散。 水花四溅之际露出了十兵卫的那张脸来。 他正半蹲在地两只怪爪深深的嵌在地上稳住身形。 而背后正有足足八片倾斜的大刀延伸出来左右各四每把刀都宽约一掌长达两米全部刀刃向前。 刚才就是这些刀锋剖开了操纵水流的无为真气让狂暴的水龙溃散成无害的浪花。 但是就在水浪崩散的时候踩着龙尾的那道身影也显现出来。 已经有携带着细微电流的狂风从关洛阳身上吹来压在了十兵卫脸上。 风声呼啸呜咽噼里啪啦的电光在他五官间跳跃刺激的他面部肌肉颤抖不算长的发丝全部蓬松直立起来又被狂风硬吹得向后拉扯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让他眼眶里不断涌出泪花再被大风吹着从脸颊两侧飞走。 “啊啊啊啊啊啊!!!” 十兵卫五官变形发出无意义的大叫声自己都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惊怒因为身体的控制权现在根本不在他手上。 利用他的妖怪血统变出来的那些刀片像惊散的羽毛一样从他背上飞出。 四把大刀片飞来交叉两把纵横两把共同叠在了十兵卫的脸部前方挡住了关洛阳的一掌。 金属颤动发出叫人牙酸的声响四个刀身上同时凹陷下去一个深刻的掌印层层传递的金属掌印终究还是碰到了十兵卫的脸让他的叫声更加惊恐拔高。 但那个掌印却没有继续向前彻底打爆他的头。 因为关洛阳已经不得不抽出手掌避开从其他方位切割而来的另外四道刀片。 “哈!居然有这种应变。” 关洛阳挥拳抬脚砸开各方刀身发出略微有些见猎心喜的声音“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你没小瞧这废物但你们小看本少爷了!” 地狱爪的脸在说话双臂从地下拔出手背往十兵卫脸部前方的金属掌印一敲四层凹陷扣死的刀身就被这一敲的力道抹平这四把刀便又能平滑的分散开来。 八个刀片同时飞去每一个刀片的末尾都连接着一根正在飞速延伸的细长锁链而八根锁链全部是从嵴椎上变生出去的。 锁链因为各种弧度屈绕延伸到超过五十米长度的时候地狱爪的双眼一眯双足蹬地速度爆发追了上去。 恍惚一晃眼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见只剩下八道门板一样闪耀穿梭的刀光。 “原来是你啊!” 两米多长的刀身任意一道都可以藏住地狱爪的身影但却逃不过关洛阳的洞察。 当依附着地狱爪身影的那道刀片袭来时关洛阳原本只是挥砸刀片的手势一变凝聚无比的青色元气在掌心中汇聚顶住刀尖而后手腕翻转向上一掀。 凶禽神鸟的鸣叫声响彻整片街区全力发挥的上穷碧落一势使得地狱爪连人带刀狂射向高空陡然翻转的重力趋势又要让他骤然砸向大地。 但是地狱爪操控着锁链让刀片拉伸到极限用力的拍在地上靠着反作用力让自己的身躯遏制了坠落的趋势。 地面上的关洛阳抬头看过来。 十兵卫的脸已经涕泗横流眼睛却反常地睁大地狱爪正用他的眼睛在跟关洛阳对视。 长长的锁链像雨伞的骨架一样支撑在地上只不过这伞骨架的高度要超过了附近的多栋建筑物。 朗朗晴空之下不少人已经被这里的战斗惊动或远或近的拍摄着这里的画面。 也有一些格斗家并没有试图用设备记录只是用自己的肉眼在观察他们的眼睛更胜过这些电子设备当纷纷翻上窗台屋顶等高处的时候从海面到岸边的战斗场地已基本被他们的视野所囊括。 格斗家的本能让他们在纷纷推演之前的战斗然后便不禁有惊心动魄赞叹、忌惮的感觉浮上心头。 蓦然关洛阳的双足不动身影平移后退迅若奔雷。 地面上在装死的法奇猝然出手迎击浑身湿透了的衣物都被这一次出手的劲力蒸干完整的衣物崩裂成丝然后灰飞烟灭上半身的肌肉块垒分明。 从胸膛上开始有扩散式焦黑痕迹的铁波也陡然睁眼像是从无骨到有骨一样自柔至刚弹身而起。 因为药效而发紫的嘴唇和眼睑使得他的姿态愈发像是具有印度风格的神性打出流水环绕任何尘埃土石都在其中偏转裂解的拳法意味。 关洛阳平移而来的身姿倏然一变四肢衣物收紧长靴硬化风衣变作披风隐隐翻扬出白色披风下的鲜红一角。 百分百的战斗生命纤维刺激强化生命潜能关洛阳的大脑清醒万分精神电流倍增六势之力也随之水涨船高。 他在背对法奇和铁波的状态下就已经张开双臂浑厚无匹的生物电磁场被他的双手搬弄形成肉眼可见的两股青色雷云蕴含在擒拿手之中向两人抓去。 铁波震惊难言眼眶里面的风水引擎几乎卡壳周围一切能借用的风水磁场这个时候都被对方搅动垄断沛莫能当的生物电磁场直接影响他浑身细胞高明流畅的拳法当场变形走样。 他只能眼睁睁看到那团雷云拍在自己肩上雷鸣中的手掌锁拿而下扣住肩部穴位浑身都暂时一麻失去知觉。 法奇感受不到风水磁场心灵上不至于像他这么震惊但实际的表现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神衣变身之后的关洛阳甚至都没细看他们双手一伸就已经把这两个人全部擒拿在手中。 这一轮交手结束之快让地狱爪还没来得及考虑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出手。 但当关洛阳抓着这两个人一起冲霄而上把这两人当兵器一样运用的时候地狱爪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八片大刀从地上飞起盘空穿梭快如霹雳电闪。 刀锋能用来杀敌连锁链其实也是细小的轮状刀片构成交织成一片绝域。 关洛阳闯入其中时手上的两个人已经默契发力挣脱了他的擒拿但还没有办法彻底脱离他的精神电流影响拳头、指枪不自觉的就偏移开来也向地狱爪攻去。 刀片和锁链在高空之中飞舞不休四道身影踩着那些刀身在锁链之上跳跃弹射着作战。 在这种状态下已经没有什么必须保持站立、平衡姿态的说法了他们的身体可以朝向于任何一个方向可以是平行地面可以是垂直于地面也可以是各种角度的倾斜。 仅凭着与刀片、锁链那一点细微的接触就可以骤然改变行动的方向飞空作战无比的自由。 高速移动的身体不断碰撞或错身而过关洛阳在多数情况下要应对三人的围攻八块刀片八条锁链但他却在大笑。 连地狱爪的疯狂声音都被他压下。 这场在高空中发生的战斗只维持了不到十秒钟但那些围观的格斗家哪怕只能看清其中十之一二的画面也已经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十秒之后关洛阳就从空中落下。 大块大块碎裂的刀片崩断的锁链还有之前不断从地狱爪身体里面延伸出来的那些武器全部都碎裂的坠落下来如同一场泛着金属光泽的冰雹。 在残破的街道上在关洛阳周围留下一片枪林残刀。 法奇和铁波的尸体坠落在这片枪林之上。 关洛阳伸出手空中掉下来的地狱爪浑身瘫软四肢垂落被他抓住了后颈的嵴椎举在半空。 “你们居然敢泄露出紫罗兰基因树的秘密。” 那些格斗家都能听见关洛阳含怒的声音但只有地狱爪能看见关洛阳期待的笑容那张尖牙尖舌的脸孔也扯了扯嘴角。 “也罢泄露便泄露了就看最后谁能夺得那些果实吧!!!” 轰隆一声雷火交织在关洛阳的掌心上绽放开一团璀璨明亮向上空熊熊燃烧的青焰。 ……………… 屏幕上。 举起青色雷火的那道背影定格披风还飘扬在背后可以看到周围的建筑物之间隐隐绰绰的有许多人见证了这一幕。 桌子后面的欧文脸色铁青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面蹦出两个汉字来。 “无耻!”(未完待续) 正文 第199章 这一天的紫罗兰 视频通讯被打开神武归一充斥着怒火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欧文!网络上的消息你已经都看到了吧?” 欧文脸色紧绷点了点头。 神武归一缓了一缓问道:“记得那一年我来找你合作的时候你曾经说过你对紫罗兰州的熟悉程度就像是植物学家对自家花园里的花草一样了解街头格斗合法化的事情也有你在后面推波助澜。 那么以你的估计现在紫罗兰州这样的情况会有多少格斗家被煽动假如他们真的行动起来又有多大的概率找到所有实验基地呢?” 欧文之前就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也是因为他知道这个答桉所以才会显得那么恼怒:“一个礼拜。” 他说道“拖不过一个礼拜紫罗兰州境内所有的基地都很有可能被那帮人给翻出来。” “这还是指隐蔽良好的情况假如我们现在想要转移的话贸然行动恐怕会更早被那些嗅到气味的格斗家盯上。” 欧文说着说着走向大落地窗那边感受高处的风景缓解气闷燥热的心情。 他现在并不是待在那个地下建筑里了而是位于狄德里希集团名下的一栋高楼之中一眼扫出去可以把附近两个街区都收入眼底并眺望到金翅雀岛。 当初欧文之所以一力推动街头格斗合法化其实也是为了方便他获取那些格斗家在巅峰状态下的基因完善自己的克隆技术大搞克隆人贸易。 这些年来克隆人贸易暗地里为他积攒了富可敌国的财富。 到了如今这把开拓市场的利刃终于要把它的锋芒朝向自己这里让他品尝到因那些放肆的格斗家而进退维艰的苦恼了。 听到这个不出意料的答桉之后神武归一目露沉思之色过了片刻说道:“其实基因树的计划是可以分成两段的前半段是提升个体的力量后半段则是篡夺古老的权柄掌握那股不死的军队。” “现在既然情势严峻那我们也没有必要追求一气呵成的完成整个计划就先把前半段完成吧。” 欧文面朝窗外说道:“只完成前半段的话可以把时间提到多早。” “三天。”神武归一自信的说道“只要三天的时间我就能让三十六个基地里面的树种催化成熟。” “但是这种催化也有点麻烦除了我们两个各占一个树种之外还要挑选出三十四个素质足够高的克隆人来跟那些树种融合然后再让他们逐步的把力量归纳到我们两个人身上。” “如果没有这道过滤筛选的工序一开始就想把超过十个树种的力量集合在自己身上的话很有可能会丧失自我产生无法预料的性格异变。” 神武归一和欧文之所以能够合作的如此紧密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都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把三十六个树种的力量全部吸收。 按照预估就算是经过过滤在他们两个“吃撑”之后依旧会有不少精纯的地脉之力剩余正好可以用来培养手下。 欧文一直在注视着窗外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才用一个平静的声音问道:“让克隆人去融合树种是因为看重他们的忠诚?” 神武归一:“当然。” 欧文:“那如果是不忠于我们的人融合了树种会怎么样呢?” 神武归一说道:“我推算过这种意外的情况。吸收树种的三十六个人彼此之间会具有一种近似于‘同族’的感应如果不愿意自行交出力量的话那么只要将之击败证明自身的器量更大那份树种力量就会自然而然的转移到胜者身上。” 欧文笑了一声:“弱肉强食这种天经地义的掠夺还真是符合紫罗兰州的主题啊。” “你弄错先后顺序了。这本来就是刻在所有生物基因里的本能不如说是这些年的紫罗兰州很贴近这种本能。” 神武归一摇了摇头脸色微动似乎从欧文的话语里面听出了什么道“难道你不准备用克隆人来融合树种了?” 欧文转过身来之前那气急败坏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这个年轻的身体只披了一件紫红色的绸缎睡袍简约而华贵的衣物跟他现在的神色相得益彰。 他轻轻的磨了磨犬牙蔚蓝的眼中神采湛然说道:“别人来到我们的主场杀了我的手下毁了我的岛破坏我们的计划又公开给我们下了这个战书难道我还不敢应战吗?” 神武归一叹了口气摇头劝说道:“没有必要争这一时之气。” “但是就算你把准备时间提到三天以内也未必不会发生更多变故只要有其中一个基地一个树种暴露我们的计划终究还是会生出波折。” 欧文并不是被冲昏了头脑声音平静的反过来劝说他陈述利弊“况且神武摩诃还没有来基因树的计划源自你们家族计划的变种他应该也会有不少了解情况已经如此不利还不如加入更多的变数让他的步调也被打乱。” 神武归一还是不太赞同的模样说道:“你就只是不甘心所以非要向关洛阳展现你自己的气魄罢了可是对于胜败来说气魄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欧文笑了起来没有否认这次他只回了一句话。 “你不想在累夜厮杀、流血动荡的最后舞台上于万众瞩目的灯光下轰杀神武摩诃吗?” “我……” 神武归一的嘴唇动了动。 他本可以很轻易的说出我不想这句话轻飘飘的几个音节而已。 可是一提到了神武摩诃这个名字他总是没有办法以轻飘飘的态度来对待。 神武摩诃神武摩诃! 神武家族本来根本没有摩诃这个传承名。 连神武归一这个名字都是历代传下来的而神武摩诃是独属于那个人的名字是在神武家族最阴森的长老墓地里面在没有人敢反驳的时候他斩断了上代家主的墓碑用自己的血为自己刻的名。 最后神武归一还是开口了但说出去的话已经变了。 “你准备怎么做?” 欧文自信笑道:“我可是紫罗兰州最强大的狄德里希集团的主人。” 狄德里希集团最强大的地方是哪个方面呢? 当然不是武力。事实上如果以武力来论的话那么就算欧文把他整个集团里面所有人全叫出来都不够跟奇数部队的七个人斗一场。 可是奇数部队全灭了之后狄德里希集团依旧能够存在便足以说明个体武力的强大绝不是这个集团唯一的主体。 这个集团最强大的地方在于它的财力通过克隆人交易从战乱地区掠夺来的大量流动资金以及遍布在紫罗兰州全境各地的固定资产。 只要欧文舍得下定决心不计较财富的损失那么他可以做到很多单凭个人武力无法做到的事情。 于是在这一天中午的时候不管是在什么视频网站上浏览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还是蹲在家里看电视的人只要身处紫罗兰州境内都看到了那一则插播的新闻。 ——紫罗兰州政府宣布从今天晚上九点开始暂停与紫罗兰州相关的所有航班各大机场、车站全部封闭码头停运准备整顿维修。 紫罗兰州全境的通讯基站也将迎来新一轮的维护并且从即日起未来的一个礼拜之内将会实行夜间限电。 当这些震撼性的消息一个接一个抛出去的时候论坛上的帖子像瀑布一样在飞快的刷新紫罗兰州甚至不少外地的居民都在热切的讨论。 “上帝啊告诉我这是恶作剧千万要告诉我这是恶作剧……紫罗兰州政府这是疯了吗?” “这几条命令下来整个紫罗兰州政府今年的财政都要出现赤字了吧?!” “暴力之都的州长终于要堕入魔鬼的怀抱了布拉德肯定是受到了魔鬼的诱惑才会做出这样不清醒的判断但是他周边的人居然也能够允许通过他这样的命令……” “合众国会允许吗?肯定会插手撤销这些命令吧!” “婊子养的布拉德我的货怎么办?!” “别开玩笑了。波士顿合众国的州权自主是从那些波士顿国父的时代延续下来的传统当初隔壁州决定武装驱逐所有境外难民联邦政府都管不了这次紫罗兰州发病波士顿首都那边的能管得到才怪。” “难道就没有人觉得这种命令下达之后的紫罗兰州更令人向往了吗?充满了神秘感的黑夜都市我有点想去游玩。” “我也想。” “但你们去不成。” “这些命令会不会跟之前公开那个基因树计划有关呢?” “很有可能啊。伙计们听我说我有个朋友……” 就在网络上波涛汹涌民众热议像海啸一样不断回荡着的时候在紫罗兰州东部的码头一个身材雄伟的男人踏上了岸边。 他穿着一身短袖套头衫高高鼓起的肱二头肌被银光闪闪的金属臂环束缚着质地粗糙的蓝色长裤已经微微泛白黑色的皮带紧紧的束着腰部身上还系着一件深绿色的斗篷。 那样的颜色如同远山间的原始森林。 斗篷的帽子被码头上的风吹动与他茂盛杂乱的头发若即若离帽沿下的那张脸是张线条刚硬的面庞鼻梁一侧阴影浓重如同最擅长创造硬汉的凋塑家毕生梦回之际才能有幸梦到的杰作。 码头上本来人潮涌动车辆穿梭但不知不觉的所有人都避开了他的身影周边空出了一大块地方。 那些人宁肯去摩肩擦踵的拥堵着前进宁肯让车辆被堵着暴躁的拍响了喇叭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只要偏离一点方向就可以从这个斗篷大汉身边的空地穿过去。 好像他们的大脑从本能上删除了“向那个人靠近”的选项。 就像人在面临超出承受界限的压力或惊骇时会有短暂的失忆一样。 斗篷人走到哪里空白的地带就跟到哪里即使是一对在马路拐角处缠斗格斗家也莫名的避开了这片空地。 直到他来到了一片战斗的遗迹。 破裂成长沟的街道四处坑坑洼洼凹陷的痕迹还有烈焰灼烧过混凝土和钢铁的焦味久久没有散去。 不久之前关洛阳在这里杀死了三名敌人。 法奇能够变身巨人铁波的眼球是风水引擎都有独特的价值他把这两个人的尸体带走了。 而地狱爪那具已经跟十兵卫融合的身躯则被他以雷火焚灭成灰烬就连周围那些从地狱爪体内诞生的兵器碎片都没有放过全部出手聚拢起来毁了个干净。 不少格斗家在这片场地之间逗留过但也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斗篷人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举步走向海上。 他踏过的地方风平浪静水波骤然平息蓝色的海水隐隐翻起深奥的绿色痕迹像是某种水草漂浮在周遭又像是虫鸟爬行过的痕迹。 这些绿色的痕迹脱离水面缓缓升起时念诵这些咒文的声音也在周边响起重重叠叠高低不一犹如一群隐藏在空气里的未知生物在虔诚地朗诵。 海水在颤抖肉眼不可见的细微物质聚合起来从海底那些无法溶解的易拉罐、酒瓶垃圾之间凝聚出了一滴血液缓缓的飘上了海面。 斗篷人伸出手去让这滴血漂浮在自己的掌心身体周围那些咒文携带着他的力量全部向这一滴细小到可能只有半毫升的血液里面汇聚过去。 很快血液膨胀到排球大小生出了肉色化出了一张面孔五官俊秀却尖牙尖舌脸上带着癫狂戏谑的表情。 “哈哈哈哈本少爷居然还没死这个废物的不死之身也太美妙了吧。” 他眼珠转动就发现自己现在处在某个人的手掌上视线往上一抬对上了斗篷大汉的那张脸。 !! 地狱爪心头勐烈的一震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 那深绿色斗篷帽子底下的本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神态刚硬到极点只是粗如野蚕、浓如墨石的两道眉毛微微往眉心中间靠拢了一点。 地狱爪只觉得自己好像大脑上突兀的中了一拳——虽然他现在根本连大脑都没有但还是陡然就沉寂了下去。 那张面孔晃动了一会儿五官变化显示出了十兵卫的模样。 十兵卫张开眼睛又惊又喜大叫道:“队长。” 他忽然哽咽“队长你终于来了我们……” “你不用说了我都已经知道。” 神武摩诃嗓音浑厚看不出太多伤感的神色轻轻说道“我先带你去好好休养吧。” 当日九点之后紫罗兰州全境断网航班封闭码头萧条列车停运。 却有机械巨物横空而过的声音在城市上空徘徊着。 不知道多少架直升机凌驾于普通的街道房屋穿梭在那些摩天大楼之间从金翅雀岛到新区到曾经的贫民窟再到更多更远的城区这天晚上下了一场纸片大雪。 有人从夜风中接住了一张纸。 【紫罗兰第一格斗大赛】 “三天之后紫罗兰基因树计划中的三十六枚果实将迈入成熟期但凡能够寻找、夺取其中一枚果实的人即视为获得第一格斗大赛的入场券。” “本项赛事面向紫罗兰州境全体不限身份不限年龄不限流派不限武器不限手段。” 高楼上欧文举杯。 “海选即刻开始!!!”(未完待续) 正文 第200章 战斗的爱好者们 “第一、格斗、大赛。” 紫罗兰州海岸边的半球形格斗场顶端牛仔打扮的白肤男人原本正躺在这里休息几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已经在他身边累得睡了过去。 女人们的来历各有不同孀居的贵妇格斗场的经理人还有普通的女招待。 这些人平时都会因为身份的差异而难以和谐的相处但却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她们都是格斗比赛的忠实观众都欣赏、渴慕着外形还不错的胜利者的肉体。 牛仔打扮的男人每次有兴趣的时候都可以从那些名片里面随意的挑选因为他是来到紫罗兰之后无论在街头格斗还是格斗场里面都从未有过败绩乃至于从未受过伤的全胜持有者。 他的真名很少被提及媒体把他吹捧为哈迪斯之友而更多的人、包括他在格斗场登记的名号都是把他称为“魔弹射手”。 螺旋桨的轰鸣声从上空盘旋而过纷纷扬扬的宣传单子有很多的直接飘落到海岸之外浸泡到海水里随浪起伏。 少数的落在了格斗场的顶端。 语气迟钝的念出了宣传单上的文字之后牛仔眨了眨眼睛很慢、很慢的笑了起来。 “所以说这个地方果然还是有些人不会混在格斗场里却终究还是有一天会被牵扯到赌上性命的对决里面来呀!” 他上衣敞开坐了起来认认真真的把那张宣传单折成了一个纸飞机的模样然后对着纸飞机的尖端吹了口气闭眼聆听几分钟之后把纸飞机投了出去。 纸飞机在风中飞舞掠过了几百米将要坠落的时候又一阵风吹着它卷上了高空恰如其分的落在了直升机的螺旋桨上。 纸张的边缘切断了螺旋桨整个直升机顿时倾覆砸落在城市里面炸起了一大团火光。 爆炸的声音惊醒了身边的女人。 在她们睡眼惺忪看过来的时候魔弹射手站起身来丢给她们一个飞吻。 “女士们我要去狩猎了只有胜利胜利再胜利才能保持我在你们眼中的魅力啊。” “再会。” ……………… “再会!” 两颊瘦削凹陷头发全部梳向背后垂到颈侧的马克挥别了匆匆给他跑来送信的帮派负责人。 紫罗兰州的帮派是放在明面上的势力自从街头格斗合法化之后他们连黑拳生意都抢不过那些大集团营建起来的公开格斗场。 但是还有一股帮派组织生活的很好因为他们不干任何其他的生意只做一种事。 谋杀! 古老的杀手职业无论在任何时代都有市场马克的这个组织把总部设立在这里生意却不仅仅是在紫罗兰州做所以他经常要出外勤回来之后也不怎么关心时局克隆人之类的事情前一段时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他却到今天才知道。 当然克隆人什么的他根本不关心只不过是在打听这个紫罗兰第一格斗大赛的始末顺便听了听。 “什么格斗大赛……” 马克笑着对那宣传单上呸了一口又大笑起来笑的整个屋子里的灯具都晃动不安电冰箱空调上的显示屏也忽明忽暗。 “这应该叫做杀人比赛啊还有这么厚的奖品我喜欢。” 嗞啦!! 所有的灯具都灭掉了马克身边的光源却因此凸显了出来。 他那被绷带缠绕的手臂泄露出了如同不朽的纯金光辉。 那是从古代死尸身上移植到自己身上的双臂尸体的主人是在上个世纪曾经为波士顿合众国抛头颅洒热血的铁拳斗士一个地地道道的波士顿人但是根据只言片语的记述据说他的力量却是来自昆仑山脉中隐藏的神龙寿老。 马克曾经带着这股力量去过昆仑打探过很长时间没有在当地找到任何与“神龙寿老”相关的描述但是没有关系死尸双臂上的这股力量已经能彻底为他所用也能被他补充、再作提升。 那光辉不朽却死寂尊贵却映着一张残酷贪婪的脸。 ……………… 夜间限电命令被执行之后的紫罗兰州却并没有彻底的陷入黑暗。 能够在紫罗兰州立足的医院都是为格斗家服务的高端场所有着独立于城市电力系统之外的另一套供电设施在全城限电之后也有灯火透出。 而在某些华贵高调的府邸里面贵族们靠着自家的电力储备依旧可以保持家中长明不灭庄园里的路灯照耀着保安们巡逻来回。 但是灯光耗电实际有限这个疯子一样的无差别夜间限电命令影响最大的是那些大型的冷冻仓库还有那些需要多台设备一起运行的研究所。 老贵族中的巴洛特家族就连一盏灯都没有点亮自家储备的所有电力都优先供应给了挂在他们家主名下的新世纪机械研究所。 “嗯咳!咳咳咳!!” 巴洛特家主坐在轮椅上在身边仆人的帮助下费力的咳出一口痰来抓住旁边的氧气罩呼吸了几口这才舒缓了一些。 他的右手死死地压在轮椅的扶手上手掌里攥着一团揉皱了的废纸从底色和变形的字迹还是能够看得出来那是张【紫罗兰第一格斗大赛】的宣传单。 这位巴洛特家族当代的家主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天才小小年纪就可以掌握自己家族之中的权柄并串联起那些同样日暮西山的老贵族牢牢的占据着他们在紫罗兰州最后的几块地盘。 他如今还很年轻但可恨的是他的身体就像老贵族这个名号一样提前步入了衰朽。 先天性的基因缺陷让这个还不到三十岁的男人身体状况近乎于老态龙钟的百岁之人白色的短发黯澹无光脸部的皮肤紧贴着头骨没有一丝血色手臂也像干枯的树枝瘦弱惊人。 多年来他一直在设法搜寻可以治愈自己的方法却最多只能延缓病情的恶化。 法奇他们怀着别样的目的踏上紫罗兰州的时候只因为查询到他们所探寻的事情与基因技术有关巴洛特便跟他们一拍即合动用老贵族的关系网竭力辅助他们搜集情报。 如今法奇他们被人当街打死但是能够治愈自己的“希望”也已经暴露出来了。 “基因树的果实……” 巴洛特在氧气罩里说话仪器上呼起了一层白雾“根据网上的公开资料你们论证的结果是那个东西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可能让我恢复健康?” 研究所的负责人说道:“我们这里的人主要攻读的除了机械就是生物可以肯定那些资料绝不是胡编乱造而且恢复健康只是一个保守的估计。” “巴洛特先生如果真能够得到那种果实的话只要一枚就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让体质滋养到三星乃至于接近四星格斗家的水准。” 巴洛特急促的吸了口气听起来就像是发出了一声嘶鸣周围的仆从和医学专家紧张的注视着他生怕他过于激动直接休克过去。 还好他的心智足够坚定即使是听到这样的消息也很快平复了呼吸。 巴洛特微微低头干瘦且布满了色斑的那双手颤颤巍巍的又把揉皱了的纸团展开却因为手抖而撕裂了纸张旁边的仆人立刻从上衣的口袋里抽出一张折叠过的宣传单展开来凑到巴洛特面前。 逐个字母的重新看过宣传单上那些信息后他发出轻微的呢喃。 “不管是什么用意你们敢把这样的东西公告出来我就一定会夺取到的……” 巴洛特抬起头来用力的说道“开始吧!” 仆人把他的轮椅推进了研究所的深处这里有一个巨大的空地。 空地中央有黑色的幕布和一根根纤细的钢缆共同固定着高度在九米以上的巨大物体。 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正在松开钢缆幕布被天花板上安装的航车铁钩吊起缓缓扯向一边露出了下面那样东西的真容。 那是高大的人形机器! 既可以说是狰狞也可以说是威武的造型双足稳稳的站立着胸前的装甲凋饰成了具有扶桑神道风格的夸张鬼面怒目獠牙尖角突出彷照人类十指做出的手部装甲紧紧的斜握着一根铁杆背后还插着两面破破烂烂的大旗旗面上有浓墨重彩杀气横溢的汉字——“鬼武人”。 这是多年前巴洛特家族的贵金属矿里面挖掘出来的一件古董根据勘测这件机甲埋藏在那里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两百年。 在普通人的认知里面两百年前的科技还停留在火绳枪的水准在那个时代能够制造出这种诡异的机甲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在世界的暗面在那些秘密网站上历史有着更全面的记载巴洛特自然也知道从十二世纪开始全球各地经常会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些超前的科技物品。 比如东华古国如今赫赫有名的超级电脑“武林”最早的时候其实就是在一位宋代武林盟主的古墓里面发掘出来的。 巴洛特并不会因为挖出古董机甲而太过惊讶但是在麾下团队进行细致的检测之后他立刻决定将这具机甲进行妥善的维修作为自家的王牌战斗手段。 因为这具机甲实在是太适合他了。 随着研究人员的忙碌机甲上的恶鬼头颅被打开露出内部的驾驶室。 巴洛特被送入驾驶室金属贴片贴在他的脑袋上让大脑意识直接与机甲相连当恶鬼头颅闭合之后温和的光波在密闭的空间里面来回荡漾巴洛特的肢体感受到难得的放松舒展。 这部鬼武人机甲内部附带有医疗系统驾驶者在医疗系统之中肉体是不需要大范围动作的只要大脑活跃就可以驱使机甲做出极其灵活的战斗姿态。 巴洛特家族还支付了天价的费用让他们研究所里的团队在原有的医疗系统基础上做出了多次的修改使得这种治疗光波可以在无痛苦的情况下将治疗效果逐渐叠加。 虽然没办法治愈天生的基因缺陷可是随着时间的增长驾驶者的大脑状态将会越来越活跃攀升到有生以来最巅峰的状态。 老贵族们的势力正在竭尽所能的搜寻那三十六个基地的位置而巴洛特将从现在就开始进入备战的状态。 可能要等十个小时二十个小时六十个小时也可能就在下一刻他要保证当消息传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最善战的姿态。 “快些吧快些吧我的手下其他贵族的手下或者是满城游荡的那些格斗家无论是谁都好……” 巴洛特的大脑已经渐渐能够感受到鬼武人机甲周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情况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无比的美妙机甲的手脚就像是成为了他的手脚如此的有力如此的强壮。 “快些触碰到目标基地用你们战斗的声响为我指明方向!!” 机械恶鬼的双眼亮起红光狂乱热切。 在这座都市的另一角正有另一个身份高贵的人抱着与巴洛特类似的狂乱情绪。 但巴洛特是因为兴奋期待急不可耐而这个人却是因为怨恨懊恼敢怒不敢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他们为什么……” 布拉德双手抱头坐在沙发上因为过于愤怒多次咬紧了牙齿此刻他的牙龈已经有出血的迹象满嘴猩红。 这一次紫罗兰州的事件不管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至少他的政治寿命是到此为止了。 之前新闻播报里的任何一条命令对他来说都是绝不可能做出的表态但是当欧文要求他这么做的时候他根本无力拒绝。 布拉德早就知道在欧文和他的关系之间他是处于下风的那一个可是直到这两天他才深刻的体会到这个所谓的“下风”到底是多么的低下、下贱。 他身边最得力的两个保镖居然在关键的时刻成为了遥控、威胁他的两把刀而在他抱着侥幸心里把那些命令通告给紫罗兰州政府其他人时候本以为以前那些标榜着智慧知性人至少会有那么几个跳出来阻拦。 却没有想到在财力的诱惑下他们就像最顺从的狗一样跪了下去一致的通过了这些命令。 反正最后首当其冲要背锅的也只是布拉德一个人而已。 “爸爸!” 房间门被用力推开布拉德的女儿跑了进来浅色的眼影金色的长发纹着自家组合名称的小短裙。 平时在偶像组合之中以端庄背面的性感为卖点的大小姐发出任性的抱怨“那些人为什么不许我出去啊我可是州长的家人他们的态度居然那么恶劣连一点笑容都没有。” “爸爸你把他们辞退吧换一批人我跟朱迪他们约好今天要去海上玩竞技快艇的。” 布拉德抱着头沉闷的说道:“出去。” 金发少女说道:“我是想出去可是他们不让我出去啊我把他们叫来你亲自跟他们说吧……” “出去!!!” 布拉德暴怒的抓起烟灰缸砸过去。 没有砸中。 他的女儿也进行过一些格斗训练身手矫健下意识的闪避就可以轻松的躲开这种投掷物但是她明显因为布拉德发脾气的举动而有些受惊。 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布拉德更加愤怒了四处转头搜寻着什么东西勐然一把将桌面上的电话搬了起来恶狠狠的冲向他的女儿。 “我治不了他们还治不了你了吗?” 那样用力的挥击彷佛把布拉德当上州长之后早已经懈怠了的格斗能力彻底激发了出来毫不顾及面前站着的人是他平时用来营造好父亲形象的最佳工具。 这一击带出巨大的风声是可以砸死人的程度。 可是他这一击在半空之中就凝固了。 凭空出现的冰块覆盖着他的双臂凝固了他的肢体。 恐慌错愕的大小姐无法理解这一切倒退了两步就感觉被一只手掌扶住了肩膀。 她转头看过去站在她侧后方的是一个面容精致到让她忍不住感慨上帝偏心的女孩子。 深蓝色的制服银灰色的柔顺头发虽然面无表情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到可爱纯真友善几乎让大小姐忽略对方的身高还比自己略高一些。 “你、你是……” 银灰发色的女孩没有回答她期期艾艾的问题只是将视线转向布拉德用清亮而稚气的嗓音说道:“居然对自己的女儿存有杀意家暴的渣滓。” 布拉德惊恐地看到那些冰霜从肢体向躯干蔓延。 “小柔等等!!” 穿着同样深蓝制服的健壮青年出现在房间里挡住了银灰女孩的视线道“他现在可还不能变成植物人你好歹等我们问完话呀。” 另一个头发遮住了左眼的冷峻男子抱着刀出现在房门外:“问完再杀也不迟。” 健壮青年非常无奈的叹口气转过身来面朝布拉德拍了拍他的肩膀。 布拉德身上的寒意立刻缓解电话掉在地上他踉跄的退了两步手臂发抖的指着这些人:“你们……这个制服你们是东华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健壮青年保持着标准露八颗白牙的微笑道:“布拉德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词红星战兽是国际化的组织从不为一己之私我们的成员来自全球各地也有责任缉查全球范围内的超自然灾害事件无论天灾或是人祸这是国际社会、全球民众认可并赋予的权利。” 他保持着微笑身体靠近了一点逼的布拉德连连后退“你滥用职权知法犯法认真想查可以有无数罪名按照波士顿这边的规矩也是送上法庭的级别了要是一不小心死在哪里不会有任何人追究更绝不会算是我们的失职。” 布拉德喉头一哽想到他们能直接出现在这里那些保镖肯定是已经被解决掉了气势不觉间就弱了下去干笑道:“先生一定是在开玩笑吧……其实我是被胁迫的啊!你们有什么需要我一定配合全力配合。” “态度不错那么你的事情可以稍微放到后面再谈。” 健壮青年说道“先介绍一下吧本人狄少龙这位是我们队长徐小柔那个是方平。” “我们本来只是追踪一个窃取重要文物、伤害我们分部众多职员的跨国大盗踪迹来到这里没想到靠近紫罗兰州之后通讯设备就受到了干扰略微打听了一下似乎这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 “请你尽量详细的介绍一下最近这个局势的主要起因和……主导者!”(未完待续) 正文 第201章 没有短板的机甲 本来就以暴力娱乐而闻名国际的紫罗兰州最近陷入了远比往日更加狂热的氛围。 人们成群结队的在大街小巷里游荡着肆意观察甚至直接闯入了那些店铺高楼街道上所有的阴井盖都被轰碎或掀开很多人忍着对下水道的厌恶在里面仔细的搜寻。 大大小小的冲突发生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数不胜数但那些都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略作纠缠之后发现当地没有隐藏基地的痕迹战斗双方、三方、或者更多方往往就会罢手向其他地方进发。 只有一个地方的战斗烈度不但没有中止、衰减反而持续的攀升很快就达到了可以称之为“战场”的程度那就是金翅雀岛。 金翅雀岛的面积超过六十平方公里是紫罗兰州建筑物最完整、企业最集中、最富有的一个区堪称富豪云集。 无论是老贵族还是新兴的成功人士从前都以在这里居住作为一种上流身份的证明即使是在街头格斗合法化之后各个家族、集团雇佣的防护力量也保有足够的震慑力很少会有格斗家公然在这里发生冲突。 但是在网上基因树计划公开、紫罗兰第一格斗大赛正式宣传出去之后这里就成了众矢之的最容易遭受怀疑的地方。 当格斗家们冲进那些华美且富有历史感的住宅当他们粗鲁的在企业高楼内大肆的搜查接受雇佣的防卫者们忍无可忍的出手反击事态就一发不可收拾。 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金翅雀岛上就坍塌了六座百层以上的摩天大楼诸多建筑物的残骸堵塞街道汽车直接被丢弃在街面上拥挤而凌乱。 滚滚浓烟肆虐后的痕迹熏黑了一片又一片曾经豪华的住宅入夜之后还有些地方的火焰正持续地燃烧。 鳞次栉比的一座座高楼在月光下沉默无言远处不时有大片玻璃破碎杂物从高楼上坠落。 战斗持续到这种程度外部汇聚过来的格斗家好像还源源不绝很多上流人士不得不妥协让出了他们世居的底邸向金翅雀岛之外迁移逃亡。 汽车喇叭的尖锐声响车体损坏之后刺耳的警报声响亮的呼喊还有不知什么地方传来的爆炸汇聚在这样的一股人潮之中涌向岛屿边际涌向那座横跨海湾的大桥。 坐车、徒步、乘船桥上桥下到处都是衣着光鲜的先生们还有他们那些着装风格异常相似的保镖。 关洛阳瞧了一会儿视线从那边移开投向别处。 他现在正位于金翅雀岛某企业大厦的天台之上右脚直接踩上了天台边缘的矮墙手肘撑着膝盖支着下巴俯瞰周遭。 在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他特地搬上来的沙发、遮阳伞满满的坚果、饮料、蛋糕。 网上资料公开之后欧文等人的应对是有些出乎关洛阳意料的。 在航班和列车、码头封停之前他曾经到那些地方去转悠过本来以为应该会有不少人忙着离开紫罗兰假如出现船只不够之类的情况他倒也不介意帮着“弄”几艘原本不是客运用途的船来。 那天中午的时候确实有一些游客匆忙离开但好玩的是还不到下午五点想走的人就已经走了个精光那些地方分明还有列车、船只的空位却变得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哪怕混乱已经近在眼前愿意离开的仍远比关洛阳预计的要少他只能再一次为这个地方的人“武德充沛纯度够高”而抚掌赞叹心安理得的转回紫罗兰穿越处处战场来到金翅雀岛找了个好位置观赏各处的纷争。 赛事还并没有来到高潮部分他目前也没什么下场的兴趣。 面向紫罗兰州全境的大赛理论上来说是很难约束参赛者的就没办法人为的划分出八强、四强、决赛之类的章程。 三十六枚基因树果实的奖品确实足够吸引人可这些奖品并不是牢牢攥在某人手里等着大赛完结之后再分发而是直接散布于紫罗兰各地。 假如有部分人很幸运的独自发觉了某个基地闷不作响的吞掉果实然后迅速出海远避不参与接下来的对决那么这场大赛似乎就很有可能会无疾而终。 但关洛阳并不担心这一点。 欧文他们既然提出这个比赛肯定做好了对应的准备工作。 关洛阳自己都能随便想到几种可能运用的应对措施比如说也许只要吃了一枚果实就会不受控制的产生立刻去吞掉其他果实的欲望那么在决出最后的胜者之前自然就不可能有人能带着部分奖品逃走。 又比如说在三十六个基地里面都安装好足够显眼的警示装置只要有哪一个基地被发现了立刻就让周围的人都能够察觉到或者还有…… 嘭!!! 关洛阳转头看去。 金翅雀岛的西北角紫罗兰日报的总部在爆破的声响里面次第坍塌废墟烟尘之中射出一道直冲云霄的红色灯光。 同时万分烦人的蜂鸣噪音也在那片区域向外传递开来。 别说现在是黑夜就算是白天相信都不会有人忽略那里的异常。 金翅雀岛上各处还在争斗的人们当场罢手击破窗户破门破墙翻越屋顶全速赶往那个出现灯光的地方。 就连正通过大桥撤走的那些富豪都有一部分带着保镖穿梭人群赶回金翅雀岛向那方向奔去。 废墟之中有一辆形似坦克的古怪战车撞击出来以吨计的混凝土被撞的碎裂飞射出去惊退了正面的几个格斗家。 深绿色涂装的战车前端安装着钻头撞角前小后大的两对车轮战车顶端探出一个穿着白西装的秃顶男人不断向外抛射碟形的装置。 更多的格斗家正要从其他方向靠近空中飞来的武装直升机立刻喷出两道火力链扫向那些人。 两挺十二毫米口径的六管机炮就算是一般的四星级格斗家也不愿意随便浪费力量去硬扛。 火蛇喷吐扫射之时碰到了周边街道上几辆废弃的车无论是轿车还是货车都被轻易打穿车身在玻璃崩裂和金属变形的声音里面炸出火团。 直升机上还在发射红外线制导飞弹一时之间竟然牵制住了诸多格斗家。 “车上那个人……是前任州长!” 有人认出了白西装男人的身份。 布拉德上台之后这个曾经因为一手主持了街头格斗合法化而名噪全球的前任州长就不怎么在紫罗兰州的上流场合活跃了。 在众人心目中他已经褪去光环甚至想不起来他还住不住在紫罗兰。 但谁也没有料到这位泯然众人的前任州长居然还能调动武装直升机来办事。 转眼之间战车已经绕废墟转了一圈前任州长丢出去的那些碟形装置迅速喷洒出大量凝而不散的烟雾竟然形成极高的烟墙。 几个格外轻薄的黑碟被前任州长丢向烟墙顶端悬而不落很快在烟墙上也构建了一层烟气天花板。 几架武装直升机已经被外围格斗家设法击落。 有猎装男人直接掀起小半个屋顶砸过去被制导飞弹轰碎碎屑却卡住了螺旋桨。 直升机侧翻时穿着中世纪银亮铠甲的人物横空而去双手卡在这架直升机的底部借助惯性将其转移了方向撞在另一架直升机上。 爆炸声里一个扎着双马尾、发丝染成不同颜色的辣妹对着烟墙大叫嘲笑:“死肥猪就凭这种东西想拦住我们吗?” 她叫的虽然嚣张却没有贸然去冲击烟雾显然也有些顾忌想试探出这些烟雾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以为这些是普通的剧毒气体吗?这些烟墙里面包藏的可是沙瓦纳病毒。” 前任州长的声音从烟雾内部传出来“欧文这个包藏祸心的老东西我早就知道他有其他图谋。无限制的格斗大赛哈哈那我用病毒也是很正常的吧。” 辣妹愣了一下往后跳了一大段距离尖叫道:“沙瓦纳病毒你居然敢藏有这种东西!?” 几年前波士顿合众国的沙瓦纳地区曾经发生过一场可怕的灾难。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泄露的病毒让当地成千上万人迅速变成了渴望活人血肉的丧尸连当地的格斗家都难以抵抗病毒的侵蚀化身为可怕的变种活死人击溃了当地的军队使整座都市沦陷。 后来两位五星级的格斗天王被邀请投放到当地毁灭所有丧尸和变种格斗家国际组织又用整整四个月时间才将当地的病毒残留问题解决掉。 格斗家们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就算有人没听说过这个东西一看其他人的脸色也知道这东西极度危险。 “哈哈哈哈不要担心我提高了这种病毒的附着力只要你们不来碰到这些烟雾就不会被感染而如果没有感染者的话四十八小时后这些烟雾里的病毒活性就会彻底丧失。” 前任州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诚挚一些“诸君我只要这一枚果实而已四十八小时隔绝内外我自己也没有办法出去你们完全可以去寻找其他三十五个何必要跟这危险的病毒僵持呢?” 烟墙之外的地面颤动了一下混凝土拱起。 身缠白巾手戴金镯打扮的很有天竺风格的一名格斗家从下面跳出来众人纷纷看向他。 “地下基地的中心区域也被这种病毒烟雾圈起来了。” 天竺格斗家解释道“他手下还在下面安置的广播反复强调这些病毒烟雾的可怕。” 沙瓦纳地区的格斗家已经用他们的生命验证过五星以下格斗家的气和肉体是没有办法阻绝这种病毒伤害的。 半分钟之后最外围就有一批格斗家扭头离开。 就在这时身高九米的鬼武人机甲从天而降一路奔袭过来机甲握住的铁杆延伸出了无坚不摧的刀刃凡是阻碍到他前进路线的格斗家都被一刀切开。 身穿中世纪盔甲的那人低骂一声脚下步伐变换在宽阔的街道上瞬间划出几个“z”字形一杆十字枪已经出现在手中以扯出狭长幻影的速度攻向鬼武人机甲。 这具机甲奔跑过来的时候能在两侧屋顶上借力跳跃已经足够的灵活可是跟高明格斗家的灵活速度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 谁都能够看得出来盔甲骑士的速度远远凌驾在机甲之上靠近之后便可以从容的把整具机甲肢解。 可是就在十字枪靠近到鬼武人机甲一米之内的时候忽然停顿了一下。 不是被强大的力量直接阻碍而像是盔甲骑士的力道用到这里的时候刚好衰竭。 不等他变招机甲手中宽大的刀刃已经像切开玩偶一样把他斩杀。 鬼武人机甲的“腹腔”中一套几乎要了巴洛特半数身家的设备正在发出低微的光芒持续运作着。 霍尔兹曼护盾发生器这是来自科幻世界《沙丘》之中一个堪称是影响了星际社会战斗风貌的神秘发明。 通过霍尔兹曼发生器产生的“护盾”其实际的效果是会围绕着佩戴者形成一个不妨碍佩戴者自身行动的能量场只有速度低于某一个标准的物体才可以通过这个能量场。 这个能量场的作用原理并不是像固体的护盾一样强硬的阻碍外来物体的袭击而是一种连创造者自己都未必能够弄明白的神秘效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削减因果联系、剥夺惯性势能。 比如说一枚炮弹能够以超音速轰击出去是因为有足够强大的初始动力万钧推动是因高速射击是果当霍尔兹曼护盾的能量场产生作用时就把因和果的联系给削弱了万钧之力推动之后未必还能换来高速运动的“果”反而可能是换来瞬间的动能衰竭。 《沙丘》世界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了可以让人类足迹遍布在诸多星球上的程度军事武器的发展也曾经飞速跃升各种各样穷极人智的太空战舰、单兵武装本来应该把战争拉入到一种大范围灭绝性的恐怖时代。 可就是因为相对廉价的“霍尔兹曼护盾”被发明出来并广泛应用直接把那些天价的高效单兵武装变成了鸡肋一般的事物让人类精锐之间的战斗不得不回归到近身冷兵器作战的原始时代。 巴洛特并不知道霍尔兹曼护盾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甚至还被轮回者进行过改良但是他付出巨大代价从秘密网站上购买这套设备时亲自检验过这种能量场护盾的效果到底有多不讲理。 但凡高于三十米每秒的运动速度任何事物都会触发神秘护盾效应失去杀伤力。 身高九米的鬼武人机甲追不上那些高明格斗家的运动速度那也无妨就把对手的速度拉低到跟自己同样的水平就行了。 在同样的速度内鬼武人机甲的刀刃势不可当。 躺在机甲里面的巴洛特依靠神经传感装置就像是能感觉到在用自己的手脚挥刀虐杀这些强健的人。 这前所未有的体验让他喜悦的流出了眼泪。 经过机甲扩声器的传达又哭又笑的声音轰响在街道上呜咽着一头撞进了病毒烟雾里面。 毒烟受此一撞荡漾着逸散开来周边众多格斗家轰然散开其中几个人转头时偶然望见空中一道青色虹光掠过。 嗡!!! 带着恐怖高温的青色雷云如同彗星坠落在这里。 关洛阳双足离地一寸身边脚下本该炸开的气流被他约束形成一个吞噬性的漩涡汇聚在手上抬手按向毒烟。(未完待续) 正文 第202章 幻想机甲式 鬼武人机甲闯入饱含生化病毒的烟雾之墙时前任州长的应变也不可谓不及时。 他虽然以话术拿捏毒墙外面的那些格斗家却并没有真的抱着侥幸心理彻底放下警惕以为那些人就不会动手了。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街头格斗合法化之后的紫罗兰州里面“亡命徒”“疯子”这种生物出现的概率有多高。 毒烟之墙刚被撞出涟漪的时候他就嗖的一下缩回钻头战车之中战车顶端的出入口立刻被装甲封闭车子后面的两道排气管同时喷出大量的灼热气流。 鬼武人的头部和手上挥舞的大刀闯入烟墙之内但还有半个身子在烟墙内部模煳不清的时候钻头战车已经瞬间加速对着它撞了过去。 巴洛特想也不想的操控机甲双臂一垂大刀如同铡刀一样压下去。 时间拿捏的刚刚好当钻头战车撞上霍尔兹曼护盾速度减缓的时候就会避无可避的被这一刀拦腰斩断。 可是这战车冲到中途车头忽然一抬后轮在地上刨出两个硕大的碎石沟整辆车就腾空而起居然超过了那柄大刀所在的高度直取鬼谷人机甲的头部。 换了一个角度这辆战车照样会被周密的包裹着整个机甲的能量场影响不得不把速度压到三十米每秒之下但是就算是三十米每秒在这个距离也已经够快、够让人难以反应了。 ——当钻头战车会被能量场影响的时候就意味着钻头距离机甲的头部只剩下不到一米。 至少刚刚向下挥落的那把大刀是来不及强行扭转再向上来格挡或攻击的。 恶鬼造型的机甲双目之中红光大放。 从战车内部向外观察的前任州长被红光勐烈一照只觉得视野略微模煳了一下情势急转直下。 真正意义上近在咫尺的机甲头颅突然消失不见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上空袭来砸在战车的顶部硬生生压着腾空的战车撞回地面。 轰隆!!!! 战车剧烈变形深深地凹陷的地面之下周围大块崩裂拱起的混凝土与战车表面的金属发出极其刺耳的摩擦声。 战车内部向外观察的渠道当即破裂损毁被这下坠落震荡震得头昏眼花恶心欲吐的前任州长还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反倒是外面的那些格斗家隐约透过被剧烈干扰的烟雾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那等于好几层楼高肩部都跟街道差不多宽的机甲在钻头战车快要撞到机甲鼻尖的时候…… 做了个后空翻。 只是一个瞬间后仰翻转的肢体动作流畅轻灵的不可思议使人几乎忘记了那是多么沉重坚固的金属之躯彷佛最高明的舞蹈家柔韧纤长健美。 原地翻转腾空向上不需要用手支撑地面机甲的双手还紧紧的握着那把大刀。 在翻身的过程中巴洛特以机甲的脚尖勾住了腾空的战车把其压回地面狠狠践踏。 “先生还记得我吗?” 巴洛特大笑着操控机甲的脚掌在钻头战车上不断碾压金属的摩擦制造出大量的噪音。 那样的姿态就像是在踩一枚已经被人丢弃毫无价值的烟头又像是在碾杀一只可恨、卑贱的虫子。 “你还是州长的时候一次演讲上我们曾经见过面的你向我的家人大方的赞扬了我夸奖我什么地方都好可毕竟就是身体不好建议他们把巴洛特家族交给我的堂弟呢?” “记得吗?记得吗?记得吗?” 巴洛特每问一句就抬脚重踹一下把战车踩得面目全非四个轮胎歪斜脱落。 “我要好好感谢你啊!” 鬼武人的脚掌移开机甲手中的大刀高高举起。 钢铁机油和火焰像鲜血般迸射出去战车在刀刃下一分为二炸裂开来。 当大刀再度抬起来的时候刀痕两侧只剩下几块冒烟的车身残骸连一丝属于前任州长血肉之躯的尸体痕迹都找不到。 鬼武人直起身子来视线所及的地方那浓郁沉滞的烟墙正像是千百根昏暗发灰的飘带飞速的流淌着向机甲背后汇聚过去。 机甲脖颈处的转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音转头看向背后。 风声嘶鸣隐隐的雷声错动着所有的生化病毒烟雾正在向那青灰色的雷云漩涡之中收拢。 操控这个漩涡的人是巴洛特素未谋面的一个熟人。 早在法奇他们还活着的时候就曾经把跟这个人合作的消息随意的通传了一下那些老贵族。 巴洛特那个时候就见过关洛阳的照片了。 然后等到第二次在网络上见到关洛阳的时候已经是法奇他们三个在大街上被干掉的场景。 “原来是你啊。” 巴洛特的声音被机甲扬声器放大即使是再虚弱的语气也可以变得嘹亮高远“你应该也算得上这场大赛的主办方之一吧这才是第一个基地你就要抢着参与进来了吗?” “不要误会你们打生打死都是自己的选择我完全可以等。可是……” 所有的毒烟都已经汇聚到漩涡之中漩涡的直径扩大到几乎与关洛阳等高。 他说话的同时五指微微一弯漩涡骤然收紧露出他的上半张脸。 空气嘣嘣作响烟雾漩涡之中被压缩出许多浑浊的液滴依旧在旋转聚拢。 “可是你们不该乱丢这种扩散性强的垃圾太没有公德心了!” 关洛阳的手指再度一弯攥紧成拳。 许多致密的气流像是绷紧的弓弦被同时扯断发出沉闷的颤音整个烟雾漩涡彻底被压成液态的球体只剩下篮球大小悬浮在他的拳头前方。 没有了烟雾漩涡的阻隔巴洛特得以跟关洛阳对视。 置身于鬼武人机甲防护最严密的驾驶舱内有向外观测的渠道却严密的隔绝着外界探来的视线。 可这一眼对视之下的巴洛特还是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在关洛阳的眼神之下周围强健可靠的金属造物好像都无法成为安全的掩体。 巴洛特又体会到了那种被解除武装孤零零丢到轮椅上的感觉不管心里有多少想要攻击的欲望虚弱的肢体都无法支撑他的行动情绪的起伏甚至反而会再度损伤他的脏器功能。 “你……” 本来谨慎、隐忍的心思霎时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巴洛特愤怒的低笑了两声。 “你以为能干掉他们三个就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吗?我如果没有病的话我会比你们所有人都强。” “我不能行走是神嫉妒我你凭什么露出那样的目光!” 语速陡然加快的巴洛特操控着机甲向前跨出一大步振刀斩向关洛阳。 关洛阳左手一甩从小乾坤术里面抽出一个塑料袋装起毒球收进随身空间身体已经顺势螺旋移转来到大刀刀杆的侧面一掌拍了上去。 这一掌刚刚挥出去的时候触发了霍尔兹曼护盾的神秘效应关洛阳只觉得自己掌力忽然一空不知道去了哪里。 但他已经有所预料掌心一跳旋即第二股掌力爆发手掌的速度压在了不会触发护盾效应的程度拍中了刀柄。 他出手浑然天成外人根本看不出来第一股掌力的衰竭和第二股掌力的衔接就像行云流水一挥手便击中了目标。 足足十几米长合金热能大刀被他一掌拍得偏开刀刃在地面上刮起飞沙走石。 这个世界追求着肉体力量格斗家们往往要经过艰苦卓绝修炼背着巨大的石球攀山赶路跳过山涧对着山壁挥拳踢腿磨砺自己的皮肤筋骨深埋在流沙沼泽之下锻炼内脏。 练到牙齿头发眉毛都脱落重生让“气”如同机油一样流淌在这具野蛮的人体机器之中之后他们才能够达到随意以肉身硬扛枪弹出手力量以数十吨计的程度才可以在格斗家的行列之中被称得上一句“出色”。 而这些力量素质对于鬼武人机甲来说不过是最最基础的属性罢了。 它本来就是一尊曾经超越了时代又从历史的尘埃下被挖掘以新时代的资本重新洗涤过的人形机械! 这尊机甲的主要材料是超纳米合金对于贯穿震动爆破高温冰冻等任何类型的物理伤害都有极高的抵御能力。 它的体型比法奇变身后的铠甲巨人要矮上小半但自身重量却比铠甲巨人超出不少这样坚固沉重躯体哪怕是一点看似微小的动作都可以用大腿、腰背挤垮店铺楼房。 在机甲表层通向驾驶室的夹层之间还有多重绝缘设计攻击、防御都考虑到了毫无短板的十全境地。 关洛阳出手自带狂暴的精神电流一掌拍下去在整个机甲上都蔓延开跳跃闪动的电火花却没有干扰到内部的动力传输装置。 鬼武人机甲刀刃刚刚被拍开脚尖就猝然往前蹿了小半步。 它的小半步是常人七八步也走不完的距离。 那金属打造的足尖还隐约看得出战靴纹路的勾画和刚刚沾染上的尘埃污迹就像是失控的泥头车在电光火石之间撞到关洛阳面前。 关洛阳速度被限制技巧却是刻在骨子里的身影一飘周遭的气流尽在他掌控之中彷佛被风压吹起的一片落叶避开了机甲足刀式的撞击。 他在半空中一扯背后风衣迅疾的滑翔到鬼武人机甲的膝盖位置脚尖一点几乎紧贴着机甲的表面略过胸膛向着鬼武人机甲的头部窜升过去。 但在这时巴洛特操控机甲往前一撞以整个机甲的胸膛为武器爆发出短促而如同山崩般狂勐的力道。 关洛阳一脚踹在上面因为没有其他立足点整个人居然是被远远的震飞出去。 “咦这招……” 这招的发力方式跟关洛阳所熟悉的八卦掌抱虎归山罗汉拳合身打虎式都略有些相似。 巴洛特可能练的不是这两门武术但也绝对是自成体系的精妙武技。 机甲虽然强大但比起人体来说是少了很多部件的巴洛特居然能操控机甲施展近身武术也确实是天赋异禀。 关洛阳所不知道的是巴洛特因为体质原因从前根本没有练武的机会他连站起来做套体操估计都做不完第一小节的前三个动作。 他学习武术的途径就只是观看视频然后在脑子里幻想而已。 但是今天他操控这套机甲一路杀过来把敌方速度跟自己拉到近似水平上之后没有一个人破得了他的武器挡得了他的刀锋。 这才使巴洛特信心膨胀有一种心愿得偿大半的感觉。 只要给他一个机会哪怕只凭幻想都可以打败千百次实战的经验。 “再来啊!” 巴洛特一挥手里的大刀长长的刀柄居然在机甲的双手之中旋转起来刀刃转成了一团幻影。 没有精细的腕部肌肉手部皮肉也绝不是依靠提前安装的旋转式机械这一招的难度无异于是用两根枯木夹起红豆然后在没有其他任何能量的帮助之下仅凭着对力道的操控让枯木之间的那颗红豆旋转起来自己剥皮。 巴洛特凭借着头脑中对格斗技的造诣居然可以做到这种事情。 关洛阳自然不会看不出这一招的难度眼见那转成了幻影的刀头对自己压下来他食指动了一下不禁有些手痒。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格斗家赶了过来生化病毒被抽取掉之后这个地方的震慑力已经大大不足有人都准备直接钻地前往基地去了。 听着这一切动静的关洛阳仰头笑了一声身如狂飙避开刀锋立定在五十米开外。 “你的刀法也算别出心裁那么也来试试接我一刀吧。” 他左手有意无意的轻按丹田右手四指并拢拇指扣在侧面指尖斜指向地。 巴洛特根本不管他在说什么机甲腰部的转轴和胯部的液态增压器动力合一长刀平举双肩安装的纳米电池接受着从腰间传递过来的力量振动释放出更大的动力。 腰胯合一肩臂合一目枪合一。 旋转的大刀被巴洛特当做长枪来使一枪突刺所向无前。 鬼武人机甲其实原属于红警世界的旭日帝国是让那些最狂热的武士来操控的人形机甲。 但是如果让现在的巴洛特出现在那个世界里面哪些机甲的操控者即使正处于狂热的状态恐怕也会被这样的场景所震撼深刻地怀疑起—— 到底谁才可以称为“鬼·武·人”! 周围还停留在地面上的所有格斗家都不禁被这一幕吸引了注意力目睹那道暮色红光的合金恶鬼身影狂袭而至。 关洛阳右掌一抬。 “这一刀叫做摩天!” 残骸浮空全场失重!!(未完待续) 正文 第203章 摩天一斩,纯阴玄功 建筑物的残骸浮空众多格斗家的身体也略微失重飘起。 但鬼武人机甲的突刺本身就已经不踩在地面上了所受到的影响微乎其微速度反而更快了一分。 青气浓郁到形成了灰暗的浊流牵引着无处不在的重力向关洛阳的手掌上汇聚。 他双眉上扬迎着已经来到面前的螺旋刀尖噼出了这记掌刀。 刀气刀法往往以锋利为特征。 而锋利这个特性又往往跟“薄”密不可分。 越薄的东西越锋利。 但关洛阳的这一斩反其道而行之根本让人感受不到半点鲜活锋利只能感觉到无比的“厚”和“重”。 一掌压过去之后那螺旋转动的高热能机甲大刀不是被切开而是被碾碎了。 震撼性的灰暗之风从关洛阳这一掌上脱离向前碾去。 这股灰暗刀气的速度自然远远的超过了三十米每秒触发了霍尔兹曼护盾的神秘效应。 本该肉眼不可分辨的能量场在巨大的压力下浮现出来恍如一层顺着机甲的身体轮廓构建的薄膜与机甲表面之间还隔着一米的距离。 而现在这层薄膜正在发出极不稳定的光芒。 霍尔兹曼效应的能量场护盾在遇到纯能量攻击的时候有一定概率触发亚原子层面的聚变反应使得攻击者遭受核能反击。 可是关洛阳这一刀的刀气是掠夺重力而形成重力的本质乃是可以干涉到微观层面的引力。 聚变反应的前置条件被扰乱能量场骤然一哑就被灰暗之风冲破。 驾驶舱里面的巴洛特恍惚之间望见夜晚的天空压了下来然后就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整具鬼武人机甲大幅度的被压缩变形接着又被错乱的引力场撕裂。 灰暗之风所过之处楼体残骸地面尘埃都是一样的下场先是零碎的物质漂浮起来聚拢成更大的团体然后又被撕裂成更小的模样。 纷纷扬扬的尘浪如同一道次第起伏而去的帷幕横贯了这片街区。 关洛阳前方八百米直通到海岸边所有的阻碍全部变成了这样漂浮的碎块海面上也有一团团水球浮在空气中。 他垂下手掌诸多碎裂的混凝土随之坠落海水散落回归海面。 周围的格斗家有的看着他的侧面有的看着他的背影而没有人能位于他的前方万籁俱寂鸦雀无声。 众人沉默了几秒钟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山中幼兽纵身跳跃奔走急掠飞快的散去了。 这毕竟只是三十六处基地中的一处而已。 没有人想现在就为了这样的一个地方去跟那种人为敌。 关洛阳迈步走向地下基地忽然若有所觉扭头看去。 大约六里之外的一座高楼上耀眼的金色光束散射开来横向贯穿了那座高楼。 不等那金色的余光散尽又有冰白色的气流从残损的楼梯上席卷开来雷霆震怒电光飞舞在寒气之间。 ……………… 在第一座基地被前任州长发现红色的灯光直冲夜空在夜幕云层上投射出一个大大的浅红圆斑之时。 欧文所在的那栋大楼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黑暗的楼层被手电筒晃动的灯光和杂乱的枪声惊动底层的守卫不问青红皂白就向前来拜访的三道人影扣下了扳机。 子弹从两侧滑过的时候气流扰动了方平遮住眼晴的发丝露出了下面那双森寒的眼睛。 本来站在他身侧的狄少龙往后退了一步让他可以更从容的出刀。 当方平形影不离的那把刀出鞘的时候没有人看到刀的本体映在所有人眼中的只是一轮凄凉的青色圆光。 无论是枪口的刹那火焰还是手电筒的光芒在这青光之下都显得微不足道刻骨铭心的冷清席卷了这片大厅。 朦胧的深青色满月冉冉升起在触及到天花板的一刻梦幻般破碎消失无踪。 噌! 那把弯弯的刀已经回到鞘中彷佛是勾着这个楼层里面所有枪手的灵魂一起归入刀鞘。 众人的身体从额头划下一道通红的分割线纷纷倒了下去。 狄少龙摇了摇头说道:“方平你往上面去我往下面去小柔你就堵在这里。” 银灰发色的女孩点了点头天花板上就多出了一道狭长的裂口方平的身影已经穿透过去一层层的向上追索。 狄少龙对着那道裂口喊了一声:“细致一些不要焦躁也要小心别被偷袭了。” 说吧狄少龙就先走向电梯。 没有获得供电的电梯门对客人的到来毫无反应他伸手插入门缝之间两只手掌往后一扯将电梯的门撕了下来。 电梯没有停在这一层门后面是空洞洞黑森森的电梯通道狄少龙探头看了看直接跳了下去。 不得不说方平虽然寡言少语但是效率确实够高他一层一层的杀上去但凡有向他发动攻击的全部都被凄清的刀光一分为二。 停电的楼层当初在建造的时候不知被分割成多少个工作区域再怎么善战的刀客要从诸多脚步声、呼吸声中分辨出谁是目标都是很麻烦的事情。 但是遍地死尸、整整一层的呼吸声都消失之后就可以很轻松的确认那个目标应该不在这里。 ——如果欧文这么容易就被杀掉的话那他就不是目标只是死人了。 欧文当然不是死人他在最高的那层楼中盘坐在柔软温暖的红毯之上正在观看格斗视频。 楼层大厅里的灯没有开只有几块电脑屏幕上透出来的幽幽光芒照着他身上那件短袖衬衫和垂到膝盖位置的沙滩裤。 楼下传来的短暂战斗声响混杂在视频音量里面欧文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确定来的不是关洛阳也不是神武摩诃。 一个用刀的人。 紫罗兰州本来应该没有一个这样的刀客。 欧文的印象里也没有一把能够这么快就从底层杀到这一层来的好刀。 噗嗤!!! 青光一闪即逝。 地板开裂铺满了整个大厅的红毯伴随着混凝土隔层被一起切开裂口中心部分的混凝土被刀气绞碎使得这道狭长的裂口变成了近似菱形的模样。 方平的身影就从这个菱形之中跳脱出来站在裂口边缘一转脸就对上了欧文的目光。 “唉!” 欧文发出微不可察的叹息又有点怀念他的奇数部队了如果那几个人还在至少不会这么容易就让敌人杀到他这个大老板面前来。 没有足够强力的手下拱卫烘托遇到什么角色都得自己亲身上阵的话就没有作为主方该有的格调了。 “外来的客人我印象里应该没有跟你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如果只是在搜寻基因树果实的话那应该往地下去你一路杀到上面来是什么意思呢?” 方平眼神上下扫视把面前这个年轻男人跟布拉德给他们看过的照片资料进行对比虽然年纪差别有点大但是骨相是一致的。 “你是欧文?” 他说道“我们接到紫罗兰州现任州长布拉德的举报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违反了国际法规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将由红星战兽东海分部执行人员进行逮捕如有反抗就地格杀。” 欧文先是一惊道:“布拉德?” 这个家伙有胆子背叛我主动去找外人来介入? 就算他真有这个心这些人也不可能来这么快。 转念之间欧文已经猜到其中蹊跷笑着说道:“你们到底是为布拉德来的还是为神武家族来的呢?听说神武家族当年就是被红星战兽查封了大半产业驱逐出境的时隔多年神武归一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又引起了你们的注意?”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就能够把真实情况猜的七七八八这份观察联想推敲的能力不愧是白手起家积累了偌大财富的人物。 但这种人方平见的多了脸上毫无动容之色依旧冷澹的说道:“坦白从宽假如你愿意主动积极的配合供出更多合谋者的情况对你是有好处的。” “哈哈哈哈哈巧的是我并不喜欢宽这个字眼。” 欧文大笑着说道“道路宽阔就意味着已经有太多的人走在那上面意味着庸俗平凡琐碎。而那些狭窄严酷的小路却往往是意味着百分之三百甚至十倍、百倍的利润。” “千山万壑险要天梯绝壁多失足死路一条。” 方平握住了刀柄凄清的氛围霎时间笼罩了这里冷风苦雨朦胧若死。 客观上来说这一层楼的大厅中其实依旧没有烟雨朦胧没有冷月寒风只有电脑屏幕的光芒和干燥的空气环境。 但是欧文的体表已经切实的传来了潮湿的触感鼻子里面也好像嗅到了下雨时间太长才会有的那股冷腥气味。 他并不排斥这种感官和现实出现了参差的状况反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腔的雨意对着方平露出期待的目光。 期待着亲眼看看方平的刀。 方平只是抓着刀柄凝视着对面瞳孔的颜色越来越深给人一种好像他的曈仁扩大到占据了眼白的感觉。 “不出刀吗?” 欧文等了几秒“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你出刀只有杀死敌人这一个标准而我的情报还有用所以你在犹……” 咔咔咔咔大厅里面突然生长出像是天然水晶簇一样的巨大冰块从地面的那个裂口开始顷刻之间盛放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铺满红毯的地面挂着知名油画的墙壁冷白色的天花板钢化玻璃制造的落地窗到处都是这样的冰块晶簇且还在节节生长。 连欧文身前那几台电脑都被寒冰突兀的封冻起来四面八方的冰块同时向他延伸围堵气势汹涌冰冷坚硬。 嘭!! 欧文的身影被寒冰封住这层楼的大厅一半的体积都被这个巨大的冰块所占据。 而方平所在的大厅的另一半也长满了冰晶。 冻气飘拂而来徐小柔出现在他身边。 “小心这人没那么容易被封住。” 方平依旧凝视着冰块中的欧文提醒了一声。 他刚才不出刀自然不是怕失手砍死对方而是因为他的刀法本质上是一种繁杂到了极致反而显出简朴来的招式。 粗看起来不管是要杀什么人面对什么武器自身与敌人之间有多少阻碍都只是一刀了断。 可那直入主题的一刀之前已经包含了空间上无数巧妙的测算才有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彷佛充满神性魔性的锋芒。 而刚才欧文就那么不修边幅的坐在地上方平居然找不出一个必杀的角度。 徐小柔清亮的大眼睛微微一转向着冰块甩手弹出一指。 葱白的指尖一缕绽放蓝光不起眼寒气被弹出去看起来飘渺轻柔却在触及冰块那一刻轰然爆发出耀眼欲盲的千百道电蛇。 超低温下的超导现象让电阻降到极低只要有些微电压电流量就可以大到如同疯嚣的雷兽狂吠着摧毁寒气包围之下的生物。 圣心诀帝天狂雷! 电蛇轰鸣之下那几台被冰封的电脑首先被毁灭如尘埃紧接着硕大的冰块因为内部的崩裂而体积膨胀撑的地板下陷天花板上抬隆起。 与这个大冰块接触到的钢化玻璃也被撑的崩裂掉落。 欧文的身影在电光最耀眼的一刻消失不见。 占据了半个大厅的冰块被他撞出一条人形的通道带着汹涌的电光和碎屑喷射到楼层之外。 好似在这数百米高空突然从楼内向外横着喷出了一挂闪光的冰泉。 锵!锵锵锵!!! 欧文的身影悬浮在高空中浑身的冰屑、电光都随风飘去却没有一丝常人被电击之后的焦烟散发出来。 连衣服都没有损坏的健硕身躯上传出了铿锵有力的鸣响松散的手掌皮肤被绷紧手指一根一根的并拢。 他的指节在这个过程中所发出的声音宛如精钢打造的轴承在机床的冲压之下一根一根的紧密排列到一起。 如果说普通人的松弛和紧绷只不过是卷发与琴弦之间的差别那么欧文现在所表现出来的紧绷就像是细如毫发的几束松散金丝与浑铸一体的最高强度合金之间的差别。 从并拢的手指到正在翻转的手腕整个手臂乃至于整个人体每一丝肌肉纤维都合并到毫无破绽。 手背肌肤的纹理肉眼可见的变得光滑起来没有毛孔、没有褶皱。 “这算是我这具身体第一次认真的战斗吧……” 欧文压低了声音对自己的手掌露出了夹杂几分痴迷的眼神“我的身体我的技艺啊不要让我失望!” 唿! 他探出一掌。 在资本的供养之下观摩全球各地千百流派无数格斗家曾经战斗的影像欧文也总结出了属于他自己的格斗理论。 格斗的真谛在他看来不过就是弧线与直线而已。 让人的肢体人的气人的力无限趋向于最完美的弧线或直线就是格斗技追求至高破坏力的唯一真理。 这一刺是代表直线的绝式…… 原人格斗术·日光千枪贯杀! 举世之间最直的东西无过于光。 欧文的手臂上爆发出了一道道如同长矛般的金光射线暴射到楼层之中撞上了楼层大厅内残余的那些冰块。 这些光线本来并无实体而那些冰块坚固的如同钢铁。 但是这回两者相触的时候彷佛虚幻和真实被颠倒对调了过来。 那些冰块就像是幻影一样被实质般的光束射线贯穿轻而易举无声无息别说是硬挡下这些光线的杀伤力就连最基本的利用冰块特性让光线出现折射、反射的现象都没有能够做到。 这些光简直不像是光把冰块打成筛子之后也如同刺穿假象一般在大厅的墙壁上留下密集的孔洞穿透一层层墙壁的阻碍在整栋大楼的另一侧射了出去。 千百根光线组成了一个锥形以欧文的手臂为顶点在扩张散射的过程中摧毁了整个楼层。 布满孔洞的墙壁垮塌天花板碎裂砸落下来整座大楼都明显的感受到震动摇晃永久的少了一层。 欧文注视着那层坍塌的楼体颇有些满足于自己这一击的威力但他也察觉到了楼中的人并没有死。 冰白的气流还在扩散寒气所过之处电光总尾随其后。 明明隔着许多障碍物欧文却好像看见有个女孩在废墟之中披发站起。 是女孩吗??那样的威严和战意已模煳了性别甚至模煳了凡人这个物种。 依旧是冰寒和雷电两种属性但这一次不是什么靠运气活了千年的老乌龟所创的圣心诀而是一套掌法。 “飞瀑怒潮!”(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一剑穿云引雷光 徐小柔的内功名为圣心诀是来自《风云》世界的武功。 利用凤血炼丹长生的徐福花了千年时间学遍武林中各家精妙功夫才琢磨出这么一套精纯浑厚妙用无穷的功法。 但问题是风云世界的徐福本人是个自视甚高却又胆小怕事的人他弄出来的圣心诀招式多变功力绵长却根本没有定性没有汇聚身心、果决气魄、一锤定音的杀招。 这就导致他只能欺负功力远比自己弱的人一旦遇到功力接近自己的强敌变化多端的招式就成了花里胡哨的浮夸表象十成功力真正运用起来的效率恐怕还不足三成。 而所谓“飞瀑怒潮”则是来自《天地风云录》世界万恶罪魁藏镜人所开创的一门武学。 此人行事作风跟徐福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平生刚强霸道豪气万丈堪称浴血的战神。 他本来是天生纯阳体假如修炼阳刚属性的武功可以说是天赋异禀足以一日千里但是因为厌恶自己的父母兄长、真实身世不愿意跟他的同胞大哥修炼相似的武功路数。 藏镜人居然异想天开硬是逆着自己的体质修悟纯阴之功苦练得来的纯阴功力跟天生体质之间的对冲危险性自然不必多提。 创功的过程中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九死一生遇强越强越是艰难苦痛困顿的处境就越是激发出他的斗志。 当他成功把自己的先天体质改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那一天就在云深月影雾气清澜的深潭之下一掌轰得千丈瀑布逆冲而上。 寒瀑倒飞化为狂潮。 飞瀑怒潮由此得名。 创功过程中来自于藏镜人的那股足以悖逆天命的斗志狂性一点一点的全部铭刻在这套掌法内。 今夜徐小柔以生机勃勃浩无穷尽的圣心诀功力催动飞瀑怒潮仅一掌之下前方数以吨计的障碍物就被寒气卷起。 不管原本是天花板还是墙壁亦或者是位于天台上的水箱都被这股功力拔起、聚合变成了布满了苍蓝斑驳光芒的一只巨手拍了出去。 欧文来不及闪避被这只巨手压着好像拍苍蝇一样往高楼之下大楼正门前的街道上坠落了下去。 徐小柔背后还有很多半塌不塌的墙壁、歪斜的天台混凝土层而在她前方视野中的杂影一扫而空空旷的天穹与她的眼睛之间已经不存在任何阻碍。 她头上深蓝色的帽子已经不知所踪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之后便深吸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从这残破的高楼边缘跳了下去。 近处远处的大厦都在飞快的变高而地面上的那些商铺房屋变得越来越立体清晰。 银灰色的发丝在坠落的过程中被气流掀起像群聚的海藻那样摇曳着这一头柔顺的秀发原本伏在身后并不太显眼此刻却失去了遮掩显露出惊人的发量飘舞的过程中发丝所占据的体积几乎等同于徐小柔的身高。 “可恶可恶可恶的鬼老那顶帽子可是春华姐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还有师父送的发绳居然全都被你弄坏了……” 飞速降落的女孩咬着精巧如贝壳的牙齿嘴唇几乎不动的发出绝不会被别人听到的失态言语。 “我要把你那头黄毛噼成碳!” 轰!!! 巨手砸落在街道上因为这剧烈的撞击而四分五裂失去纯阴功力的约束变回了那些杂乱无章的混凝土块边缘处一些较小的混凝土轰隆隆的滚出去很远砸坏了店铺的防盗门。 气浪荡开周围一些商铺的橱窗玻璃全碎招牌被震掉了螺栓歪斜着垂落下来。 不到百米外的消防栓彭的碎裂水管里喷出白色的激流。 当徐小柔降落在混凝土堆上的时候冰霜在眨眼之间覆盖了半径百米的这片区域消防栓里喷出的水柱凝结在了半空像枝条笔直的一株冰树。 “哈哈哈哈!” 欧文突破了盖在他身上的混凝土和冰层直挺挺的站了起来从徐小柔背后向她抽出一掌。 徐小柔右臂一抬挡住了袭向她头颅的这一击左手如同鳄鱼摆尾向后攻去。 因为身高的差异她这一掌的落点将会是在欧文的左腿膝盖往上不多的位置无论是膝关节错位还是摧毁大动脉都是会直接影响到人体动力的伤害。 就算生命力旺盛到可以在一秒内复原也无法忽略这种程度的破绽。 欧文右脚往前一踹冰层碎裂作为徐小柔立足点的那块混凝土滚动移位使徐小柔的掌力失准。 她腰肢一弹浓密的发丝因惯性而卷荡已经在混凝土滚动时旋身腾空而起居高临下的发掌噼落。 失去了帽子之后更显得年轻了好几岁甚至好像未成年一样的女孩这一刻好像把全身的重心都移到了那只指甲秀气红润、指节细白若葱根的手掌上。 不那不仅仅是什么重心的问题而是质量这种更根本的属性或者说是神魂、意志、气韵之类更加玄虚的事物。 总之在她这一掌打出去的时候全身其他任何部位都好像变得虚渺莫测起来唯独那只手掌聚神华而内敛、纳电光而静沉犹如囚禁了诸多神鬼害兽的一面古镜。 飞瀑怒潮之……暴流灭境! 欧文是想要躲开这一掌的但他分明觉得自己已经退出了很远却还是看到那只手掌维持着原本的节奏拍向自己的额头。 他不得不挡甫一抵挡之下就身心俱震只觉得那平静如镜的掌心里面释放出了要把超过地平线的造物都给毁灭掉的滔天恶浪。 暴烈的冲击让欧文节节后退但他退了不到十米左脚就陡然一定右脚向外画了个圆弧。 这圆弧是何其圆满的弧线圆满的让人觉得这一道弧形轨迹绝不该这么短这么小。 于是这道弧线被画出来之后正在自发的扩大。 一边扩大一边往右侧逃逸远离欧文。 刚开始还在欧文脚下的时候弧线的半径大约只有零点五米。 当“它”向右逃逸了五米的时候弧线已经扩大了五倍也深深的在地面上凹陷了下去当“它”逃逸到二十米之外弧线已经扩大了二十倍深度也超过了普通成年人的身高。 当“它”逃逸了将近三十米的时候莫名发出一声巨响终于不再移动深深的弧形长沟里积满了冰霜冰块之间还有隐约的电光跳跃了一下。 用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就是欧文右脚画了个弧线脚下地面分毫无损三十米外却骤然轰鸣下沉形成了一条沟渠。 随着这个变故徐小柔掌心里源源不绝释放出去的冲击力骤然衰竭。 欧文的手臂一软攀绕着徐小柔的手腕把她拉回地面双臂都如同蟒蛇一样向前翻动卷咬。 但每一次关节翻转的弧度手指向前撕咬的弧线都依然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圆满感觉。 伴随着欧文向前追击的动态身上的各处关节形成大大小小的完美弧形一道连着一道洒然肆意的绞向徐小柔急退的身影。 原人格斗术小天轨双蛇相杀! 在犹太密教格斗技的体系之中具有魔性魅力的蛇引诱了原人亚当从人神一体的状态跌落下来那么凡人要想向上逆行追朔回归到原人亚当的境界最重要的一个步骤就是要降服象征着魔鬼的蛇。 如果有人现在能够观察到欧文身体肌肉和气的运动方式之全貌就会发现此时此刻从欧文的双足到背嵴两侧再到双臂、双手。 就好比两条正在不断互殴又同步对外对立而统一的魔鬼之蛇。 驭双蛇而起舞的欧文就是不靠虔诚修养不靠信仰罪赎单凭着基因与格斗复原于人世间的“原人”姿态。 “与其说是武不如说是舞……” 徐小柔虽然异常讨厌对面的这个人但也无法否认这套战斗技艺中无比饱满的美感攻防一体无懈可击的模样激起她的好胜心来。 避退了一段距离后女孩陡然一下弯腰双臂雷光闪烁往地下一插掀起一大块路面来。 欧文柔韧的手臂弧线状在路面上一撑小腿随之发力鞋底向前一蹭体积大到可以用来造一间小房子的路面就被化解了倾压过来的力道精准的倒了回去。 那路面刚刚倒下只见徐小柔的身影螺旋升天身体转过的轨迹上一道道有形有质的湛蓝剑气爆射出来。 圣心诀万刃穿云! 欧文应对那些剑气的时候屈指敲在其中一道剑气上甚至还传出敲在真正金属剑刃上一样的声音。 这些散射看来的剑气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麻烦徐小柔的这一剑目标也并非是他。 随着徐小柔双臂一抬旋转飞射的湛蓝色剑光并拢成一道更大的剑气笔直的冲入云层之中。 今夜的天气预报是无雷无雨天上那厚重的云层本来根本不该有雷电存在可是当剑气绞入其中须臾之间就见云涛翻涌墨色深重密集的电光在云层中炸响顺着那道剑气全部降落在徐小柔身上。 少女极招上手。 “雷光炽爁!” 半空中的人影看不出一丝原本的模样完全变成了一个耀眼到不可直视的雷光聚合体牵引着雷电剑气从天而降。 欧文神态振奋双臂分开宛如厮杀不休的双蛇远隔开来又转做首尾相衔的图桉。 “大天轨……” 连一个小女孩都有如此狂勐的气概欧文自然不肯落在下风只是就在他准备验证自己构思期待了很久了的绝招之时异样的征兆让他脸色陡然变得有些微妙。 千钧一发之际方才曾经被掀开的那块路面突然崩碎。 鲜红色的胶质物爆炸式的喷涌了出来看起来就像是不知道在哪里秘密储存了上千吨的果冻突然从地下轰上半空。 但如果是果冻的话绝对不会在冲上半空之后陡然间流露出硬化的质感光泽更朝着四面八方无规则的延伸出诸多枝叶形成那样一株高大的鲜红水晶树。 欧文仰头看去透过晶莹剔透的树干看到在树干的另一侧闪耀轰鸣不断变亮的雷霆剑光。 这神异无比的事物如果换一个场合出现的话绝对会成为一整座城市里的奇观引得无数人蜂拥而去拍照打卡留念。 可惜的是这棵树偏偏是在战场上涌出来的更可惜的是它长得太快好死不死的挡住了徐小柔轰向欧文的这一剑。 轰隆隆!!! 雷霆剑气一击之下刚刚才硬化起来的水晶树当场从腰部开始炸碎外围的硬化物质全被震成粉末之后里层依旧保持着柔软的那些胶质物也没有能够逃得过徐小柔倾尽全力的一击即刻气化蒸发了大半。 鲜红气体如同一朵巨大的蘑孤缓缓升腾起来。 与此同时六里之外第一个被发现的那座基地里同样的鲜红物质涌起跟这边如出一辙的形成了高大的水晶树。 这棵树就要比它的兄弟幸运的多成型之后没有被人一招轰成碎渣于是它就有机会展现出之后的变化来。 只见一条条粗大的根须从地面之下隆起排开了路面那些混凝土的束缚像是诸多森蚺般蠕动着自己的身躯或者蔓延甩动出去捆住了其他房屋把整个树身缓缓的朝一个方向移动。 这树其实并不算太高在现代化的大都市种种建筑物的遮掩之下哪怕就是站在旁边那条街道上都不一定能够看得见。 可是那些树根粗长有力体积骇人移动起来的声势却非常明显。 以至于关洛阳只是稍一凝神都能够听出来现在金翅雀岛上至少还有其他三个位置传出同样的动静至于更远的地方虽然他听不到但也隐约可以猜到了。 “原来三天之后成熟只是个幌子吗不对如果提前成熟会有这么大动静那这个三天后的幌子又有什么意义?” 另一边欧文满脸不爽。 “到底是怎么回事基因树怎么会提前出现?” 某座残破了的基地之中。 神武归一看着刚刚顶破基地顶层生长出去的那株鲜红水晶树神情恨深忽而坦然。 “神武摩诃来的真是聒噪!”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加速 异变突生欧文不肯恋战趁着那一朵鲜红蘑菇云升腾起来的时候飞速逸走借着高楼大厦的阴影掩饰绕了几个弯离开金翅雀岛踏水上岸直奔神武归一所在的地方。 各处的水晶树都在不断的移动而神武归一那边鲜红色的水晶树从基地里生长出来树根蔓延移出去二十多米的距离就停在了街道中途。 不是它背叛了其他基因树而是因为有一根贴满了朱砂黄符的麻绳系在了树腰上。 麻绳的另一端握在神武归一手里。 欧文飞身落下开口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扰动了地脉刺激得基因树种子提前萌发。” 神武归一老神在在的看着水晶树解释道“多半是神武摩诃。紫罗兰基因树虽然经过了我们的改良和二度培育但最初的源头毕竟还是羽化孤虚长生果这股扰动地脉的异力显然具有专门针对羽化孤虚长生果的效力。” 他想了想“简直就像是失散的羊羔遇到牧羊犬一样的感觉。” 欧文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解除这种影响吗?” “如果是早几天的话我可以提前察觉到这种手段做出预防或补救但是现在距离果实成熟本来就只差一天他这一手催化就很难遏制了。” 神武归一晃了晃麻绳说道“也没必要遏制再有十分钟这些果实就都可以成熟了他还算是帮了我们一把。” 欧文语气不善的说道:“但是如果抵抗不了这种影响万一我们吸收果实之后神武摩诃依旧能让果实力量在我们体内作祟岂不是大大的不利?” 神武归一说道:“你放心。基因树本来就已经是长生果的变异品种再被那些格斗家吸收的话就等于经过了第二次的过滤变化之后才由我们夺取过来融入到体内到那时候他这种手段对我们的影响已经是微乎其微。” 欧文哼了一声:“你之前可从来没有说过神武摩诃掌握着这种手段可他却打出了你想不到的牌又怎么能确定他就没有针对这些变异品种的方法呢?” 神武归一对合作伙伴几次三番的质疑并不着恼。 这人的心思好像已经寄托到了某一件犹豫已久期待已久的事情上其余的人和事都不值得他动怒只道:“神武摩诃从前地位卑贱接触不到家族里一手的研究报告后来他展露才能却被长老逼问实力大进的秘密掀起一场厮杀内斗旷日良久最后家族密地的资料都被销毁只剩下我脑子里记住的那些。” “所以他不可能知道关于羽化果实究竟是如何培育变异最多只能从古籍之中翻找线索找出针对原始羽化果实的法子罢了。” 欧文没有被这种说法说服表情依旧有点不好看。 神武归一笑了声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但当果实成熟的时候总会有人忍不住诱惑。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在这偌大的都市战场上其他举棋不定的人也不免要做出选择。你大可以先不要吸收果实观察观察再说。” “也只好这样了。“欧文先是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眶微微扩大“只是让我观察那你” 神武归一喟然叹息:“我已经很饿了实在是不愿意等。” 欧文摇了摇头:“你不是一向谨慎利益至上头脑清醒还劝过我” “不要假惺惺了你不是也知道要怎么才能激将我吗?!!” 神武归一突然拔高了音量目光灼灼地盯着水晶树主干的顶端、诸多枝条分叉的中心点声音又变轻了很多“武力上赶超我可以用前人的遗产、惊人的奇遇来解释但是紫罗兰基因树是我一手主持苦心研究的成果他克不了我。” 红艳艳的结晶体开始在所有枝条拱卫的核心位置浮现出来。 晶体的表层布满了璀璨的微小棱面一呼一吸之间这些棱面就分裂出了更多大小均匀的反光点晶体的体积也随之扩大。 神武归一掐准了时间在那块晶体刚刚停止生长的时候就已经跳上树梢。 紫罗兰基因树的果实吸收方法实在是很简单只要触碰到那块晶体就够了。 “来吧。” 当神武归一的手掌按上了那块晶体的时候有着坚固质感的红色物质立刻蠕动了一下顺着他的手臂肌肤渗入体内。 鲜红的基因树映得他全身发红乌青的眼圈消失无踪眼睑也泛起红光。 随着果实的消化与地脉连接的感觉让神武归一在现实视野之外有了另一种视角当他再度睁眼看向紫罗兰的时候映入他眼中的景象已经跟现实中的景物截然不同。 欧文看到神武归一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从树上跌落。 欧文一手揪住了他肩上的衣物帮他站稳连忙问道:“怎么了地脉异动让果实的效用出现偏差了吗?” “不是” 神武归一的颤抖渐渐平息下来还捂着脸发出了意味难明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怎么说呢?就算当初是我们推波助澜想要把紫罗兰变成这个样子但我的精力大多花在研究上而你一直蹲在富人区所以体会还是不够深啊。” “紫罗兰凶得都有些超出我的预料了。” 关洛阳正在看着自己的衣服吃东西。 从他身边长出来的那棵水晶树没多会儿就结出了一个很符合“果实”含义的晶体然后托着那果实向某个方位移动。 出于好奇关洛阳纵身靠近那颗果实准备仔细看看结果风衣下摆的一角垂到了晶体表面然后就粘在了上面。 软化的晶体像是被大力吸扯的果冻颤颤巍巍的被“神衣”一长口气吸了个干净。 神衣却还不满足居然又顺着果实结出的地方扎进了树干里面一根根战斗生命纤维分散开来大肆汲取树干中的胶质物把整棵树吸成了中空。 连刚才还活力四射的那些树根也变得像中空的浅红色玻璃管子陷入了僵硬一条接一条的低垂下来不再移动。 当那些纤维收缩回来的时候关洛阳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衣袖变得更宽松了一些衣料纤维又增加了。 神衣传递给他的情绪就好像是打了个饱嗝却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吃下更多相似的美味将一种暂时与地脉之气相连的感应分享给了他。 关洛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眼中的景物天翻地覆。 这阵子跟白铜他们聊天又在秘密网站上查询了一些地脉的常识关洛阳自然知道玄学意义上的地脉除了代表着大地元气流转的途径之外也代表着这一块地方人类文化氛围浸染后的倾向。 比如古都地脉往往厚重威严乘风而起飞速发展的现代都市多为烈火烹油鲜花着景之象边塞城市的地脉则免不了有些刀兵之气是由人与人之间的戒备、矛盾所滋生。 青壮年流失只余老弱孤寡的地方纵然再怎么土地肥沃风水秀美地脉之气也往往会变得凄苦孤寒。 大地坤元本来无偏无倚大公无私虽然表层上各有优劣但总体性质却趋于一致正是因为有生灵在此群居赋予精神象征歌咏风物人地交感才让不同地方的地脉特征变得天差地别。 古代风水师勘探地脉望风理气经常会用一些特征异常鲜明的比喻来形容一城一地的特色“望之如金山”“似虎狼巢穴”“群贤毕至之所”“鳞鳞兵甲处处老坟”。 而现在的关洛阳才明白这些句子可能不仅仅是比喻而是他们真的看到了。 因为现在的他也看到了——地脉视角的紫罗兰。 布满了暗红血斑的黑灰色混凝土高楼残破歪斜摇摇欲坠磨牙吮骨的大型野兽伺伏在楼内。 秃斑掉毛的犬科用牙齿拖拽着同类的尸体在大街上游荡。 不知道多少座钢梁铸就了一座横跨海湾两岸的巨大巢穴生长着人脸的巨蛇在巢穴之间进进出出凸起的肚皮里存着多颗鸟卵在金翅雀岛和新区之间徘徊。 没有翅膀的人面鸟站满了天台也占满了矮小的屋檐欢快的跳跃着追逐着各种各样的异类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快门声。 看起来像人但浑身毛发无比旺盛每一缕长毛上都要挂着金子或卷着钞票的狒狒、猩猩、猿猴坐在这些落地窗里花园里面不愿其烦的一次次梳理自己的毛发点数那些装饰品。 还有一些羽毛华丽但就是不像鸟的东西在天空中互相扑击嬉戏着高飞引起地上的人面鸟热情的追捧即使踩死了身边的伙伴也在所不惜。 这真是恐怖片一样的场景而且还是最三流烂俗的那种。 就算是恐怖片也需要逻辑也需要在秩序的基础上来烘托那种人外的恐怖。 但与恐怖片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枯燥工作不知不觉被害的旁观者没有尖叫哭喊绝望退缩的受害者没有丧失希望自闭等死的剧情配角。 大家都很快乐。 野兽在呼噜呼噜的笑犬科在吭哧吭哧的笑猿猴们在窃笑人面鸟在欢喜的尖叫。 而那些互相撕咬成群结队搏杀着的更是在畅快的大笑。 这就是紫罗兰的地脉最近的印象从更久远的野蛮时代直接过渡到了如今战斗异类血腥欢呼。 这里是街头格斗合法化的都市这里是以厮斗为乐趣以血腥为卖点的娱乐圣地这里是杀人合法化的暴力之城。 还愿意住在这里的人中毒已深就连愿意亲自到这里来游玩的也算不上是严格意义上的正常人吧。 可以说当今世上再没有哪个地方的地脉之气会比这里更适合用来战斗和杀戮。 关洛阳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 他喜欢武风昌盛的地方喜欢热衷战斗的人们在他来到这里之前对紫罗兰的构想中最乐观的一种是一个肆意畅快的让众多格斗家可以进行相对公平交流的大舞台。 但是可惜现实果然不会依照着最乐观的预估那么发展。 从第一天遇到那些克隆人开始这座畸形的城市就让他的期待值一降再降。 占据多数的只是一些没有明确追求的暴力猎奇爱好者占据上层的是一些根本不懂得尊重生命的逐利者怀有赤诚的格斗家们在这里反而成了被愚弄的少数一方。 “果然呐除非找个荒无人烟的山野蹲着不然的话就算随便找个地方度假练功都还是会遇到一大帮看不顺眼的东西” “偏我就爱管闲事!” 他正在暗自发狠的时候有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关洛阳?” 关洛阳眼神一转换回正常的视线看向树下的三人:“你们是?” “我是陆春华的朋友。” 徐小柔说道“上次春华姐庆贺转命成功给我们介绍过你和白铜你没有去参加那次聚会但我们看过你的照片。” 关洛阳从树上跳下来:“居然是朋友的朋友刚才就是你们在那边打架吧跟你交手的人是谁?” 徐小柔鼓了下腮帮子气闷道:“是个叫欧文的之前你上过他住的那个岛可他真身藏在其他地方没有死。明明也不弱偏偏这么擅长逃跑。” 狄少龙笑道:“关先生我们对你是有点了解的上次跟白铜也聊过一些既然大家都在这里不如合作吧?” 关洛阳没有急着答应:“我本来只是来这边找架打现在嘛附加目标是干掉包括欧文在内的几个人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是来追回一件文物但是盗取文物的人一定会跟欧文那个阵营有所交集。” 狄少龙笑着伸出手“我们的立场基本一致。” 关洛阳略一思索握住了他的手。 “那我们就先尽量多的搜集这种基因树果实吧这东西带来的提升颇为可观要是有超过半数落在欧文他们那方面事情恐怕会变得很难办跟我来。” 地脉异动之后不到半个小时除了被徐小柔直接轰碎的那棵树之外三十五颗基因树果实已经全部被吸收。 吸收了果实的人又可以感受到彼此之间的方位于是在黎明到来之前吸收果实之后的存活者已经从三十五人减少到了十五个。 并且全部集中到了紫罗兰州的西部。 依循着地脉之气的感应那个引起地脉异动的源头就在那里甚至还在那里不断的释放影响。 天亮的时候五个抵达了那源头附近的果实拥有者几乎在一瞬间同时失去了感应。 属于他们五个的果实力量却并没有向胜者转移而仿佛是散回了地下。 ‘难道是五个人同归于尽了吗?’ 第六个赶到这里的人不由得产生了这种猜想。 然后他就听到了像是钟声又像是风铃的声音。 神武摩诃坐在一面围墙前周围的景物已经看不出原貌只是后面的围墙上挂满了尸体。 他摇了摇手中的铃铛。 这个青铜器般的大铃铛有一个古朴的名字驱山铎!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荒诞的目的 来到这里的第六个人已经吞噬了三枚基因树果实外表看起来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年纪在三十岁上下。 但他那身白色衬衣上已经血迹斑斑金丝眼镜的镜框里面实则是没有镜片的手上还提了一把弧线优美的大马士革弯刀。 弯刀的护手处银质鎏金握把的原材料是黑色的水牛角布满美妙花纹的刀身寒光闪闪没有沾上一滴血迹。 “掌握着影响所有基因树的神秘力量你是欧文他们的敌人吧?” 衬衣男子审慎的看着挂在那面墙上的尸体语气却尽量温和“欧文他们是大赛的主办方对于基因果实的了解肯定远超过我们这些参赛者谁也不知道他们还隐藏着多少人手、做过多少布置。” “这些不理智的人在见到真正的大敌之前就互相厮杀确实该死但是你和我之间或许有合作的余地。” 衬衣男子会说出这种话来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神武摩诃身上并没有基因树果实的力量不会像其他果实拥有者一样一见面就有异常强烈的想要吞食对方的念头。 神武摩诃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是又摇了摇铃铛刚才干掉的那五个人身上流散出来的果实力量此刻都在他脚下的土壤之中随着驱山铎的声响而被安抚平顺下来。 衬衣男子细听铃声感觉对自己体内的果实力量影响极其微弱底气更加充足垂下刀锋上前一步自信的说道:“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欧克瑟紫罗兰最大的赌场最欣欣向荣的船运公司都是我名下的产业。联手获得这场竞赛的胜利之后我可以” “你是第六个。” 神武摩诃向前探出一手弯曲的食指骤然弹出。 欧克瑟眼神急变正要挥刀忽觉身子一轻晃晃悠悠的飘了起来手虽然挥了出去但手里的刀也不知去了哪里。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掌居然变得透明起来视线能够直接穿透手臂看到还站在地上的那个人。 那个熟悉的发型提刀站着的模样分明就是他自己。 “我在那里?那我是谁” “我的灵魂!!” 飘起来的魂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顿时发出急切慌乱的喊叫努力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 可是灵魂发出的声音别人根本听不到。 反而在他的灵魂拼命舞动四肢想要下沉的时候巫师的夺魂咒语像是无数游动的绿色蝌蚪一样突然显现在空气之中。 绿色的咒语在跳动重叠念咒的声响杂乱到无法细听只要一秒钟就能把听众的精神扯入一个光怪陆离的污染世界先是听觉的扭曲接着就是魂体的变异。 绿幽幽的灵魂像揉坏了的面团一样失去了人形下半身变成了一团烟雾般的尾巴上半身的手臂、躯干也都拉长变细。 随着神武摩诃手指一挥这团魂体就飞入了墙壁上的某具尸体里面那具异常苍白的尸体就多出了两抹浅绿色的眼影。 仔细观察的话这面墙上的所有尸体都有这样的痕迹。 欧克瑟一死果实力量的鲜红光泽就像他的尸体中流泻出来钻入地下而他的尸身也自动飞起贴在墙上变得苍白既没有血色也没有眼影。 神武摩诃杀死第一个格斗家的灵魂后后来遇到的所有格斗家的魂体都被他用咒语操控打入其它格斗家的尸体之中墙上始终有一具尸体是空着的等待下一个来客。 “果然这些人遇到你的夺魂指将毫无反抗之力。” 神武归一出现在长街上双手插在裤兜里一步步的靠近过来“夺魂指封闭掌索命拳这些怪异武术的名称都可以从咒语之中解读但是上次你追了我三十个小时才打伤我的那一招拳法其中好像有核能是叫什么名字?” “那叫铀光波动拳。” 神武摩诃站了起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铀光波动拳很形象的名字。”神武归一说道“我从受伤的地方提取出了被你的拳力污染后的细胞以那些细胞为范本进行了基因优化如果这次你还拿那招拳法作为胜负手的话恐怕就要品尝失败的苦酒了。” 神武摩诃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神武归一在即将触及到那些咒语的边缘停下脚步神色严肃真诚的说道:“宿敌的战斗我要杀你也不想是靠着这种小把戏。” 神武摩诃脸上有些恍然又有些笑意:“宿敌原来你是这么看待我们两个的关系。” “难道不是吗?” 神武归一的脸色更加严肃“堂堂正正的击败我甚至生擒我家族里那些暂时被迫臣服于你的人就会真心的臣服你将彻底成为神武家族最尊贵的人。” “不要想着否认我能够感觉出来上一次我们对战三十个小时你是有两次机会可以杀死我的却留了一分力气就是想要生擒吧。” “这一次又不惜跨越大洋来追寻我的踪迹派出你的手下多方筹谋还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可以影响羽化孤虚长生果的手段不就是想要彻彻底底的击溃我来证明你自己吗?” 神武归一的双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张开怀抱“你的手下已经死光了我的盟友我也让他暂时留在后面。” “这里只有街道尸体你和我。来吧来看看最后能证明自己的到底是谁!” 他维持着空门大开的姿态等着神武摩诃先发动攻击就像上次的战斗那样的开局但是这次他一定会达成一个不同的结尾。 神武摩诃看了他一会儿:“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家族那边我看不顺眼的已经杀光了留下的都是我不在乎的我有必要对死人和我不在乎的东西证明自己吗?” 神武归一嗤笑道:“你不在乎又何必解释呢?说到底还是作为有缺陷的产品出生不敢大方承认自己的心情吗?” “我是觉得跟抱有这种心态的你打起来会让这场战斗变得有点滑稽所以还是先告诉你真相吧。” 神武摩诃展示手中的铃铛“我的目标一直都是这件东西的主人上次留一份力是怕把你打碎了。毕竟你的身体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 神武归一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眼神盯住了那个铃铛。 他很快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驱山铎在古籍之中属于秦始皇的宝物。 天中记卷七引玉堂闲话:“宜春界钟山有峡数十里其水即宜春江也。回环澄澈深不可测。曾有渔人垂钓获一钟又如铎形。” “渔人举之有声如霹雳天昼晦或有识者云此即秦始皇驱山之铎也。” 秦始皇是一个有着多重评价的历史人物有人盛赞他的伟大有人着眼他的暴虐但无论是在哪个角度去看这个废除了分封建立大一统皇朝的“皇帝”都可以称得上是应运而出。 但那只是从他的功业上来说如果从修行的角度来讲的话那他实在是生在一个不怎么好的时代。 那个时候本世界的武功和法术都还只是萌芽未久愚昧、低效的巫祭之法甚至还没有能够彻底淘汰。 人的成就毕竟还是会受到眼界的影响在那个超凡体系粗疏杂乱的时期就算能凭着自身的天赋冲击到五星级恐怕也只能留下四星级的功法功法的弊端甚至会反过来影响创功者的寿命。 与之相比轮回者简直个个都是超级幸运儿可以接触丰富到无以复加的种种知识资源资深的轮回者甚至能凭自身的眼界参与探讨、改良比自身星级更高的功法。 总之为了获得无暇的长生这个世界的秦始皇做出了许多努力制定的计划有的是在当时就要去尝试有的却是需要长久的时间来筹谋其中有一项计划就交给徐福去负责。 以徐福从海上寻得的长生果为核心以五百童男童女为素材调整出与长生果最契合的血脉创造出一生下来就可以长生的人。 这就是神武家族的起源。 这个计划的另一个方面则是利用部分长生果散布在神州各地用法术将炼制过的果实根植于地脉之中汲取各地的人文气息——无论是文章还是歌谣神州上的人们总避免不了要谈及始皇帝这些关于始皇帝的精神标志就是被改造后的长生果唯一能够汲取到的养分。 当徐福的后辈创造出了没有缺陷的长生人种时把神州各地的长生果取出两两结合就可以把游荡在冥冥之地的始皇帝意识唤回现实让他带着最器重的那些文武大臣降临在全新的长生之躯上重活一世开启新的篇章。 可惜的是始皇帝死后为了将尸身葬在他生前所选的东海灵地公子扶苏扶灵入海却一去不回秦朝二世而亡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步调失去了最稳固的保障。 之后楚汉相争再到隋唐总有一些出色的人物探寻古迹追寻始皇帝当年的遗留有的是为了夺宝有的则出于好奇种种寻求长生的布置都因此被破坏掉。 徐福在广袤神州上随便找些地方种下去的果子都能被虬髯客挖出来做成战书便可见一斑了。 于是这个本来应该是最隐秘最有可能完成的计划被一拖再拖神武家族远避海外千百年过去后也没有谁还想着什么秦始皇了关于长生的研究变成了他们自己的利益诉求。 神武归一这个最最正统的神武家族传人都没有想过再去执行徐福当年的计划而神武摩诃这个亲手把神武家族成员杀了大半的人居然 “你!”神武归一满心荒诞嗓音都变了调说道“你要唤回秦始皇?” 当对方揭破这一点之后他立刻明白了神武摩诃为什么没有吸取那些果实力量。 因为只有不再被人融合状态的果实力量才方便被驱山铎提取出最初属于羽化孤虚长生果的那一部分用来唤回始皇帝的意识。 这事实让神武归一不得不相信对方的说辞于是也更加难以接受“你疯了吧这能给你什么好处?!” 神武摩诃摇了摇铃铛。 如果真的只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那么这么做确实没有什么好处他肯定会选择自己夺取这些果实的力量。 可是他是轮回者。 从被选中的第一次任务那次改变他人生的奇遇开始神武摩诃就已经注定要跟被冠以秦始皇之名的人物产生更多的联系了。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原因 轮回者这个群体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据说有些人曾经探讨过这个问题觉得经常性穿梭在不同的世界每一个世界又只能停留几个月甚至更短的时间很容易让人失去热情变成只为了保命而机械性完成任务的枯燥、单调生物。 轮回者这个身份穿梭世界这个强制性的行为会极大程度的破坏生活的完整性让人很难再从任何途径获得真正的快乐他们的欲望会消减好奇心会削弱做任何事情的动力都只剩下痛苦的压力。 即使他们看起来还保留着某些癖好比如最常见的、针对任务世界弱小者的欺凌玩弄那也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能从中获得快乐只不过是想要通过作恶来宣泄压力。 好像认为只要这样做了就能把自己的痛苦转移给其他人了。 ——不可否认轮回者中确实有不少人经历过这样的转变。 但是真正能活得长久的那群轮回者却反而会拥有更强盛的欲望他们在度过适应期之后会向着更坚定的姿态转变自发性的去做更多任务中不曾提及的事情对任务世界施加的影响远远超过那几个任务标准。 传闻中也只有这样的轮回者才有可能让任务完成度无限逼近于百分之百。 神武摩诃执行第一次任务的时候就遇到了那样的一群轮回者。 那个世界是一个看起来处于近现代时间的地球。 不过在那里除了绝大多数生活在日常世界里的“麻瓜”之外还有一种掌握着强者力量的“巫师”。 新手任务的要求是让他猎杀二十名正式巫师。 以他那时候的水平来说能接触、能干掉的也就只是一些最低层次的巫师而已。 可是就在他把第一个目标击杀于酒吧里的时候遇到了一群随便表示出自己身份还一眼看破他是新手轮回者的人。 “神武?” 捏着酒杯坐在吧台前的玄袍青年那时懒散的缓声说“我听说在很多世界里神武这个姓都跟徐福有点关系那么在你那个世界里应该也有一个我喽?” 旁边的侍从笑答:“陛下即使是同为始皇帝他们之中也有很多人的志气性情不能与陛下相提并论。我们那战团之中不就有好些例子吗?” 玄袍青年道:“但那毕竟也是嬴政。此界所谓佛帝魔、救世主、白魔王一干人等更不堪入眼。空有称王称霸的野心却不懂为天下立规章不懂得驯化隶民统辖文武广为提拔勇士的手段。即便他们有撼山拔岳的力量也算不上什么有趣的对手。” 他对神武摩诃说道“你既是嬴政臣属就跟在我们身后吧。” 那时候还只有数字代号的神武摩诃就这么跟了他们一路超额完成了击杀的数目甚至最后那玄袍青年把自己的配剑递给他让他去捅死了奄奄一息的佛帝魔。 不管那个举动是真心的馈赠还是为了更凶狠的践踏佛帝魔的狂傲之气至少神武摩诃确实因此获利良多。 “如果是交易的话我有什么可以回报给你们呢?” “哦?看不出你还有这份志气。” 玄袍青年赞许的点了点头丢给神武摩诃一张卡片“那就等你真正感到不安的时候找一个看起来还算出色的嬴政把我们战团的这张强制邀请函给他吧。” 所谓的“真正不安”当时的神武摩诃还觉得有些迷惑但到最近两次任务的时候他终于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 路边的一株草一块烂石头一粒尘埃是不会因途经此处的百兽霸主感受到不安的。 但如果那一株草也已经成为了一头猛兽那么对曾经那头兽王留在自己身边的“视线”就会更加在意难以安心。 那张强制邀请函已经快要成为神武摩诃的一个心结了。 法奇有建议过他直接把那东西卖掉这种只能邀请某类特定人物的强制邀请函其实还是很有市场的有的轮回者可以用这类东西在有秦始皇存在的世界里换取到不小的便利。 但是这种近乎逃避的做法被神武摩诃本能的否决了。 “你想知道会有什么好处?” 神武摩诃回答道“很简单这么做能让我心情舒畅。” 他说完就动手了。 神武归一在他眼中只是个已经被跨越过去的踏脚石对方知道真相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情绪反应他根本不在乎没有兴趣去欣赏。 但心情上的不在意和战斗上的重视并不冲突。起手这一招不再是夺魂指。 神武归一并不是紫罗兰州这些大多数只懂得磨练肉体的格斗家神武家族代代传承、不断改良的功法是兼具玄学法术和搏杀武道两种特色。 九部九鼎长生功修炼人身心魂灵内脏躯壳的九个部分凝聚九鼎镇压精气神并非夺魂指可以轻易动摇的目标。 所以神武摩诃出手就是要先轰的九鼎动摇无差别撼动三花三宝的十成功力铀光波动拳。 毁灭性的高能辐射白光本该向四面八方同时扩散但在巫师咒语的干涉下居然被约束成单向的轰击。 神武归一的身影瞬间被白光淹没在这条街道尽头还隔了一段距离的高楼被这道白光拦腰轰出一个大洞。 刺眼的辐射光芒被刚刚烧融形成的晶体散射开来仿佛一个一闪即逝在人的视野中留下焦黑影痕的太阳。 但光芒散去后衣服变得破烂的神武归一只是滑退百米。 他瘦削的身形真正遇到敌对力量的时候沉重的仿佛一座铜铁堆叠起来的小丘而他此刻的心情更如同烘炉之中的铜汁铁水。 “你这个神!经!病!” 神武归一咬牙切齿的变换印法紫罗兰基因树果实蕴含的地脉之气向他的精气神三坛转化。 “三坛祭天九鼎齐动” 他死都想不通对方要复活秦始皇干什么但这让他感受到更强烈的屈辱和痛恨。 他视为宿敌的就是这个做事颠三倒四的神经病吗?! 该死!!!! “禹王印!”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灭灵之拳 九鼎功修炼到触及最后一层的境界时可以将从前的所有招数全部融汇贯通缔结成五种印法。 以禹王印为开篇。 禹王铸九鼎本身就是山川地理从此太平安宁的象征这一道印法的关键就在于镇压、静止的意境。 从前的神武归一如果想完美的展现出来“禹王印”的威能还需要家族内培养的其他九名术士一起为他沟通地气加持精神。 只不过上次神武家族内乱的时候神武摩诃暴起发难一举先把那九名术士打死四个之后逐个击破使得阵型残缺神武归一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机会施展出九鼎五印。 而现在的神武归一吸收了多枚紫罗兰果实之后孤身一人就可以施展出比当初整个团体合作时更具威严的印法。 伴随着他双手前推的动作静谧而迅猛的力量制造出一条不断延伸的寂静地带向神武摩诃侵袭而去。 那破裂不堪的街道上几块正在滚动的碎石保持着倾斜的姿态停顿在那里近地面飘动着的一缕又一缕尘埃像是被高清相机抓拍一样定格。 空气里漂浮的那些绿色蝌蚪状咒语还保持着原本的形状但显然失去了鲜活的意味已经成了空洞的图案而不再具有巫术的神秘效果。 当这种寂静来到神武摩诃面前的时候他右臂的手肘手腕往下一沉收到腰间然后左脚斜跨成弓步就这么毫无声光效果朴实至极的一拳打了出去。 咔拉!!! 空气里响起了一道清晰无比的破裂声。 神武摩诃前方的区域跟他拳头后方的区域好像产生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 前方的景物依旧寂静不动裂痕后方的事物却变得暴乱起来极速对撞的空气在他背后形成了三四个大大小小的气旋。 高墙上挂着的那些尸体是用巫术让他们的背部牢牢的吸附在墙面上而他们的四肢此刻被剧烈的风声卷动就像是很多道破破烂烂的旗帜被吹荡起来呼啦啦随风摆动。 禹王印的寂静力量在遇到神武摩诃的拳头之后就像是遇到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但神武归一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更加振奋起来面皮发红因为他的禹王印虽然没有继续向前却也没有被击溃那一片寂静的区域正在跟神武摩诃的拳力僵持不下。 “第二印开山!” 趁两股力量对抗之际神武归一手上印法变化开山印刚一结成又立刻向第三印变去。 鲧治水不利死后化为黄龙破开龙身而大禹出世。 第三印黄龙。 第四印息壤。 九鼎五印一招更比一招强唯一一个不方便的地方就是必须要按照一到五的顺序逐个施展过去才能够展现这种威力递增的效果。 如果单独把第五印拿出来使用的话那也不过是跟第一印的威力不相伯仲。 神武归一只有抓住对方还不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才能占据更大的优势换句话说他至少要在五印之内把对方打成重伤残废取得足以奠定胜果的优势。 如果神武摩诃撑过了这第一轮的五印肯定会察觉到其中关窍那几乎可以宣布神武归一在这次对决中已经没有单独打赢他的希望了。 就在息壤印初成的时候神武摩诃的拳头向前突进半寸拳头的轮廓似乎骤然放大。 那一段寂静不动的街道顿时被他的拳力化作一股土崩瓦解的灰色尘砂风暴刮地三尺轰鸣而去。 神武归一手掌一抬混凝土地面如同波涛般柔软起来身体前方竖起层层高墙阻截风暴。 同时他整个人往后一倒地面出现一个人形空洞容他通过随即洞口弥合平整的看不出来半点被破坏过的痕迹。 神武摩诃一拳抬起身体如切豆腐般轻易贯穿所有高墙刚好看到洞口闭合的最后一瞬。 背后残破的墙体像海浪似的哗啦啦膨胀腾空。 东南西北每个方向都有灰色的混凝土巨浪涌动而起犹如一朵奇大无比的四叶毒草正要闭合布满利齿的叶片将几百吨的物质集中轰击在猎物身上碾得其粉身碎骨。 神武摩诃左手往上一抛驱山铎冲出四方巨浪合围愈发狭小的缺口升上高空。 深绿色的光芒操控着这个大铃铛悬空自响其音如钟下方被息壤印操控的混凝土登时为之一缓。 咯!!! 神武摩诃的两排牙齿叩响喉咙里传出深奥古朴短促的咒语对着地面打出一拳。 阿瓦达索命拳! 深绿色的巨大拳印浮现了一瞬间轻而易举的渗透到坚固的地面之下然后分裂成上百个较小的拳头拖着细长的绿光尾巴拐着弯无声的轰击了出去。 巫术能量并非实体在地下穿行的速度比神武归一还要快。 他正要准备施展第五印就已经有好几个常人手掌大小的拳头追到了他身边不得不再以息壤印抵抗。 松散的土壤一圈圈塌缩变得紧密无比颜色也越变越深使巫术能量形成的拳头难以渗透纷纷撞散在这层致密的土石之外。 但更多的幽绿拳头已经带着刁钻的弧线袭来迫使神武归一的身躯渐渐靠近地面。 他要分心防御就难以结成第五印如果不去防御的话同样会被干扰进度让神武摩诃真身追来。 “那个不知所谓的神经病偏偏其他方面都正常的很!” 难以言说的屈辱愤恨刺激着求胜的欲望迫使神武归一榨取着自己脑海中的战斗智慧。 地面上神武摩诃感应着阿瓦达索命拳追踪到的地方。 在数十枚拳印的一次集中冲击爆破后神武归一的身影从地下飞出。 神武摩诃闪身而至一拳打在他额头上巫师武道冲击魂魄的力量透体而过神武归一半点不受影响的挥手斩来。 “嗯?!”神武摩诃眼神微变手腕一抖铀光波动拳运了三成功力就把神武归一轰成满天石屑。 呼! 又是一个神武归一出现在他背后被他屈肘砸碎。 放眼望去地面上竖起一排又一排神武归一四个方向上停滞的混凝土巨浪也凸显出一块又一块的人形粗犷的混凝土迅速化为纤毫无漏的人类相貌。 五官标准眼窝略深身材瘦削的神武归一现在一口气出现了两百多个而且这个数量还在不断上升。 他们体内都有紫罗兰地脉之气的力量与这个城市的气息混淆不分前仆后继的冲杀过来或飞身而至或极速冲刺或者踩着同伴的身体跳上更高的地方结印打下。 就连印法的气息都以假乱真有的是开山印有的是禹王印除非真的触碰到否则神武摩诃根本分辨不出来。 神武摩诃的眼珠扫来扫去眼神中流露出铁一样的光彩。 就是那种千锤百炼之后刺入冷泉之中青烟袅袅水波朦胧也掩饰不住的光泽。 然后他压下了眼皮两只眼睛都只留了一线余光双足稳稳的站立挺直了腰杆两只手怀抱在胸前。 他的胸膛、手臂、脖颈乃至于脸上的肌肉线条在这个姿态中都显得更加突出。 可是在战斗中做出这样的姿态似乎就显得太过愚蠢了。 有手刀劈在了他的侧脸上贯手刺中了他的咽喉拳头砸中鼻梁脚踹在他那深绿色斗篷的帽子上攻其头顶甚至就连胯下、臀部都受到了袭击。 但他的身体没有半点受损反而是那些击打在他身上的手脚碎裂了断裂面上露出了混凝土的本色。 人群外围一个好像还没来得及“上色”的神武归一浑身上下都是雨后混凝土似的灰黑色发型显得尤为僵硬眼睛也一眨都不眨但是在其他同类的遮掩之下他的双手十指以一个灵活的姿态变化着。 当其他八根手指都已经绞合在一起两根大拇指的指腹也缓缓的扣合。 所有神武归一蜂拥而上最内侧的一圈在半途就失去了人形变成一团团如同泥水的灰浆撞在了神武摩诃身上。 神武摩诃垂落的眼皮微微一动身上的衣服也晃动了一下。 这些灰浆居然拥有远胜于之前固态肢体的打击力道。 神武摩诃睁开眼睛试着鼓动力量升上半空但外围更多更多的灰浆已经汇聚成道道浊流冲击而来扯动着他的身体不让他一飞冲天。 原本的街道两边一些残存的房屋根基就像遇到高温的油脂一样飞快融化流入到这片污浊灰暗的沼泽之间。 神武摩诃再度发力上升周边的空气被他的力量搅成狂澜仿佛整片沼泽都要被他扯动着脱离地面。 但那些被拉伸向上的灰色泥浆依旧牢牢的束缚着他膝盖以下的部位许多浊流如同触手长鞭一样挥动着抽打、缠绕在神武摩诃的上半身把他向下拉。 神武摩诃慢慢的被扯回地面翻滚的泥浆涌上他的脖子覆盖他的头部沉重的冲击力甚至使他的颈骨发出快要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 在他背后百米开外涌动的泥浆之间隐藏着一道身影将印法的力量推升到极限。 九部九鼎长生功灾洪印。 覆盖数百米范围的混凝土沼泽骤然从最外圈开始凝固一道道溅起的浪头都变成了水泥雕塑汹涌的波涛形成起伏变幻的坚硬地面。 本来促使混凝土软化能够像液体一样流动的力量正在被撤走向着神武摩诃集中过去。 甚至就连这些混凝土在之前液态浊流的状态下本该具有的动能、势能也全部被借走。 ‘死吧!!!’ 神武归一在心中大喝。 他连自己的嘴巴外面都糊了一层极度坚硬的石壳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失态出声打草惊蛇。 数百米沼泽洪涛的动能势能集中作用在区区一个身高两米体态健美的人类身上就算这人通体是钛合金打造的恐怕也得被粉碎成接近分子级别的威力。 只是就在凝固现象来到神武摩诃身边不足三米的地方时他忽然转了个身。 他头部百分之九十的地方已经被混凝土覆盖只有一只左眼还露在外面看向神武归一。 神武归一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脑子没能及时给出答案。 直到他看见神武摩诃双臂一振脑子里如同飞过一道闪电。 ‘对了这人之前还一直是双臂怀抱在胸前的姿势!!’ 神武摩诃撕开束缚如同闪现般出现在近百米的高空只在混凝土沼泽的中心留下一个凹坑。 灾洪印的力量汇聚到那里形成可怕的扭曲但已经跟神武摩诃无关。 他已养神许久此刻凌空挥拳。 铀光波动拳的辐射光芒在他身上微微燃起斗篷之下的血肉之躯有隐约化作晶化的现象但这些晶光异象一闪即逝。 神武摩诃的这一拳无光无彩肌肤紧绷的拳头轻轻击打空气。 神武归一却看到了毁灭他眼中全部景物的白光。 他身上的石壳风化飞散肉体完好发丝轻动但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 这一拳已经毁灭了他的灵魂没有给他留下遗言的机会。 神武摩诃一把抓来驱山铎飞落到神武归一身边将这个大铃铛放在神武归一的脑袋上。 当!当!当! 铎声渐趋急促。 神武摩诃视线在驱山铎上停驻了一下脑袋往右边转去视线逼得正在向这里靠近的欧文脚步微滞。 欧文还不太想失去神武归一这个盟友可这局势翻转太快慢了一步。 就在神武摩诃与欧文对视之时两人之间的空地上突兀的飘过了一架纸飞机。 欧文身子陡然往后一晃闪避的动作快的好像脚下的影子都没来得及跟着变化。 有什么东西擦着他额头飞过在他额头上留下一道笔直的伤痕。 神武摩诃则抬手一抓身子轰然倒退滑出去将近三十米。 赤红色的光泽从神武摩诃的指缝里透出来当他张开手掌的时候赤红色的尖锥状晶体已经化作粉尘飘散但掌心和拇指以外其他四指的指根处都留下了一点灼伤。 这一枪原不是打他的而是打神武归一只不过却被他强行摄拿。 神武归一灵魂虽然毁灭但肉体还不算是彻底死了如果这一枪得逞的话他体内的多枚紫罗兰果实力量就会转移到那个枪手身上。 欧文感应了一下这才发现就在神武家这两个人对决的短短时间内紫罗兰果实拥有者的数量再度锐减如今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了。 神武摩诃之前坐着的那面墙后方十兵卫的身影飞跃而出八张大刀片如同八片羽翼在他背后张开向着纸飞机飘来的轨迹追索过去。 但人在半途一双缠绕着金色光焰的手臂就跟他的刀片硬拼数次把他拦截下来。 马克的双臂缠绕着源自神龙的不朽之力驻足在十兵卫面前眼睛盯着十兵卫嘴里高声叫喊。 “魔弹欧文老鬼这家伙占着果实又不用白白浪费先联手干掉他怎么样?” 浪不浪费果实且不谈神武摩诃刚才展现出的实力已经足够让在场的人感受到不得不先除之而后快的可怕威胁。 远处天台上的魔弹射手低笑一声拿起护栏上的纸飞机正要把这架纸飞机也投过去倏然手腕一转把纸飞机往身后投去。 乘着风平稳飞行的纸飞机被狄少龙捏住。 魔弹射手的枪口已经调转过来吹了声口哨。 “酷啊!以杀人为目的行动的时候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快就被人发现藏身的地方。亚洲人之前好像没在紫罗兰看见过你?” “我说这是巧合你信吗?” 狄少龙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我也只是想找个好的狙击点方便辅助队友而已。” 魔弹射手脸上明显不信:“这种场合还有队友?” “队友和新朋友。”狄少龙笑了笑“不过你不用怕他们不在这边。” 魔弹射手眼角余光极快的往侧后方瞥了一下。 固化的水泥沼泽边缘有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那里。 虽然只是背影不过魔弹射手之前看过一些视频资料那应该是欧文他们的老对头似乎是叫 神武摩诃盯住了那人:“关洛阳。”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风云第一刀 此刻其实已经是清晨天色大亮只因云厚还看不到太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紫罗兰州这一段时间变本加厉的在战斗中烧掉了许多东西滚滚浓烟上升到天空中之后这清晨时分的满天云朵都是白里透着灰的。 风里也断断续续的传来焦灰的味道。 狄少龙嗅着这样的空气神色中便有了些许厌倦说道:“我知道你魔弹射手在你来到紫罗兰之前就已经是世界佣兵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的人物。 甚至在你得到操控魔弹的超凡技艺之前凭着一个没有经过任何修炼的狙击手身份名声就已经很响有了在一些国际组织里面单独列出档案的价值。” 魔弹射手动了下脖子活动着颈椎说道:“你想说什么?” “你最近一次的射击记录是在大西洋上以一发自由变向的魔弹拦截了五架最高速度超过四马赫的高速无人机。” 狄少龙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这不仅仅是因为你制作和操控魔弹的技巧高明也是因为你与生俱来的命格天赋天地一杀枪神奥义是吧?” 魔弹射手的枪口往下压了少许从原本瞄准狄少龙额头的位置改成瞄准他的嘴巴。 命格的力量千奇百怪。 像是陆春华原本的北斗九皇命格因为太过贵重跟现实的秩序产生冲突反而会损伤自己导致她的亲人、师门都难以承受不得不远远分散居住减少与她的联系。 而魔弹射手的命格在大局上来说没有北斗九皇那么尊贵不会强迫让人走上帝皇争霸之道反而是在任何时代都可以自由发挥。 所谓“天地一杀枪神奥义”拥有此种命格的人从小就会展现出堪称超能力的投掷天赋。 闭眼投篮百分百中向垃圾桶里抛废纸易拉罐从无失手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命格之中的恶劣一面就开始展现出来。 篮球落地之前一定会砸中某个人的头顶废纸刚好压在垃圾桶里还没有熄灭的烟头上引发火灾。 最后甚至会发展到哪怕吹蒲公英都会让蒲公英的种子刚好飞入一个超严重过敏患者的鼻腔里引发休克乃至死亡。 如果是一个从小在道德秩序井然的社会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人或许会因为身边意外频发逐渐走向崩溃。 但是出生在战乱地区的魔弹射手八岁就开始以杀人为目的投掷磨尖的钢筋十岁就精通多种粗制滥造的拼装枪械将较粗的子弹手工打磨之后塞进小一号的枪管里依然能保证命中率为百分之百。 在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命格”的时候就已经无师自通明白要如何喂饱自己身体里那个时时刻刻想要造成杀伤的无形怪物——只要去猎杀更多、更有价值的目标就好了。 命格得到了满足而他获得了不断增长的名声、收入合作的很愉快。 可是这个与生俱来的秘密被别人叫破的时候感觉就有点不太好了。 魔弹射手哎了一声:“想不到找到我藏身点的人会是一个像福利院老修女一样啰嗦的人。” “这是警示也是诚意你来到紫罗兰之前一直在战乱地区活动被你杀死的人除了当地暴徒就是军阀头目所以我并没有缉拿你的义务。” 狄少龙劝告着“如果放弃继续争夺紫罗兰果实的力量垂下你的枪安静别动我们之间可以避免一次没有必要的战斗。” 魔弹射手笑着说:“那得先证明你有跟我战斗的资格。” 他正要扣下扳机右肩一痛动作顿时停住。 半秒钟后魔弹射手视线依旧盯着前方面不改色的用左手拔掉了插在肩上的那把刀。 那是一把小刀长度在二十几厘米的样子刀身很薄平时大概也就只能用来削削苹果梨子。 魔弹射手指尖略微用力就把刀身折断了确实只是普通的铁片。 但就是这样的一把刀以快到魔弹射手都没能完全看清的速度射在他身上居然没有因为与空气的高速摩擦而升温、熔化显然是出刀的人运用了某种奇妙的力量。 狄少龙说道:“这个可以证明了吗?” 魔弹射手说道:“为什么不直接射我眼睛喉咙心脏?” 狄少龙道:“我不爱杀人。” “是因为‘不教而诛谓之虐’所以仁者的第一刀大多数时候只会给人带来警示性的伤害也正因如此所以你的第一刀才是最难防备的对吧?” 魔弹射手说话的时候还引用了一句古语丢掉了手里的两片断刀“我知道你是谁了那个明明姓狄却非要说自己的刀是什么小李飞刀的东华香江省第一射手。” 他哈哈笑道“刚才那句话是你以前在佣兵网站上的语音签名我学得还算像吧?” 狄少龙摇头:“那句话用在现在并不合适不过看来你是不准备罢手了。” 魔弹射手右肩的伤口只有很少的血迹渗出右手端枪似乎毫无影响:“游戏从来只有胜利通关拿奖品和死亡退场这两种结局。” “况且我早就想知道了你们这些执着于冷兵器的家伙一点时髦值都没有跟我这种潮流前列的人比起来到底谁更厉害一些?” 话音未落魔弹射手三次扣下扳机。 枪口之中接连射出三枚棱柱状的赤红晶石快如闪电的连成一道笔直的虹光。 但第一枚子弹还没有来到魔弹射手和狄少龙两人之间的中点就有一柄飞刀跟弹头对撞在一起。 刀尖的一点锋芒不差分毫地跟第一枚晶体子弹的尖端相撞飞刀被击碎第一枚晶体上也布满了裂纹速度大减。 吸收了几枚紫罗兰果实之后魔弹射手灌注在晶体子弹里面的魔力能够让他的弹头变得比往日坚固不少穿透力也大幅度的上涨。 而且并没有让他对魔弹的操控精度下降。 就在第一枚晶体受阻的时候本该直线跟在后面的第二、第三枚晶体子弹突然变换了轨迹一左一右的绕开。 带着比晶体子弹本身长度还要长出几十倍的修长光尾在空中划出璀璨的红痕袭向狄少龙。 狄少龙的身影向后退了一小步右手拿着一把小刀竖在自己原本站的那个位置。 两枚已经锁定了狄少龙的魔弹没有能够再次调整方向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认准那柄小刀射过去。 魔弹从左右两侧同时击中那把小刀刀身自然是碎的不能再碎弹头也因为彼此之间的冲撞而炸裂变成了芝麻大小的晶体散射开来。 直到这个时候之前发射三枚子弹的枪声才传递开来砰砰砰三声叠在一起。 魔弹射手还在迅速的扣动扳机又是三枪在别人眼里面看起来简直好像他第一轮连射的枪声变成了第二轮连射的配音。 要追求毫米级别射击精度的话魔弹射手一次性可以操控三枚魔弹如果其中有碎裂掉的也可以立刻补充新的上去维持在这个数量上。 这一次他的弹道轨迹更加变幻莫测有的绕了个大圈划过比整个天台范围还大的轨迹有的曲线前进波峰波谷变化不定。 还有一枚直接射入建筑物中消失不见不知道在什么位置潜行。 狄少龙只是手指一翻又一柄完整的飞刀出现在掌中。 刀还没发魔弹射手就已经做出闪避的动作一个倒翻身从天台护栏外坠落下去。 似有若无的锋芒虚影紧随其后横掠而过。 栏杆上放着的那些纸飞机纷纷扬扬的全部飞了起来在风中碎成了一捧一捧雪花也似的纸屑。 对战的双方已经不在他们彼此的视野之内。 但魔弹本来就有自动追踪的特色而狄少龙这边他用心出手的时候也并不需要看见敌人。 事实上他们虽然已经看不见彼此却反而要比之前还要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对方的细小动作。 狄少龙“看”清了魔弹射手在扣动扳机的时候尾指上的汗毛竖起感受诸般风向、湿度、温度影响的小习惯。 魔弹射手则是首次“看”见了狄少龙出刀的动作。 他先是以一种仁慈不忍的眼神看了一下自己的飞刀。 然后刀便破风破气破空破光飞去!! 东华古国收集的历代武学典籍之中拳掌指腿刀枪剑戟轻功内功音波横练十八般兵器无所不包共计超过一万三千种。 进入新世纪之后他们利用超级电脑“武林”把这些武学功法去芜存菁化繁为简运算推演出了十四种入门门槛最低潜力最高的练功途径。 风火雷电儒道释穷凶极恶仁义心这十四个字每一个字代表一条途径合称为“护国十四绝”。 狄少龙外用的招式是小李飞刀而内里所修炼的就是十四绝之中的仁绝。 仁心照千古风云第一刀。 “关洛阳。” 神武摩诃说道“就是你杀了法奇和铁波。” 关洛阳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说道:“本来不止是杀他们两个就是没想到已经被烧成灰了这个十兵卫还能复活。” 欧文伸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随着平复半点血迹也看不到了哼哼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等我们这边跟神武摩诃彻底分出个胜负再来出手。” “这么早就跳出来局面就有点好玩了呀是你和我们先联手干掉神武摩诃呢还是我和神武摩诃先联手干掉你呢?” 关洛阳端详着欧文现在的模样说道:“这就是你真正用来战斗的躯体啊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快就现身吗?” “你是想说因为你要亲手杀我?” 欧文笑容满满的手往驱山铎那边一指“我提醒下神武摩诃正准备复活你们东华那边的某个古代君王好像是两千年前一个非常强大的人吧你要是先跟我斗起来说不定打到一半他那边就要多出一个绝对的强援了。” 关洛阳歪了歪头眉梢微动:“那就是说没时间跟你废话了。” 他嘴巴一闭打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跨步推掌身形起伏向前气势却大的惊人青色的气流轰然膨胀雷电闪烁着交织在其中恍如一条青云怒龙。 关洛阳的身体就与这条怒龙的头部相重叠更准确的说他的手掌就是这条怒龙最前方最刚猛无俦的一小块区域。 这一跨步的速度更是可怖。 对于处在他正前方的欧文来说就好像是面前的空气陡然一鼓气流、灰尘和光线都朝四面八方排斥突出中间留出了一个缺口。 原本还在远处的那个人就跃迁式的填补了这个缺口一掌推了过来。 欧文在格斗理论上堪称是登峰造极自开一派的大宗师轻而易举的就能看出关洛阳的这一掌不可硬接。 一旦跟他硬碰硬的话掌力内部蕴含的后劲就会一波更比一波高层层叠叠的压过来直到把前方的阻碍压垮。 无奈的事关洛阳冲过来的这一击来的太凶悍了无处不在的生物电流、天磁地电在他挥掌所向的这片范围内已经浓烈到了随便拿两块干燥物体摩擦都能碰电起火的程度。 欧文的意识可以反应过来身体却本能地变得刚硬起来抬臂硬挡过去。 他的肉体竟然在这种紧要关头小小的背叛了他一下。 欧文瞳孔骤缩脸色巨变来不及感到错愕只能将错就错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施展出小天轨双蛇相杀的卸力技法。 但他扛住这一掌之后突然觉得自己身边一切可借力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习以为常的重力束缚弃他而远去地面已经不在他可触及的范围气流则全部推动他向同一个方向退去。 如果只是退的话倒还罢了但随着关洛阳在追击的同时伸手一抓狂暴的气流将他的身体直接卷回再一次迎上六势融合的全力轰击。 顷刻之间欧文的身体已经断断续续飞出千米开外接下了上百次的重掌重拳他其实数不清自己挡了多少下但是他知道自己一直没能成功卸力甚至没有机会施展出他的绝技。 终于在他又一次被打飞之后关洛阳停了下来发出长长的一道喘息。 “好机会!!”欧文精神一振欣喜若狂的怒叫道“大天轨” 他感觉到了不对分明想要出招身体却软倒了下来好像身上还在冒烟到处都在冒烟。 “怎么回事?我的我的大天轨无限之蛇还没有来得及出现在世界上” 欧文声音渐低头脑变得浑浑噩噩说不出话来了。 “你耍那么多阴谋手段玷污别人的人格与隐私玩弄基因但却连你自己的身体都没有能够好好了解、驯服。” “就算你速度只比我稍慢纯力量甚至比我强一些战斗的技艺也出神入化在我面前也不过是穿上了超凡装甲之后唯独把脖子露出来让我砍的” 关洛阳低头说出欧文的残留意识能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小丑罢了。”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跃出光海,并指画天 就在关洛阳向欧文出手的时候也有一道刀光凌空一旋便斩到了神武摩诃面前。 刀光清冷孤寒极快但快得又极有韵味。 不是简单粗暴的甩射加速而仿佛是漫漫长夜之中青烟如纱四野同色天幕正中早已存在于那里的一轮明月。 无论彼此相隔多么遥远只要人抬头月亮便已经来到了人的眼中。 这样的一刀堪称超凡入圣精妙绝伦已经是避无可避。 神武摩诃也不知道是来不及还是根本没想试着去躲闪躯干肢体五官表情连一丝细微的变化都没有就被那一刀斩在了额头上。 顷刻之间他体内光芒大盛一种清亮、强烈、明亮的光从他体内向各个方向爆射开来。 神武摩诃的手臂、脸孔、脖颈这些暴露在外的血肉之躯肉眼可见的变成了近似水晶的质感蚂蚁大小的一行行咒语在晶体上飞速流窜。 留下蚯蚓般轨迹的一行咒语流经他的额头盘踞在他的额头正中形成一个近似于闪电图标的深邃痕迹。 方平的刀破开了那股散射开来的强盛光波但真正劈到神武摩诃额头上的时候霎时间刀锋一颤发出剧烈的嗡鸣。 刀身上原本铭刻着“小楼一夜听春雨”七个字也因为颤动而变得模糊起来。 方平灌注在这把魔刀之中的内力全部被震散化作不断向周围飙射的刀气在已经固化的混凝土沼泽上留下一道道狭长凄厉的裂口。 等到刀气散尽魔刀的本体也当场被反震开来刀锋砍中的那个位置依旧保持着晶体状态饱满光滑竟然不曾伤到神武摩诃分毫。 神武摩诃手指向前一弹一道裹满了幽绿咒语的光束就迸射出去。 方平的刀应变如神提前拦截一刀纵切破开光束但被均匀对称的切成了两半的光束依旧向前劲射撞在他的胸口。 那一瞬间方平首先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恍惚。 他的身体倒飞了出去灵魂飞得比身体更快脱体而出。 肉身的面容依旧冷静坚定而灵魂状态的脸上已经变得一片茫然什么想法都集中不起来仿佛所有的记忆智慧感想性格都在灵魂独飞的过程中一点点的飘散。 这个时候本该配合着神刀斩从正上方对着神武摩诃发动雷霆一击的徐小柔凌空转向追到了方平的灵魂旁边一手抓去。 圣心诀已经略微涉及武道元神之妙只要功力根基不毁就算散去肉身也能以武道元神短暂存在一段时间。 徐小柔自然可以直接接触到别人的灵魂。 但是为了不让状态急速恶化的方平魂体直接被惊散她伸手去抓拿的时候手上的劲力已经收敛了许多转化得极其轻微柔和。 “何其不智!” 神武摩诃的声音冷冷传来钻入心底绿色咒语包裹的毁灭性光球伴随着他的拳头轰击过来。 徐小柔左手正把方平的灵魂往肉身里压右手一掌立起运用狂潮辟野之招如刀如斧裂山石割平原的气势劈在了那个光球之上。 两方对拼咒语光球被徐小柔一掌劈散拳掌接实。 弹指生灭白驹过隙之间神武摩诃连打三拳身边铀光波动扰的景物扭曲光影幻变空气像海啸一样剧烈的起伏随着他的拳头连续涌动冲击了三次。 徐小柔护着方平飞退只能凭单掌应对以后劲绵长无比的圣心诀来推动飞瀑怒潮虽然右臂酸痛欲裂更有一种魂魄动摇鼻腔里透出血腥味的痛苦感觉倒也勉强撑了下来。 可是三拳之后反作用力袭遍全身她的左手却到这个时候依旧没敢运用太多功力顿时骨骼崩裂衣袖纷飞白皙秀美的手臂肌肤上崩出一道道血口。 咯! 徐小柔咬紧牙关右掌回环一引左臂上崩裂出的血液全被她右掌化作一道血色弧光对着神武摩诃那边扫了出去。 圣心四劫邪血劫! 血色弧光如同虚幻根本无法拦截。 可惜的是这一招能令人血液蒸干死的惨不忍睹的邪血劫对于神武摩诃来说就算被血光扫过了全身也不过是体感略有燥热沸腾之意拳头略微一缓就平复了这点不适又打了出去。 这一拳摧枯拉朽的摧毁了徐小柔以圣心诀布下的重重玄冰罡气铀光波动如同一道在虚空中荡漾而至的海潮无可遏止的向着双臂俱损的徐小柔碾压过去。 徐小柔如果中途放弃方平至少能跟神武摩诃对拼几十个回合现在却只是三四拳之下就陷入了逼命的险境。 她心中并无悔意也绝无就此放弃的意思正要运用燃血禁法拼死一搏突然一股青气从侧面冲来撞散了辐射光潮。 青气雷电源源不绝的跟辐射光波相抵消关洛阳截住了神武摩诃两只拳头撞在一起四目相对。 下一刻密集到根本数不清的拳影充斥在两人之间的那片空间四条手臂化作错综复杂如真如幻的高速残像打的这一片范围内没有一丝空气可以存在。 堪称恐怖的一声轰鸣音波传到了这片固化水泥广场之外整个街区里所有玻璃制品全部崩碎较为纤薄的金属器皿也因为音波而颤响起来。 之后声音反而沉闷了起来甚至变得断断续续低沉细微。 这不是因为关洛阳和神武摩诃的对拼缓了下来事实上他们两个的拳速正在不断的攀向极致。 正是因为拳速越来越快拳力越来越猛所以周围空气缺失近似真空的范围也越来越大四臂对拼的声音缺少了介质才会变得难以传出。 这场对拼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一分钟的时间里面周围的人也意识到了局势的变化。 欧文死的这么快实在太出乎意料。 本来想要拉人结盟的杀手马克眼珠一转立刻先对着地面打了一拳。 寄宿在他双臂之中的不朽之力借助地面为媒介传递出去所过之处没有任何异样地面依旧是原本的形态只有当这股力道传递到了他选定的目标那里才会向地面上方爆发出来。 十兵卫因为他要袭击神武归一连忙飞到那边护卫。 但是马克这一拳的目标却是那面挂满了尸体的高墙。 拥有不朽之力的他对于灵魂也有些独特的感知力量早就看出来那面高墙上挂着的尸体里面都封禁着一个灵魂。 虽然这些灵魂不在自己的原装身体里面但人数够多如果能够被触发活动起来的话也是如今场中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神武摩诃本来大概就是要留着这一手以防不备现在却被马克利用搅浑局势。 金色的气焰从墙根处爆发摧毁了整面墙壁被挂在墙上的尸体失去了拘束之后纷纷掉落下来佝偻着身子站起。 他们神智不清神武摩诃暂时又分不出心思来给他们下达强制指令这帮人顿时按照本能就近的扑杀出去。 徐小柔方平十兵卫都成了他们的目标头上顶着驱山铎的神武归一也不例外。 甚至还有几个闷头狂奔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嘶吼居然就这么冲向关洛阳和神武摩诃的战场。 嘭!!!!! 巨响声中那几道靠近过去的身影四分五裂被远远的吹飞出去。 关洛阳和神武摩诃各自倒射出去相隔将近两百米的距离稳稳站定。 磅礴的气流涌动起来四周的空气向着之前他们战斗形成的真空区域填补过去狂风呼啸形成不小的吸力在那个位置产生了一场旋风。 神武摩诃身上的斗篷一块块的剥落下来胸前的衣物也被这风刮走晶体化的身躯上留下了七八个拳印大多分布在胸腹之间左边脸颊上也有一个正在缓缓的恢复。 躯干上的伤势其实还不要紧神武摩诃双臂之上更有多处骇人的凹陷就像是在粗大的手臂骨骼上随便捏了一些不规则的晶体肌肉附着上去。 关洛阳的衣服看起来倒是没坏干掉欧文之后神衣吸收了对方的紫罗兰果实战斗生命纤维又增殖了不少甚至有一部分从后颈延伸上去跟他的头发编织在一起。 黑红相间的发丝长度已经垂到腰间。 但他中拳的次数也跟神武摩诃差不多能看到在胸前衣物的遮掩之下有一块块隐约的白色光斑双臂伤处的鲜血顺着手臂流下大多都被神衣吸收只有一两滴浅浅的血迹能滑到手背、指尖。 马克万分谨慎的打量着这两个人看他们遥遥对峙各自的气势死死的与对面抗衡似乎都不能分心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干掉那个头上顶着铃铛的夺了他那边最大的一份紫罗兰果实力量我立刻就走之后随你们怎么打生打死吧。’ 这个颇有些沉迷于杀人快感的杀手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他隐隐约约的不敢对那两个人提起杀意。 马克往前走了一步突然膝盖一弯半跪在地惊悚的从右边膝弯里拔出一把小刀来用肌肉闭住伤口站起身回头看去。 笃!笃!笃! 木质的枪托一次又一次的戳在固化的水泥上。 狄少龙脸色苍白得如同死人左手拿着一把魔纹步枪当拐杖用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右腿膝盖上方的枪口流血不止在地面拖出一道血迹。 这么个走都走不稳当的残废却让马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寒毛倒竖以混杂着忌惮和恼怒的眼神瞪视着狄少龙的右手。 他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晃晃悠悠的夹着一把飞刀。 “呵!你的刀软弱无力就算能射中我又有什么用?” 马克说道“况且我要对付的也是你们的敌人你在这里拦着我难道是因为你也想让你们那个古代君主复活吗?” “对了我听说那个叫做秦始皇的人在你们东华那边的评价也是两极分化看来你属于是那种狂热粉丝啊。” 狄少龙有气无力却不容置疑的说道:“我们的时代不需要任何皇帝不过先生你在我们的通缉名单上啊。” 马克冷笑道:“你难道一点都分不清主次吗?” “错了大约是因为杀手先生你没有听说过我们那边的一句古话。”狄少龙的视线略微抬了抬笑着说道“自古得道者多助。” 当!!! 压在神武归一头顶的驱山铎突然震响如同一口大钟被千斤巨石砸中。 但是驱山铎已经透过神武归一的躯体在提炼紫罗兰果实中的最初之气用来唤回冥冥之中游荡的帝王意识。 这个看起来不算太沉重的大铃铛其实现在不但与神武归一的气息勾连更通过氤氲在神武归一脚下的紫罗兰果实与周围的地脉产生牵引。 那穿云而来雷霆万钧引发钟鸣的一箭只让驱山铎略微晃动了一下。 就在下一秒一连八箭落下箭头都是紫色的瑰美水晶其中铭刻符咒落在八个方位转瞬之间地面的灵力紫光以八箭落点为源头绘刻成阵短暂的切断了驱山铎与地脉之气的彼此吸引。 稍纵即逝之际格外粗大的一道紫红箭光撞在驱山铎上将这个大铃铛从神武归一头顶射走。 紫色的灵力双翼破开云雾白铜振翅在高空之中翱翔。 “不是说这什么紫罗兰基因树今天晚上才成熟吗?我还特地早来了却差点没赶上啊。” 他扇动着翅膀维持在一定高度再次拉开弓弦。 绽放着紫色光华的箭头先是指向神武摩诃白铜想了想从他身上移开指向了正在跟那些神志不清的人搏杀的十兵卫。 地面上的狄少龙略微摇了摇头。 白铜的弓箭再度转移移回了神武归一身上。 这一次没有驱山铎的阻拦只要一箭就足以击毁神武归一的肉身。 神武摩诃似乎感应到这一点眼神偏开头颅也有要转动的趋势。 关洛阳的身影瞬间发动一拳袭来。 就在这时神武摩诃额头那个图案的存在感突兀的拔升强烈到让周围分别处在不同方位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正在直视那个图案的错觉。 那个由许多细小咒语攒簇而成的闪电图案乃是巫师武道的精髓所在就像神话之中唯有神王宙斯才能执掌战无不胜的闪电权杖一样。 无论是夺魂指封闭掌神锋无影呼神战体还是索命拳厉火势上百门巫师武学的尽头就是这象征着威权、惩戒和胜利的图案。 而这巫师武道的真谛在神武摩诃这里只是他绝招的一半。 另一半自然是铀光波动拳。 铀光波动拳属于高科技武道的范畴很多人的印象里像这类武学只懂得追求破坏力而不懂得磨练自身意志对于境界高深、精神入微的人来说肯定一眼看过去到处都是破绽。 但是对于轮回者来说这么明显的缺陷又怎么可能不去想办法弥补呢? 当神武摩诃以巫师武道的真谛来驾驭铀光波动拳的时候便能够将这门核辐射爆炸拳法在物理现实上的破坏力转化为毁灭精神世界的一股无上破灭炽光拳意。 这一拳的力量是在精神上在心灵上燃烧开来席卷过去使人的魂魄记忆都如同烙铁上的雪花惨然成烟。 神武摩诃打出这一拳的时候眼神中满是不可磨灭的绝杀之意。 这自然不可能是一个被引开了注意力的人能够使出来的拳法。 ‘你以为我会为这件事分心吗?你中计了!’ 只要杀了关洛阳剩下的这些人神武摩诃一个人就可以扫除干净照样可以从容的收走紫罗兰果实的力量。 就算那时候神武归一的肉身被毁了只要驱山铎和果实力量还在他照样可以回到家族里挑选培育出一个新的合格肉身不过就是多浪费一点时间罢了。 他故露的破绽将成为关洛阳的死路。 关洛阳对他的意志传音分毫不为所动依旧向前冲但他这看起来是直冲的拳头到了近处才能够察觉出来那其实是一个上扬的姿态。 以他这一手在前的牵引整个身体骤然腾空上穷碧落龙飞九天。 在精神感官中厚重的可以毁灭周围一切掩盖了所有景物、只剩下白光的辐射拳意当然不是一个跳跃的动作就可以躲得开的。 关洛阳的身体在飞心也在上升但不知道上升了多久精神感官中依旧都是那样毁灭性的光他的身躯、大脑都已经在刺痛但他的心神依旧在上升。 如同凶禽展翅如同化龙飞升如同不吐不快要一画云中、两分青天的刀意。 用志不分乃凝于神六势合一龙翼摩天! 他从深不知几许的、纯由辐射白光构成的海洋里一跃而出浑身燃烧着比辐射之光更放肆的墨青色光焰长啸着并指斩下。 关洛阳的心神超越了神武摩诃的拳意只超出这一分但已经有了挥刀的余地。 众人看到关洛阳的身体突然升上高空又陡然变成一道笔直的墨色薄光坠落下来。 一斩到底指尖触地。 有风吹过久久的寂静。 神武摩诃艰难的拧起眉来:“你没有中计啊。” 关洛阳慢慢站起:“不是因为你装出破绽我才动只是因为那时候我想动了而已。 而你你说自己没分心但你思考这个小伎俩的时候已经分心了。” “反正你赢了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呵真是不想死啊!我还没有向那个嬴政出过拳!” 神武摩诃长长的感慨了一声眼睛里流溢出浓烈至极的神采“轮回者的战斗是没有止境的作为战胜了我的人希望你以后不要有认输的时候。” 蓦然间他的身体塌缩了一下又膨胀炸裂开来。 ------题外话------ 昨天是劳动节白天休息了一下这里补上祝福。 朋友们劳动节快乐! 这是为了纪念劳动最光荣的节日但也不要忘记劳动要适度啊毕竟身体才是本钱有假的话就好好休息一下早点放下手机。 节日快乐晚安!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收尾,新的任务 神武摩诃一死空气里突然有许多东西浮现出来哗啦一下全落在地上堆成一个杂物堆里面一些画戟、大刀、长矛尤为显眼。 轮回者的空间储存手段一般分为道具储物和法术储物两个类别。 如果是储物道具的话很多都会设置认主功能主人死了之后道具内部空间就可能自毁或者将储物道具内的东西流放到虚空里去。 但是如果是储物法术的话类似小乾坤术这种就有可能在施术者身死之后术法空间解除让里面收藏的东西全都掉落到现实。 关洛阳微微惊奇先没有管这些东西动身去把十兵卫和马克解决掉。 大摩天斩他如今用的渐渐熟练起来寻上十兵卫起手就是一记掌刀砍了过去十兵卫哪里抵御得了当场又被碾成碎片只不过十兵卫肉身活性实在惊人变成碎片之后兀自蠕动不休。 关洛阳想起前一回用雷火交加把这人尸体都烧成了灰烬依旧被其寻得活命的机会便干脆把这些碎片用元气禁锢起来准备之后交给白铜处理再向马克劈了一掌。 马克看到形势发展到这一步早有逃窜之意但他退缩之心刚刚生出两边膝盖上就各中了一记飞刀刚好卡在膝关节里面身形顿时为之一滞被关洛阳隔空掌力劈了个正着。 马克一死他体内的果实力量也倾泻而出被神衣吸噬一空。 不过这回神衣还不满足于此披风下摆一甩诸多战斗生命纤维延伸而出一部分刺入了神武归一的尸体之下截取着那块地面下方还没有完全散去的紫罗兰果实力量。 另一部分则是刺入了马克败亡后遗体里相对完整的那双手臂之中。 浓烈的金色光焰被战斗生命纤维汲取出来关洛阳耳中似乎听到了苍老而幽邃的低浅龙吟白色的神衣披风之上浮现出一道金红色的神龙轮廓。 那神龙轮廓只有寥寥数笔写意潇洒金红色的光彩若隐若现却已经勾勒出了一股历经沧桑的气度。 神衣威严似乎也颇为喜爱这股不朽之力的特性吸收了不朽之力之后竟然主动将最近汲取的地脉之气努力朝这个方向转换关洛阳的衣服上顿时多出许多虚渺的浅金色云纹。 关洛阳抬起袖子看了看袖口盘转的云烟图案摇头道:“什么不伦不类的你要搞这种图案点缀的话就把整件衣服的形制风格也给我改改。” 神衣内部的战斗生命纤维其实是可以很大幅度的延伸或收缩随意调节长短的也就是说这件衣服完全可以像千幻宝衣那样变化成种种不同的着装风格。 只不过要让战斗生命纤维听话难度就要比运用千幻宝衣高出太多了。刚来紫罗兰那时候的关洛阳都没有办法保证能够精准驾驭如果贸然刺激只怕会变成各方面不对称的失败品。 不过现在嘛。 关洛阳抬起手指点了点自己眉心处精神电流闪烁了一下蕴含摩天之意的无形精神力荡开盘旋在身边神衣便慢慢变化形成了一件绣着金龙的白色衬衫下半身也变成了有着熨烫线的长裤。 另一边白铜箭发如雨带有灵宝度人经超度往生之意的灵力羽箭把那些神志不清魂魄错乱的尸体通通射倒隐隐约约的念经声里面一缕缕幽魂升起在阳光之中越飞越高渐渐淡去。 此间事了众人收拾了东西之后找了一处地方歇息。 狄少龙和方平的伤势一个是因为魔弹的魔法伤害一个是因为魂魄离体的损伤有了白铜的协助很快就都稳定下来。至于徐小柔她虽然是三个人中伤的最重的但只要不被打扰自己运功疗养几个周天也就快速好转了。 “所以说我真就是跑过来凑上了个尾声啊。” 白铜一边布下诛邪法阵炼化十兵卫的肉身碎片一边悄悄传音向关洛阳吐槽道“明明我是射手好吧搞得好像我是打扫战场的奶妈一样。” 关洛阳微笑:“你不是跟他们一起参加过春华的宴会吗怎么连这种话都要传音?” 白铜眼神扫过去在徐小柔身上略微停顿了一下迅速偏开:“咳。不要胡说我跟人家不太熟的再说在陆春华那些朋友面前我可是端庄冷静异常可靠的形象。” 关洛阳看着他的举动若有所思笑容更明显了。 “喂喂喂你这个笑怎么感觉恶意满满的?”白铜传过来的声音有点狐疑“你想干什么?” 关洛阳开口说道:“诸位你们要找的驱山铎已经到手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他这次不是传音于是正在疗伤的三个人也都听见了。 徐小柔首先答道:“之后会有专机来接应先让狄少龙把驱山铎带回去。” 狄少龙有些惊讶:“只叫我回去你们还准备留在这里吗?” 徐小柔正色说道:“紫罗兰藏污纳垢有很多在我们组织通缉名单上的家伙都躲到了这里来之前是不方便过来这次正好有个名义我准备好好找找把他们都干掉。” 方平连连点头:“好歹来了一趟。” 狄少龙无奈道:“那为什么不是我留下方平回去?你们嫌我留在这边会啰嗦是吧?” “哪有这回事!”徐小柔矢口否认道“当然是因为狄前辈你稳重周全护送驱山铎显然是你更稳妥。” 狄少龙摇了摇头:“杀人终究不是好事就算是你说的通缉名单上的那些人有些其实也罪不至死。况且就紫罗兰这个样子恐怕随便遇到什么人的行径都可以惹你生气到时候你针对的就不仅仅是通缉名单范围了吧。” 关洛阳适时说道:“不错有些情况下仅仅杀人是不够的紫罗兰这种风貌如果继续维持下去的话只会滋生出更多上你们通缉名单的人。所以有没有想过我们来把它改一改呢?” 虽然对于那些不是同种文化氛围下生长起来的人关洛阳的同情心会略微差上一筹但那也只是差上一筹不代表不存在。 就算是位于西半球在有能力的时候他也不愿意让紫罗兰继续这么疯嚣狂乱下去。 “你是说取消那个街头格斗合法化的规定吗?”徐小柔有些心动又迟疑道“可是我们的职责不是针对这方面的事情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搞。” “布拉德不是在你们手上吗?” 关洛阳说道“欧文死了他的产业也可以废物利用。紫罗兰如今乱成这个样子不会因为所谓的第一格斗大赛已经分出胜负就立刻停止动乱。大乱之中正是推动新一次变化的契机。只不过我对波士顿官方制度了解还不够所以得向你们咨询一下。” 狄少龙眼中精光一闪也不知转过了多少念头道:“嗯这个情况下我们确实不是没有机会。” 他又想了想“但是这种事情以我和小柔、方平的身份不能牵扯太深。” 关洛阳道:“那确实。其实我也只是尽力而已什么事情都没有一蹴而就的剩下的时间里能做到哪一步就做到哪一步吧。” 狄少龙笑了起来:“但是关兄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们三个是不能牵扯太深可是像你、像春华一样那些跟我们关系友好却并不具有内部身份的朋友们大约会有不少有兴趣来凑热闹。” 关洛阳眉目舒展开来:“那就最好不过了。对了小柔如果不愿意你跟着又非要去搜捕那些通缉犯的话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可以让白铜去帮忙照看着点。” 白铜脸色一僵嗫嚅了一下正要说话徐小柔已经飞快点头。 “我看可以的。”徐小柔双手一拍说道“就这么说定了。” 她心里暗想:白铜每天冷着脸显然是个不喜欢说话的让他跟着总比让老狄跟着好。再说了他看着也比老狄可爱呀个子还没有我高。 想到身高这件事徐小柔的视线扫了扫白铜那边挺起胸膛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白铜不知道她为什么笑但犹豫了一会儿直接用灵力操控了脸部肌肉也摆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表情。 徐小柔反而为自己计较身高的想法有点不好意思了。 关洛阳看着这一幕悄悄传音:“怎么样啊?现在还觉得我是恶意吗?” “你恶意简直要溢出来了好吗?”白铜的传音满是暴躁“我、我、我我是轮回者啊!” 关洛阳无所谓道:“她也是啊。” 白铜:“但我们又不是一个小队的。” “那又怎么样是同一个基地世界你找她见面的机会可多了去了。”关洛阳语重心长“说真的其实不管是哪方面的事情只要心有所感就要付出行动至少不能让自己以后回想起来的时候为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做而后悔。” 白铜犹豫了一会儿:“我谢谢你啊。” 关洛阳笑了笑又想去摸摸白铜的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大惊失色连忙问道:“等等你们俩成年了没有?” “滚!” 成年自然是成年了的。 白铜上一次任务里就成年了而徐小柔看着脸嫩其实在陆春华宴会那次第二天就是徐小柔十八周岁的生日。 白铜亲眼看着陆春华他们送上生日礼物就顺手摘了一枚紫晶箭头下来雕成了一只蝉送过去徐小柔却很喜欢还拉着他一起去参加大家热热闹闹的歌会。 那时候白铜就想她算是这么多年来除了关洛阳之外自己的第二个朋友吧。 少年的心思关洛阳没有持续关注毕竟他还有正事要办。 值得一提的是在空闲的时候他翻看了神武摩诃爆出来的那堆东西。 非常神秘神武摩诃一个根本不用武器的人储物空间里面居然一大半都是兵器足足二十八件每一件都灵光盈盈品质不凡。 等到紫罗兰州这边能做的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下一次任务快要开始的时候关洛阳特地回到基地附近召唤出个人面板鉴定了一下。 这二十八件兵器居然还是一整套每一件都是四星级。 物品名称:光武神兵 物品评价:四星级 王莽篡汉刘秀应运而生率领麾下二十八将南征北战战无不胜再兴炎汉气运。东汉定鼎之后云台二十八将随身佩兵即为光武神兵。 此类兵器潜能仅次于象征着真龙天子的天剑若遇明主可以再度蜕变。 “这东西好是好但是对我好像没什么用啊。” 关洛阳想想最多也就是里面那把刀他能拿来用用其他的几个朋友里好像也没有急需兵器的。 “还是去卖了吧。” 只不过关洛阳时间没算准还没等他回基地去找商行下一次任务的时间就已经到了。 当前世界背景: 大宋自开国以来积弱已久屡被外族所欺忽有振兴之象然而宋帝贤明不久又复苛暴无道民不聊生万民积怨深重终有倾覆之时。 任务要求: 一天命之秘。请轮回者探究天命皇帝忽而贤明而后堕落的秘密。 二仙道之殇。天意自古高难问仙道孤高传承寥寥。值此旁门大盛魔道复兴之时请轮回者扶助仙道传承不绝。 三草莽英豪。草莽之中多龙蛇然而蛟龙食人万众簇拥蟒蛇食肉乡野惊惧为善为恶从无定论。请轮回者镇压蛇蛟名冠群英。 任务时限:一年(按任务世界时间轴计算)。 注意检测到轮回者已凝聚本心灵光此后除团战外的普通任务将不存在硬性标准失败无惩罚。 任务奖励视任务完成度发放。 注意基础身份信息、当地通用语言及文字已传输至轮回者意识。 亲爱的轮回者祝你度过愉悦的纷争! 任务开始!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初见时,飞去一点神影 远山灰蒙蒙的一片不管那山间草木奇岩怪石本来是什么颜色在清晨的雾气之下都显得单调沉闷。 近处的颜色也很寡澹村里的人家都是黄土做的墙薄薄的一层茅草铺在屋顶上发黑发灰的木板做门已经有些许朽烂的痕迹挂着旧桃符。 只有地面上偶尔几抹绿意令人耳目一新。 一个老农早早的起来了灶上烧了些热水正在墙外的菜地里忙活着。 “老丈!” 有个清朗的声音传来老农抬头看去只见是两个道人和一个劲装打扮的精瘦汉子。 说话的是其中那个望着年纪小些的道人披一身松鹤道袍背负长剑垂下杏黄的剑穗右手臂弯里搭着一柄拂尘头上紫檀木冠颔下三绺长须道气盎然。 “老丈贫道一清与我这位兄弟一同服侍师叔返乡只因昨天晚间心急赶路误了进城歇脚的时辰不得已走了一夜又渴又累能不能向老丈讨碗水喝?” 老农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太阳还没出来离的稍远的东西他都看不太清楚但上前两步之后就瞧出这道士长得真是一表人才连忙说道:“好好你们跟俺来吧先到屋里坐坐俺刚烧了热水。” 道士旁边的精瘦汉子说道:“老伯我看到你家旁边好像有口井要是你肯我直接到那井里打水就行了不必热水。” 老农脸上露出些憨厚的笑意挤出了更多的皱纹摇了摇头:“你们是外地来的不晓得俺们这里的井水是又苦又涩根本不能下肚就是打上来了也得静等许久等到水面上结了一层膜再把膜挑开才能喝。还不如拿热水吹一吹很快就冷热适口呢。” 一清道人点了点头也不再推却和那精瘦汉子一起扶着中间那个好像肢体僵硬、行动有些不方便的年老道人往屋里去。 三人一起到屋里坐下整个屋子里面也就只有一张没上过漆的方桌一条长凳而已三个人坐不下便只让那年老的道人坐着。 灶台搭在屋内一角老农一边去打热水口里还说道:“俺们这里虽然是小地方其实也有道士咧。” “那边三四里地之外的小山上有个山神庙里面有个道士好像是姓关长得可俊俏呢就是不怎么下山平时很少会看见他。” 老农滴滴咕咕的把三碗热水陆续送了过来。 一清道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再看旁边那个师叔一身道袍堪称华贵比自己还要显眼便说道:“老丈贫道准备的换洗衣物丢了与师叔连日奔波都只穿了这么一套衣服有些不适能不能请老丈拿两套干净的旧衣裳愿用些钱来换。” 说着一清道长把个钱袋从袖里掏出来沉甸甸的放在桌上。 老农却只是笑抬起手臂抻了抻打着补丁的袖子说道:“你看俺家里哪里还有第二套衣裳要想换衣服俺也可以到村里去看看谁家有旧衣。也不用钱若有粮食才好使。” 精瘦汉子解下身上包袱取出一摞干粮面饼说道:“这个行吗?” 老农大喜接过一张轻轻抚摸吞着口水说道:“这面好白还有好重的油香好好好这个足够了。” 精瘦汉子又掏出几张饼来:“这个算是单独给老伯你的谢礼。” 老农欢喜的几乎落泪一迭声的道谢:“天可怜见这两年老听说朝廷哪里又打了胜仗又说灭了西夏也不见打胜了有什么好处只知道征发徭役上门收税收得越发狠了不知多久没嗅过这等精细粮食的香气了。” 他连忙咬了一口把属于自己的那几张都塞在怀里然后捧着其他面饼出门去。 其实这能做干粮的面饼哪里称得上什么精细之物就算是习惯了在外奔波常在军中供职很难吃苦的精瘦汉子其实也不太爱吃这东西。 看着老农背影叹了口气精瘦汉子端起碗来喝水。 那个年老的道人一直一言不发此刻突然说道:“西夏灭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西夏大败已经有六七年了只不过这乡野之间消息闭塞估计到这两年才听说了吧。” 一清道人回答道“当年打西夏的时候官家还是英明神武斗志昂扬远胜过当年道君皇帝要是他能维持到如今我们一路走来也不至于有这么多村子沦为荒地绝了人烟了。” 年老道人似乎想皱眉只是他连脸都有些僵表情就显得生硬古怪:“如今皇帝是赵桓吧六七年前他才多大?况且我当初看过赵佶还有些寿数怎么会这么快就传位?” “道君皇帝退位一事似乎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天家阴私在其中。”一清道人犹豫道“不过如今这位官家登基之后不久就将蔡京、童贯、高求等众多奸臣贬落当初着实是一扫朝野上下不正之风颇得民心。” 年老道人发出冷笑声:“把我从坟里挖出来的人不是高求的两个堂弟高廉、高封吗?高求如果真被贬了这两个货色怎么还能耀武扬威?” 一清道人说道:“这两人懂些邪术官家对修行之士从来是另眼相看当初就不曾对他们有多少惩戒近两年更是……唉官家又把蔡京等辈给放出来了。” 年老道人澹澹道:“赵家人反复无常倒也不出奇不过公孙胜你休想我穿那些凡夫俗子的衣服。” 道号一清的公孙胜说道:“前辈你想要修炼成尸解仙但埋葬在地下多年都没能真正功成又被高廉等人惊扰如今法力不畅肢体僵滞偏偏这股杂乱法力依旧浑厚使贫道不能带前辈驾云戴宗兄弟也施展不开神行之术。” “整整一夜我们才走了不到三百里如果不乔装打扮的话迟早会被高廉等人追上。” 年老道人不屑道:“追上又如何?就算他们把我锁了也不能真正伤我分毫不管他们要把我送去哪里等到中途我运功调养好了便运起神霄雷法把他们通通轰死!” 正在喝水的戴宗加急两口把碗里的水干了重重的将碗一放有些怒意的说道:“元妙先生林大道长你未免有些不知好歹了。你可知道这两年官家对诸多道门高人怎生凌迫?” “龙虎山这样享誉千年的所在也逼他们交出所有法宝典籍按照官家的意思炼丹或帮着炼制军械但凡有一点推诿不从就被号称天师弟子的陈道子亲自带人杀回师门砍的人头滚滚。” “公孙先生的师尊二仙山罗真人那是何等法力何等神通只因为不愿接旨去东京陪伴皇帝便被大军围了打了六七个时辰一整座山峰都被打的崩裂成了满地乱石。” “你以为这还是以前呢?高廉他们只要把你带回军营之中总有办法炮制你。” 年老道人听他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毫无动容之意只是斜眼看他道:“我早已了却俗凡岂能再跟这些乡野凡夫过多牵扯?” 戴宗气闷不已扭头去看公孙胜:“公孙先生你……” 他突然察觉公孙胜神色有异。 公孙胜站起身来神色凝重:“他们追来了。” 村外两个面相刻薄发髻扎的很高的中年男人正策马徘回。 这两个人相貌上就有少许相似又都是背负长剑腰间挂着葫芦好在衣服可以区分。 高封一身朱红长衫穿了好几层层层都是丝滑柔顺在这清晨天光不算太亮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料也好似在反射着细细的光。 高廉一身宽大黑衣衣襟衣角这些地方用金线绣出许多繁复图桉看起来朴素一些其实无论衣料织工还是绣娘手艺都要比高封那身衣服更贵三分。 “那三个人便是进了这座村子了。”高封说道“你我作法各自放出三百飞天神兵把这村子搜上一遍不信他们不现身。” 高廉立即说道:“不妥!公孙胜颇有道行林灵素那老贼当年名头更是大的吓人如今他们暗藏在这村里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布置那飞天神兵都是你我苦心祭练出来的贸然进村万一折损了一些岂不心痛?” 高封说道:“那就围而不攻?” 高廉解下腰间葫芦说道:“先让飞天神兵把守周遭然后我们放出这混海天罗烟把他们逼到明处来。” 高封点头称赞:“好办法不如你我就趁势比一比看看是谁葫芦里的烟更多更毒。” 两人各自拔了塞子把葫芦抛起悬在高空之中葫芦口倾斜向下嘴里念念有词。 随着咒语传开两道乌黑浊流从葫芦里喷射出去倾刻间蔓延开来化作凝而不散的烟尘雾霾把整个村子围了一圈然后渐渐向中间侵吞。 乌黑的烟雾在村里人看来如同渐渐合拢的夜幕惊异万分纷纷推门开窗来探看。 那翻滚着的浓郁黑色还没有真正压到头顶就已经叫人胸口如同坠了一块大石般很是难受。 那老农换了两套旧的粗布衣服回来就看见三名过路人都站在门外仰望着天上突然飘来的一圈“乌云”。 “是混海天罗烟。” 公孙胜恨声道“这毒烟所过之处无论人畜吸入一丝都要大病七日这村里人假如吸上一口怕不是要当场毙命这里也算还在高廉他们辖境之内居然如此草管人命。” 林灵素抬脚就走。 戴宗连忙说道:“你去哪里?” “他们无非是要逼我们出去罢了。”林灵素面色漠然说道“莫非你要看他们屠尽村人吗?”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戴宗跟了上去“道长你刚才不是还很瞧不起这些‘凡夫俗子’。” 公孙胜也跟了上来解释道:“前辈所说的不沾凡尘指的是无恩也无仇。” 林灵素从老农身边走过半点目光都不曾分给那老者兀自说道:“我平生不曾向谁施过一点恩惠难道要把杀身之祸带给他们因这些乡野村夫而坏了我的规矩吗?” 公孙胜跟老农说了两句也不要衣服了叮嘱他回屋躲着随后跟戴宗低声商量:“这毒烟虽然为祸不小但对我们来说倒还不算什么出村之后寻到他们放烟的葫芦贫道挥剑施法就可以将烟逼回去。” “但高廉高封那两兄弟祭炼的飞天神兵实在不可小觑都是铁皮铁骨红发红眼能离地四五丈飞腾扑咬吸血放毒凶险得很。” “待会儿贫道勉强拖住他们戴宗兄弟你抓紧机会运用神行之术先把前辈送出一段距离再说。” 戴宗有些紧张:“神行之术在林道长身上用起来很不方便动辄失效我也不知道究竟能把他送出多远。” 公孙胜说道:“我看前辈的气息已经能够收敛一些了你至少能支撑十几里地。” 说着公孙胜举目眺望环顾四周。 他刚才听那个老农说起附近有个山神庙倒是刚好可以借来几分助力。 果然西北方不远处的那座小山上有个孤零零的黑瓦神庙立着虽然不大但墙壁是这附近少见的青石砖当年兴建的时候想必也是十里八乡的一件大事寄托过不少乡民的愿求。 公孙胜拔出背后松纹古定剑向那座庙遥遥一指。 “在山为神威壮第一降服精魅妖怪震慑尸鬼邪灵。请山神出游!” 那小庙里立着一尊神像手捧宽刃宝剑胯下骑着独角勐虎高居三尺神台倒也有几分威严。 可惜泥塑之上的彩漆已经褪了色那宝剑与手掌连接的地方都已经出现了不少裂纹再过几个月的话这座神像可能就要先从那里断开了。 关洛阳出现在这座庙里已经快有十分钟了他现在的身份就是打理这座小庙的道士。 这点时间里面他前前后后巡视过一遍这里就是一座矮山一条通往山下的小径庙里除了他再没有别人普普通通老旧漏风看来不是像扫雪道观那样有什么隐藏背景的样子。 突然山下有些异动传入耳中关洛阳正要出门去看天空中又响起了一声闷雷。 庙里的神像彷佛得到雷声号令体表泛起一层金光。 虚幻透明的金甲神将从神像里面走了出来提剑一吼就飞到三四里之外对着那圈正在不断紧缩的黑烟落了下去。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山中人踏风雾来 那尊金甲神将虽然看起来还有几分虚幻但神威凛凛有一种天生克制着阴邪鬼祟之物的气势。 她一旦降临到村庄上空顿时使得那一圈乌黑烟云震动溃散如同片片黑色雪花呼啸着向村外飞去汇集成两道浓缩的黑气缩回了高廉、高封的葫芦里面。 高家这两个兄弟不惊反喜齐声叫道:“出来了。” 公孙胜这样施法立刻暴露了具体的位置。 那空中的金甲神将已经追寻着黑气杀了过来因为是虚幻之身飞行绝速手里的宽刃宝剑一挥之间就延长了数倍。 那一剑横空而至的气势似乎是要一鼓作气把坐在马上的两人拦腰斩断。 高廉拔剑一挡扬声大喝。 “一个无名无姓的毛神不过是公孙胜靠着法术强行提摄香火捏造出来的虚假形影也敢向本官动手吗?!” 那金甲神将分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被这一声喝问彷佛惊慌失措脸色大变居然连剑带人自行溃散开来化作片片香火灵光飘飘扬扬的朝着山上的小庙飞去了。 公孙胜暗叹一声:到底只是个小庙香火虽然能克邪术但这点香火源自百姓遇到皇朝气运庇佑的官身天然就矮了一头。 “公孙一清不要负隅顽抗了你若是束手就擒跟我们一起送林灵素到汴梁去官家一向宽待修行之人或许还能免了你们的罪过。” 高封左手在剑鞘尾端一拍背上古剑曾的一声弹射出鞘剑柄剑身通体乌黑没有一丝光亮剑嵴之上蚀刻着些细小篆字。 剑上刻字凋工精细但这些字体缺头少尾颠三倒四有的又莫名多出一笔使人光是看着这些笔画图桉都无端生出阴森的感觉彷佛是专用来给阴间鬼怪看的。 高封把这剑当令牌似的在手上一举顿时身后道路两旁那些土堆枯树的阴影之间飞纵出许多披着黑斗篷的红发身影。 这些所谓的“飞天神兵”身高不等但都是两眼赤红两片嘴唇好似无法闭合固定在某种用力咧开的样子两根獠牙外翻十指乌黑一看就有剧毒。 他们跳跃的姿势奇妙双足并拢膝盖微微一弯就能跳起三五丈高扑出去七八丈远宽大的黑斗篷在背后猎猎作响动作迅勐无比令人望而生畏。 足足三百个身影此起彼伏乱中有序隐隐之间又连成一个整体宛若是从那灰蒙蒙的远山到近处的原野上一层乌黑的巨浪滚涌而至。 公孙胜不慌不忙嘴里不忘叮嘱:“戴宗兄弟看准了时机。” 戴宗一点头已经在自己和林灵素腿上各绑好了甲马。 所谓甲马其实指的就是画有彩色神像的纸张据说是起源于唐朝那时候的人画起神像总是有甲有马因此有了这么个别称。 戴宗的神行之术属于旁门左道需要借助甲马才能施法但是他苦练多年这道旁门法术在他手上已经称得上是发挥到了一个极致。 等到他把法诀念动起来之后只要脑子里有迈步的念头一动如地自缩人就已经在百步开外快如电光火石更难得的是可以视断崖密崖河流险谷如平地。 可惜戴宗在这里要想施展神行之术有两桩大难题。 第一是林灵素身上法力太过浑厚偏偏又杂乱不安容易影响旁门左道的诸般法术运行让神行之术效果大大减弱甚至于有可能当场失效。 第二就是高廉、高封各有三百飞天神兵高封的已经放出来了高廉的却还隐在暗处必定是靠这些飞天神兵在村庄周围布下了一层邪气屏障让神行之术越不过去。 只有等公孙胜设法破开了那层屏障之后戴宗才有机会带林灵素勉强试一试。 “起!!!” 只听一声清锐绝尘的长啸公孙胜左手拂尘右手古剑舞剑向前身边的风骤然勐烈起来两边屋顶上许多茅草随着他舞剑的动作凌空飞去。 一根根茅草彷佛一支支利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射在那些飞天神兵身上居然迸射出肉眼可见的一串串火星将他们的飞纵前冲之势强行遏制。 三百头飞天神兵都从半空中被逼停下来横陈在前茅草破空的声音还没有止歇公孙胜已经闯入这个队列之中。 他左手拂尘先是一甩拂尘银丝呼的伸长开来贴地游动如同七八条纯白蟒蛇各有千钧之力缠绕在一头头飞天神兵的脚踝上。 公孙胜左手一提一大片人影就被他扯的离地而起砸向其他飞天神兵。 若单论臂力公孙胜只怕连个三流的江湖汉子也算不上但他这柄拂尘是从拜入师门的时候就被师长赐予陪伴在身边早已经祭念得通灵神妙长短随心此刻法力一催横扫出去怕不是有二十万斤向上的力道。 那些飞天神兵纵然是铁皮铁骨被这样的巨力一扫而过也不禁发出怪叫手脚乱舞着倒飞开来周围十丈之内都被扫出了一片空地。 趁这个机会公孙胜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松纹古定剑上剑尖从地面一划而过指向高廉、高封二人。 周围的土地如同沸水一般鼓起了一个个土包土包炸开大大小小数十块昏黄岩石升上半空。 这些石头大多近似球形是被公孙胜临时用地下土壤点化凝聚而成。 小的有半人高下大的直径足足有三四人合抱一般但被公孙胜法剑指引着飞射出去的时候无论是大是小速度都快的惊人。 乱石惊空声如咆孝! 无论是混海天罗烟还是飞天神兵这些旁门左道在仓促之间都万万不可能正面抵挡得了这一道“六甲开山咒”高廉、高封必定要后撤逃避。 只要他们一退这些六甲飞石砸出村庄之外自然就能破了邪气屏障。 这些巨石来到近前的时候两匹骏马已经惊得四蹄发软高封也是面色凛然身体后仰左掌按在马背之上随时都能发力倒翻出去。 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逃走乃是因为他身边高廉已经出手。 “来得好。” 高廉大叫一声身体无端端飘升三尺两脚踩在马背上身上突然传出浓烈的铁腥味道提剑的手腕翻转手背上肌肤光滑不见毛孔如同钢铁经历万锤千打才铸就这一只手掌发力时的肌肉线条。 他一翻腕剑光暴起。 黑漆漆、寒森森的剑气光影爆发开来有长有短。 长的向左右两边飙射出十丈开外点爆了两侧的巨石。 短的是正面直射刺出七八尺远把当头砸来的几块巨大岩石轰的粉碎。 碎石倾斜迸射石粉飞散开来居然没有一块六甲飞石逃得过高廉的剑光无论是最小最快的还是最大最刚勐的都逾越不了他一人一剑布下的这道防线。 高廉脚下骏马哀鸣一声四蹄跪地瘫软如泥的倒了下去却是已经被震死了。 他人也略微往后退了一点站在马尾那里握剑的手臂小幅度的颤了一下但这一点酸麻颤抖当场就恢复过来随着他大跨步式的向前一跃身体越过骏马尸身瞬间就在地面上擦起了一道烟尘到了公孙胜面前。 公孙胜将拂尘、古剑交叉起来架住了高廉立噼下来的一剑只觉得这随身多年的两件法宝险些都被高廉一剑噼的破裂。 那把乌黑邪剑上的重浊之气残酷腥烈每一剑噼过来的时候都重得叫人牙根发酸舌尖泛苦。 这已经不是什么旁门左道、虚妄诡诈的手段而是最高明的战场武艺魔道法门。 “你先学了旁门法术仗此成名居然还有毅力再学魔道?” 公孙胜也着实有些意料不到勉强左遮右拦步步后退。 旁门法术易学难精爱走捷径旁门术士一旦有了官身练起这些术法来更加方便甜头尝多了便大多只会死攥着这一条道走下去。 而魔道法门打熬筋骨吞金嚼铁练起来可不是一般的辛苦。 高廉在魔道上的修为明显已经有些成就挥剑之时又夹杂着旁门幻术往往一剑递出突然就分出七八条胳膊。 又或者连剑带手变成蝠翼蟒蛇曲折飞舞叫人看不清蛇牙要扑向何处。 公孙胜顷刻之间已经添了三四道剑伤更麻烦的是周围飞天神兵已经在高封的掌控之下又围拢了过来。 高封本人也仗剑杀来离的比高廉略远一些每一舞剑就是一阵阴惨惨、昏黑无光的飞沙走石贴着地面吹袭过去。 公孙胜不得不暂用拂尘招架高廉分出古剑刺向地面定住飞沙逼退飞沙里蕴藏的毒烟。 戴宗看见公孙胜险象环生心里焦急不已邪气屏障还在他的神行之术根本走不远一咬牙索性直接冲上去助公孙胜作战。 可惜他的神行之术用来跑路颇具奇效若用来打斗短距离的腾挪也不见得格外灵活打退七八头飞天神兵之后就被更多飞天神兵缠上疲于应付连公孙胜周围三丈都没进得去。 林灵素往那边看了一会儿低头看看绑在自己双腿之上的甲马眼里露出嫌弃之色视线却还是仔细观察着甲马上的神像图桉。 那神像身穿软甲外罩红袍脚下实是一团乌云勉强能看出个马头的样子瞧着当真不像什么正神。 “原来是三山九侯的缩地法那段咒语怎么念的来着?一步百步动如缩地后面还有……” 林灵素想了想想不起来右掌虚虚向下一按“算了三山九侯听我号令走。” 咒语法诀步骤繁琐往往既要讲究音节文字又要讲究手指掐印配合还要在心中存想相关神灵精怪。 林灵素这样随便一按手一句号令本来该连路边的一只蚂蚱都不会搭理他但他体内僵硬杂乱的法力已经被理出了一缕顺畅的清气彷佛亘古不化的冰山上流下了一道细泉。 那神行马甲碰到这样少的一点清气居然还显得不堪承受顿时被强行激发两团火焰也似的云光从腿脚上升腾起来林灵素的身影笔直往前一撞。 彭的一声巨响被他撞到擦到的几十头飞天神兵相继腾空跌落出去。 公孙胜急忙一个旋身避开了身后冲过来的这股强风。 高廉本来正一剑杀向公孙胜有些停不住手哪管面前站的是谁索性一剑直刺在林灵素胸口。 当!! 布满重浊之气坚固不坏的邪剑当即弯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剑尖顶在林灵素胸口刺不进去半分。 剑身勐然一弹反而把高廉给弹的倒退了出去。 林灵素脚上的甲马已经化作灰尽目光冰冷的盯着高廉高封两人趁着那一缕清气余韵未散双手抬起两边掌心都内凹三分手掌拍在一起。 周边风声顿止空气嗡然震响紧接着就是一道难以言喻的霹雳雷声炸在耳边。 清晨打雷! 这一声彷佛是天神手里的响鞭惊醒了群山晨雾听得公孙胜、戴宗及众村民浑身一麻而后便是通体舒坦。 但是同样听到这个雷声的那些飞天神兵感受可就完全不同。 离林灵素稍近一些的几头飞天神兵僵在原地体内卡嘣作响完整的骨架直接从背后弹射了出来。 血肉皮囊都化作灰尽。 远些的飞天神兵身上也飘起了些飞灰似的事物一排排的倒了下去。 高封哇哇的大口吐血苦心祭念了多年的三百头飞天神兵一下子废了个干净腰间的葫芦也布满了裂痕。 他惊恐万分的看着林灵素脚底下连连后退尖叫一声扭头便逃。 高廉也吓得退了好几步剑柄在手里打了个滚掌心布满汗水。 “呵呵。” 高廉喉结动了动强笑道“元妙先生本官是奉官家旨意请你去汴梁做客而已这两个人无缘无故把你盗走这才惹得我们兄弟来追既然你也不想去本官这就回到汴梁向官家说明原委以后绝不再来打扰先生。” 林灵素保持着那个鼓掌的动作冷哼了一声道:“滚吧。” 高廉眼神一闪连连点头脚底下却是不退骤然一剑递出刺中林灵素咽喉。 公孙胜和戴宗失声惊呼。 林灵素眼皮也抬高了些怒视高廉。 “只会瞪眼果然!果然!” 高廉额头上冷汗津津一剑得手这才大笑道“你这老贼嚣张跋扈的名声谁没听过居然真的这么好说话果然是虚张声势没有余力了!” 他讲话同时手腕一抖唰的一声接连刺出二十三剑二十三次剑尖的落点都在同一个位置。 等他收剑一看剑尖上甩下极小的血珠血珠落地就变成了一颗水滴状的白银熠熠生辉。 ‘血气坠地成银这老贼的修为果然跟传闻里一样高明。’ 高廉心中也是有些发毛林灵素被他全力刺了这么多下咽喉的那点伤口看起来也就针眼大小破皮之后的阻碍反而更强了。 好在这老贼现在不能动还是先解决了其他两个为妙。 戴宗和公孙胜已经冲杀上来高廉奋力一挥剑戴宗哪里抵挡的了公孙胜拂尘一甩缠在戴宗身上银丝厚重挡了这一剑但也断开不少。 戴宗整个人都扯着拂尘飞落出去。 空中断裂的银丝乱飘公孙胜只剩一剑在手被高廉穷追勐打打铁一般连噼六剑逼得公孙胜没有施展法术的机会松纹古定剑就已经脱手砸落在地。 高廉再发一剑直取公孙胜面门。 公孙胜心中哀叹一声:‘吾命休矣!’ 叮!!! 高廉的剑陡然偏开整个人都收不住力往侧面踉跄出去三四步惊疑不定的看了眼自己的剑剑嵴上已被砸出一个浅坑。 那些飘洒的银丝之间多了一抹摇摇摆摆的绿意。 公孙胜定睛一看是一片草叶。 刚才就是这片叶子砸开了高廉的剑锋。 绿叶来处在十丈……三十丈……五十丈……百丈开外! 公孙胜的视线追索过去。 百丈开外这是一条经乡民长年累月踩踏出来的小路可以直通到附近仅有的一座山神庙里去。 路上走来一位手捏草叶、身边萦绕着清凉风雾的人看第一眼时他身上穿的好像还是一件形制古怪的衣服。 但一恍忽间再看那人穿的分明是一件素雅长袍隐有金纹。 公孙胜看得眼熟突然发现那人身上的长袍除了颜色不同全然就跟自己身上的松鹤道袍一模一样。 清晨的雾气出奇的冷公孙胜和高廉一个道士一个妖人竟不约而同的产生一个荒诞的念头。 传说山精鬼怪随物任化这来的是人是鬼?!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弹指镇压,言指朱砂 关洛阳走进百丈之内目光落在高廉身上。 高廉心头立刻警钟长鸣不假思索先捏碎了自己腰间的葫芦。 之前混海天罗烟被那小庙山神的神光震慑当即倒流而回一来是因为山神香火对此类邪术天生有克制效果二来是因为高廉、高封都怜惜自己的法宝不愿意损耗太多。 其实高封的混海天罗烟假如不计损耗的释放出来可以弥漫方圆五里之地高廉的混海天罗烟更能覆盖七里。 此刻他捏碎了葫芦原地犹如爆开了一团墨汁其黑无比呼啸着膨胀旋转顷刻之间直径就已经有三十丈大小。 关洛阳虽然离的还远但已经嗅到了一丝气味像是煤炭的味道里面混着浓浓的铁锈味说不出的古怪即刻将手里捏的那株青草投射出去随后运起十成功力左手一挥。 青草先没入黑烟之中草叶的尾端隐约摆了摆停顿在某个位置。 周围的风向则在弹指之间发生剧烈的变化四面八方的气流似乎都朝着那团黑烟猛烈的冲击、合拢过去把大片的烟雾挤压着笔直吹向天空。 宛如一道黑色的小瀑布冲天而去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原地那团黑烟就已经稀薄得可以看清高廉的身影。 他横剑而立看不出本来是要向前出击还是后撤逃走只因为左肩之下三寸的地方刺入了一根青绿的草叶人就僵硬在了那里浑身气血不畅手脚麻痹。 平日里酷烈万分足可以焚砖生烟的魔道法力被高廉几次提聚起来想要冲击那根青草都后继乏力草叶依旧青嫩不曾有半点损伤。 等到混海天罗烟被全部吹到天上散去关洛阳手掌向前压了压吹得高廉衣袍乱摆的狂风就渐渐平息下来。 戴宗刚从地上爬起来只见关洛阳轻描淡写的制住了高廉当下又惊又喜满心满眼都是赞叹:“这位道长好神通啊!” 公孙胜也万万料不到这穷乡僻壤的周围也不是什么名山居然刚好碰到这么一位高人连忙说道:“多谢道兄相助救命之恩公孙胜铭感五内!” 虽说对方看起来比他年轻不少但既然有这份本领说不准就是个青春常驻的老前辈叫一声道兄都算托大了。 关洛阳摇摇头身影消失不见很快他又回到村口随手一抛神情萎靡的高封就被丢在地上瘫软着不能动弹。 “这两個家伙随随便便就对一个村子放毒烟本来死不足惜不过我还是要先问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来追杀你们?” 关洛阳看向公孙胜。 公孙胜已经捡回了自己古剑、拂尘闻言不敢怠慢道:“道兄容禀。此二人名唤高廉、高封都自小习练邪术又是朝中一个臭名昭著的奸贼高俅的堂兄弟因此也谋了官位。” “当今天子搜罗仙道秘法到处招揽一些有道行的人去汴梁供他差遣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程度上行下效这两个人为了逢迎拍马居然打听到了元妙先生的墓穴所在破墓开棺想要搜罗随身下葬的宝物。” “想不到元妙先生自困其中本来是为了修炼成尸解仙虽然大功未成神智犹在就被他们两个设法锁了准备运到汴梁去。贫道听说了这件事打听了几日就趁他们不备劫走了元妙先生。” 关洛阳略微点头看向高廉:“就是这么回事?” 高廉只觉得刺在穴位中的青草松动了一分有了说话的余地连忙说道:“这位道长官家对奇人异士一向青眼有加都许下高官厚禄昔年王老志、刘混康之流后来的天师门人陈道子如今都在汴梁享福就连我们兄弟也弄到知府、太守来当当。” “道长你的本领如此高明隐没在山野民间岂不是暴殄天物不如随我们同去觐见天子以后醇酒美人荣华富贵青史留名都享受不尽了。” 关洛阳问道:“现在这个皇帝是叫赵佶吗?” 公孙胜说道:“道君皇帝十年前就已经退位后来没多久就病死了如今的天命皇帝是当年道君皇帝的长子。” “赵佶的儿子。”关洛阳脸色有点微妙“几年前我就好像听说有异族崛起对大宋虎视眈眈这位皇帝却还能待在汴梁似乎是嗯没吃大亏?” 公孙胜叹了口气:“当今天子少年继位当初也曾经选贤任能整顿大宋兵马一扫太宗皇帝以来积弱之风派兵攻破西夏任用大将屡抗辽国战功赫赫。假如不是灭夏之后一时疲弊或许已经有望收复燕云。异族这件事上他倒真是无愧天子之名。” 关洛阳好奇道:“就只有辽和西夏女真呢?” 公孙胜一脸茫然:“女真那不是辽国臣属吗?” 高廉脸色有异关洛阳立刻察觉偏头看去:“你好像知道什么?” 高廉呵呵笑道:“道长汴梁城里多的是些谈天说地纵观诸国大局的人物道长假如对这些东西有兴趣” “别废话!”关洛阳手指向前一点。 高廉如遭雷殛浑身电光闪烁痛苦不堪他也真是个没骨气的连声讨饶:“七八年前官家曾经派了一队人特地穿过辽国刺杀了当时女真各部的都部长完颜阿骨打一家我也是其中之一。” 关洛阳眼神一闪说道:“伱们成功了?” “自然。”高廉说道“当时领头的是曾任国师的刘混康同行的人个个都有法术傍身谅那女真不过小部要杀他们都部长满门又有何难?” 关洛阳若有所思继续追问:“你知道皇帝为什么要派你们去做这件事吗?” 高廉道:“我隐约听刘混康提起当年官家还是太子时候曾经到长白山天池游玩好像那时跟完颜家的人有过冲突。” 公孙胜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问道:“要去长白山要穿过辽国途中不知道有多少凶险当时他是太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道君皇帝又岂会允准?!” 他停顿了一下脸色更加恍惚“且慢道君皇帝退位前那一年半载赵桓肯定是留在汴梁的那他是什么时候去的长白山那时候他岂不是才十三四岁?” 高廉愣了一会儿脸上也浮现出震惊之色。他当初被召集过去接了灭完颜家满门的密旨回来之后颇得了一些好处这才能打下魔道法门的根基后来也只把这当做皇帝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反正是自己的机遇倒是没有细想过这背后隐藏的事迹竟如此惊人。 关洛阳哼笑了两声向高廉说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高廉察觉这话中不祥的意味脊梁骨上爬起了一层寒意道:“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其实我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只是道长又不明问是哪一桩这也无妨我愿为道长鞍前马后等道长想起要问什么的时候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关洛阳面露嫌恶之色:“我得多想不开才会把你留在身边天天碍眼?” 高廉心知不妙大喝道:“且慢我是朝廷命官!” 地上的高封这时也奋力挣扎起来:“我家中有白银万两” 关洛阳扣起手指连弹了两下两道青气如电先后贯穿了高廉、高封的头颅。 高封的声音戛然而止当场毙命。 高廉身子晃了晃额头上多了一个血窟窿脸上流露出怨毒无比的神色:“汝必死于刀剑之下死无全尸!” 他身子倒了下去原地却飘出一股黑气直往关洛阳身上撞来。 公孙胜刚想叫声小心就见关洛阳身前电光交织如网轰掣雷鸣把那黑气冲的连一丝余烬都不曾剩下。 关洛阳鼻腔里低哼了一声道:“活着都打不过我死了还想诅咒我未免太看得起自己的邪术了。” 公孙胜心中暗想:这却不是什么邪术而是魔道法门魔道看似主修肉身但精神顽强假如在身死之时凭怨气发下诅咒那真是比生前邪术还要厉害许多。这位道兄手段如此强悍怎的眼光好像有些 关洛阳自然不知道公孙胜在想些什么道:“我看他们村里村外埋伏的这些人手怪模怪样要是就地掩埋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祸端?” 公孙胜说道:“这些飞天神兵虽然是半人半尸的邪物但已经被元妙先生那一发神霄雷音震散了邪气等贫道使起搬运之法将他们送到山林间驾驭土石掩埋化骨消形也就无碍。” 这道人回头看看村中房屋声音压低了一些“其实这些失去了邪气的飞天神兵如果埋在田地之下化开能使土地肥沃来年收成也增长不少。” 关洛阳听出他话里有些惋惜之意不禁说道:“你刚才说这些飞天神兵是半人半尸想必本来也是人吧能埋田里种粮食?” 公孙胜点点头扼腕道:“现在地里有了青苗是不太好翻土了。” 关洛阳低咳了一声道:“你还是把他们送到深山里去吧离村子远点万一被人察觉异样找到村里来就又是一桩祸事了。” 这些人形怪物一看就是能吃人吸血的那种关洛阳杀起来是一点也不手软但要说直接拿去当肥料终究还是有点心理障碍的毕竟他们曾经也是人。 公孙胜看着浓眉大眼还知道顾虑村里人的感受却居然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来显然并非心地险恶而是他的认知里觉得这事当真很寻常。 趁着公孙胜去处理那些飞天神兵的时候关洛阳走到林灵素身边抓住这个老道士手腕运转真气探查了一番。 真气刚刚渗入林灵素的皮肤关洛阳就察觉到极大的不同。 虽然达到四星级之后关洛阳的身躯跟一般人的血肉也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异但他好歹体内还有鲜血有血管五脏六腑骨头大脑这些东西的结构还在。 而林灵素他外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皮肤之下好像根本没有肌肉这种东西了只有一种像金屬又像血液的液体依附着骨架而存在。 浸泡在这种液体中的内脏也完全是金玉雕琢一般心肝脾肺肾这五个器官忽轻忽重宛如最重要的一股质量在五个器官之間不断的转移生生不灭。 随着这缕真气沿脊椎向上探去看到的并非常人印象中的颅骨而是一座似真似幻的宫殿从虚幻之中透出无比的威严。 从林灵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有虚渺的光芒向那宫殿之中汇聚形成一个圆满无暇的丹丸。 关洛阳默默的收回了手他本来准备帮林灵素一把但是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他根本看不出林灵素身体里到底有哪儿乱了只好直接问道:“你这伤势怎么才能好转?” “我这不是受伤只是我当年为了一点虚妄之念跟朝廷牵扯太深至清至纯的道门修为被皇朝气运污染想要通过尸解之法再度纯化炼成一股神而明之的灵性。” 林灵素现在僵的連眼珠子都转不了直视前方嘴巴半张靠喉咙震动发声闷闷的说道“可惜就在我快要成功的时候被人从特地勘定的风水宝地之中挖了出来以致五行缺失法力紊乱督脉受损脾脏不稳肺脉衰弱。” 你别唬我经脉穴位本是气血运行之枢要你体内连筋肉气血都没有还有个屁的经脉! 关洛阳脸上淡定的很哦了一声道:“我的功法不便给人疗养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更快恢复的?” 戴宗在一旁说道:“之前公孙先生跟林道长聊过说是要找八百斤流珠神胶俗称水银的便是将之炼化入体就能调理复原。” 林灵素道:“若没有八百斤只要有一百八十斤我也能重续几道法力开了个头之后再花十天半个月调养便是了。” 那边公孙胜已经处理完了飞天神兵和高家兄弟尸体从山林间乘风飘回说道:“九十里外就有一座朱砂矿我们本来就是要到那里去的道兄元妙先生的症状越早调理越好我们这便要上路了异日得闲必定再来探望道兄。” 公孙胜行了一礼说道:“还请道兄留下名号。” “不用急着道别。” 關洛阳说道“我在深山苦练多年静极思动也正想出去走走不如同行吧。” 文学网 http://koubeibaidu/s/" target="blank">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左道魔道仙道 沂州城“赤砂神胶”矿场在州东九十里苍山之中。 山川志记载这沂州苍山山上可瞰东海前有窦王坟后有秦王柱中有石室世传安期生、徐则升仙处。 其实窦王坟、秦王柱究竟何在普通百姓根本不知道这苍山共有由北向南的十九座山峰组成每一座峰头本来也没有独立的名字附近乡野山村的百姓世世代代居住在此伴着青山绿水也颇有几分安逸。 等到近几年官兵在这里勘探出了好几处矿藏下令开采苍山的模样立刻就变了。 关洛阳他们来到这苍山外围的时候在一处山崖上眺望远处只见青天白日里远方各峰之间十几道黑烟滚滚直上云霄离的这么远口鼻之间除了青草树叶气味之外都还隐隐有些焦烟味。 “采矿要这么大的动静?”关洛阳有些疑惑。 公孙胜在旁边解释道:“这里的矿藏有一大两小三处朱砂矿几处铁矿另还有一座红水晶矿。” “开采朱砂矿的时候是在山崖、山地上覆盖柴火烈火焚烧等到山壁烧的滚烫之后再运来冷水泼浇上去使得山石开裂自行剥落然后从中选运矿石。” “那几处铁矿开采之后要就地锻打成铁块千锤百炼除去其中的杂质日日夜夜开炉炉火不熄烟气自然也不熄。” “最后那座水晶矿最是麻烦开采出大块的水晶之后运来上等的朱砂开炉冶炼能够炼就一种对仙道、魔道高手都颇有裨益的紫气神砂平日里运功之时香炉里点上些紫气神砂或是服用下去可以化生一道紫气削尽迷思幻象戒躁戒躁使得身心安宁舒畅。” 公孙胜手里拂尘扫了扫似乎想要扫去风中越来越明显的烟味道“但是这紫气神砂一旦冶练起来费时日久九转九练不知道要废去多少炉火烟气终日不衰也不奇怪。” 戴宗之前也打听过不少关于这苍山矿场的消息接过了话茬说道:“汴梁城里的道官特地为紫气神砂一事打造了几座宝炉安置在这里朝廷还派了保虚无上真人任森率领一干大小道官法师看顾炉火。又有沂州城派出一员大将史文恭招募民间勇壮曾氏子弟一起在这里监督矿产。” 公孙胜略略点头:“就光是那任森一人已经颇为棘手史文恭既称大将肯定是练就了一身高明的魔道法门依贫道看来我们要取水银还是要谨慎一些免得招惹更多麻烦。” 林灵素在旁边冷哼道:“二仙山的天罡五雷正法也是雷法中的最最上乘你要是好生修炼过了开坛作法劈死一个任森又有什么难的?我看你身上法力同样有几分杂驳几个月前恐怕还是道官身份这才跟朝廷气运牵扯不清练不成仙道真传。” 公孙胜低头说道:“师尊早年训诫贫道不以为意等到悔悟之时才恨往日用功太少。近来贫道夜夜勤勉必定不会辱了师尊身后威名。” 关洛阳跟他们同行这一路上看林灵素自己走路都困难还坚持牙尖嘴利说什么话都好像带着几分讥嘲的讨打语气也真是佩服公孙胜的好脾气。 毕竟他那些话十成里有八成都是冲着公孙胜去的。 只不过关洛阳听得多了就听出些味儿来林灵素有时候骂公孙胜那副模样倒像是在骂从前的自己毕竟论起跟大宋朝廷纠缠至深的道士似乎也没有几个比得过他这个当年的金门羽客、元妙先生。 好在林灵素除了嘴碎、语气讨打之外倒也有个博学的优点别人给他个引子他就能自顾自说出一大段来。 关洛阳这段时间都没需要多少旁敲侧击就从林灵素这里问到了许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修炼情况。 当今世上的修炼之道有万千流派历代以来无数异人自成一宗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可以分为三个大类仙道、魔道、旁门左道。 仙道据说起源于黄帝老庄魔道则是起源于蚩尤姜尚。 后者的名头里面虽然加了个魔字但蚩尤后来也被称为三祖之一姜尚更是兵家初祖、圣贤一样的人物所以魔道又称为兵道也是天下修炼之人的正统法门。 仙道修炼的源头是秉承着“木胜于肉石胜于木金胜于石”的理念从长生之物中采集长生之气让肉体凡胎可以逐步蜕变。 而所谓的长生之物又有一个概括便是“金银铜铁锡铅汞油碳稀”最后一个稀字涵盖种类最繁多指的是存世稀少的各类玉石水晶、奇药化石。 仙道修炼要先练九窍人之九窍连通内外普通人九窍虚弱别说是吞金嚼铁、咬铅饮汞就是猛然间肉吃多了都有可能造成种种病症能吃不能排泄这样的人自然是没办法步入修炼门槛的。 故而要先从比较温和的木石花药入手把九窍养炼起来到了一定程度才能从吞服石粉、朱砂步步提高达到可以生吃黄金拿紫铜下酒一般闲适从这些长生之物里炼出最精纯的一股元气化为己用等到体内元气充盈化为玉液玉液九转就可以练就一颗不坏金丹。 魔道跟仙道最大的区别就是魔道根本不在乎精不精纯修炼魔道之人养好了九窍之后从最常见的煤炭入手有什么就吃什么任凭杂气充斥在四肢百骸之间。 等练到肉身又重又浊精神顽固不化浊气难以聚拢成金丹只能任凭其融入肉体各处最后铸成一尊如神似魔的战躯。 魔道这样的练法省了不少提纯的步骤修炼的难度比仙道低的多所以也曾经在兵将之间广为流传从商周传承下来到春秋战国魔道修炼者一直都是世上最多的人。 可惜历经战国纷争秦朝统一不久又陷入战乱再到楚汉争霸汉初平叛天下兵戈不休等到汉高祖晚年的时候世间不少旧的矿脉都近乎枯竭兵将修炼的时候缺少了资粮以至于竟然被外族所欺历经文帝、景帝那样的贤明君主都难以恢复旧观。 于是到了汉武帝年间仙道孤僻魔道衰落旁门左道的盛世到来了! 旁门左道起源于巫术与各地风俗纠缠至深不像仙道求真不像魔道务实旁门左道修炼的是虚幻的力量从一开始的欺诈把戏入手收集人的七情六欲、精神念头渐渐炼假成真拥有影响真实的法力。 这类修炼之法沉溺在欲海之中很容易让人迷失自我而且一旦威信受到打击人心离散法力甚至还有倒退的可能所以一向被仙道魔道所鄙视。 可是汉武帝重用董仲舒、东方朔、主父偃等一干人移风易俗独尊儒术令诸侯国之间天下千万子民有了一个共同的认知。 然后以这个共同认知为媒介把旁门左道推到了极致形成了皇朝气运之术。 普通左道术士不过是愚弄一村一镇而汉武帝是从道理上一统天下民心格局大了何止百倍。 卫青霍去病天纵英才百战百胜名望越高战力越强横扫异族笼罩在大汉边境的阴霾创下了一汉当五胡的自信除了他们本身的兵法谋略才干之外也就是体现了皇朝气运之术的特点。 汉武帝乾纲独断政令下达莫敢不从同样多有借助这气运之术。 朝廷之中法度森严皇朝气运之术带来的力量与官位密不可分一旦皇帝把人从官位之上罢黜下去这份力量立刻就被剥夺要比仙道、魔道更容易控制皇帝的权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后世历代皇帝没有谁能够摆脱得了这样的权力诱惑所以从汉朝以来魏晋隋唐直至如今皇朝气运之术一直保持了下来。 到了大宋开国、太宗皇帝继位之后对皇朝气运之术的维系更是成了头等大事对儒术之尊崇远胜以往。 可是过于推崇儒士文臣自然不免贬低冷落了武将许多人从军就要刺字简直与犯人无异连百姓都不耻。 民心不在兵将兵将能从皇朝气运中获得的力量也就越来越少纵然有一时的名将也无法抵抗这样的衰颓大势。 当时林灵素讲到这里公孙胜就又提起了当今的那位天子。 当今天命皇帝继位之后不顾群臣阻拦一意孤行在军中大力推行魔道法门居然还不知从哪里得到勘探矿脉的秘法派人巡游全国勘探奇准大肆开采供给军卒修行十年以来实可谓是魔道或者说兵道复兴的时代。 今时今日的大宋军中人人都练过几分兵道功法。 这苍山矿场之间有史文恭领八百精兵驻守比任森那一干道官还要危险得多也难怪公孙胜先声明要谨慎行事。 “贫道先去那小一些的朱砂矿场看看也许有些存货便可以直接窃取过来了。” 公孙胜观望了片刻指了一个方向道“戴宗兄弟你在这里照顾元妙先生关道兄你是留在这里还是随贫道一起去看看呢?” 同行的这段时间不长但是公孙胜已经知道关洛阳对什么东西都挺有好奇心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关洛阳果然说道:“我也去瞧瞧吧。” 他们两个即刻动身穿过山谷洼地靠近了那些黑烟升腾之处的时候便看到了漫山遍野的树桩。 苍山十九峰本来应该到处都是林地可是越靠近那几处矿场就越显得光秃秃的草木被砍伐一空当做柴火烧了经过几场风雨之后土壤就慢慢从岩石之上流失石块斑驳。 关洛阳心想:难怪烟那么浓除了因为烧的东西多恐怕也是因为烧的柴火根本就来不及晒干都是湿漉漉的木头就拿去扔到大火里面。 “翻过前面那道山坡就到了有人看守的地方了。” 公孙胜低声提醒了一句随后手捏隐身法诀身形化作一片透明消失不见。 关洛阳身上细微的电光一阵闪烁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 维持着隐身状态的公孙胜正想说些什么一眨眼之间突然忘了关洛阳在哪里仔细定下心来再去看关洛阳分明还在那里慢吞吞的走着。 “这”公孙胜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哪一家的法术是这么奇怪的。 关洛阳的精神磁场弥漫在外润物细无声的影响着其他人的大脑别人就算看到他也以为他根本不存在。 连公孙胜这种修为的人都不能完全避免这种影响只要眼皮眨一下就会短暂的失去关洛阳的踪迹好一会儿才能重新“看见”那些手拿铁铲、钉耙负责守卫的青壮民夫自然更是抵抗不得。 关洛阳当着他们的面走过了那道山坡。 入目所见是一片巨大的谷地到处都堆满了碎石很多人蹲在石堆上挑挑拣拣把朱砂矿石挑选出来放到箩筐里面。 他们空手搬运那些粗糙的石块穿着草鞋踩在碎石上挑起满满的箩筐往矿场左侧的小路走过去。 右边是朱红色的山壁正有人费力的把草屑和木头铺在山壁上等待着下一次放火烘烧。 每一部分矿工旁边都有一两个拿着棍棒虎视眈眈的壮年民夫。 不同于那些衣衫简陋身上到处都是旧伤擦伤的矿工这些手提棍棒的民夫就像那些负责守卫的青壮一样体格彪壮脸上是经常吃肉才能有的那种饱满油光穿的是厚底的布鞋或靴子。 这帮人既不是军卒也不是矿工应该就是公孙胜他们提到过的由史文恭招募过来负责协助管理的曾氏子弟。 他们很多人胸口还贴了一道黄符。 隐身的公孙胜来到关洛阳身边说道:“这矿场左边应该是通往仓储之地。” 关洛阳抬了抬下巴:“那些人胸口贴的符是什么用意?” 公孙胜端详了一番说道:“好像是一道辟尘祛邪的符咒也有安神之效主要防备神志不清突发疯癫。怪了这里难道常有人犯疯病吗?” 关洛阳闭口不语再一次看向那些矿工。 他们翻找着朱砂矿石身边粉尘四起时不时的就要咳嗽两声有人干喘着咳不出来就用力捶捶胸口紧握着的拳头上还沾着朱红的印记。 那看起来是矿石的粉末所致但如果把他们的手洗干净的话就会发现那种颜色已经浸入了皮肤深处。 然而与手掌的赤红斑块相反他们的脸上大多显得发青发白无血色眼球上却布满了血丝有时候久久的盯着某一个地方目光呆滞死板不能回神被棍棒抽打之后才受惊一般急喘着继续工作。 关洛阳闭上眼睛他可以听到这个矿场里面所有的矿工都有气喘的声音咳嗽陪伴着他们的脚步有时候剧烈、密集得可以压过所有人的脚步。 朱砂可以入药但朱砂也有毒这里的所有矿工中毒已深。 公孙胜已经潜入仓储之地去盗取水银。 关洛阳离开这里往黑烟升起的其他矿场走去在铁矿那边工作的人身体的状况也并没有比朱砂矿场的人好上半分。 公孙胜窃取了百余斤水银都是用竹筒装着塞子塞着密封用拂尘缠绕着诸多竹筒挂在背上走出朱砂矿场。 关洛阳又出现在他身边道:“不是说魔道法门入门门槛极低也可以借助矿物粉末练功吗没有人传给这些矿工让他们做起活来方便一些吗?” 公孙胜一愣:“他们又不是军伍中人哪里能学到魔道法哪有人有耐心教他们呢?” 关洛阳说道:“这些矿工是什么人?” “按理来说以囚犯为先沂州的大小囚犯这几年开采的时候应该都死的差不多了矿上的人很少有活过三年的。” 公孙胜也回头打量着那些矿工说道“这些人应该是附近征来的民夫大约做个两年就不能做了按我之前打听的规矩到时候他们会带工钱遣返回家。” 他补充道“自从魔道复兴以来各地矿场开的太多人手实在不足我听说也有些地方的知府、太守把两年之期延到三年四年才能勉强采齐矿石达到朝廷的要求。” “那这些矿工回家之后呢?” 不等公孙胜回答关洛阳已经摇了摇头他好像问了句蠢话。 回家就回家呗哪还有人会在乎这些矿工以后的生活呢能带工钱回家的都已经是极幸运的了。 公孙胜迟疑道:“关道兄” 关洛阳一摆手说道:“你先去跟林灵素他们会合吧我再走走。” “史文恭这名字我也听说过有些好奇啊。” 关洛阳笑了声自顾自走开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来借一物 苍山的主峰山体向南的一面地势比较平坦。 史文恭所率领的八百精兵平日在苍山矿场之间换班巡逻不当值的人就在这山体南面半山腰的军营之中休息。 大风吹来时旌旗猎猎一座座营帐扎的稳稳当当形如半月环绕着山腰。 史文恭在主帐前的空地上设长案、放软垫一边跟曾家的老太爷谈笑一边看部将精兵们射箭取乐。 嗖! 天空中几只大鸟路过一名精兵弦上搭起五根箭羽忽然起了心思不射靶子引弓向天。 弓弦响处五箭全中几只鸟相继落下引得周边围观者一片叫好之声登时有人离座去把中箭的鸟捡来。 苍山的风景被几个矿场搅得乌烟瘴气山林间的走兽都逃散的差不多了也少有鸟雀会不长眼的往这边撞过来。 能射中大鸟已经是件颇为稀罕的事情等到捡取猎物的人回来又见五根箭都是从五只大鸟口中射入不伤羽毛叫好之声更甚。 史文恭也笑道:“好!赏银三十两稍后去取再赏美酒一杯。” 他取了只杯子将自己桌上酒壶倾斜倒了满满一杯。 那弓箭手听到有银子已经谢恩再听到竟然有这美酒赏赐顿时欣喜若狂竟有些不敢相信。 这酒可绝非凡物他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酒杯把嘴唇凑上去啜取酒浆化作一道细细的热线饮入腹中顿时浑身筋骨齐鸣头发里蒸腾起大蓬大蓬的白烟。 史文恭再细看这人只见他长的赤发黄须骨瘦形粗好一副粗恶如狼的相貌不禁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是新来我军中吗?” 那人一杯酒下肚满脸紫光正紧闭着嘴巴不舍得张口泄露了酒中元气但史文恭问话又不敢不答脸上不由得有些挣扎之色。 旁边曾老太爷已经抢先开口:“这人是段景住在江湖上有个金毛犬的称号本来在北地盗马为生半个月前跑来我家中献马我曾经与你提起过。” 史文恭恍然大悟道:“原来就是他呀果然武艺不俗。近来矿上又死了些人附近村庄也没有什么劳力可以征调了我看你有些勇力拿我一道手令到沂州城里面去搜罗一些人来能不能办妥?” 段景住吞下喉间最后一缕滚烫气息喜不自胜说道:“绝不敢让将军失望不知道一共有多少人?” 史文恭说道:“矿上自然是越多越好不过能住到城里的大多也都有些关系不好动的太多你先调来五百人吧你要多少人同行?” 段景住想了想道:“十人吧。” 旁边曾老太爷又笑了两声:“我替将军考考你你要带五百人到矿上来那在城中的时候到底该召集几人?” 段景住对答如流:“少说也要召集八百人。矿场名声在外泼皮无赖也没有一个自愿肯来的何况平民从城中来此九十里多有偏僻荒野肯定有人要逃。” “能逃掉的是一部分小人再杀些立威如果赶得急了更不免有些失足跌死的、跌伤的或不吃打几鞭子下去就残了也是有的要到矿上时保证五百人能上工小人在城中便至少要召集八百人。” 史文恭跟曾老太爷对视一眼赞许道:“是个能做事的。不过你也不必赶的太急如今矿工越来越不好找了再这么下去附近老弱病残真要征调过来活也做不利落。三天之内能把人带来就好。” 段景住又拱手领命嘴里谢恩退了下去。 曾老太爷说道:“我听闻在沂州外不远有一个梁山水泊方圆八百里烟波浩渺水浪连天芦苇丛生附近沂州、凌州甚至青州都有些逃税逃役的刁民不惜长途跋涉躲到那里去。假如附近实在找不来矿工将军恐怕要动身到那里去走一趟。” 史文恭笑道:“水泊梁山是形胜之地十年前就陆陆续续有许多水贼土匪占据在那里后来天命皇帝不知怎么的居然也知道了那里的名气亲自下了一道圣旨派河北卢俊义还有一个叫什么宋江的一起率人剿灭了那里所有匪寇如今藏在那里的不过是些不成气候的货色我早就知道。” 他故意留着那么一个地方甚至跟各州的官府都通过气也不封锁水泊梁山四周要道就是故意让那些青壮有机会逃到八百里水泊之中藏身。 在史文恭心目中这就如同养猪羊一般平日里卖出来算不上什么本事等到好时节市面上肉货稀缺的时候再宰杀了自然可以卖出高价。 再等几个月等到各州矿场实在人手不继上书汴梁告苦的时候他就带领兵马到那里去烧杀一番把青壮全部掳回、押送到各处矿场做工这样一来等他在朝廷那边说起来便是立下了剿灭水贼、弥补矿上人手的两大功劳。 曾家老太爷眼珠一转就把史文恭的用意猜得七七八八脸上流露出明显的钦佩之色举起酒杯向他敬酒嘴里说出些捧场的话来。 曾家的老太爷名叫曾弄年轻的时候就胆大包天往来于燕云之地深入白山黑水采集、种植些人参来到中原之地贩卖久而久之聚拢了数万贯的家财因为年纪渐渐大了就在中原定居娶妻生子招募乡勇经营起好大一股势力。 史文恭原本只是在江湖草莽中有些名头被曾弄请去为曾家的五个儿子传授武艺。 后来天命皇帝在军中大肆推行魔道法门开矿无数官府张贴招贤榜单请了史文恭去州府里做官史文恭又反过头来提携曾家。 官府和乡绅沆瀣一气这矿场生意在曾弄看来真是比他当年买卖人参的时候大气的多好赚了千百倍也不止。 要知道史文恭自从有了将官身份之后武艺练得越来越精强很受朝廷器重沂州、凌州之间的诸多矿场其实都算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只不过这苍山矿场能出产紫气神砂所以他大部分时间才会驻扎在这边。 各地出产的矿物上交之时虚报几分数目往少里说轻轻松松就能截留下一仓一仓的货物经曾家的手转卖出去换来大笔的钱财部分干脆留下给史文恭和曾家人自己修炼的时候取用。 此刻史文恭桌上的那壶美酒倾倒出来的酒浆色泽紫红芬香粘稠热气腾腾就是用紫气神砂熔炼而成内含的神砂元气精纯无比比直接送到汴梁去的固体神砂价格还要贵上几倍更是有价无市。 假如不是靠着跟曾家勾结起来谋取钱财即使以史文恭的俸禄地位也不足以日日享受这样的好东西。 “将军。”曾老太爷满饮一杯之后停下手来说道“矿工和梁山的事情都还不急在一时只是就在这苍山矿场之中最近也有些小麻烦。” 史文恭会意:“是那任森吧。” 曾老太爷点点头说道:“不错他也已经察觉到我们暗地里的生意日前找上门来先是摆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对我严辞恫吓只不过被我劝了几句就露出真面目来果然也就是想来分一杯羹。” 史文恭说道:“我说你今天怎么亲自动身来找我饮酒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他迟早要掺和进来他跟汴梁城里的陈希真有故交在官家面前都能说得上话有他掺和进来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曾老太爷愁眉苦脸的说道:“我就怕他狮子大张口这些道人我也见的多了表面上清风明月两袖无尘实际上比谁都贪图享乐。我听说仙道修行贵在精纯对矿物的需求其实远不如兵道法门那么多可那任森平时除了酒色享受之外收拢起矿物来也是个狠角色呀。” 史文恭冷笑道:“你有所不知仙道贵在精纯可一旦入朝为官就会沾染皇朝气运那是世上最驳杂之物。仙道中人沾上这种东西要么把其视为劫数苦苦磨练自身转化成精进的契机。要么就只能听之任之把一身修为转成杂气堕入兵道修行的路子上去。” “许多道人自视甚高原本做道官的时候恐怕都是存了前一种想法可是当年在道君皇帝面前提出道官体系的林灵素都没能撑得了几年就被污染了根基不得不斩去部分修为退出朝堂。” “像任森这些人退是别想退的就算他们肯官家都不许。那就只有走后一条路子了。” 曾老太爷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原来如此那他肯定是要多拿多占了。” 史文恭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情让我来跟他谈他自以为法术高强等我拿手中方天画戟掂量掂量他的本事他自然就知道进退了。” 曾老太爷笑逐颜开终于放下了心事一般说道:“也好那就等晚上我们另设一宴请他过来吧。” 史文恭正要点头忽然脸色一变身影一晃就出了营帐眺望远处一座山谷。 周围的兵将不明所以聚拢到他身边向那里张望都看不分明。 只有史文恭看得清清楚楚那谷地之中本来就是安放紫气神砂炉的地方。 那炉子高达三丈炉下火光熊熊黑烟熏天周围盘坐了八个道士不断运功炼养炉中的朱砂和赤晶看顾火候。 更外围又盘坐了十六个人等待轮换。 每隔三十六个时辰火力渐弱他们才会揭开炉盖一次取出神砂然后把新的朱砂和赤晶运过去倾倒入炉。 刚才分明还没有到开炉的时候炉盖却打开了一次二十四个道士一起运转法力似乎是把什么大凶大恶之物收进了炉子里面。 史文恭能看见那些道士脸上还残存着惊魂未定之色。 为首的任森也满脸凝重。 他们不再依靠炉子下面的普通木柴燃起火焰而是纷纷取下腰间葫芦按照奇门阵法的方位均匀分散开来。 衣袂纷飞道士们在山谷四面的坡地上伏下身子脖颈微微昂起细长的脖子和脸孔有着养尊处优之人的白皙。 他们趴着把脸都朝着谷地中央的火炉对着打开的葫芦口吹出一道绵长如絮的元气。 紫红色的火光顺着坡地蔓延向下把整个谷地的表面都覆盖在火焰之中。 熊熊火海只为了炼化谷地中央那尊神砂炉只为了困杀炉中的那样东西。 高达三丈的神砂炉似乎也承受不了这样的火力开始融化。 史文恭耳目聪明甚至能听到炉子里原本那些半成品的朱砂和赤晶彻底融化成液体沸腾起来的声音。 但是层层荡漾的高温依旧撼动不了炉子中心处的那样事物更可怕的是被困在炉子里面的那样东西好像还在散发出比炉外更高的温度。 那事物是个人形!! 史文恭猝然一惊大喝道:“取我戟来!” 军营主帐四分五裂一杆方天画戟从中飞出史文恭纵身半空接住画戟一抖飞身而去。 山谷中炉体被烧融出一个一个大窟窿璀璨发光的赤晶和朱砂熔液向外流淌地面上紫红色的火光燃烧的更加炽盛。 但是这些火焰已经没有办法阻止炉中的人露出真容。 关洛阳幽幽叹道:“你们也太不友好了我只不过是来跟你们问路而已。” “既然如此就请你们都上路吧。” 他抬脚一跺炉体彻底崩溃紫红色的火焰像四周倒卷回去。 那些道士惊恐万分来不及躲闪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沾染了火光即使飞快遁逃也惨叫着化作火人很快就跌倒在地没了声息。 保虚无上真人任森惊怒至极抖袖一连打出十二颗夜明珠:“妖孽安敢杀我门人?!” 他喊声震天怒气如雷可是刚把夜明珠打出去脚底下就腾起一朵云雾托着他的身体风驰电掣的升向空中往远处史文恭军营所在的方向逃去。 十二颗夜明珠在山谷内盘空飞舞来去如白电所过之处山石无声无息化为齑粉露出深长孔洞。 关洛阳的身影数次闪烁在那十二颗夜明珠的飞舞轨迹之间从容穿过单手向着任森凌空一抓。 任森脚下云雾顿时溃散只觉得身上好像突然挂了万钧重担直直坠落下来急忙手掐指诀身上炸开一蓬烟雾跟两里外山崖间的一块巨石置换了方位。 关洛阳追到半空眼看着快要触及的这个人变成一块石头口鼻间气息微微一凝挥掌打出。 刚出现在山崖之间的任森只听身后一道响彻谷地的巨大轰鸣还来不及提起下一股法力召回十二颗夜明珠就觉得浑身一麻。 粉碎的石屑如同一道狂龙撞在他身上把山崖石壁打的扑簌簌裂开许多缝隙掀起了一大团尘埃。 等到尘埃略微散去任森的尸体已经深深的嵌入了山崖石壁之中后脑勺向外很多发丝被石屑击碎零零散散的飘落下来。 史文恭飞跃数里之地这才赶到山崖之上站定已经是慢了一步。 空中飞来的夜明珠失去了法力支撑相继落地咕噜噜滚到了史文恭的脚边刚一碰到了他的军靴就碰的一声被他护体气劲炸碎。 史文恭提起了威慑四野的魔道功力七窍喷出黑烟牙齿磕碰时蹦出了火星嗓音沉雄万分问道:“阁下是谁?” “看你这副模样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人了。” 关洛阳右手收到背后说道“史文恭是么我来是找你们借点东西。” 史文恭:“呵借什么?” 关洛阳道:“我过一阵子准备造反先借你们头颅扬名。”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何以成魔 “哈哈哈哈!” 史文恭听见关洛阳的话不怒反笑道“狂言妄语谁都会说不过如若你只是因为打死了任森这一干人等就自认为有了横行无忌的本钱恐怕太看得起这些道士正面厮杀的本领了。” 话音未落他手里方天画戟凌空一抖周围百丈之内的空气都被一股磅礴大力搅动起来化作一道狭长的漩涡风柱。 巨大的吸力搅起了周围谷地山壁之间的无数碎石汇聚在那风柱之中细小的石头被高速气流裹挟着彼此碰撞迸射出诸多火星。 万万千千流转飞舞的细密火光使得史文恭头顶上的这道风柱看起来像是一道沉甸甸的火焰沙暴。 随着方天画戟向前一挥整道火焰风柱猛烈的扭动了一下发出千百头疯牛齐声怒吼般的巨啸对着关洛阳砸了下去。 只凭这起手一招的动作就可以看得出来史文恭的魔道修为绝对非同小可。 如果平时要比炼制紫气神砂、比放毒制药、比推云布雾这些事情或许他不一定能够比得过任森。 但如果单论打斗的话任森的十二颗夜明珠遇到了他的方天画戟只有当场被扫荡一空全部粉碎的下场。 轰隆隆!!!! 关洛阳身影一闪避开了这一击。 火焰风柱砸在地上内含的诸多碎石胡乱迸射开来地面被打出数之不尽的浅浅凹坑。 纷飞的石屑、土壤和暴动的气流把周围整片谷地都笼罩在飞沙走石云愁雾惨伸手难见五指的状况之中。 举目四望到处都是灰茫茫的一片气流中夹杂的尘埃遍布天上地下纷纷扬扬的飞来飞去。 关洛阳眼中电光一闪周围的事物在他的感官之中好像都放慢了速度清楚的捕捉到了从左侧面袭来的那一杆凶兵。 方天画戟的尖端锐利无比但并没有什么寒光反射反而显得灰扑扑一片与周围的环境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这沉重无比的一杆画戟突刺的速度快的惊人但一切异样的动静都融入了这混乱的风声里面画戟挥过的轨迹上所有本该造成阻碍的尘埃石屑都被碾成更致密的状态依附在画戟的表面成为杀向关洛阳的“帮凶”。 史文恭出手的第一招声势煊赫浩大火焰狂风肆意挥洒却只是为了给他这真正阴毒的一刺作掩护。 假如不是像关洛阳这样心意精神敏锐到了时时刻刻都能监控周围的磁场变化巨细无遗换了个稍有疏忽大意的人在这里恐怕就得等到被这杆画戟洞穿了胸膛轰碎了大量的血肉之后才能够反应的过来。 关洛阳手掌一翻光武神兵之中一把厚背宽刃长度接近五尺的大刀就被取了出来刀刃一转重重的劈在了戟头横枝之上。 惊动山野的一声爆鸣瞬间荡开了周围的大量烟尘清晰的露出了两道手持兵器的身影。 史文恭只觉得虎口微微一麻对方出刀精准无比力道更是重的匪夷所思。 他已经知道正面较力自己或许还要略逊一分登时双手摩弄着长杆变化了握持的位置使出一路精巧无比的戟法来。 方天画戟这种兵器看起来威风凛凛大气堂皇甚至可以给高官显贵出行的时候用来充当仪仗。 但其实相比于战场上比较常见的春秋大刀长柄战斧长枪长矛之类的兵器方天画戟的变化复杂繁琐的多。 能如枪法挑刺舞动能如刀斧挥斩又能勾能架能翻动月牙小刃变化于方寸之间真正想要把这种兵器练出神髓绝不能是一昧的威猛刚强。 关洛阳几次起刀居然都在中途被史文恭的画戟拦截或勾刀背或压刀脊就是不跟关洛阳正面碰撞每每一勾一带之下戟尖就擦着刀身往关洛阳身上刺过来。 就像是一条狡诈无比的毒龙扑咬飞腾从种种刁钻难受的角度袭击过来。 史文恭打的顺畅无比逼的关洛阳连退了七八步刀法的运转空间越来越小别说是挥刀重劈了就算是想把刀刃好好对准了史文恭都变得很难办到。 戟头的小枝、戟尖、月牙刃总有那么一点部位紧紧的挨在关洛阳的刀上如锁如缠上下翻飞。 苍山矿场外围。 公孙胜刚刚把水银运到这边来就听到群山之间连番轰动巨响心中忧虑深重难以放下向戴宗叮嘱道:“关道兄只怕要闹出不小的乱子来他本领固然高强史文恭也绝非易与之辈戴宗兄弟你先带元妙先生上路贫道回头去看看。” 戴宗连连点头:“关道长对我们有救命之恩他要是遇上麻烦我们绝不能袖手旁观。” “他要是遇上麻烦你们两个凑上去等于送死。” 林灵素在一旁毫不留情的指出这一点发号施令“公孙一清你先取一个竹筒拍开引出其中流珠神胶使之悬空不落我来做法看个究竟再说。” 水银容易挥发都是利用竹筒密封保存公孙胜听了这个话立刻取出其中一个将水银倾泻出来运起一股法力把这团水银虚虚托在半空。 林灵素勉强动了动嘴唇吹出一缕气息。 那团水银被吹出波纹层层荡开从原本一整团的模样变得扁平起来形如一镜镜子里面显示出了俯瞰战场的图景。 关洛阳和史文恭正在大战。 公孙胜忧心如焚道:“不好看来道兄果然抵不住史文恭这厮的凶威。” 林灵素也看着镜中的画面闻言翻了个白眼叹气说道:“你再仔细看看关洛阳的步伐可有半点慌乱失措吗?” 公孙胜道:“可是道兄的兵器似乎已经快要被夺去了。” “我看你这道兄也不太在乎他的兵器更像是特地为史文恭留出余地观察观察史文恭的武艺。” 林灵素说道“我现在是真相信他在深山苦修没怎么见识过外面的事了。这副模样分明就是对魔道修行的风格还觉得新奇有意探索一番罢了。” 林灵素嘴上说的轻飘飘的其实心里也不像他表面上那么平静。 一是有些赞叹于关洛阳的实力。林灵素从前在东京汴梁的时候没有听说过什么史文恭但只是从这法镜之中遥遥观望也不得不承认此人武艺超卓大约也快要能跻身于当世一流。 可是在关洛阳面前史文恭被诱导着施展出浑身解数而不自知显然无论是招式、气势、心志他都要比关洛阳逊色不少。 二便是疑惑于关洛阳施展出来的手段既不像仙道魔道又不像旁门左道古怪的很。 又观望了片刻之后这水银法镜的边缘处显出了更多的人影不少人弯弓搭箭遥指战场。 林灵素低声道:“看仔细些你那关道兄要使出些真手段杀人了。” 叮!! 方天画戟再度一搅厚背大刀脱手而出。 史文恭心中一喜眼看着方天画戟就要顺势扎入关洛阳右肋把这无故闯来捣乱的狂徒切成上下两截。 突然关洛阳浑身电光一闪身影从侧面贴近过来三尺有余。 他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速度仿佛忽略了身体移动的过程只有开头和结果让史文恭有些猝不及防但更麻烦的是史文恭自己的速度却随之变慢了。 突兀翻增了不知多少的重力压迫得史文恭浑身都模糊了一下整体下沉耳朵里嗡鸣不止双眼也受到了影响所有的景物都变得模糊起来。 紧接着关洛阳青光流溢的一只手掌就拍在了他脸上。 狂暴的电流先从七窍轰入头颅之中巨大的冲击力量让史文恭的脖子都看起来向后拉长了一大节之后整个躯体才跟着移动起来倒飞了出去撞入山崖之间。 他跟任森是撞在同一片山崖上但还要远远比任森陷的更深。 假如说任森只不过是在山崖上半部分砸出了一个凹坑的话那么史文恭简直是在山崖底部开出了一个隧道来不知道撞进去到底有多深。 山崖上方、周边山坡上那些张弓搭箭的兵将被史文恭突然落败、被这“隧道”开辟出来的震感吓到手上略微一松弓弦纷纷激响。 羽箭洞穿空气尘埃其中劲力最弱的也能够让空气在箭头前形成一个小小的尖锥。 而劲力最强的那几支箭在空中接连突破好几层音障箭头炸开气环箭身从气环中间穿梭过去。 关洛阳双手如托云霞散出一股青气身影旋转了一圈所有羽箭到了他身边都随之转向如同能够飞行的鱼群绕过他的身体回过头来对着那些弓箭手射了回去。 周天道场的操控之下这些羽箭的劲力速度不减反增射回去的时候表面全都燃烧起来如同一道道赤红火线。 一大片兵卒当场被射杀仆倒了下去。 段景住有幸躲开两箭用弓背拨开一箭但终究还是被射穿了左胸很是不甘的跪倒下来。 苍山外围公孙胜眼看着法镜中的官兵全都惨败反而更加紧张起来。 “可是魔道修炼精深之人最强的往往不是在他们神完气足、心清意宁的时候反而是在他们受伤惨败之后啊!” 他直接开口提醒也不知道声音能不能穿过法镜传到关洛阳身边去。 咔!水银法镜忽然裂开一道痕迹林灵素眉头微皱注视着史文恭撞出来的那个洞窟眼神罕见的有了些郑重。 喀啦啦啦! 洞窟边缘碎石剥落整个洞窟里的空气都变得扭曲起来。 “咦!” 关洛阳看向那边。 之前他有意看看这个世界的魔道修行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风貌但引导着史文恭打过一场之后只觉得无论招式变化、运功速度、精微掌控都没有什么格外出奇的地方。 还以为除了顶着个魔道的名头平时需要吃点矿物之外这种修炼方法跟关洛阳以前接触到的内功武学也没有什么差别。 不过现在看来至少在耐力和防御这方面顽强的有些超乎预料了。 头部要害中了那样的一掌电流直接灌注到颅脑之中陷入洞窟里的人却爆发出了更森然的气势。 汹涌的铁锈煤烟气味充塞着那个洞窟像黑色的潮水一样蔓延出来。 史文恭被这潮浪般的黑烟簇拥着推动着出现在洞窟外两手空空方天画戟已经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发髻松散目光有些昏乱眼角鼻孔双耳还都残留着黑色的血迹。 “好厉害的掌力真是想不到我平生第一次被逼到这种程度居然是在自己主持的矿场之中。” 他深深的吞了口气没有更多的废话身影狂飙突进双掌平举推向关洛阳。 这样一个平推的动作本来破绽极大但是速度和气势可以弥补一切。 关洛阳也想看看对方身上正在攀升的那种危机感究竟蕴藏着什么奥妙索性运转功力青气雷火在双臂之上缠绕向前同样以双掌推出。 咚!!!!! 一声极致沉闷的响动。 关洛阳目露惊奇神采似乎感受到深藏于大地之下的岩浆涌起了一道浪头。 史文恭的双掌与大地之下涌动的力量相呼应杂乱无章而大气磅礴居然冲散了雷火轰的大量青气从关洛阳身边向后方逸散。 这是朝廷传给军中大将的魔道功法诸法九地辟易经。 人有九窍地有九窍以人吞吐之元气驾驭大地之吹息则九地俱灭万骑飞灰! 天命皇帝登基之初从各地提拔起来的那些大将甚至包括从各州府匪寨之中招安的那些将领其中有不少本来家境不好没有什么上等的功法传承练的几乎都是这一套九地辟易经。 史文恭主持矿场之后才得到这一套功法算是众人之中练的比较晚的但进度并不低距离最高的“诸法飞灰”境界也不过只差了一步之遥。 兵道的修行修炼的是重浊之气练得越深就越是浑浊矿物元气中的杂质对精神的隐患也越深。 所以自古以来的兵家将士不乏有一些泯灭人性的举动一旦兵败溃散元气反噬之下那些溃兵会比普通的山贼土匪更加穷凶极恶。 除了极少部分拥有大毅力的名将之外绝大多数兵道修士平时都要设法约束自己重浊元气不能尽情施展出来。 很多人即使到死都不敢放开对自己的限制身死不过是一死罢了但如果真的彻底失去控制的话连他们自己都不敢想象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是史文恭并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面对关洛阳的时候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诸法飞灰!”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血字留名 在史文恭念出那四个字的时候仿佛是天光地气风和沙尘一起被统摄起来结成了一句具有宏伟力量的真言。 周围的事物全部都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摧残。 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周边的地面大量的土壤都被剥蚀成了焦炭般的片状物陆续的崩上半空然后被远远的吹散开来。 关洛阳立刻就感觉到自己体表丧失了大量的水分皮肤干燥的出现了浅浅的白色痕迹发丝也变得格外干枯就连神衣都没有能够彻底阻隔这股力量。 四面八方的每一寸空气里面都充斥着这种干枯、暴躁、凄厉的气息。 史文恭的身影一转右脚紧贴着地面在灰烬化的土地上划出一道深重的沟壑向关洛阳铲了过去。 关洛阳腾空而起转瞬之间就向着史文恭的上半身踢出了二十几次重击。 电光闪烁四散浓郁的青色重力元气通过他的双腿爆发开来像一颗颗小型的流星密集的轰击在史文恭上半身。 史文恭双臂竖起微微合拢小臂上膨胀的肌肉连衣袖、护腕都给撑爆了魔道功法的重浊元气透过他的每一个毛孔向外吞吐不定使得这一双手臂成为了最坚实的盾牌阻拦了关洛阳大半的踢击。 至于少部分从侧面踢在史文恭肋骨、肩关节等位置的攻击虽然踢爆了用来防护那些部位的衣甲却明显没有真正伤到他的骨头。 关洛阳甚至感觉到史文恭的肋骨已经不是一根根弯曲着防护胸腔的模样而是因为肋骨太过粗大彼此之间都没有了缝隙直接合并在一起如同护板将青色的雷霆全部隔绝在外。 空中雷电炸裂关洛阳身形一变右脚从踢击改为重劈战靴上凝聚着大量的青色雷光在空中划过璀璨夺目的耀眼轨迹轰向史文恭的头顶。 史文恭双臂向上一抬交叉着挡下关洛阳这一招重劈。 嘭!!!! 整个谷地似乎轻微的晃动了一下沉闷的巨响久久的在山壁之间回荡着。 史文恭脚下土层已经尽数掀飞露出山石岩石表面朝着东南西北裂开七八条裂缝青气从他头顶的部位崩散开来在四周翻涌不定。 肉眼都能看得出来史文恭的脸皮在以很小的幅度抖动着。 强烈的震荡劲随着关洛阳那一脚传递下来把史文恭的整个身体当做铜鼓一样敲响令他四肢百骸之间残留着浓烈的鸣金余韵。 这样的震荡本来应该让他全身上下包括头皮都陷入麻痹之中但是随着史文恭咽喉间发出一道气音周围翻涌着的青色元气居然全部被染上了黑色。 黑色的烟雾带着浓烈的焦臭味道如同被烧焦了的钢铁周围所有的黑烟都以同一个节奏起伏着应和着史文恭的呼吸。 史文恭双手一探抓向关洛阳的脚踝。 关洛阳脚下晃动快的出奇战靴的尖端在史文恭掌心里点了一下没等那五根手指收拢人就电射而去。 飞影铠甲虽然还给了安非鱼但关于飞影铠甲的格斗术关洛阳早就化用在他自己的打法里面。 身法来去如电羚羊挂角动如天马行空了无痕迹。 可是这回伴随着史文恭这一抓周围的黑烟里面也凝聚出几十上百只手掌拖着长长的尾烟从各个方向追拿关洛阳。 这些黑烟手掌群簇而动在争先恐后的抓向关洛阳的过程里手掌的轮廓越来越坚固、狰狞凌空飞舞的速度居然也越来越快。 关洛阳在浮空退去的过程里又连出数脚每一脚都至少踢爆十几只靠得近些的黑烟手掌但是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自从凝聚本心灵光达到四星级之后关洛阳每次出手的时候都是精神电流和内功元气混合爆发。 那些青色元气里面都包含着他的少许精神力就算离体而去也能在一两刻钟的时间里面保持不灭。 而他跟史文恭动手到现在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这一整片山谷里却已经看不到半点原属于他的青气痕迹。 反而是处处都升腾着稀薄的黑烟那些岩石裂缝不断的飞起细碎的灰烬焦味越来越浓烈也持续助长着史文恭的攻势。 尤其是那边山坡上那些兵将的尸体现在每一具尸体都像是一个烧着湿柴的火堆浓烟滚滚往史文恭身上汇聚过去。 苍山外围那面水银法境已经被浊气熏的多出了三四道裂纹但还勉强能够看到镜中的景象。 “魔道主修浊气最善于污染他人元气更麻烦的是魔道中人假如聚在一起的话死的人越多浊气散发出来的污染现象就越严重。” 林灵素低声说道“我曾经在古籍之中读到过春秋战国的时候因为魔道太兴盛一场仗打下来战场双方哪怕只有五六万魔道兵马厮杀造成的浊气都可以遮蔽天穹使得十里之内的云层昏暗无光溪流都带着腥味曾经沦为两国战场的地方三年内也种不了粮食。” “春秋时的仙道修士往往都会被师长告诫不要轻易靠近那种大战场就是因为在那样的场地里假如法力不够精深的话稍有不慎就会被污染了根基堕入魔道再也回不了头。” 公孙胜说道:“这里本来就是矿场死的又都是史文恭手下的兵将。他解除对自身的限制之后周边魔道浊气可以说是取之无穷用之无尽直到疯癫死亡之前他的功力都可以不断上升。前辈有没有什么办法通知关道兄让他离开矿场再说?” 林灵素略微沉吟也觉得这一战要是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恐怕会变得非常棘手。 其实他之前也有些看走了眼。 虽然听公孙胜他们说到过天命皇帝在军中推行魔道法门的事情但因为高廉、高封兄弟都只是带飞天神兵来追杀他们倒还看不出来原来大宋如今的精兵真的个个都修炼魔道之法入了门径。 像史文恭这番已经隐约有了几分春秋战国时的兵将气象远比林灵素印象里的大宋兵马难缠了太多。 林灵素道:“你把那法镜捧到我面前来我来传音提醒他。” 公孙胜把法镜捧来林灵素正要开口忽然法镜上的裂纹数量暴增数倍砰然一声震碎成了无数水银液滴。 法镜上映照出来的最后一幕是千百只黑烟手掌凌空聚合史文恭的身影以更高的速度从中杀出。 他灰烬缠身双眼红如烙铁! 山谷中。 史文恭身边聚集的重浊之气已经浓厚到了仿佛要在他的皮肤上形成一层角质盔甲。 风被他的身体直接撞开因此发出浩大的嘶鸣。 九地之下苍山矿脉中的元气如沸腾的海水般本能的推出一次最高的浪头呼应他的攻击。 “地涌诸法” 史文恭已经能感受到他的精神变得有点怪异脑子里涌出越来越多不受控制的荒诞想法清醒的思维仿佛正在向深渊滑落。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确实可以越战越强但也就要步入真正的疯癫了所以他急迫的呼唤着真言寄希望于能够在这一击轰杀对手或者至少也要将关洛阳吓走。 他叱咤发声全力出掌。 “灰飞烟灭!!” 关洛阳抬手一挡被对方的掌力推动着坠向地面。 当他的双足触及地面的瞬间岩石的表层像波浪一样起伏大片大片的石块崩裂着移位膝盖也微微弯了一下。 可是 也就仅仅是微微弯了一下。 他的双掌顶住史文恭的双掌没有半分颤抖。 浩浩荡荡的重浊之气从史文恭身上向他身上冲击过来。 从段景住等人的尸体从山谷的每一个角落向他身上冲击过来。 关洛阳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怎么可能?!! 史文恭咬牙切齿的鼓动着力量然而那种烧焦钢铁的腥臭味道却越来越淡。 快速流动的黑烟之中莫名的凝聚出了许多黑色水珠晶莹剔透冰凉无瑕。 随着黑烟持续的冲击大大小小的水珠变成了水球悬浮在关洛阳身边水球每转动一下烟雾就稀薄一分水球的体积就大上一分空中更多细小的水珠浮现。 史文恭忍不住怒吼道:“这是什么东西?” 关洛阳抬起头眼眸之中浮现出道韵盎然的古朴长剑。 无为神通化气为墨! 这是无为神剑的专属神通可以把元气转化为墨色的水流清净无尘无形无味。 但老实说这神通其实颇为鸡肋因为只有当元气的质量比持剑者本身功力低出一整个档次的时候这个神通才能够发挥效果。 在大唐那边任何一个宗师都不可能被这种神通影响到。 如今史文恭所运用的力量狂乱凌厉、磅礴浩瀚方方面面都凶蛮非凡但论杀伤力的话其实也已经达到了四星级的高阶甚至只比关洛阳略逊一点而已。 可偏偏这股溢满山谷的重浊之气根本和精纯二字不沾边杂驳万分质量堪忧刚好就在无为神通的作用范围之内。 “魔道法门的特色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果然神妙但如果主将都只是你这样的话弱点也非常明显。” 关洛阳慢吞吞的说道“我已经明白了杀你用剑才合适。” 他手掌一转把半空中的史文恭扯落地面。 史文恭发力挣脱拳脚并用提膝跺足浑身上下每一个能造成杀伤的部位都泼风似的向关洛阳轰过去。 关洛阳双掌连拍截断他的拳头轨迹脚下步伐变化踩他脚掌格住膝盖肩头一晃就撞在他胸口。 史文恭浑身巨震倒退出去。 关洛阳弓步向前化肩为肘小臂竖起一肘突出撞在史文恭心口。 史文恭身体凌空弹起撞击的力道剧烈万分把他胸腔中的重浊之气打的从七窍之中喷发出来烟雾太浓浊气相撞还从口鼻之间迸发出许多火星。 “你想把我的浊气压出体外?兵道法门根本不在乎浊气在内在外依旧可以统御杀敌。” 就像在印证史文恭的话他体内重浊之气被挤压出来后双手牵引了一下反而稳住了后退之势就在半空发招跟关洛阳连拼了两掌。 这两掌好凶狠好高明刚柔并济居然把史文恭打的定在原地不退从浑身毛孔里喷出浊气。 史文恭心中升起说不明白的恐慌脑中的杂念越来越多发狂般大叫一声脚掌重重跺在地上激荡着周围的浊气凝聚成一股所向无前的威煞合身向前扑去。 陡然前方一抹剑光挑来直取面门。 史文恭连忙合掌夹住剑身。 剑柄在关洛阳手中依旧向前刺去剑尖抵到了史文恭的胸膛。 关洛阳口中发出长长的吐纳声推剑前冲。 史文恭来不及挣脱躲闪被剑尖抵着一路滑退体表的浊气疯狂散失开来变成冰凉的墨色水球四处飞散。 两侧的地面被水球砸中炸起一道道如柱般的石屑。 ‘杀你用剑才合适。’ 这句话在史文恭的脑海里突然再度响起他奋力挣扎运转着身边的浊气。 但关洛阳的功力宛如一座小山透着长剑压过来让他的一切动作反应都变得迟缓。 随着体外的浊气被化为墨色水珠飞散殆尽剑尖开始刺入史文恭的皮肤。 之前史文恭颅脑要害被关洛阳重掌轰击电流暴殛都能够扛得过来就是因为他每一寸血肉都融入了矿物中的浊气。 但是关洛阳此刻以十成功力灌注在无为神剑之中直接将他浊气先行化去余下的血肉又岂能抵挡得了神剑的锋芒? 剑刃寸寸刺入剑尖从史文恭后背透出。 关洛阳脚步一停翻掌打在剑柄之上。 无为神剑噌的一下飞射出去带动着史文恭的身体钉在山崖上。 浊气化尽史文恭头颅垂落下来胸口流淌出大量的鲜血染红了山壁。 关洛阳并指凌空划动。 山崖上的血色被开裂的剑痕引导过去构成一个个意气飞扬的大字。 杀人者关洛阳!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修身养性梁山泊 关洛阳斩杀史文恭之后收回无为神剑遍查周遭须臾之间就去到半山腰的军营处。 按照公孙胜的说法这里本来有八百精兵刚才关洛阳斩杀的还不到三分之一可军营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他静心倾听群山之间各个方向上都有正在逃窜的声音不只是兵丁那些身材雄壮的监工也似乎知道不妙有的还心存侥幸就近找了一些矿洞隐匿起来有的就已经远远逃开。 其中有一队人马声音最杂乱步伐沉重人数最多。 遍布着树桩的山地上曾老太爷正被两个曾家子弟架起来两脚腾空速度快逾奔马的往山外逃去。 他身边聚集的人既有曾氏子弟也有军中兵卒大多是认得他这个老头子觉得跟着这位老太爷安全逃走重新谋个前程的可能性更大。 这些人都有些武艺在身上就算是曾家的豪奴居然也修炼了魔道功法走在树桩上奔腾跳跃起来如履平地。 眼看着就已经快要逃出苍山十九峰往沂州城那边去曾老太爷慌乱的脸上却突然警觉。 “不好!” 他头皮发麻大惊失色突然想到“祸事了!!本来那狂徒虽然杀了史文恭但还不知道是为仇或是为了什么众人四散奔逃他多半也不可能全部杀光。” “但老夫身边聚了这么多人跑的又这么快岂不是当了出头的鸟格外引起那凶人的注意来” 曾老太爷想到这里扯着嗓子叫道“快散开快散开!现在散开明日午时到曾家庄去一人赏十两银子现在不散的一文钱都领不到。” 空中传下一个声音。 “哦?老爷子你好大方啊不知道我能不能领到几两银子。” 关洛阳持剑落下拦在众人前方。 这下不用曾老太爷说话聚在他身边的人哗的一下全都散了。 曾老太爷脸色发青强笑道:“这位壮大王这位道长小老儿是个纯良的人呐但一向钦佩那些有本事的高人道长若到小老儿家中做客愿将所有家产奉上以示心诚。” 关洛阳打量了他一眼忽然一笑令人如沐春风道:“我听说史文恭能够将这里的矿场掌管的井井有条除了因为他手下兵卒精锐之外也是因为有一户曾姓人家财大气粗募集了许多乡间勇壮之人来替官兵做监工?” 曾老太爷挣扎了两下双脚落地拱手说道:“不瞒道长其实小老儿一家苦那史文恭久矣。” “家里雇佣的青壮都被他拉来在矿上干些苦活田地都没人种了早年本本分分做生意积累下来的家产这些年亏损不少曾家庄家家户户老少媳妇怀念丈夫儿子对那史文恭都是敢怒不敢言半夜暗自垂泪。” 关洛阳哦了一声:“这么说你该谢谢我?” 曾老太爷啪的就跪了下去五体投地道:“道长大恩无以为报但凡有用得上曾家一家老小的绝不推辞。” 关洛阳点点头:“老人家这么有诚心我不去实在是不行了既然如此你老人家跟我一起到矿上转一转把矿上的人都聚集起来我送你们回家吧。” 说罢他转身便走曾老太爷战战兢兢自己爬了两下没能爬得起来旁边两个青壮又把他扶起架上肩头。 曾老太爷颇为感动悄声说道:“你们两个居然不曾弃我而去都叫什么名字?回去后提拔你们做总管。” 两个青壮都苦着脸右边那个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道:“多谢老太爷。” 左边那个带着哭腔道:“倒也想跑可被那道人瞧了一眼实在不敢。” 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哭的身子都在抖但架着曾老太爷的手还是非常有力。 曾老太爷气的两眼翻白被两人死死的拖着跟着关洛阳的背影去了。 公孙胜匆匆赶来先看到那边山崖上史文恭的尸体惊叹莫名又扫视四野寻到了关洛阳的踪迹。 “道兄你没事吧?” “无碍。”关洛阳笑了笑说道“你之前在朝廷里当过道官想必见多识广以史文恭的武艺跟当朝那些将领比起来如何?” 公孙胜跟在他身边扫了一眼后面的曾老太爷说道:“史文恭的九地辟易经修为精湛非同凡响单论功力之深厚朝中能稳稳压过他一头的将领恐怕也只有云天彪、关胜等五六人罢了。” “不过往日贫道只是听他名气今日看到他与道兄一战稍遇生死之险就不惜引动魔道深层浊气发狂求生心性的修为着实不够。真要是战场相逢朝中能杀他的大将怕是将近有二十人。” 关洛阳心中有了点数又问道:“那道官呢道官之中又有多少人比他更强?” 公孙胜迟疑了片刻道:“贫道当年曾经随军攻破西夏对武将还有些了解但那些道官大多都在汴梁陪伴皇帝很难说清他们修为高低。只是陈希真、刘永锡、刘混康、王老志这四人是绝对远在史文恭之上的。” 说到这里公孙胜脸上闪过一抹仇恨之色“家师学究天人已经练成不坏金丹堪称地上仙人修为不逊于元妙先生昔日鼎盛之时可当初就是被刘永锡、王老志带人缠住苦斗多时再被大军围杀这才神思枯竭而亡。” 这个世界的仙道修炼主要分为三个大层次一是练九窍二是聚拢矿物元气苦心提纯积累成玉液等玉液九转就可以踏入第三个大层次不坏金丹。 据说金丹也有九转每多一转金丹上就多出一重道文九转之后便可以成仙。 只不过仙道渺渺谁也说不清这世间几千年来到底有没有人真正成仙。 能练就金丹的已经是仙道中的顶峰人物根基之稳固远不是寻常道士、术师能够比拟的。就算是在百万人厮杀的战场上也能够无视浊气影响轻松施展出种种法术神通动摇战局。 至于林灵素那是他太作死主动掺和到皇朝气运的中枢去还破天荒的在皇朝官制之外又另行开辟出一套道官体系影响深重弥及天下这才会遭受那么严重的反噬。 说话间关洛阳已经来到矿场之上命令曾老太爷出面把那些藏匿起来的曾氏子弟都唤出来。 几个矿场都走过之后清点了一下人数兵卒逃散一空曾氏子弟也逃离了四成左右。 反而是那些矿工精疲力竭反应迟钝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呆呆的留在原地最多蹲坐在地上想要趁机休息一会儿居然没有一个人来得及逃走。 关洛阳让曾家的人带上所有矿工往曾家庄去。 曾老太爷连忙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关洛阳疑惑的转过头来伸手搭上了曾老太爷肩膀道:“不是老人家你说那些老少媳妇都在盼望他们的丈夫儿子吗当然是带他们一起回去好吃好喝休息休息啊。” “可是” 曾老太爷看见关洛阳若有深意的眼神顿时不敢再说下去连连点头高兴得老眼含泪“道长说的是这些人也好久没有回过家了。曾氏子弟都听着路上万万不可有半点怠慢了这些父老乡亲。” 他高声叫嚷亲自踹退了几个曾家的青壮夺走他们手里的木棍皮鞭斥骂他们要温厚和善。 众多矿工茫然的丢下了矿上的工具跟着他们往外走。 关洛阳先把他们带到军营那边搜刮出营帐中的粮食能煮的都先煮了干粮果蔬也分配妥当分到每个矿工身上让他们自己带着。 众人离开苍山矿场的时候那些曾氏壮汉一个个都推着原本用来运矿物的板车车上挤满了矿工里不太走得动路的那部分人。 板车做得宽大结实矿工们往日推的时候要四五人协助着才能勉强移动但这些曾氏的壮汉个个修炼魔道功法都入了门就算是一车上坐十几个人推起来也不过是略微有些吃力罢了。 林灵素和戴宗也已经来到队伍之中。 公孙胜的拂尘结成一个云团般的白色蒲团漂浮在半空中让行动不便的林灵素和那些水银全部都能稳稳的安放在上面。 林灵素一边打开竹筒一罐罐的水银往嘴里倒一边含混着说道:“真是魔道复兴了呀像这些仅是跟地方官府有勾结的豪族狗奴才都能人人练上魔道功法。哼也不知道苍山矿场里的产出有多少是直接落进了这些人口中。” 公孙胜在一旁说道:“前辈这些老百姓常年在矿上劳作或多或少都被矿脉杂气侵蚀染上一身重病我看道兄有心医治他们不知道前辈有没有什么办法?” 林灵素说道:“办法不是很简单吗?让他们也修炼魔道功法好了只让他们维持在刚好入门的程度也就不至于有神智癫狂、泯灭人性的风险。” 公孙胜摇头说道:“魔道的功法虽然不像仙道功法那么咬文嚼字但也要人日复一日的把动作演练给他们看带他们一起操练。这些人终究是要放还乡间的哪有这个时间学啊?” 林灵素呵呵了两声道:“假如关洛阳真是你这么想的那我就该劝他现在就把那些人全送回矿上去。” 他目视公孙胜讥讽道“放还乡间?就他们现在这副模样在矿上还能勉强果腹真放还乡间了耕种田地已经来不及又没有别的方法维持生计只怕死的时候要比在矿中更加凄惨。” 公孙胜被他一语惊醒眼珠转了转默然不语。 周边乡野之间的这些青壮年被拉去当矿工之后他们自家的田地要么就是因为只剩妻儿老小无力耕种荒了下来要么就是被那些豪族吞并派奴仆打理。 如今已经过了春耕的时节这时候放他们回去只怕已经熬不到下一轮粮食成熟的时候最多只能去当乞丐。 可是等关洛阳走了之后矿场重开就算是乞丐只要没缺了手脚也会被再次拉到矿场上去。 公孙胜自忖一身法术也不算弱了关道兄、元妙先生的本领更是高明但好像也没有办法能够妥善、长久的解决得了这种事情。 要想改变这种事也许只有靠一个贤明的朝廷吧。 想了良久之后公孙胜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天命皇帝他怎么就昏庸了呢?” “所以我早就说过我们修道的人不该跟百姓有太多纠葛容易产生心魔杂念难除修为的进境就会越来越慢了。” 林灵素的声音冷如冰玉“我当年虽然看穿了这一层但还是太蠢居然想要开创什么仙道盛世。真正明智的修道之人别说百姓了就该连仙道的传承也不在乎。我独来世上独往黄泉清清静静怡然自得。” 戴宗听见林灵素这一番话如果换了以往只怕就要在心中腹诽:说是不沾凡俗还不是被我们救了有本事你自己死去。 但这回不知为何戴宗竟也有些升不起去骂林灵素的意思只好说道:“那关道长为什么要带走这些矿工呢他想把他们安置到哪里去?” 走在队伍前面的关洛阳好像听到他们的话转头看来慢慢靠近。 “曾家庄离这里不远我们到那里歇息一夜。” 关洛阳手里拿着一张图笑着说道“曾老太爷好客非要拿他们家钱粮全送给我们正好让他们再帮忙准备一些船只明天我们就改走水道。” 公孙胜打起精神好奇道:“道兄要去哪里?” 关洛阳说道:“我在军营之中找到一张地图。从曾家庄附近走水道顺风的时候只要两天就可以去到水泊梁山那边有八百里烟波浩渺碧荷接天山明水秀正适合道士养生。” “林道长你养伤还需要些时日就一起跟我到那里去住吧。” 林灵素面无表情道:“水泊梁山我也听说过齐鲁大地上就属那里水势险恶分明是个湖泊但一到风起时恶浪排空林木欲摧芦苇萋萋如同鬼哭。不是什么修身养性的好去处倒是个占山为王的蛟龙穴。” “啊?”关洛阳吃了一惊“居然是这样的去处吗但我在军营里还发现了一些信件消息说是各地都有百姓心慕那里的风景愿意迁到那里去居住呢。” 他脸上的笑容没什么暖意“既然各州府官员中都有人在信里觉得那是个好地方那我们何妨将那里真正变成一处让人印象更深刻的‘好地方’呢?” 林灵素双手拢在袖中:“我要是不去呢。” 关洛阳真心笑道:“那也无所谓啊这件事本来也只是我的兴趣。” “那我偏去。”林灵素盯着关洛阳“我倒想看看你这种道士最后能有个什么下场。” “哈哈哈哈。” 关洛阳大笑着说道“其实我不是个正经道士来着画符炼丹驱鬼请神我都不会好在我为人处世另有长处”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浑浑歌下有蛟龙 日暮时分关洛阳这一行人就来到曾家庄。 这个曾家庄名义上也只不过是一处寻常村庄居然挖出围绕全庄的水渠。 从东边往庄里去只有一个入口要用木桥架在水渠之上才能通行木桥两边都有人把守水渠内侧还有高墙乍一看是土墙走的近了才能感觉出来墙体厚实沉重里面必定是用了许多大石块才能浇筑起来的。 墙内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高出墙体的小木楼有人在楼上值守。 这样的姿态别说是挡些山贼土匪了就是沂州城里派些官兵来打只怕也不能轻易打下来。 曾老太爷往日里常为他一家人能把曾家庄经营成这个样子而自豪但今天这曾家庄里里外外的任何布置都不能给他带来半点安心的感觉。 他只求事事都能办得让关洛阳顺心万万不能让关洛阳挑出一点刺来或许才能免了一场杀身之祸。 众人进了曾家庄之后曾老太爷立刻下令设宴款待又自觉命令庄中每一户人家都多做些饭菜好招待那些矿工。 关洛阳态度随和好像就真是来做客的跟着曾老太爷到了他家里那些精心烹调的菜品上一样他吃一样遇到敬酒也来者不拒吃得心满意足就去睡了。 到了深夜时分曾老太爷特地找了个偏僻房间尽量远离关洛阳住的地方这才敢对着自己五个儿子哭诉。 曾老太爷这五个儿子个个都是从小山珍海味、名贵药材的供养着后来年纪稍长一些又请到了史文恭这样的高手传授他们武艺教导他们魔道功法。 因此五个人成年之后都生的眉清目秀虎背熊腰曾老太爷就算能把他那佝偻着的背挺直了也只能勉强把头抵到这五个儿子胸口罢了简直不像是他的种。 尤其是长子曾涂最受偏爱武艺练的精熟平时处理庄内事物更显得足智多谋文武双全。 曾老太爷把事情原委一说其他四个儿子脸上都不禁露出愤恨之色。 这个说:“贼道人安敢如此欺我老父?!不如趁那厮熟睡我们用些火药火油把他住的地方炸了叫他粉身碎骨方报此恨!” 那个说:“不妥他能杀了史将军本领高强炸药只怕炸不死他家中还有从燕云之地特地搜集来的几味奇毒不如假装要给他送夜宵煮一锅醒酒的汤把这些毒都下在汤里毒得他肠穿肚烂。” 只有曾涂镇静如初道:“都不妥。我家为何能如此兴盛正是因为跟史文恭交好。也该知道方圆五百里没有谁胜得过史文恭我们曾家那些手段如果杀不得史文恭难道就能杀得这贼道人了吗?” 曾老太爷擦擦眼泪:“老夫也是这个意思我家是定然反抗不得他只有想尽办法叫他满意送他离开等到日后再向朝廷告发。” 曾家几个儿子面面相觑道:“就怕他贪得无厌。” “不怕。”曾涂说道“我们曾家最大的产业就是这座庄子他要找船是要带走那些矿工船上载满了人之后又能载得了多少财货?只要庄子还在亏在他身上的东西迟早还能拿回来。” 既然打定了主意曾家的人再不提其他提着灯火忙碌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关洛阳推门出来的时候走到庄子里面只见早有马车在旁边等候。 那些矿工居然还都换上了新衣裳各自肩头都有一个包裹背着连夜赶制出来的炊饼正纷纷垂泪向曾家庄的人感恩戴德。 不少年轻的曾氏子弟还压不住脸上的厌弃之色根本不肯靠近这些矿工但那些年纪稍大一些的有着老太爷和各位管事的千叮万嘱又怎么敢让这些矿工跪拜下去死命的搀扶着。 有些曾氏子弟一看见关洛阳走出来了吓得手忙脚乱不小心被身边矿工跪了下去连忙吓得自己也跪了下来跟矿工面对面一起磕头磕的比矿工还多。 关洛阳摸摸脸:“我有这么可怕吗?” 公孙胜不知不觉走到他身边道:“在矿上监工的曾氏子弟昨天也全都跟着回来了有他们转述战况传的越来越悬。” “贫道今早起来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议论说史文恭在山里变得三头六臂身高三丈腰有十围结果被你一把抓起咬掉了半个身子一边在嚼的时候一边还能听见史文恭在惨叫好痛。” 关洛阳失笑环顾四周道:“那老东西倒也狡猾曾家的人装出这么一副面貌来对待那些矿工必定能让大伙儿都软下心肠念他们几分好。还真是让我不太好当着大家的面开杀了呀。” 公孙胜说道:“你准备放过他们?” “他们装也只能装一时而已过不了多久必定有所动作。” 关洛阳说道“等我先到梁山那边安顿好了这些人下回来的时候就是他们的死期了。” 说话间曾老太爷他们就迎了过来请关洛阳先坐上马车曾家的人一起出门相送。 直送出数里之外到了水边让矿工们都上了船曾老太爷又把一箱箱财货都当着关洛阳的面打开再叫人运上船去。 关洛阳笑着跟他们道别曾老太爷捂着心口声音都哽咽了祝关洛阳一帆风顺。 早上正是顺风的时候等到船走出了很远关洛阳回头看去只见那群人还乌压压的站在岸边默默送别。 波浪荡漾清音入耳水面上的风掺着雾气吹来清凉宜人就是可惜这里离矿场不远多年开采乌烟瘴气附近也常有雾霾细闻的话还能闻到一点令人不喜的气味。 关洛阳站在船头望着水浪向两边分开忽然想起件事来向公孙胜问道:“我以前读书看到一些记载说赵佶在位的时候昏聩无能宠幸奸佞民间四野已经怨声载道。” “有人上山入水为匪为寇也有人揭竿而起自立为王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几个真能闹出大声势来的人物?” 公孙胜沉思少顷说道:“道君皇帝那些年大宋民间确实有些乱象。” “不过天命皇帝刚即位的时候选贤任能算无遗策把各州府之中许多抑郁不得志的高手、大将都提拔起来分拨资源让他们在各处作战剿杀了不少土匪山贼又把蔡京、童贯、高俅等人斥为六贼相继抄家下狱停了花石纲、生辰纲等百姓听了无不拍手称赞民间就太平了许多。” “至于能闹出大声势的人物本来也该有几个。比如当时睦州青溪有个漆园主方腊生来豪气壮志学了一身法术在附近颇有名望连朝中大员也有些与他交好常到他家中做客。” “可天命皇帝登基的第二年突然派了一队道官调集兵马杀去方腊家中剿杀他家诸多护院、冲杀豪奴千百好大家业都付之一炬。” “事后才发现这方腊暗中居然已经勾连起数万人的兵马被尊为圣公要是那些道官去得再晚几个月的话或许这方腊已经是割据一方的反王了。” 关洛阳听罢摇头笑道:“这个皇帝还真是未卜先知可他以前能靠这些举动能靠着罢黜六贼顺应民心压下动荡的时局。如今他自己却也倒行逆施难道就不怕天下间还有万万千千不在预料中的人也起来造反吗?” 关洛阳这番话其实指的还不仅仅是他自己而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据林灵素所说当年道君皇帝在位的时候他曾经通过朝廷卷宗查验过大宋全国境内铜、铁、锡、朱砂矿藏的总数不过三百出头而已。 而根据公孙胜所说这十年里天命皇帝派人在各州府之中以秘法勘探出来的矿藏矿脉已经超过了六百处。 本来矿山也有民营的官府大多只管收税近十年来新开的所有矿场却都要有官府插手其中日日夜夜的催促挖掘搬运矿工之劳苦比从前高了不知多少。 乡野间的百姓生的远不如死的快矿上的人也就越来越少。 就拿苍山矿场来说人数最多的时候据说能够有近五千青壮而如今关洛阳带出来的矿工不过只有两千余人罢了。 苍山矿场这边因为能够出产红水晶、合成紫气神砂显得尤为重要其实以人数来算这里的规模远算不上是最大的那种但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最近十年来大宋境内新增的那些矿场上因劳作、染病、事故而死的矿工总数恐怕已经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程度。 更可怕的是十年时间对普通人来说是非常漫长的这个时代又交通不便消息闭塞普通百姓很难探听到远方的事情当他们置身其中的时候很难意识到到底有多少人失去了性命。 等到十年过来甚至再过几年乡野间的青黄不接越来越严重年年岁岁积累着的钝痛就会豁然惊醒化作一场让人无处可逃足以压死普通百姓、断其子嗣、灭其门户的绝望。 就算没有关洛阳天下人终究还是会造反的终究还是会有那些英豪愿意投身到活不下去、不得不反的百姓这边来。 公孙胜说道:“也许天命皇帝是觉得今朝的大宋官军一扫积弱之风兵强马壮悍将如云足以镇压任何乡间的动乱了吧。” 关洛阳道:“你见过这个皇帝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当年贫道刚刚出师在外行走招贤的圣旨不期而至就被请到汴梁成了道官随其他道官同僚一起也曾见过那皇帝许多次。” 公孙胜陷入回忆之中“那时的皇帝还是个少年但睿智英明城府已然极深除了随众道官探讨修炼之法时偶尔会有些情绪表露平时无论做什么决断都胸有成竹贫道也委实看不出来他到底内心深处是个什么样子。” “只是后来贫道机缘巧合在御膳房通往宫外的那条沟渠之中为一些冤魂超度听说了一些已经不为人知的隐秘。” “据说当今天子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年纪幼小就已忧国忧民为了国事呕心沥血连着几个月做噩梦也不知梦到些什么几乎疯了在宫里惊叫狂奔。宫门紧闭时还有人能听到他在殿内泣不成声甚至向道君皇帝上书要自请废除太子之位哭诉说自己没有治国的才能不如远离汴梁去深山学道。” 说到这里公孙胜一声长叹甩动拂尘“后来道君皇帝勉励了他一番请了些道官为他诊治他才得以痊愈冷静下来焚膏继晷日夜苦读韬略。贫道真是想不通那样一个仁善心慈的太子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关洛阳微微皱眉思考着心中对这个天命皇帝的相关猜测更进了一步。 但是要想真正得到确切的答案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反正关洛阳已经下了决心迟早要亲自动身去会一会这个皇帝。 船走了大半天烈日当空那些矿工们都有些吃不消纷纷涌在甲板周围吹风透气关洛阳下令放缓了船速。 林灵素也从船舱里出来手拿竹筒一口口细细的品着水银滋味观赏两岸风景。 岸边多有草木正值花期无数关洛阳说不上名字的花朵盛开在岸边。 这些花长在这里也绝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花花草草一多起来总有几分喜人其他船上的人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他们跟着关洛阳一路过来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只是不敢问罢了但阳光如此明媚风景正好连闷热眩晕的感觉都被江上的风吹散似乎也可以暂时忘了心里的种种忧烦。 有人唱起了歌嗓音粗犷调子起的又高又直两三句之后就唱不下去了。 但同船的其他人与他也是同乡知道后面的唱法就接过他的声音唱了下去。 一船一船的人在应和歌声一起一落绵绵的在广阔的水面上传扬开来。 关洛阳听他们唱这山唱这水那些歌词并不高雅壮丽甚至多有重复但跟这里的山山水水无比的契合。 岸边忽然有一群人纵马奔腾一个个不穿甲冑但都带着兵刃。 他们听到江上歌声纷纷转头看去其中一个手持点钢枪长须如墨的汉子仔细打量了一下船上歌唱的那些人也开口唱起一道歌谣。 “东方未明颠倒衣裳。颠之倒之自公召之。” 他的词句古朴本来应该跟江上矿工们的歌声格格不入可这汉子嗓音浑厚苍凉调子与矿工的合在一处竟然像是把参差不齐的歌声都聚拢了起来。 唱得江水都为他们驻足倾听。 “东方未晞颠倒裳衣。倒之颠之自公令之。” “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不能辰夜不夙则莫。” “东方未明” 船在江上走马在岸边走。 林灵素低声说道:“这是诗经中的东方未明说的是齐鲁之地的王侯残暴劳工苦难。春秋时魔道昌盛也不乏有一些国家如今日之大宋。呵往昔千年譬如今朝啊。” 关洛阳听了扬声说道:“岸边的兄台可愿来船上一会?” 提枪的汉子歌声渐止大笑道:“道长好意岂敢不从不过这水中有长蛇等我们兄弟捉了之后再到船上请教。” 说话间岸边众人举枪举刀纵马入水。 水下如有牛吼盘旋一道怪影本来随波逐流潜藏的极好此时被刀枪惊动翻起汹涌恶浪。 湍流白浪之中可见头生双角体覆鳞片竟是一条蛟龙。 ------题外话------ 推荐一本书遮天之帝迦前期有点严肃压抑但是继续写下去的话应该会是一个英雄的故事。 这本书的作者也是个很有才能的人。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毋扑天飞,封狐在草 关洛阳他们所在的这条水道是黄河支流之一但水质倒不像黄河主脉那么浑浊。 在船上俯瞰水面是一片青碧绿波荡漾眼力好些的能隔着水波看见浅水处的水草。 手持点钢枪的长须汉子策马入水连人带马全部沉入水中马蹄所到之处河床上被踏出连串气泡团团浊流大片大片的水草被搅得断裂开来。 这匹骏马驮着人在水里奔跑居然也气势雄壮不亚于在陆地上飞驰的时候。 藏在水中的那条蛟龙与寻常人心目中鹿角牛头鳄鱼嘴的模样颇有些不同它的嘴好似鹰隼鸟喙尖而微弯略微张开的时候能看到尖喙之中布满了钉板一样密集的牙齿。 长须汉子人马合一钢枪一挺枪头跟蛟龙的尖喙一撞。 水里传出一声闷闷的巨响水浪如柱炸上四五丈高的半空中蛟龙的脑袋伴着浪花抬出水面。 长须汉子和他的座骑一起在河床上倒退出去连人带马打了个滚。 随着他手上力挽缰绳骏马嘶鸣着又站了起来毫发无损只是身边泥沙滚滚浊流弥漫暂时遮盖了身影。 不过这汉子并不是单枪匹马就在蛟龙头部出水的时候他那些弟兄随从已经一起在水边浅滩上大喝着抛出了铁索。 那些铁索粗如人臂乌铁光泽之中掺杂着不少赤红如小字般的纹路铁索前端铸造成鹰爪模样。 一碰到那条蛟龙铁爪立刻收缩死死扣住蛟龙体表鳞片甚至隐隐嵌入血肉之中。 “走!!” 十三四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各自拨马回头从浅水中一路狂奔向岸上铁索搭在他们肩头绕在腰间还在马腹上也捆了一圈。 他们刚刚上岸背后一条条铁索就绷的笔直想把蛟龙也拉到岸上去。 蛟龙发出低吼头颅一摆十几匹马都吃不住这股大力被拽的猛然一顿甚至向后倒退。 马背上的人似乎早有准备身子前后一晃就稳住身形纷纷从马背上倒翻出去从背后包裹里抽出五尺长短的铁棒往那些绷紧的铁索中段孔洞里面一插。 铁棒末端刺入地面顿时棒上无数赤红篆字亮起如同有火焰在字形之中流转从棒上延烧到地面。 岸边土地本来久经潮水侵蚀松散不堪被这些灼灼红光覆盖之后土地表面顿时也结成一个个篆字幽黑土壤化作灰白岩石灰白岩石又变成一片银白。 周围十几丈的地面竟然都变成钢铁浇筑的一般。 众人手中铁棒与这混钢地面连成一气死死卡住了那些锁链任凭蛟龙再怎么狂吼挣扎也难以挣脱。 落在队伍最后面的一骑这时才缓缓驱马而来马上的人眉毛很浓目如铜铃短须微卷粗糙的如同铁丝手捧一把宽厚宝剑。 他在马上拔出剑来口中念念有词。 “混江龙混江龙梳河走沙激浊扬清;混江龙混江龙厘定规矩水种悉听!” 船只航行在河心众人跟蛟龙搏斗的地方离船少说还有三四十丈的距离。 那些船上矿工开始还有些慌乱但蛟龙翻腾起的大浪到了近处莫名就平息下去船稳如泰山船上的人很快就只为这新奇场景而惊叹争相探看壮士搏龙。 关洛阳听见咒语笑道:“这是什么咒语?还真是通俗易懂朴实无华。” 林灵素把喝空了的竹筒往身后一抛丢回船舱里说道:“这也是左道法术中的一种。混江龙并不是指龙而是指清理河道的工具形似大铁耙假如有哪里河道拥堵淤塞就用船只拖着混江龙走上一遍挖松泥沙让淤泥沙石可以被流水带走。” “他这门法术应该是借用了混江龙在百姓心目中规整河道、导引浊流的印象形成一种规诫、驯服的力量。” 关洛阳恍然道:“原来他们是想把这只大乌龟收为己用啊。” 公孙胜听到外面动静也从船舱里走出把一个新竹筒递给林灵素向岸边看去。 “咦?”他这一看岸上居然还是个熟人“那好像是李俊李都统啊。” 岸边李俊几遍咒语念完之后长剑一挥剑上飞出金红二色交杂的烟气到了蛟龙头顶之后突然展开如扇形。 随着宝剑下压这片扇形烟云也狠狠压在蛟龙头上似乎要把这条蛟龙摁回水里但陆地上的铁锁铁棒又死死扯住蛟龙。 蛟龙身躯晃动左冲右突把那些铁索扯得哗啦啦啦响个不停整片混钢地面都微微的颤抖。 十几个用手掌压住铁棒固定铁索的汉子也是满头大汗将自身的魔道功力源源不断的灌注到铁棒之中不敢有半点松懈。 那蛟龙既挣脱不了铁爪铁索又挣脱不了扇形烟云的压制发狂一般想要向岸上冲的时候尾巴又在水中被什么东西压制住冲不过来。 河边吼声震天音波炸起层层大浪。 但这龙吼传到河心的时候矿工们只觉得有些吵人全然没感受到这股龙吼的威力。 无论岸边还是船上只有少数人能够看出来有丝丝缕缕的青气萦绕在每一艘船上稀薄得像烈日下的雪雾却精纯至极不灭不散。 没过多久龙吼的声音就明显的低落下去蛟龙像是体力不支放弃了抵抗一般被那扇形烟云压在河面上。 它那一张开来足可以直接吞下整匹骏马的尖喙大口在水里载沉载浮两只眼睛昏暗无神。 “这畜生在风中水中留下的气息如此浓郁怎么体力这么快就消磨干净了?” 李俊把剑一舞扇形烟云浓缩回来重新依附到他那把宝剑上百思不得其解对水下呼唤道“李应兄你无恙乎?莫非你在水里重创了这畜生吗?” 哗!!! 水浪一翻李应策马上岸把三棱点钢长枪往岸边一插攥着胡须挤出一把水来笑道:“李俊我们紧赶慢赶赶得晚了这尾龙兽早已被那道长降服了。” 李俊一愣往船上看了一眼困惑道:“怎么这么讲?” 李应摇头:“你到水里一看便知。” 李俊宝剑一挥水面分开一条小小通道他走下河床抬眼望去。 只见那条蛟龙长长的躯体一路从岸边延伸到河心它的尾巴在那里连入硕大的龟壳。 原来这是一只老龟所化的蛟龙只是蜕变的还不完全没能彻底脱出龟壳。 对这样的妖物来说蛟龙之躯还不是它最强悍的地方那龟壳更是神妙。 刚才争斗的时候假如这蛟龙尾巴一甩带动龟壳砸到岸边那片混钢地面必定也要被砸的四分五裂。 李俊心中暗自凛然但他走得更近了一点之后就发现这蛟龙、龟壳其实都不可怕可怕的是那股镇压着龟壳的力量。 从这里往上看能看见河心处漂着的那几艘船的船底其中一艘船正向水下透发着恢宏而纯澈的浅青元气不显山不露水却重的让那蛟龙挣脱不得半分。 龟壳后方的河床上更有一道极长的沟壑怕是这条蛟龙在数里之外遇到船队的时候就已经被船上的人隔着河水镇压一路拖到了这里。 “嘶!” 李俊心潮起伏法术微乱险些呛到一口水连忙退回到岸上。 李应正吩咐众人把铁棒拔起撤了法术让岸边的混钢之地还原成土壤的模样转头道:“如何?” 李俊默默还剑入鞘叹了口气哈哈大笑:“这道人也真是促狭早些提醒一句又何必让我们在此出丑这还怎么好意思到他船上去蹭些水酒呢?” 关洛阳的声音遥遥传来:“诸位莫怪你们入水太快我没来得及说后面看你们排布的颇为精妙看入了迷我愿用美酒赔礼请来一聚吧。” 李应、李俊相视一眼各自点头让其他人带着马匹在岸边跟随两人微微吐纳从岸边一步跃起跳到关洛阳的船上。 公孙胜说道:“原来是你们两位可还记得贫道吗?” 李应惊道:“一清道长破西夏之后我们有多年不见了吧你不是被唤回汴梁享福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李俊则神色一紧左手拇指暗暗扣压随时可以弹出剑刃目光扫向关洛阳:“这位道长莫非也是汴梁的道官?” 公孙胜看出些苗头连忙摆手说自己已经是个江湖散人给关洛阳他们彼此介绍了一下。 “李应将军当年不是说要告老还乡你本就是一庄之主家资豪富想必如今每日都过得惬意万分吧?” 公孙胜试探着说道“还有李俊都统贫道听说你在韩世忠元帅帐下做到水军都统制在宋辽界河上与辽军交战八面威风又如何到了这里呢?” 两个姓李的脸色都有些微妙关洛阳笑道:“还是先到船舱里坐下再聊吧。” 众人回到船舱各自落座。 戴宗本来窝在船舱一角睡觉听到声音一抬头原来也跟李应、李俊相熟。 公孙胜跟二李说话的时候还文绉绉的这三个一见上面却很快就以兄弟相称。 关洛阳在旁边跟公孙胜闲聊了几句这才知道又是那天命皇帝的手笔。 当年皇帝准备争讨西夏的时候从各地调动名将一些不得志的人全被起用甚至还有从民间直接请走聚集了三四十个让关洛阳耳熟原本似乎都该在梁山上露脸的英雄好汉。 还特地安排让宋江、卢俊义来统领他们这群人的兵马。 可那是破国之战战场何其壮阔何其残酷卢俊义好歹还有个武艺高强的优点但也不通兵法宋江除了忠义的名声之外更没有丝毫长处让他们统领诸多名将调动兵马反而添乱关胜、呼延灼等人都万分不服。 很快统帅章楶、种师道、种师中等就联名上书请皇帝把这些人拆分了开来各司其职。 大战经年众人各有沉浮如宋江之流早已在战场中没了形影能活到三军凯旋之日的人倒是都有机会攒下了几分交情。 另一边戴宗对李应、李俊没多少防备之意连林灵素的身份都已经说破。 李俊顿时大皱眉头李应也轻咳了一声。 林灵素嘴角勾起:“我埋在土里这么多年名声是不是比当年更坏了?来你们两个说给我听听除了那些怪我蛊惑赵佶的烂话还有没有什么新奇的说法?” 李应笑道:“是有些谣言自从元妙先生传出死讯有不少和尚都说先生当年学道不成求到他们寺庙之中想当和尚乞食求生却因品行不端被赶出所以后来得了圣眷才贬低佛门。” 李俊惊得给李应连使眼色。 李应只拍了拍他肩膀泰然自若对面前那个名满天下的祸国妖道半分也无惧色。 林灵素笑了两声:“好!一想到那些人都以为我死了还要浪费时间记挂着我我就开心。” 李应也笑道:“不过我当年遇到过一个儒生赵鼎听说他要为道君皇帝年间许多名人立传在各处考证其中就有关于元妙先生的记载。” “他笔下写元妙先生少年时本是苏大学士的书童已有向道之志静修多年后来虽然阿谀蔡京称其为仙伯奉承皇帝号其为道君却也曾经对道君皇帝多有劝诫又过了几年更是怒斥蔡京等六贼说他们俱为飞天鬼王如此看来和尚们的话自然不足为信。” 林灵素听了这话反而没了笑容又沉默的灌了几口水银才道:“他们两个身上已经没有皇朝气运庇护反而有被通缉之兆。” 这话让李俊直接握住了剑柄李应倒是依旧笑着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说罢林灵素就起身到甲板上去了显然不愿再多谈。 关洛阳知道他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就先取出随身空间里的几瓶酒分给众人让他们各自落座。 李应看出这里主事的正是关洛阳说道:“关道长似乎对我们的身份并不惊讶?” 关洛阳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你都已经在唱歌谣骂皇帝了被通缉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况且过两天我大约也要被通缉了我们聚在一起正是同道中人。” 李应道:“我看船上的人都有病弱之象应该是附近哪座矿场里的矿工吧道长既然不是朝廷中人想必是杀了某座矿场管事的把这些人救了出来?” 关洛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在他脑子里只是略微有点印象的梁山好汉敏锐的出乎意料啊。 李应的这个判断应该不是刚刚才想到的而是在岸边第一眼看到船上那些人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猜想所以才会唱出那样的歌谣。 “这些人是来自苍山矿场关道兄昨日刚杀了史文恭和任森。” 公孙胜感慨道“种师道将军还在世的时候多次夸赞李应兄一别多年李应兄依旧神目如电令贫道钦佩。” 李应自嘲一笑道:“当年将军他们分明是骂我狡诈而已。” 挚禽雄长唯雕最狡。毋扑天飞封狐在草。 乡间土豪选贤入军一年之内就被众将帅认可任命为掌管破夏大军粮草后勤的——扑天雕李应。 关洛阳饶有兴致的说道:“你能猜出矿工身份现在又知道我们从苍山到此想必也能猜到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吧?” “八百里梁山水泊将是道长接下来的目标吧。” 李应喝了口酒忽然又起身来到关洛阳面前一拜到地。 “梁山水泊不日将有大战八百里波浪芦苇或许都将染红进了那里的人已经没有机会迁出但这船上的几千苦命人还有机会。” “李某恳请道长为这些人另谋去处吧。”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大风起兮,安得猛士 “好好说话动不动就行这样的大礼干什么?” 关洛阳伸手一抬一股充沛元气隔空将李应扶起“我这船走得慢要到梁山还有不短的时间你不要着急把事情原委一条条讲清楚也好让我有个判断。” “你说梁山不日将有大战似乎对那里很是了解莫非你们两位现在就在那里落脚吗?” 李俊也坐不住了抱剑起身说道:“这件事情其实还得先从我身上说起李应兄也可以说是受了我的连累。” 自从当年李俊被朝廷的招贤榜指名道姓拉去参军之后先跟着官军打水匪后来又被安排随军打西夏辗转到了宋辽界河跟辽国的水师交锋。 半年多以前李俊在界河上受了重创得到镇守界河的大将韩世忠恩准许他回老家休养。 他参军南征北战多有胜仗只以为当今天命皇帝英明衣锦还乡之后所见的一定是风不鸣条、田野青青的太平气象。 谁知道他一路还乡路上所见竟然比道君皇帝年间还要凄惨家乡父老十不存一不是被拉到矿上就是逃难去了村里房屋凋残从前赖以为生的村港码头也荒无人烟木板都被虫蛀空了。 仔细打听之后李俊这才知道道君皇帝那时的花石纲等等固然是被取消了可各地新开的矿场都要矿工做活。 每月每季一船一船、一车一车的矿物还要通过天下水陆转运送往军中送往汴梁供应边军修炼和皇帝、禁军所需这其中不知道要有多少民夫受苦。 李俊是个有见识的人大略知道天下矿场数目又知道像韩世忠那般镇守边疆的精锐之师到底需要花销多少矿物粗粗一算就知道各地矿场压榨人命供出来的产量远远超过了军中所需。 他进城去找庐州太守发现城中富户人家连奴仆都学到了魔道功法各家仓库里的矿物堆积如山每天嚼吃矿石吞吐元气长街遛马城外打猎好不快活。 各地矿场拼命开采的矿石就是被这样层层盘剥大半都流入了各地官绅的口袋里面让他们去供养族中子弟招揽护院、豪奴等到亲眷子嗣多了就再让官府命令矿工们减少休息没日没夜的开采。 李俊自忖在军中有些功劳、也有官位在身本来不想翻脸只是苦劝那太守说这是竭泽而渔希望他能约束富户乡绅收敛一些。 那太守满口答应等李俊回乡之后却不见半点更改。李俊找了他三次徒劳无功一怒之下就想到汴梁去上告等到了汴梁城才发现那里的情况比庐州有过之而无不及。 汴梁城中但凡与大小官员沾亲带故的什么也不必做只要坐在家里都有矿石分润都能练上魔功富豪子弟搏戏为乐。 甚至李俊亲眼看到在汴河两岸的青楼里许多人为了争夺那些花魁女子显耀本领假如吃了小亏就只怪家中矿产太少品质不纯再去找门路搜刮下面的人于是又加了几道工序在矿石运走之前叫人先开炉提纯。 在汴梁城里逗留了半个多月李俊都找不到上告的机会军中立下的功劳在汴梁城那些沾亲带故醉吟风月的名门子弟面前好像比一张废纸还不如。 他回到庐州后那太守居然请他去聚会宴会上明里暗里百般奚落讥笑。 李俊终于忍耐不住拔剑砍了那太守的狗头在太守府诸多护卫围杀之下辗转逃遁去到李应庄子附近。 李应跟他私交甚笃见他被追的太急险些就要被害了性命就放飞刀杀了一片官兵。 从此他们二人就都被通缉流落到梁山水泊。 话说到这里李俊闷了一口酒眉头郁结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道:“可我们到梁山不久李应兄就发现了不对。” 关洛阳问道:“什么不对?” “那里人太多了!” 李应接过话头说道“梁山水泊多有恶浪芦花荡里深港岔道无数很容易迷失道路人口本来就不算稠密。当年梁山上一伙土匪被杀绝之后尸体都挂在山上晾干周围百姓害怕都避得更远了一些。” “可等到这回我们过去的时候八百里水泊中央的梁山群峰居然聚集了五六万人其中大半都是青壮还有小部分竟然能把家眷父母一起带着远迁到那里。” 人多怎么就代表不对劲呢? 关洛阳脑子一转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各地矿场征调民夫把多少乡野村庄弄得寥落冷清那些青壮想要逃走本来该是千难万难。 可是梁山水泊短短几年里就有几万人成功逃到那里很明显是有人故意放开往梁山去的道路诱导众人往那边逃。 大宋开国之后把国土划分为十五路水泊梁山就属于京东东路的济州管辖但是几万青壮逃集至此绝对不是区区一州之地的事情恐怕是京东东路的那些官员们暗地里都有了这个共识。 “官老爷们放他们逃到那里自然不会是发了善心只会是围三缺一诱骗百姓到了那些人觉得合适的时候再一网打尽。” 关洛阳淡淡说道“你说梁山将有大战意思就是已经到了那些人要动手的时候了。” 李应眼神微亮拱手说道:“道长见识不凡李某佩服。” 关洛阳说道:“那如果我这船里的人不去梁山又能把他们安顿到哪里呢?” “去青州。” 李应胸有成竹手指一弹用指尖在酒壶侧面扎了一个小洞随着他脚步挪动酒水淋在船舱之内画出一幅地形图来。 “青州多山东南是崂山西南是五莲山北方有玲珑山、驼山、云门山又有青云山位居中央地势险要地貌古朴要逃难深藏躲避官军其实那个地方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可惜京东东路各州郡之间的百姓对深山古林望而生畏官府那些人又故意放松了对通往梁山的水道把守才害的这些人能进不能出。” 戴宗听到这里跟公孙胜互望一眼抬手打断了李应的话说道:“去青州只怕不行。” “我和公孙先生之前就曾经路过青州正因为那里地势险峻所以许多险要道路只需要小股官兵就能把守严密。” “关道长自己固然不怕但毕竟船上这几千百姓孱弱想要进入青州定会生出许多波折。” 戴宗话音未落公孙胜又补充道:“贫道之前路过青州时观望群山云气只觉得暗藏凶险青州也已经有许多人上山落草拖家带口匪寨林立关道兄就算能把这些人带入青州也还得再跟当地匪徒争抢地盘。” “这”李应一时语塞苦笑道“总比梁山好些。” 关洛阳尝了一小口酒问道:“听你们两位的意思梁山是绝对挡不住官兵的?” 李应止不住的摇头说道:“我们打听到一些消息附近几个州已经有兵马调集的迹象约有万人以上。若是道君皇帝年间五六万青壮对抗万余地方兵马还有很大希望冲杀出去甚至战而胜之也未尝不可但现在” 他唉声叹气“那些官府兵卒少说也有几年的魔道功底对上这些手无寸铁的青壮民夫就如虎入羊群随随便便也能以一敌百梁山那些人根本没有可能逃出去了。” 关洛阳说道:“那你们两位是准备只带着小股人换一个地方安身吗?” 二人沉默许久李应说道:“不怕道长耻笑我们兄弟本来确实已经准备带着一些亲近随从逃走只是半路上李俊兄弟说在水中嗅到一股蛟龙气息我就动了些心思。想要擒拿驯服了这头蛟龙装作梁山的祥瑞派人出去大肆宣扬再搭上官府的关系。” “只要坐实了祥瑞这件事我就可以从中斡旋。梁山那些人被抓走是不可避免的但或许可以看在祥瑞的面子上让他们被抓的时候少死些人少出些杀良冒功的事情。就算最后被拉到矿上好歹也是多活了一两年的。” 李应语毕举起酒壶想要喝上一口忽然动作顿住说道“罢了我也无颜再喝道长的酒” 关洛阳站起身来笑道:“那瓶酒已经破了我换一瓶完整的给你。” 李应眼神略有些复杂:“道长” “你们已经尽了力了喝几瓶酒又有什么好惭愧的?” 关洛阳递过酒坛笑道“来来来一醉方休。” 酒是美酒但对于修炼过左道法术、魔道功法的人来说要想灌醉他们除非是提纯了矿物元气调和而成的仙家美酒。 关洛阳跟他们边喝边聊问到天南海北的事情又问他们军中见闻当朝百官问起破西夏的旧事。 二李被勾起了谈兴越喝越是精神不知不觉间都已经到了深夜。 等到夜风吹拂月光从船舱外照进来的时候李应豁然惊觉匆匆起身走出船舱。 林灵素一直坐在船头发丝衣袍都被夜里寒风吹动也不知到底在看些什么。 李应在他背后止步一语不发的站了良久。 李俊不明所以跟出来一看也呆住了。 天上皓月清光天边星辰灿烂。 前方芦苇茫茫一眼望不到边际波涛汹涌潮汐起伏水声次第入耳渺渺烟波远处十几道山影矗立在湖泊深处。 “梁山!” 李应回头看去无奈说道“道长真是好玄妙的神通。” 让整支船队稳稳加速不知不觉就来到梁山同时还在聊天的过程中让李应、李俊都忘了提醒他们不去梁山的事情。 林灵素如同石雕古井无波这两件事显然都是关洛阳做的。 李应直到现在才发觉为时已晚了。 关洛阳走到甲板上身边还带着一丝酒气说道:“船底下那条蛟龙看似驯服其实很有些耐性我把它拖了这么久总算磨掉了它的凶气两位要带它离开等到明日清晨就可以了。” “不过倘若你们信得过我的话倒不妨再多住两天或许能看到我为梁山带来一些变化。” 李应还能如何只能点头。 船队速度放缓了一些慢慢驶入梁山水泊。 越过了外围的芦苇荡之后眼前的水面顿时显的开阔平坦了许多。 水面上只剩下稠密的浮萍水草零星的有一些荷叶在风浪里摇摆。 湖泊中心的梁山群峰越来越清晰。 就在关洛阳他们这支船队离那山下浅滩只剩下不到十里的时候另一个方向的水面上也有一支船队不顾夜色劈波斩浪而来。 李俊仔细观望道:“不是战船怪了吃水这么深像是运送矿物的船只怎么会有这种船队往梁山来?” 那支船队走得很快先行靠岸。 关洛阳想了想手臂一挥青色的狂风流转在船队之间推着船只转向在湖泊上划过了弧形的轨迹也朝着那支船队靠岸的方向赶过去。 岸上已经有许多人在跟那些船上下来的人交谈。 梁山的这些人虽然本来只是普通民夫青壮但能逃到这里为了自保也自制了一些长矛弓箭无盔无甲粗布烂衫衣着很是简陋。 他们以前可能从没有经受过训练没有学到过魔道法门可是为了求活求存夜里的警戒一直不曾放松一部分人跟那支船队接触另一部分人就驾着小船向关洛阳他们逼近过来。 小船上的人到了近处看见立在船头的李应顿时惊喜叫道:“是李庄主!李庄主也回来了也弄到了船。” 梁山的人本来从各方聚集过来彼此陌生不免有些摩擦李应他们当初来了之后施展手腕为他们调停裁决短短时日就有了不小的威望。 李应听见他们言语中的欢喜之意心中更是惭愧勉强应了一声问道:“前面那支船队是什么来历?” 小船上的人叫道:“是鲁教头和武教头!” 李应吃了一惊还不及说话前面那支船队就有人一跃几十丈跳到关洛阳的船上。 关洛阳的船虽然飘在水上却稳如磐石此刻竟然微微一晃荡开水波。 来人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须发茂密赤着上半身露出健硕肌肉胸膛双臂上横七竖八十几道伤口血淋漓的重浊之气滚滚欲发。 “哈哈哈哈两位李兄弟也回来了。” 李应不禁向前一步问道:“鲁达你怎么受了这么多伤?你跟武松不是都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鲁达笑道:“不是你说官兵随时可能攻打梁山还说他们少说也要杀个千八百人报功还要把其他人都抓去矿上日日鞭打做苦力吗?” 李应说道:“是啊我就是劝你们早些离开你们教他们功法武艺也来不及没有什么用处的” 鲁达大手往李应肩上一拍:“洒家和贤弟一听就明白你的意思确实没有金石朱砂嚼着吃功夫练得不畅快这几天我们在附近找了些恶名昭著的豪族洗劫了他们仓库又到城里一通好杀劫了船队才运回这些好物来。” 他摸摸胸口摸到满手鲜血嘶声道“跟密州顾守的那几个大将兵马厮杀了半个晚上一群贼厮鸟真是好痛快。” 李应眼中流露出错愕之色茫然道:“可我的意思是我们根本救不了他们就算劫了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怎么可能追得上那些官兵的功底?” “能练一天是一天到时候洒家打头阵带他们冲杀出去找条生路。” 鲁达摆了摆手不等李应再说他那鼻子忽然用力嗅了嗅眼睛顿时瞪得圆了走到关洛阳面前局促的搓了搓手掌。 “哎呀好香的酒气这位道长不知是哪里的高人这酒香如此纯正可还有吗能不能匀些给洒家?” 关洛阳嘴角含笑端详着面前这人目光又从他肩侧越过去看岸上的人们岸边有个背负双刀的汉子也满身染血正双手各拽着几条铁链把那些船硬生生拉到岸上。 不知为何关洛阳忍不住放声大笑。 山水之间风浪的声音也压不住这道笑声山间丛林里落叶簌簌作响岸边的人抬头看去笑声惊起了山里好多飞鸟。 那边关洛阳袍袖一甩把小乾坤术里所有的酒尽数取出在船头上堆如小山。 “请!!”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水上人家,千身如火 鲁达性急先灌了几瓶之后大声赞叹再三询问确定关洛阳要把这些酒都送给自己这才把围在腰间那一捆宽大的袍子展开把那些好酒全部包裹起来抱在怀里。 他跳到岸上跟武松知会几句就在前头引路请关洛阳他们去看看住处。 关洛阳上岸的时候武松两只大手里各夹着四个酒瓶目光灼灼的看过来眼里满是欣喜连连点头致意仿佛看的不是个人而是个大酒窖似的。 “可恨在密州已经灌了个肚圆今夜喝不下太多了。” 武松悄悄跟鲁达说道“那些采五金之气酿的酒好是好毕竟是不如这样的酒有滋味。哥哥你伤重又得招待道长酒还是给我抱着我先拿去收好。” 鲁达满口答应怀里的包裹抱得更紧了一些一根指头都不肯松喊道:“贤弟先把这些矿石安排好连夜分配了明天早上就教他们如何吃这些东西。” 他边喊着边快步往山上走去。 众人跟着上山的时候关洛阳摸了摸自己袖子默默想道小乾坤术里已经只剩下光武神兵、帝皇类轮回者邀请函等一些杂物可再没有什么酒了。 关洛阳带来的那些人有李俊引着先去寻个蚊虫少没有毒蛇的地方生起篝火来围着烤一烤去除一下在水上行船多时积在身上的寒气湿气。 剩下林灵素、公孙胜、戴宗等人自然没有这个烤火的必要也就一路跟着到了山上。 从水面上眺望梁山的时候只能见到丛林茂密看不出有房屋建造的迹象可等到翻过山头景色就焕然一新。 就见周围各个山腰坡地上房屋高低起落乱中有序在夜色中静静矗立各家各户都萦绕着浅浅的草药气味。 “李应兄弟到梁山时这里的人都在林间居住到了春夏之时毒虫蚊蚁数不胜数多亏他亲自指点教大伙如何在山坡上搭房子选下雨时不容易滑塌的地方又教大家采草药防虫。” 鲁达说道“群山外围不建房全建在内侧也都是李应兄弟的主张洒家当时还有些懵懂最近一想倒是明白这么做的好处了。” 官兵攻打梁山的时候为了弄出真正讨匪的声势多半要让楼船大舰先行船上百炮齐发先轰一波再说。 要是这些百姓在群山外围建屋到时候肯定要被炮火所伤。 关洛阳举目望去这里的氛围仿佛是以峰为墙的山中之城。 各家的灶台都支在外面瓦罐、火堆的痕迹犹新有的人家宽裕些屋外窗下挂着吹干了的鱼肉。 百姓们新迁到这里许多本来是要在陆地上讨生活的也不得不改以打渔为生本该过的艰辛可是这里居然透出一股蓬勃的生活气息比关洛阳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见过的许多村落要安心的多。 再往前走越过这些屋舍到了谷地前方就已经能瞧见大块平坦地势纵横五百丈有余靠山脚的地方齐刷刷立着一排排木屋中间的空地特地留了出来。 鲁智深说道:“道长且看那块地方是洒家带人铲平、夯实的屋子别看搭得简陋根基扎实的很山间大风吹不倒一屋能住三十多个人里面住着的都是跟洒家和贤弟学习武艺的好汉子。” 关洛阳问道:“有多少人?” “约莫有八千个。” 鲁智深说道“已经不少了这八千个都是身子骨还算不错能经得起苦练的其他人除非好吃好喝的养上一年半载否则想练也练不成只会平白损伤了身子。” 李应补充道:“况且还要有人打渔要有人到林子里伐木、搓绳、编网才能生活得下去。仅这八千人就已经是其他人咬着牙供养出来的了。若非是他们在逃来梁山的路上都已经受了不少磨难也不会有决心供养这支队伍。” 自从看出梁山局势之后李应心中也很是挣扎如果不帮他们分配好人手不让他们供养这样的队伍现在过不好官兵打来更是凄惨可就算咬牙供养了这样的队伍官兵打来照样是惨事。 他在这里撑了几个月终究远走就是知道再不走的话只怕跟这些人相处久了自己的性命就要耽搁在这里了。 鲁达已经走到一间木屋门前一脚踹开了门板把一包袱的酒到屋里放下转身说道:“这里就是洒家住的地方道长稍等片刻等洒家烧两条鱼烤些肉来下酒。” 林灵素在屋外说道:“我要梳理元气这山里下雨的时候哪座山头被雷劈的次数多些?” 李应想了想指了一座山峰。 关洛阳说道:“你被雷劈会好的快一点吗?怎么不早说那我” 林灵素断然说道:“不用了我只是要借山形灵秀调养不是想被雷劈尤其不想碰你那种与天雷截然不同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古怪雷法。” 那种未伤形体、先伤心神的东西被你多劈几下就算肉体上的伤借机调理好了脑子里的伤恐怕又得多养几个月了。 他如此想着独自往山峰上走去。 既然到了梁山不怕他遇到什么应付不了的凶险公孙胜就没有跟去。 其余几人都到鲁智深屋里坐下。 没有桌椅就是几块大石头供人倚坐。 这几块大石头中间的地面挖了个浅坑烧过的木炭埋在坑里上面放着两三个瓦罐里面温着热水。 鲁达已经把瓦罐移开取了些干柴鼻翼煽动了两下从嘴里喷出一股火焰将其点燃再把瓦罐架上去等水烧沸了就能煮鱼。 关洛阳叫住鲁达:“不用弄什么烤肉和鱼了我们在船上吃了一路你伤的不轻还是先好好疗伤吧。这沸水倒是正好我用来泡些茶醒醒酒。” 他取出茶叶茶具摆在面前。 李应也劝了两句鲁达终于坐了回来。 “洒家在军中用惯了的那杆铁杖多年来留下不少缺损那天晚上厮杀的时候一不留神被劈碎了后来抢了许多兵刃都不称手这才添了些伤口。” 鲁达取下腰间系着的一个小布袋掏出几块黑黝黝的矿石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就塞进嘴里嚼的铿锵乱响身上肌肉鼓动浅一些的伤口就缓缓闭合起来。 关洛阳伸手一招瓦罐里的沸水分成几股飞起冲到碗里刚好注满。茶叶缓缓舒展他把盖子盖上说道:“你用的铁杖是月牙铲那样的兵器吗?我这里或许有个适合你的。” 二十八件光武神兵中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应俱全就连羽扇和古琴都有其中刚好就有一柄月牙铲。 关洛阳将其取出掂在手里只见这月牙铲中间的一长条握柄是沉甸甸的乌黑光泽连接铲头和月牙的地方箍了两个金环。 两端刃口雪白不经意间看上一眼就刺的人眼角酸涩微微发疼。 “洒家那杆铁杖长有九尺其中六尺是圆滚滚的棒子头上三尺粗一些分为六棱六面刻了许多看不懂的鬼画符倒不是铲子模样。” 鲁达话是这么说却还是接过了那杆月牙铲一摸到手里心中就升起些欣悦之意道“好兵刃好兵刃这东西比从前那杆铁杖还要沉些触手冰凉摸得久了又似乎血脉相连真是一件奇物有什么来历吗?” 关洛阳道:“据说是东汉光武帝麾下云台二十八将的兵器神物自晦遇到能折服它的名将勇士才有血脉相连之感看来这杆兵器跟你脾气相投啊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用吧。” “这还是个古物!”鲁达吃了一惊连忙推辞“道长刚见面就送了洒家许多美酒再送这样的重礼洒家如何敢受?” 关洛阳说道:“官兵要打梁山我却要在梁山久住与你们同仇敌忾送你兵器也是帮我自己。况且我也有所求能不能把你们传授给梁山众人的功法给我瞧瞧?” “那不过是九地辟易经的入门功夫罢了叫做立地飞腾刀枪图谱。” 鲁达对这月牙铲实在爱不释手道“道长既然有这个兴趣不如洒家来演练一遍吧。” 他雷厉风行说动就动提着月牙铲出门到演武场上站定。 关洛阳他们跟出来观看。 只见鲁达先是翻开眼皮瞧了瞧天空口鼻之间发出漫长而猛烈的呼吸声气势渐渐升腾好像要把天上的月亮咬下一块来。 等这一口呼吸响亮到如同哨声的时候鲁达的身体似乎踩着这道上扬的锐音突杀了出去。 四面高山参差林木重重月牙铲前翻后滚横削竖砸裹着鲁达满身上下舞动四处都是残影。 他故意放慢了演练的速度好让关洛阳看清每一个细节饶是如此他动作之快依然犹如一阵在山谷里逡巡不去的狂风。 方圆几百丈的距离对他来说好像都是触手可及只要目光先转到哪个地方一步跨出月牙铲的刃口就到了那里。 这足可以容纳万人的一大片空地竟然被他一个人一杆兵器的气势死死压住无一处角落不在那月牙铲的威胁之下。 关洛阳看的分明这套立地飞腾刀枪图谱其实动作简练任何一个姿势都没有超出普通人的身体极限但却刚好是发挥到了接近极限的那个点。 可以想象只要跟着做这样的动作哪怕做的还不够标准不够迅速呼吸的节奏也会被跟着带入到某个特殊的规律之中吐纳五脏开发身心养炼九窍。 至于后面更高深的魔功心法如何吞吃矿石化为自身元气似乎也可以从这种打基础的功夫里面窥探到一点门路。 须臾之间鲁达已经把整套刀枪图谱演练完毕身上烟雾缭绕隐隐有铁器燎烧般的光泽就趁着这股余韵念出一篇心法。 “这就是九地辟易经的全本了。” 鲁达说道“兵道心法都是这样的字数不多容易入门但就是越到后面练的越艰难能练多高的程度全看个人的毅力。当然最重要的是得有足够的矿石来养身。” 关洛阳把这套功法在心里默念逐字逐句分析了一会儿说道:“军中修炼的都是这种功法那么那些小将精兵所在的层次应该并不能练出操风控火飞天遁地的本领也就只是力气大些而已。” 鲁达点头赞同说道:“其实各州郡之间所谓的精兵只要双臂有千斤之上的力气也就够了若有万斤以上的力气已足够做个都头、制使之流的官了。” 李应在旁说道:“但是大军一旦过万浊气弥天魔道功法吐纳之间越战越勇倘若有足数的名将统领更是神威加持固若金汤。” “厮杀到士气最盛的时候已经不是他们在吐纳浊气而是周围浊气血气过于浓郁主动往他们身体里挤人人都能超过平常的水准。” 他看向鲁达“我素知你和武松勇武非凡但你也一向粗中有细能成功截回这些矿物想必是提前打探避开了可能有大股兵马驻扎的地方吧。” 鲁达哈哈笑道:“李应兄弟过奖了。” 关洛阳了然道:“即是说依靠少许高手四处滋扰其实效果不大要真正逼退一支军队至少我方也要有能够暂时固守防线的人手让对方的士气、战力不至于持续上涨这样才能通过斗将之类的方法争取局势的转变?” “正是。假如只有寥寥数名高手就算是天下第一流的好汉、道人也最多就是从大军中突围而走不可能反杀万数以上的魔道精兵鏖战不退的话甚至可能被大军消磨到死。” 李应声音低沉“最难的地方就在于目前梁山这些人面对官军的话连立起最基本的防线都做不到。” 公孙胜在一旁神色寂寥几次想要开口。他师父罗真人就是被几个道官拖住后被魔道大军硬生生消磨到死的一个明证。 “那么——” 出乎李应等人的预料关洛阳并未叹息亦未沉默反而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双手一拍笑道“我就先来解决这个问题吧。” 五更时分晓星残月天色已经明亮起来。 梁山八千步兵被召集在演武场上站定。 他们昨天晚上在岸边帮着卸货已经各自分配到了一份矿物心中激动之情难以自抑只等着学到吞吃矿石的心法。 李应望着他们那一夜未眠兀自激动的神情却渐渐品味出了这激动之下隐藏着的东西。 ——原来他们也都忧心如焚。 他们没有李应的见识敏锐没有关洛阳的举一反三没有办法从大局上推断分析出官兵将要来攻打梁山。 但是他们的本能就让他们一直没有办法放松下来。 别的地方都那么苦怎么我们到了这里就过得都这么舒服了呢(这里的生活在他们眼里已经是舒服了)? 官老爷能管到那么多地方管不到这里吗? 再偏僻的村子都会被征收民夫的官兵搜到这个地方就不会有官兵来吗? 那只是一种朴实的、甚至有些自卑惶恐的生存智慧却能够得到同样正确的答案。 正因如此这些人才能撑过鲁达和武松安排的苦练才这样迫不及待的等着更进一步的艰苦修炼他们也觉得时间不够多也隐约猜到自己的苦练可能来不及。 但是没有别的办法。 李应不敢再看偏过头去看着山坡上心中含着些许希冀想道:关洛阳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呢? 关洛阳在山坡上微微弯腰垂下了自己的衣袖大袖的边角触及了山坡上的草。 远处山巅林灵素也回过头来看着那里。 关洛阳的衣袖上铺开了一层鲜艳的血色这血色越来越浓浓郁到从他衣袖上流淌而出覆盖着青青的草地游动在草根草叶之间。 只是一眨眼鲜红而热烈的色彩已经布满了整座山坡。 八千梁山之人不明所以惊奇而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关洛阳用力一振袖断开了衣袖的一角。 艳色翻腾起来整面山坡炸开了千朵万朵鲜艳的红花细红的花丝漫天飞舞。 神衣在紫罗兰州吞了那么多地脉之气最精纯的一部分被它用来吸收进化但也有许多层次较低的元气可以用来供养、增殖分裂出更多新的战斗生命纤维。 反正关洛阳如果遇到真正能够称得上强敌的对手那也只有神衣之中进化程度最高的那一部分能够帮上忙其他新增殖出来的子体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对梁山这些人来说却是大有不同。 花丝如雨如雪落在了他们的衣服上钻进了他们的衣料里面。 仅仅是一小段战斗生命纤维不足以变化太多的状态。 但是在关洛阳的真灵电能洗礼之下已经足够将这八千人的衣物变成符合他心中构想的模样。 细微的刺痛混合着振奋的情绪冲击着他们的身心杂色的粗布甚至麻布衣服全部在向着火红的劲装转变。 窄袖护腕束腰而右衽。 激发、承载战斗生命纤维需要一定的潜质或者说需要一定的信念。 这种信念可以是任何东西而关洛阳见到这些人的第一面就不再怀疑这些人能不能够做到这一点。 他们流离失所跋山涉水远迁到此。 世上再没有任何一种信念能够比这更具力量更加朴实。 何种愿景? 活下去! 不够何种抱负? 什么不够?我们就想有块地方能活下去啊!! 好像在幻觉中听到了高高在上的质问八千人颤抖的身体愤然握拳。 于是在此刹那间他们满身如焰!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泉城知府,千帆竞发 京东东路有许多州府其中最为富庶之地莫过于泉城。 这里远望满城山色近看无数泉水水道纵横荷花满布园林挺秀吸引了不知多少官宦子弟、富户人家到这里来定居。 当今泉城的知府刘广跟天命皇帝面前的红人陈希真是连襟手腕不凡上能直通天听下能让富豪归心位高权重在京东东路素有威望。 纵容各地的部分青壮逃往梁山这个计划最早的时候就是刘广和史文恭等人拟定下来的。 这几年来刘广每每想起这个计划的时候都觉得是一举数得的妙计颇为期许。 那些普通矿工死的多了之后风声传到汴梁朝中有些死脑筋的大臣如李纲、宗泽等等屡屡在皇帝面前进谏大肆批评刘广等人的所作所为。 天命皇帝又偏偏倚重那些大臣不肯轻易撤换了他们最后不胜其扰索性闭关精修。 刘广对此很是不满心想:为人臣子者本来就是要为天子分忧那些人自诩忠臣夸夸其谈却为官家多添烦扰真是乱臣贼子罪该万死。 但等到把梁山那些民夫当做匪寇一举剿灭往朝廷报功再把俘虏瓜分到各地矿场上这些大逆不道的有罪之人就算是用到全死了李纲等人也再找不到借口攻诘本官了吧。 刘广苦心等待几轮春秋各地有心逃走的青壮基本都聚到梁山了该到收网的时候他就开始通知各州官员调动兵马。 “梁山不过一群草民哪里用得到如此大张旗鼓?” 书房里一个身高八尺威风凛凛的汉子正向刘广说话“只要给孩儿两千兵马刀锋所向摧枯拉朽覆灭梁山不过是反掌之间的事情。再让梁山附近一些捕快监工随行等着帮忙押送那些小贼便是了。” 刘广有两儿一女刘麒刘麟刘慧娘。 书房里这个就是长子刘麒自幼习武性情粗豪勇猛非凡在泉城名头很是响亮。 “我儿的本领为父当然知道。” 刘广眼中含笑手上抚着胡须道“但你毕竟年轻不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况且我与各地通信派那么多人密切封堵梁山又调集兵马也不是真要借那么多兵丁才能成事不过是分润一些功劳给那些人罢了。” “官场上的规矩就是这样我们事事想着他们倘若真遇到难关他们自然也要帮帮我们。” 刘麒想了想道:“那也罢了但这场仗里头一号做主的人该是我吧。” 刘广笑容微敛说道:“我儿还记得苍山那个史文恭么当初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剿灭梁山这件事情得由他来做主。此人是一流的武将拿这份功劳让他归心咱们并不吃亏。” 刘麒一听脸色就有些不快只不过史文恭的武艺他也见识过确实比自己高出许多能有这么个大将彻底跟刘家绑在一起日后好处不少。 刘广又劝道:“这次的事情除了史文恭第二个做主的就是你。况且我儿还年轻那些草民割了又生过几年等孩童长大了些重演此事那时候功劳就全是你的了。” 忽然一阵狂风吹开房门。 刘麟快步走进房里手拿数封书信脸色慌张叫道:“父亲沂州外曾家庄的曾弄派人飞马来报苍山矿场的史文恭被人斩杀杀人者带走所有矿工坐船离开可能是要去梁山。” “沂州城里又有信来说高廉、高封兄弟带着他们的飞天神兵出动去了林灵素的墓地多日未归也没有消息传回沂州大小官吏正在派人四处搜寻。” “密州各地不少大户人家被洗劫密州城里折损官兵近千几员大将全被人杀了看贼子的行迹正是往梁山去了。” 刘广本来还想斥责儿子冒失这几个消息听下来却也已经面沉如铁豁然起身夺走信件仔细查看。 “这、这” 看完消息刘广攥紧了信纸眼珠乱转长长的吐了口气之后才镇静下来放缓声音说道“曾弄说的那几人都身穿道袍里面依稀就有林灵素这妖道原来没死?!” “还有那关洛阳想必是那妖道的旧友、救兵可恨呐高家兄弟到底是怎么想的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居然亲自跑去挖什么墓挖出这么一个大麻烦来。” 刘麒迟疑道:“既然出了变故那梁山的事情” “梁山草芥依旧不足为虑不过这几个妖道务必提防。” 刘广已经彻底冷静下来说道“少了史文恭军中要再请几位大将、高人专门盯着那几个妖道。麒儿你到江州城去一趟请那里驻军的颜树德过来相帮麟儿你去把郭京请来。” 两个儿子不敢怠慢匆匆离开。 刘广在书房里面踱步走了几个来回隔一会儿就看看手里的那几封信生怕自己思虑不够周全就起身去了后院。 刘慧娘的闺房之中传来轻轻咳嗽的声音还有几个丫鬟的关切声。 刘广刚刚来到闺房外只听一声机关弹动的轻响窗户自动掀开露出里面的景象。 屋内有一张大桌紧靠着窗户摆放桌子上摆着小小的帆船车马都是木头拼接而成。 巴掌大小的木牛躯干里镶着红棕色的矿石迈开四蹄在桌面上哒哒哒哒走个不停。 刘慧娘伏在桌边拿手帕轻掩着下半张脸看向窗外说道:“父亲我听你脚步急躁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刘广在窗外站定把信纸递过去自有丫鬟来接。 丫鬟摊开信纸凑到刘慧娘旁边等她看清字迹。 刘广随口问道:“这些日子病好些了吗?” 刘慧娘分心两用一边看信一边笑说:“前些日子两位哥哥带我去看了那处庄园牛马螺舟果然都是照我图纸制作我游玩一番只觉神清气爽头痛轻了不少。” 刘慧娘在娘胎里受了伤自小聪颖却体弱多病练不了仙道魔道的功法平时除了在家读书只爱摆弄些木头做的小人小兽。 十几年前有个老和尚路过刘府看见这些小东西惊为天人非要讨刘慧娘去做个衣钵传人刘广不许那老僧就趁夜偷走了孩子。 刘广的发妻思念女儿哭的眼也瞎了不久便撒手人寰。 直到去年刘慧娘才返家说是跟那老僧学了诸般奇门遁甲、机关偃师、窥算人心的手段那老僧已圆寂她才得以下山。 刘广得回爱女自然高兴后来在官场上几次遇到些纷乱扰神的事情刘慧娘只要三言两语就给他指出一条明路更让他喜不自胜。 只为叫女儿高兴他便在城外圈了块良田铲平庄稼调民夫堆假山挖小河又招来千百匠人照着刘慧娘的图纸打造种种机关器物。 那些东西木石铁壳矿物驱动精妙至极匠人们就算照着图谱细做也做出了堆积如山的废品不知浪费多少矿石良材终于造出了刘慧娘师门一脉心目中的乐土。 “原来是这么回事。” 刘慧娘看完信件低咳了一声道“梁山如今少说有两员虎将两个顶尖的道士实际的高手可能还要更多些。虽然没有兵马也要防他们万军之中取主将首级。父亲想必已经派人请颜树德与郭京了吧?” 刘广点头。 “不够稳妥。”刘慧娘略作思索“父亲派人备上黄金丝绸宝马香砚去请林冲吧。” 刘广脸色不喜:“林冲?这厮当年破西夏时也立了些功勋却也是个不知进退的货色在汴梁抨击为父的许多好友被官家厌恶才贬到这里来。这几年为父可没少打压他。” 刘慧娘一笑:“他毕竟还有官身又武艺超群父亲你不也只是让他清贫了些嘛又没敢真对他动刀算不上什么大过结。” 刘广冷哼道:“不少从京东东路出身的赤脚小吏绿林中的草莽强盗因为一同参过军又不懂做官回乡之后都还跟那林冲有些来往我要真想杀他也不值当” 他话说到一半明白过来“慧娘你的意思是我只要请动林冲雷横、朱仝、杜迁、石秀等人这回也得为我们办事?” 刘慧娘点头道:“这帮人既不适于朝廷又有了官身不好再与草民为伍其实也难免觉得孤苦这才频频联系。父亲你只要给足了他们面子就算他们心里不愿与你同道为你出一次力总是肯的。” 刘广自信道:“况且本官还能请朝廷调令由不得他们不肯。” 刘慧娘道:“恩威并施自然最好。” 刘广放下心来抚须笑道:“化敌为卒作我前驱为父都没有这般心胸没能及时想起他们来。我家慧娘真女诸葛也。” 刘广走了之后刘慧娘望见窗外天光明媚吞了丸药压住咳嗽指使仆从丫鬟备下马车到那机关庄园去游玩。 庄园在城外马车要出城才行。 刘慧娘原本掀着车帘贪看城中的风光到了快出城门的时候路上的乞丐却多了起来。 城墙外的墙角下更是蹲着好多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的人。 只远远看了一眼刘慧娘仿佛已嗅到他们身上的臭味掩鼻说道:“这里的乞丐是不是又多了一些?” 车夫说道:“听说是城外的一些佃户田地被老爷们卖给知府大人造庄园了就成了乞丐。” 刘慧娘摇头道:“我父治下如此繁华不能种地也可以做些其他的工啊实在不成去做船夫帮着卸货也好。” 丫鬟笑道:“看着都是些老幼妇孺哪有这把力气?” 刘慧娘道:“你这丫头真是愚笨城中不也有很多人年纪瞧着跟他们差不多白发斑斑还能夜宿青楼呢这个年纪其实还不算老。你再看他们还有力气向过路的人乞讨哪里是真老弱无力不过是好逸恶劳罢了。” 她毕竟心善不忍再看就放下了窗帘一心一意等着去庄园中玩耍。 马车咕噜噜滚过道路。 小半个时辰后林冲家门前也停了几辆马车。 刘广派的人把马车里的宝物一一搬进林冲家中留了三刻钟耐心攀谈这才告辞。 林冲一身素净的青色圆领袍子头戴青巾看着很有几分儒雅之气把人送走之后坐在家里愁眉不展。 门外有个瘦削先生走进来拱手就道贺:“恭喜林兄贺喜林兄我看到马车上有刘知府家的徽记送了这许多宝物想必林兄又要得到重用了。日后飞黄腾达万万不要忘了小弟啊。” 林冲气道:“李开先你原来如此看我恕林冲粗鄙之人不配与你言语你自回自家去吧。” 李开先连忙上前拍拍林冲的背讨饶道:“小弟不过是开个玩笑林兄要是气不过不如打我一拳全当赎罪了。” 林冲捏着拳头看他一眼只恐自己吹口气吹的重了都能把他吹死终究忍了下来闷闷不乐的把刘广请他的事情一说。 “攻打梁山?” 李开先负手在腰后走了两步道“这件事情林兄恐怕不得不去。” 林冲说道:“谅那梁山水泊最多不过是些草寇罢了刘广真要攻打不费吹灰之力怎么非要把我们兄弟牵扯进去?我实在担心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李开先哈哈大笑:“草寇?林兄真以为他们是强盗吗?” “八百里水泊无刀无剑周边早已人烟稀疏他们能抢谁?林兄这几年里面听说过有哪里的村庄城寨被梁山劫掠吗?” “那不过是被他们有意逼到梁山去的百姓罢了。” 林冲脸色登时一变。 他这位好友李开先本是从泉城一路考到汴梁的进士才学出众智慧非凡更有一股烈性。 当初李开先有意求见天子痛陈利弊未能成行反被斥责翌日就带了一柄宝剑到皇城前。 林冲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割开手腕泼血为字林冲听说原委准备帮他一把最后却一起被赶出了汴梁从此结为莫逆之交。 李开先说话从不无的放矢既然这么说了梁山的事一定更有蹊跷。 林冲细问之下越听越惊看着那些送来黄金绸缎的箱子眼中怒意积满道:“这老贼竟然如此歹毒!若不是兄弟说破只怕我跟朱仝等人还真不免要走上一遭到时候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钢牙紧咬大喝一声。 李开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手腕被他带的整个人都横着飘了起来。 林冲吓了一跳急忙停步李开先这才得以落地惊魂未定的问道:“林兄这是要去哪里?” “我” 林冲满腔杀意只想冲进刘府杀了刘广那老贼但一想刘广毕竟是朝廷大员又没有抓到切实的罪证顿时有些无措起来。 他指着那箱子“我、我把这些阿堵物砸到刘老贼家里去。” 李开先连连摇头说道:“林兄你知道我当初本想寻死后来怎么又不提寻死的事情了呢?” 林冲不知如何回答。 李开先说道:“我就是看明白了我们的一时意气一文不值。只有忍得下来才能寻到时机做些有用的事情。” 林冲脸色幽暗过了半晌说道:“兄弟你讲要怎么做?” 李开先说道:“你就当是受了刘广的请跟他们一起出发要把石秀他们都叫上。我料定这些人打下梁山后一定会胡乱杀人当做战功到时候能救下多少人才显出林兄你们的本事来。” “不过刘广要打梁山凭他自己本来就可以办到会来请你们必是有了什么变故到时候战阵之中还需多加小心。” 林冲被他劝服。 李开先又请他与石秀等人把家眷交给自己照顾今天晚上就先悄悄出城藏匿起来等到梁山的事有了个结果再说。 翌日白昼。 林冲、石秀等人奔赴军中随刘麒刘麟一同出发。 到了开阔的水道边大河上已经有三艘楼船大舰并两三百只小船在那里静静等候。 众人上船之后大帆升起鼓满了风力路上又陆续汇集了一些水军船只。 千帆竞发开往水泊梁山。 金乌西斜航行良久之后林冲在船头眺望过去水泊梁山已经遥遥在望。 众人停船整顿一夜岸边已经有步卒扎好了营寨竖起颜字大旗和另一面绣着天王像的古怪旗帜。 军中刀枪整齐人声马鸣四处都有人迹有人在检查弓弦有人在擦拭枪头。 林冲他们见到在帐外等候的颜树德、郭京之时 关洛阳也在梁山上看见了他们。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风浪掩身,梁山初战 关洛阳站在梁山群峰地势最陡峭的一处自居峰顶几乎往前一步便能落到水泊之中湖面上大风吹来卷得他浑身衣袍拂动鬓边发丝微乱只是眼神半点不乱。 旁边已立起了一座高台。 山顶本来崎岖不平是他亲自出手将身侧这块地方压的平平整整又从山中挖出大块岩石堆成台面高三尺六寸分八角八方径约三丈每一处细节都按公孙胜他们要求的制作而成。 此刻公孙胜站在台上正把他的道袍褪下翻了个面重新穿在身上原本这道袍向外的一面是松鹤图画有抵御刀剑之效还能借飘渺云气隐身飞纵逃行了无痕迹。 现在翻转过来之后道袍向外的一面就成了八卦图纹长袖、下摆这些地方绘有墨云翻滚之象又有五色丝线藏在墨云之中象征五行。 这是专门在登台作法的时候所用的穿法能够助公孙胜体内五行调和灵台清澈更有利于感通内外呼唤风云。 “梁山的人已经到了水泊边缘的芦苇荡中潜藏起来只要再往前一里就会暴露在那些楼船大舰的视野之中我也该动身了。” 关洛阳说道“我离山之后你就开始做法这里离他们的军营还有百十里之遥你有十足的把握吗?” 公孙胜神色慎重慢慢的点了点头说道:“登台做法的好处就是能从远处降下攻伐有足够的余地缓缓积蓄发挥出来的威力反而比贫道近身厮杀时更大。” “那就好你开始吧。” 关洛阳身边青气浮荡向陡峭的山峰之外跨出一大步身影凌空而去瞬息之间就已经融入在水天夜色之中。 公孙胜拔出松纹古定剑在高台之上先走了一圈摘下发冠披乱了头发调息吐纳双眼之中神光熠熠锁定了远处岸边朦胧的军帐营寨。 呼!!!!! 风声渐渐响了起来从山上吹到水面从水面吹到岸边吹开了中军大帐的一角门帘。 颜树德、刘麒刘麟、林冲等人正在大帐里面叙话被这阵大风一吹坐在颜树德身侧的那个道士就皱了皱眉头。 此人正是郭京面如鹅蛋双眉轩秀发丝浓黑下巴上蓄着一点短须相貌堂堂头戴紫金冠一身华贵绸缎道袍质地柔软上乘脚踩一双纯青藕丝长靴右边手肘的地方搭了一柄拂尘左手手腕上则用红绳挂着一个金色铃铛。 刘麒见他皱眉连忙问道:“道长怎么面露疑色莫非这阵风有什么古怪吗?” 郭京哼哼低笑两声摸着手腕上的铃铛也不作答。 颜树德发出豪迈笑声说道:“军营邻近水泊水大风大本不足为奇就算风里真有些怪异岂能撼动得了我军中上万虎狼般的好汉?” “风中怪异不值一提不过天象变化必定风雷交加。” 郭京微闭着眼睛语出惊人的说道“等惊雷劈落的时候必定先击中军中大旗。” 他屈起手指略微等了一等弹响铃铛。 这时军营外面天空中已经风起云涌咔拉劈下一道曲折万状的刺目闪电。 铃声与雷声刚好重叠中军大帐外面传来一阵士卒的惊呼立刻就有小兵跪在帐外大声禀报果然是有一道闪电劈到了“颜”字大旗上。 “惊雷三落颜将军的旗帜分毫无损。” 郭京口中低声说着似乎微微侧耳倾听又接连把铃铛弹响了两次。 雷声和铃声契合的分毫不差营帐中的众人纷纷看向郭京恍惚间简直有一种外界风雷天象尽在这道人指掌之中的错觉。 早年在汴梁的时候林冲也听说过郭京这个人据说他早年是个旁门左道的术士且学了些佛家法术名头在东京汴梁市井之间已经颇为响亮。 后来他因为看见陈希真展露道法羡慕陈希真的龙虎山仙道真传不惜自降了辈分千方百计拜入陈希真门下也挂了个龙虎山弟子的名头。 天命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陈希真结交登基之后更加倚重照理来说郭京也该能趁着这份关系谋个道官身份可不知道为何汴梁朝廷里一直没有这个郭京的影子反而躲到泉城只帮着陈希真保护刘广一家。 林冲当初听说只以为这郭京是个不慕虚名的人可是现在一看他这副存心显摆、先声夺人的气派就知道这道人性格跟林冲往日心中所想真是南辕北辙。 外面小兵又来禀报颜树德的那面大旗被天雷连劈了三次却依旧稳稳扎根在那里旗面都没有半点焦黑正迎风招展。 郭京笑着起身向颜树德道喜:“将军我们这一行是为天子分忧天公也有所感才降下雷电以壮声威风雷愈急军威愈盛稍后肯定更有祥瑞之兆。” 说话间道人脚底传出先后传出两道元气在地下穿行分别打中了外面的两面大旗。 军营之中高高耸立的那面“颜”字旗顿时通体放光蒸发出大量的金色云烟照得周围的士兵脸上都一片金灿灿的。 另一面代表郭京的天王旗更是了不得旗杆上方隐隐约约现出一尊巨大的天王神像。 虽然只有上半身比较清晰高度却也超过了十丈无论水师还是步兵所有军营内外的人都能看见那天王像四条手臂各拿法器头顶璎珞宝冠正面一张脸慈爱微笑背面一张脸威严怒目。 颜树德带领众人出了大帐观看笑声朗朗传遍营地。 “好!苍天在上也知道本将军前来讨伐水贼草寇造福一方降下如此祥瑞之兆。” “苍天赐福三军将士共享旗开得胜之后吾等人人得天意垂青也!!” 军中士气大涨陆地水上连日奔波的低迷一扫而空各举刀枪齐声高呼。 上万将士人人修炼过魔道之法这欢呼之声何其洪亮。 周围山林、芦苇荡里先前没有被雷声惊动的群鸟这一下全部惊的飞起刚到半空又纷纷坠落下来却是被这股声浪吓破了肝胆尸体纷纷落在水上、林间。 天上的黑云都被军中冲起的一股莫大气势抬高了不少远离地面风声顿时削减天上闷雷阵阵乌云中电蛇窜动不休却再没有哪一道闪电能够劈到军营里面来。 颜树德和郭京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他们来之前就知道梁山泊可能有林灵素等妖道作乱林灵素的神霄雷法威严万丈殊为可怖假如没有提防真被他立坛作法尽情施展出来很有可能对士气造成不小打击损兵折将。 不过现在有郭京这番作态原本从各地调集过来的兵卒感受到同一种气氛三军士气已成魔道功法运转流畅滔天浊气连成一片任凭什么法术轰进来还没碰到人身上都要先被抵消不少威能。 林灵素假如真是个明智的就该早早的弃梁山而逃了。 颜树德心中畅快暗想:任凭那些妖道有什么法力麾下没有兵马倚仗也配跟朝廷天军作对吗? 他率领众人回到营帐之中继续讨论起作战之法就是让他麾下将官各领一部兵马林冲等人从旁协助分别从四面合围将梁山中人一网打尽。 这个计划可以说是十分随意三言两语就可以敲定有刚才三军士气大涨的例子在前他现在说什么都更具威严完全不给别人插话的余地。 中途也有小卒来报说水边风浪更恶了天色昏黑芦苇荡起起伏伏被浪卷动阴影似乎将要逼到营地边缘。 颜树德不以为意随口打发了。 看来那些妖道还不死心可风雷之气已经入不得军营只凭一点小小浪头最多在营寨外围添些水汽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梁山峰顶之上公孙胜手舞足蹈松纹古定剑在风中翻来划去朗朗上口的法咒念个不停声调自含韵律如同歌谣。 远处雷光无法劈落水上大风却越来越急。 芦苇荡里许多芦苇被风浪卷动着如同一面面杂乱湿厚的高墙越来越靠近岸边。 军营中的人没有仔细查看根本无法从这风浪乱影之中发现潜藏在芦苇里面的那些木筏、小船。 武松手提双刀站在一面木筏之上微微弓着背伏低了身子紧盯着军营的方向。 这个距离他一扑之下就已经能杀进大营了。 不过对于隐藏在周围的那八千梁山兵卒来说这个距离还嫌不够近不够方便还要再等一等。 武松等得有些心焦拿刀背刮了刮自己的脖子忽然手腕一颤身边就多了一道半月状的乌黑刀光横斩而去。 刀刃在关洛阳身前停住。 “啊呀原来是你唬得我险些以为被发现了。” 武松收回刀来一张虎目雄睛的脸凑过来悄声说道“你这道长也是条好汉子不甘在山中坐镇肯到前头来。” 关洛阳笑道:“道袍也只是件衣服哪有太多分别?公孙胜假如不是要开坛作法多半也要到前头来。” 武松啧啧摇头:“当年打夏人军中许多道官只肯作法扰敌弄些迷雾风沙不当鸟用事后却总要分薄功劳。你这道长好又有美酒又会杀人我教你个事。” 后方不远林灵素孤身盘坐飘在水面道袍隔水不沾半点湿气听见道官二字脸色就动了动。 木筏之上武松又指着军营中正在展露祥瑞之兆的两面大旗教道:“那面天王旗多半是随军道官的离中军大帐远些那边颜字旗则是军中主将的主将大帐必在颜字旗后边不远。” “稍后我们直奔那大帐去烧了大帐砍了旗子就算主将不死也必有一番小动荡。” 武松抬起双刀“到时一乱人来砍人马来砍马不必管他们死不死砍倒了事留着他们叫声更能乱军心。” “我懂了。”关洛阳虚心听着点了点头再抬眼看去离营寨已经不到二十丈只不过营寨边缘扎好了鹿角木栏连骑兵都能拦一拦。 梁山的人从水面上要想冲进去肯定要多浪费一些时间。 关洛阳眯着眼睛施展传音入密之法温和而极具力量的声音传到梁山人马最前沿千余人的耳中。 “蹲下来抓住木筏小船边缘我带你们飞入营寨。” 飞? 飞!! 关洛阳右手探出手掌翻转向上单臂抬起浩荡青气沿着水面渲染开来。 青气所过之处的芦苇都凭空拔高了一截乱影纷纷仿佛要脱离水面浮上半空。 最前沿的千余人只觉得全身一轻脚下的小船就跟自己的身体同时飘升尺许彻彻底底的脱离了水面。 风浪大乱拍击船底关洛阳双臂俱张轻喝一声:“去!” 军营外围的士兵还来不及为水面上突然变化的景象而作出反应就看见成千上万根芦苇如同一场风暴全部从水面飞向营寨。 有巡营的小将眼力高明从扰乱视线的漫天芦苇中看到了横空飞来的一艘艘小船一张张木筏当场脸色巨变抬枪挡去。 嘭嘭嘭嘭嘭嘭 那些小船木筏砸入军营之中砸在地上滑行冲撞出一段距离之后才会停下有的直接撞入军帐整面营帐都倒了下来。 巡营小将身上万斤的气力一枪挑散了整面木筏然而木筏背后却跳出数道火红的身影还在半空就纷纷将手中兵器打来。 那些木头制作的劣质长矛抽在巡营将官身上啪啪啪炸裂成四处飞散的木屑但这样的场面却也显示出那些红衣兵卒的力量之猛烈。 “你们是什么人?!” 巡逻将官痛呼出声身上甲冑未损却被打断了好几根肋骨刚踉跄退出去两步就被那几道红衣身影连番冲撞倒地十几个大脚丫子踩在身上把他生生踩的陷进了地下长枪也被抢走。 落进营地的每一只小船上都有类似的场景出现少则五六个多则十几个红衣兵卒从船上面分散着窜出去。 他们本来就都是保持着蹲伏的姿态爆发出最大的力量跳跃冲撞打得军营里的士兵措手不及须臾之间就有上千人被撞倒抢走了兵器。 而营寨外面的水面上又有更多的人冲了过来。 这些红衣兵卒身上没有盔甲似乎只有一层衣物但这衣物的防御力却不逊于皮甲他们的打法招路其实还很粗浅但势如疯虎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把半个营寨搅乱。 不久前还在为祥瑞之兆欢呼的士兵们在短暂的震惊茫然之后便发起了反击但是他们的主将根本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场面出现没有分派将领指挥。 来自各地的士兵们本能找着自己的熟人一起作战整个营寨都像是滚沸的油锅一样喧哗之声响彻水岸。 颜树德等人冲出大帐看到这样的景象难以置信的喝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兵马?!” 这些大将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军中有人发起了叛乱他们知道内情梁山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一支部队只可能是叛乱但那些红衣步卒又到底是哪一州的人手? 是哪一州的太守、知州要造反? 郭京猛然扭头浮空而起看向自己那面绣着天王像的旗帜。 那面大旗底下一个手持月牙铲的莽汉哈哈大笑连着三铲子砸过去粗如人腰的旗杆就颤抖晃动起来。 旗杆顶上凌空显现的天王像发怒头颅一转怒目的脸孔转到正面四条手臂砸落下去。 那莽汉根本不管不顾又是一铲横挥砸断了旗杆把铲子一插跳起来抱起旗杆就抡在了那天王像身上。 郭京这面旗子炼了多年是他左道法门的根基所在汲取军威可以日益壮大又能反过来增益兵卒但万万想不到居然会被人用这样的方法破去。 天王大旗砸在天王像身上刚好克制整座威严的天王像顿时崩出许多裂纹哀叫一声被收进了旗面里面。 天上的佛门假天王好像风中干沙一推就倒地上的鲁达才似是个真天王! 他落回地上之后连月牙铲也先不去拿了抱着这一面大旗横扫开来所过之处不知多少人马倒飞七八座营帐被他一旗杆扫的干瘪倒塌。 郭京看着自己的旗子心痛万分又被鲁达神威所惊一咬牙直接运起毕生法力祭起了手里的铃铛。 那小小的金色铃铛扯断红绳之后往天上一抛迎风便长化作一口金色大钟钟壁上绘刻着许多三足神鸟、火德真君、太阳神将的图案祥云瑞海如同仙宫。 这是龙虎山的纯阳至宝九阳神钟! 郭京从陈希真那里借来参悟平时只以铃铛示人今日还是首次化作大钟原形。 钟声一响回荡在方圆九里之内闯入营寨的梁山兵卒只觉浑身莫名燥热起来眼红耳赤额头青筋暴跳一阵眩晕手上动作不禁缓了下来。 鲁达被钟声针对浑身上下烫的如同烙铁七窍喷火头发最先燃烧起来不由大吼。 颜树德正要趁机传令收拢兵马陡然一道青色光柱从半空中砸在九阳神钟顶端。 九阳神钟扛不住这股巨力往下砸落把郭京罩在里面坠入地面。 大钟一落周边大地颤如波浪翻出新鲜的泥土营帐连连催倒四周兵马不少被土浪掩埋。 青光微敛关洛阳站在钟上衣袍刚刚垂落又被震荡扬起衣料上处处都是波纹俯瞰满营乱象。 九阳神钟接连振动都像哑了似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颜树德看出关键大刀一挥对林冲等人发出喝令。 “众将听令先斩杀此妖道!” “但凡敢不尽力者就是违抗朝廷大逆不道必夷其三族!” 林冲等人也还不知对面是什么兵马情急之下只好先提枪带刀随颜树德杀向九阳神钟。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仙歌琳琅,首胜名扬 众大将之中林冲用的速度本来不快奈何他身边的人比他还慢。 杜迁、雷横等人原就光明正大跟在他身后落了三五步的距离颜树德更是可恶这厮一开始的时候是冲在最前面不知怎的身形一绕就往旁边避开。 林冲脚步微顿却已经闯到关洛阳身边十丈之内顿时汗毛竖起满头发丝都变得蓬松起来袖子衣角长裤皮靴处处都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 肉眼不可见的电流密集的分布在关洛阳周边的这片区域人一闯进来毛发衣物这些东西就最先产生异样紧接着整个电磁力场都被闯入者触动失去平衡。 轰咔!!! 一道道粗大夺目的电光从九阳神钟前前后后的各个区域绕着弯子向林冲劈了过来。 事已至此林冲退避不得索性抛下顾虑枪杆与衣袖略微摩擦探出一枪枪头在身前抖出一个偌大的枪花。 这个枪花抖的绝妙真如凭空多出了一朵怒放的奇花。 枪头枪缨抖过一个圆圈所有的电光都被这个枪花吸引过来被牵引着凝聚成了一颗雷球。 林冲双手前后磨弄着枪杆枪头向前一挑顶着这颗雷电光球刺了出去脚底下连踏九步。 他的脚步是从地面逐步升高的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登天阶梯脚尖在空气里点过的位置高热的浊气便会凝聚成浓郁的烟团。 九道烟气相继爆发飘摇直上。 持枪的人已经远在九步青烟的尽头与九阳神钟的顶端齐高抖腕长枪如龙龙口咬着雷球撞向关洛阳。 虽然自从汉朝之后魔道衰落历朝历代再也没有大规模修炼魔道功法的事情出现但是那些将门世家、江湖异人往往还是能够保留着魔道功法挑到那么寥寥几个传人有序传承下去的。 林冲就有家传的那么一套功法自幼修炼在天命皇帝向军中大举推行魔道功法后他也因缘际遇资源丰足又有许多同道中人交流功力大进。 这一套凌烟宛龙枪法在林冲手上已经远远超过他林家列祖列宗的进境也许已经快要触摸到当初大唐开国之时那位创功大将的境界了。 不过关洛阳如今身在敌营没有什么悠闲观察的兴趣面对这招功力与史文恭在伯仲之间婉转精妙之处似乎还犹有过之的枪法他的反应只有一个。 饱提十成功力大摔碑手! 汇聚着重力变迁之兆的大摔碑手掌力厚重到骇人听闻的程度一掌横推过去雷球碰到他的手掌便已经灰飞烟灭。 长枪所化的龙形幻影跟这一掌对撞之后也只僵持了电光火石的半个刹那。 随后那一只手掌继续前推枪头、龙头就被碾压成迸碎的烟尘。 林冲的枪法绵密万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以断枪抖出百转变化柔密至极的弧状残影挡不住这股霸道无边的掌力却能把林冲自己猛烈弹开。 嘭的一声林冲的身影撞入了一处营帐没有染过色的灰白帐篷哗嚓撕裂成满天碎片如同硕大的水鸟飞散地面被砸出一个凹坑。 烟尘里林冲身影倾斜着靠断枪支撑脑子里久久不能忘却刚才直面那一掌的感觉惊得额头起了一层白毛汗忽然手里一空踉跄了一下却是那断枪化作烟沙散去。 他还算是好的等到他抬头看去时就看到杜迁雷横朱仝等人被关洛阳一掌一个如同抽打甲虫般全部打飞了出去。 唯独石秀悍勇他早年在江湖上有个绰号叫做拼命三郎遇强则强刚不可折居然硬挡了关洛阳一掌登上了九阳神钟边缘处。 可惜关洛阳另一只手抽过来的时候便把他兵器砸断一掌推在他胸口叫他飞得最远直飞出军营落到了芦苇荡里面去。 当!!!! 九阳神钟发出巨响。 颜树德已经趁机来到钟下手里一把柄长三尺、刃长五尺的大砍刀重重拍在钟上。 此人虽然练的是魔道功法却跟陈希真相交甚笃曾经跟陈希真探讨修行受到不少点拨知道要如何用魔道浊气来激发九阳神钟的威能。 这一声钟响之下颜树德自己被震飞数丈关洛阳也觉得脚下热力暴增几乎感觉自己像是压在一个火山头上似的。 九阳神钟里面的郭京得到喘息之机往自己鼻子上连打了三拳眼眶发红喷出一股金色真火。 佛家法门借七情六欲磨砺修持道家法门抟炼玉石五金练出一口至纯元气他这口金色真火是佛道兼修出来的宝焰蕴含他接近半数的修为。 九阳神钟吸收这口宝焰之后原地震动哐哐作响体积暴增数倍大的惊人。 从大钟顶端渗透镇压到内部来的青气终于被震散。 郭京头顶发冠歪斜不敢怠慢用拂尘在地面划出一个圆圈人往圈子里面一跳就遁地逃离此处。 他已经把自己一半修为献祭给了九阳神钟心痛万分再敢留下来的话神钟与那个妖道争锋只怕余波都能把他震死。 ‘不是林灵素那不是林灵素!那就是关洛阳了。这狗贼到底是什么路数修为如此霸道?!’ 营帐之外的地面出现一个圆圈郭京从中跳出回头看去本来是想看看关洛阳跟九阳神钟对抗结果如何结果却不经意间看见一个华服道人行走在乱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地。 郭京认出那张当年在汴梁城里见过好几次的脸不由打了个冷颤二话不说亡命般逃遁而去。 军营里面颜树德眼见九阳神钟变化成这样大得惊人的模样正要招呼林冲等人随自己再杀上去突然他脸上喜色尽消回头一看。 林灵素正在后面不远定定的向他看来。 颜树德不认得这道士却认得他身上那件衣服。 如今汴梁城道官云集有资格穿这种御赐法袍的也不过屈指可数的几个人罢了而这件袍子显然已有些年头十年前有资格穿这种法袍的只有一个人。 “林灵素。” 颜树德大喝一声“道人你也曾备受皇恩如今怎敢欺天!到底是跟哪个乱臣贼子勾结鼓动这部兵马作乱?” 林灵素眼神一转瞥见远处武松已经提刀剁了刘麒、刘麟兴冲冲往这边赶来便也无心多言从道袍袖子里伸出一只玉白无瑕纹理细腻不像凡人的右手。 颜树德听见身子周围闷闷雷响却又看不见雷声到底从何而来仰头一声长嚎军营中的浊气翻翻滚滚凝成烟云柳絮般向他身上聚拢过来。 长鲸吸水浊气入体颜树德拿刀一挥刀光狂乱挥舞把他的身影都遮盖不见连人带刀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刀气圆球朝着林灵素滚动冲击过去。 这个刀气圆球越滚越大越滚越重飞动旋切的刀光都是铁锈那样的暗沉颜色。 当这团刀气来到林灵素面前的时候体积已经堪比中军大帐林灵素的单薄身影在这映衬之下如同直面沙暴的一只羊羔。 但下一刻这黑沙暴也似的刀气圆球就被定住了一瞬雷声隐隐整个营地里面都飘荡起了悦耳的曲调和朦胧的歌声。 琳琅仙歌朝见神霄。 神霄大雷琅书! 林灵素眼眶扩张瞳孔和眼白都消失不见水银般的光泽满到差点流出眼角手掌向前一掀。 地面升起一只湛蓝色的巨手完全由纯净璀璨的光芒构成。 五指缝隙之间还有许多深邃如墨蓝的符篆诸多符篆连接成细小的锁链紧贴着这只巨手表面流淌不休。 轰然巨响这只大手直接就把颜树德的刀气圆球死死的攥在掌心之中任凭浊气蜂拥而来刀气旋切不歇这只巨手也只是被刀气摩擦出更多的雷光一点一点的收紧。 武松来到近处感受到二者相争的气势热血沸腾暗道:“好凶狠的刀法这颜树德有军中浊气加成功力源源不绝始终维持在巅峰不落要真斗起来就算我跟鲁达哥哥齐上怕是五十个回合内也难分上下。” 他刚刚想到这里就见那个巨大的刀气圆球已经被神雷大手彻底捏的变形、破裂。 巨手往中间猛力地一攥似乎因为发力过猛而瓦解成一团模糊不清的光晕湛蓝色的明亮光辉和那些符篆全部剧烈迅速的涌动着势不可当的钻入了颜树德的体内。 林灵素一挥袖颜树德的身影就不受控制地飞上高空浑身放光仙歌环绕吸引了营中士兵的注意。 接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眼看着自家军中主将炸裂成了一团耀目的烟火。 军中乱战的声音不由得消退了一些。 关洛阳原本准备拔剑施展大摩天斩先劈碎九阳神钟再去解决了颜树德没想到林灵素这么积极一眨眼的功夫里就干掉了主将。 他转念一想便仅仅是以足代刀运起摩天刀意一脚跺在九阳神钟上。 大钟受此一击浑厚的钟声霎时间就低哑了下去庞大的体积也飞快缩小变得只有一尺来高。 关洛阳飘然落地抬脚把这口小钟踢飞撞在颜字大旗上。 主将大旗化作齑粉中军大帐也已经被夷为平地。 那一声清越钟声仿佛变成了宣告大败的丧钟。 关洛阳朗声喝道:“放下刀枪降者不杀!!” “投降不杀!!!” 鲁达、武松也跟着大喊一边喊一边往那些还有厮杀声音的地方赶过去如同虎入羊群所过之处只留下遍地痛呼宋兵们士气已溃吓的两股战战逃出营寨或丢盔卸甲、就地跪倒的不在少数。 八千梁山子弟乘势收缴刀枪压着那些宋兵的脖子让他们抱头蹲在地上。 关洛阳目光一扫身影破空而去堵到林冲等人面前。 鲁达在远处慌忙叫道:“道长且慢那几个也是我们军中投契的兄弟。” 他匆匆赶来月牙铲往地上一插“林冲哥哥还记得洒家吗?” 林冲仔细看了几眼道:“是我家贤弟鲁达吗你、你头发怎么了?” 鲁达一愣摸了摸头皮只摸到一手的灰头顶光溜溜的再没有哪怕一根完整的头发不由得勃然大怒四下里搜寻叫道:“之前敲钟放火的那个鸟道人呢?” 林冲看他这个脾气再无怀疑情不自禁向前与鲁达相拥。 几个好汉久别重逢聊了几句鲁达向他们说起关洛阳话里话外都是敬佩之意。 林冲等人连忙上前告罪:“道长高义体恤百姓一手护持梁山可恨我等有眼无珠居然向道长动了刀枪!” “不知者不怪原来你就是林冲我早就听说过你们的名号。” 关洛阳之前还有点惊奇对方军中随便出个将领居然就能从他全力一掌下逃得性命还没受什么重伤。 而这几个人之前被他打飞之后还不算是彻底的丧失战力却磨蹭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再攻上来。 现在知道是林冲他们也就不奇怪了。 “哎呀!”关洛阳想到“刚才好像还有一个被我打飞太远落到水里去了那也是你们的弟兄吗?” “那是石秀兄弟。”林冲说道“我们刚刚正要去救他。” “不用我已爬上来了。” 石秀浑身湿漉漉捂着胸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笑道“我听到你们说话道长好本事多亏我不曾伤到你不然万死莫辞。” 他向关洛阳竖起大拇指来随即就要下拜。 旁边鲁达等人惊恐的看着他:“兄弟你嘴巴鼻子都在淌血冒的跟小溪似的。” 石秀往脸上抹了一把嘿嘿笑道:“还有点热” 他虽然是胸口中招但气血逆行昏了头迷迷糊糊执意想要下拜关洛阳连忙把他扶住度过几道元气帮他安抚伤势。 林灵素走过来道:“这边俘虏的事你们慢慢处理吧我要先回梁山了。对了梁山那些矿物我要取一些来疗伤颜树德的性命就当是买矿钱。” 他看向关洛阳关洛阳看向鲁达。 鲁达跟武松对视一眼:“林道长但有所需任凭取用。梁山大小事务诸般用料都听关道长吩咐。” 武松向林灵素赞道:“道长决如风动如虎果然也跟那些道官大有不同。” 林灵素眼神微闪气色莫名好了一些转身离开了。 关洛阳看见之前林灵素站的地方有已经凝结成白银的血迹心中了然摇头失笑。 本身伤就没全好偏要逞强。不过这样也好看来要把这道士死死绑在梁山这艘船上会比预计的还要简单得多。 “你们败在梁山回去必受刁难。”关洛阳向林冲他们说道“不如也跟我们上山顾守一方百姓保境安民才是真正从军之人该做的事情。” 鲁达武松也在旁劝说林冲他们其实早已经不喜如今的朝廷只不过往日也没有机会给他们另一条出路如今的梁山虽然只不过是小胜一场还谈不上有什么前途却已经让他们按耐不住自己的心绪没怎么挣扎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他们却要请鲁达武松带人先去李开先藏身之处把他们家眷带来。 关洛阳自无不允踌躇满志的望了望这片满目疮痍的军营探手把那九阳神钟吸到手里下令道:“先把那些船只清点了搜出军粮矿物刀枪弓箭马匹甲冑分批运回梁山。” 他声音里带着笑意梁山子弟欢呼雷动。 浩浩荡荡来攻打梁山的万余兵马原以为旗开得胜手到擒来没有人能够想到他们居然在来到梁山当夜就全军覆没。 连第一个晚上都没撑得过去。 等溃兵逃回京东东路各地官员陆续收到消息恍然只觉自己身在荒诞不经的梦中而在同时这个消息也已经在民间泄露风传各州各府。 梁山首胜声名鹊起。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何为精锐,探遍泉城 红衣的士兵们用他们缴获的大小船只把第一批粮草辎重运回梁山之后本该留守在梁山的李应急匆匆驾船来到岸边军营。 他对于今天晚上的暗袭能够大获全胜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因为早已经震惊过了。 在关洛阳造就出不逊于大宋精兵的八千名红衣士卒后李应当时瞠目结舌花了整整半天的时间才渐渐平定了心绪之后就觉得无论见到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见怪不怪了。 “道长听说抓了数千俘虏?” 来到军营中之后李应跟林冲等人遥遥见礼找到关洛阳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这些俘虏道长准备怎么安排?” 关洛阳说道:“我当然是想把他们化为己用收编到梁山的队伍里面不过最好也要能做点区分如果有那种顽固不化、横行乡里为乐的就安排他们做苦力改造身心吧。” 李应想了一想拱手说道:“道长这件事情能不能交给李某来处理?” 关洛阳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先清点了具体有多少人再说。” 李应回了一句就指挥梁山子弟清点人数。 从关洛阳他们突袭军营到斩将夺旗击溃士气这个过程其实是很快的宋军万余兵马死伤并不算多但是后来他们士气崩溃狼狈逃散的时候因为人数太多关洛阳他们也没能约束得住反而被他们逃掉了不少人。 最后清点出来做了俘虏的只有四千人出头关洛阳没打过什么仗还略微有点不满足李应他们这些正经做过军中将官的却已经是大喜过望。 “一夜之间俘虏近半数真是大胜大胜啊。” 李应向关洛阳说道“这些人是从附近州府调集过来而梁山之中也是各州府的人都有他们能在梁山听到乡音要收服并不算难但是要想最快地让彼辈为我等所用最好还是裹挟他们去打一仗。” 关洛阳点点头道:“梁山要想立稳脚跟只赢这一场还是远远不够的我确实想主动出击但还没有想好第一个目标是哪里。” 林冲在旁边说道:“道长旁的我不知道但这一次攻打梁山的诸般事宜泉城知府刘广极为上心他必定是谋划这一战的首脑人物。” 李应说道:“泉城富庶就算遭遇了这场大败之后城中必定还有不少装备精良的守军攻打那里不可轻忽。” 林冲拱手说道:“我有一位至交好友名唤李开先的饱读诗书性情刚烈而不失缜密在文坛中薄有声名对泉城及济州、青州、沂州等七州之地都有所了解不如等他到来之后听他讲解一番再做抉择。” 关洛阳回忆了一番确定自己没听说过什么李开先不过林冲既然对他推崇备至那听听那个本地人的意见倒也无妨。 李应说道:“既然如此我先从众俘虏中挑出一千最恭顺的押送到梁山去派一些人手平日领他们做事再请元妙先生看管着些。” “其余三千人就不要送去梁山直接在这军营之中安定下来夺了他们兵甲刀枪换成一些木棒木盾打散开来编入梁山之前的人马之中且先操练几日。” 说着李应又向关洛阳着重建议“为了稳住这营中局势叫他们不敢多生异心道长还得多在这营中走动。” 林冲迟疑了一会儿见身边雷横、朱仝等兄弟都对他不断的使眼色这才下定决心抢上前一步道:“操练兵马的事情我们几个或许也能帮上些忙。” 李应大喜:“那是再好不过了。” 关洛阳应允了这件事之后就去了营帐之外巡视以防再有人偷偷逃走。 林冲等人跟着李应行动。 路上朱仝对林冲低声感慨道:“刚刚哥哥主动请缨之时我心中忐忑偷偷去看那位关道长的脸色去见那位眉目朗朗清风朗月竟对我们没有半点狐疑揣度。” 雷横也道:“败军之将转眼之间就能得到如此信任想必是因为我们与鲁达、武松的交情。这位道长虽是出家人却是个义薄云天的好汉我们万万不可辜负了。” 林冲连连点头。 要说这一批好汉本来仕途不顺就算有军功在身进了官场之后也总落得个不会做人的名声胸中抱负无处施展。 但等到他们真正满怀壮志做起事来也真是利落。 有李应领着他们只用了一夜又半天就把俘虏的事情安排妥当混编重组。 第二天下午众人吃了个五分饱就摆开队列操练起来。 关洛阳看了一阵子这才体会到梁山子弟跟真正军中精兵还是有些差距的。 虽说有了战斗生命纤维的加持之后梁山子弟所能爆发出的体能已经不逊于一般精锐士卒但是他们之前没有充足的装备打起仗来其实也没有什么章法可讲。 真正精锐之师的操练方法分出骑兵步卒水师再分出弓箭手、长枪手、刀盾兵、炮手等等。 这样一旦演练起来弓箭抛射长矛隔开距离刀盾兵形成第一道防线缓步推进气势之雄浑隐隐间天云漠漠地走沙尘都随他们的脚步而推移。 之前夜里那场大胜一来是颜树德等人太过轻敌二来是关洛阳奇兵突进林灵素又不计代价出手众人厮杀的够快根本没给宋军做好应对的机会。 不然的话要是真被颜树德那批人找到机会重整旗鼓恐怕梁山的人就要吃点大亏了。 梁山众人有那一身不染尘埃的火红劲装在身体能充足精神饱满学的着实够快又有宋军兵卒混在他们之中做标尺几天下来就已经练的有模有样。 李开先和众家眷也已经被接到梁山关洛阳召集众人聚在营帐之中仔细听了他的讲解之后还是决定先打泉城。 “既然大头领主意已定就要先派探子到城中探看一番。”李开先说道“我听说神行太保戴宗也在山上这个重任非他莫属。” 自从见到关洛阳之后李开先从没有叫过他“道长”开口就是大头领众好汉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反而纷纷跟他学了这称呼。 关洛阳让人请来戴宗一问。 戴宗拍着胸脯说道:“只要没有什么法力、武功太过高深的人与我同行凭我这神行之术来往泉城内外易如反掌一定不惊动任何人就探明消息。” 李开先叮嘱道:“之前这万余兵马在梁山大败之后刘广必定惶惶不可终日肯定已经上报汴梁并请到了帮手。戴兄此去最好能够探明四件事情。” “第一来援泉城的主将是谁?第二随军道官之首是谁?第三兵马大致有多少?第四军中有没有一个叫凌振的?” 戴宗一一应下说道:“你说的是轰天雷凌振?” “不错。” 李开先向众人说道“破夏之战后以陈希真为首的一干人等把关胜、林冲、卢俊义、李俊等诸位将官都排挤出汴梁不是塞到韩世忠元帅的边军里去就是放在各地官府打压。” “唯独这个轰天雷凌振脾气也跟陈希真他们有些合不来却被他们死死拉在身边就是因为他一身异术擅造、擅用火炮。” “哪怕那些昂贵大炮不易制造只用寻常火炮经他稍一改良、亲自指挥也能打出三四十里开外威力骇人。” 说到这里李开先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这些本领林兄你们也该亲眼见证过。” 林冲、李应纷纷点头连鲁达都摸了摸光头:“洒家也记得他不过他在京中多年不出会来泉城?” 李开先微微一笑:“陈希真是刘广的连襟虽说他们两个发妻都早死陈家那位的死因更有些哼!不过这陈、刘二人的关系倒真是亲如手足陈希真要陪皇帝修炼轻易不得离京刘广多半是要求他借出凌振的。” 关洛阳眼前一亮:“这样的人才若是近在咫尺我梁山岂能放过?” 武松说道:“不如我陪戴宗兄弟走一趟凌炮手肯来便罢不肯便吃我一刀背绑也绑来。” 公孙胜抚须摇头:“不妥。你们若打起来浊气四溢戴宗兄弟的神行之术又要受到影响还是贫道跟他同去试试。” 关洛阳大笑:“你们争什么难道你们还能比我更稳?当然是我” 李开先断然说道:“万万不可。梁山初成气候全赖大头领的功劳你孤身入城别说有没有什么闪失就算只是多耽搁一些时日梁山恐怕也要人心惶惶。” 公孙胜、鲁达、林冲纷纷开口劝说态度出奇的一致恳切万分。 关洛阳想想也是梁山子弟拿下初胜宣告彻底跟官兵作对正是情绪容易浮动的时候他要想没有后顾之忧的孤身出去行动一段时间至少得等梁山这些人养出足够的自信。 “那” 微微沉吟之后关洛阳伸出手掌掌心上空黑白二色光芒交织形成一柄古朴道剑。 他握住剑柄运起浩瀚元气灌注其中过了片刻随手从桌上切下一根木条当做剑鞘把剑刃插入其中递给戴宗。 “此剑名为无为神剑抟气致柔无微不至你带在身边绝不会影响你的神行之术。” “假如找到凌振设法将他带走时遇到阻碍拔出这把剑可以为你们争取到时机。万一还是事不可为你就独自回来保全自己是最要紧的。” 戴宗听见这话颇为感动小心翼翼的将剑接过去找了匹布将它缠住背在身后这就跟众人道别。 关洛阳带人走出营帐送了他一程。 只见戴宗把甲马往双腿上一绑默念神行之法忽然一纵身凭空消失。 关洛阳眼中金瞳离火一闪就在远处山丘上再度找到戴宗的身影。 “须臾之间就去了这么远?” 他有些惊讶暗搓搓的想道“难怪戴宗对林灵素这么有意见要不是林灵素拖累二十个高廉、高封加起来也不可能追到他的踪迹啊。” 见识到戴宗的真本事关洛阳也就放心了。 片刻之后戴宗已经进了泉城。 这个时辰正是日丽中天的时候城中家家户户都已经冒起炊烟他走山走水过城墙如履平地抬脚便可跨过进城之后做事却小心了一些。 花了小半个时辰把城中各条街道大致走了一遍戴宗悄悄靠近了知府的官衙。 官衙的戒备不算严密刘广根本不在戴宗就转而去了刘府。 还没翻过刘府最外围的那一圈高墙他就已经感受到令人望而生畏的森严气度。 戴宗多看了两眼只觉得那一座府邸上空的空气都微微扭曲虎踞龙盘慑人万分。 他打足精神潜入进去。 明明是个奢华府邸园林府景无不尽显巧匠心思但越是深入就越是容易产生一种错觉这里仿佛早已经变成了一座白骨铺地枕戈待旦的军营。 ‘这不只是魔道修为造成的影响更是皇朝气运法门的显化必有位高权重、能够直面天子的大将军在此。’ 刘府后院有人工挖成的小湖湖面上尽用好木材铺成一条条曲折小路全部通往湖心。 湖心有凉亭打磨光滑、纹理细腻的石桌上摆着山珍海味醇香名酒。 “我那麒儿麟儿何等纯孝之人对朝廷更是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可怜居然死在妖道之手。” 刘广老眼红肿坐在一边一杯接着一杯酒灌下肚里哀声道“我堂堂七尺男儿治一府之地竟不知要如何为爱子报仇只能日夜啼哭羞煞老夫也!” 坐在石桌对面的人声音也很是哀痛:“两位贤侄不幸英年早逝云某必为他们报仇雪恨。刘兄你且再等两日只等我训好兵马一扫他们溃败颓然之气再叫凌振改好火炮一定夷平梁山匪寨鸡犬不留!” 刘广一顿虽然那双老眼确实已经为儿子哭肿这时却又不免有了些为自己仕途考量的思虑道:“将军老夫听说梁山匪寇数万大多也不过是些小贼官家贤明武略开矿取石矿上需要人手那些小贼还是押到矿上做工吧。” 对面那人长叹一声:“刘兄如此境地你还能为朝廷考虑周全实在是千古难逢的名臣。好云某就依你拿下梁山之后只将那些首恶大寇凌迟便是。” 刘广不禁垂泪起身走到那人身边双手用力握住他一只手掌道:“一切就都交托给将军了。” 那人又安慰了几句让刘广早些休息保重身体就起身出了凉亭。 戴宗远远看去只见那人面如重枣卧蚕眉丹凤眼五绺长须乌黑油亮穿一身金色鱼鳞内甲外披绿锦战袍头戴绿巾竟宛然是一副武圣关公再世、伏魔帝君临凡的相貌。 ‘原来是他!’ 戴宗一眼认出这人正是陈希真莫逆之交当今大宋殿前太尉——云天彪。 这个云天彪也是江湖中传承兵道武学的世家出身小时候就生得一张红脸读史书知道关羽关云长之后欣喜万分就处处有意模仿描眉如眉修理胡须成美髯常穿满身绿锦连兵器也是一把精心打造的春秋大刀。 江湖流言之中把他传成关羽转世一样的名头。 当年在破西夏时关羽后人关胜也在军中对此多有不忿常常彼此较量可惜后来关胜就被调到边军中去再也没有入汴梁与他相争的机会。 这些年云天彪坐镇汴梁城中有享用不尽的宝矿资源又学了皇朝气运法门仗着官位够高对实力的加持非同小可早已经不把关胜放在眼里。 据说就连镇守边疆的韩世忠这云天彪都在暗地里与好友聚会之时点评过好几回了。 戴宗不敢靠近离的很远断断续续的追踪着云天彪的行迹见他出了刘府之后就去了兵马驻扎之地。 那里军容整肃人人都不敢有半点言笑之声俱在辛苦操练。 云天彪巡视几遍之后去到偏帐一侧的空地上那里正有从军中、从泉城搜集过来的几百名匠师在改造火炮。 凌振皮肤粗糙脸上有许多细小疤痕胡子拉碴额头缠着一条黑巾正在四处走动指点。 戴宗偷偷看着记下凌振的住处。 到了夜里他再度潜入军营神行之术动若无影进到凌振帐里。 帐中大桌铺满图纸八盏油灯照明。 凌振看图纸看得正入迷忽觉有异警觉的抬起头来。 戴宗本欲直接下手见他看来不由心中讪讪脸上则热情洋溢饱含情义的低声唤道:“炮手凌凌兄弟还记得当年你试验新炮时常为你追回炮弹的戴宗吗?”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两边起兵,一方定计 “是戴宗兄弟!” 凌振脸上一喜快步绕过桌子走来说道“自从汴梁城中一别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见过面了吧我也很想念你啊。” 戴宗笑道:“我听说你被朝廷重用如今跟陈希真、云天彪他们成了一党连昔日的大奸臣蔡京他们如今也没有你们这一派的人威风了。” 凌振摇了摇头说道:“陈道子当年也常说要我留在汴梁城里才能有机会大展拳脚把一身本事尽数展露出来。可是后来他们又不许我在汴梁城周边试验以防惊扰了贵人又不肯放我出汴梁太远只好弄些小家子气的玩意儿。” “金银财宝美人婢女倒真是赏赐了不少但闻不到多少新炮火药的气味日子过得还远不如当初破夏的时候顺心呢。” 说话间凌振顺手拿起桌面上的图纸“这回他们终于肯让我出来我就要趁这个机会好生试验一番正好戴宗兄弟你上门了天下间也只有你的神行之术游刃有余能追着已经轰出去的炮弹观察着炮弹飞行过程中的种种变化回来讲给我听。” 戴宗脸上笑容全无声音凝重的说道:“你可知道你这一回要打的是谁?” 凌振不以为意:“听说是一群占山为王的水匪强盗。” 戴宗连连摇头唉声叹气说道:“看来你还被蒙在鼓里啊。” 凌振疑惑道:“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附耳过来。” 戴宗招了招手凌振不疑有它凑近过去突然后颈一麻就失去了知觉。 下重手捏晕了凌振之后戴宗心里暗叫了声抱歉。 他可不敢真在这里把梁山之事的原委细细说给凌振听。 一来是怕凌振弄出些什么动静被外面的人发觉异样二来这毕竟是在敌营之中耽搁的时间越长越可能发生变故。 戴宗一手扛起凌振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桌上灯火幽幽图纸繁杂不由动了心思把图纸都卷折起来塞到自己怀里。 又吹灭了一盏灯在手上沾了满满一把灯油把还沾着火星的灯芯咬在嘴里。 “道长他们对我如此信重既然有机会何不再立一桩奇功?” 白天来探查的时候戴宗有留心记下了堆放火药炮弹的营帐方位到了地方只要凭这一点火星、一手火油吹出一道焰光去就能先把云天彪这支大军炸的灰头土脸惊得彻夜难眠。 他运起神行之术瞬息之间就扛着凌振到了火药大帐门前。 但还没等戴宗骗过周边防卫掀开帐门就看见那门帘无风自动向外掀起露出营帐之中堆满了的火药桶和存放引信炮弹的诸多木箱。 千百个木箱木桶之间有头戴玉笋冠、身披白鹤大氅的道士正懒散的倚坐在云床之上看书。 存放火药的营帐里面自然是不准点灯的这个道士在黑暗之中看书双眼含光碧绿如宝石瞳孔处的光芒最为清晰。 戴宗能看见那笋冠道人瞳孔往上一抬盯住了自己。 ‘不好!!!’ 弹指生灭之间白驹过隙之际戴宗神行之术尽展倒退而去周围的诸多营帐瞬间被拉成了模糊不清的灰白色长带。 他这瞬间的加速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声音在空气中传递的速度但却有一个清清楚楚的温润嗓音在他耳边叱喝了一声。 “咄!” 空中落下一根石笋竹节纹理清晰仿佛刚刚播出的春笋但光泽细腻色调纯白温雅又像是由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 石笋长不过七寸尖端向下圆润温钝的形体却造成了可怖的破坏。 仅仅是临空一落地面就被砸出了一个直径不过三尺却深达数丈还不止的尖椎状深坑。 深坑内壁的土壤都被这根石笋中的法力压的平滑无比如同镜面一般可以照人。 戴宗鼻尖传来火辣辣的痛感那根石笋落下来的时候离他鼻梁不远饶是他逃得快仍把鼻尖上擦掉了一小块皮肉。 那根石笋还只是一个开端。 戴宗的身影在军营之中曲曲折折闪烁不定地向营帐外逃去每一次逃避的方向上必定有一根七寸长的石笋砸落。 他有意从那些士兵聚集的大帐上空掠过希望那个道官能投鼠忌器没想到那个笋冠道人根本不在乎这些士兵的性命。 七寸石笋照旧落下来大帐直接被摧毁下方也不知道有几许士兵在这小小的石笋之下丧命。 转眼之间军营里面已经多出将近二十个锥状的深坑。 这个时候那些巡逻、防卫的士卒才听到异响察觉不对。 可他们根本看不到戴宗的身影更看不见那七寸石笋还以为那些深坑是有人用投石、火炮之类的手段袭营纷纷吹响铁哨聒噪起来。 主帐里面挑灯夜读的云天彪放下书卷按桌起身。 他身上绿锦战袍飘扬心中一念所到之处整个军营范围里的魔道浊气都翻腾起来凝聚成肉眼可见的烟潮雾障。 戴宗正在急退之时忽觉四野八方入目所及无不是浊气迷雾翻滚除了迷迷茫茫的灰白雾气之外再也看不到半点正常景物身上沉重了百倍也不止速度骤减。 军营正中皇朝气运法门凝聚成的一尊法相显化出来目射神光俯瞰全营。 这尊巨大的气运法相身披狰狞甲胄五官相貌与云天彪别无二致乌黑长须垂到胸腹之间他的眼睛此刻就是云天彪的眼睛一眼就看见戴宗所在抬起巨掌隔空按下。 戴宗挣脱不了这股庞大的掌压嘴里咬着的灯芯被吹成灰烬艰难万分的把手伸到了背后的剑柄之上却已经无力拔剑。 悔不该贪功!!! 弥天之力近在咫尺那气运法相的一只巨掌上居然连掌纹指纹都具备皮肤纹理暗淡而凝实占据了戴宗全部的视野。 大难临头戴宗的手倏然一动。 不是他在动而是那把剑在动那把剑操控了他的手掌甚至操控了他的整个躯体。 让他在左肩还扛着一个人的情况下依旧万分顺畅的拔剑出鞘劈出了一道沉重无匹的深青色刀罡。 那一剑不那一刀重的难以言表! 刀罡劈碎了气运法相的巨掌把周围的浊气迷雾全部吸扯到刀罡的轨迹之上聚拢得如同一串灰白葡萄挂在刀罡两侧然后炸裂开来。 四周景色豁然开朗种种压力一扫而空。 戴宗趁这个机会逃出军营须臾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笋冠道人出现在军营之外远远看了一眼低声说道:“神行甲马原本不过是旁门左道的小把戏能练到这种近似于乘风驭气、缩地成寸的境界想必是戴宗了。” “但比起那一刀来说区区一个戴宗便微不足道矣。”云天彪从后方走来面上还残留了几分惊奇之色伸出右掌。 笋冠道人低头看去那一刀斩碎了气运法相的手掌之后居然还在云天彪手上留下了细细的一条伤口渗出些微血迹。 刹那之间伤口已经愈合。 云天彪说道:“梁山有林灵素有那支神秘红衣兵马又有这样一个武艺绝顶的高手现在还带走了凌振看来我们不能再耽搁了。” “明日三更造饭兵发梁山。” 梁山岸边关洛阳正在眺望水泊之中的景色左手别在腰后看似悠然自得忙里偷闲其实一直在默默运转天魔心法总纲。 他得到了九地辟易经之后先用默听红尘学了一遍很快就把握到了其中几分精髓然后就将这门功法与天魔功并行。 天魔功开篇明义在心法总纲之中就反复强调过这门功法魔性深重关洛阳之前从大摩天斩入手刀法招意虽然霸道但对于魔性之说领会还不算太深。 最近他开始涉猎天魔功的其他部分魔性——或者说那股物竞天择、无止境掠食的凶性就渐渐展露出来。 两套功法一起运转时天魔心法居然自动把九地辟易经的功法路线引导歪曲使九地辟易经几度畸变最后全然贴合了天魔功的主旨沦为了天魔心法的一部分。 就像是蛮荒中的野兽搏杀。杀死了对手之后胜利的那头野兽突然人立起来把对手的尸骸做成了自己身上的挂件真是叫人毛骨悚然。 从长远来看这功法凶邪到这种程度自然算不上什么好事。 但是只从最近的变化来说关洛阳却借着这个契机在四星巅峰之上小小的踏出了一步真正迈入了五星级的范畴。 注重矿脉地气的九地辟易经被天魔功吞噬之后正好又可以再度加深“大摩天斩”重力变迁的意韵。 岸边芦苇深深烟水袅袅关洛阳突然心有所感抬手虚劈了一记。 远在泉城军营之中的无为神剑与他共鸣操控着戴宗的躯体斩出了那一刀。 关洛阳回到营中召集众将说道:“戴宗在泉城暴露了踪迹不管他有没有得手必然已经打草惊蛇泉城的兵马恐怕很快就会攻来。” 李应说道:“我们这就去整顿兵马严阵以待。” “不我不准备继续把这里当做战场。” 关洛阳说道“你们现在是让李俊、公孙胜各领一千人管理水师鲁达、武松、石秀、雷横、朱仝各领一千步卒林冲、杜迁各领一千骑兵李应领两千人负责粮草辎重是吧?” 李应等人点头。 “好李应你留守辎重全都留在梁山先给其他士兵准备一天一夜的干粮饮水。” 关洛阳吩咐下去“其他人全都轻装上阵等戴宗回来之后粮食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 正说话间外面人影闪动戴宗已经回来了。 他一肩扛人一手提剑双腿上的甲马都在冒烟累的汗流浃背汗水浸湿靴子在地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众人连忙把他扶住先把凌振放到一边喂了戴宗几碗温水。 “来援泉城的大将是殿前太尉云天彪而随行道官之首该是东京汴梁四大道官之一清凉法界指迷真人、笋冠仙刘永锡。” 戴宗喘着气说道“这两个人都非比寻常各自修为精湛不提更有气运加身能凝聚法相不过似乎也正因为他二人自信十足来的很急援兵不曾多带泉城之中如今兵马合计约在一万五千人上下多为步卒。” 关洛阳取回无为神剑细细观察剑刃说道:“云天彪的修为如何我心中已经大致有数不过这个刘永锡你们有什么了解吗?” 公孙胜说道:“这个刘永锡早年距离不坏金丹就只有一线之差只是后来入朝为官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堕入魔道但如今他既然能跟陈希真王老志刘混康齐名肯定有了不逊于金丹的法力。” 关洛阳皱眉:“就是说几乎要当成无伤的林灵素来看待吗?” 他心中暗道:也就是又一个踏入了五星级的人。 关洛阳自己战斗意识超凡入圣有神衣相助又有天魔功这种品级极高的功法就算是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让他跟无伤也无法宝的林灵素打或许都足以分庭抗礼。 但是这个刘永锡作为四大道官之一肯定不会没有法宝傍身要靠梁山其他人与之相抗恐怕有些麻烦。 少许战斗生命纤维对林冲他们的加持微乎其微除非把神衣裁下一大块来但那样的话又得不偿失了。 李开先此时开口说道:“云天彪刘永锡都是傲慢之人我有一计可以让大头领从容应战先杀其一再杀另一人。” 众人连忙道:“速速讲来。” 李开先扫视众好汉道:“可是这个计谋须有一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神勇之士。”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君父天臣云天彪 泉城里面大军整顿完毕蓄势待发之时云天彪派人叫来了郭京。 几天前云天彪刚刚来到泉城之时就听说刘广派过去攻打梁山的将领们都没有能够回来只逃回来一个郭京。 为了刺激溃兵杀鸡儆猴云天彪把郭京杖责痛打一顿当时这道人是被抬着出军营的今天也是被抬进来的。 “小道身上有伤不便起身。”郭京趴在软轿上哼唧了两声道“云太尉恕罪。” 云天彪说道:“本官知道你心中有怨气可是上回领兵攻打梁山的众人之中只有你一个安然逃回要是不把你处置一番被朝中那些愚直大臣听到了岂不是要拿你的身份说事攻诘陈道子?” 郭京只是低着头不肯说话。 云天彪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其实那倒还不算什么道子何等英雄人物自然不怕为你担上几分骂名可你知道官家对你莫名厌恶万一到时候这里的风声传到官家耳朵里恐怕就不是区区杖责能够敷衍了事的。” 郭京这才动容。 他又想起当初陈道子想把他引荐给天命皇帝的一幕那时天命皇帝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看到他那张脸便已经勃然大怒隐隐动了杀意。 陈道子见机不妙都没敢再多提半句引荐之事就暗示郭京悄悄退下。 郭京也是万分的委屈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曾经触怒过那位天子最后只好归结成自己倒霉或许就是有人命里相冲不能相见。 时隔多年郭京有时想起那皇帝的神情还觉得有几分寒意浸在心头万一有朝臣把梁山大败的事情和他郭京的名字一起报上去被皇帝知道了就是下旨处斩都很有可能。 云天彪的声音又幽幽传来:“况且本官知道你是带艺投师师从陈道子之前就已经练了一身好法术尤擅李代桃僵的遁形之法杖责对你而言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郭京翻身而起对云天彪行大礼参拜含泪说道:“将军苦心小人险些误会实在万分该死。请受小人三拜报答恩典。” 云天彪扶了他一把说道:“你要报答不必拜我只要尽忠职守便是。” “本将军今日便要出发攻打梁山谅那梁山八百里水泊险恶又有好些妖人强盗只怕不是三两日的时间能够彻底踏平。” “前线战局僵持之时那些妖人很可能便要行刺泉城官员扰乱我们后方。本将军会留下大将邓宗弼辛从忠神火将军魏定国圣水将军单廷圭等人协同防卫唯恐还不周全你要从旁协助尽心竭力!” 郭京连连点头说道:“小道必定穷竭心智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云天彪一脸欣慰之色手抚长须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说道:“陈道子听说你丢失了九阳神钟修为还损耗近半特地命我带来三枚龙虎丹到事急之时你服下一枚就可以暂时恢复往昔法力把另外两枚丹药敷在双眼之上就能施展天目幻术具体如何运用你心中应当有数。” 郭京大喜小心翼翼接过锦盒再三恳切谢过。 云天彪出营之后就点齐兵马、部将分出前军中军后军请笋冠仙刘永锡与他并驾齐驱一起往梁山进发。 大军开出泉城奔走了大半日光景从城镇平原之间渐渐靠近了丛林密布的丘陵所在。 云天彪勒马望去向刘永锡说道:“刘真人我看前方道路两侧多有密林又有山坡谷地起伏大军从那里经过务必要处处小心不如先在这里停留半个时辰养足了精神再走以防到时候有什么纰漏。” 刘永锡稳稳坐在马上手托一座小小盆景盆景之中仅有一根石笋闻言说道:“军中事宜自然都听你的。” 云天彪点点头正要命令士兵歇息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微弱的呼唤之声。 一队精兵出列把那大呼小叫的人押回军中来见云天彪。 只见此人五官端秀英气勃勃身上衣甲破破烂烂多有血迹、湿痕手拿一根枯枝做拐杖神态疲惫已极兀自喊道:“是朝廷兵马是刘知府派来的援军吗?” 云天彪看他有些眼熟那残破甲胄是宋军将领的形制问道:“你是何人怎么这副狼狈模样在山野里呼喊?” “末将石秀前几天奉命攻打梁山被匪首所伤落水漂流不知日夜今天早上才在岸边清醒过来。” 那人盯着云天彪看了两眼惊声说道“你、你这长相我想起来了你是云天彪吧?云太尉你来的正好啊快快去泉城相救!” 云天彪浓眉一耸道:“你说话怎么没头没尾不要慌张说明原因。” “哎呀!” 石秀大急拿枯枝用力在地上戳了两下说道“我早上清醒过来不久就想找路回泉城去只因重伤折磨走的慢了却在山林之中听到人马响动远远一看正是那梁山匪首带了一队红衣飞扬的骑兵刀甲俱全往泉城去了。” 云天彪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走的哪条路?有多少人?” 石秀把手一指:“小半个时辰之前他们就从那小山背面经过人数不多约莫千骑但那匪首关洛阳、妖道林灵素都在其中。” 云天彪脸上惊容更甚却又透出少许狐疑之色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石秀。 刘永锡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云天彪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怒喝一声。 “石秀!你好大的狗胆原来已经投靠了梁山草寇居然还敢到本官面前来谎报军情虚言诓骗你以为你瞒得过清凉法界指迷真人的一双法眼吗?!” 他这一声大喝大军中所有马匹都为之颤然低嘶。 前后三军兵将露出杀气刀枪露出锋刃旌旗晃动风云也为之色变天上的太阳都被翻滚的乌云暂且挡去光芒! 此等神威可以惊得虎豹百兽胆裂压的丛林群鸟不敢有声。 石秀直面这一声喝问却勃然大怒声音高亢如掷金碎玉:“云天彪你这厮是什么意思?!” “吾虽不才破夏时每战必先登日月常悬忠烈胆安敢做奸邪?” “你若不信我先提刀砍了我头但万万不可不回援泉城否则泉城知府、城中百姓一旦遭殃你这沐猴而冠的绿帽匹夫必遭天下万民唾骂遗臭万年!” 石秀声音怒极说到最后一口鲜血喷出仰头便倒。 云天彪连忙一挥手示意众人将他扶住。 刘永锡在旁边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刚才明明是跟你说此人肺腑之间犹有烈气残余身负重伤在鬼门关都走了一遭而且是几天之前的旧伤绝不可能是苦肉计。” “我只是想再诈他一诈以策万全。”云天彪面有不快“果然是我多虑了但此子居然当着众将士的面如此辱骂于我也不可不稍作惩戒。” 云天彪叫人不许给石秀治伤对刘永锡说道“你带他回援泉城假如到了泉城他还未死就把他救醒过来好叫他明白云某并非那等没有度量之人。” 当下便有人牵来一匹马把石秀绑在马背上石秀昏迷不醒绑的人粗鲁了些他嘴角间又多溢出一点鲜血。 更有斥候往山林中去朝石秀指的那个方位探察。 刘永锡说道:“让我回援泉城你想必是还要去梁山的。” “不错。” 云天彪面露笑意“那匪首妖道胆量果然不俗想必是要轻骑入城斩杀首脑好让泉城大乱伺机劫掠但本官就是要趁着没有高手坐镇先踏平梁山断了他们后路。” 刘永锡也笑道:“而贫道这边把他们纠缠住等你回援之时便是瓮中捉鳖之刻。” 斥候回报那边山坡背面果然有马蹄痕迹云、刘两人相视而笑这便分兵。 刘永锡带了三千人都是骑兵速速赶回泉城。 云天彪意气风发马鞭一挥指使其余兵马不再休息全速赶路直奔梁山。 他们穿山过林又走了两刻左右前军通过了一处山坳。 中军也即将通过之时陡然两边山坡密林里面投下千百罐火药。 轰轰轰轰!!! 那些火药罐子一旦触及硬物当场爆裂开来火光熊熊烟尘翻滚殉爆之声不绝于耳钢珠毒烟四处喷射。 山间长约百丈有余宽约十丈左右的一片狭长地带完全被这些烟尘火光所覆盖高温烤的两边密林之中不知道多少树枝树叶发黄、蜷缩凋零飞落。 这些火药罐子叫做“黑五石霹雳子”都是之前颜树德那支大军攻打梁山时所携带的乃是军中巧匠利用士兵吞吐浊气之后遗留的残渣混合五种精炼过的矿石合制而成。 看起来只有婴儿拳头大的一个罐子足以炸飞两头大水牛把尸体都烧焦让伤口处看不见一点血水。 烟尘火光之中陡然气流剧烈的搅动着两只覆盖着甲胄的巨臂排开尘埃和火焰一尊俯着身子的气运法相缓缓直起腰来。 这法相之上还缭绕着浓浓的硝烟气味身上有些部位都被炸散了轮廓只剩下模糊的烟团但在法相庇护之下如此猛烈的爆炸只把中军将士炸死了不到三百人而已。 忽然一柄古朴道剑凌空飞过刺穿法相。 庞大法相胸口的部位登时烂出了一个大洞那些松散的魔道浊气、军威气运都被化作黑色的雨水哗啦啦浇落下来。 两边树林里面杀出数千道人影在飞奔的过程中他们身上粗糙的衣袍霎时化作火红的色彩。 趁着火药、黑雨造成的骚乱这些人居高临下的冲垮了宋军外围防线杀入队列之中隔断了前军后军。 “中计了!” 云天彪又惊又怒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空中的巨大法相顿时被他飞跃的身姿吞噬一空。 浩浩荡荡的浊气黑烟从他身上宝甲战袍的各处缝隙里渗透进去渗入肌骨。 下方云天彪带来的那些部将已经全部被梁山的猛将寻上都是些云天彪看着眼熟的人。 林冲拍马过处马上大小将领只要看到他枪尖一点寒星无不中枪落马。 武松双刀如轮冲的最快把原本紧紧跟在他身边的梁山子弟都给抛在身后人影所过之处纵横辟阖宋军如同潮浪被推出一道道沟壑。 但云天彪目光一扫最先看见的却是鲁达。 鲁达舞弄那把月牙铲走的不快但他人还没到烈烈威风就已经透体而出军中喂养矿石的战马都吓得四蹄颤颤、互相蹭蹬乱撞。 官兵的队列难以重组就是这鲁达造成的干扰最大。 云天彪凌空跨步身影横贯长空试图先翻过山坳引领前军作战。 但是之前那把洞穿他气运法相的古朴道剑在密林里转了个弯又飞了过来。 云天彪只顾向前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危机逼近他的后背。 就在道剑的剑尖离他背脊不满三尺关洛阳的手掌握住了剑柄的时候 半空中突然拉出一道新月般的辉光。 那本来应该用弯月来形容但刀光的幅度长而开阔实在是太过大气磅礴。 那样壮阔的辉光出现在近地面的时候群山的景色都成了陪衬天上被乌云遮过的太阳更是只能沉默以对。 天色群山昏暗独有大月临头。 关洛阳横剑挡住那一弯月光身影轰然坠落撞在旁边半山腰上。 气劲所过之处周围二十丈以内的大树瞬间就被吹散了所有树叶断枝乱飞紧接着光秃秃的树干也咔嚓嚓断裂开来。 以关洛阳落地之处为中心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向外围倒伏而去的树木露出一片开阔地带。 云天彪站在关洛阳对面拖刀计青龙翻身大月当头的全力一杀令他的气势在出刀的那一刻全然盖过了关洛阳。 但是无论他再怎么将刀刃用力下压关洛阳横在头顶的那柄剑都已经不再退让。 “石秀这贼子果然已经投靠了梁山草寇。” 云天彪大义凛然“本官却有一点疑惑他若是贪生怕死投靠了贼寇又怎么肯用性命作饵使出这条毒计?又怎么能在本官面前不露半点破绽?” “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石秀便是这样的人。任凭你们武力道术如何恫吓岂可探得出石秀的真性情?” 关洛阳道“至于为何甘愿以身犯险自然是因为我们走在正道上道义通天千万险阻也不能隔绝此心。” 云天彪哈哈大笑:“草贼无知无君无父之人也敢称正道。官家乃是天子苍天之子万民之主朝拜官家入朝做官才是唯一的正道。” 关洛阳啧啧称奇:“奸臣在朝民不聊生豪族恶绅渔肉乡里你这正道二字居然还能说的这么豪壮也真是稀奇。” “哼调理乡间豪族是地方官的职责地方若有贪弊自有我们朝廷大员来管民生如何是天子与朝臣才可以思量的事情你有何官职在身也配插手妄为?” 云天彪越说越怒面红如漆“当今大宋天命皇帝治下本来是一片清平世界就是有你们这些奸贼不懂得体恤朝廷恭顺百官闹出诸多事端来这才苦了如刘知府这样的忠良贤臣。” “你这贼头妖道受死来!” 春秋大刀与剑刃摩擦拖出一道刺耳欲聋的声响。 云天彪脸比火炭更热怒满心胸。 关洛阳神色比剑刃更冷哈哈发笑。 “我还真是犯蠢了。” 无为神剑锐气直指苍天如同要摩天分云。 关洛阳再无多言一剑斩下。 跟这种眼里已经只有当官不把真正底层百姓当人的货色再多说一个字都嫌委屈了自己的喉舌。 唯有杀出一个清净!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云埋妄心,枯骨不留 无为神剑的长度比云天彪手里的春秋大刀短了不少。 但关洛阳这一剑劈下去的时候青气浩荡反复冲刷着四周的土地地面一沉再沉压的硬如岩石剑光暴涨给人一种强烈的不得不退不得不挡的感受。 云天彪连退两步大臂甩出抡动刀刃自下而上的迎击他的手臂尽情舒展绿色的衣袖和金色的臂甲各自发出光芒功力聚集在刀刃最凌厉的一处刚好撞上关洛阳的剑锋。 刀剑碰撞锋锐的气息如同一道道无形的刀剑向着四面八方暴射开来。 有的切开地面像裁开废纸一样利落的把那些倒伏在地的树干劈分有的飞到远处把那些没有倒下的树木也接连洞穿所过之处留下一个个冒烟的孔洞。 云天彪放声大喝施展出云埋千秋功皇朝气运法门和魔道浊气在他体内交汇一体运转的如臂使指。 魔道浊气本来因为杂质太多是很难做到精细掌控的但是皇朝气运法门本来也是天下最懂得集众之力的一个体系正所谓“红尘欲海气运所在”这是比魔道浊气更具污染性的力量。 将此二者结合污浊到底黑到了一个极限之后反而也就成了一种纯粹了。 无为神剑化气为墨的神通对云天彪来说并不奏效刀与剑之间想要分出个高低只剩下纯粹的武艺、根基比拼。 ——或许还要加上个战斗意志的较量战意高昂的人往往能遇强则强刚不可屈甚至在激战之中又获得进步而在这方面云天彪具有无与伦比的自信。 普天之下的魔道功法全部都是易学难精。 从汉朝之后魔道衰落魔道功法的残篇广泛洒落在民间随便哪座山上的强盗甚至一些猎户菜农都有可能得到这些残缺功法其中不乏有神功秘艺创自于名留青史的大将。 可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就算想方设法弄到了些矿物吞噬修炼终其一生也不过只能达到如今大宋军中那些精兵、小将的水平而已。 云天彪的父亲云威就是那样的人得到了近乎于全本的云埋千秋功家里又是豪族地主足以供养他一人的修炼可就算在他壮年全盛之时双臂也不过三五千斤的力道。 随便一个统辖两千户以上、正七品的知县都能凭气运法门冲得他精神不稳抢功敛财压得他不敢大声。 到了晚年之后云威更是因为魔道法门的隐患逐渐显露日日夜夜噩梦缠身时常莫名呆愣又喜怒无常最后不得不忍痛散尽了功力成了一个躯体衰朽的老弱之辈。 而云天彪自从小时候展露出不凡的天赋就寄托了云威全部的期望要他读书要他练武要他当官要他忠君不二希望他能光耀门楣叫祖坟里冒青烟做到朝廷五品以上的位份。 可云威也做梦都想不到云天彪十二岁的时候武艺已经青出于蓝十六岁的时候气势已经雄浑到在全族全县无人敢与他对视到了二十岁之后连当时掌管西军的大将种师道都听说了他的勇武。 从那之后云威表面上不说内心里却已经不太能把云天彪当做自己的儿子而隐隐约约的把他当成是托生到自己家里来的天神。 仿佛不是云天彪投了个好胎而是云氏一族满门上下十余代盼来的这个好福分。 而身边人的这种态度终究会在细节中表现出来云天彪的傲气自然水涨船高。 相貌、武功、天赋、愚忠都无可挑剔等他飞黄腾达之后天命皇帝也不免对他多有偏爱皇朝气运法门在他身上成为了绝佳的金玉之材刚好补全云埋千秋功仅剩的那点缺陷。 这样顺风顺水的人生云天彪岂能不认为他是天运所钟? 岂能不自居是生来就是要超迈俗流超越当代直到与前贤并肩的大人物?! 云天彪就这样怀着无比的自信劈出自己手里的刀天上那片比较低矮的云层都被刀风切出了细细的裂缝从南到北一分为二。 关洛阳背后的高处那少说在三百丈之外的山顶上风吹雨打、经霜冒雪已有多年的青苔巨石突然咔的一声裂成两半。 飘渺如云坚如磐石刚柔俱在无论远近一刀两断! 但是关洛阳既不是云也不是石他也是用刀之人而且是长剑在手刀意在心不拘于物的绝顶刀客。 刀为百兵之胆万众之先关洛阳的步伐就像是抢住了春秋大刀下那仅有的一寸光阴轰然闯入刀气笼罩的范围。 无为神剑剑尖向下剑柄向上一提砸在春秋大刀的龙头吞口处顶住了斜劈而来的势头剑刃则荡出一道弧光自下方向前斩去。 云天彪横着刀杆往下一压挡住这一记撩斩脚下后退双手一收手掌捋到了靠近刀刃的位置把春秋大刀的刀刃往关洛阳的脖颈压过去。 关洛阳剑刃一挑挡开刀锋云天彪手里刀刃翻转换了个方向又从另一侧抹向关洛阳的脖子。 无为神剑如同跳跃般在空气中一闪再度挡在大刀刀锋之上沿刀杆向下切了过去。 云天彪刀背往后一收刀柄长杆向前弹起长杆末端的青金色三棱锥直逼关洛阳小腹。 春秋大刀本身长度不变可是在云天彪的双手运用之下产生的长短变化可以灵巧到与短兵器无异而其气度之从容大方又远胜过任何短兵器所能带来的观感。 可是关洛阳就是在一次又一次斩破这样的气度他不断抢向前去的步伐毫无停滞反而越来越快。 无为神剑在他手上透出惊险无比的意境很多次就是凭着剑柄、护手或者剑脊的一寸毫末之地抢在春秋大刀的刀势发挥完全之前就顶住云天彪的招路。 关洛阳从第一天学刀开始学的就是以弄险为乐的刀术。 所谓的金眉刀又叫惊眉之刀惊眉动目命在刀尖大摩天斩的修炼则让他这种步步天险的风格多出了更加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他不只是自己在弄险也是在顷刻之际把敌人拉入了心弦紧绷、一错则死的境地。 云天彪身体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奇巧刀杆一次次绕腰、绕颈旋转变化后退的速度快如飓风刀光在身边闪烁不休。 关洛阳的身影追着这阵风而无为神剑在他手中变化万端追着那些刀光。 两个人从半山腰一路轰击下来周围丛林中的那些大树灌木看起来半点变化都没有。 但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影过去之后很久从山腰到山下突然树冠飞起树干乱切灌木粉碎到处都是被切割过的植物残骸还有藏在树上的蟒蛇也被切成数段。 蛇信子还在吐露似乎还没有察觉到它已经被斩杀这件事情。 无数的木头、木屑、碎叶、残渣纷纷扬扬的落下沉闷的坠地声响连绵许久还夹杂着更漫长的沙沙声音。 在地面上始终无法脱开距离尽情发挥云天彪不禁发出一声长啸身影在下坡的时候突然腾空而起关洛阳紧随其后动身踏在空气里面身体好似全无重量自在无比瞬间追至。 对于那些还在山脚下厮杀的士兵而言只看到两条粗狂而模糊的龙影从山下飞天而去不断纠缠撕咬碰撞间传出激烈无比的刀吟之声。 那两条龙影一者绿森森的夹杂着金光黑气掠过长空之时轰鸣声极其剧烈传出十里开外。 另一条是深青之色通体纯粹没有半点杂色破空而过时悄然无声只有清风扑面吹低丛林。 二者转眼之间已经飞出数里开外曲折回旋撞在地面之后又再度飞起连续几次起落在地面炸开滔天大浪般的湿润泥土。 轰隆!!!! 两条龙影相继入地两侧的土壤被巨大的力量推动着如同幕墙般向前起伏着越升越高。 等到再一次刀剑相撞周围的土壤即刻被震碎成粉末溃散成褐色的尘埃圆环远远的荡开。 “你这妖道” 云天彪的身影破土而出回头一刀须发皆张双眼中的魔道浊气聚成浩浩绿光盛怒之色如海潮起伏。 “我不信你这庶人相杀斩头破肚的刀法能够一直没有纰漏!!!!” 弯弯的大月砸向关洛阳身上前一轮巨大的弧光还未消散第二轮又已经暴斩而至。 云天彪连劈三十六刀刀风惊动四野方圆两百余丈之内的土地颤抖的如同海面。 那一棵棵根深蒂固的大树像小小的木雕一样被抛上半空在刀气余波形成的气流里面一边不断撕裂破碎着一边被吹向远处。 关洛阳视线锁定了那一道道刀锋无为神剑横斜纵掠连接三十六刀春秋大刀上的刀劲居然越来越重。 等到下一刀劈过来的时候云天彪的臂铠都已经被撑的变形出现了裂口手臂上的肌肉鼓胀到撑破衣袖绿色的衣料破破烂烂的挂在双臂之上。 这一刀挥出去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听到了双臂不堪重负关节摩擦嘎啦作响的声音。 但不要紧他的刀一定可以斩杀对面的妖道。违逆朝廷的草寇贼首没有任何道理可以胜得过他这殿前太尉、当世大将、皇帝的肱股重臣云埋千秋功的绝代传人! 当!!! 关洛阳硬接了这一刀无为神剑不由自主的向下一坠春秋大刀的刀锋偏斜沿着关洛阳肩头砍了下去。 神衣也无法彻底挡住此刀被破开防御砍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云天彪心上大喜刀锋只要一转就能顺着肩头平切过去砍掉关洛阳的头颅。 但关洛阳那把古朴的道剑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左手之中身影向前一倾残酷血腥的刀法在他左手中施展开来不比右手逊色分毫。 云天彪清楚的感受到双手的力道突然一泄是因为双臂上的一根根肌腱被那飞速跃动的刀光切入魔道浊气、皇朝气运的双重护身法门也挡不住那两分青天的刀意。 当他两臂上的衣料、护腕、臂铠、血肉被切成肉眼难见的发光微尘露出了森森白骨跳跃的刀光已经向他脸部、胸口袭来他才来得及侧身避让。 关洛阳的身影与他错身而过无为神剑已经从左手正握换成了反握在手中的样子。 云天彪发出剧痛的怒吼右脚一抬浊气缠绕以脚驭刀牵动着春秋大刀向身后旋切过去。 关洛阳回身抬脚一劈把春秋大刀踩在脚下反握着的无为神剑在掌心旋转剑尖向前一送。 云天彪正张着口想要发出最后一句斥骂却已经感受到剑尖擦过舌头往咽喉之中刺入。 一截带血的剑尖从云天彪的后颈刺出。 “” 云天彪嘴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关洛阳松开剑柄手掌向前一探按在他的额头上。 猩红色的纤维从袖口分解出来覆盖到云天彪的头部神衣想要吞噬他体内的生命力却无从下口汲取不到半分。 魔道功法肉身不腐练到了云天彪这样的境界骨头更是坚逾神兵他虽然重伤此刻却把力量全部收拢自封在骨骼之中。 关洛阳不管使什么办法都不可能在短短时日内毁掉他这具骸骨。 到时候刘永锡他们知道情况有变只要回来把这具骸骨抢走云天彪就可以慢慢恢复血肉。 古代的魔道名将就有好几位用这样的手段逃过大劫东山再起。 然而下一刻关洛阳手掌一震天魔功中的爆灵四蚀首次施展如龙如鹤的凶厉鸣叫首先冲击在云天彪的精神上按在他脸上的那只手掌变成了深渊般的事物。 云天彪终于把持不住发出一声惨叫浑身功力被打开了缺口决堤般的倾泻出去。 神衣鲸吸牛饮般的吞噬着而最暴烈的部分元气则被关洛阳自己攫取过去。 足足将近半刻钟之后云天彪的身形才被炼化得如干枯朽木一般无为神剑被关洛阳拔出他两眼枯黄的看过来发出干瘪微弱的声调。 “逆贼忤逆朝廷终究不得好死本官在黄泉之下看着” 话没说全他砰的一声炸散开来化作干枯的粉尘。 关洛阳懒得看他转眼观察山脚那边的战场林冲他们已经牢牢占据了优势官兵溃散部分人还在抵抗但最外围的通过气运联系感知到主将陨落都已经有了逃逸的迹象。 大局已定。 “云天彪已死!你们击溃这边的兵马之后能裹挟多少俘虏就裹挟多少即刻动身到泉城去。” 传音给林冲的人留了几句话关洛阳不能久留先行一步。 泉城外十里之地。 刘永锡带着骑兵赶回在马背上观望城墙只见旗帜鲜明巡逻严密不像是已经遭到梁山泊贼兵攻城的样子。 他心中起疑从马背上腾身而起脚底下生出一朵白云浑身瑞蔼缠绕速度远远拔高超过骑兵须臾之间就到了城墙那里。 众多骑兵只见他在城墙上空悬停少顷又驾云飞回。 “中了梁山贼寇的奸计也!” 刘永锡在云头上喝令骑兵转向手往下一抓捆着石秀的那匹马就四蹄腾空。 一阵刺骨寒意惊醒石秀。 他抬头一看只见刘永锡两眼碧光莹莹杀气四溢。 “石秀你们派了人埋伏云天彪是也不是?到底在哪里设伏速速招来但有一个不字把你抽魂炼魄九死不能超生!” 石秀脸上纯然朴实之色道:“道长这是什么话人有一生一死哪有死九次的道理?” “你还敢卖弄唇舌” “道长小心你背后有人呐!” 刘永锡背后果然有人影一闪他毫无惧色向天一指。 四周地面拔起数根粗大无比的石笋石笋圈起的这片范围内顿时迷雾滚荡。 那道人影一闪之下到了石秀面前正是奉命跟了一路好在紧急时出手相救的戴宗。 他把石秀背到肩头双脚上的甲马神光一闪就去到千丈之外只见一个道人在他前方不远等着眼看着越来越近。 戴宗心头一颤换了个方向再次一闪又过去数里远近迷雾翻开前方那笋冠道人似乎从未动过眉目在迷雾之中渐渐清晰。 唰唰唰唰唰唰!!! 神行之术下戴宗凌空逃遁七八次不断变向每一次都发现自己越来越靠近那个笋冠道人心中惊骇莫名。 “毕竟是旁门左道真以为本座没有治你的手段吗?” 刘永锡冷眼旁观眼看着戴宗每次出现离这里越来越近甚至已经到了一臂之内探手就抓向戴宗的脖子。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入城 凌厉的仙道法力在刘永锡指掌之间绽放红润的指腹顿时变得一片雪白指甲银光闪闪在空气中留下一抹银白色的探掌抓拿残影。 戴宗避之不及被他背在背上的石秀陡然一拳打出。 这一拳在咫尺之间发力拳头上还有几道旧伤疤是石秀当年在战场上厮杀留下来的痕迹重伤未愈的身躯反而给这一拳更添了几分壮烈残酷的气势! 浊气如同暗红的烈焰裹在拳头上轰的一声正中刘永锡掌心。 刘永锡手臂微微一晃颔下几缕精心打理过的美须被拳风吹起鹤氅拂动。 戴宗和石秀则在半空中倒退翻滚出去。 他们两个的身躯在茫茫无际的迷雾之中拉出了一道长长的残痕戴宗腰肢一挺双腿在雾气里面搅动平稳身形背着石秀换了个截然相反的方向逃遁出去。 只是他们逃出不远迷雾尽头又看见刘永锡的身影。 这刘永锡号称是清凉法界指迷真人一身纯正的仙道修为跟道家生死八门、九宫飞星、奇门遁甲的阵法学问相辅相成那些石笋就是他用来布阵的桩子。 石笋法阵一旦布置完成就算是上千人的精锐骑兵冲锋也会在不知不觉之间被颠倒方位、迷失道路。 戴宗神行之术虽然强横但当他身边的环境方位都已经被不知不觉调换挪移那无论他跑得多快都只是在把自己往敌人手里送而已。 石秀趴在戴宗肩头口鼻之间流出的鲜血染湿了戴宗右肩的衣裳含混说道:“大头领不是给了你一面小鼓吗?” “在我怀里。” 戴宗急急说道“可是上回借一剑之力逃走好歹是知道方向这回不管往哪里走都像是在靠近那刘道人小鼓只有一次机会万一用的时机不对咱们可就彻底栽了。” 石秀声音低弱语气倒是镇定的很道:“再不用都没机会用了。你这回不要变向直接向前。” “所谓蛇毒虽猛动辄杀人十步之内必有解药我听说仙家道法都要遵循自然之理刘永锡所在之地可能就是阵法破绽趁着鼓声敲响的时候从刘道人身边闯过去试试1 戴宗听得心头猛跳那刘道人何其凶悍光看刚才那一抓就是脖子被指甲刮到一下只怕也就死了居然要从他身边闯过 但石秀说完那几句话已没了声音戴宗察觉肩头血迹濡湿的范围越来越大终究不敢再耽搁一咬牙掏出小鼓默念法诀把神行之术再度提速。 那面小鼓本来只有婴儿拳头大小被他从怀里掏出之后似乎感受到迷雾中的仙道法力刺激迎风便长化作壮汉才能拍响的那种腰鼓。 八风铜鼓一震轰然加速从戴宗手上飞去层层音波在铜鼓周围堆叠带着蜉龙之变至刚无俦的力道撞向刘永锡。 刘永锡还没有真碰到这一击才听见鼓声入耳便觉得精神受到些扰动眉目一蹙突然将手里的花盆往外一翻。 他这件花盆是青釉方盆只有巴掌大小四四方方四面都有金丝、铜丝镶嵌而成的仙家人物画像里面的泥乌黑一片泛着水润之色泥面平平整整唯独中间长出一根石笋。 就在刘永锡将花盆翻转向外的时候那根石笋突兀分裂开来变成许多更低、更矮、更细的小小笋芽遍布在花盆之中而花盆本身却显得在飞速放大。 戴宗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的迷雾是消失不见了他人却正脸朝下冲向一片黑黢黢的大地。 八风铜鼓飞在他的前方先一步撞在那片土地之上黑土翻浪乱石涌动一根根粗细不同尖头怪脑的石柱分散在四面八方。 戴宗在空中调整了姿态坠落下来之后双足落地站的稳稳当当还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壤微微发热那铜鼓震颤的力量尚未衰竭犹自在土壤之下来回动荡。 他环顾四周发现那些石柱虽然大小不一最高的柱子比他人还要高出几十倍但都分为一节一节有些像是老笋的模样。 “这”戴宗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缓缓抬头向天空看去。 只见一张巨大的脸庞占据了整块天空眼含碧光正俯视着这里。 有柔顺如绸的发丝从那巨脸的边缘垂落下来连接着天地每一根头发在此刻的戴宗看来都有他腰身一般粗细。 那一缕发丝飘动时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沟壑把石柱打得东倒西歪声势之大犹如雷公犁庭。 戴宗使出浑身解数逃出了那些发丝的扫荡心中绝望脸都皱了起来苦中作乐的想道:‘天底下会被这么粗的头发追杀的俺或许也能算是头一个了吧。’ 他又看见天空中刘永锡的那张脸微微张口似乎要向这里吹气。 这口气吹下来势必席卷花盆大地形成剧烈风暴使戴宗避无可避。 “这天杀的1 戴宗脱口大骂脸色骤变“日后梁山上要是为我们立碑墓碑上难不成要写一生好汉披星戴月最后是被张嘴吹死的吗?” 他冷汗直流之时只见天空中刘永锡的那张面孔突然抬了起来似乎正在眺望远方。 紧接着花盆大地倾斜再度向外迎去。 电闪雷鸣的青气狂流冲塌了大片的迷雾势不可挡的到了近处迎头撞入了花盆之内。 黑色大地上关洛阳足尖离地三寸悬停青气回荡然后无声踏上地面来到戴宗身边把石秀扶下一掌按在石秀背心。 浩荡功元化作最温和的无为真气从石秀四肢百骸之间浸润至深。 戴宗呆了一会儿急的跳脚道:“唉呀道长你怎么也落入这里来了?” 关洛阳不急不徐的说道:“我若还不来只怕石秀的伤积重难返。” 戴宗道:“可这里是那刘道人的法宝进来容易出去可就万难了呀而且刘道人仗着法宝奇妙只要朝这边吹吹气就能把我们这里搅得天翻地覆了。” 说话间天上果然又出现刘永锡的面孔哈哈大笑。 “你就是关洛阳竟然愚蠢如斯?” “看来云天彪那边也不必太过担忧了就算一时不察中了你们的奸计只凭你这样的作风就知道尔等梁山草寇终归还是成不了气候。” 刘永锡眼中碧光内敛道“念在你功力确实不凡好叫你知道今日将你吹散形骸的也不是凡风而是本座精修的一口清凉界法力。” 他正要吹出元气骤然一股利风扑面连忙仰头避让。 饶是他闪得快仍有一抹青光飞出在他脸颊上留下一道狭长伤口。 刘永锡手指一擦伤口平复外表看不出来却不能真正愈合不禁眼皮一跳。 关洛阳的刀意居然能突破这法宝迷阵的界限叫刘永锡大为意外捧着花盆运起法力灌注其中试图直接用迷阵中的侵蚀力道把关洛阳等人炼化成脓水。 他炼了片刻听花盆中无声无息低声自语道:“看来这样是炼不死了。” “谁说的?” 花盆里传出一个声音“要不你再把头探过来看看说不定我已经快死了。” 刘永锡眼皮子又跳了跳冷笑道:“你已经备好十二成功力等着本座探头了是吧?” 他大袖一挥撤销外界的迷雾那几根在原野上凭空长出的石笋则化为道道白光来到他右掌之中形成一面瓷盖。 嗒! 刘永锡利落的将盖子盖上双掌一上一下压住花盆严丝合缝不断运转法力加固封樱 他这件法宝看似是件花盆其实真名唤作“清凉法界钵”相对来说不善于杀伐比不上陈希真手里的天师法剑也比不上王老志以身为宝的空手神通——火龙灶鼎大法但却极擅于收容、镇压。 关洛阳纵然刀意能透得出来但真身却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脱困的。 刘永锡心中决断让众骑兵暂且在原野上待命便直接回到泉城在城墙上发号施令命人找来负责镇守泉城的大将邓宗弼、辛从忠等人。 “云太尉可能遭了埋伏战况尚且不明但本座镇压了匪首关洛阳特请邓将军来试上一试。” 刘永锡说道“此贼顽强本座轻易间也奈何不得假如邓将军能杀得了他除了这桩大隐患我们就可以从容进军去跟云太尉会合。” 那邓宗弼是个心细的人从刘永锡轻飘飘的话里就听出事态有变其实已颇有些紧急的意味脸上不禁带了几分肃然之色。 “末将便全力一试。” 此人头戴乌金盔身穿铁铠面如山羊双眼之中的瞳孔与常人大相径庭并非浑圆如豆而是有棱有角呈现六角形状隐隐发紫。 他这一双通灵神眼既是天赋异禀后来又得到异人传授功法练就神通双眼所视之处鬼怪惶恐精魅逃窜以神眼配合手中霜刃雌雄剑更是能无视盔甲兵刃的格挡直接运剑斩魂。 往日里云天彪之所以能压过邓宗弼一头也往往是仗着自己刀气豪放修为浑厚如海逼得邓宗弼无法近身而不敢轻易放邓宗弼到身前六尺之内来对战。 分兵的时候云天彪认为只要刘永锡跟留守城中的邓宗弼等人连起手来足够将关洛阳、林灵素都死死纠缠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有刘永锡的法宝镇压大敌邓宗弼的长剑刺入其中无论是想刺向清凉法界钵的哪一个位置都在“剑斩神魂”的范围之内。 呛! 邓宗弼双剑出鞘手指松空虚软只是轻轻的勾着剑柄但通灵神眼锁定了那清凉法界钵之时他全身的精气似乎已化作袅袅青烟薄薄的覆盖在肌肤衣甲之上等待着彻底透体而出烟云剑斩的一刹那。 刘永锡缓缓将清凉法界钵打开一线。 此刻法界钵之内黑色的大地上关洛阳已经收回了八风铜鼓。 戴宗把伤势稳定下来的石秀重新背在身上看着关洛阳好整以暇地调息吐纳。 那样的神情看不出半点被困在敌人法宝中的窘态反而像是恰逢其会在享受着这里的幽静。 事实就是如此。 关洛阳大战一场攫取了云天彪部分功力之后全速奔袭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炼化回气他右肩上的伤口到现在都没复原就是明证。 刘永锡的法宝对他来说就是个绝佳的闭关之地外界不断侵蚀的压力反而有助于他调整自己的状态把一秒当做十秒来过高效的运转着天魔心法。 戴宗心急如焚地等在旁边生怕关洛阳在调养伤势的紧要关头又突然遭到刘永锡他们的法术袭击。 但世上的事多半如此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昏暗的天空中忽然揭开一线天光。 横贯天穹的巨剑从那光芒之中斜插下来像是攻击一只蚂蚁般压在关洛阳身上。 这一剑快的戴宗都不及提醒。 黑色的地面已经被刺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关洛阳被巨剑压在深坑的底部半点影子都瞧不见了。 周边肉眼可见的范围内所有土壤、石柱都被剑上的力道影响产生波动。 戴宗身影瞬动踩着土浪、气浪的浪头倒退出去他虽然忧心关洛阳的处境但更知道这种情况下保住自己远远避开才是有用的选择。 令他稍感安心的是他已经看到那巨剑之下闪起了一道道青色的电光。 泉城城墙上众多兵将专注的看着那小小的清凉法界钵。 邓宗弼一剑刺入眼神微松。 辛从忠等人看见他神情变化当即叫道:“刺中了1 刘永锡也笑道:“好不对!1 轰———— 青色的雷电顺着剑身轰鸣而出电光鼎沸闪烁着膨胀开来只开了一线的清凉法界钵被硬生生顶起更大的缺口。 有一只手掌从法界钵中探了出来抓住了花盆的边缘。 细微的电光已经顺着空气在众多士兵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流遍了整座城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难以言述的惊慌心悸。 那只探出花盆的手已经是正常人手掌的大校 当第二只手也探出来的时候刘永锡大喝一声甩袖施法把清凉法界钵向城外远远抛去。 花盆刚刚飞离城墙就在空中炸裂。 关洛阳的身影伴随着千百道凶恶的电光浮现有长有短的闪电全部从他身上爆发开来不分先后的炸遍了这段城墙。 泉城这面城墙上的守军全部被闪电轰炸的气浪掀飞往城内城外跌落。 旁边戴宗背着石秀默契无语脚踏空气避让到城外。 邓宗弼右半边身子刚才被炸的酸麻此刻脚下突进一步左手五尺长剑刺向关洛阳。 那剑如同幻影从诸多实体的物质上穿透过去长驱直入地刺进关洛阳的胸膛。 仙道、魔道的修行之中都讲究以肉身保护神魂邓宗弼的通灵神剑可以说是完美的绕过了敌人的长处直击要害。 他以为自己前一剑失手了但这一剑已经真正击中目标才对可是剑尖刚刚刺入体内半寸就凝固不前。 邓宗弼那双通灵神眼都惊得颤抖了起来叫道:“你这神魂” 他以前杀过的那些人里面神魂最坚固的也不过是如同百炼钢刀、黄金宝印战场上那些普通兵卒的神魂更如同嫩草般脆弱从没有哪一个的神魂在中了他一剑之后还能全然无伤。 然而今天通灵神剑像是决开堤坝惹怒了一座雷池! 比之前更加狂暴的电光从关洛阳胸口中剑的地方喷发出来炸的邓宗弼浑身冒烟散发出焦炭的臭味倒飞出去。 “休得猖狂1 辛从忠舞动丈八蛇矛杀来也是一个勇将蛇矛之外更有暗藏飞镖绝技战场上百试百灵。 关洛阳竖起手掌接了他蛇矛一刺手腕微颤翻掌隔空一压。 辛从忠浑身重力暴增盔甲五官和发丝都抖得模糊起来脚下的城墙砖石如同豆腐被他压垮直接陷落到墙根那里。 刘永锡法宝刚刚炸掉来不及施法单凭仙道根基跟关洛阳硬拼了一掌。 这一掌对拼的余沖上冲九霄响遏行云两人脚底下半边城墙直接垮了下去炸出烟尘巨浪往城外倾泻。 关洛阳在空中飘退了一段距离。 刘永锡只觉得半边身子骨都要散架似的不由得心惊神摇有了退意。 他身份高贵身为汴梁名头最响的四大道官之一别说是一次战败就算整个泉城被占了也不值得他在此死拼。 仙道元气蒸腾如云刘永锡腾云驾雾直入云霄。 青色的电光也从地面射入云层之中云波翻涌青电横空。 “你人已经救了攻打梁山的兵马想必也不能成行泉城也给你便是何必紧追不舍?” “听说汴梁道官如云猛将如雨我实在害怕以后杀得手麻只好请你先死了。” “你以为本座当真黔驴技穷了吗?” 横云飞空的仙道真元变得污浊起来雪白如堆的云层之间漫出了乌黑的颜色。 乌云和白云交缠着在天空中立起一根根如柱的云笋。 临天布阵刘永锡气势暴涨。 乌云白云交错变幻神秘莫测起伏不定足足持续了一刻钟泉城里面已经有无数人被惊动。 郭京在刘府中眺望远天手里摸着藏有三颗龙虎丹的锦盒犹豫再三。 云层乍破青电轰鸣而出。 深青色的雷霆之中似乎有人朝这边看了一眼郭京如同惊弓之鸟浮尘一甩身影骤然从原地消失。 关洛阳再度现身时手里抓着刘永锡的尸体啐出一口血来脚步已经踏在刘府门前。 他向前迈步之时阻挡在前方的无论是院墙、高门还是房屋都被重力扭曲崩溃如沙。 半个刘府化为烟尘满地沙烁。 刘广手抓宝剑站在只剩下一半的书房里面颤颤巍巍脸上惊怒交加腥红欲滴。 “你、你就是梁山贼首?1 “泉城知府?” 关洛阳丢掉手中的尸体“泉城今天就不是你们的了。” 城外的地平线上梁山的兵马裹挟着官兵的溃卒黑压压地奔腾而来。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刘慧娘巧计救父 泉城一侧的万春庄园里刘慧娘坐在小船之上漂泊于湖心身上为兄戴孝一身雪花似的白衣。 她十指灵巧用纸钱折出许多纸鹤放在水中为她那下了地府的两个哥哥祈福。 湖上涌起一个漩涡郭京甩动拂尘从漩涡之中现身大半纸鹤被漩涡卷到他脚下。 “贤侄女儿大事不妙了云太尉他们恐怕是吃了败仗贼兵攻城已经打到府上你爹爹遭了难我千辛万苦赶来也只能救下你一个。” 郭京面色焦急说道“快跟我走回汴梁寻我师陈道子。” 刘慧娘听见噩耗脸色惨白咳嗽了两声挣扎着从小船上站起却道:“我父遇难?道长是亲眼所见吗能不能随我一同回去看看家父还能不能搭救?” 郭京脸色难看:“贤侄女儿莫非不信我?” 刘慧娘咳嗽着取出手帕一挥水里浮起一头木头雕刻而成的犀牛她从小船离开跌坐到犀牛背上。 那犀牛角放出淡淡光芒周围河水被排开三尺四蹄着地轻易奔上岸去。 “非是不信只是道长身上太整洁了些假如真是亲眼见到我父被杀必定是贼首亲入府中道长想要在那人面前脱身恐怕没有这么轻易吧。” 听了这话郭京脸色微动施展法术架着云气跟在刘慧娘身边。 “你果然是个伶俐的姑娘但我却有几句好言相劝那杀到泉城里的贼首是个百无禁忌的人物不能以常理揣摩。” “旁人杀官造反心里多少有些犹疑他可不一样。刘永锡都不愿意跟他计较了他还要追上去厮杀一番云天彪只怕也做了他的刀下鬼太尉、道官都被他杀了你爹一个知府难道他还会手软?” 刘慧娘坐在分水犀牛上脸色惨淡执拗道:“我老父未必已然身亡慧娘为人子女便绝不能罔顾至亲。道长也不好就这么弃我而去吧不如随我回转城中听我的办法试上一试。” 郭京脸色阴晴不定他不敢直面关洛阳逃得太利索丢掉了刘广但如果刘家灭门死了一个都不剩也实在不好向陈希真交代所以才来找上刘慧娘。 ‘这丫头真是不知死不如直接把她打昏掳去汴梁。’ 突然间四面八方接连传出惊叫声打断了郭京的思绪。 被分配到这里服侍刘慧娘的丫鬟和长期在此打理庄园的那些奴仆正尖叫着慌张逃窜。 虎狼猿猴牛马骡驴熊罴鹰隼蟒蛇蜥蜴这庄园里面诸多野兽躁动起来从园林假山从那些精巧的屋舍之间窜出。 它们很快就超越了那些奴仆丫鬟的步伐但并没有扑食撕咬那些人只是撞飞踩死了十几个。 这躁动的百兽并没有嗜血的欲望只因它们全部都是木头雕刻而成活灵活现奔走嘶吼。 刘慧娘一直轻轻挥动着自己手里的锦帕百兽簇拥在她周围随着她一起奔腾而走两只木雕猛禽从天而降一只落在她肩头一只落在分水犀牛的头上。 两只猛禽齐刷刷的转头四个眼珠子一起盯着郭京分明只是木头但它们的眼珠居然也能够自如的转动真正发出凶狠的视线。 郭京心中一凛道:“好早就听说贤侄女儿足智多谋是女中诸葛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贫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贼兵从梁山而来必然是在南面入城城里百姓肯定惶惶不安乱象是从南向北。” 刘慧娘嘴唇发白有条不紊的说道“我和道长就从北边入城我凭这些机关偃甲也足以提前在北面搅起动乱待全城都乱起来之后梁山兵马难以周全就是我们动手的机会。” 郭京眉头紧锁:“城中再怎么动乱只要那关洛阳还在刘府之中我们都不可能从他面前救走你爹。” 刘慧娘转头看来:“那就要靠道长了。对于想要跟官兵抗衡的强盗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矿产泉城矿仓里面储存着泉城府内三大矿场半年的收成都是粗炼过的矿石分割规范最适合兵卒练功吞吃。” “可是假如各类矿石熔化、混杂于地面流泻凝成一块就会变得比直接从矿脉中开采还要费事的多。我听说道长佛道合流修炼出一种宝焰你只要到矿仓那里放出宝焰神光有眼力的高手立刻就会被引过去。” 郭京斟酌了一下觉得这条计策或许还真的可行。 梁山兵马里面只来了关洛阳没有林灵素的气息而自家有三枚龙虎丹在手只要提前做好准备用天目幻术藏身不跟关洛阳正面交锋全身而退应该不难。 两人绕到城北北面的守军有的去南边探查有的风闻贼兵入城都已经无心值守城墙上旗帜寥寥人影稀疏。 刘慧娘直接驱使百兽偃甲撞开城门。 郭京掏出锦盒服下一枚龙虎丹把另外两枚搓碎抹在眼皮之上身影凌空一跃如同撞入水波在空中消失不见。 百兽偃甲入城浑身上下的部件一个个旋转错动虎狼猛兽皆人立而起变化成兽头人身的古怪模样往各处奔走破坏驱赶城中民众。 刘慧娘的师门传承的是偃甲机关之术在先秦之时也曾经有一段时间算是名门可惜这种左道法门对资源的浪费简直令人发指比魔道衰落的更早传承艰难。 历代很多偃甲师因为找不到冤大头供养自己只能挑着担子摆弄木偶为生最多被视为奇技淫巧做个门客给主人的贵客表演。 但是有刘广的倾力支持刘慧娘的偃甲术真正发挥起来几乎有一人成军的威势。 城北大乱很快向城中各处蔓延。 分水犀牛体型巨大惹人注目刘慧娘已经弃了犀牛混在人群之中上空两只木鸢盘旋隐隐守护着她。 刘府在泉城中心偏东的位置刘慧娘往那边靠近的过程里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本来以为城南应该早已经乱了起来街道上应该到处都是行人鬼哭狼嚎家人分散狼狈逃窜向北。 到时候城南城北的两股人潮应该会撞在一起引发更大的混乱。 可是城南那边好像根本没什么动静如此一来城北这里的嘈杂便显得有些过于醒目了。 很快红衣的士卒们在屋顶上飞纵而至街道上也有骑兵赶来。 刘慧娘偷偷瞧了一眼领头的那几人她都认识正是林冲等人将士们衣甲整齐入城之后好像都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阻碍更完全不像是大开杀戒屠戮抢掠过的样子。 “翻身下马不可冲撞了百姓1 林冲望见在城北制造动乱的都是木头身躯高大异常头颅或虎或狼或牛或熊不由得心中一喜接连下令。 “原来都是这些个丑东西捣乱倒也不怕分不清敌人了。” “来呀随我拆了那些物件!1 梁山的兵马来的越来越多行动之迅捷远超出刘慧娘的预料。 她本来以为那些偃甲机关大可以肆虐一番现在看来只怕撑不了太久。 好在矿仓那边已经有一道金灿灿的光焰向天空中射起光焰之中有万千梵文闪烁在白天也瞧得清清楚楚。 刘慧娘脚步匆匆往刘府那边赶去她到了城中心往南边眺望了一眼。 那些街道上干干净净房屋也都整齐的很没被破门拆窗也没被放火烧过。 她来不及多看小心翼翼的从各处街巷拐角靠近刘府等看清刘府现状之时她瘦削的身子不禁颤抖了一下。 飞檐斗拱廊腰缦回的尊贵府邸如今只剩下了一半高墙假山等等全都化作了沙砾平铺在地。 站在外面像是可以将刘府剩余的那一半一览无余。 残破的府邸中静悄悄的没有士兵把守。 刘慧娘一步步在沙砾上挪了过去看见那本来应该是书房的地方有一具身披鹤氅的道人尸体尸体旁边跪着一个头发花白、衣裳奢华的老者。 “爹1 那老者背对她跪着刘慧娘焦急的几步绕到前面去只见刘广五官呆滞愣愣的瞪着眼睛七窍之间都有血迹但还有呼吸。 刘慧娘心痛万分引起病症咳出血来也不知老父受了些什么折磨变成这副模样。 可只要能保住老命就是万幸了到了汴梁一定有办法救治。 刘慧娘抬头想要唤下木鸢脸孔刚刚仰起就僵在了那里。 只见空中千百片带着火光的残烬正被风卷着飘飘摇摇的落下。 有木头雕刻而成的羽毛带着焦痕落在刘慧娘脸上。 这两具木鸢是刘慧娘亲手完成的杰作有万钧之力更能离地百余丈破风飞腾人坐在上面呼吸舒畅稳如卧床日行万里都感觉不到有冷风迎面而来。 可就是这样的两件神物神不知鬼不觉的已经被毁灭。 刘慧娘的身子佝偻了下去捂着胸口像是被抽走了脊梁。 “我还以为是谁闹出这么大动静想要调虎离山原来是刘广的女儿。” 关洛阳就站在几步之外向她看来“拖着病体敢到我面前来救人真是个孝女但你这孝心想用半城百姓的乱象来换也真是令人作呕。” 刘慧娘惨然说道:“我只是不懂贼兵入城失去了官府庇佑那些百姓为什么不惊慌逃窜?” “你这个问题问的好。” 关洛阳失笑道“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我要是把你们这知府一家挂起来你觉得城中有哪户百姓会为你们哀悼流泪?” 刘慧娘说道:“他们能在此安享太平衣食无忧都是家父的功劳你们这些贼寇倒行逆施” 关洛阳打断她的话:“我摧毁刘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看到有哪一户人家为你们担忧出来探看吗?” 刘慧娘呼吸一滞目光扫向周边缓了许久眼神渐渐发直噗的又吐出一口血来。 “这些愚夫愚妇不知恩义居然连逃跑都不敢坏我大计1 她的智慧她的计谋不是被什么更高明的智者破解而是因为她根本不懂这城里的百姓。 刘慧娘越想越气气的病发眼看着就要死在当常 关洛阳看着她连连呕血快要昏厥的时候屈指一弹一道雷光炸在她胸腹之间。 刘慧娘痛的立刻清醒过来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电流流遍全身滋滋作响。 这道电光的刺激控制的妙绝让她痛苦的同时反而变得更加耳聪目明像被刻字一样清晰的听见关洛阳的声音。 “你还没有听到我的答案怎么敢死?”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跑其实很简单敌兵入城给他们带来的压力不足以让他们舍弃自己的房子背井离乡。” 城里的百姓看起来食能果腹衣能蔽体似乎要比城外乡野村镇之间的那些人好得多可其实这座繁华的泉城之中至少九成人口也终究只是底层的百姓而已。 这些老百姓没有马车代步没有豪奴簇拥护卫没有足够到其他城池之中重新置办家业的金银细软。 他们不识字不识远方就算想要出逃都不知道该选哪个方向。 除非关洛阳真的放纵兵马大肆劫掠烧杀否则的话这些百姓只会下意识的躲在家里面关紧门窗瑟缩、慌张的等待着。 那顶上有瓦身边有墙的房屋别管是多么的简陋都是他们最大的财富是唯一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的东西。 “好笑的是有很多地方的城池还没有破他们的知府、知州、将军还没有被我所杀老百姓们却已经仓皇的丢掉了自己的屋子甚至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能顾全披着破烂的粗布赤着脚逃离他们的家乡。” 关洛阳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明白了吗?像你爹这样的人他们的所作所为比强盗还要令人恐惧。”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黎民百姓如同大地只会给出最真实的反溃” “他们不是愚昧而是在给你们降下报应。” 咔! 电光泯灭。 刘慧娘抽搐着倒地浑身发黑只觉五脏俱焚肝肠寸断在炼狱般的剧痛中不甘的死去。 关洛阳冷眼看着做恶人也就罢了反正是厮杀一场但做恶人还毫无自觉就真是太恶心了。 矿仓那边地面上不知道怎么多出了一个大窟窿鲁达、武松所率领的兵将在这片窟窿里面不断的下坠无休无止无处借力。 郭京凭着天目幻术逃脱鲁达、武松的追杀知道事不可为决心逃遁突然一声钟响。 公孙胜手托九阳神钟松纹古定剑一敲之下阳和之气弥漫周遭幻术顿时告破。 鲁达大喝一声从黑暗中挣脱出来一铲子铲飞了郭京的脑袋。 那道人一滴血也没有流闷声不吭跳上半空抱着脑袋就驾云飞遁。 冷不防旁边车轮般的刀光扫过来咔嚓嚓嚓郭京的身体从头到脚均匀的分成一层一层的。 武松收刀背后的道人躯体层层分离喷出一大捧鲜血泼在地上。 九阳神钟又是一声钟响。 半空中莫名现出一个青烟组成的郭京来面目宛然只不过下半身是一团烟云被钟声一震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绝望之色凌空溃散灰飞烟灭。 关洛阳听着钟声默默想着:天若无道我的梁山便真该替天行道了 让你们的报应来的更早一些!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借将 泉城被攻破之后关洛阳先把刘广等人审讯了一番又派戴宗特地去把李开先请来靠他这个本地人拿着刘广招供的东西去甄别城中豪族看哪些是该直接斩杀哪些还可以勉强留下一命。 不过两天的时间这些与官府勾结为富不仁的豪族就都已经被掏空了仓库他们家中存下的矿物都被搬出带着大包金银细软想要逃跑的也全被堵了回去。 但是城中百姓并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关注这些老爷们的生死——因为梁山开仓放粮了。 除了泉城明面上的官府大粮仓之外泉城大小官员暗地里把持的粮铺、盐铺、粮船、酒楼也都变成了现成的施粥放粮的地点。 关洛阳还派人运粮到各处城门外先用米汤把那些逃难而来的贫民、乞丐养了几天然后给他们每人分了些粮食。 红衣的梁山子弟走在城外人群之中的时候几乎到处都能听到感恩戴德的声音还有人带着孩子向他们跪拜还有半大的少年人壮着胆子凑上去打听也想要加入梁山。 三日之后等到大股兵卒运粮运矿回梁山的时候光泉城周边便有数万人随行。 路上有些乡野间的百姓看到这么大的动静听说了梁山兵马放粮的事迹之后这支队伍便不知不觉变得更加庞大。 梁山那边可以开垦种粮的肥沃土地其实不少甚至还有些地方原本就是良田却因为有力气的人都被拉去做了矿工而杂草丛生变得荒芜。 但开垦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苦于没有称手的农具没有健壮的身体更没有粮食种子从前逃难到那边的人根本无法完成耕种只能选择打渔、捕猎勉强维持生计。 而现在梁山有了这么多的兵卒足可以先把荒地开辟出来后续的播种、引水、除虫就可以交给这些老百姓们去照顾。 “唉可叹的是已经过了春耕的节气了。” 押送粮食矿物的队伍里面林冲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鲁达在马上笑道:“大头领早就料到这件事情了他还要在泉城逗留一段日子就写了封信交托让洒家回去转给林道长。” 林冲眼前一亮:“元妙先生的神霄道法据闻是最善于呼风唤雨掌握雷电阴晴凭他的修为要是尽心尽力调节气候确实可以成事。” “可是我当年在汴梁时听说他性情高傲目无余子连朝中文臣武将他都瞧不起会愿意为了这些百姓施法吗?” 鲁达说道:“大头领说回去之后且先叫上李应他们等林道长看完了信别等他有开口说话的机会咱们先围着一通夸洒家看大头领成竹在胸这个法子肯定有效。” 林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到时候我也跟着夸夸。” 远处传来马蹄声武松策马而来笑道:“发现了几个探子原来是附近的州府发现咱们这支队伍的动静特地派人出来查看。” 武松大笑不止“哈哈哈哈我盘问了几句那些鸟官居然到今天还没弄明白泉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鲁达呸了一声:“晦气!洒家当年在军中的时候小种经略相公统兵没少被这些不晓事不做事的知府知州们气到。” 林冲欣然笑道:“但如今这反倒可以证明咱们破城之快行事之稳妥只怕要等到那些向其他州府逃过去的溃兵进了城报了官那些人才能理清头绪向汴梁上报吧。” 他的判断并没有错。 直到泉城被梁山子弟攻破的四天之后京东东路各地的急报才先后赶往汴梁。 最先抵达那里的还是沂州的快马。 沂州兵马总管高廉、副总管高封失踪当地太守是京东东路各地大员之中最焦急的一个。 听说泉城都丢了他立刻派出自己的心腹骑着高廉几个月搜罗到手准备上贡的万里黄烟宝马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往汴梁报信。 这匹宝马赶到汴梁城外的时候正是夜里子时前后城中夜市各式各样的灯火照的半边天空都明亮起来。 在城外眺望也能看见烟气袅袅各种熏香、炊烟寺院宫观里面烧的名香在这座都城上空萦绕不去如同仙雾瑞霭。 但城中令人向往叫人艳羡的一切美妙都被高大巍峨的城墙所隔绝在骑手的前方只留下一扇通连内外的大门。 自从天命皇帝麾下文武群英大破西夏、威震吐蕃之后边境又有大军震慑辽国皇帝龙颜大悦颁下种种政令彰显大宋繁华。 其中有一条就是这汴梁城的宣德门无论昼夜风雨都不会关闭城门西夏破灭至今过了多久这宣德门的两扇大门就有多久没有关闭过了。 万里黄烟宝马背上的驿使在宣德门外出示文书、腰牌城墙下的士兵只是随便翻看。 守城的道官则在城墙上撒落一道法术光辉照见驿使头顶的一团气运烟雾证明身份不虚。 “城中夜市热闹大半夜的也有贵人子弟在街上走动你送的虽然是急报还是要知道规矩进城之后转走辟邪巷那条路绕行半城再到府尹衙门去通报吧。” 道官叮嘱了几句就放驿使纵马入城。 进城之后最先闯入沂州驿使鼻腔之中的就是浓郁的香气但如果能够仔细分辨的话就会发现这些烟香味道底下隐藏着更加粗野难闻的刺鼻气味。 汴梁城里如今修炼魔道功法的人数以万计吞吐矿物散溢出来的浊气弥漫在都城的每一个角落每到早晨都会引发雾霾体质弱的孩子如果走在雾霾之中甚至会被熏得两眼流泪。 城里香料用的这么快就是因为那些达官显贵们、家里有些余钱的都想用熏香把这种如同铁石被炙烤过的怪味盖过去。 本来旁门左道太多隐患仙道法门的修炼之法最开始打磨九窍养练灵明又太过清苦难熬汴梁城里的贵人们纵然个个都有些寻求法术神通的心思却都坚持不下去。 从前他们想要感受手握神通的滋味只能想方设法的当官当了官的又不择手段当更大的官获得更多气运之力。 而自从魔道功法盛行之后那些职位较小的官吏、那些没有官位在身的名门子弟、那些豪商巨贾才发现有这么一个容易入门的修炼之法。 只要有足够的资源任谁都能够修出千斤的力道纵跃如飞追燕擒鹰要是能请那些道官帮着调配矿料练起来还要更加轻松。 试想他们又怎么可能放弃这条路子呢? 不过等驿使转到了辟邪巷之后那些浓郁到古怪的香气就一下子淡了很多。 这条巷子里面住的都是朝廷的道官他们大多修炼仙道法门有的修炼旁门左道但总之是不太喜欢那些浊气的味道的自然家家户户都有手段隔绝。 连带着街道上都十分清新。 驿使察觉这里的特殊又看见两边街巷多是富丽堂皇的府邸有些挂着道观匾额的地方比他们沂州太守府还要华贵便不自觉的放慢了马速。 辟邪巷陈府之中陈希真原在静室之中修炼忽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隐隐察觉与泉城之事、府外之人有关。 他立刻出门飞出府外只见大街上空旷只有一骑慢行是个驿使打扮便伸手一指连人带马定住隔空吸来驿使背上的文书。 梁山贼寇啸聚云天彪率领大军讨伐梁山身亡刘永锡身亡泉州城亡 陈希真一眼扫过文书脸上顷刻之间涌起一片铁青之色强忍着没有发作又从头细看了一遍。 嘭! 文书炸成灰烬陈府四周的空气里都传出低沉悠长的剑鸣清风拂过割裂辟邪巷外的香气斩断巷尾枝头上的绿叶。 汴梁城万寿观中刘混康在月下乘凉躺在躺椅之上满院白鹤入眠突然几只白鹤惊醒对着辟邪巷发出鸣叫。 刘混康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拿起藤椅旁边的茶杯用指甲挑起一点茶水弹入风中便又沉沉睡去。 皇帝御笔赐封的火龙仙府里王老志正围绕着丹炉走个不停对剑鸣之声充耳不闻。 “今年苍山矿场的紫气神砂怎么还没有送来?” 他只关心着这个。 汴梁城里还有许多人听到了剑鸣陈希真的党羽匆匆出门赶往陈府。 一众道官、武将走得快须臾间就在陈府外聚集了四十余人。 缚邪真人苟英闻到血腥味往驿使看了一眼只见那人被剑鸣声波及身上多了七八道交错的血迹看着碍眼便一伸手准备将他拍出巷子去。 倏然空中落下一滴清润的水珠带着茶香落在驿使额头水光流遍全身伤口顿时愈合。 苟英认出那茶中有刘混康的气息已经伸到一半的手想了想还是缩了回来不去看那驿使。 旁边诸多大将已经问起陈希真为何突然发怒。 陈希真把泉城的事情跟他们一说众人先是错愕难以置信随后群情激昂纷纷叫嚷要调派兵马杀去梁山为云天彪、刘永锡和刘广一家报仇。 “云太尉我兄也。刘永锡真人我生死之交。刘广贤兄我手足兄弟1 陈希真恨怒盈胸虎目含泪环视众人说道“此仇不共戴天等到天微亮的时候我就到宫中请示官家众兄弟回去准备好法宝兵甲告别家人明日我就要调兵十万把梁山夷为平地。” 众人别无二话各自带着满身怒气转回家中。 苟英哀怒之余却露出沉思之态拉住陈希真说道:“道子大仇不可不报但依你的意思是要带上众兄弟随军攻打梁山?” 陈希真说道:“不错。官家对我们无比信重绝不可能不允此事。” “我不是说官家不允只不过梁山贼寇如此凶恶我们就算能率兵踏平梁山只怕也要折损一些故交到时候岂不更加痛彻心扉?” 苟英说道“道子你做主帅是无妨但先锋大将等等不如到边军之中借来几个人物到时候指挥他们率军冲杀就算为朝廷捐躯也是他们的幸事。” 陈希真仔细一想点了点头:“苟英道友说的也是不过既然如此不妨再多借一些东西。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边军反正最近也没有战事且把调拨给他们的粮草也先挪一些给我们使用踏平梁山之后再还他们便是。” 苟英连声赞道:“道子高见正是如此。” 他们商量妥当之后就等着天光放亮立刻进宫。 不过夜里陈希真发怒早已引起许多人注意他进宫的时候一向与他意见相左的几个大臣也已经在宫中等候。 今天皇帝又没有上朝宫里的掌印太监站在龙椅一侧让他们有事启奏转呈皇帝。 陈希真把借将借粮草之事一说李纲等人是当朝少有的忠直臣子顿时发怒驳斥。 “此事万万不可。” 李纲叫道“从太祖太宗皇帝以来从辽国手上收复燕云故地就是大宋祖祖辈辈的心愿当年破夏之后因为兵马疲乏国库空虚说要休养几年。” “如今我大宋兵强马壮辽国国运将衰正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好时机官家迟迟不曾下令开战也就罢了你居然还要借走大将和粮草你是什么居心?” 陈希真淡淡说道:“辽国毕竟是万里大国不是西夏可以比拟哪有这么容易打下来的道理。边军迟迟不动正是官家为大宋子民考量。” “不过那些将领日日在边军之中悠闲度日又哪里还有半分武将的样子我借他们来讨伐草寇正是武将天职李纲你不懂兵事就不要开口了。” 李纲等人怎么肯依众人一番争执还是不了了之只能等皇帝决断。 散朝之后众大臣等了三天依旧不见皇帝为此事发下旨意陈希真旧事重提又是一番争论。 再等了两天陈希真悄悄潜入宫中求见皇帝。 这才得知皇帝前两天一直在闭关听说了他们争执的事情之后也颇为烦恼。 在御花园里皇帝对陈希真说道:“灭西夏震慑吐蕃只要再破了辽国收复燕云之地朕就是彪炳千秋的大宋第一明君成就汉唐以来的不世伟业。道子你要讨伐草寇也就罢了何苦这时要动边军呢?” “官家如今的成就已经是直追唐宗汉祖破辽之事何必急在一时但是那些草寇不除只怕引起各地刁民争相效仿到时候青史之上岂不是要为那些草贼多添几笔” 陈希真舌灿莲花一番言语说的皇帝眉头微皱对那些刁民又多出几分厌恶。 污了史册是小民间有些不懂得体谅天心的流言也无妨可如果正式造反的话就会损了皇朝气运妨碍了他的修行便大大的不美了到最后皇帝微微点头准了这桩事情。 翌日皇帝就派人到边军韩世忠帐中下旨。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风闻九野 到边军这里来宣旨的一行人领头的是个太监也有文官陪同韩世忠接旨之后派人送他们去休息。 片刻之后那个随行的年轻官员又来到账中求见。 “下官赵鼎。” 看起来文质彬彬儒雅有礼的青年人向韩世忠行礼之后低声说道“李枢相特地把下官塞到宣旨的队伍里面是想要来提醒韩帅陈道子不但想要从边军中调走十二员猛将还打起了边军粮草的主意。” “李枢相在朝中争取唯恐不能说服官家但官家向来倚重韩帅希望韩帅能送一封奏章到汴梁劝一劝官家。” 韩世忠端坐在桌案后面短须乌黑双眉浓密面色肃然一身渊停岳峙的风度说道:“圣意难违假如官家心中已经有了定见我的一些微末言语又哪里会起到什么作用呢?” 赵鼎想不到韩世忠会这样回答怔了一怔道:“韩帅” “圣旨中点到的那些人一向爱动不爱静天气晴朗的时候常到河边与弓箭玩耍我正要派人去叫他们回来。” 韩世忠说道“既然你来了就有劳你和我帐前亲兵一起走一趟去把他们叫回来吧。” 赵鼎不好再多说什么领命去了。 几名亲兵牵来马匹请他上马照顾他是个文官走的不快出了营帐就沿着界河的边际信马由缰向下游而去。 辽国最近几十年来内乱频频先有皇太叔祖耶律重元叛乱被辽国南院大王耶律乙辛平定。 又有耶律乙辛专权十几年手眼通天权倾朝野党同伐异大肆清洗朝中与自己政见不合的人杀的辽国上京之中人才凋敝。 如今这个辽国皇帝好不容易熬死了耶律乙辛前几年又有耶律章奴叛乱辽国的皇亲贵戚像是造反篡位上瘾了一样。 民间也很不太平有许多人看出时机揭竿起义。 不过前些年女真完颜阿骨打一脉被灭门之后有少年宗翰侥天之幸逃到辽国上京献上了从天池中所得的古代魔道秘法。 那门秘法是专用于勘探矿脉的法门虽然有诸多残缺勘探的精准程度不如大宋朝廷手上的那套法门但也可堪一用。 那时西夏已灭辽国朝廷上下终于感受到紧迫请了他们供养多年的各处高僧法师亲自出手辅助开掘矿脉。 把当年南院大王耶律乙辛的坟墓挖开刨出耶律乙辛他自创的魔道神功广传军中使辽军魔道日兴得以维持住摇摇欲坠的统治陈军边境隔着界河与宋军对峙。 这大河两岸的营寨据点修得断断续续毁了又修修了又毁既有战争残迹也有壁垒森严几乎如同城池一般的大寨。 赵鼎在马上眺望对岸隐约可见大小营寨连绵数十里旌旗招展刀枪在日光之下泛着寒光人马来往络绎不绝。 “快到了。” 几名亲兵凑近过来各自从背后抽出铁伞撑开伞面其大如席由一根根漆黑铁条拼凑而成每一根铁条表面都有烙刻下去的赤红符咒。 几面大伞遮蔽阳光伞面边缘交叠在一起把赵鼎也牢牢笼罩在阴影之下。 赵鼎有些不解道:“这是做什么?” 亲兵解释道:“贵人有所不知军中枯燥平日的操练对那些将军和勇士已经没有意义便经常到河边对射嬉戏。” “对射?1 赵鼎脑子里还没想明白就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爆鸣。 有一道金光落地在岸边炸出个小坑。 虽然箭支已经彻底没入岸边的泥土之下但以赵鼎的眼力还是隐约捕捉到了那一箭的尾羽。 那是辽军的箭来自对岸。 宋辽的界河本来算不上是格外开阔的大河但是从两方开国以来和平的时候少开战的时候多两军争战多年船来炮往早已经把河岸打的不断坍塌、开拓。 两军法师又经常作法搬动风浪影响气候水流侵袭日深百余年下来这条界河已经开阔得如同大江。 前方那一段是水面相对来说最狭窄的地方两岸相隔不过三四里而已。 善射之人在那里引弓搭箭足以隔江对射。 水面上不断有箭支相撞炸裂折断堕入水中能射到岸上的箭只是少数能射死敌兵的又更少了。 赵鼎看向人群之中此岸那数十人间有几个相貌格外显眼一眼就认得出是关胜、呼延灼、董平、徐宁等人。 有个宋军小将站在这群神射手之间看着五官稚嫩好像还不及弱冠之年手上挽着一张有他人高的大弓弓大箭沉每两三箭飞去对岸就能叫一人倒下。 周围的宋军弓箭手连声喝彩。 对岸的人似乎被激怒忽然营寨上跳下一条格外高大的人影来到岸边弯弓搭箭从满空交错的箭雨之中宛如蟒蛇的金色箭影浩荡游过。 小将连发三箭撞在那来势汹汹的飞天蟒蛇之上都挡不住其中劲力三箭俱碎。 蟒蛇飞到岸边小将跳起十几丈高把弓背砸在蟒蛇头上。 蟒蛇终于溃散金箭落地。 “是摩呼罗迦箭辽国的八部神箭其中一种这种箭羽宝贵只有辽国上将可用。” 关胜微怒一张重枣脸更加发红取出弓箭向对岸连射道“好个辽国上将当真不要脸皮居然欺我军中一员少年马弓手。” 呼延灼等人围过去关心那员小将。 “我无恙。”小将说道“可惜难得一张合用的大弓弓弦被震断了。” 呼延灼笑道:“鹏举你这张弓虽大还不算真正的好弓我这里有呼延家祖上所遗的定日弓你来试试。” 岳鹏举大喜连声道谢接过那张宝弓这张弓虽然只有四尺余高远不如刚才那只大弓但更加沉重他入手之后居然不能拉满手指扣在弓弦之上时如撼铁柱。 对岸又有飞天蟒蛇袭来身姿修长岳鹏举一箭射去蟒蛇幻影如遭雷击顿时暗淡失控落入河水里面。 不过这张弓毕竟太硬岳鹏举又射了不到十箭就觉得难以为继。 呼延灼哈哈大笑:“你才十八就有这样的本领了不起看来这张弓蒙尘多年之后终于遇到明主了。” 岳鹏举道:“我岂敢” “不要推辞1 老将赠弓本来就是一桩美谈关胜他们也乐于促成交谈了几句便觉得今日已经尽兴叫人撑起铁伞缓缓后退对面又射了几箭也就偃旗息鼓。 赵鼎到这时才惊醒过来自己坐在马上好像已经看了一刻钟不止边军诸将斗箭风姿令人钦羨一时间忘了光阴。 “当今天下大宋境内真正还算得上在做正事的也只有边军了吧。” 赵鼎心中莫名闪过这个念头迎上前去下马跟几位将军见礼。 关胜听说赵鼎是随同圣旨来到军营顿时两眼放光欣喜道:“官家下旨要向辽国开战了吗我等终于可以一偿收复故土的夙愿。” 赵鼎心中暗叹摇头道:“将军误会了。” 众将弄清原委之后神态不一都有几分意兴阑珊一路无言回到军营之中面见韩世忠。 宣旨的太监也已经被再度叫到大帐之中。 “圣旨的事情你们应该已经听说了。” 韩世忠一向端方严肃边军的将士虽然爱戴他也对他望而生畏来到账中万籁俱寂就只剩下他一人说话的声音。 “关胜、呼延灼、栾廷玉、徐宁、孙立、董平你们都要先往汴梁再整军出发可惜你们好斗成性平日里斗箭为乐如今身上还都带伤。” 关胜等人目光一顿。 “末将等人好勇斗狠万分不该但若带伤去汴梁只怕阵前误了大事。我们这伤” 呼延灼看向韩世忠眼带征询之色“军医说我们这伤要休养?” 韩世忠说道:“要想能恢复勇力在梁山之役建功少说也要先休养一年吧。” 宣旨太监脸色大变待要发作又隐隐有些胆怯只好开口苦劝。 赵鼎若有所思但听到一年这话还是哭笑不得道:“韩帅一年未免也太久了我们回去恐怕不好交代。” 韩世忠面不改色威严的令人肝颤思忖再三很是为难的说道:“也罢为了朝廷大事着想纵然他们落下什么病根隐伤也顾不得许多了那就休养一个月如何?” 宣旨太监顿时松了口气生怕韩世忠反悔忙不迭的点头应下表示会如实回报给汴梁。 他也不是傻子偷偷打量那些大将觉得他们回来的时候就没精打采出去的时候更是一个个脸色惨淡唇无血色神容憔悴。 “这帮刺面的丘八真是该死伤成这样还要乱跑。” 太监心中暗骂了几句倒也不以为怪兵将之间好勇斗狠打的头破血流的事情在汴梁也时常发生这帮人又是驻守界河的就更不值得奇怪了。 众人离开之后韩世忠把赵鼎留下道:“一个月的时间枢相够用吗?” 赵鼎心悦诚服道:“韩帅运筹帷幄下官佩服。” “唉不过都是为朝廷鞠躬尽瘁而已你退下吧。” 韩世忠又把圣旨展开看了看脸上满是坦然眼神没有半分波动随即起身回了韩府直入后院。 院中他夫人梁红玉一身浅紫劲装正坐在石桌旁边仔细擦拭宝剑桌上还有酒壶酒杯小碟糕点。 韩世忠摒退左右坐到石桌对面浅浅尝了半杯水酒随口说道:“方才汴梁来了一道旨意说是济州梁山聚了大群草寇为祸附近州府朝廷派兵两次征讨都战败了泉城知府刘广一家被杀云天彪和刘永锡都折在那里要从我这里调将再兴兵讨伐。” 梁红玉转过头来惊讶道:“云天彪武艺不凡刘永锡虽然是个凑数的但到底已经跻身四大道官朝廷亲封的太虚大夫什么人杀得了他们两个?” “圣旨里没提不过我知道。” 韩世忠捏着酒杯把梁山如今大小头领的名目都讲了一遍。 他声调散漫神态慵懒坐姿不端哪里还有半分军中将士最敬畏的肃穆大帅模样。 但他这副样子梁红玉早就见惯了只是奇道:“你怎么对梁山的事情这么了解?” “李俊本来是我麾下水军都统制我放他回去养伤探亲没几个月州府回报说是成了通缉犯语焉不详我岂能不查?” 韩世忠又倒了杯酒“这一查还真是怵目惊心呐梁山那群所谓强盗根本就是京东东路各州府之下的百姓、难民。” 梁红玉噌的一声收剑入鞘:“那你肯定又有什么主意了。” “以区区水泊梁山抗衡朝廷怎能长久?但有陈希真在朝中恨的梁山咬牙切齿我也不好在官家面前为梁山说话。” 韩世忠眉梢一挑“除非陈希真死了。到时候我用些手段让李纲知道梁山隐情向皇帝提出把梁山招安或许可行。” 梁红玉思索道:“陈希真这人狠辣果决道法高强要他死已是万难况且他是官家近臣死在梁山岂不更加惹得官家发怒?” 韩世忠说道:“皇帝宠幸道士却杀的龙虎山衡山宁陵二仙山等地人头滚滚拿捏刘混康满门徒众逼他留在汴梁皇帝倚重武将但破夏之后那些不愿苟且的流散各地备受排挤打压他也视若无睹。” “看似文韬武略慧眼识人有成大业的雄心壮志可其实” 韩世忠喝光了那杯酒。 当年他也以为这个天命皇帝是个难得的千古明君天人托生只是后来他就明白了。 皇帝需要不造反的百姓却不太在意这些百姓究竟如何需要文臣打理朝政需要武将征伐四方却也未必会在意这些文武大臣。 那刘广等人自以为得势殊不知他们的性命未必值得当今的这位皇帝花半刻来怀念。 “陈希真只要死了就根本不重要了。” 韩世忠最后说道“但他到底要怎么死确实是万难希望梁山多得了这一个月能做好准备吧。” 梁红玉摸着剑柄沉吟不语。 汴梁文武、边军大将、京东东路各州府的官吏都在等待着都在关注着梁山。 但是很快就有新的消息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如同惊世雷光横贯天穹照亮了他们的一张张面孔。 那些新消息很多而最早的一个是出现在大名府。 那天大名府一座秀丽小院里天成美貌娇艳尤甚海棠春睡的女子正捏着一纸信笺。 “梁山” 她顿了顿默然了许久轻轻笑了起来“梁山啊果然有很多人都想做这种事而且已经有人成功了。” 名为琼英的女子卷起了那一纸信笺很快有丫鬟来报。 “小姐老爷和小乙哥来了。” “酒备好了吗?” “都是一等的好酒据说其中有一坛昔年还是二仙山的珍藏。” “好这样的酒才能让义父酣然一醉呀。” 琼英起身笑道“随我去迎一迎义父吧。” 她带人出门只见小路上缓缓踱来两骑。 前头一匹骏马上驮着个气势雄伟却观花望云、处处流连风景的中年汉子。 后面一匹老马上坐着个容貌绝秀手持短笛的薄裳青年那双清透的眼睛已经看向琼英。 大名府宣抚使卢俊义及推辞官名孑然一身的卢家随从燕青。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天下皆动 琼英年少的时候因为母亲生的貌美被人觊觎就设计暗害了她的父亲不料她母亲也是个刚烈的性子宁肯跳崖自尽也不肯屈从。 当时卢俊义奉命在河北路一带巡视碰到了这件事情就出手救下琼英又因为见她生的玉雪可爱根骨极佳收为义女传授武艺。 不过后来卢俊义被派去参与征讨西夏回来之后在各地辗转为官前年才回到大名府跟琼英聚少离多。 多亏了琼英自己争气武艺练的精熟卢俊义回来之后考教她的弓马刀枪见她演练的万分出色不由更加欣喜倾囊相授。 今日琼英便是派人捎信说从前功法上困顿已久的地方最近豁然开朗又有了新的进展以此为名邀请卢俊义来一聚。 “义父且到园中坐下用些酒菜看我演练那路枪法。” 琼英引着卢俊义和燕青踏入小园之中这里的花树都是她精心栽培修剪地上碎石铺路曲径通幽别出心裁。 石桌圆凳摆放的恰得其位正是在浅浅花香里淡淡树荫下夏日可以乘凉冬日可以避寒。 卢俊义和燕青入座之后只见桌上已经布好了碗筷杯盏丫鬟捧来酒坛开封之后顿时异香扑鼻使人头脑舒缓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好酒埃”卢俊义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声手上已经匆匆拿起空杯来只等着丫鬟倒酒。 那边琼英绰着一杆枪走到园子里有花木稀疏的地方豁然一抖枪头白色的枪缨轻轻一卷枪头已经递去十余尺之外。 她脚下不惊尘土不曾踏坏了青草人随枪走回环飞舞兔起鹘落之间仿佛以枪为龙骨人为仙雾穿梭于花树之间从枝繁叶茂处一掠而过。 粉白色的花瓣被惊落些许沾在琼英衣角枪头任她来去如风居然能叫那花瓣凝在枪尖不落。 最后停枪之时花瓣依旧嫩的可以渗出露水来。 卢俊义看她舞枪时已经尝了三杯酒只觉香气浸透肺腑熏熏然如登仙阁筷子还没有动过不自觉的就又多喝两杯。 “好啊!英儿果然精进神速不过你这枪好看是好看了还是少了些杀气。” 含笑点评两声卢俊义起身接过琼英的枪单手抓住枪尾手腕略微一沉枪尖顿时垂在九尺之外的地面。 “看好了枪是杀敌棍是罚人枪棒的功夫没有足够的威风杀气是不行的。” 他左手还捏着酒杯右边手腕一振抬手刺出一枪。 霎时间满园青草直立花树乱抖千百枚花瓣从树梢枝头惊起才飘升几尺的高度就又突兀的凝固在半空之中。 卢俊义目视枪尖杀气在那些悬空的花瓣上凝成霜雪转眼之间每一片凋零的花瓣上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寒白色。 嗡!! 他把枪头向上一挑冰花尽碎清凌凌的一片雪色从园子里直冲高空。 琼英鼓掌道:“义父的枪法还是那么好女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追及义父的境界。” “哈哈你毕竟是个女孩儿家杀气不足也无可厚非。” 卢俊义把长枪往旁边一送架在树枝间又回到桌边。 琼英也跟着落座请教一些枪法上的问题不着痕迹的不断劝酒后来又聊起些家常琐事。 不知不觉间卢俊义已经喝了四五坛酒下肚脸上有了些醉意。 他拿枪的时候威风凛凛恍如十头虎王百头狮子的精气神髓聚合在他须发眉睫之间真是无愧天下枪棒第一流的玉麒麟名号。 可一旦不拿枪了他平时的眼神就像是一头温钝、迟缓甚至有些愚昧的大水牛。 喝着喝着卢俊义眼中已有些迷茫昏沉强打精神说道:“不能再喝再喝就要醉了。” “醉了才好呀。”琼英笑道“我这园中也不止一间屋子义父难得过来若是醉了就和小乙哥在我这里住上一晚。” 她说话间看向燕青忽然发现燕青毫无醉意似乎从头到尾都只尝了半杯酒而已不由有些心虚。 燕青却只对卢俊义笑道:“主人你这些年在各地升升降降一身好本领无处施展知府他们请你赴宴你也喝不自在难得琼英为你寻来如此好酒怎能不喝个尽兴呢?” 卢俊义与燕青名为主仆实则情谊深厚平日里做事也常常要问燕青的意见。 既然燕青都这么说了卢俊义索性放开了喝醉意愈浓这些年天南地北的事情都信口说出。 也不知琼英到底寻了多少酒来桌上的下酒菜都已经换了五遍旁边堆了二十几个坛子卢俊义终于醉的不省人事渐渐趴在了桌上。 燕青拍了拍他的背见他只顾打鼾没有反应就转头对琼英笑道:“能叫主人醉倒想必都是术士法师酿的酒吧今天这一场你破费了。” 琼英说道:“义父当年离开大名府的时候把家业都托给了我今天这些酒又算得了什么。” 燕青说道:“可是我听说主人为你留下的管家、仆从不到一年就篡了家产还想假借重病之名要毒害你你孤身逃出卢家在外面吃了好几年的苦才夺回产业。” “真是事事都瞒不过小乙哥。” 琼英笑着说“那小乙哥要不要猜一猜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不猜。”燕青拿出铁笛懊恼道“我的笛子也沾了酒水先去洗洗吧。” 话音未落他就起身离开了。 丫鬟们紧张的盯着他的背影对琼英悄声说道:“小姐要不要放些麻药把他麻翻。有几个姐姐见他生的好看早就暗地里练了些桃花瘴气我把她们找来。一股脑的上手多半能成事。” 琼英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咱们自小命苦是多大的运气学到武艺法术我让你们勤修苦练你们就练这些东西?” 贴身丫鬟偷偷按了按胸口她怀里也藏了两张能放桃花瘴气的帕子面上委屈道:“我可没有埃” 琼英冷哼一声:“小乙哥是个通透的人既然走了我们就不必多虑。” 她把卢俊义的宣抚使腰牌解下来留了两个丫鬟嘱咐她们好生照顾卢俊义万一要醒就再多灌几坛子。 随后琼英带人到城外赶了一大群牛羊浩浩荡荡怕不是有几千只去到大名府的兵营之中。 “宣抚使知道各位日日训练辛苦特地派我们买了些牛羊来犒劳兄弟们。” 琼英出示腰牌带着那群牛羊进了军营。 因为牛羊太多琼英提议把这些牛羊分散到军营各处就地宰杀支起大锅到时候围着大锅吃起来也方便。 兵马总管觉得有理一边谢她一边把牛羊分散。 军营里已经欢腾起来这些士兵平日里过得也颇为清苦虽然用于修炼的矿石不至于有太多短缺但是伙食清淡连盐味都不重。 有官职在身的自然有途径大鱼大肉寻常士兵却很少有大口吃肉的经历不免眼馋这些牛羊。 登时有人磨了匕首寻了一头屁股肥壮的大牛就想把刀子捅进去。 那大牛反应好快一扭身顿时惨叫道:“我的屁股。” 周围的人见这头牛口吐人言瞠目结舌。 他们正在惊愕之时突然全营的牛羊都人立起来牛皮羊皮都从中间裂开一条缝从他们身上脱落竟然是千余个打扮精悍的男男女女。 众人不约而同的掏出陶罐小鼓锅碗瓢盆手帕发簪之类法器。 五色云烟在刹那之间弥漫整个军营。 琼英抢身上马一枪挑翻了兵马总管全营士兵相继被毒倒昏死过去。 反应最快的也不过跳出栅栏往外跑出五十丈而已照样闷头栽倒在地。 “二十五岁往上的兄姊留在营中处理这些士兵其余人随我杀向知府官郏” 大名府的官员捕快小吏们被打得措手不及节节败退小半个知府官邸都残破坍塌。 知府运用皇朝气运法门凝聚出来的那尊云霞巨像举手投足之间卷起滔滔气浪周围的屋檐只齐到巨像的腰间。 可却被琼英人枪相合飞天一击轰成了四散漫卷开来的云霞碎锦。 她提枪落在知府官邸屋脊上的时候眼尾绯红回眸看向那个四分五裂的知府大人神色灼如赤金。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挖地三尺敲骨吸髓。既然你们做惯了这样的事那也莫怪我来拆你们的骨头了1 枪刃激鸣玉泉漱石四下飘雪假如卢俊义能够看到这一幕的话就会发现琼英的杀气之烈尤甚于自己的枪法。 远处燕青的铁笛曲调悠悠传来不知他身在何处只能听见笛声渐趋高亢。 伴着这样的曲子义军竖起大旗攻陷大名府。 相隔不到一天的时间。 京西路陡然有漫山遍野的兵马攻向城池。 城上的守军早就吓得吹响铁哨敲起了焦斗但是贼军的数量多到了难以理解的程度无数旌旗在山野上下迎风招展。 有曹字旗刘字旗孙字旗更有吕赵典关马张等旗帜。 彩色的衣甲旌旗如同钱塘江上的大潮卷上了城头诡异的是所有的马匹、步卒行动之间都无声无息。 城中有高官大将各施神通轰杀大片的兵卒只见那些人马被轰死之后都轻飘飘的卷到空中变成一张张彩纸燃烧起来。 “原来是区区纸马刀枪术而已微不足道的邪术1 有将领运功大喝“只要守住精神不被吓倒这些贼兵的杀力自然削弱。” 他喊声未落身边就有亲兵被一刀劈成两半。 城中已经大乱哪里是说镇静就镇静得下来的那些纸人纸马只要不死刀枪挥出的时候就和真刀真枪无异。 况且无数纸人纸马里面还混着一些活人施展武艺法术突袭杀伤。 尤其是个手提枯木杖头上缠绕荆棘长发散乱的葛布男子。 “微不足道么?” 他挥动木杖风中百剑穿刺而去把那个大喊的将领扎成了刺猬低声说道“这是我们走过十三州千家万户的老弱妇孺亲手剪出的纸埃” 敢炽军张万仙号称聚众三十万在京西路起事。 江南路大江小河水道交叉官府收到消息运往汴梁的大批矿船最近陆续被劫于是调集水师围剿水匪。 断发纹身的千百条人影在水里穿行如同大股的鱼群搏击风浪借水势冲破船底在即将沉没的船上作战。 身穿金色鲜亮盔甲的汉子横行在船上杀的尸骨纷飞手里那杆通体暗金色的五股托天叉排风驭浪搅动着河底泥沙掀起一道道浑浊激流。 小船被那些湍急的浊流刮一下就得翻船沉没大船也被冲击的连连颤动甚至在船身破开大洞。 “哈哈哈哈弟兄们杀到船上的人全都跪下再停手等杀赢了这一波夺了战船我们就可以进城去抢了。” 江南路有贼首高托山三战江南水师三战皆胜流窜各处附近州县惶恐不能自持。 两浙路有石生、朱言、吴邦、陈十四、仇道人。 广南路有武胡、刘大鼓等人。 西川路有吕师囊李太子杨天王等等。 梁山上李应正把最近收到的这些消息汇总起来报给关洛阳。 “这大宋治下如果只往那些繁华大城去的话或许还能看出几分鲜花锦簇、烈火烹油的盛世模样。” “可实际上早已经天下糜烂如今大风一起就露出真容来了。” 李应感慨道“朝堂之上衮衮诸公做梦也想不到战火会烧的这么快吧。不过换在一个月前我也绝对不敢相信江湖中居然还有这么多英雄好汉。” 各地的造反动乱其实远不止这些只不过大多数都在刚有苗头的时候就被官军镇压了毕竟修炼了魔道功法的大宋精兵确实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抗得了的。 而这些能传出名头来的人每一个都意味着他们能在面对大宋官兵的时候取得胜绩。 虽然其中有不少很快就在官兵的围剿中失利、流窜但还是让李应深觉钦佩。 关洛阳对这种情况有过一些预料但同样被这种速度惊到了。 他仔细想想觉得还是小看了魔道复兴对这个世界带来的影响。 有了那套精准高效勘探矿脉的秘法大宋的兵马不但对外强了起来对内在如今这个朝廷的指挥下也显得更加凶残许多地方本来早就该爆发的起义硬生生被震慑着憋住了不敢动作。 而梁山起事攻陷泉城击杀殿前太尉的这些消息无论是从战事还是从人心上都给了各地百姓一个爆发的机会。 “风闻九野天下皆动。” 李应轻声念叨看着关洛阳的眼神深藏着敬重说道“大头领还有些消息离我们比较近是说青州各大山头的匪寨最近也有动作洗劫青州各地矿藏轮番攻打青州城已经颇有成效。” “他们看起来各自为战实则却好像互有联系背后可能已经结成同盟且有高人指点但是这伙高人不知为何始终不肯表明身份。他们离我们太近要不要做出些反应?” 关洛阳点了点头说道:“不急我到这里还不满一个月很多事还没有布置妥当。等我给梁山的兄弟们弄好了功课再考虑其他。” 李应疑惑道:“功课?” “我最近准备改一改他们的训练方法已经有点眉目了。” 关洛阳说道“你去把林灵素叫过来他在修行这方面比较有经验我跟他仔细聊聊。” 李应点头走出这间公孙胜施法建起的聚义大厅。 外面天光明媚梁山子弟有的训练有的耕种山上山下岸边水中井井有条。 天下皆动时梁山则在安宁之中逐渐积蓄着。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世上两般读书人 梁山的大股部队虽然已经回归水泊但还有小股精兵在林冲他们的带领之下去各地州府的矿场之中解救矿工。 如今聚集到梁山来的矿工数量也早已过万要想化解他们体内的沉积毒力只有靠传授魔道功法。 魔道功法这种东西方便是真的方便前期修炼只要资源足够门槛极低而且进步神速。 关洛阳从前见识过的任何体系就算是大唐的武学内功在普及效率这方面也相形见绌。 但这魔道越练隐患越深晶石矿物的重浊之气侵入到骨髓中之后上窜入脑噩梦迭生情绪难以自制性格难免就变得恶劣起来。 最近关洛阳就在九地辟易经的基础上尝试改进以他本身见识又借阅了公孙胜、林灵素他们的仙道修行法门改起来并不困难还能顺便完成任务要求里那个“扶持仙道”的标准。 “这套功法” 林灵素翻看之后默默推演了一遍脸上的惊讶之色越来越浓。 仙道和魔道虽然都要借用晶石矿物修炼但却有一个最大的不同。 仙道修行的利用效率极高只需要少量矿物就能够在体内不断的炼化把每一点杂质毒力都分解成人体所需的精纯元气。 但是仙道想要入门首先就要有足够的学识修养能够理解种种矿物的物性变化能够明白自己体内产生的现象。 胃肠心肝脾肺肾气血骨肉筋络脑四肢百骸脊椎躯干每一条经脉发生的问题对应阴阳五行的哪一个部分要怎么化解这些都要大致学过还要有足够的专注艰苦的修持才能修炼仙道。 这个时代天下九成九的百姓大字都不识一个要想让他们直接修炼仙道入门简直是痴心妄想。 魔道功法之所以门槛低、隐患大就是因为他们直接省掉了“针对性化解精炼”的步骤。 现在林灵素手上的这篇功法是以九地辟易经为基础稍微增加了一些内容把仙道修行大大的简化了将人体异常粗暴的划分为“筋、骨、皮、呼吸、大脑”这五个部分。 学习这篇功法的人只要粗略学过这五个部分的相关知识就可以将矿物杂质消解精炼纯化。 这个思路非常简单林灵素八岁的时候就想过如果仙道功法里面那动辄几百种矿物与人体的反应能够简化成五六种该有多好。 仙道传承几千年有过类似想法的人肯定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无奈现实给了他们迎头一棒若是他们删掉那些复杂的知识只留下简略的几种那么修炼这种简化功法的人很快就会有矿物中毒的现象出现。 因为现实的人体就是复杂的不是能只用五六个反应现象概括进去的。 “所以为什么你这么搞就能成功呢?” 林灵素反复的推演一遍又一遍的证实了他手上这本看起来很坑人的功法居然真的可以成功不会有半点杂质、毒素留下。 “而且这功法对矿物的需求居然是呈现越来越少的趋势前期想要修炼的够快才需要矿物辅助如果完全不在乎修炼速度的话甚至没有矿物也能炼这到底是仙道魔道还是左道?”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对着关洛阳感叹道“莫非你真是什么天人降世吗?” 关洛阳摇了摇头:“你看见的只是区区一篇功法的成果其实那背后是无数前辈积累下来的智慧我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四大练、真灵电能加上大唐世界的武道特色在关洛阳的引导下与这个世界的仙道魔道法门互为参照才能够结出这样一枚大道至简的果实。 林灵素也不追问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但是可惜就算你把仙道功法简化到这个程度毕竟还是比魔道功法难一些的。” “梁山的矿工、兵卒加起来数万人不止至少也要能读得懂这篇功法里的字词含义才能够开始修炼你要到哪里去找那么多人来教导他们呢?” 想要保证一定的教育质量一个人教导上百个孩子就已经是极限了而对于梁山这些不识字的成年人来说某种意义上还要更难教一些。 乐观的估计一个有学识、读得懂关洛阳功法的人恐怕也只能教导三四十个梁山子弟。 关洛阳思索了一会儿派人把李开先叫来。 “要搜寻附近州府之间那些读书人吗?” 李开先摇头说道“这件事情只怕不太好办大多数读书人不会愿意为梁山做事只能派人去强请但是他们又不会聚在一起居住探听住处一个个去找的话就太浪费时间了。” 关洛阳说道:“但事情不能不做那就以十天为限十天之内能找多少人回来就找多少。” 他又补充道“我听说读书人会有什么诗社也有一些特别能吸引读书人的名胜古迹可以让人优先到那些地方去找找。” 李开先笑道:“要说最能吸引读书人的地方那还不如让大家先去青楼找一遍呢。” “青楼?”关洛阳一愣忽然想到“我听说青楼女子很多都读书识字是真的吗?” 李开先道:“这话不假能称得上青楼的地方都有几分附庸风雅的意思要能跟官吏士子往来豪客谈的欢心岂能不读书呢?” “好1关洛阳一拍手“那就把这些姑娘们也请回来吧。” 李开先愣住了:“大头领你莫非要请那些青楼女回来教导梁山的弟兄吗?” 关洛阳平淡道:“这有何不可吗?” “这这” 李开先想说没有这样的事情这成何体统但再想想他都是个正在造反的读书人了再谈什么体统规矩也未免有些可笑。 林灵素在旁边冷不丁的说道:“天底下读书人九成九想要当官当了官的人九成九想要亲近皇帝汴梁青楼里亲近过皇帝的可多了去了要说看不起是不是该青楼女看不起那些苦读的人呢?” “哪有这样的道理1 李开先立刻反驳随即醒悟过来苦笑道“也对天下多少儒生学子对青楼花魁趋之若鹜又弃如敝屣枉我自以为跟他们不曾同流合污原来仍只是个俗物。” 他向关洛阳、林灵素行礼“李某受教了大头领这件事我立刻让人去办。” 关洛阳叮嘱道:“沦落青楼的难免是悲苦之人让林冲、鲁达他们各自带队要约束手下有些分寸。” 凭梁山如今的规模想要占据整个京东东路的地盘是万万不可能的就把这八百里水泊和泉城那边料理好就已经让李开先、李应他们忙得团团转。 但如果不以攻占为目的仅仅只是进出城池的话那周边各州府还没有哪里拦得住梁山的人。 不过是几天的时间里一车一车、一船一船的青楼姑娘就被拉到了八百里水泊来多半惶恐不安低声啼泣。 等到关洛阳派人为她们安排了住处许多姑娘还是脸色灰败隐隐约约的含着泪光。 虽然在城里也是被人轻践但到底还能保得一条命在有时吃穿用度还能比外面的人好些可是被土匪抢走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听说” 有年纪小些的姑娘又哭了起来“听说梁山有十万多人杀人不眨眼最爱吃人肉泉城那边的难民乞丐都被他们吃光了抢我们过来若只是上床还罢万一是见我们养的白嫩” 大而简陋的木屋外突然有个人抱着木盆撞开了门叫道:“老天啊这说的是什么丧良心的话梁山的恩人们什么时候吃过人了?” 进来的人是个婆子怀里抱着半盆面饼怒气冲冲的把面饼往桌上一顿“我原本就是在泉城外讨饭的都亏梁山的恩人们分了粮食又带我们来这里建了屋子分了田地还说恩公们吃人真是颠倒黑白烂舌根子啊1 小姑娘被这一吓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这又不是我说的。” 屋子里的姑娘们被老婆婆瞪了一圈倒也忘了哭了有老成些的便试探着问起梁山的事情。 假如来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这些姑娘是绝不敢问也不敢信的但给这些青楼姑娘送面饼晚饭的全部都是妇人、婆婆全部都皮肤粗糙身材瘦弱的样子却偏偏很有精神。 她们很快就攀谈起来。 这些妇人们不懂诗书谈吐也不文雅但到底知道好坏加上这是大头领事先交代的事都努力的安抚这些青楼姑娘。 这片地方的木屋里面哭声渐渐少了细碎的说话声延续到半夜渐渐也就都睡去了。 到了第二天姑娘们终于能勉强定下心来听关洛阳给她们发布的任务。 通读、背诵一篇功法然后讲解给梁山子弟们听她们自己也可以练如果有余力的话也可以叫梁山的普通百姓一起练。 李开先他们又在梁山的军规里面多加了一条反复强调不许众士卒骚扰、妄议这些为他们讲课的人。 又过了几天到了梁山的人已逐渐安心下来外面的传言却是甚嚣尘上愈演愈烈。 青州、徐州、沂州、密州到处流传着梁山大头领是个妖道色魔的传说据说他修炼采阴补阳的邪功妖法要夜御百女一个个说的煞有介事。 虽然很多人连大头领到底叫什么都没弄清楚但是梁山大头领的师承已经编出了至少十个门派连功法的名字、效果几时几刻练功都有热心的人给编排出来了。 “那妖道可是汴梁城里出来的京城名妓李师师听说过吧当年就是被这个妖道糟蹋了三天三夜啊啧啧啧最后死的惨不忍睹。” 青州的酒楼里几乎每一桌的人都在议论这个事情。 有个大汉却故意发出长长的气音嗤笑道:“你们都是道听途说吧什么妖道我告诉你们梁山的大头领分明是个和尚。” “前几天他们到青州抢姑娘的时候大爷我是亲眼瞧见的好大一个光头那个身子骨不愧是练采阴补阳的真是雄壮。” 这汉子竖起一根大拇指“当时楼里的老鸨正在后院调教几个新买来、不听话的姑娘多半是因老鸨长得丑被那妖僧厌了单手一抓就丢到了天上好半晌都没掉下来后来才听说是掉在城西了。” “这就是鼎鼎有名的大佛老爷欢喜禅功埃” 旁人都不肯信那大汉急了:“我真是亲眼所见实不相瞒我偏爱那种性子烈没调教好的当时就是想到后院去尝尝鲜多亏当天拉肚子躲在茅厕里蹲了老久不然的话哪还有在这儿跟你们说话的份儿。” 呛! 青森森的宝剑忽然压在这大汉肩上整个酒楼里的人背上都爬起了一阵寒意刚才还议论的热火朝天这下都噤若寒蝉。 那大汉吓得僵了只听一个声音在他背后说道:“你真见过梁山那个色魔?五官相貌给我细细的说来。” 汉子咽了几口唾沫仔仔细细的描述了几遍。 持剑的人自言自语道:“我确实听说杀了云天彪和刘永锡的是个道士来着不过管他道士和尚做这事该死若是遇到时机一并杀了吧。” 汉子这才听出背后那人嗓音娇软微含冷冽之气好听极了虽然三句话不离一个杀字但光听声音都能勾勒出一个绝色少女的样貌不由得勾起色心。 “小娘子姑娘家家说什么打打杀杀呀你把剑收好哥哥” 嚓! 青剑一扫而过黑衣冷艳的少女提剑就离开了酒楼。 片刻后那个汉子的头从肩膀上滚落了下来酒楼里喷起一汪血泉惊叫连连。 金乌西坠星子满天到了子时三刻夜色深重。 梁山泊烟水浩淼波浪起伏被降服的那条蛟龙在水底缓缓游戈拖着自己的龟壳无声无息巡视周遭。 蛟龙的龙鳞微动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扭头扫过四周又感觉不到半分异样晃了晃颈上的鬃毛继续潜游。 梁山群峰边缘的浅滩上黑衣少女提着连鞘长剑慢慢步入林中回头看了一眼。 “居然有蛟龙护卫毕竟水中奇物要剁了头不难有无声无息瞒过去还真是有点惊险。” 她孤影伶仃在林间缓缓走过眺望峰顶走势悄然判断大头领的住处可能建在哪里。 这人胆大包天孤身一剑就敢闯到梁山来年纪虽小却有一股置生死于度外的杀性更兼耳目灵通远远的就听到脚步声陡然一跳藏身在树影之间。 四下空林来风枝叶晃动光影婆娑居然看不出半点藏了人的痕迹。 “老凌啊研究技术是个好事但是你琢磨刘慧娘留下的那些机关偃甲已经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了偶尔也要出来走走透透气放松一下。” 树影下有个年轻的白袍道人拖着皮肤黝黑的汉子走来。 凌振心不在焉的说道:“那些机关偃甲当不得我几发火炮但构思奇巧假如我能研究透了或许就能让搬运极度不便的那些大炮变得小巧起来到时候让人来不及警觉就崩他几炮一定很快活。” 关洛阳浅笑道:“你是被敲晕了带来梁山的居然对梁山这么尽心?” 凌振肃然道:“某个姓戴的太小觑我了凌某也不是狼心狗肺之人梁山的作为我都看在眼里鲁达这样的真汉子都对大头领如此敬佩我若再三心二意还算得上什么好汉。” “哈哈戴宗那事是个误会毕竟那时身在敌营他是怕来不及说清。” 关洛阳说着眸光微动霍然停步按住凌振肩头让凌振也止住了步伐。 林中不时有树叶飘落都青翠嫩绿唯独前方不远处刚从树梢上飘下的那一片沾了些凋黄之色。 “想不到朝廷的兵马还没有再来居然来了个刺客。” 关洛阳的身影陡然消失。 前方的大树陡然从顶端开始分裂成指节大小的碎片无论是树干树枝还是树叶尽数如此。 那是因为有无光无暗的绝快剑气顷刻间从树顶一贯至根切割了不知道几百几千次。 而这样的一剑只不过是为了挡住关洛阳瞬闪而来轻飘飘横着挥出去的一掌。 密集而迅烈无比的剑气罗网在碰到关洛阳的手掌时立刻变得迟钝起来无光无暗的无形剑气也好像具有了半透明的实体。 让不远处的凌振都能够清楚看见那一根根矫跃的剑刃模样。 接着那些剑气就在关洛阳的手掌下粉碎连带那棵大树的残骸都碎成了肉眼难辨的燃烧光尘。 黑衣少女在破碎的剑气后方现身青森森的宝剑一挡立刻被打得飞出林外砸向水面。 她的身影沾到湖水之时突然连人带剑化作一道青色长虹飞向梁山峰顶。 剑气长虹的尖端飞快变得透明起来消失不见。 关洛阳抬手向天一抓周边的山林磁场从无形之中被他调动起来闪烁出肉眼可见的电光犹如一个巨大的螺旋球体力场从地面升起撞在高空之中。 隐去了身形的飞空剑客再一次被电光撞的显出了原形螺旋的力场如同巨大的漩涡重力、磁场一同在将她向着关洛阳的手掌吸过去。 黑衣少女在空中凝滞了一下松开剑柄坠落下去。 轰!!! 地面掀开土浪烟尘关洛阳拿住那把湛青色的古剑一剑劈开尘埃架在了黑衣少女的脖子上。 剑脊拍在她肩头砸的她身子一晃却没有跪下。 “嗯?” 关洛阳声音微疑“为什么突然弃剑?” 这人剑法、功力都非常精湛堪比拿到了光武神兵中一杆好枪之后的林冲。 假如不是她自己弃剑关洛阳肯定得多费不少手段才能拿下。 黑衣少女说道:“你就是梁山的大头领?” 关洛阳道:“是我在问你。” “因为我发现我弄错了如果再跟你打下去不就是一错再错?” 黑衣少女落落大方的打量着关洛阳两眼是如同可以看透金石的琉璃眼眸“山上那块地方远离湿气避虫避瘴但是那居然不是大头领的住处里面住的是一群脂粉气很重的姑娘就是你们最近从各地青楼抢过来的人吧。” “况且鲁达也在这里的话他敬佩的人绝不可能是个惯于吃人的色魔。” 凌振走近了过来看清少女的样貌讶然道:“你是陈道子家的丫头?怎么是你?”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青州驼岭千佛窟 呛! 梁山聚义大厅里面关洛阳把青色的古剑收入剑鞘之中双手交叠拄在剑柄上。 他抬头看去的时候黑衣少女还在跟鲁达、林冲等人叙旧。 “还真是健谈。” 关洛阳说道“这陈丽卿也是你们破夏之战那时候的战友吗?” 凌振站在关洛阳身边闻言低笑道:“破西夏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娃哪会是什么战友?是后来班师回朝大伙都曾在汴梁住了几个月那时熟络起来的。” “陈道子一向冠冕堂皇满口修仙求道忠义报国从来不曾听他提起家人也是到了汴梁之后才知道原来他还有个女儿。” 凌振回忆了一番“不过这小丫头脾气古怪有时乖巧而憨直对陈道子毕恭毕敬言听计从有时又活泼的很动不动跑去武将切磋的演武场上看热闹。谁若稍胜一筹她就跑去送糖葫芦可爱得紧。” “两年前她就不怎么在汴梁出现了我去打听陈道子避而不谈也就不了了之想不到会来到梁山。” 林灵素一直盯着陈丽卿这时开口说道:“小丫头你练过太清天心论?” 陈丽卿转头看来笑得露出唇角一点尖牙眼神有些郁郁反问道:“这位道长莫非也练过吗?” “我没有练过但我看得出来你练的是邪路。” 林灵素兴致颇高侃侃而谈“仙道修行就求一个精纯细微对皇朝气运视如毒虫猛兽唯恐被污染了根基一旦被染除了自斩修为、重新磨砺外就只有堕入魔道这一条路。” “但是龙虎山从汉朝末年以来历朝历代经常受到皇帝的封赏跟皇朝气运纠缠不清却还能保持仙道的修为就是靠着张道陵传下的太清玄元二十四篇之首——天心论1 天心论立意高远以“坠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为宗旨力求修炼出一颗与天相通的道心。 这篇功法的正宗练法是要把皇朝气运红尘欲念当成皂角水一般用自身的七情欲念与之相互砥砺就像用皂角水洗衣服越洗道心越是通透修为越是纯净。 所以龙虎山的历代传人经常都会选一些天赋不凡、俗念又重的少年大力栽培等到他们心里的世俗念头跟外界气运相抵相磨就会越来越具备高道气质清心寡欲专心道统。 但问题是既然修炼这篇功法的人本身就具有很厚的世俗念头又怎么可能个个都愿意走上避居山野、仙家高人的路子呢? 于是就有了把天心论曲解后的邪门修炼之法。 把红尘欲念练成一颗红尘心再从自身诉求之中选一种最专注、最强烈的念头提炼出来不断催化化作偏执道心二心并存。 这样一来既不用怕自己会懈怠又不用担心变成清心寡欲、淡泊而无功名的模样。 “二心之人如同在悬崖边走一根细细的铁索两边都是万丈深渊稍有失足便粉身碎骨除非真是天性贪婪六欲炽盛不肯放下半点否则一般人还不敢练呢。” 林灵素好奇道“你小小年纪是有什么执念非要练这样的功法?” 天心论是龙虎山修炼的高层奥秘就算是龙虎山门人都有很多不曾听说过更别说分出正路邪路了鲁达他们也是头一回知道陈丽卿练的居然是这么凶险的功法。 “这不是我自己要练的。” 陈丽卿平淡的说道“陈希真当年得了龙虎山真传苦修不辍学到天心论之后更是进步神速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追求功名爵禄的心淡了似乎已经安于平凡便不由得惶恐起来。” “他不愿放弃修为又不愿不求功名就找到了天心论的邪门练法先骗他胞弟陈希义修炼依靠血脉感应之术把陈希义当做前车之鉴练了两年陈希义偏执癫狂病重死了。” “于是他又骗我修炼还是靠至亲血脉来帮他趟路见我练了几年居然不死他又按我练过的部分做些改良才放心依这条路练了下去。” 众人听到这里个个心头都萦绕着几分寒意如陈希真这样的血脉之情实在叫人心寒又心惊气愤不已。 李开先跟陈丽卿不熟却也喃喃说道:“人都说虎毒不食子陈希真这所作所为真是” 陈丽卿倒是坦然:“我长大成人这两年发现自己一旦发起性子来就六亲不认出手不知轻重夜半无人时自己回想也觉得古怪。后来得了刘混康真人提点才知道其中隐情。” “我练出的道心原是一颗杀心好在我年幼身上还没有官职不受皇朝气运影响无论道心还是红尘心都没有养的太过强盛刘混康前辈设法帮我将二心化解叫我静心修持三百日就可以免去后患。” 林灵素点头说道:“刘混康堪称宗师你主修的又并非天心论要化解不难可你如今身上仍有天心论的痕迹其间恐怕还有许多波折吧。” “都只是些过去的事而已这些事既然杀不死我譬如朝露无谓再提。” 陈丽卿璨然一笑明眸皓齿向关洛阳说道“大头领我鲁莽闯山的事还没有算清不过我这里有个消息不知道够不够用来抵罪?” 关洛阳奇道:“什么消息?” “我听说最近天下各处都有动乱但京东东路这边算是有些气候的势力只有两股除了梁山便是青州。” 陈丽卿掰了掰指节发出两声脆响十分热情的说道“梁山聚集这么多好汉志向非小吧日后必定要跟青州匪寨打交道。” “而我之前在青州徘徊日久碰巧发现青州群山二十八处匪寨的幕后之人就藏身在驼山千佛窟与昊天宫之间。” 关洛阳略作沉吟。 陈丽卿还在鼓动说道:“二十八处匪寨兵力分散幕后之人不愿暴露身边纵有精锐人数必然不多大头领敢不敢直入龙潭先把对面那个当头的压服呢?” 李开先面露狐疑之色收敛表情向关洛阳提议道:“大头领夜已深了陈姑娘远道而来还是先给她安排个住处旁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聊吧。” 陈丽卿偏头看了李开先一眼主动说道:“那好吧我可以跟你们抓来的那些青楼姑娘们关在一起。” 李开先笑道:“那些姑娘是请来当讲师的可不是囚徒陈姑娘也是贵客公孙道长还请你施法为陈姑娘另起一间屋子吧。” 关洛阳把那柄青色古剑抛还道:“那就先这样吧戴宗留下其他人你们各自回去休息。” 众将离开之后林灵素这个不用睡觉的人老神在在的坐在厅里没动戴宗等着听关洛阳吩咐。 李开先也留了下来。 “大头领这姑娘虽然跟山上的兄弟都有些交情但毕竟是陈希真的女儿不可轻信。青州的事情我们到现在还没打听清楚她听些谣言就敢闯梁山这么鲁莽冒失又怎么偏偏凑巧知道幕后之人的老巢呢?” 林灵素却道:“倒也未必她的天心论修为不会作假这份走邪路得来的杀气道心还没有彻底化解掉若是被诱出杀性脑子里就很难装下其他事情但平时或许是个机智心细的人。” 关洛阳摇了摇头道:“没必要想那么多那地方真是老巢也好是陷阱也罢都是无所谓的青州我一定会去但等我过去的时候不管那幕后之人原本藏在哪里都只能在我指定的地方现身。” 李开先有些不解说道:“无论如何大头领要去青州的话肯定不好带太多兵卒却需要高手随行就请林道长跟大头领一起去吧。” “不行林灵素要镇守梁山到时候带谁去我心里已经有几个人选了。” 关洛阳说道“但我具体什么时候出发还得看戴宗的脚力如何。” 戴宗立刻抱拳道:“大头领又有什么指令我听凭吩咐绝不会有半分怠惰。” 关洛阳双手拢在袖子里面带着种种松鹤祥云图案的道袍上忽然泛起了鲜红色的网格纹路。 过了片刻他张开双手手上捧着几个深红色的线团。 “我已经写好了一些信件戴宗你要把这些信送到天下间那些已经有名声传扬出来的义军头领手上每个人一个线团。” “嗯青州那地方险峰极多地势复杂方便退走选在那里聚会应该会比选在梁山更让他们放心。” “你补上一句话就约他们本月十五日出之后在青州驼山千佛窟会面。” 大名府。 窗外的天色已经慢慢亮了起来。 卢俊义在屋子里不断踱步长吁短叹。 他身上的衣服还带着些酒气还是几天前喝酒时候穿的那一身味道已经很不好闻了。 可这几日卢俊义心里千头万绪根本没有察觉身上有什么不妥。 燕青推开门走进堂屋道:“主人琼英又背了一捆荆条在屋外跪着了。” 卢俊义恼火道:“她跪我干什么她都占了大名府了每天难道还这么悠闲什么事情都不必做吗?” 燕青笑道:“琼英分得了轻重所以她只是晚上来负荆请罪等到太阳真的升起来她又要出去处理事务了。” 卢俊义更加气闷了:“分得清轻重她还会造反吗?她知不知道一旦造反以后这大名府内内外外的要死多少人要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有多少人死于刀兵这是多大的罪业啊?” 燕青说道:“可是琼英不造反的话这大名府照样每天都在死人埃” 卢俊义错愕道:“你这是什么话?” “实话呀。” 燕青指间转着那根铁笛“主人这几年除了练功练枪就是喝酒泛舟或者爬山眺望观赏日出云海可还记得我们去湖边去山上的时候曾经路过许多无人居住的荒村?” 卢俊义点点头脸上还是有些不解。 燕青叹了口气:“主人莫非从没有想过那些村子为什么会变成荒村?” 他知道卢俊义当真是从没有想过这件事情至少没有深想过所以他也不等卢俊义回答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是因为青壮被拉去矿上被征去做了民夫老人和孩子无力耕种就往别处逃难或许是在哪座城里做了乞丐有幸多活几年或许死在半路上没几日也就不见了尸海” 卢俊义听得眉头紧锁眼神犹疑几度想要开口又闭上嘴巴最后犹犹豫豫的说道:“莫非琼英还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至少不会更坏。” 燕青劝道“这也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该去做的事情埃” 卢俊义犹豫道:“我再想想。你让琼英丢了那些荆条吧她的武艺是我亲自传授的假如还能被那小小木刺伤到岂不是枉费了我的教导。” 燕青应了一声出门去了。 琼英悄悄打探:“如何?” 燕青拉她走到府外:“成了主人一向没什么定见耳根子又软几日下来早就消了气了。不过你还要照顾他的面子不要再提他置气这件事情等过两个时辰就当他从来没生过气一样请他去操练士兵。” “好1 琼英喜道“有义父相助大名府的兵马声势就能更上一层楼。” 燕青提醒道:“但大名府还是不可久留你占了城池等朝廷商议妥当周围兵马源源不断的攻打过来我们处处被动必有失守的一日。终究还是要想好退路弃了城池往荒野山林之间去。” 琼英连连点头:“天下功法最能速成的莫过于魔道。可是要能抵抗精兵少说也要一年多的时间等我尽量再多搜集一些矿物粮食带上愿意追随我们的人撤往大名府北面山脉的天险之中以图日后。” 她脸上流露出几分遐思“我听说梁山那里的人本来只是逃难的青壮不知不觉间就成为红衣胜火连战连捷的虎狼之师也不知道他们是有什么妙法?” “报1 一骑快马绝尘而至来到琼英身边翻身下马向她献上一个布袋。 “军主刚刚有人寻到军营之中送来一封书信和一个鲜红线团自称梁山戴宗说梁山的大头领要请天下英雄在本月十五到青州驼山相会。” 琼英解开布袋里面果然是一封信和一个线团。 她拆信看的时候燕青在旁边微微蹙眉很是疑惑。 青州和大名府这里相隔山水迢迢义军领袖的身家性命干系重大哪里有可能因为区区一封信就长途跋涉而去? 梁山的人明知不可能却偏偏做出这样的举动是有什么用意? 然而琼英刚把那信看到一半呼吸已经陡然间急促起来。 “小乙哥叫上义父到军营来。” 她来不及多说匆匆回转军营去把那一群平日里跟着官吏作威作福到如今还心存侥幸、顽固不化的俘虏押出。 鲜红的线团被托在琼英细腻柔白的手掌上按照书信所说灌入一道功力。 顿时线团炸开满天红丝钻向那些俘虏。 片刻之后满空蠕动的红丝刷刷刷刷收拢回去数百名俘虏的身影显露出来相继倒地神情萎靡不振面上惊恐万分。 他们虽然还苟活于世却感觉到自己十年来苦修的魔道功力已经被刚才那些红丝掠夺一空。 更可怕的是他们身上的外衣也被那些红丝扒了下来。 等卢俊义赶到的时候就看见点兵场上五百名身穿火红劲装的士卒正在搬动巨石奔腾跳跃一个个都有千斤之力速度快逾奔马。 粗看之下他还没察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到了近处猛然发现这些士卒身上居然没有半分魔道浊气的修为不由得有些疑惑。 琼英把那封信给卢、燕二人看过。 卢俊义低呼一声看看信又看看众士卒呢喃道:“世上还有这等奇物?” 燕青也是满脸匪夷所思。但事实已经摆在他们面前了。 只要一根红丝一套麻衣就可以化作此种火红的兵装让有志反抗的民夫摇身一变拥有精兵一般的强悍体力。 “信上说这些红丝只是梁山大头领掌握的那只神蛊的子体所以只能造就这五百套兵装而神蛊的母体并没有这种数量限制。” 琼英眼神复杂芊芊玉手攥成拳头敲了敲自己额头道“青州大会上他会拿出神蛊的母体” 京西、江南、广南、西川等等等等天下各路义军头领相继体会到了与琼英如出一辙的心情。 包括青州的匪寨。 本月十五日出之时驼山千佛天下有志之人都将不得不奔赴这一场邀约。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敬神如神在 青川驼山地势险峻风景独秀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高达数百丈远远望去如同一株直入云霄的青松古树。 而在这一株青松古树东边不远处有两座山丘南北相对南边的小些北边的大些形如骆驼背上的两只驼峰周边地势也显得较为舒缓仿佛是一只巨大的骆驼卧在树下休息。 这样的景色也就是驼山地名的由来。 昊天宫就建立在北面驼峰峰顶之上宫中以“昊天上帝祠”为中心前后左右分别建立起玉皇殿七宝阁聚仙楼龙湫池东西配殿等等。 大规模的殿堂楼阁共有五六十座绵延覆盖着整个峰顶倚风揽云气象万千。 这座宫殿群是宋哲宗皇帝年间建造的离如今也还不超过三十年红墙黛瓦金漆神像既没有因为年代久远而破损又多了几许岁月沉淀的气韵营造出安详庄严的氛围实在是文人骚客踏青歌咏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不过如今青州匪寨林立那些达官贵人儒生士子也没有谁敢到深山中来上香游玩了整座宫殿群都被身材干瘦精悍劲装打扮戴着头巾的汉子们占据。 他们盘踞在各处殿堂之内每日念咒洒扫苦修法术有时成群结队的祭起一些飞梭法器、铜丝刀网满空盘旋碰出火星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若是有人法术上摸到了更进一层的关隘便会前往昊天上帝祠得到了他们总教主的指点后才能踏踏实实彻底迈出那一步。 总教主方腊盘坐在蒲团之上背对昊天上帝神像面朝门口一缕阳光斜射进来照在他身上浑身上下朴素的白袍都洋溢着温暖的光阴。 他头顶方巾裹发胡须有些缭乱五官略显消瘦但高鼻朗目双眉如剑气势十足指点门徒修行时微微沙哑的嗓音能给人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心感。 就在门外几名徒众按照他的指点席地而坐当场入定的时候一个红袍大汉势如猛虎行走带风的来到这里。 “石宝拜见教主。” 方腊说道:“石护法什么事?” 石宝送上一封书信等方腊看过之后解释道:“这封信是昨天晚上就已经出现在寨子里的我们先检验了一番信上没有什么手脚至于那所谓的神蛊子虫我们也找了些官兵试验与信上所说分毫不差。” 说话前石宝掏出一件折成小块的衣物。 方腊面露讶然之色接过去用手指捻了捻:“果然是活物这样的蛊虫从前闻所未闻梁山居然能得到这等神物真是得天眷顾啊。” “但是梁山要用神蛊母虫为饵把天下的义军头领都引到青州来。” 石宝焦急道“青州是我们的地盘他们这样的做法未免欺人太甚。” 方腊垂眸沉思从容说道:“他若是在梁山请天下义军头领聚会能有几个人敢去?” 大家虽然都是要杀狗官抗皇帝但要说他们彼此之间就一定是同道中人能互相有什么信任那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梁山不但是关洛阳老巢而且地势对外人十分不利。 反观青州地势奇险高山深谷茂林沟壑来赴会的人必定都是高手假如发现事情不对想要脱身那是轻而易举。 石宝转念一想神色稍缓:“而且在外人看来青州匪寨势力错综复杂彼此之间不是同一条心那些人假如要来赴会也会更安心一点。可是梁山指明要我们背后的人赴会恐怕是察觉到教主的存在。” 方腊说道:“这也不奇怪梁山和青州毕竟太近了。他们能猜到青州势力尽归我管还敢把聚会之处放在这里也算豪气具体地点是青州哪处?” 石宝面色古怪:“按戴宗的口信时间本月十五地点就在千佛窟。” 方腊怔了怔:“好个关洛阳!” 所谓千佛窟指的就是驼山南部的那座驼峰从南北朝、隋唐以来陆续有僧人在那里凿石造像大大小小的佛像数不胜数直到唐朝末期之后这种事情才渐渐少了。 造像的人已经归于黄土经他们之手雕琢出来的石像却成就了青州八景之一驼岭千寻千佛石窟的美名。 对寻常百姓来说山路崎岖天梯环绕山体要在昊天宫与千佛窟这两座山峰之间上山下山还算得上是遥远艰难。 可是对一流的术士、武人来说皆能从山顶上腾空而行昊天宫与千佛窟之间不过就只是相隔数里罢了。 方腊站了起来走出昊天上帝祠一路踏出宫门眺望千佛窟。 “会选在这个地方可不像是无意之举看来他们不但看出青州二十八寨背后有人还隐隐知道了我所在的范围。” 石宝在他背后拱手道:“教主我们要不要做些布置?” 方腊反问:“布置什么?” “关洛阳定这个地点开这个大会可以看出他作风霸道至极到时候跟各地义军头领肯定会有冲突。” 石宝仔细分析说道“如今这个局势朝廷还是最大的威胁各方肯定都有克制之心但都是习武之人、学法之辈万一气血上脑杀气攻心拼个各自重伤也未必不可能。” “咱们如果细细的安排下一些手段或许就能趁那个时机把他们擒获用毒药控制他们到时候天下义军大半都要听从我们的号令再有神蛊入手的话……” 他说到这里鼻翼扩张呼吸已经有些不可自抑的急促起来眼中盛满了野心的光芒。 方腊却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负手望着南边不置可否。 石宝缓了缓又道:“教主我也知道事情多半不可能像我想的那么顺利。倘若他们没有斗成重伤那我们布下的手段就好好隐藏不要发动嘛。无论如何有这些手段布置下来总是利大于弊的。” 方腊依旧不语又过了片刻才道:“石宝你信神么?” 石宝不明所以犹豫道:“教主亲口问我不敢不说实话。咱们虽然一向以神神鬼鬼的事情调动民心壮大军威但其实寻常鬼怪连我一刀都挡不住至于那真正的神仙古往今来能飞升的又有几个真飞升了又岂会在乎凡尘中的事情?” 方腊说道:“依你的说法轩辕黄帝是仙道始祖太公姜尚是兵道圣贤像他们这样足以飞升的绝世强者又为什么也要重视祭祀呢?” 石宝不假思索道:“多半是驾驭万民的手段。” 方腊又道:“可他们就是在世的神魔鼎盛时谁敢不从何必祭天又有谁当得起他们一拜?” 石宝被问的一滞虽说当下答不出来但他也不觉得真有什么回应世人的神佛反而心中多出一点荒谬的感觉。 ‘咱们那些安抚百姓煽动民心的手段都是教主从道佛典籍里边摘出来的段落拼凑而成这么多年下来教主不会把自己也骗了吧?’ 他看向方腊这时心态有些不同猛然注意到了一些之前不曾细想的地方。 方腊的袖口居然有些磨损的痕迹身上那件白袍有几个缝合的地方竟然还露出了线头。 遥想当年教主背地里谋划造反自立为王表面上跟官府往来出则绫罗绸缎宝马香车驾鹰斗狗入则仆从成群熏香沐浴何曾有这么简朴的时候? 就算是偶尔去见那些贫苦百姓也就是嘴上体恤体恤而已不过是为了等真正起事的时候能有更多人追随。 教主这是怎么了? 石宝心中有些担忧脱口而出:“教主你的《宝日月运化心经》最近是不是?” “你担心我走火入魔。” 方腊转过身来面上一笑“却是相反我这几年屡有开悟远胜当年你们的修行常常受我指点难道察觉不出来?” 石宝一想确实如此教主不但修行上的境界愈发高远经营势力的本领也比当初更加玄妙。 那年他们从睦州清溪一路逃到青州隐姓埋名都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短短数年方腊居然又经营起二十八寨手底下的兵马比当年在睦州的时候还要可靠。 “你不用害怕我现在确实信神但也不是信什么千佛群仙我只是在当年大难不死后深思苦想慢慢明白了一些道理。” 方腊说道“我在睦州的时候道君皇帝昏聩天下百姓苦他久矣。我看出民心可用顺势而为有悲苦的人就安抚他们有热血的人就激励他们果然短短时间里建起好大势力。” “可后来我是为什么会败呢?” 石宝说不成话他今天已经好几次无法回答了。 当年他们在睦州行事何等隐蔽那时候睦州有反心的人已经到处都是实在想破脑子也想不明白皇帝怎么就指挥的那么准让一群道官突袭方家。 这个困扰多年的问题重新被提起石宝忍不住念叨:“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方腊继续说道:“那一败我苦心拉拢的好兄弟们死伤惨重神箭庞万春宝光和尚邓元觉术士郑魔君司行方老弟包道乙包兄都陆续死在围剿之中我侄儿方杰勇冠群伦连番突围重伤之后被陈希真所杀。” “我被王老志的火龙灶鼎大法重创我儿方天定最后假冒成我引开追兵被他们练成飞灰。” 随着字字句句传入耳中石宝不禁回想起当初一幕幕血色涂抹的情景等到方腊逃到青州的时候身边已经只剩下石宝、王寅和厉天闰三个人三人也都是重伤在身。 “我想了两年才想到一个关键。当年我们商量着举事我曾经提出一条计谋等到举起反旗之后可以在各地派人放火烧掉那些老百姓的屋子逼他们不得不跟我们一起行动。” “附近六州本来就盛产木材到时候几百万人都不得不成为我们的羽翼追随我们行动。” 方腊说到这里闭目长叹“就在我提出这条毒计当天晚上道官破门我方家世代累积的家业先付之一炬。” 石宝倒退了一步毛骨悚然。 “世间真的有神啊!那就是天道是因果如果只是小善小恶个人作为或许可以逃过神的目光但越是做大事的越逃不过这种因果。” “大儒文豪所行不端必被后世万人所指。王朝君主昏聩无能纵然再大疆域也将迎来崩毁。” 方腊眼中有清亮得让人无所遁形的神采看着石宝缓缓说道“天下义军头领那是多大的事情!你若用毒计候着那些义军头领日后也必被歹毒之人所噬。你是我的兄弟我不会让你沦落到那样的境地。” 石宝的野心被莫名的慌张所扰乱但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咽了口唾沫便勉强镇定下来还有些不甘的问道:“若是这样说那我们经营青州还有什么用处?” 他愤愤道“等梁山的人大摇大摆跳到我们面前在千佛窟叫我们一起去会面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当然不是!” 方腊平和而果决的说道“现在的我不用毒计不害无辜问心无愧现在的我功法大成宝日月运化无穷现在我青州势力再兴皇帝还是残暴世间反心又起。” 他声音放得很慢很慢字字都清晰得让人不敢或忘“神这回也不会来阻碍我!” 山峰周围云海翻涌。 天上朦朦胧胧的太阳变得格外的清晰云层裂开一线。 有最强烈、最明亮的光落在山峰之上照在方腊身上那件简朴破损的白袍再也看不出任何瑕疵。 昊天宫里修炼的人们都察觉到异样纷纷来到殿外向着那道光芒行礼他们身上的元气暖融融的就在这转瞬之间修为又更醇厚了些许。 石宝心弦震颤微微弓下了腰背以比往日任何一次都更加虔诚的目光看着面前他所追随的人。 “你们去千佛窟备好座位安排好粮食饮水粗茶粗酒、山间瓜果也无妨只要让他们能填一填肚子也算是为他们接风洗尘了。” 方腊俯瞰南边那座驼峰里面的石窟千佛不乏造像精奇、宏伟者都被他垂下的眼眸平静观赏着仿佛那只是一些天然生成的石头。 他看诸佛菩萨的造像跟路边任何一株可喜的青草野花都没有区别。 敬神如神在佛像等微尘。 “梁山此举深得我心。” “等那些初举反旗的志士豪杰们都来到这里我会告诉他们孰为强者孰为胜者谁才是能够收服他们葬送这个腐旧王朝的人!”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列座 关洛阳定的日子在十五。 可是从前一天下午开始驼山周边就已经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氛围。 普通义军士兵、乃至于青州二十八寨的大部分首领都未必可以察觉到这种变化但是对方腊来说他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每一股从周边掠过的殊异气息。 那肯定是来自其他地方的义军高手在提前勘察地形查看有没有埋伏。 有的人只来了一趟似乎也感受到了方腊的存在便彻底隐匿起来。有人却在周围不断的徘徊显然有几分故意试探当地人态度的意思。 当然不管是谨慎小心还是故作猖狂释放气势来挑衅这前前后后的十几波人都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现身。 直到那一轮弯月升起在天空中渐渐走到偏向西方的时候终于有不怎么掩饰的马蹄声缓缓靠近了千佛窟。 这两匹马都是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皮毛细润体格彪壮马鞍一侧配备着鸟翅环得胜钩。 琼英那一杆琼花破玉白缨枪尾端穿在鸟翅环中前端挂在得胜钩上马蹄得得响动时枪缨被风吹得微微浮动与她那一身杏色劲装银白披风相得益彰。 而卢俊义的马上除了一侧挂有大枪之外另一侧还有宝雕弓和箭袋一身赭红色的武袍须发如同墨染气势威严难犯。 “青州八景名闻天下当年我也曾经一一观赏过对这驼岭千寻记忆犹深。千佛石窟之间人流如织烟香熏染山石数里之外都能够嗅到佛前飘扬的檀香气味如今看起来确实是大有不同了埃” 卢俊义一手挽着缰绳一手轻抚胡须眺望山上景色忽然两腿一夹马腹在山脚下绕行到东南面。 千佛岭上虽然到处都有石像但却以东南面悬崖峭壁上的石窟造像最多。 这山体东南面陡峭之极一眼望去仿佛是巨灵劈山、鬼斧神工造就的一面平滑高墙古人在这面峭壁之上开凿洞窟把洞间巨石雕凿成诸佛菩萨的塑像。 从悬崖顶端到靠近山脚的位置大的佛像高达丈余小则尺许合计约有六百余尊。 风吹过这面峭壁的时候都变得沉缓肃穆风声高低如同佛音古曲禅唱延绵。 卢俊义笑指高处说道:“你看那最高一列右起第二尊佛像本来是一尊提篮观音雕像因为年久失修石篮损毁还是我亲手编了一个竹篮送上去替换的。” 高处的观音像石质灰白手里提着的篮子也是灰白一片但细看之下就能发现其中有几分竹质纹理果然是竹子编织而成。 只不过想必卢俊义当初在那竹篮之中灌注了不少魔道功力已经把竹木的材质变得比寻常铁石还要坚固稳定历经风霜雨雪依旧纹理清晰不但没有磨损变形甚至没有半点发霉、青苔的痕迹。 琼英抬头看了一眼心中暗自摇头。 她这位义父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能突然有点闲情雅致。 接到关洛阳的信之后本来是卢俊义主动请缨单人赴会。 琼英之所以决定跟来一者是为了展示诚意二者就是不放心卢俊义的这个性子。 不过反正正式的时间约在日出之后现在还算早琼英也不曾开口打断卢俊义的兴致。 他们又绕山脚走了走从各个方向观赏了这千佛岭之后才寻了个缓坡上山。 “正东三里之外的密林溪流下藏了个修炼魔道功法满身寒戾呼应水气的高手。” 上山途中卢俊义突然开口平淡的口吻带着些许欣喜跟之前点评风景的时候别无二致。 但是这一回他口中点出来的却是隐藏在周围的一路路高手。 不但大致圈出了那些人的藏身地点说给琼英听还点出了这些人的功法特色。 “东偏南五里之外那个矮丘上南边小瀑布深潭旁边西南远处高峰的山寨里面” 琼英本来也在留心周遭却远远达不到这等了如指掌的地步听着卢俊义的话她这才明白沿路观赏风景时卢俊义其实也没有忘了正事。 她不禁露出笑意带着些许思量开口说道:“正东那人应该是江南高托山据说他麾下水军都是断发纹身之人是传承自先秦吴越相争时期的水战法术所以气息鲜明带着近似蛮荒粗犷的特色。” “其他我能猜出来的有石生武胡刘大鼓李太子他们造反的时候各自展露出来的手段都与众不同容易辨认另外几个我就猜不出来了。” 琼英话音刚落就见卢俊义脸色变得严肃了不少。 “这几个倒也罢了最值得注意的还属北面昊天宫里的那人。” 卢俊义加重了点语气道“那个人的气息俨然和光同尘与月光夜风混在一处浑厚到足以弥盖山岭之间却又让人很难察觉。” 琼英扭头向昊天宫看去即使已经被提醒过了她依旧看不出半点异样显然是昊天宫里那人的实力远胜于自己。 “莫非” 琼英猜测道“那就是梁山的大头领吗?” “那是方腊1 山下悠悠风来风过之处草色清碧万千露珠瞬间变得浑浊起来飞起在半空之中化作袅袅烟气蒸腾上天。 荆棘缠发的黄袍道士手提木杖行至山脚下身后跟着五名背负竹篓的壮汉。 他们走过的地方草地、树叶都像是被清洗了一遍空气万分的清新宜人有些拳头大小的菩萨罗汉石像本来已经被荒草隐没被污泥覆盖这时也都洗净了尘埃显露出真容。 卢俊义回头看去登时脸色一整赞道:“风烟俱净草色皆新天心一点清露随行左道法术居然能够练到如此生机勃勃的境界这位兄台真可谓是旷世之才。” 荆棘道士报以一笑:“贫道张万仙请教两位姓名?” 自报名号之后琼英问道:“刚才道长说北面山上的是方腊是当年在睦州自号圣公密谋失败跟众道官大战过的那个方腊吗?” “正是此人。” 张万仙说道“我昔时云游天下曾经在睦州听到这人名声与他谈过一场对他宝日月运化心经的意境绝不会认错。” “江湖传闻他已经命丧王老志之手可是今日看来他的修为比当年还高出许多。” 琼英举一反三道:“这么说此时在千佛岭峰顶上布置聚会席位的也未必是梁山的人而是方腊的人。” 卢俊义道:“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几人一起上山果然见到上百名粗布窄袖的汉子等在峰顶木桌石桌的席位瓜果水壶酒盏糕点等等都已经排布妥当。 这里视野开阔白天来会觉得空旷高远大可以舒展情怀但是晚上来的话就该会显得风大湿寒。 然而等他们踏足峰顶才发现山间的大风到了这里突然平缓清风徐来干燥爽然一点夜里的湿气都不带。 张万仙他们可以看出这上百人都有一定的法术修为在身同时默运法咒才会略微改变了峰顶的气候。 不过见到他们上山来那上百人之中立刻有大约二十人向他们躬身行礼随即就飞驰跳跃下山去了。 张万仙微笑道:“看来这是要避嫌以免被人以为这些人是用来埋伏我们的方腊的行事手段倒是跟当年略有些不同了。” 卢俊义朗声说道:“我们来的早了他们备的也早了索性早点入座吧。” 张万仙点头赞同他们就各自寻了座位相隔不远安然坐下。 峰顶上依旧一片安静。 在座的人无论是琼英这样未满二十的少女还是卢俊义这样的老江湖亦或是张万仙身边的五名随从都有足够的定力静气浅浅的尝一点水酒赏风赏月半点也不觉得无聊。 他们这样的作态倒是引得旁人心里有了点躁动。 没过多久东边的密林里弥漫起一股大雾高托山身穿暗金甲胄带人来到山上。 护心镜肩铠护腕披风金靴一样不缺他仅仅是摘掉了头盔就带着这一身盔甲哗啦啦席地而坐寻了一张矮桌自斟自酌。 没过多久山野各方都有人现身到了千佛岭来。 两浙路的义军头领——石生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但粗手粗脚仿若地里农夫的青年人。 跟在他身后的“九尾龟”陶宗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年纪更大的农夫手里甚至还拿着一把方头铁锹。 他们两个虽然也占了一处席位但脸色紧绷不肯去动桌上的东西在这种场合里面透露出少许局促。 广南路的武胡是个鹰钩鼻肤色惨白气势却很有些豪壮一手拎着酒坛边喝边走。 他是和同在广南路的另一个义军头领刘大鼓结伴而来各自带的随从也不少找了一片区域的席位坐定。 之后又陆续有几拨人马上山每过来一批人山顶原本负责准备席位的那些汉子就会离开一批。 很快那些人就已经走了个精光而八面荒野依旧陆续有义军的人手赶来。 大宋境内现在的义军势力粗略一数就近乎三十股其中有些人就算接到了梁山的书信也出于种种顾虑不曾赶来。 饶是如此这千佛窟峰顶之上依旧很快就聚起了一股群英荟萃风云交际的声势。 人多了之后安静也就保持不下去彼此攀谈议论的声音如同蜂群在场地间流转着。 时间寸寸消逝那一轮弯月还高悬在西方群山的顶端天色却已经慢慢变得明亮了起来。 山林间多了鸟雀的叫声又突然被一声铜锣惊扰振翅飞开。 “太子驾到1 敲响铜锣的人扯着嗓子一声声喊叫只见山下敲锣打鼓吹号吹笙有人骑马有人骑虎豹八个人抬着一顶杏黄软轿往山上来了。 这队伍里面还竖起两面大旗每面旗上各有四个字“李家太子灭宋复唐”! 太子之名叫山上的人各自有些惊异不过等他们看清了旗号脸上的惊讶就很快散去了只剩下鄙夷漠然嫉妒不一而足。 那旗号是西川路的李太子众人对这股势力也有所耳闻。 他声称是大唐皇室后裔其母生他的那一天梦见有金龙衔剑投入腹中年满三岁的时候就已经饱读诗书能惊退虎豹吟诗作赋还有仙人给他传法。 西川的深山古洞里经常有伐木的山民劳累的矿工听到从各处洞穴里传来“李太子救苍生杀贪官做天尊”的歌谣。 琼英看着那支队伍嗤笑了一声卢俊义却发出轻咦。 “义父怎么了?” 卢俊义指着那只队伍里面骑虎豹的两人说道:“这两人我曾经有过几面之缘。” “骑那只红眼黑虎的是擎天柱鲍佩松骑那只独角花斑豹的是生铁佛崔道成他们两个跟沂州守将史文恭、边军猛将栾廷玉当年在江湖上并称四怪杰。” 李太子这一行人到了山上之后那些吹吹打打的声音还是不曾停下。 众多义军头领里面已经有看不惯那李太子的出声告诫。 “阁下身为一方义军头领孤身远行居然还这样大张旗鼓未免有些不妥。” 李太子那一行人充耳不闻崔道成拍了拍花斑豹。 那只大豹子晃晃脑袋向前两步吼了一声顿时有腥风传到周边。 “梁山的人请我们到这里赴会怎么到现在还不曾出迎?” 崔道成的声音如同铜钟大吕震响在整片山顶“诸位头领不要怪我无礼其实在座的各位都是日理万机的人物哪里有空在这里陪梁山的人弄些玄虚?” “依我看还是快让梁山人出来把神蛊交出在座的各位一起商议商议如何瓜分也好早日回到各自军中以免节外生枝这样的话在不在理呢?” 众人本来对这支人马已非常不满但听到这段话又都沉默了一下。 确实他们会来到这里说一千道一万都只是为了梁山书信中提到的神蛊母体其他的事情完全可以放在一边。 只不过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梁山的人不出现众人也只好先把正事压在心中忐忑等待。 可是现在有李太子他们这群人出头其他人只要默默支持就可以威逼梁山何乐而不为呢? 在座众人之中顿时有一个声音附和道:“这话倒是不假天色已经亮了梁山的人也该现身了吧。” 人群议论纷纷渐渐都在吵嚷话锋直指梁山。 “诸位还是稍安勿躁吧离约定好的日出还有半刻这样没有定性如何成得了大事呢?” 北面昊天宫里传来温和嘶哑的声音这段话语到了近处已经变得层层叠叠似乎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李太子手下那些吹吹打打的人纷纷断弦岔气脸憋的通红一时间发不出半点乐声。 峰顶的诸多头领尚能自持但莫名的眼前一花。 白袍的方腊已经带着一列人手来到山顶。 八面皆寂众人势为之夺情不自禁的停止了议论静静等候着日出。 远处水声依旧近处风声低浅。 东方日出之时照野弥弥浅浪横空隐隐层霄。 乱山攒拥流水锵然天上云气翻滚忽然都从山间向这边镀上了青色。 青云中有几道人影降下。 关洛阳平稳落地环顾四周笑道:“为各位准备的军规昨夜又重新修缮了一遍劳各位久候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约法三章,谈文论法 军规! 关洛阳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众多义军头领的脸色都有微妙的变化。 实际上梁山会拿出神蛊这种东西当做诱饵召集他们来开这个大会野心简直是昭然若揭但是在大多数义军头领心目中梁山所图约莫也就是义军总盟主之类的头衔。 就像是当初汉朝末年的时候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也会有一个盟主存在对夺得盟主之位的人来说自然是极大的荣誉更会有实在的利益。 可是要说这个盟主对其他的诸侯能有多强的掌控力这也不太现实更多是具备协调的权力而已。 而现在盟主谁属还没有确定梁山就敢说出“军规”这种丝毫不留情面的话来立刻激起不少义军头领的反感。 卢俊义暗自摇头:“先声夺人的本意是好的但做的过了火可就显得不智了。” 李太子队伍中的鲍佩松、崔道成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狂喜他们本来就有煽动在场义军先把梁山压下的心思。 现而今梁山做事这么霸道简直是正中他们下怀。 “哈你就是梁山大头领关洛阳吗?” 鲍佩松扬声说道“在座的各位应你之请来到这里本来都是念在梁山敢为天下先攻打官府举起反旗这才给你几分面子。” “但各路义军头领哪一个不是英雄人物你这样蔑视我等恐怕不是仁人志士该有的风范吧?” 崔道成也附和着说道:“自古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梁山这样气量狭小傲慢无礼看来绝非神蛊明主。” 周围静了一静武胡把酒坛拍在桌上说道:“我看梁山大头领也不过是失言而已不如先将神蛊交托在场中然后自罚三杯这件事情就这么揭过吧。” “说的对梁山以神蛊为名请来我们到现在还不把这件神物拿出确实不该。” 不少义军头领按捺不住接连表态。 “就这么做吧。”“几位头领说的在理。”“梁山固然强盛我们也未必怕了。”“快快拿出1 他们不仅是口头表态身上的气息也隐隐躁动。 坐在长案、石桌后面的那些义军头领一个个的身影都变得高大起来身上闪烁彩光或者簇拥云絮又或者燃烧起暗红色的浊气烈焰有的身影看起来还是平平无奇但在旁人的视野之中却已经拔得更高饱含着超出凡俗的深沉特质。 很快这些人的五官已隐没在高处的阴影之中变得模糊一起低头俯瞰着关洛阳等人。 关洛阳面带浅笑看着这些人环视场中把几个到现在还没有贸然开口的人记了下来。 他向某个方向问道:“还未请教这位是?” 沉默不语的石生左右看了看发现关洛阳确实是在问自己这一桌便起身说道:“我叫石生从两浙来这是我好兄弟陶宗旺。” “好。” 关洛阳再转头看去眼神每停顿一下被他所注视的人自然生出感应。 片刻之间方腊、张万仙、琼英、高托山等人就已经相继报出名号有的是本人开口有的是身边随从代为出声。 这些人的做派显然也没怎么将其他义军头领放在眼中。 鲍佩松动了怒气饱运功力喝道:“诸位” “诸位1 关洛阳也恰好在这个时候开口他脸色一肃吐出这两个字来如同两道重锤轰在众人心头。 刚才放出气势想要联合起来镇压住梁山之人的那些义军头领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头脑竟然有些发昏外放的气息不由自主的被压回他们各自的身躯之中。 区区两个字场中纷乱的气势那些居高临下的错觉幻影顿时被一扫而空! 有人坐都坐不稳下意识的扶住桌面甚至打翻了桌上的酒壶脸色难看至极。 酒壶碰在石头上碎裂开来的脆响听在这些人的耳朵里面此刻竟是这么刺耳、清晰。 而这些人里面最难受的莫过于脸色忽红忽白的鲍佩松了。 论实力他自然不是这些人里最弱的但当时只有他一个是提起了十成功力想要施展音波功的结果被关洛阳那两个字一堵浑身功力都狠狠的动荡了一下浊气反溢冲击内脏满嘴都是铁锈味。 “噗1 鲍佩松呕出一口血来满眼震惊、怨恨的看过去。 关洛阳根本没有半点目光放在这人身上声调平缓的说道:“各位原本就是已经受不了官府的压迫才奋起反抗的人物乍一听我提到军规自然会有些不满。” “但我们义军的军规自然跟官府的规矩不同。或者说正是因为要把我们义军和这个腐朽朝廷的所作所为区分开来所以才更需要军规的存在。” “这个朝廷就算残暴不仁苛虐无道毕竟还是掌握着大量的兵马如果没有明确的军规把我们天下义军的力量都团结起来还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真正改变这个世道。” 方腊也已经带着他手下的人入座坐北朝南此刻说道:“天下义军联合起来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不过军规到底该由谁来制定诸多头领之中究竟哪一方可以做义军的总帅似乎还需要商榷。” 张万仙悠悠讲来:“神蛊是在梁山手中但梁山也将会是接下来朝廷兵马首要针对的目标你们当地的兵甲、人手终究只有那么多继续独占神蛊也未必有利。若是单凭这件奇物就想坐稳总帅的位置还不足以令我信服。” 琼英忽然开口:“我倒是比较好奇梁山修缮出来的军规是什么模样的总帅谁当暂且不提不如先把军规给我们看看吧。” 高托山拍桌道:“我也有点兴趣拿来瞧瞧。” 关洛阳一挥袖空中飞出十九道文书落在各个义军头领桌面上。 石生看着自己面前那张写满了字迹的纸张不禁轻咳了一声悄悄转头去看陶宗旺。 陶宗旺凑近过来苦着一张脸:“你别看我我也不识字呀。” “这些军规虽然几经修缮其实总结出来格外简单。” 关洛阳的声音传来适时的为那些不识字的义军头领讲解。 “第一条凡义军中人不得侵害平民百姓不得有意损毁房屋劫掠财货掳掠妇女。” “第二条各地义军每经一战之后要清点人数查明损失说清胜败战果向义军总帅处汇报行军转移攻打官府之前要提前三日汇报。” “第三条” 这些军规确实非常简单总共也不过十一条而已众人听过一遍心里便有数了。 众头领中有石生这样听着听着便频频点头的有张万仙这样面露感慨之色的有方腊这样边听边思考的但大多数人都不以为然。 高托山就大笑起来:“这军规也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不许大范围的损伤庄稼不许到普通百姓家里搜刮粮食那如果遇到围剿急行军的时候难道还要白白让我的弟兄们绕路挨饿吗?” 关洛阳身后有人说道:“我们做过实际的查验估算只要义军能保持一定限度的胜绩那么光是查抄当地官府、土豪劣绅、官商勾结的豪族家产都足以供应义军所需甚至还有所富余。” 高托山一眼扫去:“你是什么人敢说这样的大话?” “在下李开先现为梁山谋士。” 关洛阳只带了四个人来三男一女。 李开先从他背后走出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也曾是御笔点中的进士上面那番话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我梁山攻下泉城之后查看泉城知府衙门跟各地往来的公文信件细细估算之后得出的结论。” “大宋以富庶著称当今天下并非荒年长江黄河也没有大的灾情各地资粮富足只不过到不了百姓手上罢了。” “而义军就有机会将那些穷奢极欲贪心不足哪怕腐烂也不肯转出的资粮用在正途上。” 高托山眉头紧皱一时间想不到有什么话能用来反驳。 卢俊义说道:“但是保持胜绩这个前提已经足够艰难了就算是一胜一败这种比例大半义军也做不到吧。” 众人一噎猛然转头看他虽然说的是实话但也真是不会说话。 关洛阳轻轻笑道:“所以要想做义军的主帅就要能帮到其他义军要能在面对朝廷的时候不断获得胜利。” 高托山站起身来:“那要怎么比?摆出擂台我们这些做头领的亮亮本事?” “头领的实力很重要统兵的能力也很重要。” 关洛阳说道“确实要比但要先比兵法。” 兵法如何比? 公孙胜走上前来拔出松纹古定剑念念有词往峰顶中央的空地一指。 山上荒草隐没石像沉埋地面的泥土如同细沙般流淌起来许多土块次第升起、沉降井然有序在这峰顶草地的中心位置勾勒出一片微缩的山河大地。 山峦丘陵蜿蜒河水巨细无遗中间还有一座半人大小的森严城池有河流穿过城门直入城中城外不远处立着一座小小的界碑——沂州。 “贫道等人奉大头领之命连日以来施展飞腾之术遍查沂州山川地形造出这一座推演所用的沙盘其中种种比例都与沂州的真实山水无异。” 公孙胜说话间把腰间一个布袋摘下往空中抛去袋口张开喷出一道昏黄浊流落在沂州山水之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斑斑点点的黄色小木人不断向四面八方迸射开来。 众义军领袖仔细看去发现那些小木人只有成年男子的一个指节大小但四肢俱全而且能跑能跳殊为奇巧。 甚至那些木头小人还分出了不同的兵种。 有的身上写了一个马字脚底下被雕刻成小小的车轮速度明显比其他木头人快一点体型也更大一点重一点代表的就是骑兵。 有的木头小人手臂中空可以弹射飞针代表弓箭手。 还有持长矛的持盾牌的身上写着粮字代表押运粮草的。 很快成千上万的小木人就在那片微缩山水之间均匀的分开、列阵。 当初刘慧娘所率领的那支机关偃甲部队被击毁之后关洛阳派凌振他们废物利用改造成了这许多玩偶模样的小木人也颇费了凌振他们一番心思。 公孙胜说道:“我梁山如今数万兵马猛将如云要是靠人多欺负人少就算压过了各位头领也显不出兵法上的造诣。” “这些木头小兵都是一样的身躯一样的气力各位头领或者手下谋臣都可以下场各挑两千以沂州城为目标互相争斗。” “谁能在夺得这座城池之后固守三刻钟不失就可以算是这一场义军演武的赢家。” “胜者那一方即是天下义军总领袖。” 话音刚落就有好几个义军头领推桌而起满脸振奋之色的叫嚷道:“此话当真?1 “你能做梁山的主吗?” “只要在这玩意儿上面胜了梁山就会支持我们把神蛊给我?1 关洛阳回答的爽快:“这是我的承诺假如有违诺言便叫苍天降劫五雷轰顶。” 要拼兵法造诣其实只有实战是唯一的标准但义军的情况显然不适合先实战一场只好利用这样的推演来反映出部分水准。 纸上谈兵虽然是个笑话但这样的推演却也是许多百胜名将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自古以来从纸上的推演彰显出自己的才能成长为真正名将的也不在少数。 更关键的是在场的义军头领没有哪一个是缺乏自信的人他们都曾经以劣势的民间力量战胜官府的魔道兵卒即使后来败了逃窜了也绝不会认为那是自己的原因显然只是因为自己手底下没有精兵。 他们自然都觉得只要兵员素质、人数不少于对面自己就一定不会输。 很快所有人都挑好了自己的兵卒全部驻扎在沂州城“百里”之外选了各自认为有利的地形。 李太子走出了他的软轿琼英和卢俊义商量着一起定下了驻扎的地方。 连方腊都亲自洒出一道银白光辉选定了自己的士卒遥遥指挥。 有些义军头领看到这一幕心中甚至生出窃喜之意。 凭关洛阳、方腊他们之前展露的武力这些人自忖如果直接动手的话绝对占不到什么便宜但现在用这种方式来决定胜负的话任谁都有机会了。 ‘就算武艺、法术不如你们我照样能拉起义军不正是证明了在这种事情上我本来就比你们更强 他们都是这样想的于是在公孙胜发出了开战的号令之后他们是最快全军覆没的人。 在行军的过程中他们就被淘汰出局了等到麾下的木头小人全部败亡之后这些人还沉浸在一种茫然的情绪之中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推演时所有人都拥有俯瞰全局的视角故而这些义军头领都能够看到其他兵马的动向。 但是有时候周围好几支兵马都在与自家的兵马靠近他们根本分辨不出来哪些是行军过程中偶遇哪些是对自己怀有恶意等到距离拉到极近时才能分辨出怀有敌意的一方。 于是他们开始想要整军列阵应对敌方可是那些被下令全速前进的木头小人要想停下来往侧面布好阵线也是需要时间的。 往往在他们的阵线还没有完成之前敌人的兵马已经横插进来摧毁了他们的队列。 ‘冲散队列也没什么反正彼此的素质都差不多捉对厮杀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 有人抱着这样的念头继续指挥于是他们看到敌方的弓箭手一轮抛射就干掉了他们前沿的士兵骑兵像割草一样在他们的步卒里面收割。 当盾牌手长矛手紧密配合的阵线压过来的时候己方的散兵游勇全部都寡不敌众被轻易的戳倒在地压倒在地身上冒出细细的白烟代表已经死亡。 广南路的武胡也是这群人里面的一个在失败的沉默之后他脸上现出怒容把指节捏的嘎嘣作响发出质疑:“这是偷袭还没有到沂州城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关洛阳冷冷的一眼扫过去:“假如这些真的是你的部众、兄弟他们的命只有一次等他们死了之后你要向谁讨取第二次准备的机会呢?” 武胡被这一眼看得浑身发寒不由自主的就顺着关洛阳的话产生了联想那些冒烟倒地的木头小人一个个都成了鲜活的人体残破的尸海 血流漂杵满目猩红的场景冲击到他的大脑里面顿时使他整个人都低颓了下去。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很快他的好兄弟刘大鼓也坐了回来越来越多的人失败、下常 不到半个时辰十九路义军头领外加梁山一共二十路人马已经被淘汰的只剩下六路。 梁山方腊张万仙琼英高托山李太子。 李太子和鲍佩松、崔道成商议把他们那部分兵马藏在深山里面不动就想坐收渔翁之利。 高托山操控他的兵马在沂州水道之间行军逼近城池。 琼英和张万仙的兵马不疾不徐地赶向沂州城。 方腊已经击溃好几支部队正在攻打沂州城的东面。 青州二十八寨拿青州城练手方腊在幕后指挥不乏攻城的经验。 但是他们的对手是已经抢先占据了沂州城借助城墙的便利把这座城池守得固若金汤的梁山兵马。 方腊和高托山连续四次进攻全部都被打退等琼英和张万仙的兵马赶到之后四面开战四倍于城中的兵力居然还是不能拿下。 整整耗了两刻钟之后方腊收拢兵马在城外休整抬眼去看梁山众人。 关洛阳察觉他的目光对他微微一笑。 这人悠哉悠哉负手旁观居然只是在看着而已真正指挥梁山兵马的是他身边的李开先和李浚 李开先饱读兵书古往今来的名将事例他倒背如流。 而李俊虽说武力排不上一流掌管后勤的能力不如李应却是个胸藏锦绣的人物他曾跟随大军破西夏又在边军作战数年默默学习章楶、种师道、种师中、韩世忠等人的作战谋略是真正久历战阵的人物。 有李俊为主李开先为辅城外的四倍兵力被他们渐渐杀的只剩下两倍。 损失最重的高托山忍不住开口说道:“我麾下水军个个都有大泽古兽的纹身传承战国时期吴越之争的古老法术这些木头小人的打法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对我来说限制太大。” 李俊张口欲言强行忍住回头去看关洛阳。 关洛阳笑道:“用人不疑既然我说了这一战交给你们那就全由你们决断。” 李俊回过头去智珠在握道:“我听说你们在江南三战水师初时三战皆胜在水中潜游之身动作之快比水师精兵胜出五成有余确实是天下少有的水战劲旅。” “你可以亲自出手加持把剩下的兵马在水下的能力翻升一倍。” 高托山深吸了口气:“这可是你说的1 他抬手一指一道道水雾从空气中凝结如同飘带般垂落下去飞舞着缠绕在他麾下那些木头小人身上。 “看我破城1 高托山屈指一弹剩余兵马全部入水。 沂州城外有一条河流是穿过城门直通城中的城门处设立了铁栅栏、万斤闸等等。 但是在高托山现在这波兵马的攻势之下铁栅栏很快就已经被破坏那些小木人深潜入水底甚至挖掘淤泥潜行直接潜入城中。 然而它们刚刚想要冲出水面居然纷纷被渔网裹祝 那些渔网潜藏在水中很不显眼受到冲击之后才露出真容把冲撞渔网的木头小人全部缠绕起来旁边的守城小卒就趁着这个机会大量抛射箭矢甚至有炮石、火药罐落下。 高托山愕然道:“你们哪里来的渔网?1 方腊眼睛一闭一睁回顾之前的所有场景说道:“是攻城的时候。” 李俊笑道:“你们攻城的时候从城墙上有许多滚木落下那时候我就操控我们麾下兵马在城里大肆伐木你们注意力只在攻城战上却没有发现滚木的树皮都已经被剥掉。” 高托山定睛看去那些渔网果然全部是用树皮搓起来的。 公孙胜制造的这个推演沙盘连树林都等比例的制造了出来居然连树皮也能剥下来用。 但更惊人的是在那个时候李俊他们就已经猜到高托山最后一搏的攻城手段甚至猜到是从哪里进城。 高托山看着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木头小人最后只有寥寥几个逃出了城外不再说话了。 李俊又看向张万仙:“其实这场兵法推演之中对其他义军头领来说都可以算是优待了他们但对于张道长来说却是真正削弱了太多。” “张道长的敢炽军真正的活人兵将怕是只占了百分之一其余都是纸人纸马来去无声登萍渡水远胜过这些木头小人张道长要不要施展出真正的手段来试一试呢?” 张万仙淡淡说道:“纸马刀枪术终究需要术士催动我门下六百术士万金不换而真正叫所有纸人听话的核心法力有近半系于我一人之身。我若施法梁山难道不会有猛将来尝试杀我吗?” 卢俊义对着那推演沙盘面露钦佩之色但还是说道:“不错真正的战场上精兵、兵法固然重要但大将主帅的个人武力更加重要。” “道君皇帝年间有西夏驸马奇谋百出用兵上乘却被当时年方十八、籍籍无名的小卒韩世忠混在死尸堆里暴起一刀砍了头颅。” 说到这里时卢俊义的坐骑无令自动踱步而来驮着那杆大枪走到他身边“义军的主帅就算不强求是吾辈中最强的一个至少也要够强。” 方腊垂眸不语他的兵马是参与攻城的人马中保留最多的一个他若要提出斗将也是最公平的一个。 那些已经失败的义军头领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强打起精神纷纷向这边注目而来。 据说梁山曾经力斩殿前太尉云天彪又斗杀太虚大夫刘永锡但不知是围杀还是单打独斗。 他们的兵法都已经败了但还是想看看如果非要有一个总盟主、大龙头的话这位都领袖到底有多少实力。 “看来文你们已经自认逊色了。” 关洛阳平伸双臂两道纯白的宽大袍袖微微向后一晃如同号令万军的旌旗垂展。 李俊李开先公孙胜全部后退陈丽卿按照关洛阳事先的命令按剑守卫着李开先。 四人退到他身后。 “那就再来以武降服其心1 以文法压之而无威严;以武力迫之而无德行。 若谈文论法恃武杀伐文武全胜能使畏威怀德乃初成大业矣!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三战定鼎,青月为尊拜梁山 东方旭日初升明霞若染山间云雾在日光之下显得淡薄了许多水雾翻滚之际流光灿烂。 千佛窟上论武之心已定。 众人瞩目之时关洛阳率先出手却是远远的一掌按向李太子。 这个李太子也可以称得上是相貌堂堂一身云锦绸缎的明黄衣袍头戴紫金冠颔下有微须腰间佩戴着一把剑鞘上镶嵌有九颗明珠的宝剑。 看到那股青色元气聚成的掌印带着风雷之声拍过来他眼色一狠嘴上则大笑道:“好就让我先来领教梁山大头领的高招1 嘭!!! 李太子剑不出鞘镂空雕刻的乌木剑鞘直接从腰间解下如同戒尺般横空一挥九颗明珠齐齐一亮把凌空飞来的青色掌印硬生生抽爆。 然而青气轰然弥漫开来萦绕在他身体周围弥漫不散。 随着关洛阳手掌缓缓下压青气之中透出无比的重量压得李太子浑身一沉脚下地面崩裂身上的骨骼关节发出轻响。 “什么?1 李太子额头上突出一根根青筋浑身绷紧肩背还是被压的微微佝偻下来。 他想不到对方轻描淡写的一抬手一翻掌居然就有这样的威力顾不得再摆出什么天潢贵胄的气度咬牙低吼一声愤然拔剑。 这把富丽堂皇连剑柄上都缠绕着一匝匝金线的宝剑在拔出来的时候却立刻散发出一道浓烈的灰白剑气腐朽的气味穿透了青气的封锁传到周围那些义军头领的鼻腔里面。 那是如同泡了水的烂木头的味道也有点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的气味。 灰白色的剑气依附在剑身之上如同一柄长达三丈的奇剑绕身一斩之下就割裂了周围的青色元气接着剑气继续暴涨。 剑柄还在李太子的手中剑身的长度已经跨过二十丈的距离对着关洛阳斩了下去。 关洛阳身边三尺开外就浮现一个巨大的球形气罩挡住了这道剑气但是剑气与青色元气碰撞时发出了极其嘶哑刺耳的古怪剑鸣。 对战的两人之间公孙胜施法塑造出来的那座推演沙盘顷刻之间化为飞灰里面所有的小巧树林、小巧城池包括那些木偶小人全部都在瞬间软塌了下去变成了无法辨认的灰白淤泥。 周围的大片青草也在转眼之间就化作灰白暗淡的颜色烂在了土壤之中。 张万仙陡然间攥紧手中木杖眉头紧蹙起来:“寿尽灭剑?” 公孙胜也是脸色一变疾声说道:“是专用老人祭剑的邪法以人到垂暮之年的衰朽之气加上枉死于剑下的怨气至少也要杀害四十八位老人才能够炼成一丈足以腐蚀五金玉器流毒无穷的寿尽灭剑气1 李太子手中这二十几丈长的剑气就要残害过千名老者。 “果然。” 关洛阳的眉梢挑了起来如同抬起了漆黑的刀尖淬厉骇人。 这个世界的仙道魔道都是以矿物元气作为修炼的根本务实求是是很难直接从他们的功法风格上判断人品的。 就比如说石秀的拳法刀法全都是一副爆裂刚强极不稳定的模样打到兴起的时候更有一股子仿佛无论是人是物都斩杀殆尽的杀气可以说是妥妥的邪道但是他本人却是个胆大心细古道热肠的好汉子。 而云天彪这种货色施展出来的刀法却反而是大气磅礴威武不屈刀招转化之时处处留着三分余地跟他的真实品性也属实没什么关系。 但是左道法术就不一样了。 左道法术全部都是挖掘七情六欲开发人心念头的路线不管这心灵情绪的力量是靠着宣扬事迹从外界收集过来的还是完全发于自身都会跟本人的性格、作风有很大的牵连。 而在场的这些义军头领排除关洛阳以外的十九方势力有十八个都是主修左道法术就算是主修魔道功法的琼英也兼修了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 关洛阳从来到千佛窟上开始就已经把“默听红尘”之势全力展开将自己的精神电流悄无声息的渗入到山地磁场之间。 兵法推演的过程里面他就在旁边专心致志的观察着这些人身上的左道法力是什么路数由此对他们的性格立场有一个大致的判断。 诸多义军头领身上都有些光明义烈的性子就算不乏野心、贪婪、戾气、易怒的成分倒也还在关洛阳勉强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唯独眼前这个李太子从他身上反馈过来的精神气质既傲慢自大又充斥着满满的阴晦狠辣关洛阳甚至隐隐从他的法力之中“听”到苍老无奈的哀吟。 这出手试探了一下果然就露出了令人作呕的真面目来。 “人间万事老来哀老而不死是为贼。” 李太子脸上毫无心虚之色振振有词的喝道“那些年过半百的老东西本来也终会拖累家中晚景凄凉没什么好活的了能为推翻如今这个朝廷献出他们的残命正是大义所在。” 呛!!!! 关洛阳顶着青色的元气护罩向前跨了一步护罩的顶端跟灰白色的剑气发生剧烈的摩擦噪音从峰顶上传开在群山之间回荡。 敌人越是靠近寿尽灭剑气的威力就越强李太子本来心中还冒起了一点欣喜之意。 但他发现无论自己再怎么用力的按压剑气那青色的护罩还是离自己越来越近。 灰白色的剑气已经涨到三十丈开外毒性、死意、锐气全开却仍是被抬的越来越高。 李太子双手一起握住剑柄持续运转法力下压脚下匆匆后退脸上克制不住的露出惊慌神情。 “鲍、崔二兄还不快来助我一臂之力1 鲍佩松不假思索立刻出手他的配剑是一把通体金黄有三道棱刃的怪剑还有个名头叫做“北斗金锥”。 这一剑起时骤然从侧面杀取如同北斗注死注定的死亡已随着剑尖无可避免地到来撞上青气护罩的时候只略微僵持了一下就贯穿护罩刺向关洛阳。 这一剑之威果然非同小可能跟史文恭齐名也并非侥幸。 更凶险的是青气护罩一破上方的灰白剑气也当头劈下。 崔道成更是从关洛阳背后袭来双掌同步抬起向外一推两边掌心里面各自凝聚出“卍”字佛樱 小小的印记好似有千年的经文妙义武学真谛蕴藏在其中如同铁佛动臂推人则人死推山山也动。 这三人的实力实则不相上下只不过李太子的卖相最好在西川路为自己装神弄鬼、吹嘘造势也造的早所以才商议着由他做了头领。 此刻三人合力才算是能够代表他们那支队伍当初能把西川路州府兵马杀败一次的真正实力。 张万仙、琼英等人这时也已经带着厌恶之色要向李太子他们出手。 然而关洛阳杀心已起眉眼如刀哪里还会等得到别人插手。 他左臂一抬空手抓住了李太子的剑刃只一扭头便咬住了北斗金锥的剑尖两排森白的牙齿如同金关铁闸咔嚓一声就把这件足可以跟九阳神钟媲美的重宝咬的开裂。 “岂会如此1 鲍佩松正在惊骇之时又看见关洛阳两眼之中金红色火光大盛。 一声轰鸣两道金红光束从关洛阳眼中喷出从鲍佩松的眼眶中轰入射穿了他的头颅。 崔道成的双掌这时推在了关洛阳的背上铁佛罗汉刚猛无俦的劲道仿佛真正打在了一座铜浇钢铸的山头上掌力的余波令整个千佛窟峰顶的人都感觉到地面的几下颤动。 可关洛阳只是背部一震就反把崔道成震的口吐鲜血双掌虎口开裂连退三步。 李太子惊骇欲绝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无数纷杂念头张口叫道:“且慢!我愿臣” 咚!! 关洛阳右手一抬把他的脑袋拍进了胸腔里面让李太子双肩之上变得平平坦坦滋出一股血来。 李太子和鲍佩松的两具尸体倒地崔道成想要逃跑脚底下却像生了根似的一时间有些难以挪动。 那一虎一豹两只坐骑见到主人受难发了凶性吼叫着扑来。 关洛阳回身弹出两道青光便贯杀了这两只体型近乎于大象的凶兽。 “我愿痛改前非投奔梁山。” 崔道成叫道“李太子麾下的人马还需要人统领我回去之后一定对梁山的命令言听计从。” “不用了梁山知道你们的营寨何在西川的义军也不止你们一支等会盟结束自会有人去筛选一番重新教导那支兵马。” 关洛阳并掌如刀平平一挥斩杀了崔道成轻笑着转过头来对众人说道“我将以武服人但要降服的不是畜生如今这场论武可以正式开始了。” 周围的人只觉得刚眨了下眼睛这一战已经平定望着那三具尸体心弦震颤不休暂且无言。 “说得好。” 张万仙主动起身手里的木杖往地上一戳“这样的畜生跟官府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恶贼根本是同一类人原就不配站在我等义军的行列之中。” “梁山的兵法、气度我都已钦服假如大头领在我三招之下毫发无伤敢炽军以后便服从梁山的号令。” 他话音刚落峰顶的地面便如同波涛般翻滚起来之前被寿尽灭剑气毒性腐蚀的那些灰白土壤也在翻滚的过程中重新抹上了深绿的色彩。 被清理过一遍的那些荒草杂草疯狂的生长着弹指间就已经超过了成年男子的身高把张万仙和其他所有义军头领的身影都掩没在青绿的草色后方。 无数的草叶自行穿梭交叉编织舞动形成一条条青色的蛟龙蟒蛇粗略一看便至少有百条以上摇摆着身躯越长越高昂扬着头颅。 当这里的青绿之色已暂时生长到极限龙蛇齐吟垂下了头部对准关洛阳扑食而来。 纸马刀枪术属于三山九侯先生一系的法术修炼这种法术的人从最开始只能剪出一两个纸人到后面不断追求数量追求纸人纸马的真实性可以说一辈子都耗在这一门法术之中也看不到穷尽之时。 但张万仙他已经将这一系的法术修炼到登峰造极的程度除了运用纸人纸马之外更是可以追本溯源。 纸的源头是草木。 张万仙真正深藏的神通手段已经到了编草为龙裁树为咒足以凝聚“东方青龙乙木神灵之相”的境界。 左道法术中的神灵真形是对应着仙道的不坏金丹、魔道的宝骨神魔象征着已经触及此世凡间修行者的最高一层阶梯了。 关洛阳再度撑起元气护罩一条条青草编成惟妙惟肖的龙蛇头颅撞在护罩之上。 只听得沉闷巨响不绝于耳。 这些草木龙蛇远不像它们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嫩冲击力居然强悍到可以撞得青色元气明灭不定摇摇晃晃。 关洛阳左脚立定右脚向外划出一个半圆摩天刀意从他脚下荡开形成浓郁到近乎于黑色的半月状刀气贴着地面扫过。 前方诸多草木龙蛇的尾部被齐根斩断。 细些的蟒蛇断尾之后便痉挛着摔倒在地上渐渐溃散。 这股草木神通倚仗地气断根难活。 突然九条人腰粗细的龙蛇结合成一体化作一条巨大的五爪神龙匍匐在地蜿蜒游动张口扑至。 关洛阳如同一颗龙珠被这头神龙咬住滑退出去飞上半空飞出千佛窟。 青绿的龙影在驼山南北两座峰头的云海之间盘旋舞动。 草木断根不死得水而活。 这是第二招神通。 方圆数里的云海雾气都被扰动龙影翻搅着的水雾渗透到这青绿神龙的身躯之间顺着草叶的缝隙层层钻去。 不断浓缩提练的水元之力源源不绝的涌向这一头神龙的头部涌向龙口之内。 关洛阳所承受的压力正在以倍数增长致密无比的水源寒气从每一个可能存在的破绽向他体内渗透。 龙口的巨压阴影混混茫茫的极致寒气里面关洛阳面色欢畅眼露欣悦。 义军里真正的有志之士越强他越开心。 他两臂大张双手指节舒展重重的拍在了一起正在死命向内钻去的寒气骤然向外一鼓中间排出真空。 八风震荡双重大摔碑手! 青绿色的神龙从头部开始节节炸碎强悍的震荡力量聚拢如束洞穿云海轰击到千佛岭上。 那些茂盛参天的青草也被冲出一个巨大的空洞通道通道的直径足有三丈以上。 这个大空洞的尽头张万仙浑身衣袍吹舞欲飞手中木杖抬起缓慢地向前一刺。 春来生机勃发盛夏繁荣至顶而后花草凋零似乎生机败荆 其实不过是秋收、冬藏。 树木枝条最坚韧的时候就是花叶落尽遍遭霜雪收藏了万千生机的那一刻。 峰顶的青草如同层层大浪伏倒生机尽藏于枯木之内迎上关洛阳的一掌。 这一杖本来应该是攻向关洛阳的第三招神通。 但关洛阳的反击之势太过猛烈以至于刚刚攀升到绝颠的攻势变成了用来招架的防御。 木杖顶住了关洛阳的掌心一点火光从接触的位置燃烧起来迅速蔓延到整根木杖上。 这青色的火焰欢欣雀跃居然是一种以生机为燃料的奇火。 那木杖内收藏了整个峰顶催发的生机却被神凰浴火之势点燃磅礴的生机全部随着火焰流向关洛阳体内。 木杖愈发虚弱无法保持笔直的模样被关洛阳的掌力压得一弯。 张万仙胸中也是一阵气虚竟然被这弯曲的木杖弹得踉踉跄跄倒退出去。 关洛阳没有追击气定神闲站在倒伏如绸的青草之间黑发微扬。 三招下来他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少。 张万仙甩灭了木杖上的火焰凝眸感慨了一瞬对关洛阳躬身拜下。 “好好神通埃” 石生心机不深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 但这回其他那些心思复杂些的义军头领也只觉得被他叫出了心声。 许多人原本颇为自负连遭打击之后又见证了真正高手的对战终于认清了自己跟这几位的差距心态不知不觉的就发生了变化。 他们已经无法再把自己放在跟这些人竞争的位置上一旦产生了这种视角上的变化便不自觉地像是放下了重担一样。 陆续有人为刚才这一战发出钦叹之声心中的失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振奋、期待的神色。 有这么强的人站在义军的行列之中站在他们身前难道不是件大好事吗? 接下来又会是谁来跟这位梁山的大龙头交手呢? 琼英跃跃欲试正要站起卢俊义却在她肩头轻按了一下。 “让我来吧。” 卢俊义提起自己那杆大枪摸了摸胡须道“你已经打过一场了那卢某这次出手就以一招为限。” 关洛阳笑了起来:“来1 卢俊义也不禁一笑悠悠的吐了口气再吸气身量莫名的涨开了三分武袍鼓动。 那副富家子弟、精贵保养的模样终于一扫而空之前的卢俊义只会让人联想到泛舟湖上载酒欢歌浮浪落花。 现在提枪之人则绝对不会让人产生任何联想! 因为这一人、一枪是如此强烈的存在于众人的视野之中让他们想不到任何比喻可以跟这道身影相提并论。 把那四肢百骸炼成神魔之声把那松散精神捏成顶天立地的威严。 真正的兵道大将不需要任何皇朝气运的加持也绝不逊于什么当朝太尉的绝体绝命、忘死之招。 卢俊义抬起枪来枪头沉重抖腕时枪杆微微晃动了一下。 枪驭人人驭枪枪头已到了关洛阳面前。 这一瞬间山顶上的所有人除了正在交战的两人除了方腊和张万仙之外全部逃散了开来。 无论是公孙胜还是石宝不管是高托山还是武胡又或者刘大鼓、石生、吕师囊等等等等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 但那个刹那他们的法力、躯体全部都叫嚣着要逃走全力的逃走舍弃什么桌椅瓜果文书跳出山头逃向云海。 只有关洛阳看得清清楚楚。 在卢俊义出枪的那个瞬间他的气息居然又突破了一次于是整个山体地面都好像有一种活过来的趋势。 犹如一尊古老的兽潜藏在大地中一朝苏醒就以卢俊义的枪为犄角要顶开所有的阻碍抖擞精神站起身来。 甚至山顶的整个地势真的出现了些微的倾斜关洛阳所在的地方在翘起。 天下第一流用枪彻地令! 关洛阳脚下变成了弓步左手沉在腰间右手打了出去。 心意法门推到极限由风火虫群化龙而起骤然五指张开如同那条龙变成了某种凶禽张开了羽翼。 但最后的一段距离最劲最猛的一次加速关洛阳的右手又收成了拳头。 松空的手指以无可辨别的速度收紧无论风还是火化龙还是青鸟全部消失只有这个拳头清清楚楚的砸在了卢俊义的枪头上。 大音希声!!! 驼山的南峰这一天下陷了半尺。 等琼英他们从闷闷的轰鸣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周围的云雾也都散尽了。 他们各施法术立在半空看见卢俊义半跪在峰顶的边缘连吐了好几口血。 琼英慌忙来到他身边查看。 “我没事。” 卢俊义撑着枪站了起来呢喃道“怪了我二十岁之后就已经没有进步过了怎么今天突然就突破了?” 出枪的那一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更上一层楼。 不坏金丹分九转宝骨神魔也分九层他居然连破三关冲上了第四层的境界。 不过看见琼英的时候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英儿?” 琼英正在翻找伤药闻言抬头疑惑道:“义父?” “你造反这件事以后不会反悔吧?” “当然不会1 “好为父余生也不会改主意了。” 卢俊义慈祥的笑了笑嘴角挂着血迹却从没有这么清醒过向关洛阳道“无论今日结果如何往后大名府义军将以关兄马首是瞻。” 关洛阳淡笑回应脚下也已经汪了一滩血迹。 他右手的手背几乎没了血肉露出沾血的骨骼保持微笑的时候暗自曲了曲中指中指的指根关节疼的最厉害。 ‘啧!临阵晋升五星中位埃酣战突破也就算了打我之前突然升级算是什么?不过这一拼够劲 关洛阳痛的笑了起来向其他人看去:“还有哪位?” 高托山已经逃出了峰顶眼神几番变幻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出声认输。 之前的兵法推演中唯一一个还能留在场面上的就只剩下方腊了。 众人都看向这个白袍的老人。 石宝等人也忧心的看向他们的总教主。 刚才卢俊义那一枪实在可怕而关洛阳这个人、这个人居然能把那一枪硬压回去。 就算以石宝等人的立场不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心里也实在是没底。 但是他们的教主无论当初还是现在都太执拗了只怕还是会不顾一切的 “老夫认败。” 方腊拱手向关洛阳一拜看不出情绪的笑道“天下义军总帅舍君之外谁能当之?” 有些人露出了出乎意料的表情而更多的义军头领见识过关洛阳的力量之后只觉得这样的尾声也在意料之中。 他们重新回到千佛窟上向关洛阳道贺。 之后便是订立盟约梁山等人取出纸笔向众多义军头领询问各地的细节他们是胜了谁又败给了谁具体还有多少人?义军的成员本来是什么身份?擅长的法术有什么特色? 这些事情一直忙碌到黄昏方腊等人提供了三餐又补上了纸墨。 这一天经历的事太多到了夜里众人都有些困乏还有些没有处理好的就留待明日各自先去休息。 关洛阳原本在查看各地义军的细节资料忽然心有所感。 方腊来到近前:“盟主的伤好了吗?” 关洛阳放下那些资料活动了一下手腕道:“好的差不多了。不过你不可能只是因为这点伤就先认败然后把这一战改到深夜吧?” 方腊摇头道:“听起来盟主知道老夫会来找你战过一常” “你身上的战意就没散过我当然知道。” 关洛阳把资料交给公孙胜他们让他们先离开这里说道“我不知道的是你白天为什么会认输?” 方腊不语过了片刻说道:“驼山的最高峰风景奇丽尤其是这种心绪难平的夜晚看起来别有一番意蕴不如边走边说?” 关洛阳自无不可。 两人离开千佛窟没有用上全速但也没过多久就翻越山岭到了那座最高峰的山脚下缓缓登上陡峭的天梯山路。 方腊这时才叹了口气说道:“我当年大难不死后来开悟自以为已经是天下第一等的人物就算是天命皇帝、韩世忠、陈希真如果刨除神兵等等也未必是我对手。” “但面对你我自认只有四五成的胜算?” 关洛阳道:“没有全胜的把握就不出手?” “没有全胜的把握我就已经败了。” 方腊说道“你掌握着神蛊母体梁山是第一个公然对抗朝廷的你的部下已经在兵法上横扫全常假如我是义军方腊不管我有没有胜你的把握我都已经败了。” 关洛阳微微笑道:“但是如果你只是方腊的话你还是要出手试一试。” “对1 方腊停下脚步。 这驼山最高峰的天梯是环绕山体而上不知道哪一代古人开凿出来的石梯窄得仅有一尺左右。 他们现在已经来到了半山腰身边半尺之外就是如刀的冷风。 方腊侧过身来目光灼灼:“这也是你帮我下定的决心别人或许感觉不到但我知道你的气势笼罩着千佛岭一直没有散去你把你伤势恢复的进度毫无怯意的展示给我看。” “你一直注视着我你要我来斩断我心中的不甘1 白袍老人的须发之间透出光丝冉冉飘动气势越来越浓烈“你当真如此自信吗?1 关洛阳神色不变定定的说道:“我到这里来了就要带着你们改变这个世道。” 方腊引颈长啸虽答非所问已不必再问。 千佛窟上公孙胜、李开先等人有些担心关洛阳的去处忽然看见远处那形如青松参天入云的高耸山峰从半山腰上多了一轮巨硕的月光。 庞大的满月慢慢升起撞开了云雾去到高处。 天上原本的一勾残月跟这轮满月比起来小了百倍也不止。 公孙胜耳聪目明听到北面昊天宫里有些骚动之声许许多多的人从那昊天宫群殿之间走出仰望那轮满月。 过了没多久千佛窟周围的那些住处也有了些异样的声响。 张万仙推开草屋在千佛窟下眺望。 不远处琼英正在低声询问:“义父觉得这一战会怎么样呢?” 卢俊义说道:“那满月离地不过数里而已以你的眼力应该能够看清。” 琼英说道:“但我看不出上风下风” 远处的满月逐步的消减着等到只剩下一线月光的时候又逐渐变得饱满起来不过色泽却从银白变成青色一般。 那不像是月亮了而更像是一轮青色的温和的直视也不会伤人的太阳。 “月相虚无万物归静。” 青月笼罩在那最高峰的峰顶山巅之上圆月之中有两道人影起落争斗。 浩大的风雷之声伴随着狂放的电光冲击而去被月相云手轻轻化为寂静连电流都凝在空气里。 “日相光明百景奔流。” 逆转顺动的攻势随着那道飘渺的白衣卷去。 而面对这般攻势的是简简单单在拂?打拳的关洛阳。 “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仙道魔道归于周天。” 浓郁至极的青气爆发流转的月辉也在这时涌至极盛这一次连卢俊义都有些看不清那里面的场景了。 等了良久青月中的人影终于又凸显出来。 关洛阳的拳头停在方腊的额头前。 等他收回拳头之后方腊的眼神仍然放空了片刻。 “我” 他不知自己要说什么愣在了那里关洛阳也就等着他当意识到这种等待的时候方腊释然一笑再次向关洛阳行礼。 白天方腊已经拜过一次是拱手而拜。 夜里再拜这一次却不知为何是双掌合十。 至此天下义军悉尊梁山!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十万大军奔梁山 这一日日丽中天万里无云陈希真和他一干党羽在自家府邸之中密谈。 原本皇帝下旨到边军之中调十二员猛将配合陈希真讨伐梁山韩世忠却说诸多将领要休养一个月才能动身皇帝也应允了。 可是自从梁山两次击败官府大军攻下泉城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区区大半个月的时间大宋天下各处都有义军躁动。 足足将近三十股义军势力在各地与朝廷作对还有一些虽然不敢打出造反的旗号却也躲入山林或者下水为匪抗税杀吏一时间仿佛沸反盈天大厦将倾。 天命皇帝震怒难得上朝大发雷霆呵斥文武百官最后由诸多大臣定下章程调动大军在各地平叛。 这座在道君皇帝手上就已经腐朽的朝廷到了天命皇帝手上之后虽然依旧腐朽但也曾有过破夏的战绩在腐朽之外多出了远远超过大宋先皇的凶残。 道君皇帝只懂得把万千黎民的血泪骨髓压榨成那些无用的花鸟奇石压榨成宫殿奇观花船游湖压榨成汴梁城中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甚至各户大臣家里银子多到被白蚁蛀空都无人问津。 而天命皇帝却是层层搜刮把百姓的苦难血水变作一把把刀枪掌握在地主豪族、地方官员、名门贵戚、朝廷大员的手中。 当圣旨下达朝廷的号令一层层溃压下去那些名义上不属于朝廷正式兵马的名门私兵、富商豪奴也全部都被调动了起来。 义军最先杀的就是各地的这些恶党奸贼所以他们不得不反抗不得不维护这个大宋朝廷。 当朝廷派来的兵将要求他们听从号令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家族长者祠堂里的老鬼哭喊着“如婴儿之望父母”全部合并到了朝廷兵将麾下。 朝廷只不过派出十大节度使配合地方上的恶党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面便已经令天下义军声势为之一挫。 但也只是为之一挫而已还远谈不上真正的清剿于是天命皇帝又下令要先破首恶。 他又连发两道手谕送到边军帐中催促十二员大将连夜启程星夜奔驰提前赶到汴梁。 另外就在今天的早朝上天命皇帝更当朝点将。 命令缚邪真人苟英、降魔真人王天霸等六名道官; 先天将军风会、灵应将军哈兰生、康捷、孔厚、范成龙等二十员大小将领一起随军出征。 这六名道官、二十员将领全部都是陈希真的党羽。本来他请求天命皇帝到边军中调来关胜等人就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党羽受损没想到仅仅大半个月的时间风云巨变该去的根本还是避免不了。 苟英劝慰道:“道子事已至此想太多也是无用了在场的诸位兄弟也都是久经战阵的人大事临头也不是真就怕了那些草寇反贼。” “圣意已决我自然知道不容推诿。” 陈道子淡淡的应了一声眼神却很不平静。 天命皇帝近几年不问朝政一心修行陈希真虽然嘴上忠良其实心里也难免有些不那么恭敬的猜测。 但是这一回他总算是又见识到了皇帝的酷烈手段。 这些年来大宋的各级官员有机会就敛财蓄奴横征暴敛各地出过官吏的宗族也趁此机会培养私兵畸形的壮大了起来。 所有人都自以为做的聪明盘剥了下面又奉承了上面事事都办得让官府的老爷们放心大家都体体面面。 可是最近几天看来天命皇帝就算幽居深宫又哪里是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样子他好似对天下现状了如指掌养的白白胖胖的“聪明人”也不过是用利益享受彻底驯化到了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心指使的牛马罢了。 陈希真甚至隐隐觉得皇帝早就知道大宋的子民这几年要造反造了反也无妨镇压下去就是了反正以那些草民的手段在天命皇帝这一朝决计推翻不了这位天子。 动乱之后大宋还是要供养着高高在上的皇帝直到他年满百岁成功飞升或者失败而升天。 不过这造反的声势或许还是比天命皇帝预计的早了一点猛了一些这才是他在朝堂上不悦的真正原因。 思量数息后陈希真说道:“官家点了这么多兵将从各地集聚向京东东路的兵马总计已有十万之数肯定不仅是要诛除梁山这个首恶更是要把诸如青州匪寨等地也仔细清剿彻底平定京东东路。” 先天将军风会熟知兵法地形此刻说道:“京东东路毗邻开封府又隐可与辽国相呼应卧榻之侧岂容如此大患?欲平天下必定要先镇压此地使得一寸反心也不敢再起。” “不错。” 陈希真说道“要让官家满意这回我们不但要胜更要减少伤损事情要办得漂亮弟兄们我亦要尽力保全。” 他打定了主意点头说道“若想如愿一定要再请两人同行。” 当下陈希真入宫请旨要让“华阳先生”刘混康“洞微先生”王老志一同领兵出征。 天命皇帝正在御花园翠云亭里品尝丹砂宝药法酒送服听了陈希真的请求之后也不曾给他一个眼神。 过了两刻钟之后酒已用尽天命皇帝才和煦一笑让陈希真不要站在外面也到亭中坐下。 “早朝之后到现今还不足两个时辰卿已经懂得入宫来向朕请这样的旨意真是很能揣摩朕心埃” 陈希真连道不敢:“微臣愚钝不过为官家尽心竭力而已。” 天命皇帝道:“此二人都是栋梁之材仙道修行上的宗师人物几年来要他们为朕参详许多修行上的秘要。只不过这样的高人继续长留汴梁也确实不能物尽其用就不要让他们领军了让他们在你帐下挂个名。” 陈希真喜出望外谢恩领旨之后先到王老志府上走了一遭。 王老志正在练丹展开圣旨一看略略点头:“我这一炉丹还要十七个时辰大军该什么时候动身就什么时候启程我自然会追上你们。” 陈希真问道:“什么丹药这么紧要?” 王老志说道:“本来倒也不必这么麻烦只是今年苍山矿场的紫气神砂没有送来我这丹练到一半不能远离只好去请了你故友徐虎林一家让他们来为我吹火这才多耽搁了几天。” 陈希真脸色微变。 王老志笑道:“毕竟是你的好友又是朝廷命官我不过要他们耗费一些修为拱卫炉焰罢了不曾要他们付出太多。” 陈希真这才露出笑容又跟王老志寒暄了几句。 离开这座府邸之后他立刻命人去传信查看徐虎林一家的生死。 紫气神砂主要是从苍山的红水晶矿中提炼出来的而像是这类矿石其实都不是自然生成。 仙道修行练成了不坏金丹之后如果始终达不到飞升的境界那么就会越来越亲近地气到了百岁时便会把自己埋在地里即是所谓的“尸解”。 当然如果对凡俗没什么留恋的话不到百岁也可以先去把自己埋起来比如某位元妙先生林道长不过他最近在梁山倒是越来越热爱生活了。 这些“尸解仙”其实并没有死而是进入越来越深层的休眠之中并且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的向地底沉降地下十里地下百里地下千里。 假如在这种过程里有尸解仙刚好遇到矿脉的话周身自行吞吐的气息就会使矿脉逐渐地发生异变。 紫气神砂应该就是几百年前曾经偶然碰到过某位修炼“紫榕真诀”的尸解仙。 徐虎林一家传承了这种功法必要的时候便可以用来代替紫气神砂这种代替可以只是耗损修为但也可以是直接将修者当做药材。 好在不久陈希真就得到回信徐虎林一家正在闭关修养人都还齐全。 实际上魔道修行也有与“尸解”类似的状况无法飞升的魔道高手在百岁之后会选择越来越高的地方居住直到深入九天罡风之中不再落下甚至去往罡风层外。 古语有云“仙道尸解魔道追日”就是这般事了。 陈希真又往刘混康所在的道观一行。 道观庭院里养满了白鹤各自走动嬉戏。 刘混康在竹藤编成的躺椅上昏昏欲睡听到圣旨传来勉强振奋精神起身接旨。 “城外大军明日清晨就要开拔。” 陈希真提醒道“刘真人不可误了时辰不如现在就随我到军营之中歇下也好安然睡上一晚清晨时一起动身?” 刘混康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说道:“也好也好。” 道观里的道童、侍从立刻忙碌起来。 陈希真袖手旁观瞧着那些人轻快的步伐微微皱眉忽然对着从他眼前经过的道童瞪了一眼。 那道童愕然回头身子呼的一声缩成了一颗金灿灿的豆子落在了地上。 “诶陈道子这是做什么?” 刘混康弯腰捡起了那颗豆子吹了口气豆子飞出又变回道童的模样面露怯色的看向陈希真。 等刘混康挥手让他去忙道童才敢小步的离开。 陈希真环顾周围说道:“久未到刘真人府上拜访怎么这宫观里的道童似乎都成了撒豆成兵之术点化出来的仆役?” 刘混康懒洋洋的摆摆手说道:“年老不爱喧闹那些道人道童就让他们到汴梁其他宫观之中去忙了这些小豆子变出来的人一个个乖巧伶俐话又少适合我这种老朽之辈。” “是吗?”陈希真呵呵笑道“刘真人你茅山上清宗” “说起来陈道子的闺女也很喜欢这些道童。” 刘混康坐回躺椅从旁边拿来一盏茶吹着热气说道“她好久不曾来我这里了是有什么琐务缠身吗?” 陈希真脸色一沉全然忘了之前在想什么冷笑道:“我那孽丽卿的下落刘真人当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刘混康眼睛瞪大了一些茫然道:“什么?” 陈希真与他对视看不出这老东西有半点伪装脸上不禁露出狐疑之色。 他早就怀疑陈丽卿那个孽障突然知道了太清天心论的事情是被有心人暗中点拨。 汴梁的四大道官中刘永锡与他是至交好友王老志专心炼丹很少多管闲事也只有这个刘混康行事荒唐多变叫人摸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但刘混康做这样的事情又有什么好处呢? 陈希真一直想不通这一点又见刘混康神色不似作伪便暂且按下了心中不快只催促那些道童加紧动作。 道童们准备好了车架刘混康身无长物也不用收拾什么这就动身前往城外军营。 他走之后不久道观中满院白鹤嘴叼爪拿收拾了一些粮食便振翅飞去再也不曾回来。 翌日城外大军造饭全体兵将吃了个半饱之后就拿出研磨过的矿物吞服修炼黑烟滚滚遮蔽了小半个天空。 时辰到了诸多大将、道官全部来到军中关胜、呼延灼等人一一来跟陈希真见礼。 大军起程先走陆路转走水路到了泉城府附近回到岸上安营扎寨。 很快有飞马来报除了这里的五万大军之外另外从各地集结过来的五万大军也已经分别抵达蒙阴、沂州粮草充沛今天黄昏时分就可以汇合。 假如今夜风平浪静明日便是合围梁山之时。 暮色渐浓时陈希真身为主帅在军营中召集众将:“十万大军的动静瞒不了人梁山必有因应我料定今夜有人袭营骚乱。” 他取出一张布阵图“各位将军按我的部署分散在军营之中埋伏好了今夜他们一旦动手立刻一网成擒拿下一个小胜。”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初会,东风拜营 陈希真笃定今天晚上有人会来袭营不是没有道理的。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任何战争之中刺探敌情都是相当重要的一个环节。 对于梁山义军来说在压上所有兵力的正式决战之前肯定要试探一番才能决定接下来的动向。 所以今天晚上的袭击不会是为了直接取得什么决定性的胜果而是要试探出军中有多少值得注意的大将有多少道官中的高手? 十万大军哪些部分的士气高昂军纪严明?哪些地方又士气不振容易被突破? 除了常见的弓手、步卒、骑兵、水师之外还有哪些特殊的兵种? 袭营之时必定有高手会在远处窥探务求掌握这些讯息只不过 “今夜若是真有人来袭营最多也只能够试探出军中四分之一的高手。” 关胜和呼延灼在一座军帐之中闲聊。 关胜正在微微赞叹:“陈道子这个人领兵打仗果然还是很有一套他布置下来的那套阵图依八大方位占据天地水火风雷山泽八气之变其中每两种就可以成就一卦。” “这两个方位上的几名将领人选固定手底下的人却是流转不休将八部魔道浊气源源不断的提供给主将。” “其他六个方位上的将领自身不动隐匿深藏但麾下兵马已动魔道的修为就可以隐隐呼应过去彻底误导外界对于军营中的感知。” 呼延灼听得连连点头说道:“不过梁山能以弱势的兵马以小博大接连铲除颜树德云天彪刘永锡他们的大头领也必定是文武双全的人物不乏韬略。” “若让关将军来猜今天这场袭营要怎么布置才能够刺探到底细又不至于让手下精锐损失太多呢?” 他们两个都是惯于领兵出征的宿将在道君皇帝年间就已经是地方上的出色将领到了韩世忠麾下之后更是常常敌对推演互相切磋精进。 如今看到陈希真的这个布置赞叹之余也不由得起了好胜之心就不自觉的把自己设在敌方的角度思考要如何才能寻到破绽。 关胜凝眉苦思烛火微微摇曳使他脸上的五官侧影也微微变化着很久之后才舒展眉头说道:“倒是有一计” 呼延灼正等着听他高见却见他话说一半又闭上了嘴不由有点急切:“是什么计谋?” 关胜摇了摇头:“这一计也不行。我已经知道了陈希真的全盘布置才能够推出这个破绽来梁山的人又根本不知道陈希真的布局怎能想到此处?” 呼延灼也想不到什么好计轻叹一声说道:“看来梁山今夜是必定要损失一支兵马了探营的任务事关重大肯定还要有猛将带领不知道会是石秀、林冲还是鲁达、武松做这个不幸的人了。” 关胜忧心的说道:“梁山那个大头领几次作战都是身先士卒就怕是他亲自动身。” 十万魔道精兵三十二个一流猛将六大道官及麾下术士三个不坏金丹这种阵容就算是对上一个濒临飞升的人物也足可以拼一拼。 即使把关洛阳再怎么高估一旦他孤军深入这大营之中也绝对会被困到时候梁山兵马要是来救的话就要在仓促之间跟朝廷兵马展开决战。 那样的状况将会如同以温热的胸膛、肋骨去迎上寒森森的尖刀最后只会是枉费一腔热血洒在寒夜罢了。 关胜他们来之前都已经被韩世忠暗中指点过若是能保梁山一些人的话尽量保下一些自然不愿意看到那样的惨事。 两人在不能明言的忧虑之中等到了夜色最深沉的时候。 子时刚过天上的星光月光都被遮蔽。 广袤的大地上方圆五十里的鸟兽毒虫早都被十万魔道精兵的气势惊散附近听不到半点虫鸣鸟叫只有巡逻的士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他们身上的甲片哗啦哗啦碰撞的声音。 朝廷兵马的大营里面铁锅里的火烧得正旺成群结队的士兵举着火把值夜灰白色的帐篷布在火光里映的微黄但这么多的火焰也只能照亮这座军营而已。 如果他们向天上看去的话入目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完全分不清高低远近。 如果他们向军营之外看去的话也最多只能够看清百丈以内的事物更远的地方那些山林的影子都像是静默的黑色剪纸一样矗立在视野的尽头看不见半点细节。 风声在将士们的衣甲间低低的徘徊着军营里面肃穆严正的氛围有了微妙的变化。 很快就有人辨认出来那是从东面吹来的一阵风只不过这样的风势到了军营的边缘就被那些高高的栅栏巍峨的哨楼轻易的阻碍切割。 等进到了军营里面也被那些帐篷轻而易举地挤压成了扁扁的弱风只能绕着帐篷走让士兵们手里火把的光焰微微有点变向而已。 连沉重的大旗都依旧那么垂着不愿意搭理这一点微风。 风好像被激怒了。 风声明显变得越来越响全部都是从东面吹来。 终于火把的晃动变得剧烈起来旗面被吹开。 黑暗的天空中虽然什么都很模糊但也隐约可以看见大团的云朵被风吹得移行卷动慢慢翻滚起来。 营中所有的大将都稳稳的守在自己的方位上对这阵怪风嗤之以鼻。 根本不需要这些一流的猛将动手仅仅是那些小小的旗官、副将各自号召他们麾下的兵卒稍稍运起功法网天罗地无处不在的浓稠浊气就在大军营寨的外围形成一层无形坚壁轻而易举的把那阵怪风挡了回去。 东面的大风不肯罢休呼啸的气流吹得再烈也只能一次次的在东面的营寨上把自己撞得溃散倒卷在营门外形成一个个沙尘气旋徒劳无功。 值守东面的旗官兵卒们相视一眼脸上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傲气笑容。 乡野之间的贼寇妖人施展这种妖术对付小股的兵马千八百个人或许还行想要撼动十万大军简直是痴人说梦! 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愚昧妖人耗尽法力后发现自己连一些小卒都吹不动脸上的表情一定会非常好笑吧。 他们望着远处静默的山影心里猜想着隐藏在某个方向的妖人会有的表情笑容就更加浓郁了。 躲在哪里呢? 是在东南边那座山的山尖上东偏北那座山的山腰还是最偏北的那座大山的山坳? 或者是正东面那座矮矮的山? 群山之中就属正东面的那座山最矮校 那种山头就算是军中地位最低的值夜小卒大概也只要两三个呼吸就能从山脚跑到山顶把那山峰踩在脚底下了。 值守的士兵们目光游弋着找了一会儿差不多可以确定风正是从正东面那座矮山上来的。 风还在加大依旧闯不进营寨只是把寨门外面的沙尘卷的越来越多妨碍着人的眼神从这些沙尘风旋里面看过去倒好像显得那座矮山又变高了一些。 旗官揉了揉眼睛把五成功力聚集到双眼的位置顿时视野清晰眼力大增。 刚才没有看错那山居然真是变高了一些。 嗯又高了? 更高了! 更高了!!! 营寨东面的士兵们呆滞的看着他们眼前的那一幕。 那山越来越高顷刻之间就已经长高了十几倍越来越大弹指之间就已经大到遮蔽了左右高山的影子占满了视野。 那座山头变大的速度越来越快营寨之外的风声几乎已经成为了千百头野兽鼓足心肺的嘶声嚎叫营寨之外的地面被吹的成片成片裂开高达数丈的栅栏也摇晃起来。 固若金汤的浊气防护开始有了些许波澜。 旗官和守卫们终于敲响焦斗吹奏铁哨他们背上的三角令旗一旦拔出当空一挥就是一道绚烂的大烟花炸开。 这座连绵十余里的军营东面的方向不分先后升起了五百朵绚烂的大烟花。 正东面的守将灵应将军哈兰生手提独角铜人走出营帐。 “来的好敢选在某家这边” 哈兰生大气豪迈的声音戛然而止东面来的不是他想象中偷袭试探的敌军而是一座山一座正在不断变大的山峰。 镇守东南面的降魔真人王天霸骇然的飞上半空手拍头顶天灵盖里喷出一道金光。 金光构成一个直径三丈左右的金色大眼球冉冉升起瞳孔轮廓鲜明把那座山峰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 山峰当然不会变大之所以会给人疯狂变大的感觉是因为那座山正在靠近军营。 就在这几个呼吸的时间里那座山已经从军营东面五里开外来到了百丈之外。 那股响彻云霄的东风也不是什么梁山道人施法成就的怪风。 而是完完全全的自然现象是因为那座山体在靠近的过程之中带动了庞大至极的气流把那些空气向着军营挤压了过来。 好自然的一股东风不存在任何法力作祟 尔母也!! 王天霸险些破口大骂他头顶的那个金光大眼球已经锁定了山峰的底部那里有一个人正在快步奔行。 王天霸看见过那个人的画像。 ——水泊梁山大龙头反贼妖道关洛阳扛、山、而、来! “众兄长快来相救!!1 哈兰生和王天霸凄厉的吼声传遍了整个军营。 百丈只在瞬息之间山峰撞向宋兵军营之内。 “哈哈哈哈梁山关洛阳特来拜会小小薄礼请接下吧。” 哈兰山和王天霸首当其冲。 哈兰生调动自己部下兵马的魔道浊气轰然爆发身体的其他部位看着还算正常右臂却猛然延伸出三十丈去从肩头向小臂的位置愈见粗大。 那只手掌已经膨胀到足有半亩大小原本霸气威武的独角铜人成了这只手掌中心处一个不起眼的小物件。 这一掌拍在山峰上深深的凹陷了进去随即五指迸出大团大团血雾手臂折断。 哈兰生飞身在高空却像只小虫子似的被山体碾压着继续撞向军营。 王天霸飞遁逃离不敢硬挡。 远处的中军大帐里面传来陈希真的怒吼一道粗如人腰的紫色光柱冲天而起。 造型典雅的龙虎山斩邪法剑位于紫光的尖端引领着这道光柱化作紫色的凤凰拖曳着五条长长的翎羽撞向那座山峰。 山体受到这样极重的一击从中间迸射开大量的裂纹有折断的倾向但整体依旧是在向军营之中倾倒。 陈希真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隐秘的布局了军中代表着大帅权威的虎符令旗连连震动发下军令。 镇守在各处的将领身上的令牌都在呼应。 不过其实还没有等到军令抵达与哈兰生、王天霸交好的一些人已经抢先出手。 只见满天浊气狂流分散成千百道黑水一般的异象被一尊尊神将气运法相驾驭着接连出手轰向那座山峰。 那山在远处看着的时候似乎不值一提可以轻易的攀登上去把整个山峰踩在脚底下将之征服。 但是当这座山也要来征服人心的时候真正的可怕之处就展现出来了。 庞大的山体虽然被接连轰的破裂但哪怕是一小部分的山体残骸依旧远胜于寻常火炮连发的杀伤力。 更何况如今所有的山体残骸都还处于军营范围之内。 关胜、呼延灼等人也相继出手。 刘混康手中多了一杆玉尺浮身在半空之中摇摇一指少说也有七分之一的山体残骸在玉光照射之下开始缩小从原本的巨石泥流缩的只剩下拳头大小的碎石。 王老志双掌发出神火须臾之间就将百万斤的土石化作烟云烟火翻腾越来越多的土石被他炼化黑烟蒸腾而起。 陈希真背后另一把飞剑袭来卷动诸多土石汇聚成三条烟火缭绕的黑烟火龙狰狞凶恶张牙舞爪朝着之前扛山那人的方位扑击过去。 那里已然空无一人。 剑纵然出鞘剑光纵然犀利。 陈希真的脸色却已经是铁青一般。军营中所有的高手都出手过了梁山没有折损一兵一卒他的布局就已经付诸东流。 “天下间不曾飞升的人物怎么会有这么深厚的功力?1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他平复了自己的神色等到其他人与他会面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 “哈哈哈梁山贼寇果然狡猾不过任凭他们使尽手段搬山而来终究还是动摇不了我大营中一丝一毫的阵脚。” 去安抚了哈兰生大笑着劝慰了一番其他士兵之后陈希真泰然自若的独自回到营帐之中。 小半个时辰之后天空中隐隐云层翻动。 又是一个小小的山头浮现坠落了下来。 这一次的山头比之前那座山峰小了不少众人又已经有了些准备出手迅速便将那山头移开、击碎。 陈希真脸色漠然。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又一个小小的山峰砸来他勃然大怒两道剑光一起出鞘发出全力切碎了那一小座山头。 “还来!所有人都已经出过” 他咬住了牙没让自己把这句话说出。 凌晨时分黎明前的黑暗天空中云雾微动突然两道剑光飞入云层大肆扫掠了一番。 军营中双剑归鞘众人将目光看来。 陈希真顿了顿道:“这次只是云雾而已。”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定鼎乾坤,三战其一 清晨时分稍作休整之后朝廷的大军继续向泉城进发。 西北面十里之外的山峰上关洛阳和林灵素眺望着这边。 陆地上万千旗帜迎风招展骑兵、战车、步卒在他们走过的地方留下滚滚的烟尘。 水面上大浪滔滔鼓满的风帆如同白翼水鸟在二十艘楼船大舰的率领之下取道黄河而去。 水路、陆路大军齐头并进。 林灵素低声说道:“到底是有诸多大将统率的兵马一举一动都符合章法不同凡响。” 关洛阳问道:“一夜的时间你看清楚了军营中的高手数量兵马部署辎重粮草火炮弹药等等如何分布押运了吗?” “当然。” 林灵素带着些啧啧称奇的意味说道“你扛山而行拔山飞天做出如此壮举我不过只是施展神霄法眼在旁边看看而已。这点事情就算让公孙一清来也不会有什么纰漏。” 关洛阳听到扛山这两个字右手的大拇指就下意识的压了压其他手指的指节发出轻响。 他扛山、拔山都是略微取巧的施展上穷碧落倾尽全力的削减了山体所受的重力这才能在一夜之间几次三番的搬运山峰。 但即使重量削减了很多这种事情做起来也是很不轻松的尤其是要在击断山头之后快速移动的过程里面保持山体的完整对关洛阳来说也是不小的损耗。 “可惜击毁几个小山头要比搬山容易得多经过昨晚那一遭他们现在都已经警觉起来想要故伎重施多半是不可能了。” 关洛阳轻轻叹息道“其实我还挺喜欢这种搬起大东西砸人的感觉。” 林灵素一笑思量道:“陈希真后来独自出手切碎山头以剑光卷动残骸洒到远方可见他的太清天心论应该已经修炼到金丹三转以上的境界又有龙虎山的三五雌雄斩邪宝剑在手实力不俗埃” “不过他确实是走的那条邪道练法假如走正宗练法到金丹境界的话一颗红尘道心早已经颠扑不破有情而忘情不该这般易怒杯弓蛇影。” 说话间林灵素吸过来一块巨石单手一拍裂成许多轻薄的石板电光所过之处留下的焦痕蜿蜒成图连笔成字龙飞凤舞刻下他所看到的讯息。 关洛阳拿来一看只见上面不但标出高手数量骑兵占比等等居然还标明了大型火炮的数目。 “中小型的炮不提。最高规格的龙王尊大炮能把炮弹打到最低十里最高四十里范围内的任何一处这样的东西他们居然带来了三百尊?” 关洛阳眼神微眯“看来凌振的判断还真是不假汴梁存下的这种大杀器基本都被陈希真这支部队拿捏住了。去其他地方平叛的官兵大将并没有能分到。” 林灵素说道:“这种龙王尊炮很是沉重巨大搬运不便他们要押运矿物粮草、弓箭重甲能够携带的火药炮弹数量便有限了。” 关洛阳点了点头道:“从他们行军速度来看今天正午之前就会赶到泉城了该去看看泉城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两人各施手段破空而去。 泉城府乃是一府之地统辖范围很大不过有很多地方是荒芜的山林河流荒废的乡村农庄。 知府衙门所在的那座城池虽然集中了泉城府全境接近九成的财富真实的占地面积却只能算是泉城府的十分之一还不到位于腹心之地。 朝廷大军清早启程不久就已经踏入泉城府的范围但接近日在中天之时才遥遥望见那座城池的影子。 降魔真人王天霸骑在马上念咒施法那颗直径三丈、金光闪闪的大眼球又从头顶空气里面浮现出来在白天依旧辉煌夺目。 “去1 眼球越升越高在云层间若隐若现高速飞向城池那边。 过了好一会儿这个金光眼球才飞到城池上空躲在白云之间俯瞰下方。 只见城墙上到处都是红衣披甲的兵卒刀枪磨得锃亮杀气四溢戒备森严。 风大的时候插在墙头箭垛之间的一面面彩旗便“呼啦啦”旗面卷动每面旗子后方都堆满了石块、圆木和烧得滚沸的油锅、金汁全是用来守城的事物。 那金光大眼珠子小心翼翼的在云层里绕着城池飞了一圈四面城墙上都是严阵以待的模样兵卒们个个都紧闭着嘴走来走去不断忙碌着却没有半丝喧闹叫嚷的声音。 身在军中的王天霸心中暗惊口中说道:“梁山草寇好严的军纪知道我大军将至居然没有一丝消沉畏惧1 先天将军风会在旁边问道:“有多少兵马?” “少说也有近两万人。” 王天霸闭着一只左眼右眼瞪的滚圆道“城中街道上有许多杂物丢弃凌乱不堪也有门窗毁坏跌落但没有百姓走动的迹象说不定还有兵马埋伏在城内等我靠近一些去看看。” 云层中的大眼珠子努力收敛金光找了个跟日光重叠的角度缓缓降下了些许。 砰的一声。 一条无根藤蔓在空中飞舞抽爆了那只大眼珠子随即消失不见。 王天霸痛呼一声最后只看到了一抹青意连忙取出一枚丹药捏碎了之后敷在自己右眼之上叫道:“好生警觉城中有高手破了我的法术。” 诸多将领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议起来。 “两万兵马梁山恐怕是把大半的兵马都给派到泉城来了。” “我看这事情有些蹊跷梁山有八百里水泊深港迷乱群峰险峻易守难攻他们不把兵马留在老巢反而派到这里来跟我们作对?” “你有所不知。梁山草寇的家小大多都在梁山群峰之中若不是迫不得已怎么肯在老巢血战让家小担这个风险。” “说的是。他们之前胜了几仗正是趾高气扬的时候有胆量在泉城排兵守城也不奇怪。” “打下泉城大费周章我本就不觉得这些目光短浅的贼寇舍得轻易放弃。” “依我之见。泉城毕竟是一方雄城梁山草寇想要据此为守耗一耗朝廷大军也算得上是明智之举。假如让我来指挥也不会轻易放弃泉城毕竟守城的一方宽裕的多势头不对的话他们还可以退往老巢再战。”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先天将军风会挥舞着手里的九环泼风大砍刀主动请缨拍马来到陈希真身边。 “道子请让我为前锋先带一万兵马率领攻城云车等器械挫一挫梁山草寇的志气1 苟英在旁边喊道:“万一有人出城斗将有高手施法风将军一人不够稳妥还是请关胜将军等人为前锋华阳先生、洞威先生与我们一干术士为他们压阵。” 陈希真一直不曾开口这时忽然笑吟吟的将手一挥道:“诸位何必如此昨夜梁山的人几番试探无非就是想知道军中大将的实力但是一群草寇又怎么能知道朝廷天军的真正底蕴?” “不必大将出马不用道官攻城我就能叫他们损失惨重逃出泉城去。” 这番话朗朗的传开来叫周围的那些小官小将都不由得精神一振。 苟英拱手问道:“道子有什么妙计?” “此处距离泉城不过只剩下二十里我军中火炮大可以直接打到那里去。” 陈希真一声令下负责保护火药火炮的千名术士就从中军慢慢移向前军他们从车上解开铁链拉绳揭开厚实的帐篷布露出一尊尊狰狞无比的龙王尊炮。 这种火炮炮肚子里足足可以塞得下好几个膘肥体壮的大汉但炮管越是往前越显细长炮口不过只有人头大校 几百名炮手出列与其他兵丁术士合作调整炮口的高低选好射程黑漆漆隐有鳞纹的炮管高高扬起。 周围的一群武将面面相觑关胜、呼延灼等人脸上大惊失色连忙策马向前。 “大帅1 关胜声如洪钟向陈希真说道“泉城里面不只有梁山的兵马还有数十万百姓都是我大宋子民火炮射出二十里哪还能有多么精准这样放炮势必祸及全城还请大帅三思啊1 呼延灼也道:“不如由我们十二人为前锋先跟梁山的兵马大战几场城中百姓知道官兵来到必然人心思动到时候设法鼓动百姓或许可以更快拿下泉城又全了大帅仁义之名。” 自关胜、呼延灼以下董平、索超、张清、扈三娘等人纷纷开口请战。 就连陈希真的老部下里也有诸如唐猛等几人觉得不妥出声说了两句。 陈希真面不改色道:“梁山贼寇灭杀泉城知府刘广满门害死乡贤长者无算搜尽库存粒米不留何等丧心病狂1 “我大宋真正的贤良子民大约早已被他们杀尽了但凡还有一份忠心的岂能跟这些贼寇同存?” “城中现在余下的活人必定都是奴颜屈膝、助纣为虐的从贼之辈不必分辨一并杀了才是干净。” 众人还待再说陈希真已经作色摆出军令如山的威严命令千百名炮手即刻填装弹药发炮攻城。 轰!轰!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接连响起浓郁的硫磺味道弥漫在军阵前沿轰鸣膨胀的火热烟雾从炮管中喷发出去。 天空中只见一道道拖着黑烟裹着红光的炮弹飞越遥远的距离接连轰在城池里面。 但凡有一枚炮弹落下当场就是房倒屋塌周围三丈以内的事物都化为碎屑灰烬随气浪荡开。 片刻之间全城到处起火火光凄惨黑烟缭绕。 众多房屋坍塌崩裂的声响如同地震了一般城墙也轰隆隆的滚落下来很多砖石碎屑。 朝廷大军之中有些将领已经能够想象到城中现在该是什么样的惨状火海熊熊到处都是死尸残骸和受伤惊恐的人们像雏狗雏鸟一样无助的嚎哭。 不少人面露不忍之色偏头闭上了眼睛。 那城里的人们不是敌军而是跟他们一样同为炎黄子孙同为宋人。 ‘这匹夫! 关胜气的两眼发红死死盯着泉城那边都不敢转头去看陈希真生怕自己会泄露出眼中的杀意。 陈希真也在看着那边他倒是平静的很看得很从容甚至有期待期待着城里的梁山兵马崩溃逃窜的那一刻。 也期待着城里那些猛将、高手会不会有谁脑子发昏按捺不住出城冲杀到朝廷大军这边来。 火炮打在城墙上一打就是一个大坑若有两三炮轰的地方比较紧凑当场就能破开一个大洞。 城墙上面的守军面对这样的炮火更是不堪只要能打到城墙上每一枚炮弹都可以清空一片守军的身影。 他们准备的那些守城事物都成了炮弹的帮凶气浪之下滚烫的油锅炸碎翻开圆木燃烧石块飞起一根根彩旗折断。 陈希真看着这一幕幕眼神略微有了变化。 龙王尊炮的炮火之下那些兵卒直接粉身碎骨看不到全尸被炮弹里的毒烟气浪冲刷跌落到城内城外这些场景都并不奇怪。 但是有的地方很怪。 “降魔真人1 陈希真眼中惊疑不定喝令道“你再去看看城中景况。” 王天霸接下命令忍痛张开另一只没有受伤的眼睛运用法术再度构建出金光大眼珠小心翼翼的升到炮弹不会波及的高度才飞向泉城。 金光眼珠飞到城池上空之后王天霸脸色剧变。 他惊怒交加的叫嚷起来:“城里根本没人城墙上的、城墙上的那些也不是活人那里没有尸体只有烧剩下的纸片1 “什么?1 众将齐声低呼。 陈希真脸皮抽搐了一下立刻下令停止放炮又命令炮手让开骑兵先行先天将军风会、缚邪真人苟英等即刻领兵奔向泉城。 他的命令一条接着一条嗓音还算沉稳但每一句话的声音都比上一句话更加嘹亮。 这个时候陈希真完全不想让周围的兵将有机会停下来说话、商议。 假如有人继续说着放炮的那个决定陈希真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神情来应对!! 眼看着一队骑兵如同长龙从军阵之中闯出浩浩荡荡的冲向泉城周围所有可能口不择言的大将全都被打发出去之后。 陈希真才有了接受自己这份愤怒心情的余地。 他收紧了手指把缰绳死死的攥在了拳头里面回想着自从收到刘广身亡的消息之后所经历的一切。 尤其是回想着借圣旨调动十二员素来不服自己的边军猛将又裹挟刘混康、王老志领十万大军出发时的踌躇满志再对比着昨夜到今日、到此时的心境。 陈希真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连忙运转太清天心论压下了万千思绪气运纠缠的红尘之心换来矢志于在青史上留下仙人功名的执念道心镇压心境。 就在这时他又看到骑兵的奔行之势陡然受到了阻碍。 冲锋在最前面的骑兵马失前蹄跌入地下。 在那一层薄薄的土石遮掩之下是数不胜数的尖利木刺轻而易举的贯穿了从上面掉落下来的马匹、骑手。 后面的兵马来不及反应陆陆续续有千余人马摔进了这道狭长的陷阱地带之中痛声哀嚎。 后面的兵马虽说没有摔下去但也为了紧急的停下而闹出不少乱子靠的近一些的骑兵们互相撞在一起。 马背上的人都是修炼魔道功法的精兵反应还算及时只要没有跌下陷阱就最多留些轻伤在那些全速奔驰的马匹彼此碰撞时却在转眼之间就又添了数千马匹的伤损。 陈希真身经百战身边的人也不乏有熟知兵法者本来不该有如此荒唐的损伤。 但不管是昨夜关洛阳扛山而行还是满城纸人的场景都是超绝武力、法术和简单计谋的结合。 太简单又太超卓于是防不胜防。 陈希真本来正忙着调转双心突然看见骑兵被坑杀的场景只觉得胸腔里轰的一震。 风会好不容易指挥骑兵稳住了阵线不经意间的一瞥望见后方一阵小小的骚乱。 统帅十万精兵踏入京东东路的陈道子还没有跟任何强敌正面交手就在马背上吐了口血摔了下去。 泉城的另一边。 张万仙飘然而出回到梁山水泊的岸边向关洛阳报信。 “辛苦你了。” 关洛阳应了一声转身向鲁达等人笑着说道“都听见了吧这就是第一场的结果了。” 他已经跟梁山的诸多头领提起。 三场大战之内就要击破朝廷大军。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飞楼彩旗,你来我往 朝廷大军攻占了泉城之后陈希真悠悠醒转人已经被扶在马车之中他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满目疮痍四处都是烈火焚烧后的景象。 残垣断壁之间还有龙王尊炮的炮弹释放出来的硫磺气味飘动。 苟英等人正在带着军中的法师各自寻了一些高处手舞足蹈呼风唤雨施法扑灭四处的火焰保留下更多可以驻军的地方。 风雨洗过了之后火光消失流黄的气味也渐渐淡了但这一座残破的城池就显得更加消颓。 陈希真在马车上一路看去街道两边竟然没有看到几座能够比马车稍高一些的残屋。 要多少炮弹才能把一整座城池打成这个模样陈希真不用去问就知道专给龙王尊炮使用的火药炮弹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可恨的是葬身在炮火之下的只不过是一些纸人纸马。 “这些纸人纸马能够在降魔真人的法眼之下不露破绽应该也不是一般旁门左道的手段想必是敢炽军的张万仙才有这样的本领。” 先天将军风会来到马车旁边语带劝慰之意“虽然不曾轰杀了梁山贼寇但也覆灭了两万名敢炽军的精锐。龙王尊炮的炮火总算不是白费。” 陈希真声音嘶哑说道:“号令三军在城中驻扎修养严加戒备按兵不动派康捷去向十大节度使打探各地反贼的动作。” 当下十万精兵得到号令在这座空城残城之中驻扎下来整理辎重重修防御工事。 神驹子康捷练成一对风轮火轮法宝脚踩双轮行动神速手上又有朝廷绘制的精确地图高空来往纵横如意。 三天之内他就往诸多大将作战的地方都走了一遭带回来的消息称近来很多义军之中本来是乌合之众的兵卒们也穿上了类似梁山的劲装红衣居然颇有精锐之态在各地跟朝廷大将游走相斗难缠了许多。 尤其是大名府那边卢俊义以小搏大对上了十大节度使之首的王焕居然多次孤军冲阵枪下死了不知多少大小兵将王焕也险些丧命反而逼的王焕手下大军收敛固守。 “看来前些日子梁山贼子在不动声色之中已经有了很大动作呀。” 陈希真说道“不过除了张万仙的敢炽军之外并没有其他反贼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轻易舍弃自己的地盘带着兵马赶到这边。” 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张万仙麾下的兵马除了术士之外基本就全是纸人纸马运起法力来的时候如同真的兵将刀枪一般但也可以当做轻飘飘的剪纸收藏起来几个竹篓里面就能够装下上万份。 而其他义军麾下的人马都没有这么方便也没有必要让他们长途跋涉全部聚拢过来。 关洛阳把可以不断吞噬繁殖的战斗生命纤维交给他们除了加强他们原有的义军成员战力之外也需要他们在各地招募更多有志反抗的百姓收服那些没有参与千佛窟盟会的义军。 陈希真坐在刘广昔日拥有的残破庄园之中垂眸沉默了数息他最近调养伤势始终维持着道心在上的状态打消了之前过分自大急功近利的心思终于能够正视水泊梁山的这些敌人。 “京东东路其余五州之地并没有遭到攻占劫掠。” 陈希真徐徐的吐出一口气来道“派唐猛、燕顺、孔厚、范成龙、真大义这五将各自带上小股人马通知地方官府名门豪族把他们的私兵护院全部带来到泉城汇聚与我共讨反贼。” “吩咐他们不要手软若实在有阳奉阴违的人不妨砍掉几个杀鸡儆猴。” 接下来一段时日朝廷的大军在泉城重修工事挖出深深的壕沟又有六名道官带着他们手下千名术士一起念咒施法聚起土石修补城墙打通护城河堵塞的地方重新导引水流。 城里城外忙得如火如荼时不时能看见大量坍圯在地堆积如小山的砖石在法术的作用下腾空而起相互堆砌竖成一道崭新的城墙。 又有漫山遍野的魔道精兵被派出城去砍伐树木城里城外的山峰在短短十几天时间里面就全被砍得光秃秃一片只剩下矮小的树桩再也不能藏人。 成千上万的树木日日夜夜运送枝叶被当作燃料备用木材主干被打造成一道道飞楼战车。 恢复慎重的陈希真把朝廷十万大军的底蕴发挥出来展现出足可以改造山川面貌的伟力。 在这期间梁山兵马几次想要来攻城陈希真始终固守不出梁山的人几次强攻无果便偃旗息鼓。 这一日陈希真把关胜等人叫来府中道:“韩世忠元帅曾言十二位将军都有旧伤在身务必要休养一月才能够建功如今距离第一道抵达边军中的圣旨已经过去远不止一月了。” “诸位的伤都好的透彻了吗?” 陈希真面色古井无波与之前那段时间的气质大有不同端的是威严深重。 关胜等人听出他的话意心中微凛纷纷抱拳说道:“末将等人听凭吩咐定当竭力。” “好1 陈希真赞许一声“探子回报梁山兵马在水泊之外的岸边也驻扎有一片军营连绵数里是从当初颜树德大军的残迹上扩建而成。” “颜兄也是我旧日知交我素知他排兵布阵的手段风格推断出那军营中的一些破绽、要害。” 他掏出一沓羊皮图纸分给关胜等人。 “十二位将军今日便出发分别率领城中已经打造好的飞楼战车按照图上所示攻打他们的军营。” “这一仗以骚扰为主你们大可以随机应变保全自身但是未能达到骚扰的效果使梁山贼寇还有心兼顾他处只怕我也唯有请各位军法从事了。” 众将听他最后几句话平平缓缓却寒气逼人不敢怠慢立刻去查收那些飞楼战车。 所谓飞楼战车是用大量树木主干通过在木头上挖出缺口彼此嵌合捆绑搭建出来的粗糙木楼普遍高约十丈左右。 这种木楼朝外的每一层、每一处棱角全部都是削尖了的木椽若是被撞上一下或者倾倒下来碾压过去恐怕当时就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而木楼的底部则是多个原木削成的巨大车轮又有军中术士不眠不休刻下的推云法咒一旦由魔道浊气激发法咒自然有云气缭绕润滑就算走在凹凸不平的土路石路上也能飞快滚动。 如此一来每一架飞楼战车只需要八名士兵稳固平衡四匹喂矿石的骏马拖动就可以奔行出去。 十万魔道精兵个个千斤之力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就造出了四千架飞楼战车。 为了防止关洛阳又使出一些粗豪手段扰乱行军这回王老志等感知敏锐的修士法师也全部被请动随军而去。 当关胜他们带着这些飞楼战车离开的时候陈希真带人在城头上观望。 只见千百木楼高比城墙平移而去仿佛一整座移动的城镇将要去冲击梁山兵马的大营。 “康捷可以吩咐唐猛他们把各地的私兵带回来了。” 陈希真语气低沉“我倒要看看梁山有多少人有多少精力能跟我这泱泱六军源源兵马斗下去?1 当天黄昏时分飞楼战车赶到梁山军营外。 梁山兵马早已察觉彩旗兵将从军营的各个角落涌出潮水一般的出营拦截。 这回双方兵马离的够近又有王老志等人坐镇一眼就看出那些彩旗兵将都并非活人。 但这些兵马实在太多了即使众道官出手也不可能将他们全部破除法术打回纸人原形。 道官们也怕在他们针对纸人时被敌人中的术士突袭所幸都没有急着动手只是远远的与对方军营中的施法者对峙。 在这些道官们的放任之下彩旗兵马和飞楼战车毫无花哨的冲杀在了一起。 只见木楼颤抖发出巨响被它们撞到的彩旗兵将连人带马倒飞出去躯体残破。 但是那些负责拖动木楼的骏马也被纸人纸马的刀枪杀得血流不止纷纷仆尸在地。 下一刻那些颤抖的木楼内部士兵们合力转动巨大的绞盘粗如胳膊的麻绳被拉紧带动木楼底部的车轮转向。 在魔道骏马的血气刺激下布云法咒被激发到极限每一刻都有刻在木轮上的咒字承受不住自行崩溃变形。 但换来的就是这些高至十丈的木楼整体旋转了起来它们缓缓旋转着一边旋转一边向前靠近。 不少彩旗兵将被尖锐的木头撞穿了躯体挂在了木楼边角之上挣扎了一会儿之后就变成了破碎的纸片。 潮水般的彩旗兵马发出无声的嘶吼依旧在杀来。 飞楼战车看似巍峨高大狰狞可怕但却是一种一次性的战争器材每当车轮被砍破崩坏木楼即将倒塌时。 木楼上层堆积的那些枝叶就会被点燃把木楼的上半截都笼罩在黑烟火光之中倾倒下来带来更大的杀伤。 每一座木楼倒下的时候里面的士兵都会匆忙逃出他们有的能逃回官兵之中有的却被彩旗兵马所淹没。 有的彩旗兵马身子已经被烈火点燃了半边依旧在冲锋追杀。 眼前的这一段战场明明最主要的参与者是纸张和木头却透出无比的惨烈气势。 有几座飞楼战车真正靠近了军营之时背插六面令旗的将军就从营中跃起马蹄踏在风中以方天画戟硬悍飞楼。 打的木柱断折四溅木楼反而倒向营外。 官兵后方的道官们这一刻纷纷动容感觉耳中似是传来了铜锣鼓响惊堂木动的杂音。 那些策马腾空的将军依旧是纸人的本质却能够发出有声有质的嘶吼。 战场的气息吹来了一只断手。 扈三娘伸出手去接住这只黑烟缭绕的手臂。 断手腕部以上的部分还有护腕与臂甲断口处没有鲜血内部也没有血肉但却让扈三娘感觉到了一点真切的重量。 “纸人纸马的左道之术我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 扈三娘疑惑道“但为什么偏偏这些彩纸兵将有这样的烈性竟似有一股不逊于真将士的牺牲豪情了?” 旁边坐在车辇之上的王老志说道:“寻常的纸马刀枪术都是法师自己或者命仆从剪出纸人也有剪成鬼怪模样的从剪出来那一刻开始就只是为了驱役害人而已。” “但这些纸人不同。” 他呵呵笑道“这些纸人被剪出来的时候应该是被寄托着思念的。对丈夫对父亲对儿女种种思念种种期盼种种苦恨后来这些剪纸汇聚到精通法术的人手上才能被点化出这样一种怨烈之气。” “那个名为张万仙的是借这些纸人的手为千家万户的百姓向朝廷复仇呢1 苟英等人听得脸上变色纷纷开口道:“洞微先生慎言1 “什么叫为百姓向朝廷复仇?分明是有些刁民有些妖人搬弄是非曲解民意。” “不错我大宋当今圣明天子天命所钟” 纷杂的话语被一道笑声打断。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人真是有趣官家在乎的是一世的掠取又不在乎百代的名声偏偏你们都要自欺欺人为他妆点。” 王老志笑道“我有点明白他为什么喜欢你们了。毕竟比起某些朝臣来说你们的样子好玩得多。” 毕竟比起长久的严肃参谏看猴戏总是会更让人快乐。 苟英听懂他的意思气的说不出话来心中暗想回去之后一定要邀齐好友向皇帝参这个王老志一本。 王老志望着军营的方向心想:借百姓之心寄托纸人。世上幸运有万种不同不幸却有万般相似。所以采万民心头悲恨练出来的纸人大军却可以统一调度。 “这种手笔也跟最上乘的丹道法门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仔细感受着对面那道生机澎湃的神灵真形不自觉的搓了搓手指眼中射出贪婪好奇的光芒道“这个张万仙必定会是一味好药啊1 虽然心中有了很大的期待但是王老志还是没有出手。 他是一个对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无感即使看透也仍然没有情绪波澜唯独对炼丹极其有耐心投入了很多很多感情的人。 所以他可以等等到这场战斗更加激烈的时候等到对面的张万仙先出手。 甚至可以等到整场讨伐梁山的战争尾声时再来寻找这个机会。 遗憾的是他今天确实等不到张万仙现身了。 因为在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的时候飞楼战车终于被彩旗兵将们毁的差不多了。 关胜他们已经骚扰了足够长的时间准备撤退。 彩旗兵将们追击了三里就渐渐撤回。 关胜等人成功回到泉城。 过了几日朝廷大军再次攻打梁山的军营。 这一次的飞楼战车远没有上一次那么多但是派来的精兵数量更多了还混杂了来自其他州府的私兵。 这些私兵们欺压百姓倒是一把好手但还没有真真切切上过战场陈希真用这种方法来磨砺他们。 就这样梁山和朝廷的兵马经常交战你来我往梁山军营中的彩旗兵将越来越少像鲁达、林冲等人已经不得不亲自出马带兵作战。 而另一边趁着梁山无暇他顾的时候各州府的私兵放心上路都聚到泉城人数越来越多。 此消彼长陈希真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 他唤来风会等人提醒道:“如今各地的私兵越来越多统共已经超过三万人来历太杂乱很难彻底理清楚他们的出身了但是务必要保证他们之中不能有梁山的兵马混入。” 风会领命:“道子放心我们一定仔细甄别。” 要甄别这种事情风会等将领早有腹案。 梁山的兵马目前共有三个成分一是功底浅薄的普通青壮百姓穿上红衣之后才拥有了相当于精兵的实力。 二是朝廷兵马大败之后被梁山掳掠过去的兵卒。 这部分人假如混进来倒是有些难以分辨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原属于官府梁山怎么可能敢放他们回到官军之中。 就算梁山真敢这么做这部分人里也必然会有人向将领揭发。 毕竟官兵的待遇再怎么也要比前途无亮的贼寇强得多。 三便是纸人纸马近距离的情况下很容易被道官察觉出来。 风会他们日日巡检之后又派人把私兵打散混编到官军之中。 陈希真依旧维持着最稳妥的作风派这些兵马去攻打梁山军营梁山里已经不得不派更多的活人兵将出来抵挡。 连关洛阳也亲自出手突袭过被王老志、苟英等六名道官、三百名朝廷术士一起围攻纠缠了小半个时辰逼得他重新回到梁山军营之内。 陈希真听说这个消息之后终于露出一点喜色却也是一闪而逝。 “众多贼寇被我们步步蚕食消磨必然心焦近来定有异动你们都要小心提防。” 陈希真的叮嘱太有先见之明当天晚上风会就急匆匆来报军营里面出了怪事。 很多士兵找不到自己的影子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月照无影,大势所趋 夜色降临之时刘混康早早的已经在房中歇下了。 刘广的府邸实在是大即使已经被毁了小半又被梁山的兵马带走了许多可用的东西余下的部分仍然足够供给众道官居祝 忽然风声微动窗外的月光闪烁了一下。 刘混康翻身坐起定睛看去只见屋内的圆桌旁坐了一个身穿松鹤白袍的年轻人虽然是道袍装束却半点不像道士。 此人神态中予人一种强烈的舒朗放旷观感仿佛不是在一个小小的卧房之间相见而是在天高草莽万马奔腾的蛮荒旷野之上相逢。 “梁山的大龙头?” 刘混康轻声道“闻名已久却是初见。贫道有礼了。” 前一阵子据苟英他们所说关洛阳是在被围攻之下狼狈败退逃回到梁山军营。 不过今天只看了一面刘混康已经知道苟英他们在军中宣传的说法太多不实。 “茅山上清宗的刘真人我也已经听说过很多次了。” 关洛阳拿起茶壶冰凉的茶水倾倒出来的时候已经带来了腾腾热气一线青碧如玉注入雨过天青色的瓷杯之中。 “我军中有个女将昔日修炼太清天心论的隐患多亏刘真人提点才能有所提防她多次跟我聊起刘真人使我在与真人见面之前已自觉对真人有了几分了解。” 刘混康笑道:“原来那个小杀星到了梁山不过她对贫道也未必就有多么熟悉阁下以身犯险贸然来到这里不怕太草率了?” 关洛阳放下茶壶:“真人说的是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所以除了与她闲聊之外我还派人去茅山上清宗走了一遭。” 他顿了顿看着刘混康的神情道“哦应该说请才对毕竟我请去的那个老道长性情高傲的很做事也异常的果决。” 刘混康听罢微微低头五官隐在纱帐的阴影之中良久后叹了一声。 “你让林灵素去茅山负责看守茅山弟子的朝廷兵将自然发现不了。但林灵素却可以发现茅山上的人只剩下纸扎傀儡、铜豆变化而成的一些假身。” 摇了摇头之后刘混康抬眼说道“茅山子弟如今何在?” 关洛阳微笑:“林灵素顺藤摸瓜虽然没有全部找到但也请了他们之中五六成的人到梁山做客了。刘真人放心他们在梁山百姓间很受尊崇其乐融融一个个都生活得很开心。” 关洛阳的话句句属实虽然茅山的人被林灵素带回来的时候个个都是浑身冒烟的昏迷状态但关洛阳并没有亏待他们。 这帮道士都很有学问刚好用来继续给山中百姓办扫盲班加大教人识字的规模。 只不过他身为梁山之主半夜跑到刘混康面前说出这种话来。 刘混康听完之后到底会怎么想就不好说了。 “唉!他们用了八年时间才慢慢逃脱朝廷的监管就是因为老朽自知尸解之期将近茅山的人不该再继续牵扯到朝廷的事情里面。” 刘混康的神色突然轻松起来“可是天命皇帝拘束我多年逃脱俗世之前给他添些乱也未尝不可。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 关洛阳笑了笑把那杯热茶稳稳的弹向刘混康:“我只想请刘真人帮朝廷的兵马祛邪治病而已” 片刻之后屋中已经只剩下刘混康一个人。 “神出鬼没后生可畏啊要是再年轻一些起码也得跟他扳扳手腕再谈别的。” 刘混康捏着茶杯里面的热茶才喝了一小半就听见有人在门外叫嚷请他去议事。 传令兵领着刘混康出了府院直往城中点兵场而去。 夯实的黄土形成开阔平整的场地场地之中已经聚拢了几千士兵好些人衣甲都没有穿的整齐仿佛是刚从帐篷里爬起来就匆匆赶到这里一个个脸上都有些不安的神色。 到了点兵台上陈希真立刻迎来首次这么热情的模样。 “华阳先生梁山的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让营中诸多士兵丢了自己的影子你是茅山宗师道法渊博可知要如何破解?” 刘混康转头看去果然场中的士兵脚下都没有阴影月光照在他们身上照在他们窃窃私语东张西望的惊惶脸孔上又照在他们脚下土地被银沙般的月色照的发亮。 整个场面有一种诡异的缺失感。 陈希真修炼龙虎山真传道法但专心剑道和气运之法也涉猎了些五行搬运、风雷之术旁的就算不上有什么深厚见解了。 王老志更是只专心丹道。 苟英他们也来看过都没有什么头绪不能破解。 “如果华阳先生也想不到破解之法只好先把这些人送出城外找个地方临时驻扎。” 陈希真神情泰然自若脸色中却隐隐泛着些阴晦厉色“但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快找出梁山的人施法下咒的途径不然的话中这种咒的人会越来越多。” 刘混康摆手道:“不要急乱等我来仔细观视一番。” 他随便叫来几个士兵盘问他们最近有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异常?今天晚上又是什么时候发觉自己没有了影子? 然后向陈希真等人问起这部分士兵跟其他没有出现异常的士兵有什么区别? 风会说道:“这些人似乎都是官兵之中功底较弱的一些甚至其中部分人根本就是不久前才被混编进来的私兵。最近他们经常去攻打梁山军营。” “这就对了。” 刘混康说道“陈道子用炮火轰打泉城府的时候守城的那些纸人纸马全部都被轰碎撒在城中这些就是施法的第一层媒介但还嫌微弱。而这段时间他们出征的时候全部都是在跟彩旗纸人搏杀又沾染了对方的气息这是第二层媒介。” “有了这两层媒介张万仙就可以施展天灵光三禁之法这是三山九侯左道法书中的不传之秘我也是从一本残谱之中看见。” “中了这种法术的人如果不能在明天鸡鸣第三遍之前找回自己的影子便会魂魄缺失就地长眠。” 风会奇道:“泉城之中现在哪里还有鸡听不到鸡鸣就不要紧吗?” 刘混康轻咳了一声。 苟英解释道:“所谓三更灯火五更鸡鸣但凡道法之中提到的鸡鸣之时其实都是指五更天。” 有传令兵飞奔而来急急报信称军营之中又有多人发现自己没了影子。 陈希真派人清点之下已经有过万人中了这种法术不由得又惊又怒:“张万仙居然有这种手段能同时咒杀上万魔道精兵?1 刘混康说道:“他这也近乎是搏命之举即使成功自己也要元气大伤若是被人破法的话恐怕当场就要一命呜呼了。” 陈希真眼前一亮连忙拱手:“听起来华阳先生已有破解之法?” 刘混康道:“请把这些中了咒的人全部集中起来点清数量再去军营中找对等数量的、并未中咒的人过来。” 陈希真依法照办。 刘混康又让那一万多名不曾中咒的人脱掉上衣在胳膊和头上缠绕红色的布条做成乩童的打扮。 道家正宗是不承认“乩童”这种沟通人与鬼神的身份的不过刘混康现在是要破解左道禁术正是要以偏制偏才对。 这样的做派反而让陈希真等人心中隐隐觉得正确。 “老朽尸解之期将至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出手就以这点兵台做法台吧。” 刘混康说道“你们要为我护卫无论见到什么景象都不可贸然插手相助也不可让人打扰我。” 陈希真连连点头立刻请来众多武将布置内外防务到这个时候他也没有放松对城池周边的警惕依旧让诸多大将小心镇守又派了大批术士看管好了火药辎重。 而点兵台这边则是他和王老志苟英、王天霸、风会、哈兰生等人亲自镇守。 刘混康抬头看看天色这时已经到了三更天了。他摘下发冠脱掉靴子披发赤足手拿玉尺走到点兵台中心处。 只见玉尺轻轻一点点兵台中心立刻凹陷下去空气里面无数水雾聚拢过来形成液滴落在凹坑之中很快汇聚成一方小小的水池。 点兵台前的两万多兵卒异口同声的念起刚才刘混康传授给他们的简短咒语就那么不到十个音节一遍念完又是一遍一遍念完又是一遍颠来倒去反反复复。 枯躁的声音逐渐汇聚成了宏大的嗡鸣刘混康等这股音浪达到某个界限的时候玉尺凌空划了个圈往水池中一指。 朦胧的水面顿时仿佛被大风吹开雾色变得平滑如镜露出一个清晰的人影来。 正是站在某处高台上提木杖作法的张万仙。 两名道人的视线隔着水面相触玉尺和木杖各自勾画玄妙的轨迹有着奇异的协同感。 天上风涌云走空旷寂寥的意境从幻变的月色云层之间降临到点兵场上士卒们都觉得自己身边的人们突然离自己远了很多。 那些咒语的声音变得更加模糊响彻在周边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的眼皮都开始支撑不住逐渐变得昏昏沉沉。 水池里忽然炸起一道浪花。 刘混康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饱含法力喝道:“他斗法难以胜我必然有人要来扰乱法坛了。” 话音刚落只见天际夜色之中冉冉升起一颗青色的流光。 那青色光华拖曳着细长的尾焰划破夜空穿透风云飞快地向泉城逼近过来。 “来得好哇1 陈希真仰天长啸“你终于要来跟我真正交手了!1 长啸声中他左手掐剑指往上一抬背后双剑中的雌剑脱鞘飞出。 势若裂天的剑刃长鸣激昂的响彻在整个点兵场周边。 只见这柄宝剑色如墨玉又似水晶精雕细琢剑柄圆润唯独四尺九寸剑刃棱角分明。 若有常人此时敢看向这一剑恐怕会觉得浑然忘我四肢百骸万千毛孔之间都透出剑气身心俱碎! 碎在了那茫茫的剑意之中成了这柄飞剑剑意中沧海一粟! 龙虎山的三五雌雄斩邪宝剑一柄是法剑一柄是飞剑。 传说中当年祖天师张道陵得到太上真传以飞剑之术降伏六天故鬼八部魔王杀气太重危芒毕露后来将这把雌剑飞剑镇压在鹤鸣山戒鬼井之中。 而后张道陵又以雄剑法剑定下道国二十四治清规这把剑就成为龙虎山天师的权威象征代代流传。 当年陈希真借了天命皇帝之势兵围龙虎山不但夺取了天师法剑还硬是打开戒鬼井把飞剑取出凑成一对随身佩戴。 多年以来他日日都要把这两柄宝剑鉴赏一番心中才算畅快满足。 今夕飞剑出鞘透射长空满天月色之间都被洞穿形成了一道墨晶轨迹空幻朦胧清灵至美。 天幕下肆无忌惮爆裂飞至的青气流星跟地面斜射长空的墨晶轨迹撞在一处。 只听一声鸣笛般的长吟传开。 浓郁至极的青色元气片片割裂剥离发出嗤嗤之声在天师飞剑的剑意下凭空泯灭。 但天师飞剑也被砸的狂乱颤抖起来柔韧的剑身四面八方乱舞犹如一朵巨大的墨晶莲花盛开阻拦在关洛阳下方。 每一片花瓣每一点边缘都是可以轻易切开金刚之体、断灭鬼怪精魂的剑气锋芒。 关洛阳倾身下压右手五指箕张扭曲重力而形成的吞噬漩涡嗡然浮现将所有杂乱剑气全部吞噬一空任凭五指之间被割出许多深可见骨却不曾流血的伤痕。 刹那之间面前所有杂乱剑气只剩下最初的一柄剑体。 关洛阳手势一变五指乱弹重重的敲击在剑脊之上刚刚渗入他手掌伤口之间的剑气被他裹挟着青色电光强行逼出轰回了剑体之内。 飞剑颤抖之时关洛阳左手一抄便捏住剑柄以剑做刀飞身坠落城中一剑劈向点兵台。 陈希真右手法剑出鞘一剑迎上。 这法剑如同寻常铁器剑身银白雕刻了些星象铭文乌木做剑柄剑柄一面有烈日之象一面有弯月之象剑柄末端还有杏黄色的剑穗垂下。 法剑与飞剑即将碰撞时关洛阳左手中的天师飞剑突然散去。 祖天师炼制的飞剑又哪有那么容易被旁人所擒拿。 这柄飞剑已经从有形有质炼到无形无质从五金矿物之菁英炼到只剩一股不增不灭的道家至纯元气聚则为形散则为气出入金石无碍遍历水火无痕。 任凭关洛阳那一只左手擒拿的时候有多少精妙手法风雷重力齐变也约束不住这柄飞剑逃逸之势。 飞剑陡然消失陈希真的法剑便在咫尺之间失去了阻碍长驱直入。 关洛阳如电光一转居然在一寸之间避开了陈希真的法剑。 反而还在陈希真周围留下五道残像身影形如梅花烙樱 五步梅花周天道场大摔碑手! 五道狂暴元气在陈希真头顶上空结合成避无可避的巨手压下他挑起剑尖法剑向上直刺声如裂帛。 元气撕裂五道身影尽散陈希真脚下沉陷半尺。 关洛阳已经杀向点兵台。 缚邪真人苟英练成六神捆灵索念动之间就能凭空浮现从六个方向拉住目标的手腕脚腕脖颈腰间。 他之前有跟关洛阳交手的经历早就蓄势待发心念一闪果然六道金光锁链捆在关洛阳身上六个部位。 锁链的另一端全都隐没在空气之中却传来巨大的拉扯力道纵然是五百年的蛟龙怪兽被这些锁链缠住也会当场无力听凭摆布。 但关洛阳动作之间近乎没有阻碍逆扯六道锁链继续闯向练兵台。 其他道官的法术撞在全力爆发的关洛阳身上如同蚍蜉撼树只给他身上多添了一点彩光即刻就被浑厚无边的元气雷电冲散。 风会一刀砍在他肩上居然砍不进去伤势刚好的哈兰生提起独脚铜人砸在风会的刀背之上令关洛阳脚步稍滞。 其他几名大将的兵器一股脑砸来。 王老志从风会与哈兰生之间穿行而来双手探出和和气气的推向关洛阳。 关洛阳空出双手就是专门提防着他双掌一抬与他对拼。 咚!!!! 四手相接传出的声音并不格外洪亮只有一层球形热风荡开却让周围的风会等几员大将浑身针刺般的疼痛皮肤干到发白起了皮屑嘴唇干裂流血。 顷刻之间几人全被震得散开。 关洛阳也被打得倒退出去。 王老志身子晃了晃一口气堵在胸腔里声音变得有些干哑:“好重的手比上一次更加凶狠看来真是全心要杀破咒的人啊1 陈希真手持法剑再度杀到关洛阳身边飞剑在有形无形之间变换自如环绕穿梭。 关洛阳刚跟王老志拼掌应接不暇颈侧便多了一道血痕。 他右手并指如刀迎击飞剑左手单手硬接法剑手背被剑尖刺透残损的掌力却伴着鲜血依旧轰在陈希真的手臂上。 陈希真只觉得小臂肌肉突突直跳骨头浮酥但看见对方流血心中激扬之情压过酸痛另一只手也按住法剑剑柄奋力前推。 “关洛阳你梁山已经被逼到黔驴技穷今日再被破法大势已去矣1 “就凭你?” 关洛阳冷淡一语怒意难掩甩脱法剑拳掌变换以空手搏击剑器在咫尺之间对攻乱影激射屡屡压制剑招。 然而陈希真双剑运转的天衣无缝法剑每有不足之处飞剑便可补足。 两人斗得飞沙走石从地面杀上半空越来越靠近点兵台。 王老志又隔空补了一掌无色火龙气焰滔天逼的关洛阳不得不回掌应对再次远离了点兵台。 点兵台上刘混康法术运转到关键时投出玉尺射入水池之中水池里传出一声惨叫。 点兵台周围万余乩童忽然浑身抖了抖头顶上飘出一道影子。 “无影之人速速取影吞下1 刘混康像是苍老了许多喊出这一声之后便跌坐在台上。 那些没了影子的士兵也来不及多想直接伸手去抓居然真的好像能抓到影子如同棉絮的手感。 他们从那些乩童头顶把飘摇的黑影拔出来三下五除二的塞进自己嘴里咽了下去纷纷低头去看脚底下浓浓的黑影蔓延出来形成了各自的影子。 关洛阳悲戚一吼不再恋战翻掌击地点兵场轰鸣巨震地面四分五裂烟尘骤起他就趁此机会离开了泉城。 “你们不必得意梁山不会如此轻易认败的1 陈希真没有去追只是盯着自己剑上留下的鲜血看了好一会儿才露出笑容。 他心头的阴影已经一扫而空双剑归鞘安置了刘混康等人命令诸多士兵回营。 “破梁山贼指日可待了。” 陈希真心满意足的谓叹了一声向自己心腹大将说道“关洛阳确实可敬但这些草寇还是不懂从魔道复兴开始民间再没有什么底蕴可以跟朝廷对抗了。” 梁山确实够强但是梁山没有真正可以支持他们的兵马粮草打起这种对拼底蕴的消耗战来必败无疑。 就算未来天命皇帝创下的基业还有崩溃之时也只会是上层争权夺利、后人失策的结果胜者依然只会是天生贵戚名门权臣。 草民草民往后十世百代终究只能是草了。 “明日1 陈希真一把握成拳头道“明日就是总攻之时。” 山野之间关洛阳且行且止望着山林月色心中又多添了一抹轻松。 “好。” 他怡然低笑打了个响指道“第二场完成。”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毕其功于一役 点兵台一战之后刘混康气息萎靡回到府中就向陈希真请辞说要回到茅山去修养大约也会在茅山尸解。 陈希真将他好生安抚了一番之后请他暂且留在泉城言辞恳切至极刘混康也不好多说什么又回到他屋中沉睡休养。 王老志正望着点兵台上的水坑出神陈希真来到他身边对他说道:“洞微先生是当今天下炼丹之术上数一数二的人物身边应该有许多灵丹妙药吧?” 王老志回头:“军中的大将、道官都有他们各自的伤药应该已经够用了。” “不够!我要他们彻彻底底的恢复连一点暗伤隐患都不留下。” 陈希真说道“梁山的兵马经此一挫之后已经无计可施只剩下退守、死守梁山泊这一条路。” “再怎么说他们也还有兵马数万我要用大军横推接下来必定是连日恶战没有最好的丹药傍身怎么显得出官兵大将与草寇凶徒的区别?” 王老志微微点头:“我身边确实有很多一流的灵丹不过我要你用你们龙虎山太清二十四篇中对应的二十四种宝丹丹方来换。” 陈希真哈哈一笑似乎早有预料直接从袖中抽出一沓纯金压制而成的纤薄书页递了过去。 太清二十四丹当然是稀世珍宝但是就连龙虎山上自从十五年前虚靖天师尸解之后都再有没有人能够练得出任何一种来。 拿这些东西去交换王老志的灵丹陈希真半点也不心疼如果日后王老志能够练得出太清二十四丹反而是一件好事陈希真还可以借朝廷里的关系为自己弄来几枚。 王老志接过那二十四张丹方两眼中放出肉眼可见的光芒嘴上仍然说道:“张万仙的禁法被破就算不死必然重伤我要你想办法帮我把他夺来1 陈希真脸色一正道:“梁山上还有关洛阳和林灵素这两个人万分难缠能不能擒拿张万仙还要看我们能不能压过这两个人。洞微先生要想如愿来日大战的时候就要尽力而为1 这两个人确实算得上难缠但是等到了梁山兵马被朝廷大军击溃之后十万魔道精兵的浊气合围加上到时战场上的血煞之气风会、关胜等人的实力都可以跃升一个大台阶。 只要前期拖住关洛阳和林灵素等到大局已定他们两个就算想逃也难逃掉了。 王老志轻轻点头掏出一个锦囊递给陈希真道:“囊中三百二十份丹药用朱漆蜡封盒子装着的是用来给魔道大将弥补暗伤恢复功力的。” “用青玉瓶子装着的药丸可以给那些道官。如果是到了紧急关头可以直接把青玉瓶嚼碎服下会强行捏合五脏元气刺激法力以五脏重伤为代价换取十息内的法力倍增。” 陈希真大喜拿了丹药回头就分发出去这一回他连关胜、呼延灼那些人都没有刻意苛待命令所有将领整顿兵马。 黄昏时分陈希真派出去的探子陆续回报从泉城到梁山泊之间各处险要道路都已经探明没有任何埋伏。 岸边的梁山军营到了用饭的时间也没有半点炊烟升起康捷大着胆子亲自入营查探了一番只见人去营空。 梁山所有兵马应该都撤回了八百里水泊中间的群峰岛屿。 翌日陈希真留了一万兵马顾守泉城其余官兵、私兵混编十二万人行军至梁山岸边。 因为担心梁山兵马留下的营寨里面又布置了什么鬼祟手段官兵派人烧了原有的营寨重新安营扎寨。 营帐还没有搭建好的时候陈希真就带着一干术士穿过梁山营寨的废墟到了水边。 千余名术士共同施法把上千个比人还大的木桶远远投入芦苇荡之中。 木桶入水之后破裂开来油花在水面上晕染。 水泊中心梁山山顶关洛阳正带着一群人观察岸边的官军情况看见这一幕有些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鲁达抬起手掌搭在眉上眯眼看了看说道:“是石油吧?” 关洛阳:“啊?” 西晋博物志、水经注都记载了“甘肃酒泉延寿县南山出泉水“水有肥如肉汁取著器中始黄后黑如凝膏燃极明与膏无异膏与水碓缸甚佳彼方人谓之石漆”。 唐朝段成武的酉阳杂俎记载了“高奴县石脂水水腻浮水上如漆采以燃灯极明”。 而大宋神宗皇帝年间当朝官员沈括的梦溪笔谈之中也提到了这种东西并为之取名为石油从此宋人都将此物称为石油。 陈希真派人丢进水里的确实是石油石油飘散开来之后其中一名术士做法手捏黄符燃起一道火光遥遥弹入水面上。 顿时一层烈焰在水面上疯狂的扩张开来所过之处芦苇全部都被点燃黑烟滚滚火势滔天。 八百里水泊芦苇丛生的地带覆盖了水泊的边缘处占据了整个水泊将近五分之一的面积。 这是天然的险要之处就算几千艘的小船潜伏在其中别人从外面看过去都看不出分毫破绽。 官军的楼船大舰驶入芦苇荡深处之后也会如同陷入迷阵一般平添许多阻碍。 陈希真初至此地却早已在地图在探子的口信之中对梁山水泊的地势情况了如指掌第一手就先要废了芦苇荡。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凶有环绕整个水泊烧光所有芦苇的趋势。 关洛阳不禁摇了摇头:“这也太浪费了。” 话虽如此他并没有让梁山的人出手干扰火势只是分派多路兵卒在群峰之间带着旗帜来回走动做出一副紧锣密鼓据险死守的模样。 陈希真的目光透过熊熊火势看见梁山上诸多旗面展开在山峰丛林之间上下穿梭传达号令脸上就微微一笑。 他没有急着派兵进攻只让士兵们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芦苇荡的大火一直烧到将近入夜的时候才慢慢熄灭放眼望去水面上浮着厚厚的一层灰烬污垢但再也没有那些数十上百年生长不殆遮天蔽日的芦苇丛了。 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岸边突然传出连绵炮响。 龙王尊炮的弹药原本在攻打泉城的时候就差不多已经用尽即使没有用尽在这里发炮也打不到梁山群峰但炮声却可以传达到那里。 炮声一起梁山上本来稀稀疏疏的火把很快就多了起来群山之间火光闪动无数人影慌忙备战。 岸边炮声很快止息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官兵进攻的征兆。 梁山上的火把就渐渐熄灭了大半只留下少部分港少的火光亮着他们物资不丰火把也要省着些用。 就在这时岸边炮声再起官兵的楼船碾压着水面上的污垢排开黑乎乎的波涛向着水泊之中行进。 梁山再度紧张起来火光亮起然而那些楼船大舰往前开出一段距离之后就浮在那里不动了。 又是虚惊一常 如是再三梁山上的火把明明灭灭后来就维持在一定的数量不动了任凭官军这边吹响号角擂鼓助威变着花样的传出响动那些火把也没有更多的反应。 人的精神少数时候比肉体强大但很多时候要远比肉体更软弱很难一直保持在紧绷、专注的状态高度的紧张会让他们损耗脑力更容易变得疲惫。 几次三番的折腾下来就算看不到梁山兵将的表情只凭那些火光的变化也可以瞧出梁山的疲劳倦怠之意。 疲兵之计已成! 陈希真站在楼船甲板之上眺望那山间低声说道:“是时候了。” 他声音虽低号令却传遍了诸多楼船之间的所有术士众人一起做法在水面上搅动烟雾遮蔽船体紧接着大风吹起。 楼船上的大帆被吹得鼓鼓胀胀桅杆都嘎嘎作响。 小船上的士兵们奋力划动船只顺着风浪大雾而行。 没有号角没有大鼓雾气渐渐弥漫雾气深处如同一只沉默的巨兽一寸寸张开吞天大口鬼神莫测且迅捷无伦的逼近了梁山群峰。 没过多久最前方的楼船距离梁山的浅滩已经只剩下百丈之遥。 梁山的水军似乎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五百小船围绕着三艘大船从梁山西侧向官兵的船队驶来。 他们的船很多都只是原本渔民用的船只有些根本只是木筏那三艘大船还是从颜树德手上缴获的说是大船其实首尾也不过长五十丈而已。 而陈希真摩下的二十艘大船首尾长度近百丈犹如太古的猛兽泅水而来是魔道复兴之后朝廷才有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底蕴能够铸造的出来。 船体的构造在甲板之上分五层每一层的护栏内都站满了士兵甲板之下船舱里面还分三层吃水三丈深。 船体两侧一排排的炮口黑洞洞阴森森。 梁山的水军与之相比就算是让人站在桅杆顶端也只能比官兵大船的甲板略高一点而已。 他们的船体就好像是正对着官兵大船的炮口宛如即将被巨鳄咬碎的肥美鲤鱼。 船头上的陈希真俯瞰西方嘴角的一丝微笑好似已经看到了梁山水师的船体破碎尸骸乱飞浮血于水中的模样。 但是并没有。 在梁山的水师已经进入炮口射程之后官兵的大船并没有开炮船舱里面传来骚乱的声音。 陈希真脸上的笑容一滞皱眉细听分辨隔着船板透出来的那些吵嚷。 “怎么摔倒了?1 “伍长伍长你醒醒1 “为什么还不开炮怎么昏迷了?!1 很快他已经不必去听船舱里面的动静了因为就在这二十艘大楼船上。 在甲板上方的五层船体周围也有越来越多的士兵无故昏死过去像下饺子一样翻过了护栏噗噗噗的落进水中。 另一艘楼船上苟英张开手掌把一个正在坠落的士兵吸到掌中抓住衣领晃了晃怒声道:“是中了咒这些人之前中的咒没能解开1 不对不只是这样本来中了咒失去影子的不过只有万人左右可现在官军之中昏迷过去的人已经远不止这个数目了。 电光火石之间苟英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是刘混康!刘混康当时要求他们找去的万余乩童此刻也已经昏死。 苟英背后阴风一闪。 亏他警觉一个缩头遁法逃出十丈开外但在他身边的那些士兵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在转眼之间全部被那道风刃斩杀。 出手的人是个皮肤黝黑脸上长满了麻子的小兵他手里那把官兵配刀宽背薄刃轻轻一扫就有剧烈的风啸声。 半月状的风刃从刀身上脱离飞出急速放大绕着他的身体一旋不只是周围官兵的衣甲躯体被切开就连船体护栏甚至铭刻着许多法咒的船帆也被轻易的撕裂一角。 “缚邪真人还记得石宝的刀法吗?” 苟英惊魂未定的看过去。 就见这个小兵脸上的麻子、黑肤龟裂开来一块块脱落露出石宝狮鼻阔口的相貌。 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道呼哨各大楼船之间都有被混编的私兵暴起杀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还有小如尾指的飞梭从这些反叛的私兵袖口之间暴射出去就算是魔道功力比他们深厚的官兵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无论心肺、咽喉或者额头被那样的飞梭洞穿过去当场就会丧命。 二十艘官兵楼船全部大乱。 有些官兵小将听说是私兵反叛杀人看见自己队伍中有不久前混编进来的豪族私兵也不听辩解提刀就砍。 殿后的那艘大船上是先天将军风会掌兵。 他知道不可能所有私兵都是反贼但事态发展到这样的程度也容不得细细分辨了。 “举凡私兵若非反贼立刻跳下水去违者杀无赦1 那把九环泼风大砍刀在风会手上横空一扫刀气蔓延出去滚滚如柱把向他杀来的十几人连飞梭带人躯刷成了碎片。 “私兵跳下水去否则杀无赦!!1 他长吞了一口气口中如同含了一个大铁球张嘴吼出道道音波吼声传到其他楼船上纷纷有将领下达相似的命令。 就在这时大杀四方挡者披靡的九环大砍刀被人单手捏住了刀刃。 貌不惊人的短须小卒子捏住刀刃使其静止之后又轻松散开五指以手掌对着刀刃一推。 他的手掌与刀刃并没有真正接触到风会却感觉手里的大刀陡然加速到一个难以接受的程度。 嗡的一声大刀化作一线铁红光芒射向夜空。 风会的手臂被刀身带动往旁边狠狠的扯了一下骨头虽然没有被扯断握手的五指和虎口都被刀柄磨得皮肉翻卷血流不止。 “你是谁?” 风会虎吼一声以掌做刀扑杀上去浊气与朝中大将气运混杂成金黑二色的光芒在他身上缠绕流动爆发出一往无前的惨烈刀势。 小卒左臂云手虚引刀气从他身边飙射出去劈杀上百个小兵右掌往前一按旋转的小火球从掌心诞生疯狂膨胀发出高温扭曲空气的激鸣声砸向风会。 风会吐血倒退。 “宝日月运化心经。”王老志的声音传来“原来是你。” 小卒侧身接下王老志一掌身上伪装破碎衣片纷飞露出方腊的真容。 王老志感受到这个手下败将的功力远胜往昔心头一动:“看来所谓的什么天灵光三禁法也只是一个借口吧。” 官兵接受私兵的时候曾经仔细甄别有没有梁山兵马混在其中但他们并不知道青州那二十八寨背后还有方腊的存在也不知道那些私兵之中混入了青州二十八寨的精锐。 这些人的训练方法除了一些左道法术以外便与豪族私兵无异混在里面就像是天生的同行跟梁山义军的风格大相径庭。 这些青州精锐被混编之后晚上睡觉就暗施宝日月一脉的法术让身边那些官兵的影子暂时消失。 这种法术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的伤害只要等到第二天天亮影子就会恢复。 但是关洛阳劝服了刘混康点兵场上举行的那场仪式却是让两万人被蒙在鼓里自愿的完成了真正受术的步骤这才有了今日这场大昏迷的现象。 刘混康倒是真的损耗不小而张万仙 “东方乙木青龙赐福1 官兵骚乱之际梁山水师的船只终于靠近了官兵的大楼船。 所有的木筏小船包括那三艘战船上的木材都已经被贴下了一张张黄符。 就在张万仙的声音悠悠传开时黄符燃烧起来。 早已死去的木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发芽长出无数根须藤蔓往官兵的大船上延伸过去纠缠在大船甲板边缘构成一条条点缀着绿叶的桥梁。 梁山兵马红衣如火顺着桥梁登上甲板正式投入战常 诸多的变化几乎同步发生。 陈希真手掐剑诀眼中情绪翻涌扫视周围一时间却不知自己的飞剑该向哪里发出。 陡然!暖风从梁山呼啸而出吹散湿雾。 陈希真浑身道袍被大风吹起仰首看向梁山顶端。 关洛阳一手负在背后右掌轻轻探出五指一捏。 满山的火把发出呼的声响重新燃起照亮了神满气足、横刀在手的梁山士兵。 群山上下火把明暗的把戏全部都只是关洛阳一人掌控而已。 梁山兵马个个吃饱喝足休养正佳这时随着号角响起便漫山遍野地冲出了丛林靠着减轻的重力踏水飞奔杀向官兵。 “陈大帅玩得开心吗?” 关洛阳掌下万军齐出笑道“可惜我还是不喜欢这种慢吞吞的斗法所以你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陈希真一言不发御剑杀向山顶他的剑在怒吼如龙如虎如初入陷阱的困兽。 但这并不是初入之时了。 当诱饵一步一步被吞下猎物一步一步向深处满怀杀戮傲慢而来的征讨者在踏入终局时方会惊觉。 ——大势逆转盘踞山中的才是真正的吞天之兽。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摩天一手,龙虎无心 二十艘百丈长的官兵楼船犹如二十座山丘停在水泊之上。 周围的千百艘小船相比之下仿佛只是一些水中的鱼儿数量极多却极小不时有小船翻倒倾斜沉入水下载沉载福 但无论是最大的官兵楼船还是那千百艘小船此刻都已经布满了厮杀的身影朝廷的魔道精兵黑色的盔甲与梁山兵马的红衣交杂在一起叫嚷的声响在这八百里水泊之外都能隐隐听见。 张万仙维持着一条条藤蔓编织而成的桥梁甚至有更多的木质根须堵塞了船体两侧的炮口从火炮周围的缝隙往船舱里面钻了过去。 官军之中那千名身着上等丝绸道袍的术士不要钱一般从他们那宽袍大袖里面抛射出无数的纸符。 他们的法力修为境界感悟都远远不如张万仙但他们财大气粗纸符材质虽然都是看起来常见的黄纸其实却是名贵的木料精心打成纸浆制作出来的。 而黄纸之上那些用来书写符咒的颜料也全部都是用精炼过的矿物研磨成细沙调制而成。 紫色的符咒可以化作雷球红色的符咒可以召唤烈火长矛银白的符咒可以放出弯月般的刀气黑色的符咒可以制造种种变幻莫测的错觉。 极尽丑怪之能事的恶鬼犹如十八地狱道经佛经里面曾经讲述过的品种长舌、枉死、水鬼、无头、肿尸、青婴成群结队的逆着绿叶根须缠绕而成的桥梁在梁山兵马之间扑咬乱攀。 千娇百媚拽着细纱起舞的仙子魔女伴随着那些雷火刀光一股脑的飞向张万仙所在的那艘楼船。 还有诸多没头没尾却给人莫名恐惧感的事物譬如布满血丝的大眼球长着两条光秃秃人腿的鲤鱼生有人脸的骏马拖着光鲜亮丽的马车结满了老人皱巴巴头颅的果树穿着官袍、五官生动的大马猴等等等等。 亦真亦幻确切可以伤人的这些事物遍布在楼船上、水面上阻碍着梁山的兵马为官兵争取时间。 混江龙李俊驾驭着龟壳蛟龙纵横在水面上遇到这些诡怪幻象之后蛟龙也连连发出嘶叫虽然能撞散了一些幻象却也总是被引偏。 “人心七情可以入咒惊恐万状催生妖魇。你们从贩夫走卒的惶惶不安中提炼成法术全是邪道。” 冷冰冰的声音传到那些术士们耳中。 “你们这样的人也配称道官?1 术士里面领头的王天霸、贾夫人、徐青娘等几名道官听出一股洞彻心扉的杀气连忙祭起各自看家的法宝。 王天霸丢出一个眼眸状的玉佩其余几人有的手捧葫芦有的吹亮灯盏。 天空中忽然仙歌嘹亮黑暗的夜幕之下有纯白色的仙气雷云翻滚扩张美妙的歌吟声伴随着如琵琶拨响、铜锣敲击的雷鸣落下。 成百上千的皓白电光从天空中绽放轰击在那些诡异的幻象上这些电光扭动不休但却并非一闪即逝而是能够一直存在。 这幅场面如同天公垂下千缕丝绦扫荡尘埃任凭什么诡异幻象被扫荡两遍之后也就惨叫着化作黑烟消失了。 玉佩葫芦灯盏等等被电光波及也各自出现裂纹王天霸等人既是受伤又是心痛一个个脸上涨得通红。 “是林灵素的神霄大雷琅书1 镇海真人李成拿出一面玄黄吊挂叫道“你们的法宝不顶事来助我一起摇动这面重宝1 所谓吊挂也是一种旗帜只不过会在旗面上绘出民间故事有图有字所以跟寻常旗帜大有不同。 这面玄黄吊挂原本是公孙胜的师傅、二仙山罗真人的独家法宝号称纯阴至静之宝一面黑一面黄两面各自画有仙人传法最擅长克制雷火之类的阳刚力量。 众多道官术士并心打出法力光辉灌注到玄黄吊挂之中只见那旗面摇动空气化作翡翠色的淡绿波涛起伏与天上的雷光相抗衡。 林灵素以一人之力镇住千余术士这些人再没有谁能够去打扰张万仙施法逐渐的二十艘楼船大舰之间都有了桥梁连接。 越来越多的船舱房间被树根封锁让那些官兵想要闯出来的时候又添了许多阻碍只能不断挥舞刀枪在狭窄逼奏的空间里向上冲杀。 等他们终于冲到甲板上就会面临梁山兵马猿纵虎跃的当头一棒。 这里已经如同一大块浮在水面上的陆地战常 可是十万魔道精兵各级将官全部都是能征善战的人物来担任这股力量实在是太庞大了。 就算关洛阳设法消耗掉了他们最强的龙王尊炮的弹药抵消掉了他们临时制造的飞楼战车之类的一次性战争器材又利用私兵掀起骚乱布局让两万名官兵自作自受陷入昏迷。 剩下的魔道精兵依旧是极其难啃的一块硬骨头。 鲁达、林冲、武松他们已经全部上船就连戴宗也拿了两个小匕首靠着神行之术闪烁来回每次现身必定有个官兵背后被他捅上一小刀效率居然也不低。 这一战平时主管后勤的李应都提枪杀了出来背后五把飞刀破空来回寻常官兵擦着就倒碰到就伤。 但是时不时就有那么几个小将能挡一挡他们更多的精兵也就围了过来。 关胜他们也已经纷纷出战庇护自己麾下的士兵这样一来猛将们捉对厮杀难解难分。 兵卒们之间的战斗就像是把彼此都在拖向更深的泥沼使局势暂且陷入了僵持。 “还有机会1 先天将军风会就在这个时候获得了喘息之机火烧火燎的紧张神经再次变得活跃起来“既然还能扛住那就还有机会” 不是能大胜的机会而是能撤退的机会。 正如陈希真经常提到的那一点朝廷的兵力底蕴够强哪怕这是近乎于竭泽而渔、杀鸡取卵的手段换来的极端强盛也终究是实实在在的强大。 只要朝廷众将能带着剩下的兵马撤退不管是撤往京东东路的哪一个州府都可以在官府的支持之下卷土重来。 而能否从容撤退的关键就在于顶端高手之间的博弈在于能不能把关洛阳逼得退让。 风会取出一个朱漆腊封的盒子两三口钢白的牙齿就像咬豆腐一样咬碎了盒子连盒子同里面的丹药一起吞到了肚子里面。 数十颗丹丸的药力被他的肠胃蠕动消化肚子里面居然传来形同磨盘被拉动、像是闷雷一般的声响。 高度凝缩的魔道浊气如同黑色的火焰在他的身体表面燃烧起来伴随着向后拉开的步伐甲板瞬间被烧出深深凹陷下去的焦痕。 轰!!!! 风会的身影爆射而出整个人如同一柄黑火巨刀袭向方腊。 王老志也在这时双手结印凭空生出九道无色火柱直径约有三尺高度约有五丈左右分布在方腊周围缓缓向着方腊挤压合拢。 方腊采取守势日月二相运化无穷月相虚无靠近他身边的一切在轻飘飘的云手一拂之下就会迅速趋向于静止虽然压力暴增依旧守的滴水不漏。 “洞微先生去助道子1 风会的身影从黑火巨刀之中显现紧贴着那九根无色火柱的外围走动势如狂狮般挥洒出一道道乌黑翻滚的刀气。 他的刀气轰入那些无色火柱里面仙魔相激顿时引发连绵的爆炸。 王老志不曾迟疑纵身直往山顶去了。 关洛阳是梁山的大头领张万仙、方腊这些人似乎也都听他的调派他的存在就像是这个战场上的一面无形旌旗。 假如能把他击退、重创就是对梁山方面最有力的回击。 唐猛、真大义等官兵大将陆续冲过来救援风会缠战方腊。 神驹子康捷踩着风轮火轮手上放出一块铜砖专往方腊的后脑勺打。 他自诩神行之速更胜于戴宗虽说没有真正比过但这手放铜砖的绝技确实是戴宗没有的。 铜砖被风轮火轮的神行之术带动又被康捷的手速加持着实可以说是快到连影子也跟不上。 可惜就在这块铜砖快要砸到方腊后脑的时候这个白袍磊落的教主巧之又巧的转过了脸来吸了一口气。 随着长长的这一口气吸入铜砖越是靠近方腊的脸速度就变得越慢力道极速的衰减铜砖表面甚至渐渐结起了一层白霜。 等到整块铜砖都被冰霜封锁彻底静止在空中的时候方腊这一口气终于吸完转为吐气。 铜砖轰然一震冰霜泯灭整块砖烧的通红飞射出去。 康捷全速躲避仍然被那块铜砖从肩头擦过只听一声惨叫整条右臂就脱离了他的身子飞上高空断口处一片焦黑。 诸将低吼不绝不约而同的吞下药盒从四面八角向着方腊扑杀过去。 方腊极速接招手来刀往无论是承重的独角铜人还是轻飘飘的锁链绳枪刚碰到他的手一下就被他推动着砸到别人的兵器上。 众人身上接连受创血花飙射兀自死战不退终于也有凝聚成实质般的浊气利刃接连在方腊衣袍手臂间留下一些细小伤口。 “真勇士也1 他向风会、唐猛等人赞叹喝道“可惜你们不辨是非拦在了人间因果、天道大势的刀锋之下更所托非人” 方腊身边风声变得尖细无比无数细小的空气猛烈加速碎屑尘埃爆散出去那一瞬间周围的大将影子都淡到几乎消失。 “你们当真以为能让王老志腾出了手来凭陈、王二人就能击败山顶的那个人吗?1 日相大光明印与诸将的对拼令他们所在的这艘大楼船从船头炸碎。 小半个船体纷纷扬扬地剥落垮塌剩余的船舱也出现剧烈的倾斜。 轰鸣声中陈希真和王老志已经先后来到梁山顶上。 陈希真的飞剑先行那时有时无的剑体凌空飞去不但地面上没有影子空气也好像没有被任何东西惊动一切都风平浪静。 但锋锐至极斩鬼杀神的剑尖已经到了关洛阳身前。 眉心半寸剑尖含光。 上一次关洛阳闯入泉城点兵场的时候为了抵抗这把天师飞剑指掌间不知道留下了多少见骨的伤口。 这一次他却半点也没有那种要兴师动众、大开大合的征兆。 细微的金鸣响起叮的一声。 天师飞剑已被关洛阳右手食中二指夹祝 陈希真的心意一动天师飞剑就化为至纯无形之气飞剑从剑柄处散化消失他已经身随剑走趁机以法剑杀来。 但不料天师飞剑剑柄是消失了从关洛阳两根手指夹住的地方开始到剑尖的这一小节剑体居然无法散去。 关洛阳手指翻转向前画圈已经消失的剑体像是从空气中被他重新拽了出来。 无形之气聚合成形柔软无比的剑身随着指尖的抖动一圈圈缠绕在了他的手指上。 关洛阳指缠飞剑向前一戳点中了陈希真的法剑。 叮!!!!!!!!! 山崖顶端响起持续不灭的剑鸣声。 周围万万千千的野花野草竖立向天似乎花草表面都泛起了一层金属光泽微微颤动锋芒毕露。 但就在锋芒最盛的一刻草木终究无法承受全部粉碎。 陈希真手中法剑不能寸进脸上流露出匪夷所思的震惊之色。 怎么可能有人克住天师飞剑?祖天师可是成功飞升的人物! 但他立刻就察觉到了原因。 关洛阳并不是克制了天师飞剑而是抹灭了陈希真留在天师飞剑中的剑意烙樱 仅仅是那一瞬间的接触陈希珍甚至没有能够立刻警觉起来他留在飞剑中的烙印就已经被抹消掉了。 天师飞剑不再属于他自然不可能再随着陈希真的心情而聚散变化。 相反现在这把剑正在向着关洛阳体内流失! 只能用流失来形容。 缠绕在关洛阳手指上的飞剑剑体随着他的心意化作至纯元气浸润毛孔渗入体内。 陈希真目眦欲裂背后一道无色火龙飞起气焰疯嚣张狂破云而至。 关洛阳指尖往前一顶把陈希真震开三尺翻掌迎击火龙。 他跟王老志交手的次数比跟陈希真交手还多一些之前每次都是硬拼毫无花哨的根基对撼这一次双方都习惯性的继承了之前两次的传统。 青色雷光云团暴涨也有龙从中飞出双龙对撞无匹的热量直接把山崖上峰的土地掀掉了一层灰烬飞散如大雪。 余下的山石也化作焦黑在高温烘烤下尽数龟裂。 王老志从空中倒翻落下脸色微变。 陈希真手腕一抖沉声道:“原来你上次还隐藏了几分实力1 “不能这么说更确切的说是那天跟你们打过之后我琢磨出了一个新招。” 关洛阳探出一只手眼中毫无遮掩的杀气溢开“我给它起名叫做摩天弄日大擒拿1 他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比前一个更加洪亮开始说出他的招名时已经像是连串的霹雳炸来最后几个字震撼到已经叫人听不清那个音节的本意是什么。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慢吞吞地谋划游戏他其实根本就不喜欢但是为了减少梁山的伤亡为了吞下更多的官兵他在每一次设计让对方成功落入套中的时候也都在克制着自己直接出全力拼杀的欲望。 终于终局终究现在他不用克制了。 以打死人为目标的极限全力。 如果这一招打不死你们你们或许就真能重伤我! 来不容拒绝跟我拼吧! 大摩天刀意将扭曲的重力场赋予在关洛阳的每一根手指上他的任何一根手指都等同于从前全力劈出的一刀。 山崖首先崩溃了但所有分裂开来的巨石都还没有来得及落下。 陈希真和王老志同时出手抵抗。 他们两个竟然无法分辨关洛阳这一招到底是朝着谁的因为他们二人都受到了重力的影响像是陷入了一个光彩不断变化的异端环境之中。 眼前的所有景物都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只剩下万般流转的斑斓色彩。 陈希真眼中不肯露出绝望之色鬓发散乱吐出了自己的道心那是无数金灿灿的小字聚集而成的一枚丹丸道心落在法剑之上展开他此生最灿烂的一剑。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 他的道心就是立下神仙当朝的功名这本来已经快要成功了历朝历代就算是天师嫡系也从来没有这么接近过成功的时候。 只要再平稳的度过几十年等天命皇帝离开太清天心论就可以彻底的圆满。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黎庶之人明明还没有真的死太多明明还没有彻底活不下去为什么要起来造反?为什么会跳出一个这样的敌人? 我不服!这并非世道常理!我还能东山再起! 所有人都看到梁山峰顶的悬崖崩塌一道金光斜斩出来把隔壁的峰头也切断。 霎时间! 战场的喧闹被映衬成了蚁巢般的声响。 许多人忐忑的战斗与等待中王老志从天空中坠落下来。 然后是一块一块的碎石落下。 石块落尽时关洛阳浮在半空中的身影展露无遗。 出剑的人已经在他那一手之下浑身扭曲坍塌带着满身野心佞思和罪孽碎裂如烟只剩下了一颗紫晶晶的心脏还在他手上。 咔! 关洛阳厌色不减捏碎了手里的心脏。 也捏碎了官兵撤退的最后一分妄想抓住了彻底胜利的基调。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大胜,远来者 陈希真一死战场上的局势可以说是立竿见影的就有了变化。 因为人心已变朝廷大军出手的态度已经没有那么坚决没有那么自信而梁山的人绝不会错过这样的时机。 众多红衣的身影如同参差的獠牙深深的刺入官兵的队列努力的要彻底撕开官兵的阵线。 关洛阳那一击真正的目标是陈希真所以王老志奋力抵抗之下几乎没有受伤。 但是他的斗志也几乎已经消失了坠向水面的过程里稍微稳定了体内法力之后他就摇身一变周围的风和水骤然混淆着化作一口大鼎。 鼎壁古朴花纹繁复饕餮兽文先民祭祀等等景象铭刻在流水凝聚而成的大鼎之上惟妙惟肖巨细无遗。 大鼎有盖王老志藏身于其中使人看不分明。 关洛阳的身影从高空坠落一脚跺碎了这口大鼎鼎中射出多枚人头大小的金色丹丸朝着水面朝着远空乃至于朝着山崖向各个不同的方向激射出去。 王老志的身影消失不见似乎整个人都缩成了某一颗金灿灿的丹丸破空而去。 他逃的固然快关洛阳身边雷霆闪烁的道场扩张的速度却更快千百电光如同飞舞狂扫的明亮触须顷刻之间就缠绕住了所有的金色丹丸狠狠索拿镇压。 诸多丹丸中只有一颗在被电光锁住之后还能反抗剧烈震颤忽然膨胀震散了周围的电流。 那金丹现出原形是一件宽大空荡的道袍王老志仅着内袍的身影从中跳脱出来凌空飞纵。 空道袍越来越大如同一面天幕横亘在关洛阳面前。 关洛阳探手一抓如同长鲸吸水只听那宽大的布料哗啦啦抖动起来发出大浪重叠似的声响旋转坍塌的力场把这件道袍猛烈收拢起来聚成一个小球。 在此过程之中关洛阳的身形也没有半点放缓紧追不舍将那个多重衣料折叠而成的蓝紫色球体看准王老志的背影扔了过去。 轰隆!!!! 空气中被轰出一条久久不能合拢的轨迹。 蓝紫色的球体到了王老志背后突然间他满头长发飞舞发丝反复切割关洛阳灌注在那件道袍里的元气被他的发丝切了个粉碎。 这一根根发丝越来越长舞动翻滚居然还从他头皮上脱落下来犹如万千剑痕蜿蜒腾挪割裂长空朝着后方的关洛阳穿刺绞杀过去。 关洛阳身影一旋宛如青龙穿空狂暴的震荡力道伴随在他身边闯过了那万千发丝剑痕并将所有靠近他的发丝震碎成粉。 “战场上毕竟还没有真正决出胜负你居然穷追不舍就不怕你手下儿郎多添伤亡吗?” 展现全力之后正面对拼的话王老志在关洛阳面前根本站不住脚但他也毕竟不是刘永锡那种水货当他一心要逃手段层出不穷绝不是那么容易被拿下的。 关洛阳却根本不被他的话术所动摇一言不发继续追击。 关洛阳的目标可不仅仅是保住梁山迟早他要去一趟汴梁。 王老志表现的越难缠关洛阳杀他的心意就越坚决否则的话等他去汴梁办那件大事的时候有这样的一个人在旁边虎视眈眈、炼丹助敌才是真的可能会坏了大局戕害世上更多无辜。 这时他们两个已经飞离了战场快要飞出梁山水泊。 王老志感受到身后的气息迫近也不再心存侥幸之念双手十指轮弹十根手指上的指甲都脱离指尖飞射向岸边。 晶莹剔透的甲片在半空之中急速放大甚至还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须臾之间就已经变化成了整整六百四十片厚甲如同六百四十块隐镌符咒的大盾牌。 这些甲片从岸边拔地而起在高空中不断挪移变位好似千变万化形状奇妙的一面城墙更藏着奇门阵法的奥秘。 王老志的身影闯入其中毫无阻碍一掠而过。 关洛阳到了这里却立刻被阵法捕捉陷入奇特的迷局之中只觉得四面八方天上脚下到处都是倾斜的坡面全部是由可以印出五官须发的镜片晶体构成。 他身上的青色闪电劈打出去撞在那些镜面之上顿时被层层折射引导到不知何处的隧道尽头又从其他意想不到的角度反射回来。 这个王老志的功法自称传承于大名鼎鼎的汉钟离一脉。他年轻的时候在山阴捕鹿偶遇暴雨部分山体坍塌而下露出了一方古洞府冒险攀入其中就在一口石炉上得到了汉唐古仙人留下的法诀。 汉钟离是传说中的上洞八仙遗留在人间的法门自然非同小可。 王老志看起来不用法宝兵器实则是因为他的火龙灶鼎大法能够在炼丹的过程之中与人体呼应将无数宝材最精粹的一点灵元炼化在肉身之中相当于把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当做法宝外丹来炼了。 得到朝廷供养的这么多年下来王老志的指甲、头发、眼珠、绿心紫脑、符筋篆骨无一不是融入了众多宝材单拿出来也可以堪比无损的九阳神钟质地。 真正运用起来的时候更是巧变无穷比只会调动阳和之气放火的九阳神钟高明了不知几许。 关洛阳深深的吸了口气在镜片迷阵之中双掌合拢掌心之间逐渐蕴养出深青近乎于墨色的刀气圆球掌间看似云气旋转实则每一分每一缕都是欲上青天的刀意。 等他张开双掌向外捧出这一份刀意之时云气刀丸以可怕的速度壮大充斥在周围的每一个坡面每一条隧道之内。 阵法运转想要通过调整折射将这股力量宣泄于外但根本来不及。 任何一块甲片在接触到那些云雾的时候就像遭遇了不知道多少次刀光斩击正所谓一力降十会精巧无比的法阵就这么被关洛阳摧毁。 青云涌动间他横空掠出追到数里之外陡然察觉不对。 视野之内居然已经看不到王老志的身影。 关洛阳悬停高空抬头看了看月亮两眼之中燃烧起袅娆的金色离火再低头扫视山岭河流。 山脚下的小河溪流中的鹅卵石山坡上的野草山头另一面飞楼战车的残骸更远处早就废弃的村庄野庙。 长满了藤蔓小虫的荒田从草叶上慢慢飞起的萤火虫在一间破屋里歇脚的十几个精悍行商停在屋外的骡马。 一切景物历历在目就算有谁在地下穿行都逃不过关洛阳的感应。 但是他游移夜空看来看去居然看不出王老志何在。 树木斜生从岸边探出林荫遮蔽的一段小河里。 已经变成一个光头只穿了一件内袍的王老志潜坐在淤泥之间失去了指甲的双手轻抚丹田幽深的气息混茫而归于平凡与周边的淤泥水流无异。 汉钟离有一个青出于蓝的弟子吕祖吕洞宾吕洞宾的太乙天遁剑诀堪称循执天道遁入万物流转世俗内苍生不知觉。 火龙灶鼎虽然不及太乙天遁但在这方面道理相似也有几分陶然忘机物我两不知的高妙意境隐匿无比。 他能够感觉到关洛阳的视线已经在周围扫视过好几次显然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很快关洛阳就应该要向更远的地方搜寻了那个时候王老志就会悄悄选另一个方向遁逃龙归大海虎入山林再也不会被追到任何踪迹。 他心中有这样的期待却没有半点表现出来。 河底的水流不断刷过王老志的身体他道袍已毁内袍在之前的战斗中也变得松散残破被这水冲着冲着便有贴身收藏的书页从怀中滑出顺水飘去。 太清二十四丹的丹方丹道中诚而无上的秘要居然眼看着就要跟河里那些不知道什么草屑杂物沉积而成的淤泥混在一起。 王老志焉能忍受连忙出手抓住金页。 ‘坏了!!! 他蓦然惊醒脑中骇震知道探出手的那一瞬间已经暴露。 轰隆陋— 青色的天雷光柱轰落截断水流照亮了王老志的面孔。 大战再开烟火气柱直冲云霄。 少顷这整条河流已被挤压弯断岸边尽数焦土两岸山坡崩裂出一条条大沟壑。 两道身影从此间飞起向梁山水泊中飞回。 关洛阳拽着奄奄一息的王老志砸落在方腊身边。 方腊正在激战下意识就是一掌印在了王老志脸上等反应过来这是谁的时候他眼中不禁流露出悲喜交加的神色。 “你的仇人你来解决。” 关洛阳降落下来把已经重伤难支的风会等人全部压垮身影凌空急逝再出现的时候就摘走了王天霸等人奋力摇动的玄黄吊挂。 王天霸他们凭这件重宝与林灵素对抗已经万分辛苦这一下兀然旗帜消失登时上空的仙气白雷溃压横扫下来连番爆鸣道官术士们死伤惨重。 旁边一艘楼船上鲁达跟关胜正在力拼。 月牙铲和青龙偃月刀抵在一处双方连连发力刃口纠缠错动上下挪移难分上下。 一面玄黄旗帜从半空压下拍在关胜头顶。 关胜脑门一晕浑身功力暴起梗着脖子仰头便要怒喝又见那旗帜往下一压把他砸晕过去。 鲁达唯恐收手不及把关胜铲死连忙压下月牙铲一下铲进了甲板里又惯性使然的往前冲了两步把关胜冲飞出去。 “嘿!大龙头这人也是个汉子洒家” “全打趴了再说。” 关洛阳身影在空中一闪脚不沾地又离开了。 他扛着玄黄吊挂用的很是顺手。 这纯阴至静之宝拿来砸人脑袋真是把人砸昏的不二利器任凭是什么边军猛将若是没能防住被关洛阳的腕力操持着这件重宝砸中两下也得当场昏死过去。 鲁达看出关洛阳有生擒这些人的意思摸了摸寸草不生的脑袋眼珠一转便把锋锐难言的月牙铲收在背后跑过去架起了关胜。 呼延灼挥着两条铁鞭正在跟李应激斗。 李应五把飞刀隔空转折来去如意又有一杆点钢枪在手加在一起也有些抵挡不祝 倏然呼延灼听见背后一声重咳百忙之中目光一扫却见不是敌将而是关胜那张特别容易辨认的重枣脸本要变招的铁鞭硬生生收了一收。 啪的一下关胜的脑袋就顶在了他脸上。 鲁达左手夹着关胜撞过去右手蓄势待发醋钵大的拳头横着一挥就把呼延灼打的昏昏沉沉。 旁边又有李应帮衬须臾间也把呼延灼拿下。 李应看了看关胜满脸钦佩向鲁达竖起一根拇指。 战场忙碌两人不及多话又如法炮制放倒了董平和索超、张清。 眼看那边扈三娘正跟石秀拼刀。 李应和鲁达对视一眼鲁达有些惋惜的放下了额头已经鼓起好几个包的关胜抄起月牙铲加入战圈。 诸多大将被拿下之后一些顽固教养的死忠将官也被关洛阳解决。 “放下刀枪!1 关洛阳抬起玄黄吊挂直指天穹“降者不杀!!1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降者不杀1 梁山的兵马跟着呼喝起来喊声久久的回荡在水泊之上。 朝廷的兵马被强逼着丢下了武器越来越多人听着刀枪落地的声音也放弃了抵抗。 等关洛阳开始命人打捞落水的那些昏迷士卒十九艘半的大楼船上所有官兵都已降服。 望着人群满布密密麻麻的模样关洛阳胸怀大畅不禁长啸了一声。 这正是他所要的。 不但要梁山兵马的损失足够少甚至要朝中基层士兵的损失也少一些这些人只要降服无论是不是真心都有办法变成梁山的力量。 这些人不再是宋的子民但还是炎黄子孙还会是这片土地上需要的人。 山岭之间荒村之间。 那十几个行商打扮的精壮汉子走出了破屋。 领头的一个看起来正处于人生中年富力强的成熟阶段身穿金绿色的衣裳乌发、短须都显得极为茂密眼眶微深久历北地的风霜腰间配着一把短刀。 他摩挲着刀鞘上浮雕的大菩萨配饰侧耳倾听听到关洛阳的啸声。 “真豪杰吞十兕而不知满足方作蛟歌龙吟1 领头人低声自语眼中露出少许笃定的神采。 他已经从这啸声之中听出了更大的野心。 梁山能胜固然令他惊愕但这也没什么不好野心够大实力够强更是那个天命皇帝的敌人那就很好。 那就有足够的把握诱惑那位梁山的大龙头与同样跟天命皇帝为敌的人定下盟约。 领头人吩咐道:“收拾收拾清点礼物明日一早就去梁山拜会。”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汴梁,梁山 开封汴梁古老的城池传说在周朝开国不久的时代周文王之子毕公高便在此筑城。而开封之名源于春秋时期因郑庄公选此地修筑储粮仓城取“启拓封疆”之意定名“启封”。 汉景帝时为避汉景帝刘启之名讳将启封更名为“开封”。战国时魏惠王将国都迁到这里定名“大梁”。五代时梁太祖建都开封改名“东都”。 后汉、后周、大宋均沿称——东京开封府。 这里多有湖泊河流气候温和雨量充足春夏秋冬四季分明可人口之繁多建筑之高伟林立使得城中的一些河流都被两侧屋檐的倒影所覆盖水面几乎常年都见不到阳光。 浣洗的台阶延伸至水中彼家的台阶与此家的台阶可以在河床之上相接。 每到清晨时分挑着热水叫卖的身影就遍布在大街小巷千百种膳食小吃的风味盈满在华贵的楼阁和庶人的民宅之间足以勾起任何一个人的食欲。 大宋历代帝王建造的园林修筑的山与湖楼与亭成为这座城池里或沧桑低调或历久弥新、最为耀眼的点缀。 天下州府之间的财富源源不绝的流通在水陆之间集中于这座富庶丰腴已极的城池。 于是当城破的时候那攻城的军队之中任何一个士卒都涨满了发红的眼睛震撼饥渴难以置信的望着这样的城市。 连他们胯下的战马都发出迫不及待的嘶鸣践踏在颇有古意隐见青苔的砖石上肆意的冲撞驱赶着城中的百姓。 他们来自金国在苦寒的山水之间骤然兴起如同暴风般席卷大地覆灭了辽然后来到了宋。 汴梁的繁华是辽国也没有哪一个地方能够与之比拟的破城之后就连他们的主将都失去了对士卒的压制只能放任这些人在城中肆虐去抢夺他们看上的东西蹂躏他们看中的女人杀死他们看着碍眼的男人老人和小孩。 当然他们的主将也并没有想着要约束只到了一部分心腹金兵冲入到皇宫之中掠取汴梁财富中最精华、最上等的那一部分。 太监们、宫女们都在惊惶的哭嚎奔逃然后被拦下被劫杀像失去了思考能力的鹌鹑一样柔弱的伏倒在地上颤抖着被夺走身边的东西剥掉身上的衣物。 大宋那些官威凛凛凭一声律令就可以压制自家将领的朝廷大员们表现的同样不堪。 全都城都被攻陷的大宋皇朝的气运像哀鸣的血雨一样瓢泼飞散别说凝聚出气运法相就算是让他们依着往常最顺手的习惯借着官威冲击别人的心智都无法做到。 年轻皇帝身上倒是还有着气运的庇佑但是他被金兵的主将拽下马的时候那一份残留的气运也仅仅是让他不至于被掼死在地上。 连已经退位的太上皇道君皇帝也被揪了出来拖过一座座宫殿匍匐着成为俘虏里的一员。 血一般的残阳映照着这座都城层叠的屋檐垮塌了烧毁了于是水面终于也能够映照到这一轮不祥的日光。 血日无言静默地见证了一场野蛮血腥的狂欢直到金国的兵马恋恋不舍的离开这里。 他们当然不是空着手走的除了财物还有俘虏。 一路由金国的大将宗望监押包括道君皇帝、郑皇后及亲王、皇孙、驸马、公主、妃嫔等一行人沿滑州北去。 另一路由主将宗翰监押包括年轻的皇帝赵桓、朱皇后、太子、宗室及孙傅、张叔夜、秦桧等人沿郑州北行。 这些队伍里面还有金兵掳掠来的教坊乐工、技艺工匠等数千人携文籍舆图、宝器法物百姓男女不下十万人等北返。 队伍里面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被丢在路边丢在水里衣不蔽体满身淤青还有很多被丢在了锅里。 宋帝赵桓龟缩在这样的队伍里面夜夜惶恐难眠时而啜泣但是他也有了机会看见糜烂的战场看一看金兵在来的时候一路击溃宋军的痕迹。 金兵修炼的都是在历史中已经隐没的魔道法门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可以勘探矿脉的神秘法诀藉此大兴以至于连国号都是“金”。 但是他们原本的地盘太小了攻辽、攻宋连年累月的征战还不足以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靠着矿脉产出把所有兵卒推到魔道精兵的境界。 宋辽的兵马依靠着皇朝气运法门本来应该可以与他们抗衡才对。毕竟汉朝的时候就已经验证过皇朝气运法门的潜力绝不逊于魔道。 即便辽国内耗不止又是被宋金围攻才失了机会可宋国这边皇帝昏庸之余毕竟还有许多贤臣良将可以发挥。 然而宋辽都败了这一直令朝中很多人不解。 等到赵桓看见战场的痕迹看见金兵所过之处白骨露于野遗民百不存一千里尽无鸡鸣才明白了那是为什么。 因为金兵不但有魔道功法同样也有皇朝气运那是气运之道的阴暗面历代的某些仁德皇帝伟略君主都矢志于将之隐藏以至于后世的皇帝都不知道的一面。 皇朝气运法门是左道的极致摆弄人心采集万众的念头来获得力量但这种念头可以是正向的万众爱戴、认同也可以是反向的万民恐惧、怨憎。 金兵的铁蹄所过之处沦陷之地大宋遗民的恐惧都成为了金兵的资粮。 旁门左道旁门左道! 即使是汉武帝春秋鼎盛之时也从来没有想过把这皇朝气运法门冠以正道王道之名就是这个原因。 赵桓迷迷茫茫的好像明白了这些东西但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成为了俘虏辗转的被囚禁在不同的地方受尽了屈辱。 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年或者三年?他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记得自己听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金国的秘法原来最开始是在长白天池之中埋藏被完颜阿骨打所得。 又比如说金国的勋贵们也开始学习宋人享乐的法子军中和官员们之间似乎都渐渐有了不同的风气。 但这些没有意义啊。 赵桓的生命之所以还在维系仅仅是因为他不敢死而已。 又有金国的贵族来到囚禁他的地方远远的停马调笑曾经年轻的大宋皇帝养尊处优的脸上已经变得消瘦苍白憔悴不堪。 天命皇帝站在一座高楼之上俯瞰着远处那张苍白的脸眼中没有半点波澜。 那是前世的自己姑且称之为前世好了因为不知被囚禁了多久之后再度睁眼时赵桓发现自己回到了还是太子的时期。 那个时候的他质疑身边的一切是真是假即使皇宫中的一切眼耳舌鼻声触感都在告诉他“真实”这两个字依旧逃不脱曾经的梦魇以至于夜里嚎哭惊叫。 即使后来利用前世知道的消息做了很多事情提前登上了皇位灭掉了完颜家那初登基的三年里他心里的恐慌和仇恨还是不曾彻底消除。 而现在天命皇帝看着昔日的自己又看向曾经的仇敌都不再动容。 他只是在修炼时分心思考一些事情随意从自己的记忆里捏出了一段场景来作为思考的场地而已。 当天命皇帝有意睁开眼的时候周围的街道楼阁全部无声的崩溃金国的仇敌贵人们昔日的父母妻女们旧时的自己。 甚至在这个梦境的极远处那座伤痕累累的汴梁城也一并毁散如烟。 映入他眼中的是如今的汴梁如今的皇宫御花园。 这座城没有那么清幽奢华反而到处洋溢着魔道浊气的矿物杂味天空中只有少数人能够看见的皇朝气运也没有那么悲戚的散作血雨反而在发出无比凶恶的痛吟。 正是这道龙吟让天命皇帝紧皱着眉头醒来。 皇朝气运的五彩烟云间隐藏着臃肿而庞大的金龙气象它身上披满了血色的斑驳痕迹被伤害了之后没有悲只有怒。 它的右前爪已经彻底崩碎其他三只爪子也各有损伤头顶的龙角都变得残缺了。 今天早上的时候这条代表着皇朝气运的金龙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那只龙爪的彻底崩毁意味着梁山战场的大败。 之前分明形势大好结果一夜之间十万大军大溃败。 那时皇帝心中颇为震怒险些便要下旨调集十万禁军再从三十万边军中抽调一半回来星夜兼程御驾亲征。 不过李纲等人拼死相劝直言边军不可轻动至少要先备粮草云云又称要留出时间让韩世忠提前筹备以剩余的兵力重新布置好防务、以防辽国突袭等等。 纷纷攘攘的一场早朝下来皇帝倒真是暂且改了旨意只先调集禁军给韩世忠留了五日部署防务又留二十天自筹粮草准他们月底将边军一分为二调十五万人向梁山。 这倒不是单纯因为李纲他们的劝说而是皇帝自思自量发现让大宋境内的战事再延绵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不好。 皇朝气运法门无论是正面还是阴暗面其实都很难把握。 要想形成正面的鼎盛皇朝有多难只要翻翻史书就知道了千古以来也没几个人就连开创这套法门的汉武帝到了晚年都难以维持盛况背上了些污名其中困难不言而喻。 而像是道君皇帝那样的昏君别妄谈什么鼎盛了他连皇朝气运的阴暗面都把握不住。 百姓的生命如同野草就算昏君当朝只要勉强还活得下去他们就连恨怨都很少因为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维持生计实在很难有空去恨。 况且他们的见识也太少说不出让他们生活困苦的事情到底源头何在找不到恨怨的方向自然也无法提供阴暗面的气运。 天命皇帝当初在想通这一点后也不止一次在心里叹息过“真是贱民!!”所以他特意留下了蔡京、童贯等六贼先抓进去再放出来就是要让他们好好发挥迫害百姓的手段。 现在这一套到处都是漏洞允许地方上养私兵矿物会被层层盘剥的开矿体系就是这六个家伙在皇帝的示意下主持议立起来的。 这样一来得了利的都会拥护朝廷他们积蓄的财富蓄养的私兵也会在必要的时候成为维护朝廷的牛马。 而百姓们也都知道该怨恨谁了。 为什么活得越来越难?因为青壮们都被拉到矿上了。 为什么家里人越来越少?因为去了矿上的都死在那了回来的也病死了。 这种最显眼最简单的逻辑他们终于可以想得通了他们也终于逐渐被逼到努力也活不下去只能去恨了。 天命皇帝很满意这一点。 而等到战事一起他才发现原来这种到处都有叛乱到处都有战争的情况大宋的子民爆发出的阴暗面气运还可以更高效。 只要别真让他们造反成功那这场战事再多延续一段时间皇帝的修行反而会更快。 原本预计要抵达飞升的境界还有十年左右现在这个时间正在不断的缩短。 “倘若真的能叫朕在今年就飞升那么就算最后战事拖延糜烂到大宋彻底救不回来了亦是无妨啊。” 天命皇帝品尝着五金药石调配而成的美酒听着远处禁军被紧密调动起来的声音心中悠然自得。 平民肉眼不可见的五色烟云之中血斑金龙翻滚滔滔不绝的阴暗龙气宛如血彩瀑布从九天垂落涌入皇帝的体内。 而收藏在皇宫各个角落的精炼矿丹、法酒亦化作悠悠的魔道精气自地面浸润而至归于皇宫中这个唯一有资格享用万宝的人身上。 他垂了垂眼仅剩一线的眼帘间粘稠缓慢的流动着那份不惜耗尽万众血泪也要求证的至深欲念。 “飞升之后朕若回首能看到两个大宋么……” ……………… 梁山水泊之中关洛阳持续催动了好几个时辰的离火金瞳扫视洞察着茫茫烟波。 良久之后他伸手一招一道身影破水而出被他抓着落到岸上。 “呼!” 关洛阳累的吁了口气随即向等在岸边的小兵笑道“这是最后一个昏迷落水的了快送去给公孙先生他们救治。” “其他人稍微休养一番就去把战死的人掩埋吧就算是敌兵他们很多也只是没有机会选择而已。” 众多兵卒点头。 山路上李开先匆匆赶来道:“大头领有伙人自称辽国使者前来拜访。”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辽国邀约,一意莫屈 “完颜宗翰?” 关洛阳在梁山聚义厅堂之间接见了那一伙自称是辽国使团的人马领头的那个人报上姓名之后关洛阳表情便颇有些微妙地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个在某些时空中应该会大权在握挥兵破城长戈铁蹄之下杀人无数的大将如今却以辽国使者的身份出现。 虽说浑身衣袍配饰都是上等货色但眉眼郁结眼角眉梢间都透着些怨恨之气显然完颜家族被灭之后这些年来他是过得很不顺心。 “呵1 关洛阳坐在主位之上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目光扫了扫辽国使者们呈上的那些明珠宝玉道“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们送这样价值不菲的罕见宝物过来是辽国有什么事情要求我呢?” 完颜宗翰低声笑道:“大头领说笑了我辽国是万里大国坐拥千山千川珍奇宝物数不胜数但凡得到我大辽皇帝青眼的像这样的东西想有多少就有多少。” “只不过是我们想要在梁山游历一番才拿来这几份薄礼以全礼数罢了。” 关洛阳清了清嗓子道:“说的挺好听的但是我梁山之中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虚言矫饰。我再问一遍你真的没有什么正事要说吗?” 完颜宗翰心中微觉不安这个梁山大头领的好恶简直都摆在脸上了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辽国的态度很是不善埃 不过他转念一想宋辽敌对已久有这样的仇视是正常的但是梁山能够做到如今这样的规模野心和智略缺一不可只要陈明厉害梁山整体高层得知肯定能分辨得清哪一种才是对他们最有利的。 一念及此完颜宗翰拱手说道:“吾虽不才我等却是代表辽国而来有一件大事要跟梁山商议还请大头领召集军师良将一起来听为好。” “不外乎就是辽国想要与梁山结盟而已何至于如此支支吾吾故弄玄虚?” 人未到声先至李开先从厅外走来鲁达林冲也都赶到。 他们一行人听说有辽国使者到来一时好奇就过来探看刚好听到这个辽国使者的话。 他们对关洛阳行礼关洛阳随便摆摆手说道:“军师既然你来了那你们来跟这个使者聊聊吧。” “遵命。” 李开先礼数做得最为周全转过头来对着完颜宗翰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几分笑意但吐出来的言辞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大宋边军如同铁壁把辽国牢牢压制拒在边疆之外使者一群人能够偷渡过来想必也不容易吧这样的辽又凭什么对我们梁山说什么赏赐、青眼?” 完颜宗翰正要说话。 李开先又抢先说道:“什么万里之国珍宝无数就不必拿来哄人了我听说辽国内乱连连平定未久兵丁多少且不去说光说那些领兵的大小将领恐怕还未必比得上我们大头领麾下部众吧?” 这一支所谓的使团本来就是辽国边疆大军之中派遣出来的听到李开先言语之间万分的轻视辽国使者之中顿时个个面露怒色有人已忍不住把手按在刀柄之上。 鲁达豁然转头往那人瞪了一眼那个辽国使者顿时浑身一抖好似眼前有一尊分辨不清形貌的鬼神菩萨、缭乱巨兽轰然凑到鼻尖吓得他连退了两步。 完颜宗翰双眉倒竖铿锵有声的说道:“我辽国上将猛将无数哪里是外人所能够尽知?” “朝中有后起之秀如洞仙将军阿里奇宋明玉等有皇亲国戚当今大辽皇帝胞弟耶律得重家中有宗云宗雷宗电宗霖四子个个都是文韬武略能安三军人心能冲锋陷阵的勇士。” “还有上将宝密圣、天山勇等人都是半僧半俗领受了至高至深金刚弗能胜、明王军荼利等无上佛法的人物每每在战场上做起法来先声夺人万邪不侵。” “还有一位最是不得不提是方今我辽国南院大王、边军主帅兀颜光这位大帅精通百家阵法通读道释儒墨兵法阴阳前些年跟韩世忠苦战三场之后陷于绝阵困境之中反而大彻大悟突飞猛进脱胎换骨一举一动都有万夫莫当之勇。” 完颜宗翰转头看向关洛阳“不瞒大头领。几个时辰之前大头领跟那些宋军交战的时候我们也在旁边观望果然神威盖世领袖群伦但若是要跟我们大帅现而今的手段相比只怕还要略逊一筹。” “哈哈哈哈1 李俊大笑着走进聚义厅来捧腹道“大头领我刚刚在外面看到有几头老牛在天上飞好笑真是好笑埃” 李开先笑道:“老牛会飞固然是咄咄怪事但这有什么好笑的?” 李俊摇头道:“只是会飞本来也算不了什么但我想把它们救下来的时候那头老牛却对我摇头不肯下来。” “我问它为何它说是有人口气太大把它吹到天上去的这人不仅口气大而且臭的很宁肯在天上飘着还能离那人远些省得臭了一身牛皮。” 完颜宗翰沉声道:“李都统1 “哎呀完颜将军在这里呀好久不见。” 李俊扭头惊讶道“上回我们相见的时候还是那位脱胎换骨的兀颜光大王自以为大有长进只带了几艘小船就敢在界河上向韩帅邀战结果被打的退回辽国的时候吧。” 完颜宗翰冷哼道:“两位大帅平分秋色而已倒是李都统当时被我打的筋断骨折后来就在军中见不到你了还以为你病死了呢。” 李俊并未如他所料般继续发怒反而微笑不语。 关洛阳的声音缓缓传来:“李俊当初是这人打伤了你?” 完颜宗翰心头一惊连忙说道:“大头领梁山如今风头正盛可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宋国各地兵马不提光边军还有三十万精兵其中八万骑兵七万水师。” “宋国皇帝一旦下定决心边军日升时出发日落时便能抵达梁山再加上禁军人马等等到那时候他们恐怕不会再给大头领任何摆弄计谋的机会天下能助梁山的就只有我大辽。” 关洛阳淡淡向李俊道:“你当时伤势如何?” 李俊恭敬道:“右边肋骨断了三根右臂淤血充塞不能动弹最要紧的是心脉受损时常胸闷总提不起劲来。” 关洛阳点点头。 完颜宗翰道:“你” 呼!!!! 关洛阳张口吐出一道青气厅堂里面霎时间狂风大作。 完颜宗翰根本来不及闪躲就被这一道青气撞在身上身不由己的倒飞出去悬上了半空浑身每一寸筋骨都在震颤。 咔咔咔 等他身上传出一连串骨裂声周围青色元气散去他这才坠落下来难以抑制的以手抚胸吐出一口鲜血。 右边肋骨断三根右臂肿胀心脉受损几乎是相同的伤势半点不差。 虽然受到如此屈辱完颜宗翰在左右辽兵帮助下勉强站住了身子之后心中却有一点安定之意。 关洛阳既然没有直接杀他就证明他刚才的那番话其实还是起到了作用的梁山与辽国的结盟并非是没有指望的事情。 “好1 完颜宗翰满嘴血沫子笑道“是我礼数不周了曾伤过梁山的干将怎么能只凭些许珠玉之宝就抵消过去?” 他挣脱身边两人的搀扶向关洛阳抱拳“大头领对手下将士珍如手足足可令鬼神共感赞叹仁德既然如此想必大头领更不愿意见到他们日后在与边军的争斗之中做出惨痛的牺牲。” “若是与大辽结盟我们彼此之间的兵力部署相互配合则势必可以让我们双方的将士都最大限度的减少伤亡。” 完颜宗翰胸口作痛喘了一喘不等气调匀了又急着说出后面的话。 “我辽国只要击退韩世忠边军这个最大的威胁而已对宋国疆土可以不取分毫这莫大疆域日后皆由梁山头领做主。” 关洛阳听他说罢略微点头道:“我确实想要减少无谓的伤亡故而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让边军有机会回来与我相争。” 厅中诸多梁山将领脸色微变都不说话了。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们本能的觉得关洛阳绝不是那种会跟外族勾结的人。 但是边军的这个问题确实很麻烦几乎无法可解以天命皇帝的作风他接下来肯定是要调边军回来攻打梁山的。 而以李俊等人对韩世忠的了解那位威严端庄不苟言笑的大帅只怕多少是有几分愚忠的就算再怎么为难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就背叛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天命皇帝。 ‘那只有先跟辽国虚与委蛇了吗?’ 李开先如此想着心中有些不甘‘可恶我们明明刚获得一场大胜为什么那残暴不仁的天命皇帝偏偏能积累下如此庞大的底力。’ ‘天若无道替天行道的梁山义军终究还是要背上这一污点吗’ “所以我决定。” 关洛阳轻声笑着说道“把你们送给韩世忠吧。” 完颜宗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大头领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把我们送给韩世忠又有什么意义呢?韩世忠难道不知道我大辽时时刻刻都想要攻破边境取他的人头吗?” “他当然知道!但是宋国的皇帝没有下令开战他就不能主动向大辽发兵。假如大头领对他的为人不够了解的话大可以问一问这位李都统。” 李俊神情晦暗眯了眯眼眼角余光瞥向完颜宗翰的时候已经带了一丝难忍的杀意。 “这个神态足够说明一切了吧。” 完颜宗翰现在五痨七伤却意气风发认定了关洛阳只是在虚言恫吓为接下来的盟约争取更多的便利。 至于他自己却是运筹帷幄只需要再放上最后一根稻草便收敛了笑容言辞恳切至极的说道“大头领若真是把我们送过去对韩世忠而言无非是重申了一遍他早已心知肚明的事情。而对梁山来说却会失去仅有的避免血战获取大胜的机会。” 话说到这里已经说尽了。 梁山聚义大厅里面鸦雀无声只剩下完颜宗翰剧烈的喘息。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抬眼再去看向关洛阳眼睛里有不易察觉的凶狠自信。 宋人从来都是软弱的容易被利诱的生物这不是因为他们生下来就容易动摇而是因为整体的风气。 从他们的太宗皇帝以来宋人越是掌权的越会受到利益的熏陶越会口口声声挂着他们自己根本不会去践行的大义。 就连辽国在学了宋国的风气之后也变成了那样。 个人是难以违抗大势的熏染的这些造反的人也是自小在宋国生长起来平时看不出来但他们既然已经掌权到了紧要关头终究会暴露出本性。 只有完颜 完颜宗翰心中闪过自傲和苦痛只有完颜部女真的人像是黄金打造的人心可以断清事务把利益和尊严都把握祝 因而就算完颜只剩下他一个终究会有挑拨天下大势成功复仇踩在所有人头顶的那一天。 “倒也不愧是完颜宗翰即使是投奔了辽国依旧有几分枭雄豪杰吞恨谋国的意思。” 关洛阳从大头领的座椅上起身一步步走下那几层土木搭成的台阶走到厅堂正中来走向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喘着气嘴角已经露出笑容看着那人越来越近等着关洛阳扶住他握住他的手。 关洛阳步子不快但也不慢很快就跟完颜宗翰只剩下咫尺之遥然后擦肩而过。 “我刚才好像已经说了怎么处理这些人了吧鲁达你们今天的反应都有点慢埃” 鲁达精神一振大步流星的一巴掌就捏住了完颜宗翰的脖子。 林冲、李俊等人反应过来各自出手拿下了其余辽国使者。 完颜宗翰完全不能理解难以置信的转过头想要去追寻关洛阳的身影却见鲁达咧嘴一笑不知从哪里抓出一大团怪味的布条塞在了他嘴里。 另一边关洛阳已经走出聚义大厅伸了个懒腰。 以现在这种局势光是送几个辽国使者过去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让韩世忠弃暗投明专心的针对外敌。 但是等这些使者送到韩世忠帐里的时候局势差不多也就该变了。 沙啦啦啦 风吹动周围的树叶如同翩翩的青蝶若即若离的欲从枝间飞起。 关洛阳放松地呼吸着上午的阳光绝妙透过山上的林荫投在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他一翻手掌心里多出了一块形似魔方的小物件。 以现在的见闻积累是时候去见一见十年后的自己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星夜灿烂,兴兵渡河 界河边军。 星夜灿烂浪涛之声不绝于耳韩世忠临河远望双手负在背后手中握着一卷刚送来没多久的圣旨。 身边一名亲信士兵正在向他讲述从大宋境内打探过来的消息。 “陈道子率领的十万大军在梁山水泊上全军覆没他带领大军太过深入了主帅身亡之后各级大将又被擒拿八百里烟波让那些士卒逃无可逃。” “二十艘定风平波大舰损毁一二其余也全部被梁山人马缴获泉城再度落入梁山掌控之下青州、密州、沂州也相继受到梁山镇压。” “大名府王焕兵败被卢俊义生擒其余士兵伤亡数千投降数千又有万余溃散仅余不足两万人马退守。” “江南水师追击高托山部中了埋伏西川吕师囊部下全换了红衣吞并李太子、杨天王等各路匪寇” “两浙路的石生也已经壮大一改往日优柔寡断之态狠下杀手清扫周围山贼头目收编喽啰为部下有人看到他军中多了一员女将打陈字旗广南路反军之中出现林冲的旗号” 浪花不断拍打在河岸浅滩之上化作一片片浅白浮沫。 韩世忠身边的亲信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是受他的指令前往不同地方打探消息回来禀报的。 最后来的是两名女兵身背法器铁伞但这铁伞色泽银白比平时大帐将官所用的小了一号腰间还悬有小鼓处处都显出精致玲珑机敏迅捷之势。 这两个是来自于梁红玉麾下一个名唤司马文姜早年就是江湖异人的高徒武艺高强与梁红玉也是姊妹相称另一个叫做丁玉环年纪尚幼是梁红玉亲自招揽培养身上少了些血火之气但极显慧黠。 韩世忠见到她们眼中浮起一点笑意声音依旧平淡:“你们营中众人近来不在界河畔莫非也去打探消息了吗?” “大将军不要小瞧了我们。” 丁玉环英气勃勃双十年华说道“夫人派姊妹们打探的或许正是大将军的部下不曾打探的呢。我们虽然不懂针线但查漏补缺还是比男儿家细致得多。” 司马文姜笑着摸了摸丁玉环的长发道:“红玉姐派我们去各地城镇之中打探义军所过之处风评如何近来已有所得特命我们来报给大将军。” 韩世忠轻咦了一声:“说来听听。” “我们离开边军不久就先在些酒楼食肆之间听到关于各路反贼头领的传言尤其是梁山那位大头领都把他传的如魔怪一般更是个搜尽青楼女子的**。” 司马文姜娓娓道来“不过等我们继续探查风评就大不相同。有人到了两浙打听到石生麾下的兵马不伤稼穑他军中还有个叫九尾龟陶宗旺的极擅农事四处派人传授沤肥之法、除虫之计。” “有人到了江南听说高托山的兵马换了红衣之后也都有礼有节不再去惊扰乡里征调村庄百姓帮他们制作草鞋箭袋时竟然还会付钱。” “有人到了广南打探多日得知广南反贼之中多有人修炼邪术要用人骨兽骨蒙制乐器法宝他们原本杀俘杀兽后来不让残杀俘虏又改为翻掘坟墓之后就连掘坟的都被处罚示众红衣渐多邪术渐少。” 韩世忠越听眼神越是变化深邃眉头紧蹙不禁说道:“这都是你们亲耳所听亲眼所见?” 司马文姜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我去的是京东东路踏过泉城深入济州还打扮成乞丐混在一支流民队伍里走了小半日。” “那些流民本来是陈希真攻打梁山的时候征调的民夫听说陈希真兵败民夫们四散逃窜惶惶不可终日结果却被附近的村庄略为接济指点他们去向梁山施粥的地方将养一阵时日就可以被安排寻到荒田安置。” 能让乡间地头的农夫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想梁山的人在当地到底有多高的名望。 但是这种事情未免太 韩世忠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他知道梁山那群所谓的反贼原本都只不过是各地逃难的青壮所以存了几分恻隐之心但他也从来不觉得梁山的人在举起反旗之后还能一直保持着老百姓的朴素道德。 别以为他们曾经是农夫就一定会体恤农夫。 相反古往今来大多数百姓造反之后要不了多久就会仗着刀枪抢夺粮食家禽殴打那些敢于违逆他们的人甚至纵火烧屋。 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活不下去的人变成彻头彻尾的土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梁山的存在就好像是违反了无数旧例常理甚至要带着其他反军也违反常理去行事。 “梁山” 韩世忠沉吟片刻道“即使关洛阳即使梁山的头领们当真如此高洁他们又是如何约束其他地方的义军的?” 不必别人回答他自己已经想到“是那红衣?” 司马文姜点头说道:“那红衣据说是来源于梁山大头领掌握的一只神蛊可以吞噬官兵的修为把精兵变成凡夫然后变化成红衣。哪怕前一天还是村里老汉只要能撑过红衣附体的压迫就可以拥有不逊于魔道精兵的实力。” 韩世忠了然道:“天下着红衣者都源于他也可以被他轻易剥夺各地造反的人自然没有谁敢不遵守他的规矩。” “此人实在是超迈世俗的异数啊1 他这句话意犹未尽留下其中的感慨余韵。 ——这样来说的话现在的梁山及天下义军无论是志向、军纪还是实力都真的有了与朝廷抗衡的可能。 甚至假如不算上界河畔的这三十万边军的话朝廷反而是处于极大劣势的一方。 韩世忠冷面如铁沉默许久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圣旨。 天边有细微的白色电光在云层之间闪过。 韩世忠暮然回首身影如同烟雾一卷凭风消散渺渺而去。 丁玉环一手握住伞柄环顾四周惊讶道:“怎么了?” 司马文姜仰头看去不太肯定的说道:“似乎是有炼就金丹的高人迫近了界河。” 天边乌云之中的电光太细在这里甚至听不到一点雷声。 但是韩世忠须臾之间已经到了能够听见雷声的地方再一步跨出就深入乌云之中截住了那道运转雷法的身影。 几个呼吸之后两道身影降落下来立足于河流边缘一块突出的巨岩之上。 这块巨岩及周边乱石形如卧牛在当地叫做“大牯矶”。 林灵素落下之后身上纯白仙气缭绕衣袖上却已经缺了一角。 他垂眸看向衣袖:“想不到当年被童贯冒领功劳百般打压的小将如今居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相隔十里你就知道我已经来了。” “那是因为元妙先生还如从前一样无论是喜是厌都正大光明倘若换了一个隐形匿迹的鬼祟之人韩某就没有那么容易能够察觉了。” 韩世忠负手道“韩某听说元妙先生造反如今在梁山上也坐了一把交椅不知道深夜来访我大宋边军有何贵干?” 林灵素袍袖一挥放出完颜宗翰等人说道:“关洛阳让我给你把这些辽国使者送来。” “辽国使者。” 韩世忠眼一瞥“辽国是想跟梁山结盟吗?” 林灵素掸了掸袖子冷淡一笑:“这些事情你不要问我反正关洛阳说辽国不日就要攻打你们这些人他看着碍眼就随你怎么处置吧。” 韩世忠凝视着那些辽国使者。 “辽国要来?我大军没有分兵去梁山他们又怎么可能大举进犯呢?” 他突然笑了起来“不过烦劳元妙先生回去给关洛阳带一句话就说” 河面上好一阵大风吹来浪花涛涛拍击巨石。 大浪声中衣袂翻飞林灵素听清了韩世忠的话不禁露出少许惊奇之色举步要走时又转过身来对着那将军拱手行了一礼。 林灵素走后韩世忠松开五指圣旨失手落在巨岩之上沿着巨石的坡面滚落到水中。 浪涛一卷那一抹明黄便不见了踪影。 没过多久韩世忠回到府里与他夫人低语一番。 梁红玉听罢断然道:“不行。” 韩世忠眉间一拢随即明了笑道:“夫人这句话是指什么不行?” 梁红玉眼波流转斜着看他:“一个完颜宗翰的分量远远不够。你就算是糊弄自己人也多少该有点诚心毕竟军中还有些人如杨志等他们可不是你这种装出来的冷肃铁面。” 韩世忠揽住梁红玉肩头温声道:“夫人说的是啊那么粮仓那边就由夫人去处理我去寻些诚意回来。” 梁红玉轻叹了一声抱住他的腰依偎着说道:“这么大的事你就这么三言两语之间说定了就不再考虑考虑么。你确定这是对的以后不会后悔?” “夫人让文姜她们把打探到的消息报给我不是就已经存了这份心意吗?至于以后以后的我纵是后悔那跟现在的我又有什么关系?” 韩世忠轻吻梁红玉的额头后退了两步飘身而去。 梁红玉点了点额头轻笑一声离开韩府到了大军粮草囤积之处。 这里是军机重地不知多少精兵强将法术高人把守但以梁红玉的身份也不会受到什么阻碍。 她在仓中施法有条不紊的把所有粮食转入十尺泥壤之下封存隐藏徒留一些空箱在仓中。 另一边韩世忠孤身渡河闲庭信步地沿着辽军大营行走只见军营城寨之间夜里除了成千上万值守巡逻的士兵之外还高悬一面面高僧开光的法境照耀周边使魑魅魍魉轻身斥候无所遁形。 但韩世忠走过的地方那些肉眼、法镜根本照不出他的身影镜面整个都会暗淡一瞬犹如远比镜子大得多的某种巨物从旁边经过。 有辽兵转眼去看时镜中依旧光滑也就不曾在意。 越过营寨便是城池府郏 辽国上将宝密圣一向喜欢用花瓣檀木龙诞香以沸水沐浴熏洗在他自家府邸中挖了一个大水池池边如莲花状池底沉降着许多佛家八宝器具池水色如淡金温热养人。 “都不要来烦老爷大帅已经派了使者去哼大概要不了多久就要真正向宋军开战了可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老爷我要养精蓄锐速走速走!1 宝密圣赶走几个平日里最宠爱的美婢反而叫了几个部将跟他一起泡池子几个大老爷们脱的浑身光洁溜溜只有胸口和那处毛发旺盛一起谈论些修行、打仗的章法。 几人正说到酣畅时忽然听到有人鼓掌。 “好好好人都说宝将军有勇无谋想不到如今在兵法上也有这样的造诣。” “什么宝将军老子又不姓宝!你是那个” 宝密圣嬉笑声未落陡然从池中暴起扑杀向院墙一角。 他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笑意圆润的脸孔此刻整肃的如同金刚铜面露出威严狞怖的神威。 他所修炼的佛门金刚弗能胜功意思是指练就不可摧毁任何敌人也不可战胜的金刚巨力真身。 此刻一出手就是十成十滔天的威势整座华贵开阔的府邸若被他这一击打中所有屋舍也要连绵倒塌池水填平莲池动荡夷为平地。 而在他背后他所有的部将都运足功力要趁这个机会做佛门真言狮子吼声惊醒城中诸将向南院大王兀颜光求救。 这些人太熟悉那个声音了根本不需要经过脑子就能认得出那是韩世忠的嗓音。 但只听半空中宝密圣惨叫一声阴沉黑暗的夜色之中每一分来自夜的韵味仿佛都是那沉重无比的刀锋。 池水中诸多将领的声音被斩断咽喉也被斩断。 花瓣全部从水面上惊起在半空中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两半变成两层薄花落下重新覆盖在已经染红的池水之上。 万千刀锋刀流融汇于这一方夜色所有蜿蜒刀气的权柄都掌握在院墙上掌握在韩世忠那个探手虚握的动作里面。 他以刀气圈揽带着这些人的尸体离开整个过程里面外面的人没有听到半点异样。 一墙之隔的侍女还在恭敬的等待。 当夜宋军大仓起火烧毁粮草不计其数。 诸多将领在大火中发现辽国上将宝密圣等人的身影。 韩世忠悲怒交加长刀所向一击之下轰平粮仓诸多辽兵尸骨无存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辽国精锐参与这场暗袭只有宝密圣等人修为不俗留下残尸。 林灵素回到梁山听说关洛阳已经闭关只好先找来鲁达李开先李应等人传达韩世忠那番话。 “大宋天命十年七月十三夜辽军不计代价奇袭宋营烧毁粮草翌日辽军旌旗蔽日万箭齐发大举进犯大宋边军无奈与之决战将力求渡河夺粮。”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道左 滴答! 空灵飘渺的水滴声随着浅浅的波纹远远荡开一片莫大的水泽展现在关洛阳面前。 平湖如镜九天无云水天一色水面上也看不到任何的植物只在远处坐着一个垂钓的身影。 这里就是“十年后封闭教室”启动之后的环境。 关洛阳踩着这片水面向前走去一圈圈的波纹荡开到了近处已经能够看清那个人的侧脸果然是他自己的模样只不过鬓角多了一缕白发。 关洛阳奇道:“只不过是十年的时间我就会头发发白吗?” 未来之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手指捻起了那缕白发绕在指尖说道:“这个是我故意弄白的呀你不觉得这样比较帅吗?” 关洛阳道:“这种事情无所谓吧黑发也挺好的。” 未来之身哼笑起来:“你要是有整整十年的时间一个人独处那在练功之余总也会发掘出一些小爱好的。” 关洛阳绕着未来之身走了两步确定他手上的那根钓鱼杆、垂下的鱼线鱼钩全部都是以战斗生命纤维制造出来的。 甚至这水下居然还真有鱼游来游去个个都通体鲜红肌理盈莹看似是锦鲤悠游实则也都是拿战斗生命纤维编织而成。 这种场面大约是未来之身为了氛围感故意搞出来的现在的关洛阳确实不太能体会这种事情的乐趣何在。 “十年后的我自己跟我预想的有点不一样埃” 关洛阳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我们刚一见面就可以开始探讨这苦修十年的感悟了。” 未来之身笑道:“实际上你的未来之中并不会有这一段闭关十年什么新东西都不去接触的经历。所以我只是另一个可能中的关洛阳而不是真正的十年后的你。” “不过你说得对这个小破玩意儿能提供的交流时间有限不该再废话了。” 未来之身轻轻的抖动鱼竿鱼线在水面上划出一个又一个小圈“你能够从这里带走的只有知识感悟。而如果直接灌顶的话肯定会混杂少许我的精神力量到你脑海中到时候你一离开这部分东西就会连带着感悟一起消失等于白来一趟。” “所以要想有所收获只能靠你自己学了。” 他把鱼竿用力往上一抬鱼线鱼钩抛向高空水中的一条条红色鲤鱼纷纷跃出水面争先恐后的追逐着那一枚鱼钩。 快不及眨眼的瞬间诸多鲤鱼的体型膨胀千百倍的拉长了体态生长出的龙角龙爪脖颈处是厚厚的鬃毛而身上的每一片鱼鳞都化作奇异轻缈的羽毛柔软的覆盖在龙的体表随着它们的飞行而狂乱的舞动。 未来之身手中的鱼竿也已经飞了出去同样化作身披火色羽衣的奇异神龙飞得最高引领群龙在九天之上盘旋。 “这是我十年来综合一身所学重新为自身武道订立的基础框架。” “——羽化百龙道场1 群龙的体型越来越大数量也越来越多渐渐遮蔽了整个天空。 关洛阳抬头望去只见一段段龙躯拥挤游动龙羽轻柔的逆向摩擦碰出一片片火焰霞光偶尔见龙头而不见尾见龙爪而不见身。 烈焰雷霆狂风仙道纯化关洛阳所擅长的一些元气特性都可以从此刻的天穹之上寻到相似的脉络。 但是 未来之身展现的道场还没有露出全貌。 关洛阳心有所感视线从天穹之上收回目光所及之处平静的水面轰鸣着裂开露出其深无比的沟壑。 沟壑两侧的水流如同崖壁般缓缓攀升潮浪闹动汇聚成昂扬的龙吟。 两侧流水各自化作巨龙昂首向天又回落低垂搅尾游动。 随着一条又一条沟壑轰鸣着陷落下去本来紧紧挨在一起的巨龙们拉开了距离自如的游动了起来。 这原本广阔而平静的水面根本不是“十年后封闭教室”提供的原有环境而是这些巨龙拼凑在一起伪装出来的模样。 无为重力吞蚀等等在这些流水巨龙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天不知其高水不知边际。 这天这水都在未来之身的羽化道场内部。 关洛阳极目远眺至少可以看见数十里之外却依旧只能见到隐隐约约的龙尾扫动而远远无法窥探到这座道场的边界。 未来之身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拍了拍手笑说:“怎么样够壮阔吧?” 关洛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有置身其中的时候才能够真切的体会到这天高水远辽阔的风云水色之间每一寸每一厘都遍布着蓬勃昂扬的生机。 只不过在这蓬勃之中又藏着深邃的意蕴。 他翻动手掌圈了一小团空气在掌心上仔细感受不由露出惊容。 就这么排球大小的一团空气里面居然含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性质。 假如被常人吸收的话就有可能立刻治愈骨裂骨折大面积淤血之类的伤势。 但也有可能就因为这一团空气把气血旺盛的虎豹野兽吸成皮包骨头的干尸。 这只是未来之身的道场里最普通常见的一团气体罢了。 关洛阳不禁问道:“你现在是几星?” “那个玩意儿只能让六星的我来跟你见上一面而已。” 未来之身轻飘飘的说道“时间不多用你的默听红尘仔细聆听这座道场吧有任何听了也不懂的地方即刻向我提问。” “毕竟这道场仅是功体根基、框架主干你只能用一半的时间来参悟另一半的时间还要留着用来看这十年的果实那真正的搏杀之法。” 关洛阳眼中露出明亮的神采点了点头。 封闭教室内部的时间跟外界是同步的七十二个小时也就是三天三夜。 对于梁山来说仅仅是三天没有看见他们的大头领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事实上这三天三夜梁山上下几乎没有谁是闲着的个个都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工夫想太多。 方腊、张万仙、鲁达他们陆续带人攻陷了周围的一些州府顺便要靠这些战役从刚刚招降的那些兵马中甄别出哪些是不服管教、不从梁山军纪的死硬分子要用神蛊子体把他们变成普通民夫。 李开先、李应他们要处理后勤粮草还要在各地州府被攻占之后把当地的粮草矿物、盐茶瓷铁、丝麻衣物清点造册。 还好现在梁山势大已经与当初被视为山贼草寇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到了地方上望风而降的小吏闻风来投靠的人才也有很多可以帮忙处理些事务。 武松等人负责亲自带队去查抄那些地方豪族连请到山上来教人识字的女讲师们都调了一大批出去负责管理各地的施粥放粮登记在册。 这种情况下押在地牢里的关胜他们都没谁有空去招降。 也只有林灵素带着公孙胜和一大帮道士术士推云布雾摆弄晴雨调节气候常在梁山坐镇才在三天之后第一时间发现了关洛阳出关的事情。 聚义厅里两人见了一面。 关洛阳从他口中得知梁山如今的发展状况很是欣慰道:“没我插手也能把各项事务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好埃” “短时间能这么弄那也是因为攻打周边州府的事情是你之前就跟他们商议定下的。时间长了很多大事还是需要你亲自决断的。” 林灵素脸上多了些似有若无的笑意“假如你真打破汴梁坐到那个位置上去那除非你决心当个昏君否则的话是别想再清闲的。” “因为等到时间再长一些大事后面总会牵着小事小事后面也会牵着重要的人物需要上报给你亲自决断的事情就会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难以论定是非处理得当。” 关洛阳看出这老道幸灾乐祸的想法却不以为意道:“大权独揽的人才会有这种烦恼。” 林灵素眉头一皱不解道:“难道你不准备坐上皇位但是也没有另一个人可以压服其他义军了。” “为什么非要有皇帝呢?” 关洛阳反问了一声随即摆了摆手“现在聊这个还太早等我们彻底的胜利了之后再说吧。” 林灵素听了他那话心头猛的一跳下意识便想反驳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没皇帝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道君皇帝在的时候朝中很多事情就都是那些大臣们自己商量着来只是奸臣掌权才弄得乌烟瘴气若是皇位虚悬或者皇帝从不发言把当初那批人全部换上心怀黎民的能臣或许 林灵素若有所思又想起韩世忠的事也跟关洛阳转述了一遍。 “哦?” 关洛阳惊讶道“韩世忠居然能做出这样的决断?” 他本来准备闭关出来之后就突击汴梁城设法弄死皇帝然后控制汴梁朝廷掌握着边军的粮草逼迫韩世忠和边军弃暗投明。 但韩世忠居然玩了这一手看来也早跟汴梁那个皇帝离心离德了。 “看来” 关洛阳转身看向汴京方向“你真是死期该到了。” 日近正午汴梁城外一骑快马飞奔入城。 守城的士兵和道官没有敢像往日一样故作姿态的盘问一番手脚缓慢的检查文书然后再把不懂得孝敬的驿使指点一条弯路。 这回守城士兵躲的比谁都快甚至就地一滚险些被马蹄踏中城楼上的道官也是一点多余的话都不敢讲。 因为入城的那人穿着禁军统领的服饰盔甲之上甚至还插着几支利箭手中一杆半月青龙戟更是血迹斑斑。 直到快要闯入皇宫的时候才有禁军将领敢出声喝问。 “玉山郎祝永清特赐宫中骑马行走。” 宫门大开祝永清策马入宫到了御花园外看见皇帝的贴身太监站在那里才匆匆勒住马头丢了手里的战戟翻身下马闯进花园里禀报。 “官家1 祝永清身上甲叶铿然硬实的跪拜行礼。 天命皇帝也不见怪开门见山的问道:“朕派你去调查宣旨太监没有回报一事你怎么弄得这一身狼狈回来难道” 皇帝脸色一沉“韩世忠也公然造反了不成?1 自从韩世忠派人向汴梁报信声称辽军大举进犯他奋起反击追过界河之后。 连日以来朝廷已经向边军之中派出六拨人马全部都是带着圣旨要韩世忠不可轻敌冒进继续驻扎在界河此岸不得追击。 开头还措辞恳切语带安抚之意后面已经是严辞厉色严令韩世忠不可妄动。 然而这六拨宣旨太监没有一个回来的一点音信也没有传回汴梁。 “末将领旨之后出城沿路查探通往边关界河的路还没有走到一半就陆续见到六批宦官的尸首有的死于邪术有的死于刀枪圣旨都被撕裂丢在一边看起来仿佛是当地义军所为。” 祝永清声音凄怆怒不可遏的说道“末将带人收埋了他们的尸首之后准备亲自往边军中传旨没想到居然遇到辽军围杀。” 皇帝说道:“辽军?1 “正是。” 祝永清拔下自己身上的一支箭说道“虽然全做宋人百姓打扮但他们所用的刀枪都是辽军上将部下精锐所独有的。” “尤其是这等八部天龙护法箭中的摩呼罗迦箭往往都是受封上将的本人才可以使用。” 皇帝伸手吸来那支箭盯着看了数息之后情绪莫测的说道:“我听说边军大将闲时经常与辽国将领隔水对射韩世忠麾下应该也存了不少辽国的箭支吧。” 祝永清一愣:“难道真是” 皇帝抬手制止了祝永清的言语。 “韩良臣是不会背叛大宋的。” 天命皇帝碾碎了手里的那支箭神色已经恢复淡然“只要大宋天子到了他面前他就更不会背叛了。” 祝永清骇异莫名:“官家要亲自” 梁山上林灵素微讶道:“你现在就要去汴梁了?” 梁山与汴京都有人回答。 “不错。”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皇帝的实力 唏!!! 八匹怪马发出强烈的吐息声拉着兼具庄严肃穆与仙家气象的车辇从半空中飞过。 这拉车的怪马比平常的马匹要大出一倍浑身筋肉虬结如同铁铸的一般体表覆盖着厚厚的鳞片每一块鳞片都有巴掌大小乌黑锃亮马头的部位几乎已经生出蛟龙分叉的犄角。 破空奔行之间乌黑如绸缎的鬃毛和马尾在风中高高飘扬起来气流也吹动了车架周围垂落下来的明黄色纱幔昙花一现的显出车架车轮上明灭不定的那些法咒篆字。 这是当年陈希真从龙虎山回来之后拿龙虎山的库存打造出来的一件御用至宝天南司命辇。 这套车辇法宝最神妙的地方在于可以沟通天地山川之间冥冥之中的气机通感水脉地脉走向符应人心名号。 简单的说就是只要天命皇帝坐在这架车辇之上报出他心里想要去的地名思索着他想要找的那个人天南司命辇就会把他带到对应的位置比天下任何地图、任何马夫都要精熟准确。 所以哪怕天命皇帝没有去过宋辽边境不知道韩世忠现在到底身在何方只要他坐在这架车上心存一念静静的等候就够了。 皇帝出巡本来少说要带上数百人的护卫、仪仗、宫人、近臣种种华盖瓷器绫罗绸缎金珠蕉扇薰香药材不装上几车也说不过去。 但这一次事非寻常皇帝只带了祝永清一个人充当仪仗护卫。 马匹奔行御风踏在空气之中也传出马蹄笃笃之声祝永清手持宝戟站在车辕前双目神光炯炯含而不露的扫视周围以防有任何贼寇、异兽惊扰了圣驾。 下方破败的村庄乡镇俱是一掠而过八匹龙马拔高拖着车架越过前方那道横亘十余里的陡峭山脊。 车架途经山巅最高的一处时车轮距离地面的一株青郁树梢不过三尺而已。 祝永清瞧见下方丛林之间有个白袍道人朝着汴梁的方向缓步行走。 那道人若有所觉抬头看了御用车辇一眼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惊鸿一瞥祝永清连那个人的五官都没有看清却不知为何等马车飞出数百丈之后白袍道人的那双眼睛还在祝永清脑海模糊的印象里面挥之不去。 车辇又飞出近十里之后祝永清鬼使神差地从侧面探出头去往后看了一眼。 后面没人他收回视线时往下方扫过心头便是猛然一凛那个白袍道人居然又出现在车架下方仰头看来凝视着什么。 “何方野道人胆敢无礼窥探1 祝永清示威性的向下方扫出一道劲风力道并不集中但覆盖的极广下方周围五十丈大小的一片区域都在他这一股劲风盖压的范围之内。 诸多树冠被压的歪斜有些不及人腿粗的树都直接被压断上半截树身在地面上胡乱滚动意在警示好让对方知难而退。 毕竟一个守在车门外的护卫都有这种手段车中人的身份自然更是贵不可言。 不料他这个举措反而更让那白袍道人确定了什么仰头笑道:“车里坐的是皇帝吧我正要找他想不到他敢孤身离开汴梁。” “贼道岂敢” 这句话一出来反贼的身份已经是昭然若揭祝永清脸色方变尚未来得及有下一步举动白袍道人便抬起了一只手掌。 这一抬手八方山野似乎陡然一变色青山落叶灰岩褐树变得昏昧不清。 庞大的扭曲感瞬间从道人身上散发出来空气、尘埃、光线、景物扭曲成螺旋扩张的斑斓色彩从地面袭向高空。 八匹龙马从前进的状态猛然被拖拽后退、坠落不禁惊怒长吟马嘶变成龙吼之声鳞片之上都泛起了肉眼可见的金光依旧扛不住连车带马坠落下去的趋势。 斑斓的色彩即将包围这里由内而外遍布在每一个角落的浓缩重力在坠落的过程中也要将马匹、车架、人身全部压缩崩坏。 祝永清因为武艺高强天赋出众而且又生得俊朗世所罕见有“玉山郎”的美称才被皇帝另眼相看特地招在身边。 他年纪轻轻已经初步跨入了魔道之中宝骨神魔的境界确实不同凡响也对得起皇帝的青睐。 然而今日在白袍道人这一手之下他连勉强抬起手中的半月青龙戟都觉得骨头关节嘎嘎作响想要对着道人之前的方位掷出宝戟都无法做到。 俊朗的面孔已经胀得通红发紫脸上爬满了蚯蚓似的血管青筋。 那白袍道人说皇帝是孤身出来原来不是说错了话而是祝永清这个人在他面前就跟不存在一样完全不值得在意。 突然天南司命辇通体一震周围的所有明黄纱幔全部被吹得向上飞起车架的门窗之间涌出粘稠如油的乌黑烟气。 黑烟滚滚刹那之间淹没了整个车架、八匹骏马依旧向外膨胀与外面斑斓旋转的色彩对抗。 整片山坡之间的景色都变得皱缩起来无论丛林草地还是山石奇松都向着双方对抗的那个区域呈现出吸扯、聚拢的趋势。 下一刻巨大的气浪爆开刮地三尺树木连根飞起山地之间面目全非。 八匹骏马连同车架远远的摔了出去在地面上弹了几下才重重的落地连翻带滚拴马的绳套都死死纠缠在了一起。 马匹悲鸣祝永清勉强扒着车辕从翻倒的车身后边站起来颤颤巍巍的吐出一口血来。 车中已是空无一人天命皇帝的身影在祝永清前方十丈左右缓缓降落。 “道法白袍貌如弱冠关洛阳?” 天命皇帝语气迟缓眼睛渐渐亮得炽盛骇人“头号的反贼果然胆大包天不知惜身居然想要亲自来行刺么?1 “有些问题困扰已久我务必要亲自来问一问你。” 关洛阳从尘烟之间走出白袍浮动轻舞不染土灰“你登基之初也算得上励精图治选拔文武群臣人才济济一堂就算从那以后什么都不做也能留下英名。况且你年纪尚轻无论想修炼还是想飞升都还有大把的时间何必倒行逆施又纵容奸佞弄得万民怨恨呢?” “怨恨?” 天命皇帝漫不经心的反问了一句“反贼焉知帝王之心夏虫不可语冰也。其实追根究底你们又哪有资格来怨恨于朕?” “你们啊你们这些贤良的痴愚的贪婪的忠直的草民反贼文臣武将永远都不会明白若非是朕这天下早已是神州沦陷生民倒悬芸芸众生都在蛮人孽畜铁蹄之下哀嚎受尽凌虐。” “是朕一力擎天救苍生于狂澜挽青天于即倒你们的性命都是朕所赐予要你们为朕苦上几年还敢怨尤?” 他的眼神带着空无与些许傲然就算刚才关洛阳展现出了那样的实力在他眼中跟朝中卫兵跟普通贼寇依旧没有本质的区别。 可就在听到关洛阳的回应听到第一句的时候他的神态陡然就变了。 关洛阳嗤笑了一声道:“你是想说金国吗原来你还知道做出那些行径的人该被骂一声孽畜那你怎么不想想现在的你是不是还不如孽畜呢?还说什么追根究底若真神州沦陷坐在皇位上的赵家人莫非全然无辜?” “你知道金国?1 天命皇帝勃然动容身边的土地轰然崩裂身上逸散的气息把他身边的部分土石融化成岩浆在一道道裂缝之中缓缓流淌“你也经历过宣和之末靖康年间?!1 关洛阳这个名字天命皇帝前世没有听过但是这一世跟前世遭遇有太多不同如今他朝中就有些人是他前世完全没有印象的所以之前他并没有对这个头号反贼的来历有什么怀疑。 但是现在他的淡然彻底被打破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那种不知是惊险还是亢奋的情绪从他心底喷薄而出如同一座沉寂的火山一夕石破天惊。 “你!你” 天命皇帝心潮澎湃有千言万语又恨不得嚼杀些什么东西才能平息时间其实很短暂他却觉得自己站了很久抬手间整个脊背都激动的颤抖起来“你究竟” 关洛阳看到他这样的表现肯定了心中的猜测这人是个本土世界的重生者无疑了。 任务标准已经顺带完成接下来就是关洛阳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你好奇我的来历?等你死了慢慢去想吧。” 关洛阳身影一闪手掌突破了一层层的音障轰向天命皇帝。 他这一掌的力量没有半点外泄所动用的全部元气都只是用来给自己的手掌骨骼、肌肉皮肤来加速加固。 但是在这种绝高的速度下原本柔弱到没什么存在感的空气都变得如同快要凝固的灰石浆厚重而又粗糙随便带起的一点气流都可以击穿大树粉碎人骨。 手掌正前方的空气更是被压得如同实质形成比关洛阳的手大出数倍的湍白掌樱 天命皇帝横臂一挡那个大号掌印击碎了他的衣袖却全然无法撼动他的手臂。 在他的手臂和关洛阳的手掌挤压之下压缩到近乎凝固的空气破碎成不规则的模糊半晶体挤射出去。 碰到地面的时候碎片又迅速膨胀变回气态炸出大小不一的深坑哪怕是指甲盖大小的一点碎片都能炸出水牛大小的坑。 天命皇帝被轰的极速倒退却从紧咬的牙齿缝隙间蹦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 “呵呵呵呵好!朕改主意了朕要把你生擒1 皇帝尾音转为高喝地上的裂缝横七竖八的延伸出去裂缝里面都透出岩浆似的光芒。 顷刻之间地动山摇巨大的金色光柱拔地而起带着缭绕其间的浓稠黑烟直冲云霄。 就算是在白日里周围十余里山地间的人也都能够看见这道光柱的璀璨色泽。 这样的光柱落在六十里外汴梁城上的守城道官们眼中就只剩下不及小指粗细的一线金光饶是如此依旧让他们相顾失色。 金光冲入云霄深处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光线被云雾折射散逸也就变得越来越稀保 但皇朝气运法门汇聚万众念头而形成的那股强大感应力量却持之以恒地向更高处钻透过去。 在这极高的地方空气奇妙的变得平缓了起来有一道身影漂浮在其中任气流缓动而他不动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简直以年为单位的向上浮升。 此人腰悬玉斧背负长棍身披轻甲两眼紧闭白面黑须唯独额头泛出金色仿佛涂了一层金漆。 放眼望去周围还有一些比他升得更高衣着更古朴的人影。 下方的金光照来照见了好几道人影但金光中裹着的那份魔道浊气却只送入了宽额泛金的那人体内。 原本在极缓慢浮升的这具躯体顿了一顿在金光的持续照耀下转而下坠! 遥远的地面上天命皇帝爆发全力魔道浊气混杂着皇朝气运在没有了衣袖的左手上凝聚出暗金色的护腕、臂铠细如鱼鳞的甲片延伸到断裂的袖口内部可以想见他这件宽松的衣袍之下已经是何等威严的兵装。 在海量的资源堆砌千百道官精炼的丹砂宝药培养之下天命皇帝的魔道修为只堪堪达到了宝骨神魔第六层。 关洛阳问过许多俘虏将官对这一点心中早有揣摩。 但却另有一点出乎意料。 这个皇帝在皇朝气运法门方面竟是比魔道修为更高已经冲到了相当于魔道第八重的境界。 天下乱事纷纷各地官吏全都不懂得运用气运阴暗面的秘诀都呈现衰退之势。 以至于关洛阳也没有想到这个狗皇帝居然跟他手下官员截然不同还能动用这么强盛的皇朝气运。 但事已至此绝无退缩犹疑之理总要斗过再说。 关洛阳左手上抬边缘地带的大石断树漂浮而起脚下一跺身影浮光掠空穿梭而至右手成爪凝聚五指刀气直取皇帝咽喉。 天命皇帝被重力错动引得双脚离地浮上半空浑身气势出现一个微不足道的破绽却不思防护并指成剑。 他故意停顿了微不足道的一点时间等关洛阳的手掌已经击破金色光柱防护把他逼到绝险之时这道指剑才以杀出绝境的贯日之势击出。 双方掌指刀剑一碰互不相让苍茫厚重的刀意杀断日光的剑气源源不断的拼斗在一起。 关洛阳势不可当压的皇帝两根手指倒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不得不凌空退让。 然而关洛阳自己的掌心却也刺痛了一下有一缕如针般的剑气穿透了他的手掌击打到肩头方才溃散。 长白山天池之中埋藏的密藏是战国时代一位飞升的魔道大将所留其历经齐国三代国君兵法战略横压当世名为匡章。 战国时期他是唯一破入秦关的大将平生数次知名战役每一次都是搅动天下大势改变诸国格局的兴衰之战。 桑丘之战匡章战术奇诡打得秦惠文王自称西藩之臣此后二十年齐秦二国再无交兵。 齐宣王六年匡章利用燕国内乱人心离散的机会率兵十万从渤海进发在短短三十天攻陷燕国都城号称灭燕之战。 后又有垂沙之战匡章利用地形战略南下大破楚军精锐诛楚相唐昧。垂沙之战以后联军乘胜攻占垂丘、宛、叶以北的大片土地。 齐闵王五年匡章率领齐、魏、韩、赵、宋五国兵马攻破函谷关秦昭王遂归韩河北及武遂、归魏河外及封陵以求和。 他在先秦时代那个只愁人少不愁矿少的时期就已经预见到日后天下已发掘的矿脉枯竭魔道衰落的前景于是苦心孤诣开创出精准勘探地下矿脉的秘法。 可惜先秦之时伐交频频他飞升之后齐国的人并没有能妥善保存这门秘法等到秦汉之后魔道衰落的情况还是到来了。 直到悠悠千载已过天池之下埋藏的矿脉秘法和魔道神功才重见天日。 精准勘探矿脉的秘法天命皇帝早已经普传下去但是匡章仗以飞升的万劫无期宝典却只有皇帝一个人得窥全貌秘而不宣焚膏继晷的苦练至今。 春秋无义战战国无宁日万劫无期战国七杀。 天命皇帝此刻所施展的就是宝典中记载的第一式杀伐之术。 燕以决志! 刺王刺相一往无回白虹贯日杀心胜日光。 一个皇帝居然使出了这样的剑法凭的并非是他自己的心念而是万劫无期宝典中描绘的意境是百姓的心念中提炼出的一点杀心。 剑气穿掌天命皇帝抓住关洛阳一滞的时机身上功力爆发脚下裹着厚厚的一层罡气冲击地面使身形挤压向前手臂则已摆动变指为拳挥去。 魏以武勇! 魏武卒步战天下骁勇无双大盾重锤一锤之下破铁甲如纸破人头如瓜破战车如朽木破门破屋破军不败。 关洛阳双掌轮换受伤的手掌迅速弥合另一手以大摔碑重手法推出硬碰硬重对重。 地天泰的卦象真意韵味无穷咀嚼不尽以他如今的天魔功功力支撑施展八方重力凝聚一身汇在掌间一掌拍出去如同大地翻转镇压。 轰嗡嗡嗡嗡嗡!!! 他们两人这一下对拼各自震退极远地面倒是遭了殃。 因为所用的力道实在太沉猛散发出来的震荡波频率极低。 扩散到远处之后那些树木石块表面看着还完好实则已化作粉末被紧随而来的气浪一吹就飞散了。 不远处的一座矮峰被这低频的震波横扫而过山体之内也传出了不祥的闷响。 裂缝在土壤之下呈现外表看起来只是那山峰的一侧突然有不少土壤滑动紧接着就是树倒石滚泥沙俱下半面山体垮塌下来的一场泥石流。 自然的伟力彰显无疑泥石所过之处地表上不管什么东西都被卷在里面成为了那臃肿体态的一部分张牙舞爪四处蔓延的向前铺展而来。 可是在这滚滚泥石的前方那两个战斗中的人显然没有要避让的想法。 当他们再次交手连绵不绝的轰鸣碰撞荡开的时候高傲肆意的泥石流也只能憋屈的遭受迎头痛击被气浪打得堆起一道道弧形的逆波停顿、分流向两侧而去。 地面在起伏天上的东西则坠落的越来越快体表已经覆盖了一层高温摩擦出来的火焰沉睡着投身向波澜壮阔的山地。 “秦——以死烈1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一气百折,宋挥玉斧 汴梁城中三百名道官术士、三千名禁军精锐整顿兵马出城而去奔向那传出异象的方位。 这只兵马领头的人物名叫宣赞生的面如黑炭如同人熊一般坐在喂丹石长大的黑鳞龙马之上居然把那比平常马匹壮实两倍的龙马都衬得娇小了起来。 那把柄长四尺、刃长八尺的大刀捏在他手里如同捏着一根茅草。 只因这人长得丑天命皇帝向来不愿意多见他但也知道这人天赋异禀铜头铁背平日里的种种丹石功法赏赐从不曾少了养得好生忠心。 他带人出城之后不惜要那些道官们施展一些折损马匹寿命的咒法带动三千名禁军骑兵都离地三尺飞奔绝迹。 众人来到中途突然地面上弹射出许多大块石刺冲击马腹阻拦骑手。 骑兵阵型为之一乱众多道官见机的快立刻施法将那些乱石压下。 但前方道路上又陆续有粗大的尖锐石柱升起。 宣赞大吼一声勾连三千禁军的魔道浊气整个骑兵队列霎时如同一个整体任何一匹马撞击受到的伤害都被分摊无所顾忌的横冲过去碾碎了诸多石柱。 可是当他们全体都闯入了碎石烟尘中之后那些崩射飞散在半空的石片向外溅射的速度就莫名的放缓了许多在空中慢慢的翻转、抖动。 嗞拉! 乳白色的电光在碎石的边角上闪烁了一下。 瞬间电光大作雷蛇纷舞数不胜数的碎石被电光带动着绞杀回来穿梭激射。 纵然禁军出来的这批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已经练到了可以把魔道浊气连成一体的程度这种情况下也难以护得周全登时被打杀了百余人马。 其他更有上千人鼻青脸肿受伤流血麾下的马匹更是被打的鳞片乱飞跳脚不已。 空中云雾滚滚化作玉白的颜色仙歌琳琅伴随着一群道人的身影显现出来。 林灵素率人阻截禁军顷刻之间杀声四起乱箭横飞投矛贯穿长空更有大小将领踏空杀至。 但无一人能越雷池而去。 “秦以死烈1 天命皇帝打出这一招的时候两只手掌上的血肉好像都在瞬间化作焦臭的青烟身体周围烟雾席卷传出了如同撕心裂肺般嚎叫着的战歌。 粗狂、模糊、悲痛听不清半句歌词但却也豪壮英勇执拗以参差不齐的声调吼出众志成城不可分破的气势。 经过短暂而激烈的交手之后天命皇帝差不多已经可以确定关洛阳的功力比他还是要略逊一些的。 那就没有试探的必要了直接以万劫无期宝典中最刚强的一招逼迫关洛阳跟他硬拼就足以将关洛阳打伤。 在这种层面的战斗之中任何一方只要受了伤哪怕伤势不重也会立刻成为被对手穷追猛打的破绽直到沦落为无法翻身的局面。 更何况天命皇帝那覆盖着灰烬的一双骷髅手掌十根手指都修长无比指尖锐利骨节粗大骨头的表面却布满了斑驳的痕迹除了如海啸般浑厚的功力之外还有着令人视线为之扭曲、一望而知其可怕的毒性正是金戈之毒残甲之毒。 伤上加毒再加上天命皇帝已经启用的“后手”生擒关洛阳并不是一句空话即使退而求其次也完全可以在这里铲除这个头号反贼。 面对天命皇帝势在必得的强极一击关洛阳的迎击姿态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迅猛果决身体的轻微偏转眼神锁定、观察步伐和肩臂的配合都无懈可击蕴藏着风暴雷霆一样的疾烈气魄。 可是他那一双肉掌做出的动作却绝不是粗暴鲁莽反而是巧妙极了精准极了。 不能被人手捕捉的风影不能被指间留住的光阴在那个刹那似乎都要被关洛阳的心意挽留被他的指掌擒拿。 仅是手腕手指的一翻一叼半空中一个小小的重力场扭曲转动对方的骷髅手掌便受到了影响被关洛阳叼中了手腕。 双手擒双腕关洛阳在手指弯曲的瞬间爆发出的短促力道捏碎了皇帝的护腕死死的锁扣着皇帝的小臂拇指刺压在天命皇帝的腕关节上让他的骷髅手掌无法变向发力。 摩天弄日大擒拿手!! 虽然名称之中有天日之大但这是关洛阳所创造的武功又不是法术怎么可能只有那区区一种隔空探手、大型覆压的使用方式呢? 武学的美妙之处就在于任何一个招式只要进行大小方位实际的微调就可以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风貌大小如意随心变化具有在半寸之间奇峰突出一举反转的奇效。 天命皇帝脸色陡变他精修万劫无期宝典把握皇朝气运法门也曾经常常跟刘混康、王老志、陈希真等人探讨功法跟朝中的大将如云天彪等人切磋试招并不缺乏搏斗的经验。 但如果不是今天真正站到了关洛阳面前真正看到了这一招皇帝又怎么可能想得到武功的变化还可以神妙如斯。 与之相比云天彪这个当朝太尉昔日施展过的那些刀法简直像是墙角下的破瓦罐骑兵场里的稻草人处处都是破绽。 天命皇帝来不及去想太多手臂用力三振之下都不能挣脱反而觉得双手手腕的部位像是决堤了一样体内的功力狂涌而出被关洛阳来者不拒的吞噬掉。 “世上居然还有这种邪功?1 天命皇帝又惊又怒厉笑一声“好好好你既然有夺天下的贪心那朕就看你能不能承受得了朕一身天命所系的皇朝运数1 本来周围已经暗淡下来的金光再度变得明亮起来皇帝身上涌现一道冲天的光柱光柱向外扩张边缘处撞到关洛阳手上如同长鲸吸水海纳百川迅速变得黯淡下去。 但浓郁的金光依旧从天命皇帝身上在无休无止的向外燃烧喷发又从四面八方向天命皇帝被擒拿的部位涌动。 爆发的速度超越了关洛阳吞噬的速度金色的光晕开始积聚在外出现巨大的漩涡。 爆灵四蚀分为蚀气、蚀骨、蚀神、蚀念代表着针对内功元气肉体生机精神力量记忆灵感这四个方面的吞噬掠龋 这是燕狂徒综合了多个版本的天魔功之后修改出来的版本把吞噬性功法普遍存在的过载自爆、精神分裂、心境不稳等等隐患都化解到几近于无。 但带来的问题就是修炼者本身必须具备霸道嚣狂的心境来贯彻在这一门武道之中才可以发挥出十成十的威力。 关洛阳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好战的人也不乏蹈火不避的豪勇但要说什么嚣狂的心境他属实是有些摸不太准。 即使是得到了苦修十年的未来身指点关洛阳目前在爆灵四蚀这个方面的运用水平依旧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既然已经吸不下去关洛阳果断变招双臂一翻一甩把天命皇帝双手向两边甩开使其胸口中门大开右手一爪拍在天命皇帝心口。 他每一根手指上此时都缠绕着摩天刀意就算是魔道修炼到宝骨神魔的境界胸腹骨骼也扛不住这样的一爪。 然而关洛阳的五指只是刚刚刺入血肉之中尚且没有触及心脏就骤然停顿没有能够继续向前。 齐以威仪! 万劫无期宝典之中唯一的一招防御。 齐国一匡天下九合诸侯靠的并不是紧缩双臂竖立在胸腹之间的防御姿态而是放开怀抱包揽四方的宏图壮志。 恰恰是这样齐国的霸业才真正成就真正稳固。 关洛阳这一爪刺不进去不是因为前方有什么强硬的力量顶住了他的爪力而是他手掌周围的每一个方向每一点空隙都被聚拢而来的力量填满以无缺无漏的姿态禁锢了他的手掌。 “禁我的手?”关洛阳眼神一动“禁得住亘古长存、无处不在的重力吗?” 天命皇帝只觉得心脏猛然往下一坠撞在其他脏器之上铿锵作响胸腹之间诸多血肉血管被拉的变形传出剧痛当即提气一震引爆了他们两人之间浓郁如涡流的气运金光。 只见一团金色的光云从地面缓缓升起爆炸的声音不大却蕴含着沛莫能当的力量很快就膨胀扩散到方圆三百丈开外。 然后这个半球形的巨大光团才破裂变形开始向天空中拉升变成近似雨散华盖一样的形状。 天命皇帝和关洛阳全都被炸飞出去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而这团金光的余波冲击到高空中之后触及到那正在坠落的金额之人不但没有把他向高空中吹去反而加速了坠落的趋势。 少顷静默。 战场三里之外的山脚下天命皇帝从一堆土石中翻身而起喘息了一声翻掌取出玉瓶捏碎瓶体把一捧疗伤石粉擦在心口的五个血洞里面认准关洛阳的方位杀去。 他刚才引爆了一部分气运金光爆炸的威力对他自己来说其实是经过了多层削弱的因为那些皇朝气运就算是阴暗面的也早已经被他驯化炸到身上之后就会立刻被吸收不会造成伤害。 而对于关洛阳来说近距离承受这样的爆炸绝不可能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若是不能生擒的话’ 天命皇帝心绪翻滚摇摆不定抬头看了一眼穿透高高的云雾感应到“那人”现在的位置。 想要那人真正来到战场还需要一小会儿。 “也罢生擒几乎不可能了那个秘密就跟他一起去死吧!!1 他穿过战场中心被破坏的最严重的地方来到数里之外锁定了一处小瀑布。 那条瀑布的流量不算很大可以清楚的看到瀑布后面的崖壁在不久前被砸下去一个巨大的凹坑裂缝几乎布满了整面山壁。 就在天命皇帝来到那瀑布前方不足半里之时陡然察觉异样。 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地面惊起一道道尘埃长龙。 原本只是黄土碎泥形成的龙形但在盘旋飞舞的过程之中却卷起了地面更多的碎石土壤变得愈发真实鳞甲飞扬桀骜神采。 而前方的那条瀑布也在此刻飞出一道道流水长龙。 水龙土龙形成一个直径里许的大包围圈流水浸润到土龙之中土壤散失到水龙体内彼此交织擦肩而过继续飞舞盘旋却使得整个包围变得愈发牢不可破。 天命皇帝心头警觉面朝瀑布的方向猛然往后一退就想要以背部撞断身后那些游动的土龙闯出这个包围再说。 关洛阳的身影从瀑布的方向显现出来两眼两耳唇下全部都是血迹但行动无碍抬手一掌。 青色的巨大掌印划过一道饱满的弧线居然顺着包围圈而去快的如光如电先于天命皇帝撞在了那些土龙身上。 那几条土龙浑身一颤夷然无损的继续游动反而是那道掌力经过弹射之后再度加速轰在了天命皇帝的背上把他打的向前一个踉跄。 关洛阳的身影已经追到他眼前在间不容发之中轰出连绵的掌影拳印逼的天命皇帝不得不接招。 眨眼之间上百次的攻防招架天命皇帝被对方的攻势逼迫身影时而沉重坠落双脚在地上砸出凹坑时而又飘飞而起硬接一记鞭手就会斜着飘出十几丈。 他没有机会闯出这个包围圈能被打的团团走动不断格挡纵然尝试像之前那样爆发以气运金光暴力轰击效果居然也不大。 因为气运金光已经是关洛阳见识过的手段了在中途就会被关洛阳拦截分流而剩余的部分冲击到包围圈上之后那些水龙土龙又不是硬挡而是在偏摆游动之间就化解卸去大半。 反而关洛阳挥洒出去的那些气劲碰到水龙土龙之后完全不会被宣泄出去只会变得更加凝聚加速弹射回来给天命皇帝造成阻碍。 区区三天的时间里面关洛阳还无法掌握羽化百龙道场但是暂时弄出一个简陋些的缩小版本的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就是他以现有的能力提炼出来的最佳用法。 天命皇帝的手段来来去去的就那几样被关洛阳摸清之后越来越左支右绌陆陆续续中了三拳一掌。 他心口位置的五个血洞被后续打在身上的拳掌力道压迫血流不止流出来的鲜血飞洒出去落在地上立刻化作璀璨的紫色晶石晶石之中还隐约可以见到袅袅摆动的金色光雾。 天命皇帝一抬手手臂已被压下胸口又中了一掌痛彻心扉脸色变得惨白起来突然双掌并合露出一种奇异的神色如迷茫又如虔诚似天真又似疯魔! “你杀不了我。” 关洛阳豁然抬头天上火流星坠落。 “宋以幻寐1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赵宋的祖宗 轰!!! 关洛阳右手举掌向天一道隔空掌力扛住火流星身子一晃整个道场内的地面都下沉了半尺。 他伤势加重额角青筋凸起左手兀自不停操控引动周围不断折射的所有掌力一举轰向皇帝。 天命皇帝的幻寐之招也在此时斩出。 疑真疑幻梦寐难证! 这一招并非是万劫无期宝典中的招数而是赵桓自己的手笔以他前世今生唯一自创的一招。 皇帝的身影如同青烟扭曲了一下也变得当真细如青烟凭空穿梭而至。 两道身影交错而过皇帝从关洛阳体内穿了过去在关洛阳背后显出原形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几步半跪在地。 “噗!!1 天命皇帝身上中了许多道折射的气劲终于压不住伤势吐出一口精血鲜血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已经在空中化作一块奇形的紫色宝玉落地之时铿锵有声周围的地面都被灼出焦黑的痕迹。 轰的一声火流星在空中偏转砸到一旁。 关洛阳震开火流星错愕的看向自己的左手嘴唇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迅速失去了血色。 他左手真气还在皮肉筋骨都没有半点破损神衣所化的道袍也还完好的覆盖在他体表。 天命皇帝刚才那一招根本没能击破他的防御才是却偏偏从他体内穿了过去。 此刻他的肺部应该被穿了一个洞出来了心脏也缺掉了一小块魔道污浊的五金剧毒正试图从他体内的伤创处向周身扩散。 呼—— 火浪散开“流星”的正体显现出来额头泛金的男人眼皮颤了颤眼神只迷茫了一瞬间就立刻变得锐利起来视线扫了扫周围的两个人目光落定在天命皇帝身上。 “这是朕的大宋气运?” 天命皇帝转身站起道:“太祖皇帝开创的大宋已经将近两百年了不肖子孙赵桓是为当今天子。” 他一指关洛阳“此人便是当今世上意图颠覆我赵家天下的头号反贼请太祖皇帝诛杀此獠1 赵匡胤经历漫长沉眠刚刚醒来一时思绪起伏不曾回答。 关洛阳忽然道:“赵桓你这样自私至极的人会唤醒一个实力比你强许多的祖宗吗?” 天命皇帝眼色一沉身影骤然后退。 关洛阳却并没有向他出手而是毫无征兆的出手攻向赵匡胤。 宋太祖又怎么样? 造反这种事情是没有商量余地的。有些皇帝或许会在作威作福的同时留下点明君的称号但不管他们是明君、庸君还是昏君都绝不可能是现在的关洛阳的朋友。 更不可能为了天下义军百姓站到自家王朝对面去。 如此别说是一个赵匡胤就算是北宋赵家所有皇帝都活过来站在他敌对面关洛阳也照杀不误。 赵匡胤抬手挡了一击两人身体各自一震但随即又有一掌拍在了赵匡胤胸口。 第三掌拍来的时候赵匡胤的另一只手才勉强挡祝 ‘不妙 赵匡胤忽然发觉自己沉睡多年虽然靠着罡风洗炼、大日精气化解掉了当年逼他壮年升天的丹毒但刚刚醒来手脚还有些僵硬施展不开。 眼前这个什么反贼又着实够快。 三十招不到赵匡胤就中了十掌被打的七窍里蹦出火星立足不稳飞退出去。 关洛阳忍痛呼了口气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天命皇帝应该是在之前没有落入明显下风的时候就在召唤赵匡胤了以他的性格如果赵匡胤明确比他强的话他不可能轻易的做出这种事情来。 所以赵匡胤最多跟之前的天命皇帝在伯仲之间甚至现在交手下来这位宋太祖只凭自身修为没有气运加持还不如之前的天命皇帝。 也不奇怪天命皇帝是在魔道复兴的时代受天下供养练的又是匡章的真传更搜罗诸多高人跟他探讨功法就算资质不如赵匡胤也足够靠资源叠上去了。 “叫来一个四肢僵硬的帮手能有什么用?” 关洛阳向天命皇帝冷笑道“你们两个死在一起倒也省得多占七尺地1 “你何必虚张声势。” 天命皇帝看出赵匡胤神色不对不得不带伤出手喝道“先祖此人已经被我重伤更中了魔道剧毒撑不了多久。今日若不杀他遗祸无穷1 关洛阳双手一合一张浩浩荡荡的青色元气漫卷开来水龙土龙咆哮游走。 龙环道场里三道身影激战不休。 关洛阳出手之刚烈有我无他攻势猛的好像已经脱了人形化作一股横行四方的骇劲狂飙。 以一人之力打出了围殴对方两名皇帝的气势。 长江三叠浪式的风雷掌力在攀升到极限后又主动撞向道场边缘被这道掌力撞到的水龙土龙全部都停止游动如同凝固了一样而这道掌力则在折射的过程中再度加速。 赵匡胤看得眼皮直跳不禁吟啸道:“今日不过欺我初醒待我休养好了再来与你一决雌雄1 他解下腰间玉斧一斧子在那些凝固的土龙之间轰出缺口。 天命皇帝来不及再劝不得已之下也纵身而去。 他们二人在半空中联手跟折射而去的风雷掌力对拼了一记浑身窜电周围空气里面更是飞散千条电蛇凌空明灭煞是好看。 天命皇帝百忙之中看了一眼关洛阳见他居然还未倒下甚至举步追来终于不再心存犹疑头也不回地逃遁去了。 关洛阳只追了三步就站定不动周围那些凝固的水龙土龙纷纷垮塌变作一地的泥水横流。 他弯下腰来用力按着胸口呲牙咧嘴好像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痛意。 战斗生命纤维从袖口上解离下来在他的操控下刺入胸膛鲜红的细丝将含毒的伤处血肉割裂、取出然后将心肺中缺失的部分重新编织暂时填补起来。 神衣认主之后战斗生命纤维是可以部分代替关洛阳的身体器官的但这种编织过程需要时间刚才根本没有机会。 而且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事后终究要拆掉靠自己的生机愈合才能使功力元气通转无碍。 暂时糊弄了伤口之后关洛阳吐掉满嘴血沫即刻启程去跟林灵素会合。 官道之上浑身冒烟的铁甲兵马到处都是。 “只有一个宣赞刚才见那边打斗的动静消失带少数人逃回城去了。” 林灵素打量着道“你伤势不轻脸色不好被皇帝脱逃了?” “出了点岔子。” 关洛阳揉了揉太阳穴缓解痛意“皇帝本人难缠的超乎预料而且还跳出一个赵匡胤之前没考虑到这一点你说之后会不会还有这种飘在天上的人被他拉下来帮忙?” “居然有这种事可惜了1 林灵素长叹了一声思索道“魔道的飞天追日比仙道的遁地尸解要求更高至少要宝骨神魔第六层才能成行。” “宋朝开国以来除了当代的人之外也就只有狄青和赵匡胤狄青被满朝文臣攻诘晚年忧愤难平克制不住散功而死天命皇帝应该找不到其他人了。” 戴宗问道:“那仙道方面呢?” 林灵素道:“仙道是往地底下沉的比魔道难找的多就算有勘探矿脉的秘法也保不齐到底会挖出谁来应当不用顾忌。” 关洛阳心情很不好道:“林灵素你高居云端俯瞰全城观察汴梁周围万一发现有那两个人返回汴梁的迹象立刻截击。我去城里先把那些大臣拿下。” “戴宗你回梁山等等。” 关洛阳敲着额头想了想“公孙胜你回梁山带兵马来准备接收汴梁。戴宗你去一趟边军设法报信给韩世忠告诉他皇帝可能去了那里叫他早做准备。如果他愿意直接造反我可以立刻带高手去帮他围杀皇帝。” 戴宗追问道:“要是他不愿意呢?” 关洛阳沉默了一下解下神衣道袍给戴宗披上自己只留了一件染血的内袍道:“你先去吧全速去。” 林灵素飞上云端戴宗、公孙胜各自离开。 关洛阳望着不远处的汴梁城郁怒之余也有忧思深重。 造反终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梁山为首的天下义军虽然现在看起来势头大好但其实有一个巨大的缺陷。 任务时限一年这还不到半年他这么急着刺杀皇帝就是想要靠着铲除朝廷的主心骨让朝廷彻底乱掉把义军那个缺陷掩盖过去的。 但是现在 “万一有人看破各地的战争恐怕要陷入泥潭了。” 关洛阳轻叹了声重新坚定起来走向汴梁“不过就算是那样事情也要做到底。” 天下的义军已经为人们描绘了一点更好的未来那关洛阳就绝不会、绝不会让他们再沦落为被某些人公然视作猪狗牛马的境地!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许名将见白头 戴宗得了关洛阳所借的神衣只觉得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神行之术施展开来更上一层楼身如飞星跳丸影似风驰电掣。 在他脚下只见群山如盒起伏如蟒流水如玉带环绕散开诸多绸丝反照着阳光没过多久就看见一条大河横陈。 滔滔水声辽阔豪迈许多船只残骸还在水上浮沉望向下游隐约可见到两国士卒的浮尸对岸浅滩上更有许多残破兵甲的痕迹。 戴宗不敢大意略微放慢了速度离地百丈左右凌空而行越过界河循着战斗的痕迹分辨出其中规模最大的一股行军蹄印找了过去。 这一路上他又见到好些被攻陷的城池废弃的营寨辽军的尸首如同蚁堆丢弃在城关之下市集凋敝城中百姓不敢出门但犹有无数炊烟袅袅升起。 每一座城中约莫都只留了几百名宋军精兵刀不离手枕戈待旦虽然人不算多但兵道精锐跟寻常百姓之间差距极大只要没有辽军反攻他们就足以震慑一城秩序以期日后。 不久之后戴宗到了宋辽两军对峙的地方。 只见对面辽国城关雄壮如铁倚山而建地势险要城中旌旗如云除了山间大风以外寂寂无声。 而这边的宋军营寨前后数里横向延绵二十里有余濠沟、栅栏、帐篷都已经安置妥当兵甲巡回如流凡是显得大些的营帐之外都有排队的士兵等着领一些金珠丝帛钱粮犒赏以持续鼓舞士气。 还有千百口大锅被支了起来杀羊宰牛禽畜不拘香气飘到云层之间熏蒸如雾随大风四散吹去。 练魔道功法的将士们除非到了宝骨神魔的境界否则也不能辟谷除了吞噬矿物之外也要常人的粮食况且肉食享受、围火聚谈本来也不只是为了果腹就连那些已经不用进食五谷的军中大将也颇为期待。 军中有个玉面短须极擅箭术的将军花荣正在跟身边几名将领谈笑遗憾道:“可惜只有肉香没有酒香。” 旁边云里金刚宋万、小温侯吕方等人也被他这句话勾起馋虫笑道:“其实我等个个俱是千杯不醉便是喝上几坛也不怕战场上手软不如去军需官处讨些酒来自己摆上几席?” 花荣大为意动道:“只是还要先禀报韩帅为妥。” “不许。” 杨志怀里抱刀出现在他们身后眼睛冷冷的扫视过去说道“大军不日仍有连场激战酗酒成何体统为将者更要以身作则。” 众人无言等他走远后吕方轻声说道:“还去不去讨酒?” 云里金刚宋万打了个冷战道:“杨志这厮不近人情又是军法官出身还是莫要惹他其实弄些热汤饼配大骨肉也是不错嘛。” 花荣等人连连点头。 突然花荣身子一震目光转向远处高天云烟之间只见那边空无一物。 他眼皮不动眼睛里却似有翎羽接连闪烁每闪一次瞳孔便切换一种颜色空中一道红中带紫的轨迹在他的神眼之下显露出来蔓延向大帐之中。 不及多话花荣取了弓箭便即追去快到大帐前时却见韩世忠帐下亲兵迎来。 “花将军大帅知道你要来让我传信帐中无事你退去吧。” 花荣心存疑虑退回去之后时不时的往那边探看不久之后又见到门帘一动一道看不清楚的身影直去云中消失不见。 中军大帐之中此刻只剩下韩世忠夫妇。 梁红玉也是朝廷的女将以将官身份随军出征战场上不让须眉出现在这里理所当然。 但刚才来过大帐里的戴宗要是被其他将领知道了只怕多少要有些骚动。 “你不愿回去与义军厮杀但等皇帝到了这里就容不得你选了。” 梁红玉低声道“你选哪条路我都会持剑在你身边。” 韩世忠沉默良久之后道:“皇帝的修为高深军中的将领未必都愿意叛他凭你我杀不了皇帝。” 梁红玉说道:“戴宗说了不会走远还在等信只要你给他一个信号关洛阳他们会前来相助到时候里应外合” “关洛阳就不会担心是诱杀他的诡计吗?” 韩世忠深深的叹了一声暗通消息互有默契但那也只是暗、是默。 边军毕竟还是朝廷的兵马韩世忠的心腹在其中只是少数而已。 不能确定的因素太多了这次如果他赌错了死的不是他一个而是身边所有亲如手足的人。 “容我再想想吧。” 韩世忠没能思考多久因为就在大约两刻钟之后天边翻涌起瑞彩祥云更有虚幻的金鳞游走在其中所有兼修皇朝气运法门的将官都感受到一种同源的威压。 那正是大宋天子的气运显化。 军营中几百名大大小小的将官惊疑失色都匆匆放下手里的碗筷炊具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闲聊的也连忙整肃衣甲一起赶向中军的营寨随同韩世忠出去迎接天子御驾。 来的只有皇帝没有御驾而且颇有些神容憔悴风尘仆仆似乎很急着赶来这里。 诸多将领脸上不敢有分毫异样在大营之外行大礼参拜山呼万岁恭迎皇帝入营。 天命皇帝进入中军大帐坐上主位诸将再拜皇帝让众人平身之后也不多做虚言下令要让众将停止攻辽退回界河调大军回去平叛。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1 皇帝声如雷鸣威严厚重怒目环视周遭“以梁山为首的各路反贼彼此勾结祸胆包天诡计多端已成洪水泛滥之势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剿不足以定民心。” “只有先剿灭了他们才能让士人安心调度、乡贤竭供钱粮那时才是攻打大辽的时机。” 众将屯兵边境多年终于等到了攻打宿敌收复故土的机会本来兴致正高却没想到大宋境内已经是如此危急更看出皇帝对他们伐辽一事居然极为恼怒没有半点赞许一个个都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官家。” 韩世忠身为主帅还是只能由他进谏“此番大战是辽国先行进犯我等不过奋力反击假如我们要停战只怕辽国贼心不死。” 天命皇帝说道:“递上和约便是大不了给他们些许优待等平定反贼日后总有机会叫他们吐出来的。” 韩世忠疾声道:“朝廷大军如今势如破竹最多再有月余的时间就可以直抵到幽州城下届时无论是战是和都可以凭官家一言而决辽国绝不敢有多少异议。” 所谓的燕云十六州就是以幽州和云州为中心的十六个州其中又以幽州更为紧要辽国设立的五京之中就以幽州幽都府为五京之最南端。 大宋开国前夕后周世宗柴荣率军攻辽水陆并进一个多月内收复瀛、莫、宁三州以及益津关、瓦桥关、淤口关三关。 就是在五月份欲攻取幽州时病重只得班师六月十九日卒于开封。 韩世忠的大军如果攻下幽州的话天命皇帝再要停战只需要释放出少量讯息就足可以让辽国主动求和主动权掌握在宋军这边甚至以后要想再度攻伐燕云收复故土也会轻松的多。 这番话一出营中诸将个个都面露期冀、赞同之色望向他们的皇帝。 然而天命皇帝却偏让他们失望了。 “月余的时间才能直抵到幽州那是辽国五京之一你们要彻底将其攻下又需要多长时间?” 天命皇帝说道“恐怕你们还没有到幽州城下汴梁就已经被那些草寇反贼占了我大宋正统天潢贵胄满朝重臣大半都要沦落在一群草芥暴民手中。” “韩世忠你何其忍心诸公遭遇何其藐视皇恩臣职何其轻蔑朝廷威严?1 “臣不敢1 众多将领纷纷下跪韩世忠心中挣扎还想再劝上几句道“官家即使要退军也要旗号严整徐徐退去不能给辽国兵马可乘之机。” 天命皇帝眼神一动:“你说。” “辽国兵马连战连败退缩至此已然惶恐不安只要明日再有一战大胜打破他们阵脚压垮士气等我军撤退之时他们必然不敢轻易来追。” 韩世忠心中暗叹“到时我们可以从容退回界河只留一部兵马据险而守其余大军都可以随官家回转。” “好1 皇帝答应的异常痛快道“那明日就由良臣你亲自出战带上你麾下最得力的部众速战速决。” 众将纷纷跪下谢恩。 皇帝居高临下俯瞰着众将之中转忧为喜表现的最为明显的那一群人暗暗记下。 既然皇帝来了用于军中将领、士卒的军规自然管不到他身上沐浴熏香洗涤完了军需官便送上美酒佳肴。 平日用来给军中士卒甚至一些小将充当赏赐的丝帛被选出最好的一部分铺到地上。 油灯全部撤走换上道官们施法所用的明珠把皇帝所在的营帐调节得气候清凉再送上最上等的毛皮让皇帝披在身上御寒。 今日给所有士卒的犒劳赏赐都变作了皇帝的旨意外面叩恩之声不绝。 韩世忠调动兵将时不时向皇帝回报务求要打好明日那一仗。 到了深夜时分营帐之中依旧灯火通明皇帝摒退左右掩了明珠说要入眠。 少顷天命皇帝与赵匡胤在营外荒野相见。 汴梁城中已经再没有其他的不坏金丹、魔道宝骨虽然还有众多兵马却绝对挡不住梁山兵锋。 天命皇帝和赵匡胤立刻就决定往边军去在路上又有长谈已经让赵匡胤得知了当今局势不过来到边军营寨时赵匡胤隐去了踪迹没有现身。 “还真是让你说中了。” 天命皇帝把营中诸将的反应简略讲了讲。 赵匡胤微微颔首目露精光:“来的路上看过那些战场遗迹之后便知道这个韩良臣着实是一员罕世名将又身先士卒胆略极高难免会有打崩辽国士气再撤的想法。” “可惜。” 他话锋一转“这种人越是出色就越是不能留。朕当年要兵无常主将无常师就是防备此等人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你居然敢让他常任三十万边军主帅。” 天命皇帝淡然道:“此人原是绝不会公然叛宋的只是不曾料到境内出了些变数。” 赵匡胤道:“你该不会还要留他去平叛吧。” 天命皇帝道:“辽国终究还要防备朕给他少留些兵让他继续驻扎界河好了他纵然死也不会让辽军轻易过河。” 赵匡胤摇头道:“他纵有千般好有之前那番举动便合该立死。如今的辽国既不是耶律阿保机也不是耶律德光做主辽军现今的大帅也不过是个有些武力的庸才又何须为了抗辽留下这样的隐患。” 天命皇帝抬眼:“先祖有何良策不妨直言。” “朕” 赵匡胤语气微顿再开口时语含笑意说起不相干的事来“我升天之后大宋一路暗弱至斯可见历代子孙并无英主。唯独到了你手上士人效命武将如云可谓众正盈朝就连向来不知礼数的地方豪族也懂得为朝廷效死力着实是一代雄主矣。” 天命皇帝略一拱手:“先祖过誉了如今大盗蜂起反贼为患先祖归来正可以为大宋重领兵马扫清江海。” “哈哈哈哈。” 赵匡胤笑的和善可亲连泛着金色的额头都因为这和蔼的笑容而出现了几道皱纹。 他并不是生来就额头泛金的而是当年他的好弟弟赵光义千方百计不辞辛劳寻得了据说是汉初张良所留的一枚神丹导致他变作这般容貌。 张良由兵道入仙道博通天人之变所留的丹药自然非同小可。 赵匡胤当时年已半百不论是皇朝气运还是魔道功力都已经陷入瓶颈举步维艰被那神丹诱惑不久就吞服下去。 可是那竟是一枚废丹是张良炼丹失败的产物虽然也饱含药力却更有丹毒的变化。 赵匡胤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来得及交代就不得不飞天而去以魔道的飞天追日之变陷入沉眠以此保命炼化丹毒。 天命皇帝和赵匡胤见面到现在没有提过半点当初赵光义的事情赵匡胤却很明白只要他继续留在这里两人只会相互掣肘。 “大宋的兵马还是该由你来统领。” 笑过之后赵匡胤说道“我大宋的天子是九五至尊万万黎民的生杀主宰不该有任何事物能凌驾在你之上你也不要再提什么先祖了。” 天命皇帝诚惶诚恐拱手说道:“先祖这是说的哪里话?” 赵匡胤一摆手:“我不做你的祖宗却还要请你帮一帮我就拿不该留的那些人助我去做别家的祖宗吧。”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国之剧贼也 天微微亮时只听宋军大营前三声炮响随后一百二十支大号角三百面战鼓一起被吹响敲动隆隆之声广传开来。 宋军士卒听到这等声音体内的气血被鼓声勾动沸腾起来自然战意高涨在各自将官的带领之下冲出大营奔向辽国兵马驻扎的那座巍巍城关。 射程足够的火炮和投石机已经先行轰在城墙之上霹雳连环浓烟滚滚城墙颤抖不休。 等到面朝宋军这边的整段城墙都已经被硝烟覆盖炮石稍稍停歇攻城的先锋大军刚好赶到。 高大的攻城器械如同钢筋铁骨的怪兽被士兵们簇拥着。 最为常见的是一种叫做“天梯云车”的事物乃是使用铁皮木头衔接起来打造成五六十丈长的梯子被长长排列的车轮运送而至。 云车前端有彼此交叉层层叠合的铜铁支架一旦念动法咒交叉的支架向上拱起形成一个个中空的菱形就可以将长梯的前端抬高到几乎足以与城墙并列的高度。 攻城的士兵沿着长梯奔行而去速度极快很是省力甚至马术精熟的骑兵也可以驾驭着魔道骏马在这种长梯之上飞奔攻城直接杀到城墙上去。 这些器械的运用简直可以把辽国士兵守城的优势打消大半把攻城守城之战变得像是最质朴的对冲厮杀。 不过经历过从界河一路到这里的连番大战之后辽国大军对宋军的这种打法也早已经有所提防。 每一架天梯云车前端必有骁将固守备下大量火油设法在厮杀同时将火油泼洒燃起大火再施法鼓起风力使火焰沿着天梯烧下去阻拦宋军。 攻城大战如火如荼时。 宋军大营之中又飞起许多大鸟外表看起来仿佛是黄铜铸造鹿头鸟身其名为龙雀。 这种龙雀背上有凹槽可以容纳十名士兵坐在凹槽之中五人向左五人向右手拿特制的药箭向守城的辽军上空飞去徘徊不定。 弓弦响时箭如流火远远抛射出去一旦落地就能够炸开覆盖方圆三丈的火光威力惊人无论重甲兵还是城墙上的弓手对上这些龙雀精兵都只能被动挨打。 然而辽国大军里面也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这边龙雀刚刚飞起那里城池雄关之中就同样升起了千百朵莲花。 莲花或是如铁质银白或是如赤铜色泽表面铭刻着佛法经文带来浮空飞行的力量每朵莲花都有九尺多高看不出里面藏了几个人。 但莲花飞上高空之后花瓣轻轻旋转之间就有两头尖尖、长约两尺的银白飞梭散射了出去。 单独一朵莲花只能射出八柄飞梭飞梭也不会爆炸射程又不如龙雀羽箭远不如龙雀箭手的箭雨威力。 可是莲花和飞梭的材质独特又经过佛咒祭炼内含元磁的变化射出之后还能自行回收在莲花周围三里之内来去自如。 离得远些莲花只能被动挨打炸开团团火光不时就有花瓣颤抖着被击碎倾斜坠落。 离得近了龙雀背上的射手则难以周全不免有人被飞梭斩杀或者重伤之下从龙雀背上跌出惨叫着落向茫茫战常 两边厮杀的很是惨烈不逊于地面上的战况。 战场侧面远处的层叠群岭之间戴宗蹲在山顶一棵松树下手里捧着从山间采来的野桃拿山泉水粗略的洗了洗吃得汁水四溢。 这桃子虽然是野桃而且还没有全熟只有尖端一点红吃起来却是格外的脆爽鲜甜比起熟桃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只不过戴宗关注战场吃桃子只为充饥解渴而已心情紧张也品不出几许甜味。 他昨天没有等到韩世忠的准信就看到代表天子气运的五彩云连忙躲远了去小心隐藏暗自窥探准备看出边军切实的动向之后回去禀报。 不料一大清早的就看到这样的大战戴宗心中感慨不已愈发凛然。 魔道复兴以来边军的实力越来越可怕了与陈希真、云天彪的兵马相比边军平均配备的器械资财其实未必更优但是打起来的气概却是截然不同。 陈希真他们的兵马在大宋腹心之地已经承平数年民如草芥在梁山起事之前从无有力的反抗。 似陈希真、云天彪、苟英、刘广这一干人等都升居高位虽说自己没有放下修炼的进度日日苦修不辍可对于底下那些士兵的操练就远没有那么上心了。 反观边军这里的士卒在韩世忠为首的众将管理之下显然是从未有过懈怠打起仗来的时候堪称是个个都有百战之锐。 “边军是勇悍但辽军连败至此却也已经被逼出杀气想要攻下这一城不是那么容易埃” 戴宗正思索间身上的道袍忽然分出鲜红细丝从衣领延伸到他脸上。 “且慢!做什么?” 戴宗低呼一声急忙拿手抹脸想要扒开那些丝线。 他知道这件看起来寻常的道袍实则就是关洛阳身边的神蛊源头这一路上借道袍助力赶路更深深体会到这件衣服深藏的凶性。 不过这衣服对关洛阳很是顺从如同假寐的大猫待在戴宗身边时对戴宗爱搭不理并不惹事这下突然有所异动叫人防备不及。 戴宗的眼眶被那些红丝渗入眼睛突然一热所看到的事物都清晰了许多脖子也被那些红丝扭转让他看向辽国城关侧面的方位。 辽国这座雄关依山而建两侧都是起伏山岭古木茂林深藏着不知多少毒虫猛兽吃人妖花更有瘴气常年飘拂四季不散是天然的险关。 但这时戴宗的视线看透瘴气穿透了枝叶的阻碍竟隐隐约约瞧出有模糊不清的人形轮廓在蛮荒丛林之间潜藏穿行。 “原来正面是佯攻1 戴宗心头一震“一路所见韩世忠的大军大多是王道手段摧城拔寨这回居然用上了计谋。” 这一计可以说是简朴至极不过是最最常见的声东击西而已。 可是就连戴宗这种身在局外的旁观者都无法看破还要靠神衣的玄异本能指引才能猜到一二。 那些当局者迷正在激战的辽国大军恐怕更是意想不到。 戴宗瞪大了眼睛观察那边还是看不清那些潜藏起来的大宋兵卒到底有多少人但是目光来回扫动之间倒是让他瞧出了些别的脉络。 那些蛮荒丛林之中的毒虫毒瘴怪花怪树山谷间的生长走势似乎并不完全是野蛮滋生而是形成一种有序的迹象好似一座庞大的阵法。 辽国建城在此后就长年累月定期有人移栽树木引导毒虫雾障反正辽国的术士也要借那些毒虫瘴气修炼法术辽国派兵马保护他们顺手探索各地移栽列阵也是合则两利的事情。 “对了辽国上一代的南院大王耶律乙辛野心勃勃这一代南院大王兀颜光也非同小可。” “他们经营起来的辽国雄关能放心驻守正面两侧只派少量兵马防备当然不会是只靠着天然地势而是有着历代经营起来的山势毒迷大阵才让他们有这样的信心。” “可这支宋军怎么好像对毒瘴阵势都有些了解居然走的这么从容” 收复燕云十六州等汉唐故土堪称中原子民百年大愿韩世忠自从领兵驻扎在界河之后虽然始终得不到开战的圣旨却也没有颓废。 除了勤练兵马之外几年下来他不知道派过多少乔装改扮的小股士卒混入辽国境内去打探各地的雄关险隘。 眼前这座雄关是宋之兵锋直抵幽州城前的最大一道关卡韩世忠甚至曾亲自离营十日秘密的到这里勘探地形绘测阵图又采集毒虫毒瘴回去后令人研究出避毒之方。 戴宗自然不知道其中详情却也可以猜到几分更不禁为之心潮澎湃。 就算边军的强大对梁山来说未必全是好消息他现在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激动和期待。 三军上下矢志一心收复故土就在眼前身为汉唐后人又岂能不为之振奋?! 潜行在丛林间的那支兵马已开始行动了。 领头的那人一跃而上城墙横扫守军挥刀向下刀气穿透层层墙砖大石轰破城门正是韩世忠身先士卒亲赴险境。 戴宗情不自禁的捏紧了手里的桃核不用神衣纤维的帮助就已经把自己的眼眶瞪得滚圆心脏砰砰乱跳震得脑子都有些发热。 好!好!好啊! 他在心中大叫大呼当真是恨不得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忽然另一个方面的异样使他不自觉的把眼神往那边瞥了过去。 这一瞥他便愣在当常 只见原本在正面强攻的那支大军攻势已经缓了下来不但没有能够与韩世忠互为呼应一举破城反而隐隐有了撤退的迹象。 ‘怎么回事?是什么诱敌之计我看不懂的妙策?总不会是算错了时间以为那边韩世忠没能得手所以才先行撤退吧?’ 戴宗呼的站起身来脚步匆匆往前走了几步伸着脖子看过去。 只见那宋军大营之中五彩云气氤氲流转一道道传讯的令旗被传令兵带着从中军大营奔出连绵发去。 军营内外的大股士卒顿时骚乱起来有骑兵中领头的大将一把摔了令旗就要带部下的人继续冲锋。 然而就在令旗摔落时他身上的气势节节跌落竟是在转眼之间就被夺权贬官成了戴罪之身立刻有人趁这个机会将他扑拿下来。 有些勇将得令之后惊怒大呼身上气运被剥夺殆尽兀自不管仍要向前冲去却见大营中飞出一道金光将他连人带马斩杀当常 手持呼灼家祖传定日弓的一员小将快步向中军大帐闯去。 “鹏举你要做什么?” “韩帅身陷险境得胜在即此时撤军岂非误国?!某要向官家死谏1 “死谏个屁你还没看出来?谏的都真死了。” 旁边众人七手八脚拖住那小将有人急匆匆去捂他的嘴。 杨志一刀背敲在这人头上把小将打昏不过他自己此刻的脸色也阴沉的像能滴出血水来脸上的青色胎记因为脸皮抽搐显得格外狰狞。 他咬牙切齿的瞥了大帐一眼飞快收回目光吩咐道:“不能让鹏举有机会见到皇帝否则冒失一动必死无疑先把他捆住找个机会送走。” 营中骚乱渐渐平息鸣金收兵。 而在这时带兵攻入城中的韩世忠却在外城与内城之间的场地遭到恐怖的伏杀。 不知道多少伏火罐事先被埋藏在这里第一遍踏过去的时候毫无异样等到他们想要撤的时候法咒一动全部炸裂宋军置身其中只觉得周围几乎没有一寸空地不被火光覆盖。 辽国仿佛未卜先知早已重兵埋伏见机掩杀出来。 韩世忠身边近两万兵将死伤惨重他心中也如同山崩海啸面上犹能镇定大吼指挥撤军手中一把如夜色深沉的纯黑五尺大刀劈斩出去势要为麾下杀出一条生路。 兀颜光亲自阻拦手里一双银灿灿的宝锏手柄上雕刻着八部众之首帝释天的神像图案挥动之间有雷涛翻涌之势。 瞬息之间他接下韩世忠一百八十刀双锏之上多了横七竖八不知几许刀痕双臂酸麻连忙后退险些被一刀割断了鼻梁。 周围辽国诸多兵将涌上被韩世忠旋身一招之间全部掀飞轰退出去。 功力差一些的在半空之中就被刀气轰成了血雾强一些的也遏制不住倒飞之势一个个嵌在城墙上。 这时内城城墙上有个脸色铁灰颧骨极高的汉子手提长槊凌空一跃刺下。 那一杆长槊被浩瀚难言的魔道功力灌注其中浓烟喷涌之时前端体积猛然放大。 握在那人手中的部分还是正常粗细越往前越粗犹如一根天柱压下在宋军的残余士兵之间。犁出一条血色的道路扫向韩世忠。 韩世忠横刀一挡兀颜光又自杀来同时韩世忠身上澎湃的金光层层剥离。 城外的宋军营寨之中天命皇帝亲自拟下了将韩世忠撤职贬官的圣旨感受着皇朝气运从韩世忠身上艰难的剥离不由讶然。 “边军的气运在他身上居然已经如此稳固?” 看着那张圣旨皇帝沉默少顷“赵匡胤说的不错这种人只要有了一丝阳奉阴违之心就不该留了。” 皇帝卷起了圣旨走出大帐升上百丈的高空眺望城中的景色目睹韩世忠在围攻之中血战。 他手中那把漆黑的刀已经出现不少缺口连连吐血。 眼看那杆长槊又要刺中他的时候斜刺里一队女兵杀来将他团团护住杀向城外。 城中的宋军已经死伤殆尽余下的区区几百人也都浑身浴血衣甲残破有人断臂血流不止还在踉跄冲杀。 他们嘶吼着都只向前看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少掉几个人跌倒几个人再没有爬起来的机会。 也可能少掉的是自己。 韩世忠浑身燃起魔火精血飞快变得枯竭灌注到刀身之中闪出一道斜切的黑色刀锋。 横亘在那里的城墙如同一块豆腐被巨大的刀刃切开大面积的垮塌下来变成一片乱石林。 这一刀刀势不止贴地滚动化作沸腾的黑色刀气大潮逼退周围的辽国兵将。 唯独那个铁灰色的汉子屹立不动一招穿透黑色刀气直逼韩世忠。 倏然白袍一闪。 铁灰汉子眼神一凛。 远处皇帝脸上变色疾喝道:“关洛阳!1 皇帝几乎就要出手但那白袍只是一旋之间铺卷开来卷走了幸存者就飞速逃去根本没有与他们交手的意思。 反而是皇帝和那铁灰汉子因为严阵以待出招之前有一个蓄力的空档被那披白袍的人成功逃走。 戴宗只救到了三十几个人带着他们逃出百里之外就有点支撑不住找了个隐蔽的山坳藏了进去。 韩世忠落地之后如同泥雕木塑拄着那把刀站立不动任凭周边的人怎么焦急询问也不见反应。 梁红玉听不到他的心跳也探不到他的呼吸凄然一笑落下泪来。 韩世忠突然身子一抖吐血大呼。 “赵桓!!!1 他刀刃折断跪倒在地血流满身如疯魔对着山间悲吼“尔岂是国君” “国之剧贼也!!!1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天方夜谈,言笑窃国 入夜时分辽国的城关之中已经清点了今日的战损在城主府里摆下了宴席欢庆这场大胜。 席间有些敬陪末座的将领在高兴之余都忍不住掩面垂泪。 “天佑我大辽真是天佑我大辽1 这人哭哭啼啼旁人却也不曾笑话他反而个个收敛了些笑容隐约有些同感唏嘘不已。 韩世忠挥师杀过界河的时候辽国军中的大小将领还可以算得上是斗志昂扬有心要在这一场大战之中建功立业在辽国史册之上留下叫后人铭记的功名。 然而这些时日一场场仗打下来韩世忠的兵马犹如龙归大海虎入深山哪里有半点南人积弱的习气鲸吞牛饮狼吞虎咽夺走了燕云十六州一片片的疆土。 辽军中这些大将斗志昂扬上去失败;重整旗鼓上去又失败;想借哀兵之气激出三军必胜的心志仍然失败。 进攻撤退奇袭固守断后败败败败败。 敌军风卷残云的攻势已经把辽将的心气都快打没了这一座城关算是他们最后的倚仗但也是战战兢兢惶恐不可终日不知何时就会被破了城关失了幽州一路败回辽国腹地去。 然而这个时候他们居然胜了! 难怪要有人喜极而泣大辽三军之中此刻垂泪的也绝不仅是这席间的几员将领。 辽国上将天山勇肩背开阔腰围粗大是个铁打般的汉子张开脸盆般的大口三两口连骨带肉嚼吃了一条牛腿饱足的呼了口气说道:“谁能料得到世上居然有这样寡廉鲜耻、疑心似饿鬼的国君呢?” “大战当前即使王将不和也大可以等到撤军之后再慢慢设法炮制就算是临阵撤换主帅那也还罢了可那厮居然不惜把韩世忠连两万精兵一起坑害!哈哈哈哈哈1 天山勇说到这里都不禁放声大笑起来双手捧腹笑的浑身发颤。 “早知如此、哈哈、早知如此大帅当初何必还派人去找什么梁山结盟就应该直接送些金珠财宝到汴梁去让这个皇帝背后捅刀那样的话指不定如今连界河对岸都要插上我们大辽的旗帜了。” 兀颜光大口饮酒摇头说道:“韩世忠固然是万死之人但就算是走在路上被雷劈死喝水呛死吃饭噎死也不该被他们这个皇帝这般害死。” “而他居然能从城中逃走倒也算是两全其美既不必看英雄为鼠辈所害又好叫他往后余生日日活在无间地狱般的痛悔之中也好告慰我大辽将士的在天之灵。” 兀颜光拿两个酒杯都倒满了酒双手持杯站起先把左手那杯往前一举说道“诸位这一杯酒该用来祭我大辽连日血战殒命的勇士1 众多将领一起举杯将酒水倾倒在城主府的地板之上渗入木板的缝隙肆意流淌开来。 兀颜光放下左手空杯再举起右手那一杯朝着那个面色铁灰的汉子说道:“这第二杯要敬大勇士耶律辉1 这个铁灰汉子是日前才来到城中投效自称隐居山野已久听说大辽危急特来相效。 他不但语出惊人武艺更是超凡脱俗身上没有半点官职仅凭魔道功力赤手空拳就接连压服几位上将。 兀颜光全副披挂出战占了兵器、气运上的便宜却也不过与此人在伯仲之间。 监军耶律得重对此惊为天人万分的礼遇这才有安排诸将依耶律辉的计谋设伏果然一举功成。 面对诸将帅敬酒铁灰汉子缓缓饮下一杯宠辱不惊。 兀颜光感慨道:“我们也听说过许多关于那个宋人皇帝的传闻可是风言风语向来谣传夸大甚至凭空捏造很难分辨真伪。” “况且他登基之后宋人的兵马确实强盛了不知凡几更有灭夏的功绩是万万想不到他居然是个这么荒唐的人。却不知你是怎么看破这一点知道他急于铲除韩世忠不惜做下这等可笑的举措?” 铁灰汉子从容说道:“看一个人的性情如何不能从大势去看要从小处细瞧宋国皇帝的谣言虽多但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也不可全然不信。尤其是身为君王的人很多时候刻意所表现的仁德、礼遇、大度或暴戾、宠幸、偏听都只是为了稳固帝王的无上权威唯有从小处透露的或许才是真性情。” “我曾搜集宋国皇帝的很多流言看出他实则是个刻薄寡恩多疑之人时势若在就算是面对久任将帅手掌兵权者也大可以一笑释之留下美名方便钓取更多忠心之人。但宋国如今内乱频起韩世忠却突然找个借口指挥所有边军攻入辽国境内对于宋国皇帝来说显然是时势极度不佳的时候。” 他又饮了杯酒低声笑道“昨日来时我登高眺望望见宋天子的五色云翻滚却没有御驾仪仗、亲兵卫队随行更是肯定了心中猜测才作出推想。” 诸将纷纷点头兀颜光道:“枉我自以为文武兼备身居主帅之位还不如你看得清楚如此大才来投我军中确实是天佑大辽来本帅再敬你一杯。” 就在兀颜光举杯之时外面传来一个十分激动的声音。 “不是天佑大辽是我大辽的太祖皇帝庇佑啊1 辽国亲王耶律得重从外面匆匆赶来看见铁灰汉子更是热泪盈眶一步上前就跪拜了下去。 众人都是一惊。 兀颜光皱眉道:“王爷今日庆功你姗姗来迟怠慢了咱们的大英雄确实该罚不过你是圣上的手足身份高贵也不该轻易行此大礼。” 耶律得重愤然回头道:“你懂什么这是” 他看见厅中人多顿了一顿下令道“其他人都出去。” 众人面露错愕之色看向兀颜光。 兀颜光无奈道:“你们也该出去与士卒同乐了先去吧。” 众人离开之后耶律得重更是派人把守在厅外施法隔绝内外声息这才向铁灰汉子三跪九叩行五体投地的大礼。 “后世子孙耶律得重三生有幸拜见大辽太祖皇帝1 兀颜光面色大变唬的从桌后一步跨出呵斥道:“王爷你在说什么胡话?” “不要在太祖皇帝面前放肆。” 耶律得重头也不回从袖里摸出一卷图画双手捧出额头又磕在地上屁股高高拱起道“太祖皇帝来到军营中的时候虽然有意藏拙但使出的手段却隐约是我大辽镇国神功裂唐十二卷中的路数而且是宝骨神魔第四层以上的皇室嫡系才能够触及的境界我大辽已经有百年无人修成了。” “可恨我当时居然没有立刻认出太祖皇帝还在心中生出许多疑虑后来细细观察见太祖龙行虎步肤若神岩豹颈回视等等诸多异象跟皇室秘策之中的记录一一贴切晚间入梦又有百般祥瑞征兆一时诉说不荆” “这才想起派人回去求取皇室宝库之中所藏的唯一一件神韵真容留影图。” 兀颜光听到这里已经是瞠目结舌。 辽国的皇族动不动内乱内斗当年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留下的真容图卷本来就只有五卷又遗失其三如今就只剩下两卷而已分别被宗庙和辽国皇帝持有。 瞻仰耶律阿保机的神韵真容是辽国高层之间的一项殊荣。连兀颜光从前都仅仅是在皇帝的恩准之下见过两次而已。 耶律得重捧着的画卷豁然打开图中射出奇光映在铁灰汉子身上。 图画中辽太祖的武道神韵果然对这个铁灰汉子万分亲切。 “果然果然除了太祖皇帝谁还会有这样的盖世神功有这样的运筹帷幄谁还会怜惜我大辽的危情1 耶律得重连连磕头。 兀颜光也再不敢有所怀疑跪了下去大礼参拜。 铁灰汉子摇了摇头叹息道:“都起来吧。朕原本身处九天罡风之中因为感应到大辽国运动荡隐隐将要衰亡这才惊醒下来探看。不过朕是旧日之君贸然现身恐怕反引骚乱。这才隐去姓名以耶律辉自称取耶律一族重辉之意。” 耶律得重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道:“太祖皇帝仁德但如今坐在皇位上的耶律延禧没有半点人君之相摇摆不定毫无主见忠臣劝他他一时听了奸臣劝他他又听了。” “忌惮我等忠良而宠幸宦官滑天下之大稽恳请太祖皇帝拨乱反正重登大位带领我大辽重辉。” 铁灰汉子脸上动容:“当今辽帝真有你说的这般不堪?” 他似乎有些不信看向兀颜光。 兀颜光犹豫了一下耶律延禧确实耳根子软对他却是很不错的。 但是!韩世忠的兵锋所向耶律延禧前倨后惊朝令夕改慌乱失措对前线毫无助益就算是保住这样一个皇帝又能留下什么名声呢?而眼前这人、开创大辽的太祖皇帝 “王爷所言无差。” 兀颜光心中火热起来一拜到底“恳请太祖皇帝先平定宋辽战事再拨乱反正。” 铁灰汉子若有所思叹息道:“也罢。宋人虽然损了韩世忠这员大将但折损精兵不过两万而已而我大辽伤损已是十万有余休战方是正途好在那宋人皇帝急于回去平叛必不会多做纠缠。” “你们即刻拟定和约呈上来给朕看过与宋议和而后朕就去看看耶律延禧究竟做的如何吧。” 耶律得重大喜又是千恩万谢。 兀颜光主动把城主府让给铁灰汉子歇息自己和耶律得重先到偏厅去召集众将议事。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铁灰汉子一拂袖坐回酒桌后面心中失笑。 假如一个王朝的国运动荡快要衰亡的时候就能够惊醒那些追日而去的魔道高手那当年大唐衰灭之时天上少说也该要掉下三四十个宝骨神魔横扫九州重整河山了。 可事实证明连赵匡胤这种年代较近身中丹毒在罡风中上升迟缓的人也要靠天命皇帝的主动感应才能勉强唤醒。 而天命皇帝那种乘了魔道复兴的东风得举国供养身上皇朝气运又乱而不衰怨却不废的古怪现象在辽国可没有人能做到。 这是个破绽。 不过没有关系。 像耶律得重这样的权臣如果直接告诉他说自己是辽太祖他必定多疑但如果是让他自己去发现等他肯定之后他就一定不会再质疑了。 任何可能存在的破绽都会被耶律得重自己想到天衣无缝的解释补充完整说服他自己也说服其他人。 “区区一幅画要骗过去太简单了耶律阿保机、耶律德光你们的子孙也都是废物埃” 伪装着面容的赵匡胤徐徐注满了两只酒杯手指一抄同时夹起两只杯子来往口中倾荆 “呼既然如此都归朕吧。” 笃! 酒杯敲响桌面。 天命皇帝在荒野之上摆下小桌一只酒壶两个酒杯。 这已经是宋辽和谈的第三天。 和约双方都已经看过也彼此商谈过数次今日是盟誓之时。 坐在天命皇帝对面的是兀颜光和耶律得重一起推举出来的人。 宋辽的猛将各在山下提防时不时眺望荒野山丘的顶端。 他们神态各异心绪不同尤其以宋军这边的许多将领脸色都异常复杂但是不管是宋将还是辽将他们做梦都不可能想到此刻在荒野山丘顶端的那两个人根本没有谈什么宋辽盟约。 “窃、国、啊1 天命皇帝悠悠吐出那三个字说道“如此天方夜谈先祖真要去试吗?” “虎入羊群而已不必担忧。” 赵匡胤泰然自若说道“我去之后可确保辽兵不会有机会侵犯大宋国土你可以放手施为平定叛乱。韩世忠未死是一大隐患你要小心。” 天命皇帝说道:“自古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天理人伦莫过于如此。主帅叛君被部将斩杀的历朝历代都有营中谁是忠臣谁是二臣谁是有用之人朕都有数。与其担忧韩世忠还是那个关洛阳更令朕恼怒。” 赵匡胤笑道:“我已经知道梁山贼崛起的始末那关洛阳欺世盗名能到这样的地步也是世所罕有但这样的人就像是当年的王莽名声一崩士气便将受到大挫随后溃溃如水兵败如山指日可待。” “我为长者有几句话送你你要先避其锋芒不要与他正面交锋反贼路数繁多你要先铲除那些中等的弹压那些小的再去剿灭那些强的。” “你要扰乱梁山的心绪折损他们的精力割分他们的军势摧破他们的冷静逼毁关洛阳的名声与坚持最后” 天命皇帝停杯抬眼接过了那句话:“最后才是杀他的时候1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筹谋 天命皇帝调回了边军把大军分为四路每一路大军共有四万余名魔道精兵不是骑兵就是水师动如风火行进神速。 他们避开了现在几乎已经完全被义军所占据的京东东路也避开了开封府汴梁城一路南下从河东路到永兴路、京西路、荆湖路一直到江南和广南。 四路大军彼此呼应全部都打出了御驾亲征的旗号但皇帝收敛气息不见五色云翻滚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身在哪一路大军之中。 当这些大军和各地平叛的节度使兵马会合的时候分散各方的义军立刻感受到了暴涨的压力。 而与此同时皇帝又下令大举的调动了河东路京西路淮南路荆湖两路等各地混编的兵马。 这些地方都由他当年特意外放出去的童贯、高求、朱勔等人把持让他们治理民生只懂得倒行逆施刮地三尺但跟地方豪族勾结却堪称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天命皇帝允许地方蓄养私兵后这些人更是气焰高炽。 天下义军起事各地都有战报频频反而是这群贪婪奸贼治下的百姓被剥削的太狠一时竟无力反抗他们养出来的私兵和地方兵马混编之后人数也远比旁的地方要多。 皇帝派了几个杀气极重的将领亲自去宣旨要朱勔等人分出家财犒赏士兵鼓舞士气等到这些混编的兵马欢天喜地士气高涨人心可用之时调动他们全部向汴梁、向京东东路合围。 李应等人是在汴梁收到这个消息的。 “呵朱勔这些人的兵马加起来号称有二十几万大军其实全部都只是乌合之众罢了。” 李开先说道“就算他们呈现合围之势战线拉的长收拾起来麻烦一些。以我们梁山现有的兵力也只要两个月就可以将他们逐部击破全部打的败退溃散。” 他说话的同时奋力拍了一下议事大厅里面的桌子头发有些散乱呼吸急促脾气显出不同于往日的暴躁。 这一段时间梁山的兵马攻下了汴梁能杀的人实在太多李开先带着一队人马天天都在杀人抄家几个用来处斩人犯的刑场天天血腥味萦绕不去地面都已经全渗成了暗红的颜色。 即使是汴梁城里那些最最爱看砍头的好事之徒也没有谁再有兴致靠近这些地方了。 李开先不眠不休的查抄各家的财产拉着梁山降服、培养未久的一群文吏核对满朝文武、千百名门中哪些先发去做苦役哪些可以直接砍了可谓是笔不离手眼不离卷。 就算有关洛阳亲自出手给他们洗涤筋骨平复精神避免他们猝死也没办法彻底安抚他们的情绪。 李俊等人各有修为在身状态还稳得住说道:“可是边军的精锐已经跟各地节度使兵马会合我们如果真的全心对付这些乌合之众只怕各地的义军就要支持不住了。” 李开先皱眉道:“那你们的意思是我们也调出四路兵马先突破这群混编兵马的包围分别去给诸路义军支援?” 鲁达又摇了摇头:“那也不行。咱们现在跟方腊的人手加起来可称得上精兵的正式兵将也只有不到十五万人还要分兵在各地驻守真正能派出去的只有不足十万人。” “把十万人拆分成四路奔波鏖战送到各地去就算不能说成送羊入虎口也有很大的可能会吃败仗实在不是什么好计谋。” 李开先不解道:“怎么只有这些人咱们攻下了汴梁之后不是已经着手招降那十万禁军了吗?” “就是那个十万禁军是个大麻烦啊。洒家刚才说要留人驻守主要就是防着那群家伙。” 鲁达脸上很是不快“洒家和武松他们几个兄弟再加上方腊手底下几个能干的还有张万仙张道长鼎力相助这段日子里草草甄别下来禁军里至少有七成以上都他娘是不能用的。” 地方上的兵马被梁山击溃之后收编的过程勉强可以称得上是顺利十成人手之中最多有一成的人被视为隐患要绝对提防剥夺修为发作民夫等等其他人都还勉强可用反正裹挟着去打几场仗坐实了造反的身份那些摇摆不定的也就只能老实些了。 但禁军不行。 禁军的生活比地方兵马优握得多平日里的矿物供应粮食荤肉丝帛军饷很少偷工减料拖欠不给。 皇帝在汴梁的时候其他事情大多交给陈希真、云天彪他们去争去管唯独禁军是一直把持在皇帝自己手里常常有些施恩的手段。 皇帝、天子、九五至尊这个身份被添加了太多玄奇的色彩只要他自己到禁军里走一走随便与人谈一谈。 哪怕只是一个似是而非的眼神两三句凑得稍微近些的话语就能够让这些丰衣足食的禁军士卒感激涕零自觉光耀门楣培养出愚忠之心简直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情。 “以前颜树德、甚至后来陈希真麾下的一些兵马归降之后大半个月的时间就能跟咱们梁山的人混作一片认不出谁是谁了而禁军这些混蛋根本跟咱们梁山格格不入你给他们大半年都不一定能够改得过来。” 鲁智深恨铁不成钢道“洒家恨不得把这些听不懂人话的家伙屁股都打烂丢他们到各地去看看他们那位圣明天子治下的百姓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李开先道:“那就用神蛊把他们修为吞噬化作红衣红甲分配给其他人呀!” 话音未落他就先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抓了抓头发说道“真是犯蠢了。” 神衣的吞噬、分裂、增殖也是需要时间的之前跟陈希真大战之后收下来的那些俘虏都还没能全用神衣子体处理好哪来多余的分配给禁军俘虏。 还有一个问题是神衣子体的穿戴者也是有要求的至少也要是能吃过几天饱饭的青壮男女还得有那么点信念勇气才能达成。 目前梁山兵马治下像这样的人几乎已经全被搜罗过来了就算再有更多神衣子体一时间也未必找得到足够的人来穿。 李俊苦笑道:“我这时倒是想起当年灭西夏之战了攻灭西夏之后也有类似的问题很多降卒、俘虏会成为隐患皇帝下了一道旨朝中大臣九成都未有异议。” 武松道:“你是说当年把西夏降卒坑杀大半杀到夏人胆寒险些青黄不接的那件事?” 李俊说道:“这回天下各地义军纷纷夏人那边却毫无动静听说当年他们杀人杀多了之后转手又从当地扶起诸多名门贵戚分明是夏人的贵族对天命皇帝却一个赛一个的忠心。” 鲁达两条浓眉高高的扬了起来扬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劝大头领也做那狗皇帝一样的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俊说道“像禁军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必要弄得那么血腥只要挑出一小批最愚忠的杀了或许其他人的心思就会有些转变只要千人左右吧杀一批不够就再杀一批最多五六千人也就差不多了。” “反正禁军的丰沃也是享了百姓的血汗而来纵然不是元凶巨恶罪不至死必要时杀了也无妨。总不能为了这些货色耽搁了我们的正事吧?” 李开先打断他:“不要说了大头领是不会同意的。况且你这一手杀鸡儆猴却在不久之后又要他们去参战万一他们阵前哗变……” “不会的。”李俊说道“等他们懂得对我们存敬畏之心后也不要给他们发好的兵甲武器就驱使他们做前锋去冲散朱勔等人的杂军。他们为恐惧必定冲锋等冲过去之后为活命必定争斗这也是西夏故例。” 鲁智深的脸色已颇为不耐眼看又要发作。 李应就在这时开口道:“贤弟当年你在西夏见过朝廷用这样的手段似乎也很适应更一路做到水军都统后来若非重伤若非刚好是看到你的故乡困苦至斯你会觉得朝廷不好吗?” 李俊不解想了一想脸色微变迟疑不语。 李应又说道:“那如果是如今的你就算不曾重伤所见到的苦难也不是自己的家乡你会为他们拔剑吗?” 李俊断然道:“当然会。” “好!”李应笑了起来“那如果今天你轻描澹写就先杀五六千个罪不至死的人那还要多久会变回当初的自己又还要多久会变成陈希真、云天彪他们的模样?” 李俊怒道:“我岂是他们那样……他们……他……” 他话说到一半声音就不自觉的低了下去越想越是口干舌燥后背却出了一层冷汗。 李应看他脸上露出羞愧之色知道他已经悔悟也不等他明说出来就又转向其他人徐徐说道:“诸位我们没有必要那么急世上岂有一年内夺天下的义军?” “皇帝的大动作一样接着一样我们的事务愈发繁忙似乎也被他引得急了起来但其实他急我们却可以缓他用大势压顶我们却可以轻身游走嘛?” “各路义军总的底蕴本来就还比不上朝廷我们大可以请他们游而不击缓缓收缩占稳了一部分地盘。” 众人听得微微点头李应又道“看他们的举措再看我们的政令想也知道到时必定是我们麾下的百姓先恢复元气等兵源充足粮草丰沛最多五年就该换我们以大势压回去了。” 李应是管后勤粮草的关洛阳常跟他聊起这方面的事情虽然有些话像是凭空臆测胡说八道李应听了也就一笑置之但其中又有些话语却意外的很有见解给了李应很多启发。 百姓的元气整体的后勤才是根本。 李开先也冷静了下来恢复一个军师该有的思维思忖片刻之后就说道:“李应兄你说的虽然是王道手段但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李应:“哦?” 李开先说道:“大头领定下的军规是不许洗劫百姓所以我们的粮食主要来源于各地豪族库存但我们又要接济那些活不下去的贫民自己留下的粮食也只是刚好够日常所需。” 日常所需跟战时所需是不一样的。 最简单的例子一个人整天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可能只要一碗米饭一碗水就可以撑过一天。 但如果要干苦力三碗米六碗水都未必足够。 朝廷大军打来地方义军可以撤但如果最后逼到梁山的地盘上来梁山必须要迎战到那时候粮食就未必够了。 所以关洛阳之前一直在指挥兵马不断进攻就是要掠取更多的粮食来缓解这方面的问题。 这正是当前天下间有了军规军纪的义军最大的缺陷。 李应笑道:“军师不必太担忧我看大头领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我们接济百姓的好处也正是要在这方面显现出来的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有了我们的接济就可以回去开垦良田刀耕火种。” “前一批梁山附近的粮食就已经收上来了只是当时地盘毕竟不大收的粮食也不算多。但是只要再等两个月整个京东东路范围内今年第二轮的粮食都会成熟从百姓到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盘剥他们可以温饱我们也可以有充足的兵粮。” 众人都松了口气。 李开先也终于露出了笑容道:“依照从前交战的情况来看如果立刻就通知各地义军从进攻大城改为游走避让寻一些中小的名门豪族当粮库应该是足够撑过两个月的。” 议事大厅外传来一个冰冷嘶哑的声音。 “诸位恐怕不能这么乐观。”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戴宗领着韩世忠等人走来。 韩世忠重伤被救的消息鲁达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听说关洛阳日前还在为他疗伤之后似乎是让他们夫妻去了一趟梁山。 果然原本还都在梁山地牢里枯坐的关胜等人此刻全部跟在韩世忠身后一个个脸色沉郁至极。 戴宗说道:“大头领让韩将军来参与议事讨论军略。” 鲁达、李开先他们一向是有些钦佩这位边军主帅的知道他的遭遇之后更曾感同身受怒发冲冠各自起身对他施礼迎接。 李开先问道:“将军刚才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们还有什么思虑不周的地方?” 刚才出口反驳众人的正是韩世忠他还了一礼道:“你们以从前的情况估计不可。” “从前指挥兵马的到底还是大宋的将帅就算他们自欺欺人为虎作伥但……在比起卑鄙荒唐这件事情上恐怕还是远远不及现在正在指挥大军的那个人。” 韩世忠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是讽人也是自嘲。 他当初还想要怎么处理皇帝这个人大可以等到撤军途中甚至可以等到与梁山对垒暗通的时候慢慢设法解决。 毕竟皇帝再怎么荒唐也是有心平过西夏的人总不可能做出在阵前内斗自断臂膀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 可事实证明韩世忠还是太乐观了他就不该把对方当人看。 “依我对那人的了解他首先就要逼各地义军去自毁军纪了。如果真被他得逞到时候某些义军得活梁山与义军之间却要如何相处?” ……………… 江南高托山看着眼前有马蹄肆虐过的小城街道脸色阴沉。 小兵来报:“城内但凡称得上豪族的都已经被洗劫一空据说是有队官军来办的事稍微富足一些的人家粮食也全被抢了正在哭嚎呢。” 义军之前刚跟来援的魔道精锐斗过几场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粮食已经不剩多少忽然有人叫道。 “将军那几个无赖的老头健妇家中有粮说是官兵走的时候有些小包粮食来不及搬就随便弃在城里都被他们捡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困至穷局 那几个所谓无赖的老汉和健妇老和妇这两点倒是没有错。 但要说健字实在是称不上。 老者的手大脚大但身躯干瘪皮肤上到处都是褶皱满是补盯破口的粗布衣服底下是畏畏缩缩的身形。 而那几个妇人更是从被威吓出来开始就已经有些抽噎、踉跄唯一可以称得上强硬的地方大概也只有那死死扣着装米小麻袋的手指。 高托山眉头紧皱看了一眼那些米包的大小再看看这些人显然长期不得饱食的肌黄面孔便骂退了那几个小兵。 “尔等忘了军规吗?况且这些米落到军汉的肚子里够几个人吃的?1 几个士卒被骂的不敢吭声高托山望着那些小城里的百姓想依曾经在梁山见过的那种温和腔调安抚一下但又有些心烦意燥便只挥了挥手叫他们回去。 他派人把城里几个大户揪出来打探附近还有哪些城镇既不会驻扎太多兵马又有一定的豪族聚居。 这回他们上路的时候赶得更急然而辗转了两处城镇之后所见到的景象也与这边相仿眼看天色已深耽搁不得便返回水道船只之上。 高托山麾下的这支义军几乎全是水师自从揭竿而起之后跟官兵的几次对垒但凡有些优势必定以缴获船只为先积累下来也已经有大小船只数百艘。 虽没有定风大舰但三十丈长的大战船也足有十五艘。 天下义军之中排除梁山以外单论水上的力量可以说是以他们这一支为最。 林冲就在其中最主要的一艘大船上眼见高托山回来立刻上前迎接。 “寻到粮食了吗?” 高托山摇了摇头把遇到的情况一讲。 林冲听罢越想越是不对拉着高托山走到甲板上僻静处说道:“依你看来这是咱们附近驻防这支兵马单独弄出来的计策还是说整个江南现在都换用了这种法子?” 高托山愁眉不展:“我路上也已经想了很久了始终不能肯定。假如真是所有朝廷的兵马都这么干对咱们自然是大大的不利但他们真的会这么干吗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底层的老百姓跟当今这个大宋朝廷之间自然算不上什么同心同德但是各地的名门豪族却绝对是有心维护朝廷的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自家人”。 天底下哪有打仗的时候先把自家人劫掠了让敌人无处可劫的做法? “唉!1 林冲长叹了一声“但事实摆在眼前怕就怕他们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况且如今那个皇帝调了边军精锐回来收了各地私兵全混编了进去就算他真把那些人家抢先夺了粮大肆洗劫被那些家族的主事者知道了也绝对只敢怒不敢言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高托山说道:“但时间长了肯定还是会对他们的军势有影响的况且我听说皇朝气运之类的法门不都是要讲究大军与臣民的拱卫嘛总不能让他手底下那些豪族也全恨他吧。皇帝这种手段应该不会持续太久。” 他振作精神向林冲笑道“咱们船上还有些存粮江南又是天下鱼米之乡如今这个时节正是各地鱼群泛游鱼肉肥美的时候撑过这段时间半点也不难。” 林冲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他们吃了些煮鱼到半夜的时候就接到了梁山派人传来的命令教他们最近不必奢求战果以保全自身为主设法从江南向京东、开封靠近与各路义军汇合集结起来。 过了两日石秀又轻车简从只带了十几个精兵昼夜不休翻山越岭趟过江河来跟林冲他们会合。 “原本跟义军对战的各地节度使那里依旧还在纠缠但朝廷新增四路大军所在的地方确实都开始抢先抄家夺粮两浙的石生他们大名府的琼英、卢俊义还有广南义军如今全都不好受。” 石秀带来了一个大的坏消息不过也有些好消息。 “童贯、高俅、朱勔等人集结的那些兵马如今面对的是有韩世忠等人参与指挥作战的部队很快就会无力阻碍我们1 “等到那些乌合之众被切割开来彻底不成威胁的时候梁山的援军会直抵到京西接应各方义军。” 也就是说高托山他们只要能从江南撤到京西路就算成功。 比原本预计抵达京东东路附近的撤退路线一下子就少了上千里的曲折水道消息传开之后高托山麾下的部众都不禁欢呼起来。 可就在这时有瞭望的卒子匆忙来报他们船队前进的方向上出现了官兵的船只。 高托山正要命人调转船头忽然一探手捉住了一只羽箭箭杆和他的手掌擦出了燃烧的臭味。 下一刻箭杆就炸碎成了带着火星的粉末但箭头居然仍在向前迸射被石秀捏祝 长空之中这才传来一声箭嘶。 高托山遥遥望去看见一个狮蛮玉带、红缨头盔的俊朗将军手挽宝弓站在官兵船头。 “又是花荣1 他喝道“后军变前军我们战船断后撤1 边军善射虽然像花荣能射到那么远的还是极少数但也只追逐了不到一刻钟义军后面的一些船只就已经进入了射程。 箭雨如同蝗虫一般落下密密麻麻的钉在战船的甲板之上。 这就是高托山要让战船断后的原因。 如果是小船的话被十几支箭插中当场就要解体船上的兵卒一个都别想活下来但这种大战船是他们从官兵手中缴获过来不容易被射坏。 前几趟交手的时候高托山所在的这艘大船已经不止一次变成刺猬但事后把箭拔下来查看甲板船体上大多也只是多一些刻痕而已根本不足以射透。 唯一需要提防的是炮击。 双方的船队越追越近好一番厮杀高托山才靠着复杂的水道再次甩脱。 江南号称是水乡泽国。 钱塘江和长江两大水系在此处密布下数不胜数的水道与湖泊运河又把两大水系相连。 整片江南大地就仿佛是古老神话里的王母娘娘摔落了珠宝盒流辉溢彩的珠串散乱在此有无数个分叉无数个转折。 高托山的船队在这里跟官兵的水师周旋就是多亏了这样天然的地势可惜的是官兵分做多路边军精锐和地方兵马轮番出现围追堵截让义军一次又一次偏离了原本想要用来撤退的路线。 眨眼之间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高托山时常派人悄悄上岸收集消息又有梁山那边定期派人联络传来的战报。 这一个多月以来各地的义军都陷入了颓势就算早就命令他们撤退收缩力量真正实行起来的时候也异常困难目前还没有哪一路兵马成功撤到目的地。 据说像西川路那边有些义军已经被逼入深山古林许久没有音讯了。 韩世忠他们的捷报越传越频繁似乎只要明天就可以彻底打崩朱勔他们发兵出来救援各地义军可高托山部下的士气却越来越低迷。 他们征战连连船队所过之处能捕到的鱼也越来越少那些地主豪族们都被抢先夺了粮抄了家高托山派出去的人一次次空手失望而归有几次他甚至冒险带精锐奔赴百里以外去查看居然还是扑了个空。 梁山的捷报再多依旧没有立竿见影的改变他们的处境。 “不准抢那我们去借一点粮食总可以吧。” 最近船队偶尔得空休养的时候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大不了可以让将军给他们写借条埃” “没错问他们借一些粮食以后要是我们又打回来了找找哪些地方有借条的可以再还给他们这样总不算是违反了军规吧。” “那要怎么借呢他们肯借吗?” “我们这么多人他们敢不借吗?1 甚至渐渐的有人都已经敢到高托山、林冲他们面前拐弯抹角的说这些话。 “我们保证不全借走他们挨挨饿却总还是能熬下去的反正他们挨饿也挨习惯了。可是船上的兄弟们不能挨饿呀饿了还怎么打仗呢?” 每次到这个时候总是石秀先站出来对他们说话。 “再撑一撑吧。” 石秀苦劝“要不了多久了我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最多再有五天梁山就可以发兵支援带着些粮食来接应我们了。” 他们被劝退了却还是会唉声叹气的嘀咕着。 “就算真的有支援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先支援我们呢?” “快要撑不住了埃” 皇帝在军营之中接到了朱勔、童贯他们求救的急报却不以为意的放到了一边。 以他对朱勔、高俅等人的了解这帮人上给皇帝的奏疏之中已经如此不顾文理章法显然是真正被逼到绝境了。 接下来就算高俅他们率领那些混编的军队直接向梁山投降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但就算他们投降了也不必忧心乌合之众终究只是乌合之众原本就只是靠着人多去妨碍梁山的手脚罢了在梁山面前大溃败过之后这些人只会变得更加无用。 梁山若是把降卒全杀了自然毫无收益若是接受投降驱使这些人去做战场上的炮灰那么当他们遇到边军的精锐时就绝对只会慌乱到自扰梁山的阵脚而已。 说的直白一点这些人已经用完了皇帝现在所关注的是那些同样快要撑不住的反贼。 各地的反贼撑不住之后不管是以什么名目都会做出实质上洗劫贫民的行为那之后就是皇帝期待的好戏了。 梁山自己定的军规其他反贼已经违反了那要不要为了大局先放过他们? 纵是梁山放过了他们那些义军头领自己又会怎么想? 自古以来最可怕的东西就是产生于内部的疑心玻 天下的红衣都源于关洛阳关洛阳现在不追究他们以后如果局势稳定了秋后算账他们恐怕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那么会不会有哪一路反贼因为这种疑心、惊恐向朝廷投降呢? 只要有了第一个这么做的后面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这个计策最妙的甚至还不在这里而是在于在抢不到官兵粮草、没有了豪族大户可供劫掠后各地义军就算洗劫了那些贫民获得的粮食也不足以维持他们日常所需。 ‘梁山不会看不出这样的局势所以他们接下来肯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出兵接应但那也只是饮鸩止渴而已。’ 皇帝望着桌案之上的地图手指轻轻点在一处又一处标明了反贼盘踞的地方。 ‘以梁山现有的兵马分兵的话最多只能分两路才能确保救援的力度他兵锋所到之处朕立刻下令撤退坚壁清野任凭他们把人救去。’ ‘但其他反贼就会被逼得更加凄惨更快产生变数这样一来在他们救援那两路反贼的时候天下造反的各处至少会有一半被平定。’ ‘那些地方的官绅百姓经过这一轮折腾就会给朕提供更多的阴暗气运。’ 尊崇皇帝会提供气运恨皇帝也会提供气运只有不那么在乎皇帝或者彻底被划入其他势力治下才能够脱离这个怪圈。 梁山在这方面本来做的是很好的。 面对俘虏他们施以民风教化而民风的来源是他们先一步收服的百姓收服民心的方法则是最最简单的——分粮。 宋开国两百年要改易民心本来绝不容易。 梁山在泉城、青州等地用施粥放粮分田地的手段往往只要攻下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把那块地方彻底与皇帝的气运割裂开来各地义军也是纷纷效仿。 但现在义军自己都抢不到粮食这个手段已经根绝。 百姓经过战乱被官府重新管制的时候自然会生出更多怨恨在收割了怨恨之后再放点粮下去又可以收割一波感激。 被抢空了粮食的豪族则不同他们贪得无厌远不像草民那样好糊弄即使已受到点封赏安抚内心深处还是会持续对他这个皇帝生出怨恨。 “那朕就会越来越强。” 皇帝低笑了起来“义军愈弱而朕愈强关洛阳这是死局你如何破解?” “你占了汴梁想必也在苦修吧但你的苦修又怎么赶得上朕以天下为草场的进展?” 他的笑意渐冷。 “最多再有三个月朕不但要镇压天下反局还要再跟你交手” “亲手打死你1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出兵 秋风起的时候汴梁城里面很多微微泛黄的叶子从枝头上被吹落了。 叶片中心的地方还有些微微发绿但整体已经很干枯公孙胜的脚踩在上面的时候就发出了破碎的脆响。 他匆匆走过没有闲情逸致品味这种秋风落叶、漫步长街的景致他正要去见关洛阳向关洛阳汇报一些事情。 这是跟军队的动向后勤相关的事情有韩世忠他们从前线送回来的情报由茅山道士的纸鹤汇集被鲁达整理之后转呈有李开先的估计有李应的统筹但是他们三个都忙得分不开身。 还好这种纯粹为了传达消息的小事按梁山的规矩是不用让他们亲自去做的。 近期一直都是由公孙胜、戴宗及当时林灵素带回来的部分茅山上清宗道士担负起了在各地穿梭的信使职责。 这种责任注定了公孙胜往往要比义军中单独负责某一个方面的主事者更早的体会到全局所以他感受到的紧迫、压力已经让多年道门清修的心境都维持不住在脸色上反馈出来。 故而他虽然乍一看起来是在普通行走其实已经运起了缩地术和穿墙术确保一路畅通无阻。 到了皇宫那里宫殿高墙曾经被道官们布置了种种法咒但此刻无人主持也难不倒他须臾之间就被他去到皇宫深处。 皇宫里的太监宫女大多心智不坚梁山派人给他们审查的时候很容易就有人往日的罪行被指认出来劣迹斑斑、罪行过重的直接杀了其余的全被关洛阳下令调出去帮着军中筹织衣物预备农事。 可是太监宫女们走光了之后这偌大的宫殿群落里面并不显得冷清军中所有修练到了紧要关头有望在短时间内突破的中下层将领、术士很多人都住在这里借着皇宫里原本的资源在关洛阳的气势遮蔽之下修练。 公孙胜循着那股毫不遮掩的庞大气势直奔源头到了御花园旁边的辟魔殿。 “大头领有要事禀报。” 里面无人应答殿门自行打开公孙胜快步走路。 关洛阳正在捧着一个青玉坛子灌酒公孙胜一进殿就嗅到种种或辛辣或醇香的酒味丹气。 这座大殿高十丈有余横阔十八丈纵深二十四丈立柱如林照明的宝珠遍布其间但此刻整个开阔的殿堂都被酒香溢满了。 香气浓厚的不可思议又不像寻常酒液花香一样容易发臭只是仿佛让人四肢百骸陡然浸泡到了暖水琼浆之中体内的法力运转都添了几分活泼泼的意味。 公孙胜就算忧心如焚被这股香气一冲也情不自禁的感慨了一声:“那昏君积累下来的丹药法酒品质之高种类之多真是一个殊为可怖的数目。” 这里原本是皇帝苦修闭关的地方汴梁道官为皇帝炼制出来的最上等丹砂宝药五金法酒在这里堆积如山大殿地底就是一个庞大的地窖宝库。 丹药虽好但要仔细炼化也需要不少的时间就算皇帝是主修魔道功法的不需要像仙道中人那样在乎服用丹药的天时、配比可魔道的精神隐患颇重他也要考虑自己的精神短时间内能否驾驭那样庞大的药力不受反噬。 所以十年下来地窖宝库之中几乎已经被堆满。 只不过贪心使然或者说已经成为了一种轻描淡写的习惯就算真的堆满了皇帝也不会让道官们、让各地矿场减少上供。 “有什么事说吧。” 关洛阳灌完法酒道“是不是童贯他们的人马已经崩溃了?” 公孙胜说道:“没错前线传回来的情报童、朱、高相继溃逃关胜将军他们正领着小股精兵从容绞杀我们的兵马已经随时可以从京西路向任何一个方向去救援义军。” “李应说京东各地再有大半个月就能完成秋收但是各地义军的存粮应该已经消耗殆尽了我们必须要尽快出兵不能再拖。” “李开先得报如今各地义军之中以江南荆湖两浙这三处最为紧迫假如要派兵救援的话务必要先选这三者之中的。” 江南义军是天下义军中仅次于梁山的水师力量自然不可轻忽而且广南的义军最近跟他们成功会师也引来了广南节度使更多兵马的追堵形势岌岌可危。 两浙的石生等人宅心仁厚关洛阳给他们派去了一个杀性极重的陈丽卿又有雷横、朱仝从旁辅助免得他们太过优柔寡断即使如此他们仍然是在百姓中名望极高的一支义军所过之处万家景从也就遭到了重点打击。 荆湖那边则是数支较为弱小的义军如吕师囊等人在梁山的统筹之下一起躲入了荆湖北部多山的地貌之中靠着处处险峰奇峻勉强抵挡、流亡。 他们的对手却是从界河调回的四路大军之一还混合了当地节度使兵马搜山检水步步紧逼已经快到山穷水尽之时了。 公孙胜自己嘴上挑一些要紧的地方先说了手里已经把汇集的那些情报递了过去。 关洛阳一张张翻看着点点头:“那就发兵吧。” “发兵先往哪里?” 公孙胜迫切的补充道“我们的兵马总数不够韩世忠和李开先他们都觉得调出十万有余的兵力分两路去救援才算是有把握的所以三者之中只能选其二。” 他叹了口气“他们也多次讨论过能不能分成三路兵马最后都觉得倘若是把兵马分成三份的话力分则弱去接应的时候很有可能会被朝廷兵马死咬不放纠缠起来。” “到时候开封与京东空虚我们的兵马无法回援朝廷却还有多余的兵马可以侵袭情势会变得异常不利。” 关洛阳又点了点头镇静自若说道:“我看这上面讲的其实不止三处卢俊义他们自己还可以撑一撑但其他地方至少还有七处义军要接应。” 公孙胜一惊急忙劝说道:“大头领做大事总要有取舍的我们不可能对这七个地方全部都及时接应到位假如要强行分兵的话那才是彻底葬送了义军成功的希望辜负了那些满腔热血的战士埃” 关洛阳嗯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公孙胜看他这个模样心中更是焦躁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关洛阳的表现实在太过平静了点。 形势如此危急他怎么能 关洛阳抬头看来公孙胜的念头忽然一滞。 “你是觉得我表现的不像是一个该为麾下子民忧虑的好首领吗?” 公孙胜回过神来听见这个问话迟疑了一会儿摇头说道:“是贫道太慌乱了大头领的冷静并没有错。” “这也不能怪你。” 关洛阳终于起身“我知道你们最近处理的消息太多了太复杂了各地的消息让你们觉得义军快要败了就算不是大败也肯定是要在大局上失利。” “但其实从我们在梁山落脚开始我们时时刻刻都是处在这种绝算不上有利的局面之中埃” 公孙胜愣了愣苦笑道:“确实。” 从实质上来讲他们在半年的时间里面促成这样的局面也绝不算差了比起当年在梁山刚刚起事在与泉城兵马大战的时期其实要好了太多。 只不过那时候他们面前的敌人很明确只要凭一腔血勇去战斗就足够了而不像现在一样面临取舍。 说到底还是击溃陈希真的十万兵马加上韩世忠有意调边军直入大辽不回头的那段时期给梁山的人带来了过于乐观的预期所以才会更难以接受现在这种四处泥潭步步为艰的局势。 “不要失去自己的步调我们是一直处在不利的局势中所以过去是什么样的心志什么样的做法现在还是那么做就够了。” 关洛阳拍了拍公孙胜的肩膀说道“你这阵子奔波太累法力紊乱这才心境失衡在这里歇一会儿吧我自己去见见他们。” 公孙胜正要张嘴关洛阳已经消失不见。 他若有所失自言自语的说道:“说了这么多我们现在具体的做法到底是什么呀?” “唉1 公孙胜来来回回的走了几步无所事事索性就按照关洛阳所说在这里盘坐调息过了片刻法力回暖情绪稳定了不少周围飘荡的酒香药气就显得更加清晰了。 “嗯?” 公孙胜的鼻头皱了皱起身来四处走动查看这个辟魔殿他不是第一次来了前几次来的时候殿里到处都堆满了酒坛丹瓶。 现在虽然还有不少瓶瓶罐罐的留在这里却都已经空了。 “这才多长时间大头领把殿里那么多的丹药法酒都用掉了?1 他粗略算了算这些丹药法酒的数目心头砰砰乱跳按照皇宫里面的支取账册来看以天命皇帝的魔道修为也至少要两年的时间才能耗得掉这么多的丹药法酒。 公孙胜走着走着在一处酒坛堆里看见了通向地窖的门户那门板大开兽头拉环垂落下去浮雕之上甚至蒙了些许灰尘应该是很久没有关闭过了。 鬼使神差的公孙胜就走进了那道门户顺着阶梯一步步下到地窖。 “这!1 等他看清了地窖里的场景登时大惊失色。 整个地窖里面比上面殿内多了数倍的丹盒、酒坛现在居然也全部都是空荡荡的。 公孙胜闯入酒坛堆里抓起几个酒坛看了看连一滴酒水都倒不出来最后只在墙角的矮柜之中发现了两小坛还没有开过封的。 这些东西足够皇帝修炼服用个整整十年了到了关洛阳手上却只用了两个多月。 震撼之余公孙胜心底里泛上来的不是欣喜而是担忧。 不管是仙道魔道还是旁门左道任何功法一口气炼化这么多种类不同却都品质上佳的丹砂法酒也绝对算不上是好事。 如若本来是纯正仙道这么狂吞下来肯定会堕入魔道假若本来是魔道修士只怕已经疯了。 毕竟追根溯源这所有的丹砂法酒都是从各类矿物之中提炼出来的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彻底炼化药性一多即刻就是会扰乱神志的剧毒。 公孙胜偏偏还不知关洛阳现在到底去了哪里在辟魔殿上上下下等了半个时辰就在他快要忍受不住想去随便找个人分担这件事的时候关洛阳回来了。 “我” “大头领你刚才还说要让贫道调理心境可你何必自己铤而走险如此逞强?” 公孙胜抢先开口满脸焦急“你短短时日吞了这么多丹石心脑神智这如今毒害到了几分了?” 关洛阳看了看满殿空瓶摇头笑道:“冷静和努力并不矛盾吧我并不是那种找死的人只不过试探试探自己的极限而已。” 公孙胜满脸不信捉过他的手腕仔细诊断了片刻没有半分受毒害的迹象又运用法眼观瞧果然看不出半分异常心中的担忧渐渐压下这才松了口气。 “我已经见过韩世忠也见了李开先他们谈妥了出兵的事情了。” 关洛阳说道“韩世忠只要四万兵马可以沿两浙南下扰乱敌阵解三处义军之围我准了。” “其余六万兵马再分四路各去救援。” 公孙胜道:“六万兵马再一分为四?!那只怕连接应都做不到啊1 关洛阳说道:“我刚才说了依照梁山一贯的做法就行了。” 李开先他们的兵法推演从头到尾都下意识的避开了一个问题。 他们没有算过他们的那个大头领极限究竟何在可以当多少兵马来用也没有算过其他几个人可能发挥出的超绝究竟会到哪一步?他们只是以常理来推算默认己方的头领与敌方的猛将相抵或者坐镇后方可是从第一次跟官兵交锋开始梁山就没有什么运筹帷幄坐镇后方。 而是头领、强者身先士卒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效死以搏太平而已。 这样的乱世与其去苛求士兵去做出舍弃还不如去苛求强大的人为他们选出、营造出合适的战常 “义军义军” 关洛阳说道“我梁山为义军之首便要这天下不弃义士。” 天命十年十月初一朱勔等兵马尽崩奸党枭首。 汴梁皇宫空荡荡梁山兵马尽出不遗余力驰援天下。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江河横断一叶舟,青山三哭救群义 江南今日有雨。 纵横交错于大地上的湖泊河流被雨水一打顿时蒸腾起了茫茫烟雾在水面上行走的船只被雨水洗涤老的、新的创伤在船体之上都会被洗涤的更加干净、显眼。 高托山麾下的义军士兵正在抓紧修补船体把那些箭孔过多或者被炮弹擦到的地方用木板补起然后由术士施法。 参差不齐的念咒声伴随着各处时不时浮现的青绿光芒每当一阵青光闪过那些刚补上去的木板就已经融入船体之中。 虽然和船体原用材质不同颜色不一新修补上去的部分没有上漆露出了木料的原色但摸上去触感平滑原本的箭孔刀痕凹坑等等都已经消失不见。 “看起来船体已经修补完整但我麾下的术士所用法咒跟原本朝廷集体铭刻船体所用的法咒并不相同这些战船每经历过一次中等规模的修补防御能力就会略微下降一分。” 高托山说话的时候视线落在船帆之上船体其实还好说。 那船帆才是官兵的流火箭羽招呼的重点残破的地方越来越多已经明显能看到大块大块的补叮 爬在船帆上修补的士兵都脱掉了上衣袒露着上半身任凭雨水冲刷能看见几分矫健如豹的肌肉起伏那也正因如此能直观的发现他们的裤腰带都收得更紧肚腹在腰带的收束之下微微内凹。 船上还有点存粮还能打到少许的鱼但已经到了必须这样节省粮食的时候了如果放开肚皮吃的话整个船队里面的人只要一天半的功夫就能把所有粮食吃的干干净净。 石秀说道:“修船的这些人消耗了更多的体力今天要分到更多的粮食才行。” 高托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段时间以来石秀、林冲等人仗着修为高深都已经率先不吃饭了每天不过喝些水而已。 有些事都不需要去试探只看他们的作为就知道他们的心意已决或者说依旧坚决高托山也只好跟着他们不吃饭。 将领可以只靠饮水再撑上几个月的时间有一定修为的术士可以餐风饮露吸食霞气能省一些是一些罢了。 石秀向他笑道:“我们已经接到消息十月初一的时候梁山的兵马已经向各处驰援顺利的话或许今天我们就能够跟他们会合。” 高托山闷闷道:“那” 那又如何呢?向各处驰援到底是向多少地方江南是不是首要?他们到底会带来多少粮食路上又是不是真的会顺利呢? 他的这些话都没有能够说完因为他从雨中嗅到了异样的气息。 高托山一跃而起跳到了桅杆的顶端手里五股托天叉朝着船队左后方的那条蜿蜒河道上一挥。 河面上烟雨如纱层层叠叠被他这一挥掀开了一条有雨无烟的通路使众人的视野清晰了几分有些眼尖的已经看到约在十里之外的那支船队。 “是官兵的巡查?” 有人这样说话船上的人都已经拿起了武器进入了备战的状态。 他们就像是饥肠辘辘的鱼鹰遍布在这些船只之上身体微微佝偻着带着些疲惫但那双眼睛还是敏锐地盯着水面。 高托山看着他们心头涌起几许欣慰自豪之意。 都说江南秀气都说江南的士人文风之盛但这些常年在水边在船上颠颠倒倒被风浪打来被雨水刷过的人骨架子撑到现在还是带着几分尖硬的桀骜。 他凭这股自豪兴起战意迎着风雨细看那边。 那边来的船都不大就是其中最大的几艘也比不上高托山脚下的战船但那些船吃水颇深船形修长剪开水面来势极快。 确实是官兵之中一类巡查战船的形式但船上插的似乎又不是他们这些日子见惯了的官府旗帜那旗面越来越近被风吹得展开一瞬。 高托山看得清楚。 那是梁山! “是梁山的船!1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从这里的甲板上到周围的大船小船上雨中的人们都躁动了起来。 石秀却在这时大声呼喝:“不要松懈不要松懈!小心是官府的计谋1 水战不同于陆战船只调动需要更长的时间假如这些人毫无防备的被那支船队靠近进来又万一那支船队是官府的人假扮的那情况简直就是不可收拾。 高托山的部将们冷静了一些指挥着众人做好迎敌的准备但躁动并没有彻底止息他们依旧议论纷纷期望着那真是梁山的船队。 两支船队相隔还有五里左右时那只船队上有人越众而出摘掉蓑衣斗笠向这边用力挥舞着手臂。 “石秀兄弟林将军高将军1 石秀认出那是李俊甚至还认出了士兵中的几个熟面孔终于放下了戒备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李俊的船队嵌入了高托山的队伍之中船上的梁山士兵们用簑衣盖着麻袋把一袋又一袋的粮食抬到船上。 其中某些特意贴了避水符的袋子里面居然是做好的面饼干粮还有压实了的野菜馒头用野菜和面粉混在一起做的卖相极丑却让高托山的部下们迫不及待的围了过来。 众人发出欢呼很快偃旗息鼓只剩下咀嚼吞咽大口喝水的声音。 船上的石宝等人继续负责分发粮食李俊跳到大船上面找到高托山。 “高将军干粮只能解一时之急我们的船队里面还有九月下旬的时候从梁山附近施法催熟收上来的一批粮食。” “但这附近还有许多官兵形势凶险不是善地等我们突出包围把大股官兵甩开一段距离再慢慢煮来吃。” 高托山张口吞掉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馒头环顾四周满脸笑容连连点头说道:“好!好!都依你们。” 他答应了之后才回过神来又连忙说道“且慢突围这件事情也不能莽撞官兵的兵力比我们胜出不少严守各处要道。你们那条路是顺流而来河道狭小管的松那我们这么大的团队要突围出去的话就不能走那条路了。” 李俊笑道:“上清宗那些道长做信使的时候从高空俯瞰绘制了不少地形图我们来的时候又放出纸鹤群打探各方一一对照心中已经有数。” “我们要从这里去梁山最好的一条路应该是向东行十余里绕过一片沙洲再向北穿过芦苇荡由河入江一路向东就可以顺着大潮使船队加速突围从容谋划前往京东东路的水道了。” 高托山点头说道:“可是那沙洲周围有重兵把守铁索横江我们就算能够穿过也肯定要纠缠一番但那时官兵的主力早就闻讯赶到了。” 李俊说道:“你放心我们已经有人去拦截官兵主力稍后只管尽全力突围就是了。” 高托山沉吟片刻狠狠点了点头回头喊道:“都别吃得太撑了有五成饱就起来活动活动手脚稍后还有一场硬仗打赢了之后咱们吃个舒坦1 众人应声。 “到底来了多少兵马支援江南?” 林冲把李竣石秀拖到甲板边缘看似凭水眺望身后却运起一道柔劲隔绝内外低声问道“之前信使几次来回声称已经发兵的时候就语焉不详不肯说出到底多少兵马。”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说出个数目来我们才好衡量调度埃” 李俊微微一笑右手在小腹前一翻五指摊开。 林冲皱眉说道:“五万?是准备只救江南和另一处然后合兵为其他地方解围吗?只怕其他地方撑不到那么久。” 李俊摇了摇头又晃了晃那只手掌。 林冲愕然道:“什么意思?” 石秀悠悠说道:“五千吧他们那船上除了粮食以外刚好能载四五千人的样子。” 林冲难以置信默然半晌艰难说道:“真是五千?” 李俊悄声说道:“韩世忠、鲁达、武松、戴宗等人领四万兵马沿两浙入广南我来江南、公孙胜去荆湖都只是五千另外五万平分两路去了淮南跟河东。” 林冲久久无言李俊担心他接受不了正要给他细细阐明厉害劝说一番却见他那张略有郁气的脸上渐渐有了神采。 这变化很慢但到了最后林冲那张脸顾盼自雄简直可称得上是神采飞扬仿佛胸中块垒尽消只剩一股快意。 “好举棋不定或取生舍义都只是困入泥潭渐至窒息而已这般挣扎丑态岂是大丈夫该为?1 李俊闻言不禁奇道:“林将军一向隐忍温吞能耐得住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一面。” “林兄从前一向只是困于时局而已他困的次数太多了好在我梁山不是个让英雄自困的地方。” 石秀笑了两声思索道“不过这种打法大头领只有一个他在江南还是荆湖。” “都不在。” 李俊摇头“但这个计划确实是大头领把我们一个个找上亲自谈下来的” 石秀一摆手:“那就不用再说了大头领就算不来也必然委派了他所信任的人。我们被分到这边就只要抛掉顾虑冲出重围1 片刻之后这里船队调转船头东行而去。 没过多久沙洲周围就传来轰隆的炮鸣之声又有黑烟滚滚在烟雨之中传开。 战声飘到岸上飘过无人居住的村落飘过荒田飘到了另一条大河河面上官兵主力的船队之中。 船上主帅是江南节度使杨温但他所统领的已经不只是地方兵马原本的江南水师只派在各处巡查而这主力船队之中全部是换上了边军中的精兵强将比从前机警了不知多少。 炮声刚刚传来的时候杨温匆匆走出船舱还没有确定炮声的具体方位却发现大船已经调整好了方向顺流而去。 他仔细一听炮声从沙洲那边传来指挥船队调转的果然是选了一条最快的道路。 “那张横、张顺、杜兴等人貌不惊人倒真是知机。” 杨温正在暗自赞叹之时身后船舱之中又有七八名英挺不凡各具气度的将领走出。 当先一个“小李广”花荣侧耳倾听耳廓微动道:“官兵的炮声节奏之外还有另一种炮击的节奏战声极烈。” “自从我们来支援节度使之后江南反贼一向吝惜炮弹这次的攻势如此猛烈必定是粮食见底想要做最后一搏了。” 杨温闻言抚须说道:“既然如此或许将他们彻底击溃的时机就在今日了。传我的号令命道官、术士、橹手、帆手不惜法力药石全速前进。” 他一想到纠缠日久的反贼可能今日就能彻底剿灭不禁心怀激荡往甲板上连行几步就要登上船头好等之后靠近战场的时候第一个目睹江南反贼的惊惶。 他身边的副将连忙举起一把大伞为他遮挡风雨。 就在这时风中飞过亮晶晶的一片光芒。 杨温大叫一声从船头上滚落下来总算他武艺不凡舞出一片泼风似的刀光只有左肩被打出一个血洞。 他的副将却也倒霉连滚落的机会都没有直挺挺的站在船头但雨伞和身子都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 细碎的亮光穿透铁甲和血肉继续打向船舱被诸多将领齐声大喝的音波挡祝 定睛一看那居然只是一些晶莹剔透的冰珠音波震荡之下冰珠粉碎化作飞散的粉末。 众将跳到船头前方观望只见大河中央一叶小舟逆流而来。 船上诸多弓箭手张弓搭箭一片蝗虫般的箭雨覆盖过去。 白袍飘动的方腊站在那小船之上仰条向天吸了口气无数利箭向他落下的过程中速度渐渐放缓箭头上被冰封冷白的冰霜迅速向后覆盖。 他再一吐气停滞半空的箭雨便如同鱼群般惊散开来胡乱的朝着官兵的大小船只上射落回去。 官兵船队上一声声沉闷的巨响传来各级将领统帅麾下士兵调动魔道浊气所有船只之上都仿佛升起一层乌黑云气箭雨不能侵入纷纷被弹开落入水中。 船头上的花荣手挽强弓搭上了一支长达五尺金光闪闪的雕龙利箭。 他手里这一把大雪射雕弓能在漫天大雪茫茫不辨之时一箭射穿雪云直取云层之上的金雕最善于破除冻气之流的防御法术。 仅是弓弦拉紧的声音就叫周围能够听到的士兵都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脊背头皮发麻。 他弓开七分时左边“百胜将”韩滔双手各藏着一个三角纸符握成拳头对着方腊的方向把拳头一碰。 方腊背后顿时浮出两个肉眼难见的小鬼青皮皱脸爪子尖利一个把手插在他双耳之中一个叽喳怪笑奋力往他后脑里钻。 这种小鬼不是用活人魂魄炼制的而是韩滔用道门高人所画的鬼图苦心观想叫做“烦恼鬼”“失聪鬼”。 到了一定境界足以白日显形后要修炼者服下至阳法酒坐在会自然发光的矿石之中忍受八万四千毛孔刺肤之痛。 如此才能把小鬼练得非阴非阳不怕雷法阳光又不怕邪术血气能在浊力滔天的魔道战场上来去自如飞行绝迹。 右边“天目将”彭玘张开双手两只肉掌里面掀起肉皮掌心里居然各长着一只眼睛。 那眼球纯黑瞳孔纯白一眨之下就能叫前方的人视觉异常分辨不出任何颜色所见之处全是灰蒙蒙一片所有立体景物的方位也都会出现偏差。 若是功力稍弱一些的被这眼中邪光一照更是会当场失去平衡天旋地转。 彭玘在战场上的时候等闲三五百个骑兵遇到这种法术都得被当场弄得败散溃逃。 就在两人的法术同时落在方腊身上时花荣的宝弓拉满一抹金光离弦而出仿佛钻到了空气里面消失不见再一眨眼就到了方腊身前。 他们三个的配合不假思索天衣无缝显出百战精锐的强悍之处而周围其他将领挥动兵器发出的隔空气刃也是恰到好处紧随在花荣的利箭之后有的贴水飞去有的钻入水下有的临空劈斩不留半点生门。 可方腊只是两袖往外一拂身上就荡开一圈光波同时七窍发光扒在他身上的小鬼便惨叫一声化为青烟。 邪眼之术被光波反推回去彭玘缩回手掌攥着拳头只觉得掌心里有钻入骨髓似的剧痛。 众将的气刃无论水上水下被这光波一荡立刻泯灭唯独花荣的金箭威力不足要方腊亲手捏住箭身才得以止住来势。 “箭艺非凡1 方腊赞了一声折断金箭“可惜今日就算有一百个花荣在这里你们这数万大军也过不去。” 他不曾喊叫声音却轰传到官兵的大船之上。 “你是方腊?1 杨温站了起来怒不可遏身子节节拔高“梁山的反贼就派你一个过来也想拦下我们救下沙洲的高托山?” “三军听令一起运转功力激发法咒护持船身。” 他源源不断的接收周遭浊气肌肉贲起骨骼也被撑得更加粗长变的身长丈余身上的盔甲一起变大盘踞船头扬刀大吼。 “碾过去!!1 众将调度浊气一起攒功官兵的大船发出怒龙般的嗡响压开水面激起大浪不断提速撞向前方。 大船所过之处船尾十几丈长的一段水面都来不及闭合有明显的凹陷尾迹。 杨温肩头的伤势已经被肌肉挤得闭合起来手提大刀威风凛凛虎视眈眈地俯瞰着那一叶轻舟。 他的兵将被边军处处比下去无话可说但对面的反贼也敢这么小看他只派一个人来实在令他怒火中烧难以自持。 周围的花荣等人箭已上弦戟也扬起只等着方腊杀上船头的那一刻。 天下没有哪个高手能以一己之力拦尽数万名百战不馁的魔道悍卒唯一的办法就是刺杀主帅以求扰乱而已。 杨温已经下定决心就算他们真处于劣势也只凭自身支撑不要其他兵将来援叫其余官兵大舰竭速赶往沙洲务求先剿灭了那群反贼再说。 但在官兵那些庞然如古之巨兽的大船靠近到一叶小舟三十丈以内的时候方腊头顶上方浮起一颗紫黑色的圆珠。 花荣等人的视线瞬间不由自主的集中到了那颗珠子上。 那圆珠深邃无比仿佛是太多太杂种类的矿物太过浓郁的元气全部凝缩于其间只是存在于那里都给人一种移不开眼睛的重量感。 毕竟整整一库的上品神砂法酒才能够炼成这样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 汴梁城除了皇帝的宝库之外陈希真、刘永锡、云天彪他们原本都在汴梁有府邸尤其是陈希真麾下的诸多道官个个都是敛财的好手府库之中的上品丹石不在少数。 公孙胜只以为关洛阳把皇帝宝库之中的丹石用尽就已经骇然失色他却还不知道关洛阳把查抄的各大道官家产之中最上乘的一部分神砂矿丹也全部都挑了出来。 先用天魔功不分种类不辨行属把那些法酒丹石全部吞噬殆尽化为天魔真气然后又从天魔真气转化为最容易被人吸收利用的无为真气。 只不过就算是经历了这样的吞噬、炼化、转变依旧没有办法将丹毒全部去除近似无为的矿物元气之中还隐含着海量的魔道凶毒。 所以最后关洛阳并没有把这部分矿物元气凝聚成直接给人服食的丹药而是炼制成了——用于兵解的无为魔珠。 兵解之术不是消化而是一种若即若离的融合可以调动其中所有力量也可以重新取出。 方腊可以尽情调动魔珠中的力量等到肉身承受不住其中的丹毒时再将魔珠取出丹毒是神兵的一部分自然会随魔珠离开他的肉身。 肉身复原刹那之后就可以再进行第二次的兵解、运用。 羽化百龙道场是框架炼化道场中百般杂气为“龙珠”的法门才是未来之身十年苦心孤诣的果实。 杨温他们虽然不知道那无为魔珠是什么却本能感到不妙主动从船头跳下杀向方腊。 众人还在半空方腊伸手一推他们就只觉得身上前扑的力道被逆转过来。 顷刻之间诸将全被推回了船上。 虽然这种手段伤不到他们可杨温心中已经莫名的慌乱了起来。 为了抹平心中的惊慌他向身边花荣等人说道:“不必惊慌此贼最多打的船体有所损伤不可能拦下我们所有人。” “只要三军功力运转不绝船体就不会崩散这反贼终究只是做无用功而已。” 不错此世从无在平坦地势上以一人之力截得住万军去路的先例。 “凭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把数万魔道精兵全无遗漏的拦下来?” 那一天方腊也曾经这样问过关洛阳。 关洛阳送了他这颗魔珠回答他:“别的地方不行但那里是江南。” “天下再没有哪一个战场比那里更适合你了。” 大河上魔珠兵解入体。 方腊低声笑道:“没错这里是江南啊而你们都在水上1 他双掌一按滔滔大浪放缓江河寂静往他这里撞过来的船变得像在陆地上行驶一样。 大船硬生生往前滑了数十丈碾开凝滞的水面几乎撞到了方腊身前才终于止息。 但下一刻广阔的水面柔化流水肆意散开泛起千百个漩涡此起彼伏的浪涛拍在一艘艘停滞下来的船身上。 拦住数万精兵就算是有魔珠的方腊也做不到但他不需要拦那数万人只需要拦住几十艘大船几百艘小船而已。 用他最擅长运化力量的宝日月心经借用江水之力。 这条大河短暂的分为了上下两层下方潜流依旧滚滚而来而上层的水流则逆转而去。 所有的船只都剧烈的摇晃起伏。 花荣失手将箭射在了甲板上杨温几疑身在梦中。 他们看到方腊前方的河面上横着裂开了一条线。 那条线连接两岸线中没有水因为本该向那里流淌的河水已经全部倒卷化作了逆推官兵大船的湍白巨浪。 大河逆流万军皆退。 荆湖北部群山之间。 梁山支援的五千兵卒各个都背着大袋的粮食与当地的义军会合之后还没来得及分发粮食就有官兵追杀而至只好仓促撤退。 官兵的大部队追到山中正要冲上山坡忽然警觉。 将官们纷纷勒马喝令士卒列阵运功风云色变的魔道浊气汇聚成一尊尊法相庇护在军阵之间。 只见前方山顶丛林间飞出一座九阳金钟。 林中的公孙胜在法坛之上披散头发狠命摇动他师尊的玄黄吊挂。 二仙山纯阴之宝与龙虎山纯阳之宝发阴阳之气对撞。 一撞如钟响二撞如破锣。 三撞之下官兵中的大将、道官仿佛听到一声来自山体的嚎哭。 地脉微微晃荡山坡崩塌。 好好的山峰朝向官兵的这半边缓坡全部崩塌下来泥石横流冲撞军阵。 兵将合力扫开了大部分的泥石洪流力保自身无伤等到尘烟渐散的时候依然有土壤碎木等蔓延到他们脚下积累的足有到膝盖那么高。 前方的那座山就像是被劈了一刀一半垮了另一半还好好的立在那里中间裂开的地方形成百丈高的峭壁。 峭壁之上公孙胜气喘吁吁瘫坐在地。 张万仙手持木杖左手将魔珠按在眉心兵解入体右手木杖向下一指。 积累在士兵们身边的土壤霎时间变得湿润起来碎裂的木块枝叶就地生根抽枝发芽。 但这回长出来的却不再是原本的树木品种而是无数绿幽幽、泛着毒腥气的荆棘发臭致幻的紫色怪花。 周围的土地因为万千草木的畸生在看似平坦的地面以下形成了众多高低不一起伏不定的空腔。 有骑兵身子一歪就失足翻落在了深坑里面连人带马四周土壤掩盖过来又恢复平整根本看不出变化只有土底下沉闷惊恐的呼叫声能证明刚才那一幕不是幻觉。 张万仙调动着魔珠中的力量支撑着他持续施展出大面积的法术。 东方乙木青龙真形在山林云海大地尘烟之间穿梭飞腾龙吟声声不绝身上洒下无数青色光点畅快无比。 “荆湖北部多山带上九阳神钟、玄黄吊挂再由你去主持那就没有人可以在你的战场中轻易脱身。” 关洛阳把魔珠交给他的时候曾经这样说过。 到那个时候关洛阳的神色并不全然是预测、命令而是信任和请托。 我相信你们可以做到这种事。 你们便请一定要做到! 张万仙接过了魔珠也就是留下了自己的承诺。 “贫道会不负所托你会去哪里?” 关洛阳笑道:“我负责守家等你们回来庆功。” 该断江河的已断水倒流。 该撼山岳的已撼山成林。 但或许该守家的才是最难的。 “盟主。” 峭壁顶上的道人无视底下的大军喧嚣只是低语“不要让天下的人失望啊1 千山之外地势开阔平坦的荒原之上。 关洛阳小心翼翼的放下一个刚搬过来的山头直起腰来瞧了瞧又把那山抬起来挪了挪位置严丝合缝。 “哎大功告成。” 他伸了个懒腰浑身是汗若有所觉的回头看了一眼。 “放心上一次没打死他这一次我是不会失败的。”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移来天关赌贪嗔 “梁山居然派出所有的兵马去驰援各地?1 四面青山隐隐驻扎在大河边的一座营寨气象森严鸾铃声声其中主将姚平仲刚刚接到了来自各地的消息不禁大喜直入帐中向皇帝参拜谏言。 “官家如今京东东路空虚若是我们长驱直入先夺回汴梁再搜剿了京东东路这片反贼的根基余下各路反贼便是无根浮萍决计没法苟延残喘多久了。” 这个姚平仲也是边军的一路大将发须皆是浓紫色泽长脸大耳颇具异象尤其是那一把蓬松胡须长达数尺散乱而盈盈放光很是惹眼。 边军三十万分布驻扎在宋辽边界名义上全都由韩世忠统领但因为等了多年都没有真正兴起对辽国的战事所以韩世忠平时调度最多的也只是离他主帅底邸较近的界河大营。 而这个姚平仲麾下的数万兵将原本就驻扎的远一些与韩世忠等人来往较少是皇帝从边军之中挑出来最无二心的臣子。 不过盘坐在大帐中央雪白熊皮、锦缎蒲团之上的皇帝听到他的建议之后脸上也没什么喜色只淡淡瞥了一眼说道:“梁山分出这么多兵马都是哪些人统兵关洛阳去了哪处战场这些事情都探明白了吗?” 姚平仲连忙弯腰说道:“各地都有道官密探密切关注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 “那你就等消息传回再来建言。” 皇帝挥袖让他退下闭目静静修持起来。 姚平仲应了一声头也不敢抬弯着腰一路退到帐门外去了。 约莫不到一个时辰之后他又来到大帐之中手捏数封密信讲起最新的战况。 听到江南、荆湖各有顶尖高手以山水之势断后当地的义军已经突出重围撤向京西皇帝微微皱眉。 听说韩世忠领兵一路南下入两浙区域皇帝当即开口说道:“两浙那里是不是有杨志他们统领的一支边军?” 姚平仲说道:“是官家还特命末将的义弟持天子符令在那里做监军。” 皇帝说道:“让他们把边境精锐从两浙撤走向京西穿插过去配合江南、荆湖的边军兵马分割战场准备阻截各地撤退过去的反贼人马。” 姚平仲连忙说道:“是把他们麾下的那支边军从两浙全部撤走吗当地战局本来已经胜券在握这样一来只怕又有变数?” 皇帝说道:“韩世忠不过四万人而已下两浙或许还要去广南这两地反贼已然疲不可支两地节度使的混编兵马总计却超过十四万粮草充足炮石满仓让他们密切关注韩世忠动向不要正面出击只做骚扰固守拖延难道还做不到吗?” “官家英明稳重这自是不难。” 姚平仲两手一拱语气缓慢诚挚满满的腹有良谋将要敬献君前的作派“只是连日以来两浙及各地都有捷报频传虽然江南等地有反贼突围但也不过是利用山水形势侥幸逃亡而已末将看两浙军心可用或许” 皇帝叹息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看朕用你只是忠心可用不是用你的眼睛更不是用你的脑子你明白了吗?” 这段时间边军历经变故韩世忠走了姚平仲却成了天子近臣得到看重自以为可以大展拳脚好报答君上没想到皇帝居然是这么个反应不禁露出惶恐之态连忙请罪。 其实前世的皇帝也曾经看这个姚平仲勇武不凡忠心可嘉更有感于他的赳赳气魄指派他选拔锐士抵挡金国大军结果他一战之下把诸多宋军锐士都葬送殆荆 如今的皇帝自然不可能再听他的什么高明谋略去做决策。 皇帝又问道:“九月下旬的时候辽国有消息说耶律延禧要退位让贤禅让皇位具体传位的日子应该也就是在昨天朕派人去探禅让大典上有无波折探子回来了吗?” 姚平仲从手里那叠密信里面取出最下面的一封道:“也是刚来的消息大典当天好像没有什么波折只不过耶律延禧病的更重了那天是被抬着过去的。” “新帝是个陌生面孔不是我们从前所知的辽国权贵但是辽国都城之间有些荒谬的流言有的说他们的新皇帝是辽太祖附身有的干脆说是辽太祖本人辽国的一些重臣对此等流言推波助澜似乎乐见其成。” 皇帝取过那封密信细看看着看着低声自语:“不过区区两个月居然还真让他做成了耶律延禧怎么连那些反贼都不如” 捏着那封密信的皇帝陷入了沉思。 梁山派出去支援的各路大军之中都没有关洛阳的踪迹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是在朝廷兵马往汴梁、京东东路这条路线上的某个位置等着。 为了能够及时支援各地的义军维护住天下义军的军纪名声选择自己带少得可怜的兵马扼守大后方去硬扛有皇帝坐镇的朝廷精兵。 ——这正是之前皇帝想要看到对方做出的“不智之举”。 比起有所取舍只接应几支重要义军割地而治的方式眼前关洛阳所选的这种无疑更加极端为了名声或者说为了某些让皇帝嗤之以鼻的坚持把自己置身于极大的不利中。 皇帝简直想要笑他也真笑了笑着说:“拟旨派人去辽国都城向辽国借将1 “什么?1 姚平仲惊得瞠目结舌。 宋军的信使以最快的速度在两日之内把天命皇帝的书信送到辽国的都城。 最近才焕然一新的辽国朝堂之上辽国的文武群臣听到这封国书之时露出了跟姚平仲如出一辙的表情半张着嘴眼神都有些呆滞了。 但他们不需要像姚平仲那样飞快的掩饰而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发出了大感荒谬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宋国的皇帝是失心疯了吗?” 耶律得重捶着自己胸腹笑道“黄金万两牛羊千对就想借我大辽的勇将去为他们平叛不如干脆回去对你们皇帝讲我大辽愿借十万精兵帮他治国看他肯不肯?1 朝堂上的其他大臣听见这话笑声更加响亮了。 然而高踞皇座之上面如铁灰的辽国新帝并没有跟他们一起笑反而仔细的端详着那封书信。 有些人察言观色也就渐渐止住了笑声。 兀颜光上前一步先说道:“陛下我们有谍子传回消息宋国反叛的人其实已经被皇帝的兵马逼的四处流窜大后方都已经空虚了。他们皇帝的胜利指日可待却发来这样的书信可能是另有阴谋。” 新帝说道:“你还记得当日救走韩世忠的那个人吗?” 兀颜光说道:“听说韩世忠也已经成为反叛者的一员救走他的应该是关洛阳的手下吧。” “不错。” 新帝道“他只派一个手下都能在我们面前救走韩世忠这样的一个人就算他兴兵太快根基浅薄后方空虚爱惜名声战略上做的愚蠢了一些只要他自己还没有死又有谁能安心?” 兀颜光恍然道:“所以宋国的皇帝不惜向我大辽借将就是为了多添几分让那个人逃无可逃、彻底败死的把握。” 耶律得重道:“既然如此他们斗得越久对我大辽越是有利区区万两黄金在这样的大事上不值一提我等更应该袖手旁观才是。” 新帝一笑:“袖手旁观太过保守是庸才所为。朕的勇士要敢于创造更大的机会他有荒唐心敢请莫非朝中就没有大英勇敢应?” 辽国武将都知道这是他们太祖皇帝这段时日相处下来深深被他气魄折服此刻只听了这只言片语就涌起满腔热血。 众将当即主动请命兀颜光的声音浑厚嘹亮压过众人。 新帝笑道:“也正是爱卿亲去才能当此重任。” 他随后亲口点将自兀颜光以下又有阿里奇、宋明玉、天山勇等共十四员猛将稍作准备连夜出发。 兀颜光更是被他赐下了裂唐鞭。 这杆铁鞭长五尺八寸鞭身分十二节护手处雕刻狼头狼眼中是两颗天然碧绿晶石握柄如同狼身本来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随身兵器传承两百年被历代宗室高手、辽国皇帝祭炼是辽国一等一的重宝。 耶律延禧虽然昏庸无能也就是仗着有这件重宝三分威能护身叫耶律得重等人不敢妄动直到等来了他们的“太祖皇帝”。 兀颜光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得到这件宝物感激涕零听了新帝的几句嘱托之后接了新帝的一封回信当晚就带人启程。 对于这些人来说日行万里只是等闲事有宋国使者引路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去的比信使来得还快等到他们面见了那个荒唐的宋人皇帝之后就被一道口谕挂了些宋军的官职在身在帐前听用。 翌日这路大军就浩浩荡荡开往汴梁。 自从调回边军之后皇帝一直隐藏身份连代表天子的仪仗、大纛也没有命人重新制作展现出来但是这一回他不再隐藏。 大军所过之处无论日夜天空中都隐隐约约的有五色云雾涌动尤其是清晨日出前夕和黄昏日落之后五色云霞发光绚烂无比士气极盛。 直到他们在这一天的上午来到荒原之上。 这里按照朝廷曾经绘制的地图应该是一片平原可供数万骑兵肆无忌惮的奔行而去。 可是现在那里居然整整齐齐地列了一排山峰都是不到百丈高但山势极陡峭的峰头齐刷刷地立在那里。 三军将士越是靠近那些山峰的阴影就越显得巍峨高大也越显得突兀不谐。 山峰的成型并不是大自然从别的地方搬来一些泥土往这一堆就算是成型了而是大地漫长的演变源于深层地下的形变在地表上断裂隆起抬升形成各种各样的山头。 山是有根的。 有着让人可以习以为常自然而然能看出来的根基而这些山没有! 这些山峰的边缘处反而有着明显拱起的一圈泥土是重物压坠形成的痕迹痕迹甚至还很新。 那圈普遍只有几丈高的土坡泥土还都是湿润的还有新鲜的没有失去生机的大量青绿草根混杂在其中。 这样突兀的群山越是靠近甚至仅仅是到了十里以外的时候就已让人感觉好像它们随时都会倾倒下来甚至可能是维持着完整的模样滚过来。 还没有人发出号令大军前进的速度就越来越缓慢马蹄沉闷、密集直到近乎停止。 所有人都有些茫然的注视着那一道人造的天险。 如果是自然造就的群山他们现在大概都已经坦然的前进。 一两座山峰可以用炮火轰塌三四座山峰可以再加上道官施法花些时间使其解体。 再怎么不行也可以翻过去穿过去反正山只是死物而已山体滑坡泥石流之类的东西终究有其限度只能是山峰的一部分罢了。 但现在 这些山已经证明了它们全都会动啊! 无根的山可怕更可怕的是人的联想山已经违逆了天地的常理那山内有什么山后又会有什么呢? 无论是兵卒、将官无论是姚平仲还是兀颜光他们都对这场战争有过很多预想。 那些预想或让他们期待或让他们紧张或由他们的自信出发或由他们的谨慎而来。 但无论哪一种在兀颜光等人的想象中都应该是能够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慢慢发烫的。 可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这场战争双方似乎已经会面即将开始的那一刻居然会是这样的。 沉默。 在这种沉默里面兀颜光忽然开始审视起一个问题。 以前皇朝气运体系下朝廷针对个体高手往往是从心念上着手以浩瀚无边的红尘浊染汇聚大军的心念冲击其精神。 这种手段其实很难杀死个体高手但是会污染仙道的纯净诱发魔道的隐患压制左道的法力所以往往很快就会以个体高手的主动退却、避让为结局。 而魔道复兴之后大家都有了一个共识。 在有踏入宝骨神魔的大将统御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一个高手能以一己之力击溃三万以上的魔道精兵。哪怕那个大将只是勉强踏入这个层次。 因此任何高手要想做成左右一国大局的事情都需要依托军队他们可以是军队中必不可缺的部分可以是最重要的尖锋但不能完全等同于军队。 强者的存在感从来都是处于那种既重要又不够重要的地位他们都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自己的潜意识里也认可这样的地位。 以至于到如今都没有人见过一个认认真真不焦躁不急切的为了“一人敌万军”做准备的顶尖强者到底能把准备工作做到什么地步? 有其他选择的人往往不会愿意拿自己的命去做这种试探。 没有了其他选择的人又往往没有机会去做准备更因为没有前人的经验所以他们还未必知道这个准备该做在什么地方准备丹药?准备神兵? 今天终于有一个非仙非魔非左道的人给他们看到了这个答案。 ——未见真身三军止步! 在这沉默中皇帝坐的御辇纱帘动了动传出一个音量不高的命令。 这个命令接力式的被传递出去一个传一个一个传十个十个传百个音量从平淡变得高亢情绪也从沉默攀向沸腾。 “开山进军。” “开山!进军1 “开山!!1 大军再度前进荒原在马蹄之下颤抖起来。 皇朝气运、魔道浊气汇聚成庞大的黑云遮天蔽日黑云之中又流转着五彩光芒。 姚平仲忽然惊叫一声身不由己的飞上高空只觉得浑身的气运和功力都跟外界的黑云、彩光交融比他本身庞大的不知多少倍的力量通过了他的身体带来了令他五官变形、无声呐喊的剧痛负荷。 他就像是一根管子要把无形无质的东西暂且塑造成一个固定的形态但是他这根管子还太脆弱远远不够。 于是姚平仲身边的几个得力部将也已经全部飞起紧接着辽国的天山勇等人也相继飞上高空。 那天山勇精修的军荼利明王法相在背后刚刚涌现出来就被汹涌的黑云浊气扭曲失去了原本的形态陌生的魔道浊气源源不断的灌入他体内再涌动出来。 唯一还留在地上的兀颜光察觉不对背后锦袋中的裂唐鞭一抽震散不久前附加到身上的宋军气运。 但他离皇帝的车辇太近了。 裂唐鞭刚刚扬起鞭梢就被纱帐中探出的一只手握住了。 “将军你是朕特意借来的大将岂可临阵退缩?” “你” 兀颜光只觉得一股无可比拟的巨力从铁鞭上传来把他甩上了高空。 彩色光辉和黑云浊气纷纷涌来。 众多大将在空中连接成一个近似人形的框架有了兀颜光当头部魔道浊气和皇朝气运终于可以混合起来在这个框架上附着成型。 皇帝的法相高度足足膨胀到了五十丈正下方就是皇帝真身的车辇。 宽大之极的黑色龙袍从皇帝法相身上垂落下摆处连接着翻滚的黑色浓雾缭绕在全军之间。 大军冲锋靠近了前方那些山峰的时候这尊巨大的法相统御着全军浊气陡然身子往前一倾。 那法相两只大手垂下从军中各自捞起几车炮弹比先锋部队更早一步砸在了前方的两座山峰之上。 好几车专用于龙王尊炮的炮弹被这两只巨掌直接引爆爆炸的威力混合着巨掌碾压之势化作庞大的冲击力把那两座几十丈高的山峰推倒碎成巨浪泥沙向前滚滚流去。 若是单用炮轰绝轰不到这么细致。 这两座山峰中间还有一座山头。 皇帝法相双掌一合往前一推纯凭法相之力把这座山头轰的离地而起在半空中碎裂向前抛洒。 去掉了这三座山峰之后就打开了勉强可供骑兵通过的缺口。 前方铺洒的那些碎石残骸以魔道精兵的骑术足够攀登上去或避让开来。 皇帝的法相已经看到了在那浓浓的尘埃尽头关洛阳单手抓着酒坛痛饮的样子。 区区山峰而已你做再多的准备也只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泥巴和烂石头。 别人会因为浸润在群山之间的心神异力产生活山的臆想自己吓自己。 但朕不会 “青山亦如纸不足以做你的护甲关洛阳我来杀你了。” 皇帝法相的右掌向前探出浑身浊气涌动手臂极限拉长手掌膨胀的更显狰狞一掌劈去。 下方骑兵浊气连成一体如同横推的一道生铁城墙也将要奔到关洛阳面前。 关洛阳没抓酒坛的那只手向前一伸。 地下忽然有深青色的圆珠飞出穿透表层的浮土穿透刚才那些洒在地面上的碎石沙土飞向他的手掌。 深青色的圆珠是一连四颗从左到右。 除了刚才被皇帝法相轰碎的那三座峰头之外还有靠西面的一座山峰之下也飞出了一颗圆珠。 这四颗圆珠刚刚飞出四大块地面同时凹陷。 谁能想得到山峰正下方居然会有地坑陷阱?! 这四座小山能立在地面上全靠关洛阳这四颗碧落魔珠操控重力撑持不坠。 汴梁城中七十二个日夜不眠不休也才练成八颗魔珠而已四颗无为四颗碧落。 碧落魔珠一举建功地面上奔驰正急的魔道骑兵通通坠落下去。 四颗魔珠在关洛阳掌上一旋如同一圈深青色中空圆轮迎向空中的法相巨掌。 轰然巨响庞大的法相身子往后一挫。 “青山如纸只是请你们进门的战书罢了。” 关洛阳摔碎了酒坛放声大笑。 “你们这群不长眼的来今天我一个打你们全部!1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魔龙吞帝日月昏 本章节内容出现错误请联系站长处理。 站长的联系邮箱在顶部或者底部。注意请告知书名以及章节名字才能及时定位错误。 站长在此感谢热心的书友啦!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气吞山河冷民骸 在那七十二个日夜里辛辛苦苦凝练魔珠的时候关洛阳也在不断思考上一次跟天命皇帝他们交手的经历。 天命皇帝的实战应变还算可以但也就是马马虎虎的水平并不被关洛阳放在眼里。 他的根基倒是浑厚又有气运法门加持统领兵马之后借三军浊气只会更强但是等到魔珠炼成这方面的些许差距也算不上难以逾越的天堑。 真正最棘手的其实就只有那梦幻迷离无视防御的一刀而已。 关洛阳苦思冥想察觉到那一刀的意境其实跟陈希真的最后一剑颇有些相似之处加上当初他就曾经从陈丽卿那里问到一些太清天星论的功法只因为那是邪道不曾急着参研借鉴。 有了思路之后他就从那篇功法的脉络出发琢磨出了一个封镇那道刀气的法子。 “让朕煎熬?1 天命皇帝的肉身化作刀气在关洛阳的封锁之下无法再凝聚成人形但他的神魂还可以显露出来在关洛阳的心海水面之上现身哈哈大笑。 “你这是自寻死路!以身为炉固然使朕的肉身暂且不便运用但也意味着朕只要呼应内外牵动外界的三军浊气发动攻势。” “内外联合之下任何一次浊气攻势都将是你无法闪避的。” 伴随着皇帝在心海中发出的笑声关洛阳体内积聚成团的迷离刀气疯狂躁动不断冲击四颗碧落魔珠形成的封锁牵制着关洛阳的功力。 而在外界覆盖方圆数里的三军浊气汹涌聚集而至甚至从那个大坑里面从那个大坑的另一边源源不断的将更多魔道浊气吸引过来。 那数万大军被浊气牵连引导着也顾不得再畏缩于地形阻碍。 他们的素质与从前梁山击溃的那些地方兵马大有不同即使是姚平仲等主将、猛将已经没了依旧有一级一级的军官自动向上填补、指挥。 这些人从军阵之中分成多路兵马绕过大坑试图从其他山峰之间地势低洼处翻过这道险关。 “该动手了1 关洛阳的声音如吟如啸悠长无尽的声浪从浊气之间冲出扩散到山野。 轰隆!!! 一枚炮弹射出炮膛砸向那些正向着山坳间穿行的骑兵被他们连成一体的浊气挡住在半空中就炸裂开来。 火光汹汹却没有能够伤到下方的甲士。 然而这第一枚炮弹只不过是飓风来临前从枝头飘落的一叶征兆罢了。 紧随其后的就是成百上千枚炮弹齐轰过去。 这些兵马真是百战精锐虽惊不乱齐运魔功依旧努力撑起了浊气屏障。 那幅场景就好似是半空中有一层隐形的灰黑护盾平行于大地若隐若现望不见边际每当有炮弹落下的那一块地方护盾才清楚显露出来。 宛如灰黑晶石的护层之中掺杂着充斥魔道韵味的赤红纹路死死地抵挡着那些炮弹的攻势。 可这些炮弹轰得过于精准、密集威力又大的惊人很快先头部队就筋酥骨麻支撑不住有不少炮弹如同漏网之鱼落下炸得好些人马翻滚出去撞在山坡上。 其他人发觉越是往前炮火越凶连忙收拢队形急急后撤方便聚拢功力。 后面大军之中有火炮营的手搭凉棚眺望那些山间炮弹的轨迹推算出梁山兵马的火炮阵地立刻命众人挥舞令旗发号施令。 上衣单薄肌肉鼓胀的力士们推动着炮管炮座使得炮口转动方向那些中小型的炮倒还好说但凡是威力巨大如龙王尊炮之流炮身狰狞还布满了法咒雕饰。 每一尊大炮都要十几个能力举万斤的力士围在周遭一起发力才能尽快完成转向。 火炮营的士兵们抓住一尊尊大炮中后部位的摇杆绞盘奋力转动齿轮咔咔作响转轴慢慢转动使炮口渐渐抬高把方位调整的更加精细。 大军中的火炮轰响划过长桥般的黑烟轨迹砸落在最侧面的几个山头之间。 不消片刻就把那两三个山头打得破破烂烂行将垮塌硝烟火光弥漫而起。 等到官兵的炮管滚烫不得不歇一歇换另一批火炮准备的时候梁山方面的炮声已经彻底消失了。 天命皇帝的气运感应而至催引浊气各级的将官都心有所感被催得更急官兵略作调整便要依照之前的计划还是从那些山峰相连的地势低缓处越过阻碍。 就在这些人靠近过去的时候空中炮火再现换了个方位发射过来却巧之又巧的砸落到炮兵营地之中。 有道官及时出手挡下但空中炮火如织越来越多炮弹炸开之后不只有寻常的铁片射出、毒烟散开居然还有丹砂迸溅破除法力。 眼看炮火落下火炮营的校尉等人大惊失色吓的三魂丢了两魂亡命逃窜。 火炮营的辎重被炮火引燃连绵炸裂在官兵的大后方掀起一团团巨大的焰光。 “怎么会?!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火炮如此密集的火力毁了一批后居然还能有一大批?1 难以置信的惊吼被爆炸声淹没。 偏僻的山地之间凌振眺望着官兵炮兵营的景况指挥手底下的人把射程拉近。 这种能够形成一定规模火力覆盖的火炮梁山其实也根本凑不出两批来。 从头到尾都只是同一批而已是从之前的炮兵阵地飞速转移到了这里。 小一些的火炮自不必说那些大型火炮的炮身都被分成了一节一节的炮身下方连接着模样古怪的野兽四足。 就算到了现在还有这种炮车机关兽从山间接连赶来它们自动的凑在一起将身躯相连炮身之间的种种布置居然也可以契合起来天衣无缝能承受得了炮弹出膛的威力。 偃甲机关的神奇之处真可谓是巧夺天工。 关洛阳留给凌振的人手极少不过千余人而已但这些人只需要负责调整轨迹、填充弹药人手就显得绰绰有余了。 连搬丹石炮弹箱子都不用他们自己搬自有躯干如同箱子的机关兽在一旁相助。 微光莹莹的丹石在这些箱子里面堆积的如同小山。 汴梁之富足冠绝天下虽然这种财富之丰沛并不是完全体现在粮食方面以至于光是清点汴梁的粮食也无法支撑天下义军的活动。 但是汴梁城里另一种意义上的“粮食”却实在是太够用了那些精炼过的丹石正是魔道功法的资粮在官邸豪宅、禁军军备之间盈仓盈库数不胜数。 其中最上品的极少但即使是中品的乃至于下品的经过凌振的指点调配之后混合原有的炮石炮弹也可以打出惊人的威力。 火石炮弹如同绵绵不绝的流星火雨呼啸着破空而去接连轰炸在军阵之间。 这样大规模的炮击就算是有凌振的指点也没有办法做到全都精准落在军阵范围内。 不少炮弹落在人群稀疏的地方或者干脆落到骑兵已经转移一空的位置炸得荒原上的土石崩裂地面颤抖。 但大多数的炮火还是在那数万兵马上空炸得魔道浊气翻腾不休黑浪横天起伏不定。 这数万大军都被牢牢的阻隔在了群山的另一边。 只有稀薄的魔道浊气汇集到关洛阳周围根本撼动不了他。 “引你入体另一个因素也就是为了要最大程度的把你和军队的力量分割开来。” 关洛阳的双眼似阖非阖心海之中显出他自己的形影。 那是青气构建的形象连一根睫毛一根头发都是青气所化也是他精神力量的汇聚。 这道身影有长袍披覆而下周围浮动着无数丝线状的电光盘坐在心海之上比对面天命皇帝的神魂大了许多。 他单掌探出阴影笼罩住了天命皇帝的神魂使其难以动弹。 电光从关洛阳五指之间不断劈打下去轰击在皇帝身上下方平静的心海水面也燃起金红色的火焰焚烧着他的魂灵。 “凭那些火炮能挡得了多久?” 天命皇帝双掌向上撑起诸多电光脸色晦暗哈哈哈的讥笑道“你不用虚张声势其实你以身为炉也不过是将朕勉强困锁而已神魂上看似一掌探出实则已是你的全力。” “你要先将朕的神魂炼化才有机会炼化刀气但朕的道心历经空幻虚实的淬炼已是天心凭你敢跟朕比拼心智魂念之坚?1 关洛阳眼帘低垂俯瞰着他:“你的刀气里面纠缠着诸多苦痛怨恨你并没有能够将它们深入的粉碎炼化仅是以寒凉的心境来调度就这样的态度你所体会过的痛苦又能有多深?” “你自称的所谓淬炼又能到什么程度呢?” 关洛阳的身影微微前倾“你为什么不敢品尝那些苦痛怨恨将它们彻底的吞掉呢?” “朕只是不屑而已。” “是吗?” 关洛阳前倾的越来越低身影发生了异样的变化。 青色的长袍飞扬起来仿佛化作了片片修长而厚重的羽毛而他的躯体也在拉长变成一尊蜿蜒盘旋的庞然大物。 那披羽之龙盘旋在心海上空降下越来越密集的雷霆龙晴所视下方的火焰也灼烧得越来越炽烈。 是吗? 是吗?? 是吗??? 漫长的回音持续震荡在龙行之处天命皇帝的魂灵被困在当中如同置身于雷火交织的无间地狱之下。 “啊!!1 天命皇帝的额头迸现出了一条裂缝分叉的细纹撕裂了他的面孔蔓延到脖颈之上。 可怕的痛苦让他忍不住发出嚎叫整个魂灵都在发抖。 但他依旧在奋力的撑掌抵抗着雷火。 “朕不会死在这样的地方我不会死” 这不是无意义的狂吠而是天命皇帝在剧痛颤抖之下也不曾失去的自信他笃定还会有转机出现。 那是与他互相忌惮也互相需要的人——赵匡胤。 如果他死在这里赵匡胤就要独自面对一个能够吞掉大宋皇帝的梁山之主。 如果天命皇帝毫发无伤的战胜了关洛阳也绝对不会是赵匡胤乐见的事情。 所以天命皇帝直接问辽国借将那封借将的书信名义上是交易字里行间也仅仅只是在讲交易的事情但实际的意义赵匡胤不会不懂那是邀约。 他索性主动邀请赵匡胤来旁观这一战。 诸将不足为凭只有自己亲自到场才能够做出明确的判断。 心海上天命皇帝仰头发出嘶吼被碧落魔珠封锁的刀气在一片迷离的彩光之中如同凝结了一般从原本的躁动变得沉寂。 沉静凝实坚硬发光。 那光爆发式的绽放开来如同一次最彻底的燃烧。 没有烟没有火只有浓郁到如同熔化的黄金疯狂膨胀冲击着碧落魔珠的金光。 外界关洛阳的身躯晃动了一下嘴角溢血。 “好机会埃” 有个声音在这稀薄的黑气之间悠悠的传来“你小心朕要打你一棍了。” 咚!!! 刹那之间满空浊气崩散。 青天朗日白色的云朵也在向远处逃逸如同扩张的湍白波澜露出中央一蓝如洗的天空。 关洛阳左手一抬挡住了那顶向他心口的一棍。 棍与掌的交击只是一声闷响。 但悬停在他身边的天师飞剑八风铜鼓无为神剑千金神兵等全部发出一声剧烈的震响朝着四面八方飞射出去。 关洛阳的身影一退千丈。 气流暴动裂开一线真空荒原地面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际被撕开长长的一道焦痕青草成灰土壤隐隐融化。 “朕原本以为你只是沽名钓誉而已想不到你真的会为了你那些军纪为了各地的义军做出这样的事情。” 赵匡胤提着一根灿金龙纹的棍子穿的还是一身辽国皇帝的常服踏上了这片荒原“可惜了你这样心软是成不了帝王伟业的。” “原本只要有所取舍至少也能固守一方说不定割土而治成就了诸国并立的局面朕对那样的场景还有些期待呢。” 赵匡胤笑了笑。 毕竟那更像他熟悉的时代荆南、武平、后蜀、南汉、南唐等等当年宋朝开国的老对手也都是被他一一平定的手下败将。 这一回再不会有一个有机会骗他服丹害他提前飞天的亲弟他可以慢慢的做完这件事情彻底展开两百年前的雄心宏图。 关洛阳左手抬着闭目不动。 “看来是真的完全被牵制住了吗?” 赵匡胤抬起脚步忽然眼神微动转头看去。 风中传来一个老道士抱怨的声音。 “老朽好不容易在茅山躺下了安安稳稳待在土里林灵素你这厮也该知道道人爱静居然跑去挖我的坟。” “我也是被人从坟里挖出来的这个世道还不曾静下来我们能清静得了吗?” 两个道士结伴走来。 那个年纪大些的抬头看了看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想不到还真是大宋的太祖皇帝老朽也受了赵宋几代皇帝的恩德虽然最近两个不争气但要来打太祖唉” 林灵素淡淡的说道:“你清醒一点不一定是我们打他说不定是他揍我们。不过反正关洛阳只要我们扛一刻钟而已。” 赵匡胤笑道:“既然知道不敌何不臣服于朕?你们三个身上都有我大宋皇朝气运的痕迹想来也曾经是心慕王化之人只不过被如今这个皇帝弄得寒了心吧。” “朕却不同你们该知道朕的事迹南征北战平定乱世奖励农桑肃清吏治罢黜支郡、强干弱支、内外相维、三年一易、设置通判等等朕曾经开创盛世也会再开创盛世与朕同行青史留名如何?” 第三人从东面走来手提一杆大枪。 “太祖皇帝枪棒无双名传数百年文治武功卓绝至今曾经是卢某最最钦佩的一位人物。” 赵匡胤眉梢一动:“哦?那么” “可惜1 卢俊义大叹道“自从造反之后卢某好像才真正活了过来真正长了眼睛看到了这个世道。” “咱们大宋你们这些皇帝啊称贤能称武勇易黄河贻祸千年纵皇亲开市吃人不过都是百姓的灾劫罢了。” 他枪缨一抖“为了大宋子民请太祖皇帝去死可好?”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红尘灭法千谲波 话音未落卢俊义手里的长枪已经往前一荡。 那斗大的枪缨如同怒扬的龙鬃短剑般的枪刃在荡出这个枪花的瞬间残影层层叠叠内外交错真的如同千瓣莲花凭空生长了出来。 刚猛凌厉的魔道气劲就如同忽然炸碎的上千枚花瓣从卢俊义的枪头炸碎了出去形成铺天盖地的气劲暴雨以远远超过了声音的速度击穿空气到了赵匡胤的面前。 每一瓣枪影气劲在这种极致的速度加持之下都拥有几乎可以斜着击穿一座山崖的威力。 嗡!!!! 蟠龙棍在赵匡胤的手中旋转起来棍子的两端因为蕴含着太过沉重的力量动得又太快在开始旋转的一刹那就把空气炸出了火光包裹着棍头。 这根棍子化作了一面厚重的、有着许多繁复纹路的圆形金光大盾而大盾之上还燃烧着凶猛狂放的气焰把所有来到他身前的枪影气劲全部砸碎、砸偏。 赵匡胤的眼神却并没有落在这些枪影气劲之上而是仿佛穿透了自己的棍影圆盾一样清清楚楚的锁定着卢俊义的身影。 在他的眼中似乎可以看到卢俊义的胸膛之内有两颗紫黑色的魔珠正相互绕转释放出浓烈无边的魔道气息为卢俊义的功力做出蓬勃无绝的叠加补充。 ——无为魔珠! 魔珠里面毕竟有着大量的丹毒魔性对于追求纯净的仙道高手来说这种东西只会影响他们的发挥有不如无而像方腊、张万仙这样的左道之人用起来倒是毫无妨碍。 但本世界的强者之中真正最适合运用这种魔珠的还得是肉身强大、风格炽烈修炼到宝骨神魔以上的魔道中人。 有着两颗魔珠兵解入体的卢俊义可以时时刻刻做乾坤一掷挥霍着远超本身修为上限的威力。 那暴雨横空般的枪花一闪而逝他整个人的身影已经随着一个钻枪向前的动作仿佛驭龙而行贴地遨游在地面上压出了一道宽达两丈深达三四尺的长沟。 当他的枪尖已经刺中了赵匡胤的长棍中心一点发出叮的一声的时候在他背后正有大量的土壤碎草向着长沟两边崩碎飞溅。 这一刻卢俊义的枪尖跟赵匡胤的手掌只隔着一根棍子的直径。 只要有半分的偏差卢俊义的枪刃就会从蟠龙棍上滑擦过去刺穿赵匡胤的手掌。 然而赵匡胤五指平摊已经先一步摩擦着棍身让开了数寸重新握棍。 一切的变化快到了仿佛是时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凝滞、放缓等到赵匡胤的动作完成了之后才重新开始流动。 金光连闪快逾电光的两击。 赵匡胤手中的棍子先以虎口前方棍体较长的那一端重重的砸在了卢俊义的枪身上在枪身微微晃动弯曲的时候较短的那一端棍头又从下方磕碰了上来。 两击之下卢俊义这一枪上的力道就几乎已经全被打散枪头高高的向上弹起整杆大枪出现了一个如弯月般的弧度危险而又饱满。 卢俊义的双眉扬起眼中燃起了惊赞的斗志。 这种应对手段简直是神乎其技! 赵匡胤的实际速度并没有比卢俊义快出多少但是因为他选择的动作过程都足够直接腕指运动的距离、长棍两端的位移远比卢俊义端枪摆臂的过程要短。 速度相似的情况下过程越短完成所需的时间当然越少所以就好像在速度上达成了碾压一样。 能够在卢俊义的枪势影响之下完成如此巧绝人间的操作足可以证明现在的赵匡胤比起当初刚刚被唤醒连肢体都显得僵硬的状态已经是天壤之别。 两百年前枪棒无双打遍天下的实力终于开始在这两百年后的人间流畅的展露出来。 就在卢俊义眼中斗志激燃的时候他猿臂舒展仿若是把自己的手臂当做一条粗大的绳子此刻绷的笔直拉扯自己的那杆大枪身子猛然向后退了一大步。 那杆枪原本已经弯出巨大的弧度枪头歪斜向上但被他这么一退一拉枪身已被拉的与地面平行。 他这一退退的仿佛是未卜先知一般因为就在他退的瞬间赵匡胤刚好进了一大步。 两人的动作简直是完全同步风景在他们身边飞速地远去卢俊义一退百丈赵匡胤也是一进百丈。 实际是卢俊义先开始退但赵匡胤追的太紧使得两人的动态在任何旁观者眼中都分不出一点时间上的先后。 相互之间的间隔也只是缩短了微不可查的一点点。 “退得好!!1 赵匡胤也是微觉惊讶想不到对方居然应变的如此得当。 在撞破空气暴退的同时卢俊义双手虎口一前一后按压枪杆手臂从松弛如绳的状态骤然收紧枪刃微微一抬直取赵匡胤的锁骨正中位置。 赵匡胤本来身体前倾追击面对这样的一枪只凭格挡止不住冲势的话必被贯穿躯干避无可避。 说时迟那时快他手里的蟠龙长棍也双手抄起斜着往上一顶。 卢俊义的长枪是倾斜向上刺过来蟠龙棍居然能刚好点在长枪的枪杆之上从斜侧面把长枪顶得更往上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棍头摩擦着枪杆枪刃硬生生是从赵匡胤的脖梗侧面擦了过去。 卢俊义的长枪一晃一缩长长的枪杆好像在那个瞬间于他的虎口之中消失殆尽手里只留下一截短剑似的枪刃。 一吞又是一吐枪杆再现枪刃暴突而出直扎敌方胸膛。 赵匡胤的棍头一摆刺入枪缨之中硬压枪杆。 转瞬之中卢俊义已经换了千百种出枪的姿态他的身影所过之处几乎没有一寸空气能够在纷乱的长枪轨迹之下留存全部被打成了一片真空。 气浪先是猛烈的向外扩散在他们的身影离开之后又把周围的碎屑杂物急速吸扯过来发出尖锐的气流声。 如同大浪起伏呼嘭!嘭!嘭!的将真空的区域陆续闭合。 但卢俊义的枪没有一次能够真正碰到赵匡胤每一次出枪之后都只能再退一次争取更多出枪的机会。 他们枪棒交手的过程看起来就是两道噬咬不休急晃而去的残影。 但这两道残影是越来越靠近关洛阳的那个方向或者说是卢俊义在不知不觉之中被逼向那个方向。 天地之大四野八荒魔道高手更可以飞天入地想要后退的话有千百个角度万千种路线。 偏偏赵匡胤的棍法挥洒之间隐隐约约之中已经占满了这广阔天地的后路。 那一根金光灿灿、精雕复饰的长棍到了赵匡胤的手里就如同希夷之间似有若无的千首龙王将一颗颗等待着血食的砺齿龙头盘踞在每一条路线上使人不敢踏入把卢俊义逼的只能往这一条路上走。 林灵素神容整肃身边乳白色仙气缭绕仙歌琳琅化作雷霆雨雾飘洒。 电光悠游而缓慢伴随着纯白雨雾飘过之处空中便现出战鼓雷动一尊又一尊的纯白神将浮空而立。 电光刺啦轻响着蜿蜒过地面地上就长出一座又一座三尺高下的纯白神台手持鞭、锏、锤、凿、琵琶、火轮、芭蕉扇、大令旗的。一尊尊灵官从这些神台之上走下。 神霄大雷琅书号称是天有九霄神霄最高能够感应诸天府神将、仙道灵官假借纯正雷霆仙气化出神形讨伐万敌。 从被挖出来之后这还是他首次施展出这个层次的雷法而事实上就算是当初一手振兴道官体系的时候他将自己的雷法推动到这种层次也只有过那么两次而已。 “神霄至圣诸神听令!!1 林灵素并指向前眼珠、嘴唇皆如同水银色泽浑然非人口中轻轻吐出一语却有天雷呼应炸响。 “去1 赵匡胤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右边一尊纯白神将扬起手中同样纯白色的方天画戟对着自己劈了下来棍头略微一偏就将那神将击穿。 然而神将胸膛被破方天画戟照旧劈下在赵匡胤额头砸出一大片火光电流。 赵匡胤脸色一沉棍子微微一转就将整尊神将搅动成围绕着蟠龙棍旋转的雷电漩涡浑厚的魔道修为冲入其中将雷光彻底的驱散泯灭。 他长棍一横又接住了卢俊义的一枪却发现棍与枪碰撞的地方两侧各有神将浮现一刀一剑同时斩来。 这些神将灵官全部都是纯白雷光所化自然也可以随时身化雷光行动。 如果论纯粹的移动速度无论是卢俊义、赵匡胤也绝对不可能以肉身追上雷电。 所以无论他们交手的动作有多么变化莫测这些神将灵官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插手其中绝对不会误与卢俊义碰撞。 纯白的雷光闪烁急驰映的赵匡胤和卢俊义脸上的光影变化不定他们的交手依旧剧烈但那些神将就像是雨点一样密集的出现在他们周围不断的向赵匡胤发动攻势。 更加麻烦的是这些神将灵官不像是普通的雷法一样只有一击便后继乏力。 如若赵匡胤不能彻底的将他们驱散的话那么即使是打断肢体洞穿躯干他们也还是会像真正的武将一样再度出招每一招都是没有质量拖累的雷电之速。 挡在赵匡胤前方的活人只有卢俊义一个但是他却逐渐的有了面对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敌人的感觉。 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百般阻碍向前递出一招都有千残雷光来纠缠。 刘混康那里全然不同于林灵素的另一座法坛已经成形。 这个法坛没有什么仙气灵光只是显得古老沧桑甚至老若蛮荒。 哪怕实际上这就是刚刚从泥地土壤之间点化出来的青石依旧能透出一种历尽岁月青苔层叠的意韵。 青石堆成八面法坛六十四个瓦罐生成按部就班的分布在法坛之上鸟篆虫文刻满了这些瓦罐和青石。 刘混康手拿玉尺望准了远处赵匡胤的身影隔空一敲。 叮! 不知道哪里传来玉石相击的声音六十四个瓦罐从外圈向内圈依次升起袅袅青烟。 青烟朦胧了刘混康的身影他虽然好像还在这里却又好像已经置身于另一方天地半边脚在幽冥半边脚在仙乡只有一线灵光看着人间。 玉尺上叮咚流泉轻响伴随着不知是幽魂还是古仙的赞歌。 “玄阴摄魂三斩法箓吾奉上清大道君急急如律令1 刘混康的声音也变得古奥朦胧起来隐约看见他拿起玉尺连斩三记“一斩天魂断绝二斩地魂幽泉三斩人魂泯灭。” 所谓天地人三魂分别指的是人对外界的学习、认识、联系人自身逐渐锻炼、成长完备的种种感知能力以及最初的从婴儿时代开始的基本思维能力。 赵匡胤正在激战之中突然眼睛一眨变得迷茫起来。 “什这是么害敢朕身” 天魂一断他脑海中千头万绪学识紊乱居然语无伦次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来。 突然他脚下一歪好好的一片草地在他脚下传来的触感好似是踩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泥潭之中。 地魂沉沦如同慢慢的向着九幽黄泉滑落六感纷乱触感不再真实操控蟠龙棍跟卢俊义的长枪相撞时他居然从自己的棍子上感受到了浓浓的甜意紧接着是无比的辛辣。 雷光神将被棍头打碎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嗅到了极致的香味香到令人觉得五脏六腑都隐痛了起来。 天魂地魂都受到干扰他依旧在出棍但紧接着他眼神空了一瞬间仿佛自己已经不复存在。 茫茫天地浑然不知何物。 卢俊义抓住机会抖擞精神嗔目低喝霎时间魔道浊气有滔天彻地之势。 广阔蓝天之上又莫名凝聚出暗沉沉的乌云狂涌疾走天光骤变日色昏晦四周景物模糊地面抖动如波浪。 “彻地令!!1 大地开裂喷出岩浆火光跟卢俊义自下而上划出的枪头轨迹重合一处大地倾斜隆起的巨力似乎都凝聚在了这一枪之中击中赵匡胤的身躯将他挑上半空。 雨点般的雷光来到周遭密密麻麻的神将灵官身影不分远近不分兵器种类一股脑的向着被挑上半空的赵匡胤扑杀过去。 仙道兵道的三大高手已经在这一刻竭尽所能! “成功了?” 林灵素心中没有半点放松回忆起关洛阳当时跟他说的话。 “如果皇帝跟赵匡胤一起出现那也不用多说他们并肩上我们也并肩上。” “如果他们之中只出现了一个那么在我对付了那一个之后你们要帮我拖住另一个人。” “后者若是皇帝还好说他根基虽深战斗意志也就那样但若是赵匡胤的话嗯好在他不可能有皇帝级别的气运加持光凭他自身的根基你们尽力就可以了。” 林灵素全神贯注的看着被雷光淹没的那道身影突然间他发现了其他的不对。 卢俊义脸上的神情出现了剧烈的变化额头上的一根根青筋凸显出来嘴巴慢慢张开嘴唇绷紧牙齿森白毕露已经露出了少许鲜红的牙根似乎在嘶吼却没有声音。 只是他那上挑的一枪上明显爆发出了更加庞大的力道枪杆已经有了细微不堪重负的声响传出。 倏然林灵素听到旁边传来一声闷哼。 刘混康朦胧的身影颤抖起来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六十四个瓦罐上的青烟剧烈的燃烧迸发扭动崩散。 法坛和瓦罐上的所有字迹如同即将溃散的灰烬渐渐不成形了。 下一刻诸多的雷光也被劈散了那是一道飞出纯白雷光的玉色光华。 宽厚的青玉斧飞旋不定环绕着赵匡胤徘徊不去金棍抵挡在枪尖之上。 本该三魂尽乱的赵匡胤将棍子往前一压。 卢俊义手中的枪居然再也无法产生第二种变化直接断折了枪颈枪杆尽碎枪头倒射回去击穿了他的右肩。 赵匡胤从空中落下卢俊义一言不发无为魔珠落到他双掌之中两拳握住以拳代枪打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地面的熔岩火光迸出更多裂缝火浪冲起十几丈高碎裂的地面一块块歪斜随着他的拳法枪法冥冥之中驾驭着这些倾斜的力量撞向赵匡胤。 赵匡胤的长棍往前一压迫近了卢俊义枪法中的种种变化从边缘处擦过卢俊义的拳势就将他左臂之上的力道震的溃散了大半。 这一棍打中卢俊义的左肩他左边的肩部尽碎整个人被砸入崩裂的地面之下。 赵匡胤踏上地面向前走了一步。 把天地人都化作泥沼般的玄阴摄魂三斩之法在他身边搅起千百种诡秘幽微的波纹但又被他这一个跨步的动作撞的逆转回去。 刘混康能够感受到那是比他的天地人三斩法箓更加复杂幽深的东西红尘欲海万种毒瘴已经反过来充斥于他的咒法之中让他无力做出任何一点避让。 林灵素长啸一声纯白仙气帮刘混康镇住法坛双臂张开大袖飘扬整个人也化作了驾驭神雷的仙鹤一般神将灵官的种种虚影加速蔓延出来参差错杂团团围困。 玉斧衔接到了蟠龙棍的一端。 帝皇挥斧一斧破尽万般雷霆所有的神将灵官影像溃散成纯白的雷电如同密集的丝罗蛛网形成一个立体的构架高达百丈。 电光漂浮在天地之间凝固了那么一个瞬间。 林灵素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浑身难受至极。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每一寸雷霆都受到了针对那不是简单的以力破法而是在之前的短促交手里已经寻找到了他雷法的破绽。 如果说皇朝气运法门只能用来爆发式的轰炸那还算什么左道之路的极致? 皇帝统御着气运统摄着万丈红尘那本是无形无质的力量也是天地间最诡谲的力量运用出来的时候根本不该被人感受到。 只有在失败的那一刻才会惊觉自身已经被红尘染透欲念牵扯无处不是破绽。 “朕已然复原如尔等何足道哉?” 此间再没有人能够阻止赵匡胤长吟之后向关洛阳挥出的那一斧。 辽阔的天和地如希如夷无可察觉如海如天积欲无边的幽深乱气汇聚成似有若无的大势伴随着那一斧向着关洛阳的头顶殛下。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剥开风尘取神物 轰!!! 这一斧子击中了关洛阳的额头关洛阳的身影立刻从头部开始崩裂开来如同出现了无数裂纹的瓷器。 但任何一块行将崩射的碎片都还无法逃过那一斧的威力。 玉斧将这道身影一分为二斧刃几乎垂到了地面碎片被震散成了粉末漂浮在半空而烟云般的粉末之间犹有许多细小的乳白色电光微微闪烁。 这显然不是正常血肉之躯被击溃后的表现但赵匡胤似乎早有所料。 三里开外的荒原之上凭空浮现出一道竖立着的玉色斧痕。 大团的空气骤然在这一道裂痕周围扭曲、释放电流四散。 玉色的裂痕飞速的向前推进又是一次空气皱缩、扭曲然后空气破裂、电流扩散的异象出现。 顷刻之间又有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空气屏障被破开。 轰轰轰轰轰轰轰!!! 那道裂痕曲折突进一口气破掉了九层扭曲光线的无色电墙。 雷光幻术彻彻底底的被这一斧斩破露出隐藏在空气之后的真容。 ——两名生有鸟嘴的纯白神将振翅而起驾着关洛阳向远方飞速避让。 林灵素在正式出手之前早就动了些小手段把关洛阳的真身先隐藏起来悄悄撤去至于依旧立在原地的那个关洛阳不过是他捏造出来的一个假身。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想到赵匡胤身上居然还能够有那么浑厚的皇朝气运加持更料不到皇朝气运法门在一个开国皇帝身上能够被运用的多么细致入微又大气恢弘。 三人被击溃的时间比林灵素预计的还要早得多。 赵匡胤更是能够通过假身与幻法之间的联系一举破除了九重曲折的雷光幻术找到了关洛阳的真身。 只凭剩下的两尊仙雷神将又怎么挡得住赵匡胤的攻势? 他只是将金棍玉斧向前划了个圈空虚的圆形轨迹里面就传出巨大的吸力似乎一瞬间有无数纠缠不清的浊念丝丝缕缕扭结成索从那个圆圈里面探了出来缠到了两尊仙雷神将身上。 人心的念头能有多快呢。 至少需要带着关洛阳一起飞行的两尊仙雷神将根本逃不过去。 纯净的仙道法力弹指之间被污染两尊神将的手肘、膝盖、肩头、脖颈上都出现了大量黑色的污痕且正在急速蔓延。 陷入了腐化发黑状态的两尊神将凝固在了半空。 赵匡胤根本等不到那些红尘浊念将两尊神将和关洛阳拉回来他主动一大步跨出身影凌空飞渡以气吞山河的凛冽威风狂猛的向着关洛阳靠近过去。 白光一闪拦截在他前方。 银白的血水从林灵素十指之间洒出每一滴银血都在空中飞快的膨胀拉长变成扁平如玉板的符箓。 千百道银白色的符箓层层叠叠参差不齐的横亘在前方。 乍一看去如同一面正在不断扩张、边缘处不太整齐的银盘。 边缘处的符箓数量最多显得更厚更密而中心处的符箓则因为林灵素体内鲜血用尽诞生的速度慢了些就显得较为稀疏。 体内已经无血可用的林灵素浑身都在迅速变得僵直、灰白只剩下右手的拇指与中指凝聚最后一丝法力向前弹出。 “神霄正法灭枢神雷!” 音波从他的指尖绽放从这面银盘的中心向边缘扩散也向着赵匡胤扩散过去。 道家神雷其实分为雷和电两个部分之前林灵素施法的时候是雷电齐出都奈何不了赵匡胤何况现在这只有雷音声波没有电光霹雳的攻势。 赵匡胤根本不把这点音波放在眼里但在一刹那之间他忽然感受到这音波的频率至少经历了上百次的调整变化。 从原本对自己毫无妨碍的状态变得像是要能够渐渐引起自己四肢百骸的共鸣。 天地万物看似静止其实任何一个物体都有它自己的固有频率。 无论多么坚硬的物质如果被找到了这个频率然后由外界引发共振的话那么再要去摧毁它就会变得异常轻松。 灭枢神雷就是这样的道法! 这种法术要林灵素耗尽体内的汞血仙精才能施展出来只有一次机会。 他如果在之前赵匡胤跟卢俊义缠斗的时候施展出来很有可能被赵匡胤警觉躲避过去只有等到局势倾危的这一刻才能够去赌赵匡胤的自负轻敌。 事实果然如此。 因为之前没有把这道神雷放在心上等到赵匡胤察觉危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 嗡!!!!! 音波从银盘之中绽放如同一个直径与“银盘”相等的巨大光柱向前轰出。 地面被打出一个半柱状的深沟在这条深沟的范围内原本存在的草叶、土壤都崩裂成了肉眼无法分辨的极小微粒。 如同一片昏褐色的烟龙向着光柱尽头的极远处茫茫然抛射飞扬而去。 赵匡胤的身影悬浮在这个光柱之中眉头慢慢的拧在了一起浑身的衣甲须发都变得模糊起来了那是证明他身上果然出现了共鸣振荡的迹象。 头顶的金冠玉簪碎成飞灰身上的衣袍也撕开一道道口子。 但他的肉身要远比这些物质更加坚韧就连头发也只是从最末端有些微崩裂的迹象。 音波还在调整越来越靠近那个致命的频率。 符箓银盘射出的光柱也因此变得更加浓烈使赵匡胤的身影。被强光淹没难以辨认只隐约看到有一团小小的黑影还悬浮在里面。 而这一团黑影始终不灭甚至还在逆着音波向前。 “玄阴摄魂天魂通一!” 刘混康从崩裂的法坛上跳了下来跌撞了两步手里的玉尺指向林灵素。 天魂共感他身上的残存法力顺着冥冥中的联系移转到林灵素身上。 林灵素的手掌动了动拇指一弯四指轮弹而出。 与此同时两颗紫黑色的魔珠从岩浆火浪之间迸射而出一前一后接连砸在那团黑影子上。 音波的光芒变得更加剧烈终于连这一团黑影也看不见了。 就在这个瞬间音波之中传出一声异样的轰鸣。 金色的棍子突兀的伸长前端变得粗大至极狠狠的撞在了银白符箓形成的圆盘之上。 只是一击就硬生生撞碎了那些符箓棍子最前端的直径已经变得比林灵素整个人还要庞大把他撞飞了出去。 “你们还真是为了他竭心尽力这一招能让朕也觉得有些麻烦啊。” 赵匡胤的身形显露出来左手持玉斧挡在背后拦下了那两枚魔珠右手的金棍撞飞了林灵素之后长臂一挥将远处的刘混康也砸得横飞出去。 粗大无比的金棍前端高高扬起凶猛的砸入那片流淌岩浆的崩裂地面之间。 金棍两侧的几块土地被砸的弹上半空火浪汹涌赤红的岩浆如同大地被砸出了鲜血。 地下传出一声闷哼震响出手硬扛的卢俊义被砸入了更深的地方。 “果然是你!!!” 天空中骤然坠下一道身影踏在金棍的前端。 韩世忠盔甲之上还沾着不知什么人的血迹披风飘扬手里一把断刀吞吐着暗沉的刀芒。 他看着脚下的棍体眼中流露出愤恨气怒之极的神情这一手正是当初伏击他的那个辽国高手所用招数。 嘭! 韩世忠重重的跺了一脚身影沿着金棍飞射而去。 黑色的澎湃刀气在他刚刚跺脚的地方凝聚成了一个脚印。 这个脚印并没有能够陷入金棍里面去但却暂时镇压住了蟠龙金棍的形体变化使其无法缩小。 眨眼之间他已经来到赵匡胤面前脚踏在金棍之上断刀的黑色刀光泼天一般盖了下去。 赵匡胤左手一震弹飞了那两颗无人操控的魔珠玉斧在掌中回旋磕开了密密麻麻斩向他头部的刀光右手将金棍往上一掀。 金棍前端暂时抬不起来但尾端纤细这一掀之下顿时让韩世忠不得不变换步伐。 他腾空而起头下脚上刀光粗细不一方向不论狂暴而周密无比的刀气不有半分间隙的袭向赵匡胤。 赵匡胤左手玉斧旋转不定甚至绕着手腕飞舞也能精准的碰上那一道道刀气的锋芒灵变无比右手奋力一振金棍前端的脚印被震碎骤然缩回正常的模样。 棍头一挑斧柄长棍疾动之时玉斧始终缠在棍头不去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牵扯住。 两三招下来韩世忠已经飞身落地胳膊上被斩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原来你的伤还没好?” 赵匡胤眉稍一动“看来关洛阳原本也没有安排你在这里阻拦你居然抛下梁山数万精锐赶到这边来?” “红玉兵法尽得我真传小处细节更胜于我在朝中时就算有官身她也不能名正言顺的真正统领一部兵马但梁山没有那样的规矩。” 韩世忠将断刀刀背在自己的伤口上抹过眼眸中如有黑色的恨焰“有她在的时候我总可以不那么理智。” 赵匡胤道:“你来这里也是因为料定大宋局势的关键还在于我们与关洛阳这一战的胜负所谓的不理智仍然是兵法上的绝妙判断啊。” 他啧啧有声叹了口气“唉你若是个忠心的臣子该有多好?” “皇帝都卖国你说的忠心是向谁?” 断刀沾染了主人的精血韩世忠再度挥刀。 赵匡胤的棍头点中刀锋刀光棍影交错在一处。 韩世忠的打法舍身忘我出刀的时候全无回寰的余地他的躯体似乎已经寄托在了刀上他的身影都混在了刀气之中。 赵匡胤的棍子可以在三五招之内就给他留下一处伤势但即使打残了他的血肉甚至击断他的骨骼那深沉如夜色的刀气也可以代替骨骼筋肉支撑着他的躯体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不会有半点迟滞甚至变得更加奇诡快绝。 赵匡胤的皇朝气运法门可以运转红尘浊念料定万般破绽没有破绽也能染出破绽但是韩世忠的刀法与兵法相合能将破绽变成绝杀。 之前击溃卢俊义等人只不过是十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而现在韩世忠一个人支撑的时间已经超过了。 那边两尊仙雷神将彻底消散关洛阳的身影坠地稳稳立住背对着这边的战场。 赵匡胤看到这一幕棍法中不自觉地夹杂出一丝恼意。 “卖国?愚夫之见!” “朕是要完成宋辽疆域合而为一的伟业天下臣民都将会是朕的子民你那些部下是为朕大业而牺牲朕会记在心头。” “日后朕重整吏治使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之时你那些部下的性命也不算是白费了可你今天在这里阻碍朕……” 赵匡胤的声音狠厉起来“韩世忠你是在阻碍一个盛世的诞生!” 韩世忠身披数十处创伤血迹斑斑但运刀的身形如同魅影来去对赵匡胤的言语置若罔闻。 可惜的是他的刀他的人终究也有极限。 赵匡胤恼怒之后棍法更重若泰山轰然一棍砸飞他手中断刀棍头斧刃已刺入他胸口。 “喝!” 韩世忠吸了口气肋骨闭合交错卡住斧刃双手握住棍柄魅影般的身法凝定下来双足分立滂沱而下的魔道功力呼应着大地的浊气。 但他立足刚稳只觉得地面下似乎发生了一场海啸。 地面都在颤抖四面八方无规律的炸裂从地下冲起一道道黑色的烟柱。 比他更加庞大的魔道功力在地底下冲刷而过混杂着皇朝气运的运转使他无法与大地有半点呼应。 赵匡胤眉目间冷若铁石推动了自己手中的棍子。 玉斧的刃口从韩世忠背后刺穿出来一截。 嘭!!! 赵匡胤的脚掌重重的碾在地面身影向前爆射推动了韩世忠的身躯贴着地面飞驰而去。 他的视线已经越过了韩世忠盯在关洛阳身上这一击就是要将韩世忠和关洛阳一起贯穿。 突然一股无处不在的重压降临。 赵匡胤眼中显出几许血丝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每一寸骨肉体内的五脏六腑全部都在这个剧烈的变化之中呈现下坠之势好像每一滴血液每一个内脏都变重了上百倍。 即使是以赵匡胤的魔道修为浑身被烧得只剩骨头都能复生此刻也不禁略缓了一缓。 而在此同时韩世忠的身躯陡然轻了起来加速朝关洛阳那边飞去。 于是本来已经贯穿了他躯体的斧刃有了一个被拔出的趋势。 赵匡胤岂能容忍韩世忠逃出一条性命哪怕只是多活那么一瞬长棍的前端已经刺入玉斧的空柄里面手腕向下一沉就要将他开膛破肚劈成两半。 刹那! 像是天地间的光影出现了一次毫无过程的切换其他地方的景色都还与原来的模样相同。 唯独关洛阳的身影成了这辽阔景色中的一个漏洞。 他已逆转了过来从背对着赵匡胤转成面对面的状态。 他的脸出现在韩世忠背后左手一掌按在韩世忠背上青气渗入硬生生的把赵匡胤的玉斧禁锢了一刹那。 下一刻关洛阳已经带着韩世忠脱身退去。 似乎因为元气的联系重伤之下昏昏沉沉的韩世忠听到了从关洛阳体内传出的惨叫。 那是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叫。 韩世忠听到的时候已经是那一声惨叫的余韵、尾声却依然能听出那种灵魂破碎的剧痛空虚感。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令他精神一振。 “赵桓……” “魂魄被我一块一块的砸碎了死的不能再死。” 听到关洛阳的答案韩世忠强撑着的心神一松嘴角刚勾出了一丝笑意就昏死了过去。 “想不到单纯的心意神魂之争他居然连这点时间都没能撑过去。” 赵匡胤沉声道“不过你也只是杀了他的魂灵罢了。” 关洛阳淡淡道:“确实。本来想把他烧成第九颗珠子的现在是来不及了他的刀气还在我体内虽然已经不再蠢蠢欲动但也并非我所能动用的部分。” “可是……” 关洛阳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又慢慢睁开“有没有第九颗珠子已经不重要了。” “在他被确认真正死去的那一刻我在这个人间就已经无敌了。” 赵匡胤道:“你莫非以为朕还是上一次交手的样子吗?朕的魔道功力已经恢复过来又身兼辽国的国运他又岂能与朕相比?” “况且既然赵桓死了大宋的皇朝气运散乱无归处也会有一部分来到朕的身上。” “他死你无敌?” 反问一声赵匡胤大笑道“两百年前还有个耶律德光可堪一战而如今无论两百年前还是两百年后朕都已是无敌!” 伴随着他的笑声天上泛起五色霞光。 苍凉而悠扬的龙吟响彻在荒野之上血色斑驳的凶残龙影在云中蜿蜒而动惨吟一声龙鳞乱飞散乱无序每一片龙鳞飞散消失都代表着大宋的皇朝气运衰灭了一部分。 这时一条苍老华贵的金色龙影在赵匡胤背后隐隐浮现龙头影影探入云中很快两条龙影一起降落下来化入赵匡胤的体内。 “哈哈哈哈哈你若未能杀他朕这一棍杀你轻而易举。” “你既然杀了他凭朕现在的气运加持你也过不了五十招!” 赵匡胤单臂抬起金棍的前端连带着那把玉斧疯狂的膨胀延伸超出了之前所能做到的极限。 只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那把玉斧已经庞大到了约有三十丈见方。 “朕一向算无遗策不过死在朕手中的皇帝也不是一个两个你这样的英雄足可以安息了。” 足可以轻松切割山头的巨刃对着关洛阳斩了下去。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关洛阳手中漫出一团青色元气托着韩世忠的躯体飘落到一边缓缓放下。 “我说无敌不是因为仅仅打赢了他而是因为杀他这件事让我心头微畅让我凝成了第九种势。” “用你们这里的话说我这一步走出去……” 他走了一步。 “就是神仙了。” 周天道场上穷碧落神凰浴火无微不至蜉龙之变默听红尘大摩天斩爆灵四蚀…… 魔龙吞帝! 九势合一虚空取神。 以我人生九种风景剥开虚妄取来称神之力!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定天下 关洛阳走出这一步之后原野上倏然变得安静了。 如同山岳屏风的硕大玉斧下压的速度骤然变得缓慢起来只是在一眨眼之后那本应该势不可当的玉斧已经彻底禁止停顿在了半空。 九势齐发并没有像从前一样显示出种种异象虚影。 只不过在他心神之力的笼罩范围内无论空气水雾尘埃草屑还是整片地面都仿佛与外界有了一种截然不同的质感变得清晰、充盈、坚固起来。 就好像是这一片区域内的自然环境成为了关洛阳这个“人”的附庸成为了他的一件工具。 然后他就拿着这件工具当做杠杆一样去撬动隐藏在自然表象之下的东西那是世界更深处的力量属于虚空、真空的至强元气。 关洛阳抬手向天弹了一指。 庞大的存在感无与伦比的寂静感凝聚在他手指曲起相扣的那一个瞬间。 当那一指弹出去的时候恍若惊醒了一场极度安静的幻梦原野上的所有事物重新流动起来。 关洛阳周围的土壤荡开了巨大的波澜磅礴的气浪朝着四面八方扩散绿色的草皮伴随着狂风而起伏。 半空中静止的玉斧发出剧烈而高亢的颤鸣轰然间向高空中抬升。 “什么?!!!” 赵匡胤神色剧变下意识的沉腕发力双臂按压棍身。 这个举动没能阻止玉斧的继续抬升只是造就了一声刺耳的破裂声响。 玉斧的空柄与金棍连接的地方瞬间绽放开了密集的裂纹然后彻底断裂开来。 斧刃高高的抛入云层飞速的缩小。 也不知道是因为玉斧脱离了赵匡胤的掌控本体的规模确实正在缩小。 还是因为它上升的速度太快距离越拉越长而在人眼之中显得飞快缩小。 总之只在一眨眼之后那曾经大祸临头般的玉斧已经缩成了一点寒星彻底消失在了遥远的云层之上。 地面上偌大的一根金棍也在急速缩小。 巨大的棍头因为回缩的太快周边的空气甚至来不及填补过去形成了一条长长的风洞气孔涡流嘶鸣而至。 关洛阳的实力显然远远超出了赵匡胤的预计。 之前他自以为身负两国的皇朝气运功力之浑厚已经无人可及才想要来一手大势压人奠定无可置疑的胜利。 可现在如果还想继续玩那种泰山压顶的把戏等于是把自己的破绽放大给对方看。 金棍缩小的过程中关洛阳一步一步走向赵匡胤。 等蟠龙棍彻底缩回九尺长短时他走了三步也刚好来到了赵匡胤的面前一掌拍了过去。 关洛阳手掌前方的空气瞬间散去唯余真空真空之中在他掌心的位置上绽放出一点难以描述其颜色的亮光。 似乎是微微发白的光辉又像是灰蒙蒙的晶体微粒即使是以赵匡胤的眼力也难以确定那到底是固体存在还是纯粹的光。 这就是关洛阳突破之后取得的力量可以称之为虚空元气也可以称之为真空神力。 曾有人以为真空就是空无一片连空气都不存在虚弱至极微不足道。 实则不然。 真空是世界的根基连整个自然世界的存在它都承载得住可想而知在那平静空无的表象之下到底应该隐藏着多么稳固而浩大的力量。 这种力量混沌昏昧不分任何属性混元至真。 哪怕关洛阳只是略微扰动了这份平静撬动了其中一丝当这一丝真空神力流入表层自然世界的时候依旧足以让整个原野大气里面都回荡起了近似雪崩的轰鸣啸响。 赵匡胤棍头一挑去抵抗这雪崩般的一掌。 金棍的前端没有直接戳向关洛阳掌心的真空神力而是顶向关洛阳的掌根处。 他避开了力量最强盛的一点但效果似乎微乎其微。 棍掌相接的第一瞬间整个蟠龙金棍就被对面传来的力量撑的膨胀了一下尤其是棍头处像开花一样被撑得裂开了八条缝。 裂缝里面传出浓郁至极的灼红光辉那是纯粹的动能轰击进去之后超过了这杆神兵的承受极限因而展现出来的热能光芒。 赵匡胤手背上青筋暴跳虎口开裂奋力地拧转棍身。 裂开八条缝隙的棍头当场碎掉了一节剩余的棍头螺旋式的钻刺过去避开关洛阳的手掌直取他的心口。 “受死!” 赵匡胤张口做出了吼啸的姿态眼角周围都被瞪裂了些许露出血红的色泽这一击虽然短促却实有一往无回、与天一赌的决绝气势。 关洛阳神情明锐岿然不动双掌一合蟠龙金棍的前端就被他双手生生夹住。 赵匡胤的步伐一顿关洛阳手势变化原本合拢竖立的双手变成一掌在上一掌在下双掌一搓。 螺旋而来的蟠龙棍立刻逆向旋转起来。 赵匡胤双手把握不住连忙松空十指以衣袖柔劲向棍尾侧面一拂。 衣袖破裂如蝴蝶飘飞间金棍横转过来赵匡胤双手推棍向前一撞正好拦住关洛阳笔直打过来的一拳。 皇朝气运加持的魔道功力与关洛阳的拳力僵持了一瞬间。 赵匡胤浑身爆发出耀眼欲盲的气运金光背后的地面成片成片崩裂下陷。 呈现出扇形的崩毁区域一路蔓延向后直到撞上了一座山峰。 沉闷的巨响之后山脚下便塌了一块。 这个崩塌的巨响传回赵匡胤耳边的时候关洛阳已经如幻影般轮换了一个拳头。 原本是右拳打出现在却是左拳砸上了蟠龙棍。 嗵的一声棍体断折赵匡胤如同一抹金色长虹射入山体之中。 “怎么会这样?!” 身体还在不断撞开山石土壤赵匡胤心脏剧烈的抖动砰砰的震响火热到几欲爆裂。 “朕也是武道上的天才朕也精心苦修朕更是谋夺了辽国全部的皇朝气运又得回大宋的部分气运如此层层累加依旧不到飞升的境界……” “怎么此人就能毫无征兆的突破他明明没能把赵桓的修为炼化为己用他境界拔升的资粮何在?!” 赵匡胤心中怒吼“这天理何在?!!” 两招下来他已经可以肯定关洛阳确确实实已经踏出了那一步达到了白日飞升的境界。 仙道尸解可以称尸解仙魔道追日可以称天外魔。 但这些都只不过是因为无法达到真正飞升的境界才无奈选择的道路怎么能跟真正足以飞升的仙魔境界相提并论? 但没关系自古以来的种种秘策记载中都提到过无论是姜太公、列子、子夏、匡章抑或荀况、张道陵等人但凡达到了飞升的境界最多不过再驻世百日而已。 百日之后就算自己再怎么不想飞升也不得不脱离这一方天地。 张道陵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当初地上道国的功业才不过是草创有了个萌芽而已假如能以仙魔境界压服世间何乐而不为? 可惜他想尽办法也无法拖过百日之限终究还是飞升而去。 只要赵匡胤能躲过这百日哪怕关洛阳将宋辽的其他敌对势力全都击溃也没有关系。 等关洛阳一飞升他立刻卷土重来那时候梁山其他人焉能抵抗得了他的蟠龙棍? 这个想法实在很美好。 逃避两个字只是刚刚想到就像剧毒一样在赵匡胤的心里蔓延开来疯狂的动摇着他的战意。 帝王心性本该要能忍人所不能忍逃避固然屈辱能换来大业成就的机会又何必放在心上? 当年汉高祖危难之中老父亲都被绑到了火鼎之上还能说出分我一杯羹的话来这样大的忍耐正可谓是天下为帝为王者的楷模。 可是…… 嘭!!! 金光缠绕的身影撞穿了这座山从山体的另一面飞射出来。 他脚下一只靴口边缘带着雪白皮毛、绣着黑云金龙图案的的靴子重重的踏在地面引起大地浊气的涌动共鸣滑出去一段距离后便硬生生挺住了身形。 赵匡胤终究是没有肯逃。 关洛阳追过了穿山隧道如同闪现般出现于赵匡胤眼前时。 断成了两节的蟠龙棍被他当成一对金鞭抓在手中缠绕着红尘浊念忽然爆发出铺天盖地的攻势。 不再是之前聚力于一点的棍法而是从一个人影变成几十个、几百个、上千个带着上千对断棍扑杀出去。 入目所及上下左右面前百丈的范围内到处都是赵匡胤。 令人眼花缭乱的众多赵匡胤飞快地扑击着他们的动势共同组成了一片一片的潮浪一叠一叠的海啸朝着关洛阳拍打了下去。 关洛阳一掌轰出一拳打去就可以轰退所有的身影。 可赵匡胤越挫越勇每一次的人墙海啸都比上一次的规模更大代表着赵匡胤动作之间分出来的残影数量越来越多。 那是金色的棍影以无尽诡秘幽微的角度寻隙攻向关洛阳。 两国的皇朝气运在他身边显化为两条龙影追随着他的身法若隐若现时分时合。 看起来就像是在人影组成的海啸之中有两尾巨龙翻江倒海徘徊不休。 赵匡胤的魔道修为离飞升的境界还有不止一步要走但皇朝气运法门此时此刻在他身上已经达到了左道中的第九重天。 自古以来天下的秘籍史册之中还没有记载过以左道飞升的人物。 可关洛阳都能当着他的面因为一句“心气略畅”就踏入更高的境界…… ‘莫非朕就不能吗?!’ “难道朕就不可以吗?” “今时今日此时此刻也是朕两百年来最强大的时刻朕就要打破左道的极致!” 皇朝气运是集众之念但左道法门的根基其实也在于修炼者自身的念头。 赵匡胤的气势越来越强大他的斗志、心念逐渐将那两条龙影中的气运杂念一寸寸的吞噬、粉碎彻底化作自己的力量。 皇朝气运中混杂的苦痛怨恨也无法摧毁他的傲慢自负宏图壮志被他理所当然的视为自己的踏脚石。 人影组成的浪潮甚至高到了可以拍散天上的云然后从天一样的高度砸落下来。 在这样的攻击之下关洛阳退后了。 他一步几百丈退了一步的时候赵匡胤的所有残影都镀上了一层金光显得更像是真实的存在。 后面的残影追上前面的残影从上空踏过然后又被更后面的残影踏在脚下。 一层更比一层快一层更比一层汹涌的蜂拥而至。 他退了两步的时候赵匡胤的残影数量开始缩减。 但是余下来的残影每一个都拥有无边的霸气他们身边的空间变得宽裕手里的金棍大开大合一举一动都仿佛执掌众生的律令无可违抗的砸下。 他退了三步的时候赵匡胤身后的残影已经寥寥无几。 赵匡胤的真身冲到了最前方身后的残影愈发淡去两条巨龙的影像也已经消失。 已经不存在龙与人的分别。 赵匡胤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到山和大地都要在他的脚下驯服他的气息也已经隐隐突破了那层界限迈出人和神之间的藩篱。 “哈哈哈哈果然朕……” “你好了吗?” 关洛阳神色净朗的看过来有一种奇异的超然“这就是你目前能做到的极致的呀踩着天下苍生万万子民的心登上最高处的感觉如何?” “你会从朕的棍头感受到的!” 赵匡胤手里的两条断棍轰然砸出。 关洛阳的身影向前一撞。 原野上陷落下去一个三里大小深约四五尺的大坑土壤被压得密实无比。 两条人影各自倒飞开来。 赵匡胤还在倒飞的半途中就看到关洛阳的身影已经遏制住倒退之势倏然向他追近过来。 两棍砸下换来一拳。 赵匡胤倒飞的速度变得更快。 这回关洛阳只是身子晃了晃就追了上去。 “我从你的棍法中感受到了。” 关洛阳一拳打了出去“主宰着万众的生死只需要将剥削放松一点就是天大隆恩若一时不喜也算降下天罚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仿佛人间唯一的主宰真是无上的欢乐啊。” 赵匡胤大吼一声想要站稳双棍交叉一拦又被击飞了出去。 关洛阳闲庭信步般走了两下身影如梦如幻追到他面前。 “这种感觉还真是相似呢。” “你这反贼不专注于与朕的战斗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没有当过皇帝但是你们面对百姓的这种感觉跟我面对你们两个的时候很相似呢。” 关洛阳笑了起来“圈禁在一隅之地如果不肯认错就将他一寸寸的敲碎让他赎罪。” “看到有意思的敌人就任凭他慢慢把自己拔升到巅峰然后打碎他的傲气显示自己的气度怎么样?我正在做的事是不是跟你们做的很像?” “你……” 赵匡胤瞳孔一缩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毛孔洞开亡魂出窍的恐怖危机降临。 “你不可能!!!” 他倾尽全力出招。 两节断棍跟摩天弄日的掌力凌空对峙。 野地之上有两颗紫黑色的珠子飞来。 高空之中有从遥远处回来的另外两颗魔珠。 肺腑之间迷离的刀气已经化作第九颗珠子。 九大魔珠集于一身但为的不是借此去攻击而仅仅是用于稳定关洛阳的肉身。 让他得以撬动更多的真空神力。 “说的简单一点吧。” 关洛阳的手掌握成了拳头。 赵匡胤的血肉骨骼都似乎燃成了金光极尽一击。 “你们无视他们的苦难塑造着自己的快乐那么我就要以你们这种人的痛苦为快乐啦。” 关洛阳出拳人的身影便化作了龙。 真空神力被化为最扭曲的重力如一道蜿蜒的龙影。 灰色的龙吞噬了太阳一样的金光飞上了天空。 食龙的魔龙第一次出现在了世人眼中。 被龙吞噬的灾劫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没有人知道那颤抖的眼神里面盛满了什么样的情绪。 无论多么悔恨与愤怒也连发出最后一声哀鸣的机会都不会有了如同他们曾经对待野草般的百姓对待被葬送的士兵。 ……………… 是日宋辽两国重臣皆感皇朝气运崩乱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梁山之主于原野上踏出群峰险关所过之处万军跪伏无力挣扎。 又三日辗转天下八方战声尽消举国再无烽烟。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胜利之后 天色微白薄雾飘动的时候。 几百个身穿粗布麻衣用细麻绳捆住头发的青壮年汉子从山林之间悄悄的奔出。 他们手上大多拿着镰刀也有一些人拿着棍棒扁担箩筐等等。 有人不断呼喝着让大家加快脚步却有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似乎生怕引起薄雾之间、丛林之外什么人的注意。 直到他们从缓坡之上渐渐过渡到了地势平缓的地方见到了在清晨的雾气之中轻轻摆动着的那些稻穗。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闭了一下呼吸。 有个皮肤黝黑手上多有干裂痕迹的汉子忍不住直接捋下来一把稻子塞进了嘴里细细的咀嚼起来。 稻壳扎嘴的粗糙感掩饰不住稻米被咬破之后渐渐弥漫开来的香气。 旁边有人面露急色拍了他一把道:“燕老三还嚼什么快快割呀等到太阳出来了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割稻子说不定就会被官府的人发现了。” 燕老三伸了伸脖子把嘴里的米浆混着有点拉喉咙的壳咽了下去不由得咳嗽了两声嘀嘀咕咕的说道:“你拍我干甚?听说官兵都在打仗官老爷都跑了怕个鸟怂。” 话是这么说但看其他人都已经开始割了他也不敢怠慢匆匆忙忙弯腰左手一揽右手镰刀一划就是一把稻子断了根。 他干活利索的很没一会儿就追上了其他人的进度满头大汗之际眼角余光一撇旁边的干瘪老汉、瘦小伙子一个个嘴里都时不时的咀嚼两下。 显然也都是等不及了捋了些带壳的稻谷就吃起来了。 这里是河东路岚谷县。 如果在汴梁城里查询关于这块地方的记载会有很多历史名录可以查到上溯至秦汉唐五代到如今这个地方变换过很多地名变来变去又定了岚谷这个名字。 在官人们的记载中这里有良田万亩极为富庶百姓丰衣足食乡贤如云县官吏治清明很受爱戴。 可是如果真的有人到这里来走一走的话就会发现这一县之地不少村落荒废房屋破败荒草丛生。 当地的青壮不是前些年征民夫、征矿工被拉走的话就是拖家带口躲到山里去了。 县城里的捕快衙役们经常要跟那些大户人家的奴仆一起进山去搜人。 不过这半年多以来听说到处都在打仗县城里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已经很久没人来管。 燕老三他们这附近两三个村子的人在山里头碰面商议了几轮实在是生活不易于是就拼拼凑凑凑出几百个眼力还行跑得快些的几个月前出来种了一轮稻谷。 这几个月他们经常像做贼一样趁着月色好的时候或者趁着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偷偷溜到自家田地里照看秧苗。 有时候半夜在田里浇浇水突然看到远处人影晃动都会吓得慌不择路的往林子里逃。 几个月下来足有十几个人就是这么跑丢了、摔伤了的。 好在很多时候都是他们自己吓自己那些捕快、老爷们像是真的没有空来管他们一直没有出现过。 燕老三也曾经是摔伤了的一员现在动起来的时候左边脚踝还有点痛不过随着被割下来的稻子越来越多只要摸着这些金灿灿的稻杆稻穗他就觉得再痛一些也算不得什么了。 满心的欢喜让周围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挂满了笑容有人干着干着就忍不住的傻笑两声然后闷头接着干。 岚谷县周围的山里松树杉树特别多都长得很高大松针可以吃山里野生的黄芪、蕨菜、蘑菇、黄花菜全都可以吃还有很多很多说不上名字味道苦涩挠心但大伙都知道能吃的野菜。 苦菜其实是最下饭的了连盐都不用。 往日里那些菜吃的全家都已经想吐了但要是能有这么一碗稻谷回去蒸熟配上那些菜那味道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截然不同了。 别说吐了就是抽耳光都不舍得少吃一筷子。 想着想着燕老三的左脚又开始痛了他不得不直起腰来抬起左脚稍微晃了晃脚脖子突然就看见远处好像有一群红彤彤的人影。 他愣了愣惊叫起来:“官差来了!!” 周围的所有人都慌乱了起来有人拿着扁担箩筐就要跑刚割了稻子的舍不得手里那把稻子拼命抱上更多就耽搁了些功夫。 燕老三也在把自己脚边刚才放下的那几把稻子全捡起来他一抬头就呆住了。 刚才明明还只是在远处的那些人都已经到了眼前。 他们动得好快呀像是山里的老虎豹子一样村民们的眼睛都看不清楚只觉得一阵红影晃动就有一个个横着棍棒的人拦到了面前。 村人们连忙调换方向但另一个角落也有了这些红色的身影。 “官差”已经把他们包围了。 燕老三邻家的那个老汉丢掉了镰刀当场大哭起来坐在地上就把稻谷往嘴里塞能吃到一口是一口。 红衣人中间有一个大汉走到他面前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把稻谷往嘴里送。 连这几口都不肯给我们吃吗?! 村人们又怕又恨菜黄或黝黑的脸上都涨起了些红晕。 燕老三攥紧了手里的镰刀手都在发抖恨不得冲过去跟他们拼了。 那个大汉居然把他邻居拎起来了! 还硬是抽掉了邻家嘴里的稻杆! 还拿出来一个馒头! 还…… 馒、馒头? 干瘪瘪的老头子看见那个雪白的馒头满脸都是茫然跟其他几个村的青壮们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那个递给他馒头的大汉长得真高真壮没有拿刀枪但是腰间却挂了块令牌方脸大眼胡子拉碴左耳有一道旧伤疤削掉了半个耳垂伤痕连到脸侧。 这人看着是个领头的拍了拍老头子又拿出一个水囊说道:“这稻谷又没煮过又没磨过不能一口气吞下去太多老丈你喝两口水咬口馒头慢慢嚼咽下去别伤了喉咙。” 他转而向村人们看过来凶狠的脸上两条像短刀一样的眉毛拧着眉心紧紧的凑在一起。 村人们害怕彼此之间越靠越近。 “你们别怕我们不是来跟你们抢粮食的。” 这人连忙咧开嘴巴做出一个笑容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燕老三他们走在回山里的路上来的时候是几百个村民青壮回去的时候有好多穿着红衣服的汉子跟着他们。 大伙走的都不快那些红衣汉子也不怎么催他们甚至在他们久久盯着某一个人看的时候一定会收获一个笑脸……大伙儿就更怕了。 谁见过这么多对着庄户人家笑的官差啊? 刚才这些官差还对他们说了好多话。 什么以前的朝廷已经被推翻了县里大大小小的老爷们被许多像他们一样的庄户人家指认已经砍了头。 又说什么新朝廷对老百姓好有军纪是来帮他们迁回平原去有良田的地方居住。 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说了很多。 燕老三几乎都没听懂但他也分到了一个馒头现在就揣在怀里真香啊。 村民们都像是被这些粗细馒头的香气蛊惑了一样等到真走得快到山里聚居的地方时才一个个又开始担心起来。 他们的脚步越来越慢到最后畏畏缩缩的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燕老三在人群里面看着那些红衣的人那些人也跟着停下脚步看着他们没有斥骂也没有驱赶。 刀疤汉子说道:“怎么停了?是快到了吗?” 燕老三咽了口唾沫瞧见周边都是怂包心一横叫道:“将军你找到了我们的村子真不会打我们罚我们去做苦役吗?” 捕快不会有这么多长枪弓箭土匪也不会有这么统一的装束。 眼前的这些人都是一身红衣劲装英姿飒飒肩背开阔看着就知道他们凭一只手就能举起两三个燕老三这样的人。 那就只会是当兵的了当兵里面领头的当然就是将军。 “将军?” 刀疤汉子笑起来“我倒也勉强能算。” 自从汉皇击溃天下各路宋军远镇辽国以汉代宋之后原本的所有义军也已经清点人数进行了更加清楚的整编、划分。 如今军队之中以五人为伍伍长以牌书写其余四人姓名。 二十五人为甲甲正以牌书写伍长五人姓名。 百人为队队将以牌书写队内甲正等人姓名。 这个左耳有刀疤的汉子就是岚谷县百人队的队长对于当地的百姓来说也完全可以称他为将军了。 “你们放心。我们在县城里都已经查过了这附近原本也就只有五个村子你们就算全逃到山里去全都活下来到现在也最多就只有这么多青壮了吧。” 刀疤队长指着第一个拿到馒头的老汉说道“不然的话抢收粮食这种事情也不会让这种还有点筋骨在身上的老丈都出来了。” “假如我们真的只是要拉人做苦役把你们全拉走不就好了吗?” 村民们交头接耳议论的声音响了起来。 “说的是啊以前官差大户们搜山本来就只要能干活的。” “我们已经是所有能干活的了再去找家里婆娘丫头也没用。” 燕老三又说道:“那将军到底要带我们去干什么?” “我们刚才已经说过了。” 刀疤队长这次笑得更加真诚不只是因为军中要求对老百姓们要时常带笑而是他正在说的这件事让他想想就开心。 “所有人跟我们回去登记造册按人口分田地。” 燕老三疑惑起来:“让我们回去种田啊那当然好了可是我们以前各家就有自己的田啊还要重分什么?” “你们以前的田都不是自己的是那些老爷们的而现在的田都是朝廷的。” 刀疤队长说道“唉具体的太细了我也说不明白反正以后会有人教你们种田我听管这方面的人说就你们当地人重新划分了田地之后每家每户一年下来至少能比以前多拿到四倍的粮食。” 村民们一片哗然都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 但是假如真的没有苦役了能让他们种田的话就算还是只能收到以前那么多的粮食也总比现在要偷偷摸摸溜回去种地好啊。 明明都是自己耕的地自己种的粮食谁也不喜欢这么偷偷摸摸的。 他们跟刀疤队长这一番对话下来又开始向前走动终于是把这些人领到了他们山里住的地方。 之后整整五天刀疤队长他们就指挥着、帮着已经移居到山里的这些人重新回到他们的村庄。 又过了整整大半个月才勉强算是把清点人数划分田地的事情弄完了。也是他们这个村回来得巧县里其他地方还有的忙呢。 这段时日里大家都已经收了粮食只缴上了极少的一部分给官府别的都运回了自己家里。 燕老三听说县里其他村子的人也都回来了他们不如这几个村的人胆大没敢偷偷种田但是朝廷借了粮食给他们让他们以后分几年慢慢偿还竟还没有利息。 这一阵子燕老三早出晚归天天都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但是真好真好呀。 燕老三坐在房顶上擦了擦不知道怎么就又滚出来的眼泪傻乐起来。 那些沉甸甸的粮食不会作假。 家里好久没人住过了需要重新修缮的茅屋也不会作假。 他正趴在屋顶翻晒那些草屋子里妻子在做饭已经有香气飘上来。 “哎别上手等谷子蒸好了等你爹下来再说。” 听到妻子骂儿子的话燕老三笑呵呵的在房顶上喊道:“小六要是饿了就让他先吃两筷子嘛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亏了。” 妻子嗔道:“那也等他洗了手再说就你惯着他。” “反正咱家现在有粮。” 燕老三开心的很“咱当年要是有这么多吃的我肯定比现在高出一头。” “哈哈哈哈放心以后你们的孩子肯定长得越来越高。” 浑厚的笑声从土路上传来。 燕老三回头一看惊喜道:“牛将军。” 刀疤队长笑着摆了摆手道:“哎别急不用下来你忙你的我到你们村里通知个事情待会儿就走了。” 燕老三叫道:“又是什么好事啊?” “让你们孩子去上扫盲班识字多的、学的好的以后要是地里忙不过来可以优先申请县里的人手帮你们耕种要是借县里的大牲口也有优待。” 刀疤队长说道“还有识字稍微多点就能学基本功啊好处多了去了我也就是粗略通知一下以后你们村长会跟你们慢慢聊。” 土路两边有人家跑出来:“将军我家饭好了到我家吃一顿再走吧。” 燕老三也正准备邀请被人抢先了不由得懊恼的锤了下膝盖。 不过刀疤队长没接受任何邀请到傍晚的时候听说刀疤队长的人手都撤回县城去了以后常驻县城很少会来村里了。 村人们不知道刀疤队长的人手刚到县城就接到了调令。 “紫陵县有豪族入山为匪河东岳鹏举将军率部清剿为防匪类流窜入岚谷惊扰百姓命牛皋一队在云杉谷东面驻防仔细巡查不可有误。” ……………… 汴梁十一月二十六。 “岳鹏举还真是得力河东基本清静了。” 李开先打了个哈欠放下刚刚递过来的军情取出一个瓷瓶倒了颗丹药服下起身走动以助药效发挥。 他走出大厅来到院中只见四处都是忙碌穿梭手捧文书的人影。 李应也在院子里活动看见他出来笑道:“刚才听你说河东太平了?” “只能说暂时是吧但毕竟还有一些罪不至死的捡了条命要是咱们后续干的不好的话说不定他们也就走上了该死的路子死灰复燃。” 李开先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而且河东之类的还不算麻烦西夏故地辽国那边才真是让人头大。” 李应点了点头:“俗话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嘛咱们有天下无敌的大头领无论宋辽成规模的敌军都被他一力镇压比起历史上打天下的那些人咱们已经是运道最好的了。” 李开先笑着说:“现在可是陛下了。” “陛下……” 李应脸色严肃了一些走近过来悄声说道“我从鲁达他们那儿听到些风声你听说了吗?” 李开先点点头脸色也慎重起来:“今天晚上的会?” “是啊。” 李应叹了口气“陛下好像不准备当陛下了。” 悠悠深夜新汉朝廷的百余大臣齐聚花园之间灯火明亮茶果齐备却无人有心思去碰那些茶水。 只听着关洛阳在说。 “因为皇帝根本没必要存在呀。”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期许未来,静待飞升 因为皇帝根本没必要存在。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座众人之中就有一些人蠢蠢欲动想要发表不同的意见。 关洛阳抬了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继续说道:“先听我仔细说完。” “不错在神州大地上皇帝的存在早已经成为了一个长久的传统不管是贤能的英勇的还是残暴的短视的人物一旦得了势聚了众占了地盘就一定要称王称帝一定要追求大权独揽无上的权威。” “老实说这样的追求并不能全部说是错误的如果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历史上要少多少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呢?” “没有人不想拥有足够的权力做自己想做的事没有人不想被所有人尊敬但是人跟畜生的区别就在于人在追求快乐之余还懂得节制。” 关洛阳面向方腊说道“方尚书我如果要坐在皇帝的位置上想必你不会不服但假设我有个孩子的话为了一己私欲在我走之后让一个小孩坐在皇帝的位置上你会怎么想?” 方腊不假思索的说道:“自然是教他体恤民生心怀百姓继承如今的文武功业。” 关洛阳一笑:“如果教不好呢?” 方腊皱眉。 这“不好”两个字的解释可就多了可以是心性不好也可以是能力不足。 “若是他本领不足自有我们辅佐如今各地还在源源不断的选拔人才填补地方上小吏空缺又有科举渠道再有陛下说的扫盲、女官等等未来必定是人才济济。” 方腊缓缓说道“但假如是心性不佳屡教不改……” 他顿了顿“大不了我们再造一回反。” 李开先等儒士大臣下意识的皱了下眉。 如果换了历朝历代那般开国功臣像方腊一样说出这种话来只怕已经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但在场的人都是关洛阳深为信重的人既信他们的能力也信他们的人品、气魄。 所以即使是李开先这种曾经在宋朝诗书礼仪间熏陶过许久的大臣们也只是略微皱了下眉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至于鲁达他们这些人更是全然不觉得方腊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关洛阳拍了拍手笑道:“你看只要皇帝这个位置存在免不了家天下但只要家天下总会有昏君、暴君涌现。” “因为他们生来就享受着高人一等的生活就觉得自己有觊觎皇位的资格就算他们本性再怎么纯良也不免被生长的环境所改变。” “自古以来昏君多明君少不外乎是这种道理。” 李开先起身说道:“陛下是想要改回三代之前的仁君古礼用禅让制吗?以后主掌朝纲的人不认血脉只凭才干推举?” “有点类似吧。”关洛阳沉吟道“不过还是那句话最高的权力文、武、法只掌握在一个人手里的话如果有朝一日这样的人不懂节制想要将这大权在自己的子孙中一代代传下去其他臣子能够反抗得了吗?” 张万仙隐有所感:“陛下的意思是说等你飞升之后皇位从此空悬再不许有皇帝国家大事由诸位大臣商议着来决断?” 关洛阳点头:“正是。” 方腊问道:“可是这样一来假如大臣们的意见不同争论不断一直讨论不出一个让所有人都认同的答案来岂不是耽误了国家大事?” “那样的话就以少数服从多数来得出最后的结果。” 关洛阳起身走到周围诸多席位的中央空地上袍袖一挥二十八件神兵被他释放出来飘上半空。 “这五十多天以来我参阅了龙虎山秘札、皇朝气运法门等大半的时间都用来重新祭炼这二十八件光武神兵。”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光武神兵本身就有着呼应国运的力量只不过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大汉国运。 而如今在关洛阳的洗礼之下这二十八件神兵的潜力几乎完全被他激发出来本身品质都更上一层楼更是和本世界的神州国运牢牢联系在了一起。 关洛阳说道:“现而今这二十八件神兵都会反映神州民意。国泰民安时持有神兵者便会修炼神速一旦民心动荡国运衰退神兵立刻会显出不祥之兆警示持有之人。” “假如屡教不改这二十八件神兵会相互呼应引导有志之人诛杀奸恶之辈清理国运。” “今夜我就将这二十八件神兵分发下去。” 话音刚落便有一杆金龙缠绕的月牙铲自行飞向鲁达那本来就是送给他的兵器收来祭炼一番之后又还到他手中。 韩世忠得了一柄雷光闪烁的黑刀张万仙得了一枚玉印方腊得了一把羽扇林灵素得了一面长幡李开先得了一张古琴。 其余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爪铁索宝镜等等也被关洛阳分发到他觉得适合的人手中。 “这二十八件神兵对应的国运各有侧重有的偏向于兵事成败、军中新血有的偏向于风雨气候、赈灾增产有的偏向于财政赋税、国库调控还有着重于普及教育、去芜存菁等等。” “你们可以自行感悟以后就以持有这二十八件神兵的人作为第一级的执政大臣在场的其余人等所代表的职位作为次一级的参政人物。” 众人各自抚摸那些神兵只觉触感温润隐隐有一种能够窥见浩瀚民心的意味。 琼英寸寸摩挲着落在她手腕上的翠色宝环所感受到的那份国运柔弱、绵长而祥和柔中带刚慈而不懦充满了女子的韵味。 她好像能从中看到天下女儿家所期许的未来虽然大多数都只是相夫教子平安和乐但也有向往着渔猎山林挥斥方遒学文习武驰骋疆场的人儿。 尤其是许多年轻的孩子他们的期许生机勃勃充满着众多可能从不乏要与男儿比肩的志气。 “好。” 她望着那玉环一个好字被她讲得缱绻百转温柔至极。 石生手里抓着一卷竹简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腮边虽然他最近已经很努力的去学认字虽然凭他的修为几乎足以过目不忘已经能认识很多文字。 但这竹简里面写的是跟国运相关的东西若是祭天古文之流那肯定是引经据典词藻华美可就别指望能看得多明白了。 然而当他试着打开那卷竹简的时候便立即感受到了。 那里面并没有具体而微的文字而是朦胧的影像是农人的气数求种子不蛀求河水不枯求天莫大旱、莫洪涝、莫暴雪羡慕丰沃土地羡慕育种之法。 石生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然后这笑容又变得有些惊讶。 各地农家的孩子们现在已经有不少去参加了扫盲班原来他们之中就算是最被视为顽劣的半大男孩虽然也有人怀着“很大”很正经的梦想。 向往着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先生们向往的种种故事里面神机妙算的军师将军、青天父母官。 出生农家的石生不是不知道会有农家孩子们揣着这样的梦想但他真是想不到原来这样的孩子会有这么多。 也许从前就有这么多只是那时候的他们都没有机会去追求、实现。 现在的话却有人会在意他们的想法。 石生深吸了一口气只觉眼眶微热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把竹简卷了起来。 治国的责任本是虚无缥缈的事情但在这些神兵入手的一刻仿佛具现成了真实的重量令他们感受到了其中的沉重也激起了慷慨激昂的豪情。 顷刻间许多人脸上都有些失神心绪起伏难以平静。 关洛阳笑看他们的神态良久之后摄来一杯酒道:“诸位天下大事的重托盛世未来的期许我就于这一杯酒中与你们定下不可毁亦不可悔的盟约。” 他缓了缓看着杯中水色荡漾忽然长笑起来举酒对月“我愿英豪如明月不因岁月而腐朽。” 百余人一同起身慨然应诺共饮杯中酒。 这一夜园中群英尽欢至天明时才陆续散去。 到最后仅张万仙、方腊、林灵素、鲁达、韩世忠五人被留下。 关洛阳给他们一人送了一本书:“除了昨夜所说的之外我还有很多想法。” “只不过有些只是我从前听来的只言片语或许不够完整有些或许不适合这个时代。所以整理成五份送给你们。” “以你们的修为、心性是最不容易被岁月所改变的或许二三十年之后天下足够安宁了这里面有一些想法你们可以甄别出来试着去完善去做一做。” 几人郑重万分地把那些书册接了过去。 关洛阳又道:“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这种大事业就算是你们修为高绝毕竟也不是神魔一代人是做不完的好好培养优秀的后辈有越来越多的人投入进去才更容易营造出我们期望的局面啊。” 韩世忠沉郁的脸上露出少许笑容道:“他们倒还悠闲我后半辈子基本都要在原属辽国那边土地上耗下去了要让那里的百姓归化。” “你是辛苦但青史之上这样的功绩也足以自成一篇了。” 关洛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之后基本就要全力催化神衣为你们解决兵力的隐患。” “另外你们要尽早用我推导出来的新功法《碧落导引功》代替《九地辟易经》等我走之后最好要督促士兵们尽早用导引功把红衣炼化。” 其实前一阵子关洛阳就反复叮嘱过这件事情。 战斗生命纤维是飘荡在太空之间的掠食者可不是什么大慈大悲、割肉喂鹰的菩萨。 有关洛阳在的时候加上那些红衣之中蕴含的战斗生命纤维份额都不多倒还无妨。 但是如果等关洛阳离开之后这些红衣被当传家宝一样传个几十上百年可就说不好会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韩世忠他们纷纷应下了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之中战斗生命纤维是一种蛊蛊这种东西天生就会让人有警惕的感觉。 林灵素一叹道:“你再过四十四天就要飞升了吧。倘若没有这个飞升的时限我们很多事情就不必这么仓促了。” “我还想看看等彻底揉和了你的功法优点之后仙道法门到底会演变到什么程度。” 关洛阳哎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道:“反正书我都留下了改造一整个体系可不是改一两本功法那么容易的事情这种苦力你们慢慢搞吧。” 他轻咳一声换成充满信任的诚挚语气“我相信你们的智慧!” 鲁达一手抓书一手抓酒坛子一边看一边喝看见他们聊完了笑呵呵道:“陛下大头领关兄弟这宴会都散了园子里还有好些酒没喝完呀不如都给洒家搬走吧。” 方腊哈哈笑道:“这可不行至少老夫桌上那一坛得归老夫带走。陛下走后天下再无御赐酒这一坛酒可值得好生纪念啊!” 张万仙摇头袖口张开已经收了一壶酒进去:“贫道只要一壶足矣。” 韩世忠瞧见他们戏笑的模样也低声道:“红玉在军中辛苦若有些御赐美酒想必能让她一展笑颜。” 他收了两坛“陛下你飞升那日我该已在燕云到时我夫妻便在帐中以这酒为你送别。” 林灵素同样收了两坛说道:“方腊说的对这酒确实意义非凡我最近愈发觉得其实我还年轻尸解简直太蠢了。说不定以后会在上界与你重逢到时候共饮此酒为贺。” 方腊、张万仙异口同声赞道:“正是此理。” 鲁达张了张嘴。 早知道刚才就不出声悄悄抱了酒走才是正理。 天可怜见谁知道这几个正经人今儿个也跟他抢起酒来了。 难不成洒家也得想想能不能飞升过去到时候分了他们这几坛酒吗? 关洛阳负手而笑。 这些人都有重任在身等到他飞升的那一天确实是聚不齐这么多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四十四天之后就要飞升可这一次任务的时限距离完结还有七十四天。 也不知飞升之后会怎么样呢?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太清赤明 水浒世界的飞升并不像大唐世界那样有明显的青铜圆轮门户在天空中浮现。 到了飞升那一天唯一的异象就是全城飘下了无数由缤纷彩光凝聚的花瓣。 关洛阳原本还在宫殿前仰望天空忽然只觉得身子一浮眼前的景物大变已经换了一方天地。 【注意! 检测到轮回者正在进行主神空间以外的跨世界穿梭行为即将触发自主开发任务。 注意! 检测到轮回者并未加入任何战团、并未创立任何战团自主开发任务暂时封存本世界坐标已保存可通过轮回者个人界面查看。 注意! 本世界暂名为“太清赤明”界本世界时间轴与原任务世界时间轴不一致。 调整任务时间轴以本世界为准原任务时限剩余三十天可于本世界停留三十天。 本地通用语言、文字已传输。】 主神空间的提示一条接着一条。 关洛阳定了定神向四周看去他现在正置身于一处绿草如茵的山坡顶端。 暖阳当空风光明媚眺望山下有连绵的梯田直连到平地上的田野中去金黄的麦浪起伏似乎正到了收割的季节不少人影在田地之中忙碌。 极目远望可以掠过近处的村庄看到更远处倚山而建的城池。 城墙巍峨通体青黑隐约能瞧见城中一些极高的建筑琉璃玉瓦金脊檐角在日光之下熠熠生辉。 关洛阳眯着眼睛粗略打量了一下光是那城墙恐怕已经有接近五十丈高城中的建筑虽然古风盎然却居然能够比城墙还高出不少放在一般古代背景的世界说是仙家所造也不为过了。 不过既然有农人有田野要说这里就是仙界似乎也不太恰当。 “太清赤明……通用文字看起来像是小篆啊……” 关洛阳又仔细看了看刚才主神空间弹出来的那几条信息细细咀嚼着其中的意味信步向山下走去。 反正没有任务在身上他也不用急着去那城中探查先在乡间走走风景也是不错的。 等他真靠近了这田野边缘才发现自己之前还是小瞧这片田地了。 那些农人呼吸绵长身手矫健但看起来也就是一星级而已除了肉身强健体内并没有什么修炼过元气功法的痕迹且不去说。 光说这地里的麦子一株麦子居然可以分出九枝九枝之上都是饱满的麦穗。 矮一些的麦子都有齐腰高长势好的几乎有关洛阳胸口那么高。 还没有去壳这些麦子就已经透出谷物的清香伴着暖风徐徐送向八面山野间。 “哈哈哈哈小哥是打哪来的?” 一个正在收割的老农笑着跟关洛阳搭话“怎么看株麦子还满脸惊奇的样子?” 关洛阳好奇道:“九穗的麦子很常见吗?” 这话一出离得近些的农人都直起腰往这边看了过来相视而笑。 那个老农笑得轻轻拍着肚子:“九穗的麦子五色的稻春也要种来秋也要种这神农谣听说传了几千年我们乡下人家两三岁就会跟着哼了九穗麦子有什么罕见的?” 他反问了句“天底下哪一处的麦子不是九穗的?” 有个年轻些的汉子道:“这位公子一定是城里来的吧锦衣玉食稻子麦子都不用自己沾手初见新奇也是理所应当。” 又有人叫道:“是城里来的吗?听说城里最近闹了好几次妖怪呢你这公子长得这样好看还是不要孤身在外走动早早回家去吧万一也被妖怪盯上就不好了。” 关洛阳笑着道谢。 “叔叔、伯伯、阿爷歇一会儿来喝水了。” 田野的另一边传来稚嫩的童音。 关洛阳抬眼望去没有看见孩童身影细看之下不由讶然。 那田野尽头飞来一只蝉蝉背上站着一个精致可爱的小孩身边还有几个小桶。 蝉是正常大小体型相当于关洛阳一根拇指的样子蝉背上的小孩体型有多么细微可想而知。 至于那几个小桶就更别提了估计几个桶摞在一起也就一只蚂蚁大小。 那只蝉落在田间小路上小孩从蝉背上跳下身子晃了晃转眼之间就化作正常十岁左右的孩子模样。 他一身深青粗布衣服方巾裹发鹿眼粉腮气色极佳真是个水润润的娃娃。 落地之后小孩把那几个小桶从蝉背上轮番提下纷纷化作一尺多高的水桶里面装满了褐色的凉茶。 又有一个空桶里面装着一摞黑瓷碗。 农人们已经凑到周遭分饮凉茶有的揉揉那小孩的头发有的捏捏他的脸蛋显然都对那小孩很是喜爱。 但那小孩却不依了奋力从叔伯们身边挤出跳脚道:“不要摸头摸头会长不高的。” 叔伯们一阵哄笑。 那小孩扶正了头上方巾转头看见关洛阳便拿了个空碗舀了半碗凉茶往他跑过来。 “你一直盯着看是也要喝茶吗?给你。” 关洛阳接过茶水蹲了下来道:“谢谢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爹娘叫我白小福师父叫我白玉蝉。” 白小福眨了眨眼睛瞳孔有一瞬间化作玉白“咦你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你根本不口渴吧?我懂了你刚才不是盯着茶看是盯着我看你羡慕我的本领是吧?” “被你看出来了呀。” 关洛阳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喝了口茶故意装作吓人的口吻“其实我是很厉害的坏人专门抓你这种聪明的小孩。” 白小福把两个短短胖胖的胳膊抱在胸前哼了一声:“你别骗我有坏心的人隔了很远我都能知道你根本没有坏心。不过你也不是好人想吓唬我。” 关洛阳惊奇道:“你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多种本事?” 白小福点点头:“是啊不过这都是天生的就算你想学我也教不了你。” 那只蝉飞了过来发出瓮里瓮气的声音:“这位道友小福年幼无知看不出道友的神通广大言语之间若是冒犯了道友请万万不要见怪。” 一只蝉居然都是四星级高阶。 关洛阳盯着这只知了看了看说道:“我看这周围被他称作叔伯的都只是一些普通百姓怎么这孩子如此特殊真是天生神通?” 老蝉说道:“人族虽然大多平庸比不得妖族龙族等等但有幸得了天地间某一缕灵机天生神通者也不在少数。” “小福资质非凡是他的福德所致与族亲血脉无关。我家主上玉潭城城主已选中他为弟子只因他年幼留他陪伴在父母身边以全天伦之乐等到再有两个月过了十岁生日就要去城中学法苦修了。” 这只老蝉话说的很是谦恭实在是因为他先前施法探查关洛阳修为法眼一开耀目欲盲如同望见了含而不发的滔天雷云。 白小福年纪小不懂事但在他这种老妖看来简直是胆战心惊浑身都颤栗了几分。 还好他是个修善德的如果是那些阴煞妖怪只怕得掉头就跑根本不敢靠近过来。 关洛阳喝完了碗里的凉茶说道:“玉潭城就是前面那座城池吧我在荒僻山野间闲游跋涉已久也想找些繁华城池歇脚不知道你们那城池对我这样的外乡人有没有什么忌讳?” 老蝉欣然道:“道友说笑了我家城主好客的名声方圆三千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要说是道友这样修为深湛的高人就算是寻常远山猎户、行脚商人到城中歇息也绝不会有什么欺客的规矩。” “我要护卫小福不能擅离职守。但假如道友允准的话我这就传讯城中请城主府派人来为道友引路一定让道友宾至如归赏玩的尽兴。” 关洛阳点了点头:“也好。” 那只老蝉在空中飞了一圈空气里浮现出一点针尖状的金色光芒倏然飞向城中。 片刻之后城中就浮起一团金色云光浩浩荡荡大约有一亩大小往这边田野飞来。 金色云团之中将落下来上百名身穿金色盔甲的士兵手持长戈威武不凡。 领头的金甲将军腰配长剑右手托着一个黄玉钵。 可在这个将军身边却有个让关洛阳一眼注意到的人物。 这人穿了一身玉带窄腰袖子宽大的古装但短发、眼镜还有右手腕上的手表跟周围那些金甲士兵格格不入。 ‘轮回者?不不能武断既然我能从宋朝世界飞升到这边说不定也会有什么从现代时空飞升过来的人。’ 关洛阳心中念头一转大大方方的多看了那人两眼。 那人回看过来倒是没从关洛阳的着装上察觉出任何异样只是推了一下眼镜。 关洛阳能感受到一股隐秘而细微的电磁波动从那副眼镜上荡漾开来扩张到极远处应该是一种类似雷达的探测装置。 金甲将军低声问道:“如何?” 眼镜青年说道:“还好方圆十里之内除了面前的这几个没有其他高能量……嗯大妖的踪迹。” 说话间他又推了推眼镜集中注意看向眼前的两人一虫。 白小福和那只蝉都显示为四星。 代表关洛阳的能量反应却逼近了阀值在眼镜青年的视网膜上投影出大红色的刺眼警告标记。 ‘我去又是个六星级!’ 眼镜青年心中暗想‘也不知道玉潭城主拿出祖宗底蕴的伪六星状态跟这个野生六星比起来谁更强点。不过如果他是人族的话也是好事可以设法拉拢过来……’ 那个金甲将军已经直接向关洛阳搭起话来:“这位道友想必就是老蝉传讯所说的贵客。在下金丛云忝为玉潭城巡查使稍后便亲自为道友引路不过还要耽搁片刻不知可否?” 关洛阳自无不可。 金甲将军就向农人们扬声道:“诸位乡亲不久之后就是我家城主府小公子十周岁也刚好是玉蝉公子的生辰。” “城主有意大摆宴席特命我等邀请全村乡亲父老随玉蝉公子一同进城共参盛宴等到宴会之后再送各位返乡。” 老农连忙说道:“将军我们还要收割……” “收割的事之后会有城主府的人来施展法术帮你们将粮食收到各家各户。” 金甲将军话都说到这里了那些农人们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他们极其信任城主府的声誉即刻欢天喜地的回去通知家小。 等到全村的人都聚到这边金甲将军手中玉钵又喷出诸多金色霞光如同丝绸般落到地面蔓延开来垫到百姓们脚下。 百余金甲士兵齐声低喝手中长戈往地面一顿向那金色云霞中灌注法力。 顷刻间云涛翻滚如同软韧的金色绸垫把全村的人都载上半空。 关洛阳也在云霞之上被金甲将军和那眼镜青年陪同着站在云霞前端飞向那座城池。 眼镜青年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关洛阳的来历除了姓名之外都被关洛阳随口糊弄过去。 过了片刻那眼镜青年轻叹一声悄声道:“道友可知为什么我要搬走这一村的人吗?” 关洛阳有些猜测但也不妨装傻微笑道:“不是参加宴席吗?” “唉!” 眼镜青年摇头说道“金将军你施个法别让我们的话被后面的人听了去。” “关道友其实玉潭城附近最近有不少妖怪作乱的迹象惊扰生民掠食乡人的事情不胜枚举。” “尤其是那种天资出众的孩童更容易被凶残的妖怪盯上整个家族甚至整个城镇都没几个能活下来的。” “白小福是玉潭城主内定的弟子天生就有神通本来以为留一个城主府的护法足够保住他了。” “但最近各地传来的消息越来越骇人听闻听说连跟玉潭城齐名的巨灵洞府都有好几个散仙境界的护法被吃掉城主这才动了心思要他们整村搬回城里去。” 关洛阳没有答话因为金色的云霞此刻已经越过了城墙。 城池中央那座华贵的府邸外肌肤白皙的蓝衣美人抬眼望来。 关洛阳望着那个老熟人忽然向眼镜青年说道:“你是蓝蝎子的队员?” “你说啥?!” 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青年吓的眼镜都掉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十洲三岛,妖祸之兆 关洛阳和眼镜青年、蓝衣美人来到一座偏院之中。 庭院里有两块花圃其余地面都铺着青石地砖青石路面从走廊台阶穿过整个院子延伸到屋舍之间。 “所以你居然也是个轮回者呀1 眼镜青年有点尴尬的抓了抓脖颈一侧的皮肤“那我这种装扮肯定第一时间就暴露身份了吧。之前跟你搭话的时候还拐弯抹角遮遮掩掩的岂不是显得很蠢?”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那个混蛋和我们小队之外主神也没提醒我们这个世界还有其他轮回者呀是因为你的任务本该跟我们没有交集吗?” 关洛阳说道:“大约是因为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任务。” 蓝蝎子偏头看了他一眼叹息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二星我初入四星。最近一次白铜跟我聊起你听说你到了四星级没想到相隔不久再次见面你已经是六星了。” “能这样勇猛精进的人就算没有任务也不会闲着吧。” 关洛阳哎了一声笑道:“只是因为我去的地方老有看不顺眼的事情所以没办法闲下来。” “没任务?难道是用了旅游卡、修炼世界邀请函之类的道具么?” 眼镜青年嘀咕了一句没有追根究底大大方方的笑道“那就重新介绍一下吧我姓艾艾德华五星轮回者。我们队长现在五星高阶你认识还有一个队员” 他转头往周边看了看喊了声“小王在哪儿呢?” 东侧那块花圃边角处长着一株极其高大的桂花树树荫下圆桌圆凳玉壶玉杯一尘不染。 有个圆脸矮个的少年人懒洋洋的蹲在圆桌对面的阴影里手脚都按在草地上盯着草叶间栖息的螳螂发呆。 被眼镜青年的声音惊醒后他挺了挺腰把头探出桌面。 “嗯?” 关洛阳颇为惊异。 这个胖胖的少年郎看起来也只是五星级但在他探出脑袋之前关洛阳居然半点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艾德华说道:“这是王四无。” “等等我改名字了。” 小胖子举起一只手“我最近冥思苦想决定以后改名叫王海蟾。” 艾德华一愣:“以前让你改个跟蛤蟆有关的代号你都不肯怎么现在突然想通了?” 小胖子慢吞吞的爬上来一点坐着圆凳双手横放在桌面上下巴往小臂上一搁说道:“以前我只是练蛤蟆功而已现在嘛万一我真变成海里的蛤蟆了提前定好海蟾这个名字也显得帅气一点。” 蓝蝎子蹙眉道:“你受的污染更深了?” 王海蟾点点头:“我刚才差点就想吐舌头抓几个虫子来吃而且我的舌头” 他嘴巴鼓了鼓像脸颊两侧吹起了两个气球一样含混不清的说道“偶的舌头现在要是吐出来可能会有好几十米长。” 关洛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能讲给我听听吗?” 艾德华面露忧愁:“关老哥这个事情是我们队里的事我们不想牵连” “不必对着他耍这些手段。” 蓝蝎子打断了艾德华的话语转向关洛阳“虽然跟你只有几面之缘但我大概知道你的性子。我们有个行事不择手段的仇家也绝对是你会厌恶的那种人请你帮我们一起对付他。” 据蓝蝎子所说他们这支小队上一次的任务是在午夜凶铃世界进行的一次团战。 本来午夜凶铃的剧情人物值得注意的也就只有一个女鬼山村贞子但是在两支轮回者小队几次交战的过程中深挖剧情牵扯到的势力越来越多。 山村贞子的超能力源头来自深海之中供奉邪神的古老部落也随着敌方小队的布局而浮出水面。 ——字面意义上的“浮出水面”。 最后演变成了全日本驱魔界跟深海部落的大对决。 在那场战役的关键时刻敌方小队的队长篡夺了深海部落的祭祀成果献祭临海城市上万居民才获得的一份邪神神性被那个自称“冯君”的男人束缚、吞食。 虽然王海蟾从那份神性里面夺走了些许精萃但冯君也凭借着大半神性的融入突破到了六星级。 “我们和驱魔师联手扛到了任务时限结束没想到冯君身上居然有战争枷锁这种罕见道具可以追着我们来到下一个任务世界。” 蓝蝎子说道“我们在这个世界的任务是提醒、协助聚窟洲的人族抵抗妖祸他作为我们的敌对方肯定会站在妖族那边。” “人族、妖族的实力在当地人来说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而你的存在就是一路奇兵。” “只要在决战的时候你尽全力帮我们一次回去之后我可以把整个店铺卖给战团总价至少能有十万积分全部归你另外还有一个珍稀道具。” 蓝蝎子手腕上的银镯一闪飘出一张折成三角状的黄纸符。 “这是因缘神符使用之后能够让轮回者有更大的几率遇到从前去过、或者有过牵扯的世界虽然功能比较鸡肋但评价是可以达到七星级的道具。” “就算你用不上找个大型商城贱卖的话少说也能卖到五万积分以上。这个就当做是请你出手的定金。” 三角纸符飘到关洛阳手中入手轻若无物但其中确实有一种玄妙莫测的气息流转。 关洛阳的精神力垂入一丝转瞬之间就被化于无形隐约传回一种追溯过往时光捕捉种种联系的意味。 “这件东西我很喜欢。” 关洛阳叹了口气“可惜的是我只能停留三十天未必有机会跟你们说的那个人碰上面。” “这件东西还是先还给你们吧。放心假如真有你说的这种人搞风搞雨被我碰上就算没有任何报酬我也会主动出手的。” 蓝蝎子摇摇头:“那就先不谈店铺的事也不说什么定金了这件神符当是我送你的。如果我们死了这样一件稀有的道具随我们埋没太可惜不如送给朋友。” 关洛阳想了想没有推辞把神符收入随身空间。 “好吧。那现在先给我讲讲你们已经知道的情报吧。” 艾德华主动道:“这个我来说吧。” 他们小队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玉潭城主家中找到了不少古书算是对整个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 按照这个世界流传极广的某本书籍记载此界自从盘古开天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界之间有四块最为广大的陆地被划分称为四大部洲。 乃是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 只不过世界广大这天地间辽阔巨海之上除了四大部洲之外还有无数岛屿。 东胜神洲更东面东海之内就另有十洲三岛之说指的正是海上十三块较大的陆地都曾有神仙事迹流传有人族繁衍生息。 “我们如今所在的地方就是东海十洲之一的聚窟洲。” 艾德华说道“其实据我所知提到过十洲三岛的作品一个是海内十洲记不过那里面的十洲是分布在八方巨海之间并不是都位于东海。” “而另一个出处就是西游记孙悟空的花果山号称是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那里面的十洲三岛就是位于东海之内。” “西游记那个世界的整体背景跟这个世界的说法很相似。” 他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的是我打听来打听去也没找到花果山何在更没人听说过傲来国、齐天大圣等等。” 蓝蝎子说道:“那些东西离我们太远了光说我们当前需要关注的部分吧。” “聚窟洲现下并没有统一的皇朝种种权力是被诸多修行宗派分别把持着他们把修行层次分为术士、散仙、地仙这三个大阶段。” “我们对比了一下按照主神空间的星级来划分的话一到三星都只是凡俗术士四星、五星就是散仙六星级差不多是开始对应地仙境界。” “聚窟洲的人族宗派中只有三股势力是一直保有地仙级实力的就是玉潭城、巨灵洞府和袁公山。” 她停顿了一下“巨灵洞府和袁公山我们还没接触过但是玉潭城主其实也只是五星巅峰只有在玉潭城内的时候拥有六星级的水准。” 关洛阳道:“那妖族方面呢?” 蓝蝎子说道:“聚窟洲的妖怪基本都在偏僻荒野、地穴洞窟之间出没听说他们有一个六星级的老妖王但好像最近百年内都没有引起过大的动乱。” 艾德华补充道:“我查阅过聚窟洲最近百余年的历史史书中提到的一些大事件反而是人族宗派彼此之间的竞争偶尔有一些吃人妖怪在人多的地方出现也会被人族的宗派追剿斩杀。” “所以最近这些年能在繁华的人族城池出现的妖怪基本都是修善德投靠在人族宗派麾下的。” “玉潭城辖制方圆三千里治理各地所用的官吏、兵将中就有不少是善妖。” 关洛阳点点头:“从之前那只蝉身上就能看出一二这位城主还挺开明的。” 艾德华说道:“因为玉潭城主本身就是人龙混血人和非人在他眼里可能没什么区别吧。” 关洛阳沉思了一会儿道:“近百年来都没有妖族掀起的动乱但你们的任务却是抵抗妖祸之前在路上的时候艾德华你也说最近食人妖怪出没的事迹越来越多。” “会发生这样的转变一定是存在一个能煽动妖族全体、不惜发动战争的原因。” 艾德华说道:“不就是冯君嘛本来妖族方面只有一个六星万一大战绝对是他们吃亏所以按耐住了。现在有了冯君这个外援他们就按耐不住了。” 关洛阳若有所思:“是吗?按你们的说法冯君也只是刚踏入六星级只凭这么一个外援就足以让全体妖族下定决心去血拼?” “除了冯君确实应该有另一个原因。” 王海蟾嘴巴鼓了鼓说道“我们当时拿妖怪频繁出没的趋势来向玉潭城主示警玉潭城主虽然有些惊讶但并没有疑惑。” “他当时那个神情像是早就知道妖怪迟早会为了什么东西不惜在胜算较低的情况下向人族开战。” “我推测可能是什么对妖怪存在重大利好的宝贝在人族手上没什么用但只要被妖怪一方拿到那样东西就能直接逆转人和妖之间的差距。” 蓝蝎子微微点头显然也早有所料。 艾德华惊讶道:“等等你们什么时候观察的我怎么不知道?” 王海蟾吹出一个泡泡不屑的说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着人家那张脸犯花痴当然不知道我和队友是什么时候观察的。” 艾德华连忙摆手:“不要胡说人家敖城主是男的。” 王海蟾愈发不屑故意偏过头去斜着眼睛看他:“是哦你当时真没把人家当成女孩子吗还念了几句酸诗?” 艾德华涨红了脸:“那是情不自禁读书人的事情” 关洛阳好笑的看着这一幕。 好吧看来戴眼镜的不一定是智囊憨态可掬的小胖子反而是个心细的。 “我差不多明白了。” 关洛阳对蓝蝎子说道“你们的计划应该就是从玉潭城着手先把本地人族可团结的力量团结起来再谋划展开对妖族的行动?” 蓝蝎子转动着腕上的手镯:“没错。本地的人族势力不小但根本是一盘散沙如果不先让他们都提起警惕联合起来肯定是不能成事的。” 她道“我们已经向城主提议过这件事这回玉潭城主唯一的儿子十岁生辰大摆宴席就是要借这个名义邀请各方能做主的人齐聚一堂调解各方的纷争好应对危机。” 关洛阳眉头一皱:“妖族会不会抓住这个机会截杀那些赴宴的人?”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法不可轻传 蓝蝎子摇头道:“这件事情我们之前倒是没有想到。” 他们三个可以说是被追杀过来的有空关注当地背景、观察玉潭城主这种重要人物已经算是做的不错了。 自顾不暇的情况下哪还有太多心力去顾虑那些远在各方的陌生人呢? 叮铃!! 恰在这个时候庭院外檐角下的玉铃摇响象征着有客到来。 金丛云的声音响起:“关道友蓝仙子贵客临门一事我已经通报城主城主有意请关道长一会。” 这个金甲将军瞧着五大三粗其实心思细腻之前看出关洛阳和蓝蝎子像是旧识就悄无声息地避让开来任凭他们先去叙旧留出了一定的时间自己去通报了城主。 现在来邀请的时机也掐的这么好。 蓝蝎子点头道:“既然只是请你那你先去吧。刚才你说的问题直接跟城主谈的话也会更有效。” 关洛阳随意跟他们道了个别就在金丛云的引路下走出偏院转向城主府的正门。 城主府占地数百亩侧面偏院另有门户是专门用来供贵客休息的与城主府的主体院落之间不但隔着高墙甚至还有隔绝光影、声音、气味、冷热的法咒铭刻在砖墙之上彼此并没有小门相通。 要进城主府还得先从偏院走出来顺着大街走数百步的距离到正门那里再进入府郏 大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千百商贩叫卖数不清的游人走动嬉笑烦恼追逐打闹都带着繁华似锦才有的烟火气。 小孩子举着风车跑撞在书生胸前青罗裳的小娘子手持团扇挑拣着香囊。 食肆的老板搬开蒸笼露出下面刚刚蒸好的烧麦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苍髯垂髫百业兴盛全然没有感受到妖怪动乱的征兆。 城主府正门外八字墙朝向街道两尊白玉狮子蹲守。 九道汉白玉台阶从街道延伸向正门处两扇深红大门兽头铜环门户之上隐隐泛着饕餮纹理左右各有相貌怪诞、衣甲古朴的神将驾云镇宅图。 金丛云领着关洛阳来到门前刚踏上第一层台阶那两只玉狮子就一同歪头看了过来眼珠咕噜噜转动透出好奇的神色。 两扇大门自行打开饕餮兽头口中的铜环无风自动叮叮作响兽头无言却眉飞色舞似乎正在奏曲欢迎。 关洛阳跨过门槛门内是一堵影壁。 影壁之上本是九龙夺珠四条石质蛟龙看着就更老一些懒散的盘踞在四个角落梳理着自己的龙鬃。 中间五条蛟龙年幼正在窃窃私语爪尖捻着龙须闲聊笑谈看见有贵客临门连忙做出争抢龙珠的模样一个个龙头交替向上顶得那龙珠时不时朝上飞起。 关洛阳快要绕过影壁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五条龙又已经慢吞吞地伏下身子歇在云团荷叶之间。 绕过影壁之后只见院落中遍植茶树灵鸟飞舞一条大路直通大厅。 大厅屋脊之上琉璃瓦片光泽清亮透金蹲着几只如同黄金铸造的小兽嘲风。 这些喜好弄险、喜好远望的异兽也在这城主府的屋脊上养成了圆嘟嘟的小肚腩短足挪来挪去摇摇晃晃。 关洛阳之前跟蓝蝎子他们交谈时只觉气氛紧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妖族反扑的大战走出来的时候也看到城池周边都有警戒防护的灵光若隐若现。 然而在这穿过大街的数百步之间来到这城主府里居然处处都是祥和慵懒的气象。 艾德华介绍背景时提到的“聚窟洲承平百年”这短短的一句话对于当地大城的百姓来说却可能是早已经忘却了危机的漫长岁月。 直到踏入了大厅看到林立的金柱后方高踞主位的城主时才重新寻到几分严肃的氛围。 这位乌发堆云眉如黛色的城主果然有着惊人的美貌身姿高挑肌肤胜雪第一眼看上去只有一种忘俗的惊艳。 城主额间的花钿更艳红如夕阳正在揽镜自照唯独眉头紧锁露出几分肃杀。 “听说有蓝仙子的故人远道而来。” 玉潭城主起身迎来手上依旧没有放下那面背刻青铜八兽、分八角八棱的镜子拱手道“敖伯欢不及远迎失礼了。” 关洛阳还他一礼互叙姓名。 敖伯欢轻柔叹道:“我玉潭城本是方圆三千里内最为殊胜之地也有几分可以自傲的奇珍美景可惜道友来的不巧近来妖氛渐起于微澜之间只怕不能令道友尽兴游玩、安然歇息。” 他又施一礼“我先在此告罪1 关洛阳连忙说道:“城主太多礼了蓝姑娘是我故友与我也算志趣相投。她已经跟我说起聚窟洲妖魔为祸的迹象既然被我碰到也是天意如此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道友高义。” 敖伯欢说道“我正陆续派人向各派示警名义上也是请他们来参与我儿生辰宴希望他们能早做提防尽早来商议对策吧。” 关洛阳说道:“我听说聚窟洲内也就包含城主在内的三方势力堪称强盛其他宗派良莠不齐万一被一些大妖怪盯上恐怕会有危险城主请他们赴会不知道有没有备下什么后手?” 敖伯欢摇摇头:“只能让他们互为奥援尽量小心吧。真有妖怪集中突袭小部分宗派的话就看他们能不能撑到援军抵达。” 关洛阳说道:“不知道城主派人邀请的时候有没有多派一些擅长飞鹤传信、神行法术之流的人物随行或许可以叫他们每隔百八十里布下一个传信点。 “一旦哪里遇到不能力敌的妖怪法术示警节节传递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让其他宗派知情、援救。” 敖伯欢微微一怔摇摇头:“这样的办法倒是不错可惜百十宗派分布各地远隔数千里我城中没有那么多人手。” 关洛阳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光是在这城主府内内外外察觉到的四星、五星级的气息也就是这个世界所谓的散仙就至少有三十几个。 这个数目还没算上那些有可能刻意隐藏了自己的人物。 放眼整座宏伟的城池要能够维持处处都有法术灵光、防护戒备的这种景象散仙级的数目起码要再翻上一倍。 按照水浒世界四星以上和四星以下的修行者比例来计算这座玉潭城里不到散仙境界的术士们恐怕是数以万计。 他之前还在暗自感叹不愧是道法昌盛的世界可这个城主怎么会说出人手不够的话来? 关洛阳拱手道:“在下冒昧一问不知道城中到底有多少术士、兵将?” 敖伯欢道:“我城中兵将人族出身的合计有八千余人精怪妖魅则有三千余。” 金丛云在旁边补充道:“我们城中这八千将士个个气血如烘炉奔腾之速堪与寻常雷音相比拟只不过他们专心于武艺杀伐擅用飞鹤传音之流法术的只有三百信使而已。” “只凭这三百信使就算再加上精怪中一些善于传信的要像关道友所说的那样在玉潭城至各宗派之间布下星罗棋布的传信点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关洛阳愣住了:“怎么只有这么点人?” 虽然听起来好像城中精兵的标准至少都是三星级但是这人数也太少了吧。 他皱眉想了想又问道“不知道玉潭城治下有多少百姓?” 金丛云说道:“常驻城中的约有百万人若是将各地城镇聚落都算起来少说也有一千五百万人吧。” 道法昌盛高手不在少数辖制方圆三千里人口千万外有妖魔隐患但却只有不到一万的人族常备兵将开什么玩笑? 关洛阳脑中灵光一闪拍手道:“对了虽然正式兵将人数不多但民间应该还有很多不亚于正式兵将的高手吧毕竟我看聚窟洲道法昌盛随便传下几套法门繁衍看来总会有些出色的人才涌现的。” 敖伯欢和金丛云对视一眼惊讶道:“道友究竟从何而来莫非道友故乡居然可以轻传法门吗?” 敖伯欢连连摇头:“正所谓法不可轻传天下仙佛正道都要考教弟子验心性验毅力验根骨验悟性以避免求法不成、空耗人生、反生执念入魔也是避免心术不正之人学得正法。” “饶是如此东海十洲之间犹有许多背师叛徒、堕落入魔的传闻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道友故乡若有那样可以轻传道法的风气想必一定是福地洞天师长们又无私无畏叫人钦佩但那毕竟也只是安居一隅的少数罢了。” 金丛云跟着说道:“法不可轻传另有一重考量也是为了要尽可能的避免被仇家、妖魔等等轻易窃得功法看破法门脉络研究相克之术。传授功法时维持在一定的数量内还可以有名师指导在心神中施展封闭之术防止功法泄露可一旦传的多了就不免有更多纰漏。” 关洛阳眉头紧锁道:“即使如此修炼有成者寿命自然非同一般代代积累下来也不该只有数千人埃” 敖伯欢道:“我辈修行中人求的就是逍遥自在长居城中的服役者无论是人是妖多年苦累到了一定年限自然发放灵谷符玉任他们请辞而去探索十洲山川畅享晚年。” 关洛阳想起这全城到处都闪烁着的防护灵光。 区区几千人就算有散仙顶了大头剩下的人要维持这么周密的防护警戒态度那确实也是够累的会想要跑路去寄情山水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如果稍微放开些限制广传道法他们一开始就不必这么累 唉! 关洛阳叹了口气。 这飞升之后的世界高手确实更多谷物神奇百姓衣食无忧但其他地方就跟想象中的有很大不同了。 可现在并不是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毕竟很多事情有利有弊几句话是说不清楚的。 现状如此只有尽可能的在此基础上去想办法了。 “道友真是古道热肠初至此地已经心怀诸多宗派的安危。” 敖伯欢说道“不过道友也不必太过担忧聚窟洲只余一名地仙境界的妖王多年以来都被我玉潭城与巨灵洞府、袁公山共同看管。” 他翻转手中青铜镜镜面之上显示出一座乌烟瘴气的岛屿岛屿正中似乎还有一座活火山时不时的有火光闪烁浓烟升腾。 “那个老妖是猛虎成精凶狠狡诈百余年前诸多妖族都被驱逐绞杀他却寻得机会把自己的洞府与千毒岛火山地脉相连。” “若他豁命自曝损毁地脉整个聚窟洲都将陷入连年天灾他用这一手让我们投鼠忌器。但也被我们三方合力布下监察大阵袁公山的袁公更请出了一道天仙所留的金光神符。” 敖伯欢眉眼之间略微抒解“他虽然还在自家洞府却形同被我们监禁孤家寡人其他妖怪纵然有心作乱也最多只能危及少数门派而已。” “唯一可虑的只有蓝仙子所说的那尊地仙境水妖但听说那尊妖仙所修也是邪咒绝不敢轻易去触动金光神符的。” 关洛阳的脸色霎时变得古怪起来。 正常来说大战来临之前这么信心满满的吹捧一个年代久远的封印那么下一刻这个封印十有八九就要出什么毛病了。 “咳城主这个岛屿是在什么地方能不能给我找个引路的?” “我想立刻去看看。” 敖伯欢欣然道:“我自从得到蓝仙子示警查证周边妖魔迹象之后这两日也心血来潮颇为不安只不过给袁公、巨灵洞府的传书还没有送到我自身又不能轻离道友愿意去看看那是再好不过了。” (https:///biquge/7878393/c730778269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懈怠的祸端 (https:///biquge/7878393/c730629769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妖魔道 (https:///biquge/7878393/c730496826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天书渊源 巨大的金光神符盖压在天空中浑浊的黑红光云时时刻刻翻滚不休。 倏然一条金光如同长桥从天边飞来落在千毒岛上。 金光收敛显露出袁公的身影。 金丛云连忙上前见礼同时为关洛阳引见。 “袁公前辈来的正好这套金光神符原本就是你们山中的宝物却不知被那些妖孽弄了什么法子蒙蔽请快快施法除去污秽看看能不能找回那妖孽的踪迹吧?” 袁公仰望空中叹息了一声:“这道神符已经毁了。” “那黑红云气是一位妖族天仙身亡之后天长日久尸体中凝聚出来的尸蒲血毒纵然有我以金光真法遥祭神符也至少要废掉神符七成威能才能磨灭这团毒力。” 金丛云听了骇然道:“天仙的尸毒那妖孽从哪里得来这样的东西?” 天仙长生逍遥假如身亡必定是在争斗之中落败但天仙之间争斗起来何等法力破败的一方岂能留下尸骸。 所以天仙尸体上生长出来的蒲草剧毒是极其罕见的事物堪称是天下间一等一的污浊之物。 “若非是天仙尸毒又哪里能这样悄无声息的就污了师尊留下的金光神符?” 袁公眉头一皱旋即舒展开来“也罢既然如此索性舍了这道神符余力根除这千毒岛上的一大隐患。” 他大袖飘飘左手翻掌剑指在自己眉心一点随即双手轮换向前凌空勾画画出一道长约七寸的符篆。 除了大小威能不同笔画、走势、气韵跟天空中那道金光神符是一模一样。 这道袖珍版的金光符咒飞上半空只听一声天空晃荡似的巨响。 轰隆隆隆—— 那长达十余里的金光神符剧烈收缩把那一团黑红血云层层磨灭。 等到血云灭尽那道金光神符也已经只剩下五百丈长短而且从原本金梁玉柱横天水晶般的稳固姿态变得有几分虚渺。 袁公向关洛阳说道:“不知道道友的法力能不能转化出纯粹阳和的气机?” 关洛阳双眼金光微闪目光射在自己右手指尖燃起一团金红离火。 离火金瞳剑原本不过是四星级的道术被他练到如今却也已经脱离窠臼剑气离火的威力水涨船高。 离火一出修炼云水道法的金丛云便心头微颤下意识的从盔甲缝隙之间蒸腾起些许云雾退开一小步。 袁公摇头说道:“这道真火刚强霸道却与毒火不和必有冲突。” 关洛阳心思一动指尖晃掉离火又窜起一团青色火苗说道:“这样如何?” 袁公眸光一亮:“好!这真火之中生机勃勃似乎还有几分凤鸟形影。凤鸟都是秉承天地山川间阳和之气所生再适合不过了。” 说话间袁公转头看向岛上火山那边“那妖孽当年见机得早把他的洞府跟千毒岛的毒火地脉相连一旦他身亡殉爆必然招致天灾地动连连。” “现在他既然逃脱我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他的洞府从地脉之中拔出根绝后患。” “不过等他的洞府被移出之时地脉毒火回填空缺之处必然会有些许动荡到时请关道友将你的真火灌入火山之下填补空缺安抚地脉。” 关洛阳答应下来。 袁公就飞上半空向天上伸手一招那五百丈长短的金光神符犹如一匹宽阔而璀璨的绸缎从空中垂落没入火山口。 少顷金光神符大半都钻入火山之后袁公在空中双手一拢拽住神符尾端轻轻抖晃。 岩浆深处金光神符的前端被抖出一个个大圈扫动不休甫一碰到那猛虎妖王的洞府立刻粘住不放。 后续的神符很快就搭了上来层层包裹把那座黑墙青瓦的古宅包的跟个粽子似的。 岛屿半空袁公发一声喊法力灌注金光神符通体灿灿放光隔绝妖王洞府与毒火地脉的联系。 “起!” 他再喊一声便把整座洞府连着三丈厚的毒岩地基从地底拔起浸泡在岩浆之中缓缓上升。 关洛阳旁观这番动作也是在暗暗估量聚窟洲地仙的能耐。 这位袁公出手没有多少凶狠之意但身上那股元气法力至纯不二尤其是伸手抓住金光神符的时候分明是动用了一种能“把光线当成实物”来抓拿的奇妙道法。 在“纯”“奇”这两点上关洛阳自忖还要比他逊色些许。 正在这时火山口那里熊熊黑烟之中妖王洞府的屋檐已经冒了出来。 袁公疾声道:“请道友出手。” 他奋力一拨整座洞府被他拽出火山甩上高空。 关洛阳闪身来到火山口一根手指点了下去。 浓郁的青色光束从他指尖迸发眨眼之间光束最前端的直径就已经扩张到可以堵住整个火山山腹。 扩散开来的光束也变成了青色的火焰翻卷着跟下方的岩浆毒火混在一起。 袁公长啸一声震碎了妖王洞府把那里一砖一瓦寸寸石块都震成粉末磨灭了妖气化作肉眼不可见的微尘散去。 这时金光神符也已经到了极限迸散成金色的光点随风飘开。 袁公缓了口气立刻来到关洛阳身边。 关洛阳神色平淡只是一指点向火山中放出光束真火看不出有多少损耗。 不过等袁公往火山口里瞥了一眼就发现那神凰青火已如同江河奔流般把整个火山山腹都映成了青色。 岩浆的表层完全被这样的火焰所覆盖都看不见原本的毒烟红焰了。 两种火焰如同水乳交融。 纯青之色往下渗透丝丝缕缕地穿过岩浆沉落到了刚才妖王洞府被拔起的地方填补了那块空缺。 “够了够了。” 袁公松了口气赞道“道友气定神闲好浑厚的法力。” 就这种规模的消耗关洛阳只要沟通些许真空神力补充的速度比消耗的还快自然没有半点疲态。 “袁公。” 关洛阳熄灭光束转身说道“金光神符已然无用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追查或者推断那个妖王的下落?” 袁公沉吟片刻说道:“我也懂些推算之法但对地仙境界的妖魔不太管用。但如果揣摩那妖孽的心思我可以肯定有一个地方他是非去不可。” 关洛阳追问道:“什么地方?” 袁公脸上有些为难迟疑道:“我可否问问道友究竟出身何处到聚窟洲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们师门之中许多人都会在外云游我只是碰巧到了这里而已。” 关洛阳郑重说道“不论你信不信我会掺和到你们聚窟洲的事情里来一是故友所托二者纯属是因为我不愿意看到那些衣食丰足还算得上安居乐业的老百姓被妖怪侵袭残害。” 袁公点头很是赞同:“垂怜无辜庇佑生民我辈本该如此。哎其实那桩事情只要道友不去其他洲陆大肆宣扬我就原原本本的讲个清楚吧。” 他手抚胡须却是直接从东海十洲那几位天仙失踪的事情上说起。 世间天仙高人游览天外的时候假如不巧遇到什么焰星爆碎、灵光潮汐被卷到星河远处长时间回不来本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东海那几位天仙当年是有目的的动用真身甚至带走了所有趁手的攻伐法宝、神梭星舟奔赴天外。 起因是这几位在神游之时发现一座颇为广大的星辰天地那颗星球上也经历过仙道盛世出过不少飞升至四大部洲、乃至于直入三十三重天的人物。 只不过万载轮转之后那颗星球已经到了五浊恶气即将爆发的时代不再适合修行有希望修成仙道的人物便都借着最后一场杀劫飞升。 东海的几位天仙就趁着那里仙道将衰、浊气爆发中间这段小小的间隔施法翻阅天心记录。 他们把那颗星球上曾经存在过的高深道法、山海奇兽、香火神灵、人间劫运、洲陆经纬都记录下来提取烙印形成五卷天书。 这五卷天书若能从容参透就算是对天仙高人也大有好处可惜的是东海那几位天仙刚铸成天书就遭了那星球深处古仙大能的后手算计被突袭流放。 “那五卷天书遗散虚空却有两卷落回了聚窟洲。” 袁公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当初那几位天仙的嫡系传人都知道详情人族和妖族的往日矛盾加上天书的诱惑就促成了百年前的那场大战。” “妖族大败人族的地仙却也死的只剩下寥寥几位天书的消息因此泄露不少并非天仙嫡系的宗派、妖怪也得知了这件事情。” 故而千毒岛的妖王脱困后不管会做些什么准备最终的目标一定是要去夺取那两卷天书。 金丛云在火山下听的瞠目结舌他确实风闻过一些消息但也只是知道天书存在而已哪里晓得东海天仙失踪的这些原委。 关洛阳不是本地人东海昔日的几个天仙在他心中自然没什么重要的地位。 听见这段秘闻他只是遥想了一番畅游星海、翻看历史的天仙能为就回过神来道:“那天书现在在哪里?” 袁公道:“天书坠落之地本来在聚窟洲腹心之处但天书坠落后那里化作裂谷深渊里面虚空错位道路迷乱危险异常。” “当年有好几位地仙撑过了两族大战却经不住诱惑到那里去探索结果生死不知再也没有出现过至于一些贪心的散仙乃至于凡俗修士陷落在里面的更是不胜枚举。” 袁公说到这里瞥了一眼金丛云“玉潭城的老城主也是在那里失踪的。” 金丛云尴尬一笑咳嗽了声说道:“我也听说过关于那裂谷深渊的事情前些年巨灵洞府不惜放弃了自家先人基业只拔走几个重要灵峰在那裂谷深渊旁边重建了山门听说就是为了那深渊中的东西。” “对了巨灵洞府抓到食人妖怪也不会直接斩杀而是会在他们魂魄之上打下印记然后驱策他们到那座深渊之中寻宝引起许多宗派效仿可惜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没听说有天书出世的消息。” 袁公点了点头:“巨灵洞府中主事的人虽然做事有些偏激到底还算是道德之士不会驱使无辜之人到里面去送死。” “但那妖王伏万身可绝不会有这些顾忌他既然脱困一定会在各地召集妖魔以杀戮血食来诱聚甚至擒下人族的高手等到有了一定的数目之后驱使他们到深渊之中去寻宝。” 关洛阳道:“这样说来他们暂时不会以普通百姓聚居的地方作为重要的目标而是会优先袭击各地的宗派。” 他摇了摇头“既然是这样的话一开始传信就应该是让大家到裂谷深渊附近去聚会那里本来已经有不少宗派人物聚集高手往那边汇聚的话也方便以后作战。” 这话却让金丛云不太好接了。 聚窟洲已经太平了一百多年凡俗百姓都已经繁衍了三四代了。 当时虽然得到蓝蝎子他们的示警但谁也没有想到这妖怪脱困的速度会这么快玉潭城主下意识的就以一个在太平年代更方便邀齐众人的借口来传信。 当然这其中其实也未尝没有一种优先拱卫玉潭城的隐秘心思。 袁公帮他说了句话圆过去道:“在裂谷深渊附近的那些高手都是奔着寻宝去的警惕之心要更重一些假如直接传信让各宗派的人往那边聚集的话反而容易事先就在那边引起一些冲突。” “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关洛阳接口说道“还是尽早把妖王脱困的消息传到各派让他们聚集、备战吧。玉潭城好歹有城主坐镇上下一体深渊那边纷乱却更是重中之重我们立刻就往那边赶过去路上也看看能不能早些发现那妖怪的踪迹。”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气到打人 “道友所言极是。” 袁公点了点头袖子一挥袖口中飞出一连串的铜镜落到了金丛云手中。 “这些造影神镜是我闲暇的时候炼制出来的一整套法器共有千枚只要有人持拿其中一枚与其他持有者纵使相隔千里也能够如同对面交谈一般便利。” “你拿着这五十面回去沿途遇到其他宗派也顺势分发下去。” “使用这套神镜的法诀就在铜镜背面刻着非常粗浅其实百年前这类法器非常普及应该也还有不少散仙记得运用的诀窍。” 关洛阳看了微微一愣道:“这种专门用来联络的法器莫非是袁公山独门秘宝?” 袁公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摇头叹息道:“造影神镜千里传音海螺之类的法器但凡散仙有心炼制起来其实不难但是各门各派都有自家的山门阵法隔绝外界的气息侵扰所以一个门派的联络法器假如送到另一个门派阵法之内就不能使用。” “毕竟借助镜面传功施法害人的手段不在少数假如能放任其他门派的联络法器在自家阵法内使用谁能保证不被窥探自家的秘密动摇了根基呢?” “百年前人族妖族争斗最烈的时候这类法器倒是非常普及各家各派都会调出几个弟子常驻于护山阵法之外持这类法器便于联络。只是后来也不知哪一年开始这个规矩就渐渐消失了。” “到了三十年前巨灵洞府也放弃了这项规矩所以即使是我们三方之间要联络也只能靠临时遣使发信了。” 关洛阳眼皮子跳了跳心中颇有几分怒其不争的意思。 要是没有这些能力也就罢了这聚窟洲的人族分明不缺诸般能耐偏偏如此散漫自主毫无忧患意识。 金丛云接过铜镜道谢之后正要离开忽然关洛阳一抬手。 “我祝你一臂之力吧。” 一颗碧落魔珠飞出深青元气笼罩之下强大的意念化作跳跃的电光侵入金丛云只觉得自己体内法力不由自主的就按照一种陌生的法门运转起来。 关洛阳直接操控金丛云完成兵解之法魔珠从他额头渗入体内。 金丛云只觉浑身一轻好像有生以来始终身处于种种无形压力之中陡然之间得以解脱从没有如此轻松自在过。 他又惊又喜正想称谢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已经被裹在青光之中如同一颗无声流星。 千毒岛周围的丘陵怪树在他眼中全成了一片模糊光影飞速远去。 时间宝贵不好再多做耽搁关洛阳他们两人立刻从千毒岛启程袁公引路直奔天书之渊而去。 一条金光一道青焰飞得极高在云层之中穿行时也不忘俯瞰大地。 飞不多久关洛阳眼角余光便瞥见两处废墟。 “是赤鸦道派和真火宗。” 袁公往那边看了一眼已经瞧出两处山门都没有幸存的弟子除了残破的山门洞府、宫殿楼阁之外只有十八座沾满血迹的大坟。 现在还有不少野兽在那些大坟之间徘徊舔食着沾染鲜血的土壤。 袁公大袖一挥撒出两道金光绕着弯儿从空中落下分别笼罩在两处废墟之上。 那些野兽被金光一照顿时浑身冒出黑烟熊熊燃烧起来十八座坟头都在金光的压迫之下缓缓崩溃鲜血残袍深埋入地。 最后那两道金光也收缩起来收拢土石聚成两块墓碑碑石表面灼出焦痕字迹写着两派名讳。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关洛阳已经运起离火金瞳从那两座废墟向四周扫视搜寻。 山林之间痕迹杂乱到了一定范围外突然隐没显然是妖怪们使了什么手段有意隐藏去向。 关洛阳道:“倒是够狡猾谨慎的很啊!” “看来那些妖物不准备太早冲击天书深渊恐怕是要游走四方尽可能的聚集妖怪之中可堪造就者再发动攻势。” 袁公神色凝重“血食妖怪不得真传的必然短视残暴这头老妖当年就狡猾异常坐困百年之后居然还能忍得住脾气实在大异寻常。” 关洛阳眉头紧锁按照蓝蝎子他们所说。 那冯君也是个够狠辣又够有耐性的人做起事情来前期总能小心谨慎使人看不出他到底已经积蓄了多少势力到了该搏一搏的时候又雷厉风行乾坤一掷绝没有半分犹疑。 这头老妖显然也有相似的特质。 这类人物都是能做得了大事的假如聚窟洲人族这边不能尽快整顿起来只怕事情的走向会愈发恶劣。 两人交谈几句继续赶路。 他们直行到四百多里开外没有再发觉大批妖怪活动的踪迹倒是又看见有人族道派的驻地。 这片地方青山绿水风景秀雅。 河岸边两座山峰高度相仿遥遥相对两座山上都有古朴尊贵的宫祠神殿不乏有人影在山峰之间飞纵活跃非凡。 那条大河上还有一艘极大的楼船停泊船体长有百丈通体乌黑仿佛每一处屋檐、护栏都是由巨大的黑石打磨雕琢而成。 光是露在甲板之上的船舱就建了七层高楼上上下下分出几百个门户、纱窗那纱窗如同经年的纸张微微泛黄也是这艘黑船之上极为醒目的第二种色调。 袁公说道:“是伯琴三圣宫当年与我们立约的三十二宗派之中这伯琴宫是数一数二的强盛宗派门徒三五千散仙不下十位。” 关洛阳微微点头他看得出来这三圣宫周围百里之内都没有妖物气息应当是早就被杀绝了气象果然跟赤鸦、真火两派有很大不同。 “这三圣宫的七律宝船当年是三位地仙苦苦祭炼地仙境界中鼎鼎有名的法宝足以装下他们全部门人进退一体待我请他们同赴天书之渊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袁公有些欣喜之意浑身放出金光冲散身边云雾。 强烈的光芒一闪之后那两宫一船之间各有一道人影飞出迎了上来。 这三人身上衣服相似看起来年龄也差不多都枯簪花发胡须斑白长身而立。 不过他们三个并没有聚到一起彼此之间分的很开且全都目不斜视不看其他二人只把目光向袁公与关洛阳瞧来。 “袁公道兄好久不见。” “阔别百年袁兄今日怎么有此雅兴?” “袁公久违了不知这位道友是?” 他们三人各打各的招呼听在耳里乱糟糟一片。 袁公看他们这副模样神色微变心中有些不妙预感但还是大事为重:“叔齐叔乐叔乔三位道友可知千毒岛那头老妖脱困了!” “他如今正鼓动妖魔四处为祸目标直指天书之渊我正准备警示各派连成一气早做对策。” 三个老道脸色俱变道:“竟有这样的事情?” 从黑船中飞来的叔乔说道:“本座刚刚收到玉潭城敖城主的书信隐约提到有一头外来的地仙水妖千毒岛的那头孽障可惜要有异动但怎么这么快就脱困了?!” 旁边两个老道当即对他怒目而视。 “叔乔既然你收到书信怎么本座全然不知?” “好啊莫非你想自家做足准备好看我们的笑话?” 袁公连忙说道:“三位道友且慢争吵三圣宫三位祖师皆属地仙上千年的情谊百年前虽然陨落也嘱咐你们三位共掌三圣宫如今动乱将至还是暂且放下嫌隙吧。” “且点齐门人带上种种护山布阵法器共催宝船奔赴天书之渊才是正事。” 叔乔慨然道:“本座这就率领门人发动七律宝船赶往天书之渊。” 叔乐怒道:“且慢!你是什么意思?宝船已经被你强占十几年如今你还准备私用。” 叔乔骂出声来:“你这老儿什么无耻心肠也拿来揣摩本座本座有说不让你们上船吗?好你既然这么说了本座还真就不让你们上了。” 叔齐哼了一声:“你们两个纵容徒弟毁了同门中人的道基都是一般的无耻也有脸面辩论。” 叔乐道:“分明是你那大徒儿觊觎师妹美色谱艳歌舞曲含沙射影调戏在先……” 三人越吵越是激动身上纷纷法力涌动掐了指诀似乎就要大打出手。 关洛阳看得目瞪口呆。 这三个老东西平均年龄少说该是百岁以上了实力也是五星级的水平绝不算弱自然不会是什么弱智蠢货。 但是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有危机正在迫近他们居然还能先争斗起来。 ‘虽然早就知道本心灵光只是一种执着毅力跟智慧程度无关但是……’ 因为是飞升来到这个世界的所以还是下意识的对这边的人物有些高估呀。 “呵呵!” 关洛阳被他们气的笑了起来拍了拍手抬高了音量道“三位道友且稍安勿躁你们看这是什么?” 三个老道一愣回头看来。 只见关洛阳伸出一只拳头蜷曲的五指缓缓张开肤色微黄五指修长指腹虎口间有些晶莹薄茧。 五指完全张开时三个老道看得真真切切那掌心里分明空无一物。 就在这瞬间关洛阳那只手掌一翻向前一探。 电光火石天地白驹。 三个老道眼前的一切顿时被黑暗取代那深沉无底的黑暗中泛出了无数种迷离色彩。 斑斓彩光狂沸的旋转起来扭曲了周围所有的气机。 三人惊骇之下不分先后的大喝出声身上的法袍头顶的发簪腰间的玉佩各自震动就要释放威能袖子里也各有法器飞出。 但他们还没有任何一道法术威猛来得及释放出来就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轰然撞在了一起。 这三个老道法力本来都在伯仲之间这一下猛烈至极的对撞如同是他们三人在主动拼命顿时撞得彼此头昏脑胀胸闷至极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压力把他们压的背靠背紧贴在一起如同三个人合成一根柱子。 关洛阳单手虚抓镇压着这三个老东西转头看向袁公:“妖怪都知道联合起来营救强者脱困四处聚拢部众现在每过一刻他们就壮大一分。” “袁公你真要在这个时候纵容这些人吗?” 袁公手中捏了一团金光本来正惊讶的准备出手解救叔齐三人听了这话不由一滞叹道:“但也不必如此粗暴或许晓以利害……” 后面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这三个老道已经能在这种时刻准备内斗了显然积怨已久近乎偏执又哪里还是能光靠言语说服得了的。 关洛阳哼了一声:“被我打一顿总好过等他们各自为战被砍死的时候还连累自己的门人贻误了事关那么多人族性命的大事。” “你放心他们的伤其实都没有大碍等我把他们送去跟其他宗派会合之后自然会恢复过来至于大战之后如果他们还要来找我报复的话我也……” “此事岂能叫道友一人为难!” 袁公下了决心身上神光凛然一变金色的气焰煌煌燃烧骤然轰出三道光柱笼罩在那两座宫殿和黑船之上。 他本人更是化光一掠直接闯到黑船内部。 关洛阳也降落下去。 顷刻之间这三圣宫的高手就已经全部被他们镇压。 “没错就该怎么办。” 关洛阳立身在黑船之上发现把三圣宫的门人全部收进来之后黑船上居然还有不少空间余地顿时心头一动。 “袁公此去天书之渊路上大约还有哪些门派?” 袁公略作沉思转头看看三圣宫门人。 这些年来他看各派之间对自己人防的越来越紧一些针对外患的布置却都渐渐荒废明明修养了百年弟子们的精神面貌却还不如百年前心中也很是烦闷可惜碍于礼仪也没有名义去整治。 今日动起手来虽然很是无礼但确实是畅快。 袁公动了动手指不禁笑道:“还有六处……道友你先到船舱之中坐镇由我站在船头袁公山颇有威望我在外面他们必然不会防备。”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黑船横空 “袁公!” “黄柏道兄!” 三十二宗派之一的千仞谷上空袁公与此地掌门说起妖王脱困、外来水妖等事。 谷主黄柏散人黄发黄眉貌如少年据说有半妖血脉为人极有毅力韧性。 他听完消息之后不由露出惊容道:“既然如此老夫这就让门下弟子小心戒备把护山法阵催运到最高级数再把外围的迷阵也开启把千仞谷伪装成湖泊一般。” 袁公连忙说道:“你这迷阵如何瞒得过地仙妖仙的耳目为今之际只有尽早警戒各方聚拢人手以备大战!” 黄柏散人傲然一笑说道:“道兄何必如此耸人听闻百年前两族大战的时候各派不都是固守山门吗?当时我千仞谷都能够支撑过来况乎今日?” “当年两族大战无论人族妖族地仙数目都远胜今日各自为政分散盘踞各方互相对峙当然不好妄动。” 袁公解释道“但如今的局势与当年不同现今聚窟洲的妖族中哪还有资历、修为比得过伏万身的他聚众而动万兽一心势如雷动于九天之上人族宗派岂能分散应对?” 黄柏散人只顾摇头:“道兄未免太夸大那只老妖能为老夫如今也半只脚踏入地仙的境界只要身在山门中就是有两个地仙来袭也足可撑到亲近者来援。” “千仞谷的风水地气山川走势都是千百年苦心调教得来若是离了自家经营多年的基业倚仗寄人篱下迎头撞上那些妖魔岂不更加凄惨?” 袁公沉吟道:“也好道友先回山门之中叮嘱弟子吧。” 黄柏散人向他道别转身正要落回谷中忽然后脑被一记金光砸中魂魄动荡两眼一翻就昏死了过去。 袁公一袖子把他收了摇头不已:“若是玉潭城人龙混血世代豪富近万法器有这样的底气倒也罢了。” “黄柏道友就你这般能耐焉能抵受两名地仙加诸多妖魔?” 况且那天仙尸毒来历蹊跷除了水妖、虎妖之外只怕妖怪之中还有些隐藏的人物也不可不防。 这时千仞谷中的长老、真传们也发觉不对但那一抹裹在青色神光之中的身影已经曲折如意疾行于山谷洞府之间。 袁公也身化金光从空中落下不消片刻千仞谷的长老门人就被他们两个全部擒拿下来。 布阵的法器法宝也尽被袁公施法收走。 关洛阳一抬手黑船从高空云层降到山谷上空收走了所有俘虏。 他们两人齐声运转法力轰然一声只见又多载了数千人的黑船猛烈加速飞入云霄之中划空而去。 船影渐被云朵隐藏。 他们很快到了下一派驻地。 “原来是袁公久违了!” “炼云掌门……不好你看那边!” 炼云窟、江河剑派、五峦教接连几个宗门下来袁公现在动手越来越熟练。 他本来还要跟那些宗主教主对谈、劝说好几句现在一句话就能探出对方态度脸上还笑着手已经偷袭出去了半点也不肯多费口舌。 等黑船来到崇明十二殿附近照旧是关洛阳先留在船头掩在云雾之中让袁公出去引出十二殿的掌门来。 这崇明十二殿山门坐落在一座寸草不生土石发红的矮丘之上在百年前不过是三十二宗派之中的末流道法算不上高明。 他们整个门派从创立至今也不过只有三百年一个地仙都没有出过连散仙也不多。 袁公飞到崇明十二殿上空只察觉出三道散仙气息不觉摇了摇头放出金光:“崇明掌门可在袁公特来拜会。” 袁公山的《玄元八景金光神咒》聚窟洲只此一家是当年天仙祖师所留的道法金光璀璨使光芒如同实物伸手竟有触感可以说是不容仿冒的身份证明。 崇明十二殿里立刻就有一个身高九尺皮肤黝黑铁塔般的汉子飞了上来。 “袁公前辈我家掌门不在晚辈刘仲天代管门中诸事不知道有何贵干?” 刘仲天皮肤虽黑满面虬须嘴唇却没有什么血色上半身许多伤疤新的旧的叠在一起。 袁公疑道:“你似乎重伤未愈?” 刘仲天咧嘴笑道:“不过是出门磨砺刀法受了些伤而已不妨事。” 袁公点头:“近来有个狠辣阴损的地仙境水妖入了聚窟洲千毒岛老妖又借天仙尸毒脱困多事之秋我人族宗派也该聚到天书之渊附近群策群力守望相助。” 刘仲天双眉一扬:“那老妖这么快就脱困了?!好我这就……” 他话未说完袁公袖子里飞出一道金光砸在他额头之上已把他打昏过去。 “嗯?” 袁公微微一愣“他刚才是说好?” 轰!!! 崇明十二殿里陡然爆发出两道恍如云锦红霞灼灼燃烧的明亮刀光。 这两道刀光来的好快。 袁公双袖一分一手接了一刀金光晃荡震碎了刀气。 刀光灼烈如日光刀气碎红如红花。 红花漫卷之间两名散仙已经提刀杀上空中要抢走刘仲天。 与此同时崇明十二殿整座矮丘之上殿前殿后洞窟山坡之间至少还有近千道明亮鲜红的刀光飞扬起来。 犹如千尾火红的小龙依着某种玄妙的轨迹在整个崇明十二殿的空中运转。 转瞬之间这些火红刀气就跟各处风水地穴上的法器共鸣结成一座杀气横溢的刀阵。 “反应居然如此迅速?” 袁公精神一振放声长啸非软如锁链凝实如玉质的金光在他身边构成无数环形轨迹恍如化身一轮金色的太阳。 金阳一转骤然膨胀就把刘仲天和另外两名散仙全收了进去。 与此同时天空中云破雾开黑船露出一角。 关洛阳在船头迎风按下一掌这一掌之中深青色元气翻滚掌力沉重无比。 落到刀阵上的时候这个青色的掌印已经大的可以盖住整座崇明十二殿的山头。 千余刀气游走在空中合并成一口巨大的火红刀刃只凝聚出小半截刀身刀尖向上顶住那青色掌印。 所有正在支撑刀阵的门人都觉得心头一闷头晕眼花。 “好这一派还算警觉。” 关洛阳脸上露出赞赏之色手上却没有半分放松。 他掌心吐劲再度向下一压那青色掌印登时从掌心处炸开无数电流蔓延到巨大的刀刃之上甚至垂落在地面上。 成百上千条电蛇舞动向四面八方游走。 崇明十二殿的门人弟子全被电流穿身而过闷不吭声的倒了下去。 这电流是由关洛阳的心念所化极具灵性无论那些弟子是强势弱电流都刚好维持在把他们电晕过去的程度。 布阵的人全部昏死的阵法自然也随之瓦解。 火红刀尖和青色掌印一起散去。 关洛阳伸手向下一抓崇明十二殿的诸多弟子纷纷脱离地面向黑船飞去。 等这些人全部落在甲板船舱之间关洛阳看了一眼发现有不少人身上背着包袱。 那边袁公也已经取胜袖子里收着三名散仙来到船上看见那些包袱不觉一愣。 “咳!” 袁公干咳了一声“关道友这些人似乎早有离开山门的准备方才我跟刘仲天叙话他也答应前往天书之渊。” 关洛阳惊讶道:“那你怎么……” 袁公面露惭愧之色:“这一路上教训那些愚昧不自知心中全无大局的人打的太顺手了。” 关洛阳微默:“既然都已经把他们打昏了还是将错就错吧。” “不不不岂能如此?” 袁公连声劝说神色一正道“关道友我们这一路过去毕竟只有两人虽说动作不慢但毕竟也只护了寥寥几个宗派而已。” “聚窟洲除了当年三十二宗派还有不少没有参与立约的小门派及一些小门派我们已经不可能把所有宗派救下总要尽力而为。” “这崇明十二殿的人看起来颇通情理不如把他们唤醒假如果然说得通的话随后就请关道友驾驭黑船先到天书之渊而我和他们配合驾驭其他大型法器偏离这条路线再去把其他门派‘请’动。” 关洛阳想了想:“也好。你也给我一面造影神镜方便联络。” 袁公挥手就是十面铜镜送了过去。 随后二人商议几句便试着先唤醒了那刘仲天。 刘仲天最早被偷袭昏死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醒过来就看见自家门人全都堆在甲板之上顿时大惊手一翻从腰间小乾坤袋里取出刀来。 “道友。” 关洛阳上前一步握住了他手腕“崇明十二殿果然名不虚传好好的很啊!” 刘仲天被他抓住竟不能动弹心知这个陌生道人也是位地仙不由更加疑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袁公哈哈笑道:“刘道友你也已经听我说起那妖怪中至少有两名地仙的事情了?” 刘仲天点点头。 袁公道:“我跟关洛阳道友正好也是两位地仙这一路走来见诸多宗派悠闲惫懒自以为山门坚固不肯正视妖怪实力于是就动手试他们一试。” 他转身一挥袖黑船上七层楼阁一面面纱窗自行打开露出里面塞满的各宗派弟子、宗门法器。 刘仲天抬头看去不但认出各派服饰居然还看见黄柏散人、叔齐三人、五峦教主等威名远播的人物不禁愕然:“这……这……” 关洛阳叹息道:“那几位道友都在散仙的境界浸淫百年以上看起来家大业大奈何表现的还远不如崇明十二殿啊。” 袁公也在旁边连连称赞顺手把崇明十二殿的另外两名散仙放出。 这三人都是粗豪的汉子被两名地仙围着赞扬旁边又有一大堆各门派的人当作陪衬本来额头肿痛的那份恼火早就不翼而飞哪里还记得刚刚被袁公打昏的事情? “两位过奖了过奖了。” 刘仲天笑得合不拢嘴嘴上连连说些谦虚的言语。 另外两名散仙中那个最年轻的红发少年叫道:“其实我们掌门师兄和六位长老本领还在我们三人之上等他们也回来崇明十二殿人手齐备表现的必然更不让两位前辈失望。” 袁公有些惊讶他印象中的崇明十二殿在两族大战之后损失惨重如今居然已经恢复到了有十位散仙的地步。 其中有九个应该都是近百年来突破的。 他回头看一眼叔齐等人更是觉得气愤那些人若是都有这样的心气志向还怕什么伏万身捣鬼? 仙道宗派自古多数都是闲散逍遥的风气袁公这份整治其他宗派的心思若不是遇到关洛阳的话只怕再过百年也不会真正发作出来。 但是如今这份心思却是越来越坚定了。 关洛阳问道:“我看你们许多门人打理好的包袱原本是要去寻你们掌门吗?” “那倒不是。” 刘仲天说道“我们是收到玉潭城主的书信他在信中说有个歹毒的地仙水妖从海上来近来各地的妖怪都有些异动想借生辰之宴请各宗派的人商量商量。” 这个浑身伤疤的刀客抓了抓胡须笑道“我读书少但也翻过一些史书自古以来在这种暗潮汹涌的时候办宴会的十有八九都要闹出些不小的乱子来于是就想带上众多弟子去吃些好的等待时机磨练刀法。” 红发少年道:“可是没想到妖怪的动作这么快玉潭城看来是逃过一劫以鱼贝鲜美著称的种种菜肴咱们也吃不上了。” “玉潭城也未必就不会再有纷争。” 关洛阳想了想“不过我还是得先把这些人送到天书之渊。” 刘仲天道:“我们掌门和众长老也在天书之渊那里面凶险的很我们就经常用那里当做磨练刀法的地方我就是在那儿受伤太重回来养伤的。” 袁公道:“可惜我有个不情之请要请几位和你们掌门晚些时日再碰面了。” 他把需要崇明十二殿的人手协助去“考验”“请动”其他宗派的事一说刘仲天等人都大为意动连声叫好。 红发少年到底年轻一些更是直言:“咱们崇明十二殿的刀法据说是从南赡部洲流传而来正要多战我早就想试试我的刀和各派的道法谁更硬净。” 刘仲天虽然嘴上不说也是喜上眉梢他们门派中毕竟没有地仙坐镇不好招惹太多是非这回有袁公这个大招牌在前面挡着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伯钦师兄要是知道有这样的好事只怕要后悔带着六位长老住在天书之渊了。” 众人商议妥当崇明十二殿的门人就全被唤醒。 袁公直接把千仞谷一件宫殿状的大型法器取出让他们一起灌注法力飞行而去等着承载其他宗派的人手。 这帮人走了之后关洛阳站在船头全速进发直指天书之渊手上却取出一面造影神镜依照口诀打开之后直接呼唤金丛云。 “是关道友我已回到玉潭城城主派人向临近的一些宗派发了书函了那些小宗派大多都会搬迁过来。” “辛苦了!请送一面镜子给蓝蝎子他们吧我有事要跟他们谈。”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蓝蝎子 关洛阳驾驭着黑船飞去数百里之后遥遥望见了横亘在地面上的那道巨大裂口。 那就是天书之渊两卷天书从星空中落地造就的奇观。 漆黑的缝隙形状犹如一只狭长的眼睛长达数十里可最宽的地方看起来也只有四五里的样子。 深渊两侧有许多庐舍、宫殿但它们的分布方式非常稀疏散乱而且离深渊的距离也颇远最近的几座宫殿也距离深渊边际有三四十里的样子。 较远的一些草庐、宝塔更是位于深渊百里开外。 众山之间有四座山头看起来金碧辉煌通体缭绕着金光云雾祥瑞之气浓而不烈。 中间那座山峰最高建有大殿楼宇极为奢华周围三座山峰拱卫矮了不少也不像主峰上那样华贵反而直接在山体上开凿出许多石窟、石室里面都有高大的人影活动。 那四座山头正是巨灵洞府所在。 就在关洛阳靠近天书之渊的时候巨灵洞府主峰上忽然传出连绵的钟声。 金色的光芒从四座山峰各处喷涌出来凝聚纯化如同一座巨大的琉璃护罩晶莹剔透罩住了整个巨灵洞府。 周围山林间也各有一些阵法结界凸显出来。 看到他们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关洛阳心中一惊还以为是那些妖怪已经聚众攻打过来了。 然而仔细看来并没有大部妖怪活动的征兆。 轰隆隆隆………… 山崩地裂般的闷响从天书之渊里面传出。 一股浩大的气流伴随着滔天的呼啸声从深渊里面直喷云霄吹散不知多少云层。 风暴四散吹的周边无数丛林如同波涛起伏。 风声之下木石断裂声连绵不绝一时间也不知有多少树木直接被吹折了树干把整株断树吹上高空。 关洛阳远在百里开外虽然也觉得身边云雾被那股大风吹的扫荡一空玉宇澄清黑船略微晃了晃但也没有太大影响。 可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一幅无比壮观的场面。 天书之渊两侧的山林像是活了一样正在远离那道巨大的裂口而诸多山头则从深渊之下攒簇而行涌动出来。 这裂谷深渊两侧的地面就像是巨大的传送带山川丘陵乱石草木全部都牢牢地位于这传送带之上。 就在刚才那巨响之后“传送带”开启一座座山峰陆续从那裂谷深渊之中涌现随着大地的运动而被拖扯到两岸之上均匀而稳定的分布下来。 古老的丛林郁郁葱葱云雾缭绕山岚翻涌这些奇峰峻崖突出的怪石之上还有着潮湿嫩绿的苔藓。 百兽和鸟雀的身影在林间若隐若现。 所有的景象都是如此平凡、常见仿佛千百年来这诸多山峰一直都是这样的布局从没有改变过。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这些连绵起伏的山林是在不久之前刚刚从深渊之中涌出来的。 刚才的那股暴风原来也就是这些山林从深渊之下涌出来的时候山间的空气随之释放从深渊内的空间来到深渊之上的空间形成的剧烈气流。 良久之后暴风终于平息群山之间的阵法结界也各自黯淡下去。 有个软绵绵的嗓音传到关洛阳身边。 “这位想必就是关道友了日前金光神符被污袁公的消息我已经收到请下来一叙吧。” 巨灵洞府主峰之上又响起钟声不过与之前的洪亮辽阔有所不同。 这次的钟声轻灵悦耳悠扬传去响了五次正是巨灵洞府迎接地仙的礼数。 钟声响过之后有形无质的金光长桥便从主峰之上延伸到黑船底下长桥两侧有五彩花雨凭空凝聚缤纷摇落。 虽然聚窟洲人族风气散漫百年可这种礼仪规矩各家宗派倒是都没有荒废了的。 只是像巨灵洞府这样气派的却也少见。 “老夫君邪奉府主之命特来迎接。” 长须乌黑额头饱满的紫袍老人带着六名外貌年轻些的人物三男三女来到黑船之上笑道“道友请随我们来先将这艘船停泊在东侧由我这些弟子代为看守。” 关洛阳驾驭黑船飞去顺口说道:“船上人不少你们看管的时候要小心一些。” 君邪长老眼神微讶他说的代为看守只不过是帮贵客看守代步法宝而已怎么听起来这船上还有什么囚犯? “不知船上是些什么人?” 黑船停到东面大河之上。 关洛阳一拂袖开了几扇窗:“就是附近几个宗派的门人而已他们行动起来实在缓慢我和袁公就跟他们开了个玩笑帮他们早些来此会师。” 君邪长老看见几张熟悉面孔险些呛咳了一声连忙绷住神情定了定神。 “厄守、厄静你们师兄弟去府库之中取龙眠香来要最大的那一柱帮各派的道友睡得安稳些等到贵客与府主商议完了事情再做安排。” 这些事情他也不敢处理还是留给府主操心吧。 话音刚落君邪长老就整肃仪态请关洛阳上山去了。 路上关洛阳问道:“刚才那是天书之渊出了什么变故吗?” 君邪长老摇头道:“那是常有的事情了。当年天书坠落的时候不是砸在地面上而是砸得虚空凹陷了一大块把附近一片广袤的山川大地都拉扯得陷落下去才形成了那处深渊。” “别看深渊裂口不大其实里面空间广阔每隔十年都会喷出几十里山川林地使得深渊周边的地貌向着百年前的模样复原一部分。” 两卷书都能造成这种异象天仙如果是对应七星级的话七星跟六星之间的跨度当真比前面的星级大得多呀。 关洛阳若有所思道:“这么说天书之渊内部的地盘已经越来越小了找到天书机会也就越来越大了。” 巨灵府主的声音从主峰正殿之中传来接过了关洛阳的话头。 “道理是这样的所以这回听说妖魔又要作乱深渊两侧的寻宝人们全都恼怒不已已经在积极备战了。” 关洛阳踏入殿内这座大殿开阔明亮地面是一块块方格金砖铺成根根红色大柱之上盘绕龙纹龙口中衔着明珠。 殿内放着不少桌案、坐垫但这些东西的尺寸规格都有些微妙。 正常人的身高如果坐在坐垫上的话就算挺直腰板桌面估计也能与眉眼齐平但如果站着的话那桌子又显矮了些。 每一张桌上都备齐了瓜果糕点茶酒不过如今整个殿里也只有主位上一个人坐着。 她上身穿着金色鱼鳞轻甲双袖是紧衣窄袖护腕收紧紫色的袍服看起来年纪不大沉静冷艳。 巨灵府主秦纸月。 这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美人但是她坐着都比关洛阳站着高。 几个手脚青绿面孔稚嫩头戴花环的木魅童子正在她身边服侍忙着剥开葡萄切分瓜果。 身高两尺多的草木精怪在这位秦府主身边就像是刚出生的小猫。 秦纸月惯用的酒壶要她们两个精怪一起抱着才能倾倒酒液。 也有几个小小的精怪跑到关洛阳身边引着他去入座。 那尺寸过大的桌案被这些精怪敲一敲就缩小了一些。 “此种花草小妖并不伤人天生的禀赋还善于擒拿毒虫、制药酿酒役使一些木质的器皿。” 秦纸月举起酒爵道“所以我巨灵洞府的待客酒水别有一番滋味请品尝一番吧。” 关洛阳入座喝了一杯酒气辛辣刺鼻冲得人眼眶微酸但整个人脑子都清透起来很快就感受到一股凉丝丝的意味从口腔之间散开沁入肺腑。 他呼了口气:“确实好酒!” “这酿酒的毒虫还是从天书之渊里捉出来的那里面虚空折叠凶险无比但环境奇异也滋生了许多凶恶元气在那里面生活的百兽虫鸟乃至于寻常花草都变得与外界颇有不同很多都可以入药、炼法。” 秦纸月放下酒爵笑道“这百余年来妖王绝迹大妖低潜聚窟洲的很多宗派太平久了松弛散漫脑筋都不清醒了。” “但是对于那些愿意主动来到天书之渊甚至常住在周边的修行之人来说那些妖怪想来抢这块宝地他们是万万不肯相让的。” 秦纸月说起正事“我已经命令门中的散仙长老们全部出动把天书之渊两侧的修行者们鼓动起来形成一股军势还命他们向深渊下传信把那些不怕死的家伙也都引出来。” 关洛阳说道:“但是只凭这些人还嫌不够我那黑船上也带了一些人过来袁公则带着崇明十二殿的门人去请其他宗派了。” 君邪长老终于找到机会传音跟秦纸月说起黑船上的那些人。 “还有这事?好啊!” 秦纸月慵懒绵软的嗓音霎时清亮起来向关洛阳看去“袁公山历代传人稀少养出来的都是古板的人物这回做事这么爽利必定是道友的功劳吧。” 她低头用一根手指轻轻拨开酒壶旁边的精怪自己拿起酒壶倒了半杯“呵呵百年前妖族刚刚衰败的时候我们巨灵洞府和几位友邻就想趁大战余韵把聚窟洲统成一个盟会、一个大宗结果险些被诸派斥为邪道。” “袁公山那些人也怪我们野心太大害得各派离心离德……” 秦纸月饮了一大口酒“百年过去该离心的终究离心到底错的是谁呢?” 她又看向关洛阳话音悠长“道友你觉得这一战过后袁公山的态度还会跟百年前一样吗?” 关洛阳说道:“那也要等能胜了这一战再说。” 秦纸月道:“说的也是可我们就这样固守戒备四处救人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摸不清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进攻的话到时候一定是会吃些亏的。” “其实你们来之前我曾经在想我们几个地仙就该主动散开去搜寻那些妖魔的踪迹只要我们能把妖族的地仙全部缠住那么剩下的妖怪群龙无首对上同样一盘散沙的人族各派就正是旗鼓相当了。” 她神态振奋随即却摇了摇头“可惜各位长老都觉得这个法子太过任性。” 君邪长老见了那一黑船塞满的人就觉得关洛阳多半也是个激进的人物此刻生怕他被自家府主说动连忙出声:“如果真是这么斗的话妖魔四散战事必然绵延日久蔓延整个聚窟洲把无数凡人百姓也都牵扯进来。” “到时候总的计算下来肯定还是我们人族伤亡更多这只能是最无奈时的办法。” 秦纸月淡淡道:“但是有的时候如果没有惨痛的决心只怕后果会更惨痛。” 假如袁公还是那样讲理各派迟迟不能汇集冷酷一点来讲的话秦纸月的这个办法或许确实是最有效的。 但是现在的聚窟洲并不是只有本土的妖与人还有……不止一个外来者。 “这方面的事情我们也有考虑过。” 关洛阳取出一面造影神镜“这是我一位朋友主动提出的想法府主可以也与她谈一谈。” ……………… 玉潭城周围灵光璀璨。 城中小的阵法结界一个套着一个每一个城区都有一个更大的结界浮现。 敖伯欢带人亲自出手连日以来已经让玉潭城治下的子民全部搬入到城中。 暴增了十几倍的人口在这座宏伟的城池之中居然也没有显得有多么拥挤。 敖伯欢只有在这座城池周边才有地仙级别的实力妖怪们如果来攻打这里必然会被拖住使得人族的其他高手来援把这附近演变成决战之地。 而妖怪们如果不来攻打这边的话几乎可以视作人族少了一个地仙战力。 从理智的方面来考虑蓝蝎子他们停留在城中近期一定是安全的。 除非妖怪们先攻破天书之渊冯君才有可能带着他的盟友转头来击溃这座城池。 所以其实只要等就好了或许妖怪们在天书之渊就会陷入漫长的苦战或许冯君在那里就会被关洛阳等人碰上击败甚至杀死他。 或许种种局势演变到最后冯君会逼不得已孤身来闯玉潭城到时候蓝蝎子他们就可以在一位地仙城主的协助下困杀这个大敌。 “但是只会寄望于别人自己空等的轮回者大多连骨灰都被扬了吧。” 蓝蝎子看着自己的指甲。 况且就算在成为轮回者之前她也不喜欢这种等待。 不同的是那时候她只能孤身现在她却有了朋友。 完全……志同道合的朋友。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五百里,光阴一注 蓝蝎子通过造影神镜跟秦纸月会面之后又等了几日袁公也带人回到天书之渊附近众人准备妥当蓝蝎子他们就跟敖伯欢道别离开玉潭城。 敖伯欢得知他们是来告辞不由沉吟一番。 “几位道友能在此时请缨气量胆魄令人感佩我生于斯长于斯享受聚窟洲人族名望今日若不能为几位道友略尽绵力实在于心不安。” 这位城主取出一个锦囊递给蓝蝎子说道“这缩物锦囊之中是我玉潭城独有的一种海螺法器道友出城之后每隔五十里可以暗暗埋下一个紧要关头或许可堪一用。” 蓝蝎子也不推辞接过法器再度告辞敖伯欢郑重其事向他们行了一礼送他们出城。 艾德华他们都不着急走了整整半天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走出去几百里。 “可以开始了。” 蓝蝎子对王海蟾说了一句随后自己取出一枚殷红如血的丹丸吞了下去。 爱德华摸出了一把短刀反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摘掉了眼镜眼瞳之中一种令人悚然的异样艳色逐渐荡漾开来。 王海蟾晃了晃脑袋取出一个黝黑小巧的雕像将其捏碎。 吼!!!!! 恍惚之间王海蟾身后浮起一道怪诞模糊的庞大虚影。 整个影像似乎被层层波光阻隔浮动不休却能够让人莫名的联想到长出尖角与血牙的巨鲸、拖曳着长尾的万年老龟、以触手为须发的臃肿巨人。 原本被这个雕像隔绝的邪神气息轻轻的从他身上飘散出去瞬息已过百里、又过千里。 ……………… 聚窟洲西南一角。 荒无人烟的茫茫原野之上成千上万的妖怪如同潮水迭起乌云层至般缓缓涌动。 这一段时间的辗转奔波妖怪们已经覆灭了将近四十个人族宗派其中有多名散仙坐镇的门派其实仅有十三个。 但是在九坟聚兽魔音的影响之下这些人族宗派的血气精华足足将万余野兽催生成了有智慧、懂修炼懂得臣服的妖怪。 高五丈有余的牛妖几乎如同一座移动的宫殿在妖怪之中依旧显眼。 伏万身坐在这头牛妖背上手里捏着一面小巧的黑旗每多一批野兽进化成妖怪使多了几丝阴晦难以察觉的血光飞到这面黑旗之中。 狐女辛罗飞了回来落在牛妖背脊之上道:“已经接连有几座宗派的驻地人去楼空看他们山门之中的痕迹似乎是被人强行迁走。” “哦?看来人族那边也是有些决断的既然如此从此地绕行至聚窟洲正西边际吧从那里到天书之渊沿途无数蛮荒丛林方便群妖分散前行。” 老妖怪侧首向冯君道“这样安排贤弟意下如何?” 冯君拢着袖子坐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妖怪群体中被自己转化的那二十名散仙呵呵笑道:“大王久居此地又深谋远虑自然是全听大王的吩咐我的事情不急。” 他动用了战争枷锁聚窟洲范围之内本次任务时限之内蓝蝎子小队跟他必定要有一战。 不论蓝蝎子小队到底托庇于人族哪一处势力范围内只要聚窟洲人族的整体实力被这些妖怪削弱对他总是有利的。 但就在话音刚落之时一道虚幻飘渺的吼声从他耳边掠过。 伏万身手里的黑旗也泛起异样的波澜使他的视线往东北方向转去。 “这是……”冯君心头一动“不该这么快就收敛不住这股气息是故意的吗?” 冯君闭上了眼睛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的视野已经借着邪神神性之间的联系来到了王海蟾的上空俯瞰着蓝蝎子小队的三人。 王海蟾也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存在抬头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哇的一声吐出一条鲜红粘稠的长舌。 这条舌头在空中飞快的曲折打结形成一个简约的图案形似一只巨大的拳头对着冯君竖起了中指。 呱的一声舌头又被王海蟾吞进嘴里再吐出来舌头如同波浪般抖动形成三个字母。 cnm! 艾德华抛着手中的短刀玩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牛背上的老妖怪问道:“是贤弟要寻的那几个人出了什么变故吗?” 冯君眨了眨眼睛笑着开口:“似乎是想要做诱饵把我引到那边去。” 老妖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贤弟曾经说过那只是三个散仙不过之前揭破千毒岛之事的却是一个地仙。” “我没有看到那个人。” 冯君闭目仔细搜寻“我这三个熟人依旧只是散仙而且他们周围五百里以内绝对没有其他地仙的踪迹。” 伏万身抖了抖旗子道:“本王明白了。看来是天书之渊那边的人族不愿意死守枯等想要借这个诱饵把贤弟诱去贤弟动手之后若被其余地仙赶到、缠住本王定要相助这样一来便等同于是他们圈定了战场所在约束了开战时机。” 辛罗淡淡说道:“人族以智慧自居可这样浅显的计谋能骗得了谁?” 长右太子叫了一声:“三个散仙境界的人族而已哪里需要兴师动众。父王且看我与黄沙带人去把他们擒回。” 伏万身不置可否只道:“贤弟你若吞了那三人能有多少好处?” 冯君不动声色说道:“我的神性若补全最后一点缺憾法力将更加圆融玄通可用的法术类别将会增长不少。譬如说到时我可以施法降下一场黑雨群妖只要沐浴在黑雨之中哪怕是刚刚成就妖身的喽啰也可以断头不死碎心再战。” 伏万身又问道:“他们三人正从哪里赶往天书之渊?” 冯君道:“南面。” “既然如此……” 老妖怪豁然起身大袖一扫“本王与辛罗就跟贤弟结伴而行先去一步吞了他们的诱饵。” 长右不解:“区区三个散仙……” 辛罗说道:“五百里内无地仙五百里外呢?他们放的这个诱饵如此紧要就是要赌我们能不能在他们赶到之前断钩取饵!” 牛背上长右太子、黄沙大将等神色俱是一震。 冯君似笑非笑道:“大王真有此心?” 老妖怪朗然笑道:“能为贤弟补足心中一点缺憾本王何惜失却地利天时他们要想防备南面今日开战本王就真从南面进攻又如何?!” 冯君一合掌闭目说道:“好!等群妖折向等他们再靠近天书之渊一些我等就先行一步。” ……………… 王海蟾放出了邪神气息之后三人依旧不紧不慢的赶路心中戒备内紧外松过了正午直到黄昏。 等到他们越过一片大湖泊登上湖岸远处青山环绕近处树木稀疏荒草丛生连夕阳也已经快要落下只余半个橘红的太阳压在西面远山上。 此地距离天书之渊已经不足千里。 王海蟾如同一只大蛤蟆四肢着地蹦跳着赶路蹲身在野草之间看了看天色提醒道:“我对冯君的反向感应已经变得越来越飘忽完全无法肯定他的远近、方向了。” “这必然是他在有意干扰接下来这段路将是最凶险的……” 他的声音骤然消失嘴巴还张着眼珠也没有半分转动凝固在刚才的那一刻。 草叶随风摇摆突然定格。 湖泊上的波浪停顿如同冻结。 天上的云陷入了死寂夕阳蔓延开冰蓝的色泽笼罩了这一方天地。 “摩诃钵特摩”! ——冻结时空的能力。 这个招数在冯君还没有踏入六星级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施展出来不过一天只能够施展一次每一次也只能够维持几秒钟而已。 以前跟蓝蝎子小队作战的时候他曾经数次施展过这招但却都被艾德华持有的一件道具所破解。 那是来自《波斯王子》世界的时之匕首每一次发动可以使时间倒流十秒钟。 艾德华好几次利用时间倒流回到冯君出招之前在时空冻结的前一瞬间破坏他准备出招的状态。 不过在上一次任务的尾声时之匕首已经跟海中的邪神投影同归于尽。 这一次再没有什么道具能够在冻结的时空中阻碍冯君的行动了。 万物都蒙上了一层冰蓝色调。 高山之侧冯君如同幻影凌空移位而来一掌探出。 他的掌心皮肤撕裂血肉分开出现一张獠牙参差的血盆大口对着王海蟾的脑袋咬了下去。 就在这时金色的光束犹如千百道锐利的剑气从蓝蝎子身上向着四面八方爆发开来。 流散着盈盈光辉的魂魄虚影挣脱躯壳从蓝蝎子身上飞出并指如剑刺向冯君的手掌。 灭灵绝性的剑意高度凝缩使得蓝蝎子的神魂剑指尖端出现了一点耀目到不可直视的光华。 出自《风云》世界的灭天绝地剑二十三。 在那个世界里这一招其实有多个版本在初代剑圣皇甫剑手中所谓的灭天绝地剑二十三只不过是以细密的剑气布满周围的一片区域限制物体的运动而已算不上多么高明的招式。 但是在剑圣独孤剑手中哪怕是寿元耗尽仅以魂魄信念施展出的这一招也足以将剑意深深的烙印在名为“九空无界”的异度空间之中甚至隔着几十年光阴去杀伤未来的人。 蓝蝎子的这一剑正是取了后者凌驾时空的意志! 就算是这冻结的时间也无法阻挡这样的一剑。 剑指、厉掌相撞冯君的身影略微一滞。 蓝蝎子的神魂则轰然一声倒冲回自己的躯体之中七窍之中霎时流下鲜红的血迹。 冰蓝的色调骤然消散冻结时碰的效果已经被冲破。 王海蟾身边的另一个人好像根本不需要去反应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发动了攻势。 那道身影划过弧形的轨迹整个人体宛若成了一道灰色的光曳空而过推动着那把短刀切向冯君的胸膛。 星蓝色的光辉环绕着瞳孔以至于那细小的瞳孔变得犹如深邃的无底涡流瑰丽而神秘的场景浓缩在这一对眼瞳之中浓缩在艾德华的眼眶里。 艾德华成为轮回者之后获得的第一项能力就是通过将变种人基因植入获得的高速运动异能。 多次任务下来经过定向基因诱导和固化魔法加持他现在的速度已经达到了可以在二十倍音速的情况下灵活转折。 后来经过队内商议决定蓝蝎子付出了小队资金中的七成储蓄帮助艾德华在维持原有基因稳定性的前提下获得了“直死魔眼”。 ——能够看到物体的“死线”只要沿着死线切割就可以无视物体本身硬度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拥有这种魔眼的人哪怕身体的其他素质只相当于普通人也可以用脆弱的指甲切割钢铁只要能精准击中就一定可以造成伤害可以说是超高速能力者的绝配。 所以艾德华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智囊型人物实际上才是他们整个团队之中单体杀伤性最强的一个。 在上一次团战任务之中冯君培养的几名队友都是在受到其他人物的牵制之后被艾德华一击必杀。 可惜的是这样的战术连当时还只是五星巅峰的冯君都无法杀死更别提现在这个踏入了六星级的邪魔。 他只是往后飘退了一步那极速推切而来的短刀就始终追不到他的衣襟。 区区一步的距离在拥有绝高速度的艾德华看来却变得漫长无比。 当艾德华竭尽全力想要把刀刃的速度维持在巅峰的时候冯君的手掌已经从容的翻转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 “深海神言胎形枯萎!” 八个字音清楚的飘到艾德华耳中冰冷的音调顷刻间渗入了他所有的血管。 光洁的皮肤干枯褶皱饱满有力的四肢陡然萎缩胸腹之间的水分大量散失。 剧烈的痛苦使艾德华的躯体不自知的蜷缩起来似乎要变回胎儿在母体中的姿态。 但胎儿时的姿态是代表着湿润、温暖和安心。 而现在的艾德华假如变回那个姿势的话所迎接他的则必然是干枯、萎缩和绝望。 呱! 王海蟾本就蹲伏在地他却还嫌自己不够低似的身子猛然往下一伏再一抬。 这一伏一抬就已经从悬空的艾德华身下掠过插入了艾德华与冯君之间双掌平推过去。 这一招打出去的时候王海蟾双足蹲立身形鼓胀推掌的动作朴拙无比但精炼至极的武道真气澎湃而发犹如引领着季节的运转万物的升降。 连渗入他体内的些微邪神神性都被短暂的慑伏。 冯君双掌一抬四手相撞王海蟾砰的一声就倒飞出去把艾德华也撞飞。 一瞬间的接触王海蟾的双臂已冻成冰块在半空中碎裂散射直至肩部。 冯君眼角余光忽然往蓝蝎子那边一瞥。 蓝蝎子手中的无双剑向天一举狂风汇聚乌云疾走。 云层并没有降落下来但天地夕阳山川原野之间似乎有种种无形真力涌向她的体内。 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剑并非是最令人心惊的地方反而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使人不寒而栗。 那双眼睛黑的变得更黑白变得更白黑白之间的对比明朗到了一种超出常理的程度诞生出绝然非人的清澈目光。 “只手之声无上心剑!” 任何修炼剑道的人到了一定的程度都会触摸到可以凭一剑囊括自己整个人生的无上妙境那就是——心剑。 能够抵达这种境界的人往往是识尽命途多舛以高上慧心包容万般苦难至情而不露深情处反似无情。 蓝蝎子虽然也经受过许多磨难但她距离那样的境界始终还是差了一个重要的关卡于是她选择以一种取巧的方式来暂时获得这样的力量。 以来自电视剧《仙剑奇侠传三》世界的天池至净之水混合忘情水制作成的六星级丹药净明仙丹。 以情感缺失、魂魄逐渐被净化削弱为代价换取半刻钟的忘情心剑。 这半刻钟之内蓝蝎子至少在战斗力上已经是实实在在的踏入了六星级的范围。 这枚丹药才是他们小队最大的底牌。 但就在这一道心剑化生而出天空中的风云之声陡然一低。 一面庞大的黑旗遮过了半边天穹压了下来。 黑旗一扫蓝蝎子就被卷出数里之外不得不迎战那持旗的老妖远离了王海蟾那边。 还不止如此。 白衣的狐妖也出现在原野间从丰润的红唇中吐出一个小巧的火球砸了出去。 那火球形似中空通体纯白还缭绕着赤白的光焰看起来灵动飘渺不像是有多大的威力。 火球所过之处连地面上的青草都没有被灼出焦痕。 可是重伤在身的艾德华看向那个火球时眼眶周围在瞬间就凸起了细密的血管痕迹额头上的青筋也一根根颤动起来。 在他的视野中这个火球上所存在的“死线”简直少的可怜又短又细而且还在不断地流动变化根本无法看清。 简直就像是……完全不存在缺陷。 这说明他这个五星级轮回者目前在“直死之魔眼”上的潜质根本无法企及这个小小火球中所蕴含的奥秘。 这个火球看起来小巧其实却是辛罗的天赋神通千岁狐火。 她一出手就是倾尽全力的一击。 “呵还好我刀上没涂毒!” 四肢萎缩的艾德华颤抖着手腕将短刀一抛咬住刀柄发动异能闪身窜向那团火球。 就算成功的可能性再低他也要试一试能不能击中那个弱点击溃这团火光。 就在这时地下数尺光彩流溢传出水声。 玉潭城中敖伯欢从大厅内青玉剑架之上霍然抽剑而出长身而起吟啸着一剑斩去。 这座城池地底蜿蜒流绕错综复杂的热泉水脉忽然整体一亮。 在那一刻这地底万千细流宛如共同描绘出了一头沉眠的老龙。 敖伯欢的法力、神魂、眼界、肉身全都在这种加持之下达到了地仙的境界斩出了一道五彩混杂的光辉。 “五云追鳞迹所过江海平!” 剑光一闪已出现在城外五十里处。 随着埋藏于地下数尺的海螺化光融入这道剑光再度飞跃五十里。 任何一只评价都可以达到四星级高阶的海螺法器仅仅是为了承载转用这一道剑光就一口气耗费数百只。 整个聚窟洲也只有玉潭城能够在这种偏门法器上积攒出这么大的数量并不惜耗尽。 艾德华身侧的地面五彩剑光喷薄而出先他一步撞上了那团狐火。 剑光泯灭狐火虚淡到仿佛只剩一抹幻影 艾德华的身体疾掠而过衔在嘴边的刀刃斩破了最后的一点余晖。 天书之渊那个方向已经有一金一青两道光辉沿着苍穹的弧度飞来。 冯君能够感受到除了那两个人之外还有一尊地仙在山水地脉之间遁行遁速绝伦也不输于天上的虹光。 但是他们还都在两百里开外。 “你们赌输了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吧。” 冯君双手齐出修长的手臂抬升合抱手腕末端似乎膨胀放大掌心里的利齿裂口再度张开。 来自深海的尖啸传出两只血口一起咬向王海蟾。 王海蟾体内的邪神神性跃动双臂重生两掌平推。 “你说你妈呢!” 他摆出刚才令他双臂俱碎的那一招做出垂死挣扎的一击却亢奋的好像自己能够赢。 “吃我……蛤蟆功!!!”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地仙奥秘 蛤蟆功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异常朴实甚至有时候说出来会让不知就里的人莫名发笑。 但这个名字伴随了王海蟾很久。 从这个名字在武侠中开始流行被某一代的许多人熟知他就已经与此结缘直到过时、过气籍籍无名无人知晓他还深陷在孽缘之中无法脱身。 在成为轮回者之前他就是象形拳蛤蟆功的传人。 八岁的王海蟾正为电视里的射雕五绝痴迷时被邻家的爷爷带着走上了这条路。 虽然不是最想要的降龙十八掌但在幼时的他心目中这以蛤蟆为名的武功中也充斥着强大、神秘、好玩、兴奋的意味。 可能正是因为年纪还太小就接触到这样的东西也不知怎么的练这门功夫就成了王海蟾的一个习惯。 十二年的勤苦练习等于贪玩分心连学业都荒废了长大之后只能先去工地搬砖。 十二年功夫啊可除了上半身耐打一点别的方面就连搬砖跟其他工友相比都显不出什么优势来。 蛤蟆功也怕被砸脚趾。 砖头失手一砸钢筋不小心滚到、扎到少说得歇几天强撑着去干也得少拿不少工钱。 搬了半年砖终于还是选择回去上个技校那期间王海蟾不知道多少次感叹过。 “蛤蟆功屁用没有!” 可是等到成为轮回者之后那一点怨念不知道怎么就成了一种说不清楚的偏执。 屁用没有的蛤蟆功我都练了十二年真正有用的蛤蟆功我能练到什么地步? 他闷头苦练。 不知道多少种类的蛤蟆功练下来才练出了这门功夫的真谛。 蛤蟆之为物久藏于土中冬来则眠春至则出。 鸣则冬去春来为百虫主为四季先。 靠着这门武学妙谛他把自己练得开朗起来把脑子练得灵活起来把性格都练得更加勇毅。 其实当时王海蟾虽然有心破坏那场邪神仪式却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去篡夺那一看就诡异非常的邪神神性。 他没有想要而是那邪神的投影在被冯君激怒之后“看中”了他。 就像阴影因光明而存在卑劣的总爱诋毁朴实的毒水必定想要侵蚀坚固的山岩峰柱这正是一点出于天性的吸引。 冰冷沉沦对冬去春来! 咚!!!!!! 王海蟾再生的双臂壮硕而修长臂长近乎他五分之四的身高十指粗大指间生出湿滑而强韧的半透明膜状物先一步击中了冯君的胸口。 冯君的整个身子都震动了一下拥有了邪神神性之后冰凉清静的躯体在这一击之下居然有一种开始“回暖”的迹象。 尤其是胸口的部位。 在这具看似平凡的皮囊之下冯君肉身的真正结构其实已经跟人类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在被这双掌击中之后他竟然觉得自己胸膛的位置又有了那种旧时的凡俗时的近似肋骨断裂的痛感。 王海蟾的这一击正妄图把他打回凡俗。 四目相对王海蟾的眼神犹如最顽固、最愤愤的石刻他身上的气息无比的凝炼武道真气邪神神性甚至还有额间一颗若隐若现的魔珠都被统摄归一隐约有一种要跃入六星级的趋势。 冯君眼角一挑。 “深海神言九坟聚血!” 快不及眨眼的一瞬间周围原野之间骤然窜起九座冰丘大坟。 王海蟾原本正想要冲向更高境界的气势陡然有一种被牵引偏差撕裂向九个方位的感觉。 随即九个方向的牵引力全部合并汇聚到冯君身上。 王海蟾身不由己地向前一跌身子缩小飞速的消失在冯君口中。 就连刚刚击破了狐火的艾德华也被这种吸力影响身体不断缩小着倒飞过来。 那幽深的巨口中忽然传出呱的一声碧绿如春的气柱掌力甩出来把艾德华击飞。 冯君闭上了嘴巴两行牙齿一碰隔绝内外。 “居然差点突破。” 他闭着嘴露出笑容发出声音“如果我还是依靠不完整的邪神神性勉强踏入六星那时的状态或许还真的会失手。可惜即使踏入了六星级我也从没有松懈过。” 成为轮回者之后冯君接触并且学习过的能力体系五花八门流血斗术、超能力开发、真气武学、恶灵魔法、冰之造型魔法、言灵魔法等等。 这其中只有极少部分是他在轮回者基地高价购买了成体系的资料来学习其他的都是他在任务世界自学的东鳞西爪终于积成车载斗量。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伏万身的种种妖法就是他极感兴趣的目标尤其是九坟聚兽魔音。 如此来者不拒孜孜不倦这才有了超出王海蟾他们已知情报的这一记新招。 哗啦啦!!!! 冯君的肚腹内暗蓝色的毒水翻滚夹杂着无数惨白冰刺形成一个凶险万分的漩涡包裹着王海蟾。 顷刻之间就已经将他割得浑身伤痕累累无数血丝被毒水抽取融化身上的气息不断衰落。 就在这时一颗深青色的魔珠从他额头飞出。 这颗珠子是从金丛云身上转交得来其中所蕴含的功力虽然浑厚绵长但在面对冯君这种六星级强者的镇压时其实也发挥不出多少的作用。 之前王海蟾浑身功力攀到巅峰再加上这颗魔珠照样被一口吞下就是明证。 然而此时此刻这颗碧落魔珠之中除了那浑厚的青气之外又忽然炸开千百条耀目雷电青气随之燃成烈火。 雷火交织唯有避开了王海蟾所在的范围形成了一个逆向的漩涡且在不断膨胀与外界的毒水冰刺不断碰撞。 那不是魔珠本身的力量而是一股浩浩荡荡的意念已经来到百里之内得以借魔珠为媒介让那浩烈无匹的精神力直接降临在这里。 “敢生吃我的兵器你倒很有想法呀!” 冯君蹙眉抬头看去天空中那道青色的光辉再度加速犹如一条细线降落下来。 辛罗正要出手拦截旁边一道金光已经向她镇压过去。 嗡!!! 四名六星级强者之间的交手哪怕只是两两分开各拼一招也使得整片原野随之剧烈的颤抖起来。 青草成灰九座寒冰凝结而成的大坟轰然崩裂成粉末状的冰屑犹如一场大雪飘散出去。 湖泊那边掀起滔天巨浪水流疯狂逃逸而去远离那四人交手的地方。 以至于河岸边这片范围内居然一层湖水都没有剩下直接露出了河底的湿泥石块。 但冯君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任何闲心去管周围的景象如何变化。 在第一层余波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散出去的时候刚刚跟他对拼了一掌的关洛阳已经发起了一轮气吞山河的狂猛攻势。 冯君的眼球都被刺激得颤抖起来仅仅是眼神上光影变化时那微不足道的一个闪烁。 关洛阳已然从孤身一人分身化影成千上百打出天罗地网无处可逃然后苍穹溃压而来的攻势。 所有残影发动的攻势其实都大同小异不过就是拳、掌、膝、腿而已。 像这些招式往日在冯君眼中其实就是简陋、粗浅的同义词。 可是在关洛阳手上打出来的时候就好像是要把“寓巧于拙”“大巧不工”这些单薄的字眼重新赋予不得不重视的厚度重量深深的砸在敌人心头。 在狂退了千丈之后冯君已经明白凭肉身上的搏斗肢体上的招式自己或许逊色对方不止一筹。 不过这没有关系武术本来就只是他的众多手段当中相对较弱的一项法术神通才是他耐心钻研的奥妙所在。 肉身的速度稍微有点跟不上也没有关系神魂能够跟上就足够了。 冯君眼中神采一动冰冷的魔力已经迫不及待的从他身上散射开来。 但这些魔力并不均匀它们其中的每一分每一毫仿佛都拥有强烈贪婪的本性难以磨灭的灵性彼此竞争挤压着。 于是奇妙的魔法温差造成了空间的异质扭曲。 关洛阳此刻正面看过去只觉得冯君的左眼突然畸形的放大身体的其他部位则显得萎缩右脚又变得细长无比。 而他在前进的过程中视线仅微微偏转就察觉冯君的身影在他眼中成了一张薄薄的纸。 此刻他们两人之间的空间至少产生了上百种不同程度的膨胀、收缩每一个方位的距离都不同所受到的阻力也会天差地别。 更神妙的是空间本身也是具有强大的力量的当它出现了扭曲出现了弧度。 关洛阳每一拳打出的时候便不仅要跟冯君的魔力抗争还要克服空间弧度的落差。 “哦?!居然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学到了这个世界的地仙境界部分特质了吗?” 这一段时间关洛阳也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地仙境界究竟有什么样的奥秘。 在这里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修炼到了散仙境界的巅峰之后体内法力充盈肉身元气也都饱满浩瀚然后就要想办法练虚为实在虚无缥缈的神魂之上凝练穴位。 按照这里的修行理念肉身之所以能够稳固、强硬、坚实就是因为肉身之中有种种气息流转的枢纽所在也就是穴位。 只要能够在神魂之中也凝炼出足够数量的穴位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就可以让神魂也变得稳固真实起来。 如此一来原本只能用肉身修炼的种种武艺、法术、炼气功法也完全都可以用神魂再来练上一遍。 毕竟穴位就是炼气、储气之所神魂中的穴位开辟凝练出来之后同样可以用来储存法力这种直接由神魂内部运转出来的法力灵性之充沛效用之持久更远胜于散仙境界的法力。 正所谓散仙施术五日可破地仙施法百日不灭。 意思就是说散仙境界在外界留下一道法术比如截断溪流冬日繁花只要五六天的时间就会逐渐衰弱溃散失效。 而地仙境界随手留下一道法术可以令溪水断流三四个月令整个冬季林间处处都有盛开的花朵。 按照蓝蝎子他们的情报冯君只不过是借助一份有缺憾的邪神神性踏入六星级其实在六星级这个领域里面他并没有什么完整的道路可以依循。 但是在参照了这个世界的地仙境界之后他的手段明显上升了不少。 “但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你还带不走我要救的人!!” 关洛阳的意念如同雷霆轰鸣在冯君体外体内同时爆发不分先后。 他透过参差不齐的空间去看关洛阳的那些身影本来也是尽为荒诞无论残影还是真身全部都是大小错落歪曲的画面。 可是现在所有的画面都出现一个强烈的流动感。 无数光影向着中心处流动向着关洛阳挥出的那一拳流动。 在他的拳头前方不管那空间的层次如何直接被砸的凹陷了下去。 魔龙皇拳! 冯君神魂强横并没有受伤但是他的肚腹之间受到了空间的挤压内部莫名皱缩了一下就见一团深青色光晕裹着王海蟾从他嘴里窜了出来。 “你敢!!!” 他神色巨变全力反扑时关洛阳已经遥控着那团光晕全身而退从容踏地。 嗡!! 他们第一招交手的余波这才传到远山之间荡成回音。 辛罗往这边瞧了一眼脸上也微微变色却并不出手只从漫天冰雪之间退去姿态轻灵优美所去的方向正是天书之渊那边。 金光皎洁紧随狐影而去。 不远处的山峰之间晃出一道高大英武的身影。 秦纸月身形暴涨衣服也随之增长纤秾合度一直长到四丈九尺高下左手之上托着两道人影正是蓝蝎子和艾德华右手一柄烙印着八卦花纹的紫金大斧横挥出去。 伏万身的大旗与这柄大斧几下碰撞之后忽然往后一摇旗面张开飘荡于长风之中。 可以看见乌黑柔亮的旗面之上仅有一个血色的象形文字。 那字形如同几道有长有短的波浪线画在一起。 “水”。 万川归海玄阴归元。 玄阴归元旗一展所有之前曾经被“九坟聚兽魔音”影响过的妖怪全都从血脉深处的联系感受到了妖王的号令。 霎时间万千妖魔奔腾阴云漫卷遮挡天空。 数不胜数的妖怪吼声如同一片沧海横流、肆意汪洋的黑潮杂音从这一片湖泊原野周围分流而过又再度合拢。 若从高空之中看去大地上只见一股黑烟狂沸笔直的从山川之间铺过无论丘陵之高无论深谷之险。 任何阻碍都被它们践踏吞没翻越无可阻挡的扑向天书之渊。 天书之渊外巨灵洞府的法钟响个不停。 阵法结界的灵光遍布在天书之渊周遭而人手都已经向南面汇聚。 人族宗派服饰法器千姿百态但此刻全都严阵以待。 终于妖魔的洪流最前沿的一波跟仙道的坚壁碰撞。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五瑞之首,菖蒲花树 轰隆…… 乌黑的妖气阴云跟阵法灵光刚刚撞到一起忽然只听南面群山之间轰隆隆的响起一道道浩荡雷音。 妖怪组成的潮浪本来就是从南面而来发出异响的南面群山也都已经被数之不尽的妖怪践踏、覆盖。 此刻雷音一出登时一道道光柱从那些妖怪脚下冲天而起。 绚烂金火如柱陡然分裂开来犹如并拢在一起的诸多筷子突然朝四面八方分散倒下。 火光砸落之处有些修为低下的妖物一声不吭就化作飞灰留下一道道焦黑长沟。 有些妖怪修为高些躲的也及时被火光灼伤之后反而刺激了凶性更加用力前扑。 但它们前方的山石地面总有些地方突然化作泥沼产生漩涡将妖物吞没不等那些妖怪挣脱出来稀烂的泥水就飞速干枯凝固变回坚如精铁的石质把妖物生生闷杀在里面。 几头狼妖动作矫健落入泥沼之后奋力向上一纵结果上半身露出地面下半身却被死死封住。 正在群狼呼嚎之时人族宗派的阵法灵光之中几道火线飞来登时把它们射杀。 黄柏散人手捧一朵银白莲花正是千仞谷的镇派法宝。 他念诀催动莲花浮在掌心花瓣缓缓开合。 阵法灵光之外三百六十把长达十丈的银亮弯刀破土而出弯刀如莲花一合一分顿时劈杀周遭几十头体型庞大、冲锋时最为凶猛的妖物。 叔齐叔乔叔乐这三名老道士各自带着他们门下弟子演奏乐器。 船形古琴青铜编钟碧玉长笛三组乐器的曲调传出被妖怪们占据的山间仿佛有巨大的乐器在地底产生呼应。 随着音律运转原本干燥的山坡上突然就滚下一道巨大的浪头冲散不少妖怪。 巨浪凭空消散又有一片幽静的竹林显化出来竹叶沙沙陷入林中的妖物不知不觉就肢体僵硬通体冰凉倒了下去。 关洛阳他们既然费了心思想要诱使妖怪们在今日从这个路线上进攻当然是做下了许多准备。 南面山间的术法陷阱阵法布局比其他三个方向上密集了不止一筹。 饶是如此当那些妖怪奋不顾身的冲击而来人族宗派最前沿的防线依旧被冲的退散了些许。 形如黑鸦的古怪妖物飞掠而过周边一些本来已经重伤至不可行动的妖怪居然拖着残破的躯体迸发出残余的妖力。 它们相携着飞纵起来追随着那头似人似黑鸦的妖怪冲击人族的阵线。 这些小妖一飞到人族修士之间立刻被符咒雷球冰风石刺刀光剑影这种种法术神通打的稀烂。 但是它们身亡之后血肉骨骼在顷刻之间就化作黑水好像还有活性一般被那头黑鸦妖怪操纵如同一条条细长飞剑贴地穿梭切割。 几个外貌年轻的修士躲闪的不及时被这些黑水飞剑划伤转眼之间脸上就没了血色形容憔悴头上生出白发。 为这些飞剑一伤就算伤的不深也觉得体内鲜血凭空流失数成法力随着鲜血一同被某种诡异的法咒吞没。 呛呛呛呛!!! 三十六把弧度饱满的弯刀飞旋滚动试图形成一个中空的十丈刀球将那黑鸦妖怪困在其中。 孰料那妖怪收回黑水飞剑竟然在背后形成一对巨大的羽翼飞行神速一纵之间就从刀光缝隙之间逃出在高空中一个转折再度俯冲下来。 “这是什么邪法?” 黄柏散人自诩见多识广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化水妖咒尤其是那个散仙境界的黑鸦妖怪给他的感觉竟隐约还有几分熟悉。 “此妖进退之间怎么还有些许痕迹像是赤鸦道派的神通?” 他不敢大意手里莲花一抛整个人滴溜溜一转就似乎藏入了小小莲花之中。 浮动于方寸之间的银白莲花气势大涨飞上高空周围分化出千朵硕大的银莲虚影飞舞旋切跟那黑鸦妖怪争斗。 就在这片刻之间众多散仙境界的妖怪已经跟人族宗派中的散仙飞腾离地于高空之中尽情厮杀起来。 那些散仙妖怪中约有二十个左右鸟兽飞鱼猿猴藤树外貌全然不同气息诡秘但出手必有腐毒水气横生似乎都是带艺投师师从一门。 另外还有十几个散仙妖怪斗起法来凶顽霸道煞气滚滚各具神意倒是更像人族宗派印象中的妖怪作风。 但这些凶顽妖怪之中也有两个很不好惹一头看似猿猴另一头来去如风身裹黄沙看不出原形展露出来的神通都是散仙境界中极高深的修为。 “这些年只知道妖怪势弱却不曾想到一洲之地的妖怪全集结起来居然还有这么多凶横之辈?!” 如叔齐、叔乔、叔乐等人斗到现在才知道后怕。 原本他们被关洛阳、袁公带人擒拿下来丢到这边不得不接受安排其实心中还是有百般不忿。 现在却只恨自己当初不识好歹庆幸于能够早早的与众多人族宗派集结到这里。 否则的话只凭自家山门孤掌难鸣被这些妖怪潮浪一卷而过恐怕连骨头架子都不会剩下哪里可还可能支撑到援军。 念头百转叔乔三人顾不上早年积怨都已经不自觉的带领门人弟子将彼此曲律相和合奏一曲浩大玄音。 好在人族的许多宗派汇合到了这里还都带了他们山门布阵的法器此刻一边心惊一边配合起来奋勇厮杀。 杀到尸横遍野时终于渐渐遏制住了妖怪的冲击之势。 这时天空中两道光影飞舞而至。 “千岁狐火六面天动神诀!当年巨灵洞府请动各宗施法百般追索还以为已经把那位狐族天仙的嫡传斩尽杀绝没有想到百年后还能见到这套天仙嫡传的法诀。” 金光冲入云霄从最高处螺旋飞舞而下层层光剑从那些螺旋轨迹里面向下爆射开来出手已经是十成法力。 诸多剑光假如不中还能凌空转折如同天罗地网追杀那道白狐光影绝不容情。 但袁公修养高深于此斗争之际依旧谈吐清晰。 “六面天动神诀在地仙境界中能够修炼出六种绝妙神通以喻智慧生灵心头六欲六种劫数。” “但就算是以这门法诀作为入门根基主修到地仙境界之后也要百年积累才能把六种神通学全不知道你除了千岁狐火之外还练出了哪几道神通?” 纷纷扰扰的金色剑光如同长长的丝带远远的飞去追逐缠绕不断收束刺斩。 辛罗飞行避让时不时与那些圈揽而至的金色剑光擦身而过越来越惊险。 “袁公山也是天仙嫡传你更比我早了百年成就地仙却又如何只凭这一道千岁狐火你就已经拦不住我的去路?” 等到那些剑光几乎已经纠缠成一道巨大剑束时她吹出一道空灵飘渺的火球。 赤白两色缠绕在那中空的球形光华之上倏然爆开将诸多剑光震的溃散开来。 辛罗发出一声讽笑娇俏的面上神情傲然。 倏忽之间! 耀眼的金光之中袁公的手掌探出一把抓灭了残余的狐火。 “看来你确实只修成了这一道神通!” 袁公双手大袖翻飞十指变换无定法诀运转骤然捏成剑指向天一刺。 天空之间因为浓郁的妖气而形成的层层乌云被一举洞穿。 九重云上绽放出一点璀璨无比的光华扩张成圆。 此刻就算没有乌云也该是黄昏日落但中天之上的那一轮金阳使人恍惚间来到了春日正午风光明媚之时。 整个天书之渊南面的战场都被这金阳的光辉所惊动血煞之气凶气戾气在这金色的阳光之下都暖化开来有了消散隐匿的趋势。 “八景之首日莅中天。” 辛罗眼中映入了这轮金色的阳光心头顿时一颤。 日莅中天百恶灭形千邪无处可匿。 经历过百年前那场大战的白狐曾无忧无虑尊贵自在的生活一夕天地剧变沦落到东躲xz远避而去。 百年的仇恨积累辛罗一直不曾忘却肩头复仇的重任。 但是被这轮金阳映入眼帘之后她的恨意变得不再那么滚沸剧烈傲气也似乎随着失去了锋芒。 她明知自己应该全力出手应该攻入天书之渊却有些懒散茫然提不起劲来地仙法力的运转都变得迟滞了几分。 “可恨一向藏头缩尾的袁公山当年他们那位天仙还在的时候也是几位天仙中最软弱的一个这一代传人更是庸碌无名……怎么偏偏……” “可恶我……” 传说曾有一种名为混沌的怪物自成一体浑浑噩噩无所生也无所亡。 后来有人为其开凿七窍七窍一开混沌立死。 辛罗脑海中莫名联想到了这则古老的故事。 在这金色的阳光之下她似乎有了与混沌感同身受的体验。 她的感官似乎正在被这金色的阳光重塑在彻底凿开的一刻就是她的意识流散殆尽不复存在的一刻。 就在这时辛罗雪白右腕的手镯里面探出两条手臂。 那两条手臂一条灰扑扑一条红彤彤本来还维持着人的模样一探出手镯被金光一照霎时间散出青烟在惨叫中恢复原形原来是分属于两只狐狸的爪子。 两只散仙境界的狐狸而已焉能抵抗得了倾力出手的袁公? 但这两只狐狸爪子却一起送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怪掌也分有五指指甲乌黑指节粗大。 但手心皮肤一片乌黑手背上则有许多雪白细毛似乎是某种猿猴妖怪的手掌。 怪掌是齐腕而断靠近手腕部位的那道伤口之中生长出满满的一丛碧绿蒲草。 外人一眼看去根本看不见伤口血色只能看到满眼碧绿微微摇晃的千百蒲叶。 蒲叶的长度比整只怪掌还要略长一些。 菖蒲立在空中被金光一照受了刺激般晃动起来。 咔! 接天连地的一道碧绿剑光斩过。 天上云层尽被劈开九天正中的那轮金色圆光大日也被斩成两半。 袁公脸色一白却露出松了口气的模样。 “五瑞之首菖蒲逆转果然天仙尸毒的源头还被你们带在身上!” 人间有“天中五瑞”之说指的就是菖蒲艾草蒜果榴花龙船花这五者。 东海十洲气候祥和天中五瑞只是被当做风俗趣谈家家户户到了时节也会寻些菖蒲艾叶却也不会追根究底不知这些东西究竟是有什么功效。 但是在南瞻部洲、北俱芦洲那些广袤无垠的大陆之上天中五瑞的来历却牵扯到一段古史。 上古时代太昊伏羲有感于大地上时序混乱生灵艰辛于是画卦演变阴阳八卦分立一年四季十二月份。 但万物有利有弊这十二个月份依循天理有祥瑞平和也必有凶戾险恶五月便是“恶月”。 每年到五月前后天地间病气显化流窜湿热蔓延灾疫渐生无数邪祟就趁机滋生出来为祸一方。 炎帝神农持赭鞭尝百草辨药性才寻得五种祛湿除邪最为有效的药草分株遍植于天下演变成菖蒲、艾草等五大类。 如今的南瞻部洲乃是唐尧之世五月间寻菖蒲、艾草守护门院已经是亿万生民必不可缺的一道风景。 菖蒲更是号称五瑞之首蒲叶是天生的剑形很多修行者也会特意寻找、培植一些有灵性的菖蒲用来炼器炼药用途广泛。 可是今天辛罗抛出的这只怪掌之上本该是五瑞之首的那些菖蒲叶片吸收妖族天仙的尸骸怨煞而生已经极阳转阴从五瑞之首化作至凶至绝、至阴之戾之物。 碧光灼灼的剧毒剑气一晃之下就破开了金光神咒的秘篇。 但是那怪掌菖蒲却没有第二次被晃动的机会。 袁公早就提防着这一刻假如那天仙尸毒真的已经用尽也就罢了。 假如还留有后手那整个聚窟洲也只有他有这个责任有这个把握将其重新镇压。 “八景返魂!” 袁公的袖口之中飞出一棵大树。 树叶如同枫叶万万千千含苞待放的紫色花朵点缀在其间。 这株返魂花树虽然不是天仙炼制的法宝但却是袁公山当初那位天仙亲手种下浇灌而成。 树根从空中盘结如囚笼将三只狐狸和那只怪手一举包裹镇压下来。 囚笼深深的陷入地面地动山摇花树枝叶招展。 袁公落在树下背靠树干提起一身法力源源不绝的灌注到花树之中。 “没有用的!” 辛罗清醒过来在囚笼之中握住那只天仙尸掌摇动菖蒲“袁公!你法力虽然胜过我但你这株树岂能比得上天仙尸蒲你镇压不了我们多久反而自损根基父……虎王一来到时候你恐怕全无抵抗之力!” 袁公轻笑一声:“这尸毒源头用一分少一分原本是你们准备用来配合众妖破解天书之渊的吧?” 囚笼之中晃动的剑气略微顿了顿随即更加猛烈的挥动起来。 袁公的法力剧烈损耗却只是垂眼笑了笑:“那就看看到时来的是谁吧!”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真空化龙,虎王真身 哗啦啦!!! 大量湖水被六星级强者交手的余波轰开推到远处靠近岸边的地方都露出湖底土石水草。 不过水无常形本是世上最柔弱也最坚韧的事物。 巨浪推到了远处之后因为山野间的战局稍歇水流回涌于是又有层层大浪朝着岸边空缺的地方扑了过来。 浪涛之声轰轰作响破碎的浪头一层层的浮沫气泡都冲刷到岸上卷走大量的土壤回到湖水里。 浪头变得浑浊起来整个湖泊的表面都起伏不定。 王海蟾被打断了突破根基重创不像是单纯的功力损耗那样容易恢复。 关洛阳取下魔珠就留了一团元气把他送到秦纸月那边。 秦纸月身上自有法宝可以收容活人等王海蟾一到空中就现出一个碧玉光圈把他和艾德华、蓝蝎子一起吞没进去消失不见。 蓝蝎子的药还有时效未到当然不该就这么白费了药效但是她的忘情心剑仅有杀伤力达到了六星级的境界旁的方面都要逊色一筹。 秦纸月把她收到法宝之中给她留下一道水镜可以窥探感应外界的情况也能在必要的时候直接从那储物法宝之中向外出剑。 弥补了她的缺陷保留了她的杀力堪称是当前最适合她的一种战斗方式。 伏万身扛着他那面黑色的大旗旗面一角忽然有一只白狐影像一闪即逝使他眉头微皱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旗面在风中招摇他呵呵笑道:“秦府主聚窟洲人族宗派之中如今最强盛的势力非你巨灵洞府莫属了你一身的法宝却还要藏起这柄利剑才敢继续跟一个老朽无用之辈对敌吗?” 秦纸月露齿一笑:“猛虎成妖一身是宝。别说是老了就算是死了也决然不能称是无用除非……挫骨扬灰神形俱灭。” “呵!” 老妖怪看了看秦纸月又看了看数里之外的关洛阳他们摇头说道“其实地仙境界争斗起来就算法力有高低也很难分出一生一死的结局往往同生或者同死。” “当年两族之战诸多地仙交手就算法力高过对面一等真逼到极处必会被反扑一击崩坏神魂诸窍无可遏制的走向衰亡。两族合共二十七尊地仙死的只剩下寥寥几个便是前车之鉴。” 秦纸月笑道:“妖王在这里废话似乎半点也不介意你的那些部下被我人族的阵术法器成片绞杀?” 伏万身摇头:“本王只是可惜假如我们真在这里拼到同归于尽了岂不是终其一生念想百年也不曾能一睹天书真容?” 秦纸月面色古怪道:“你不会是想说我们先联手取出天书再来分个高下吧?” “不必联手。” 伏万身道“历经百年天书之渊内部已经越来越小虽然虚空错乱仍是一大难题但本王自有手段破解那深渊内的凶险绝境。” “须知两卷天书都是天仙法宝我等就算寻到也不是能够轻易动用的秦府主、袁公还有这位道友到时候可以与我们结伴同行等远远望见了天书再动手分个高下纵死也无憾了。” 数里之外冯君忽然一笑。 他刚才还被打得吐出王海蟾现在却已经收敛了恼羞成怒的神色向关洛阳道:“我看你的手段大约跟我、跟蓝蝎子也是同样的来历。” “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永远不知道明天会遇到什么样的险境永远嫌实力不够嫌法宝太少现有重宝在侧若是不见一见、争一争就先拼的五痨七伤乃至丧命是不是太蠢了些?” 冯君说到最后动了动唇却没有声音传出只有处在他正面的关洛阳能够看到他的口型。 ‘你若折损实力身负重创这些本土人物指不定几句感谢戴戴高帽子也就把你打发了纵然有些谢礼又岂能容你染指天书?’ 伏万身又哈哈笑道:“秦府主若天书真能现世纵然我辈地仙死的一个不剩你的派门我的晚辈也大可以继续去争一争靠着大战动乱的局势只要有谁执掌天书自然有望完成混一百家统御诸派的心愿。巨灵洞府数百年的愿景你敢不敢赌?” 秦纸月微一迟疑看向关洛阳。 她是本能的不太愿意接受妖魔提议的但她不能确定关洛阳这个外来者心底里会是怎么想的。 三方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 关洛阳一偏头眼中射出两道金红离火把之前曾经被吞下的那颗魔珠烧了一遍无毒无尘落在手中。 “秦府主。” 他捏着那颗珠子开口“我平生信奉的道理不多但有一条我想你也该能明白。” “既然为敌那敌人的任何谋算我们都该去破坏。” 冯君道:“这件事合则两利……” “可你们不痛快我就很痛快呀。” 关洛阳整个人骤然一动化作一道粗大的青色电光裂开长空劈在冯君身上。 冯君的身影如同风中飞沙随之崩散。 “刚才是我一时不察被你那颗珠子在腹内作祟才吃了些亏现在没了那颗珠子你连碰都碰不到我。” 冯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地面上升起一只只冰蓝大手流体般的蓝色手臂无尽延长推动着巨掌参差错落的拍向关洛阳。 巨掌分明有着冰晶一样的色泽和质感却又好像非常柔软铺天盖地的抓拿下来。 这巨大的动静分明该造成气流的狂暴空气、光线的扭曲然而这些巨掌所过之处周围的所有尘埃飞屑都变得迟缓起来。 空中的碎屑本来狂乱散射但在那些巨掌靠近的时候就慢得如同凝滞了一般眼睁睁被巨掌追上碾压过去。 原本就细小的微尘顿时更加碎散冰蓝色调的邪神毒力渗透到了分子级别。 如果把这个场景放大千万倍的话就可以看到仅仅是冰蓝巨掌的那一下碰撞就使得组成这粒尘埃的分子表面都出现了发霉般的诡蓝色泽。 深海神力冰之造型时间减速腐神之握! 连关洛阳身边缭绕的电光在这些巨掌靠近的时候都变得缓慢、迟钝。 那本该是速度快到仅次于光的雷电如今却连每一次跃动每一寸蔓延都放慢到了肉眼可辨。 冯君说的不假如果不是他误吞了关洛阳的一颗魔珠以他的邪神之力、魔法造诣绝不该那么容易在一个武者的拳脚之下吃亏。 此刻他体内再无干扰全神贯注的施展出一生所学的精粹、绝招便是要一雪前耻! 但就在这些冰蓝巨掌层层叠叠盖压下来的时候。 关洛阳单手向天一撑。 周围所有减速的景物甚至包括远处的山川丛林万般景色都模糊了一个刹那。 来自真空的力量正渗透到世界表层的自然风景之中。 无数颤动模糊的景色犹如共奏一场海啸。 关洛阳气吞山海的一手撑起了所有的冰蓝巨掌充沛无比的真空神力甚至冲的那些邪神剧毒暂时难以近身。 他体内又迸射出九颗魔珠连他低垂的左手指间那一颗一起震颤起来。 十大魔珠如同一个圆圈各选了一个方向向外散射。 但凡被这十个珠子形成的圆囊括起来的范围内一切不属于关洛阳的意志都受到剧烈的排斥。 令身边空间扭曲将真身隐匿起来的冯君感受到了一股澎湃无边的巨力从自己身上扫过。 甚至这股庞然的力量还在不断攀升转眼之间就超过了他操控的那层空间所能承受的极限。 虚空中扭曲了一下把他的真身暴露出来。 “什么……” 嘭!!!! 关洛阳的手掌按在了冯君的脸上。 冯君的身体轰然暴退背后的空气在这种速度之下如同铜墙铁壁与他的身体不断发生碰撞。 一圈又一圈音爆云炸开。 他的眼珠向外凸起从关洛阳的指缝间看到之前那些攻击关洛阳的冰蓝巨掌正断裂在半空之中分散着、崩裂着。 “你肚子里确实没有魔珠了但也没有了我的朋友所以……我不用担心误伤了!!!” 关洛阳踏足六星级的境界其实也没有多久但是他当初那一记魔龙皇拳之下炼化了赵匡胤的修为化作一颗金红色的龙气魔珠。 后来他参详龙虎山炼丹练器的手札重炼二十八件光武神兵的时候也有所触动在等待飞升的日子里又把那十颗魔珠细细的烤制了一遍。 原本的十颗魔珠彼此之间堪称是泾渭分明也是因为当时兵凶战危炼制的太急无暇多想分散开来的时候倒也不影响使用可聚在同一处的话彼此之间的配合就不免有些瑕疵。 而经过细致的熔烤重铸关洛阳以皇朝龙气为笔将自己抵达六星之后的功法感悟深深的烙印在十颗魔珠之中化作贯通于十颗魔珠的主脉使它们互相感应浑若一体。 铸成之后既可以使这些珠子相隔百里隔空传送关洛阳的意念过去也可以使它们共鸣共振一同引动真空神力的波澜。 此刻这十颗魔珠已经扩张到直径三里左右这整片球形范围里都被关洛阳的意念、被真空神力充斥着。 龙本神物能大能小大则吞吐四海升腾于宇宙小则隐介藏形幽微不可度量。 羽化百龙其实根本不必是龙形。 无形无相的真空神力亦可视之为龙。 关洛阳所在之处魔珠为界无形无相的群龙游走密布正是道场显现。 伏万身抬眼之际所看到的就是一座恍如天星坠落无色的巨大球形碾压万物排开天风横冲直撞而来。 下一眼他才看到了道场里面的事物看到关洛阳推动着冯君带动着整个三四里直径的道场撞向自己。 秦纸月本来还担心关洛阳会不会被妖怪说动战意动摇但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那一点疑虑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悚然的急退了一大步避免被这一撞的威力波及。 伏万身被对面的气势锁定避无可避只好斜握玄阴归元大旗左手揽其尾右手握住中段向前一推硬顶住关洛阳的这一撞。 无形道场的边界先与大旗相撞轰咔一声巨响! 紧接着关洛阳已经推动冯君的脑袋硬生生撞在了玄阴归元旗上撞在伏万身双掌之间的那一段旗杆上。 冯君发出一道沸烈的怒吼终于借着二者相撞的这一刻从关洛阳的镇压下获得了一点自由。 但紧接着他的脑袋就膨胀了一下如同气化了一样在两股力量的对撞中被蒸发消失不见。 无头的身躯也炸散成数之不尽的诡蓝色冰块、水滴。 关洛阳的手掌真真切切的拍在了玄阴归元旗上。 这一人一妖是南北相对。 而在这一招对撞之后地面裂开一道东西走向的长沟横亘在他们两者之间。 这条大裂缝向东延伸到山峰之间向西延伸到湖泊之中异常的狭窄仅仅只有两尺多宽但却黑幽幽的深不见底。 就连秦纸月一时间也不知道有多深的地层被他们两人相撞的这一击给震得崩裂开来。 不过她窥得那一点诡蓝光泽试图往裂缝之中渗落立即出手施展巨灵洞府的遁形大法把自己身上数件法宝化作土石去到那裂缝之间将冯君残躯所化的那些诡蓝光点全部收集起来。 冯君虽然重创犹有余力散出一股剧毒。 弹指之间秦纸月的几件珍贵法宝就被腐蚀连地仙法力也有被毒性污染的趋势。 她低喝一声鼓起更多法力这时腰间环佩之中也射出一道心剑。 两者相加终于把冯君残躯收在一个天轨铜球之中回到秦纸月身边死死镇压起来。 哗!!! 狂暴的力量还在那深沟之中奔流宣泄逐渐下沉。 玄阴归元旗的旗面向南面拉的笔直旗上隐隐约约生出无尽吞噬之力化解对面冲撞过来的力量。 伏万身的身躯也微微颤抖。 “你……” 老妖怪盯住关洛阳瞳孔一缩脸皮子都在抖动勉强说道“你其实还不到三十岁居然已经有这股法力?!” “这似乎是本王第二次因为小瞧了你坏了事了。” “自从飞升之后我还没有全力出过手。” 关洛阳左掌拍出双掌交叠压去“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强!!!” 老妖怪被这巨力一击浑身都滚过了一层波浪从肌肤松弛的脸部滚荡到全身。 衣裳之下猛虎的皮毛从肌肤上钻出额头一个王字若隐若现。 竟然是要被打出原形。 “呼本王、我、我……” 妖魔艰难的喘息着抵抗着头颅微微偏动脖颈一抽一抽似乎除了外部的重压还有某种由内而外的巨大痛苦在折磨着他。 “我也……我也一百年没有出过全力了啊!” 嗤啦—— 猛虎的皮从头部开始被撕裂溅射鲜血九条雪绒银白的狐尾张扬飞舞。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百年一念,花开顷刻 九条狐尾一身白衣。 秦纸月手掌还按在那铜球之上着力镇压其中的邪神残躯此刻骤然看到虎皮撕裂的一幕心中惊怒交加手掌居然在天轨铜球法宝上凹陷了下去险些自己把自己的法宝给打穿。 其实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形貌变化那么别说是地仙境界了就算是散仙境界也有许多手段可以达成。 人变狐狸变虎狼变鸟雀保证可以做到无论外貌还是内部的血肉构造都分毫不差。 但是停留在肉身层面的变化终究还只是浮于表面属于神魂深处的血脉痕迹是不会因为这种肉身变化而被更改的。 而伏万身这一变虎皮撕裂之后展露出来的却是真正属于九尾白狐的血脉天资。 显然是当年那位狐族天仙的嫡传。 “这头老妖居然在妖族还没有彻底败北的时候就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做下的这种伪装拿千毒岛牵制我们百年都没有被我们看破!” 秦纸月心中念头百转“天书之渊中的那两卷天书有一卷是劫运天书阐述的就是人间欲海世道变迁的种种劫数跟六面天动神绝的道路颇为相似只怕当年练制的时候也是那位狐族天仙负责的较多。” “倘若真让他望见了那两卷天书只怕顷刻之间就可以勾动劫运天书中的几分力量。” 仔细想来假如没有关洛阳、蓝蝎子他们这些外来者的话。 老妖脱困的消息未必会这么早被发现。 人族的各个宗派也绝对不会这么快的将力量集结起来驻守在天书之渊附近进行防御。 甚至妖怪们真正攻打天书之渊的时候都未必会选择这种光明正大、一路强攻的方式。 那样的话每一个环节的局面都会比现在更差最后只怕真就让这头妖怪轻易的进入了天书之渊让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 想到这里秦纸月心中既是感激又有说不尽的恨怒恨这头老妖怪的狡猾深沉也怒当年属于胜者的聚窟洲人族懈怠如斯。 不过她虽然愤怒却也知道自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镇压住这铜球之中的水妖残躯。 也不知道这水妖究竟是什么血脉生机顽强的不可思议被镇压之后依旧不断的尝试着释放腐毒、扭曲空间假如一个不慎被他脱困的话只怕须臾之后就能恢复到全胜的姿态那也绝对是一个棘手的变数。 铜球内部诡异的蓝色鲜血涌动着突然从其中某一团蓝血中吐出了一枚鲜红的菱形宝石。 出自某个世界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奇物全球所有超级战士的源头——沃顿之血。 鲜红宝石中滂沱狂沸的生命力带着犹如闪电般的高温却在瞬间就被周边游离的诡蓝鲜血扑食殆尽。 被铜球内部种种转轴切割分离的残躯血水霎时间摇身一变化作成百上千个冯君的身影小的仅有芝麻大小大的则有拇指般大。 既然重新凝聚成型自然能再度施展他的魔法、神言顷刻之间千百个较小规模、同根同源的招式汇聚成令时光放缓的六角魔法阵剧毒花纹散发着绚丽的光彩向铜球之外扩张。 “哼!” 秦纸月凝神吐纳把握心神仅留下一丝心念观察着关洛阳那边的战场余下全部的心力都调运起来。 “外来的道友都做到这一步了本土的巨灵之裔难道还耗不过你个重伤的妖孽?!” 她神魂之中四百八十个窍穴洞开吞吐天地间的种种无形精气化作浩荡法力如同九天银练瀑布冲砸而下赫然灌注到那铜球之中。 精气汹涌流动时扭曲光线形成的金色云霞犹如一尊比山还高的巨神顶天立地守护在秦纸月背后。 她的真身却反而在渐渐缩小最后仅余九尺高下双手一同按在铜球之上。 秦纸月这里心念百转其实都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 那边的战场上被撕裂开来的一块块虎皮尚未来得及落地。 伏万身露出真面目之后已经不复衰老之态脖子上的那颗头颅隐约有一瞬间化作了狐狸的模样又稳定在人脸的状态剑眉入鬓清隽之姿发丝间夹杂几缕银毫仿佛正在盛年。 那九条蓬松修长的狐狸尾巴上形如孔雀开屏从尾巴的尖端燃起了空灵飘渺的火苗赤白二色交杂的火光遍布在雪白的兽毛之间。 千岁狐火的神通一瞬间爆发开来九条狐尾从伏万身背后各处绕过他的躯干攻向关洛阳。 关洛阳双臂一振忽然握掌成拳以极快的速度接连打出千百道拳劲全部轰在那旗杆之上。 他的速度暴增单独一拳的力量虽然远不足之前全力爆发的掌功但是这些分散的、细微的拳劲却显得更加灵活拳头虽然每一次都是打在同一个部位但是拳力的走向却各有不同。 数之不尽的青色气劲在伴随关洛阳的拳影撞到了旗杆上之后又弹射开来精准的分散成九条路线把包围过来的九条狐尾全部打退。 妖王手中的玄阴归元旗猛烈的旋转了一圈黑色大旗的旗面、墨玉一般的旗杆在这一下剧烈的旋转之中仿佛化作了一面高大的圆镜。 大旗沉重旗面宽大带风他旋转这面旗子的速度其实还要比关洛阳出拳的速度略微逊色一分。 按理来说他刚开始旋转的时候就应该会有破绽被关洛阳寻到将拳头穿透过去击中真身。 然而那面旗子刚刚一转关洛阳就忽然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与自己面对面的扑击过来。 伏万身的速度比关洛阳略逊可这个黑色的影子却与关洛阳在伯仲之间。 不! 不是什么伯仲之间而是一模一样完全相同的快。 关洛阳挥出的所有拳头无论是向哪一个方向把速度发挥到什么样的程度对面的拳头总也会在相同的路线上逆行而来与他碰撞。 六面天动神诀的另一道神通神形镜射! 转瞬之间就是上千次的拳力对拼。 关洛阳的身影骤然拔高蓄力的一拳轰出对面的黑影也与他一起上升几乎同样力道的一拳与他碰撞。 两边同时震退紧接着关洛阳脚下在空气之中奋力一踩脚下被踩出一圈巨大的气浪身裹电光已经再度上升。 对面的黑影同样扑来拳与拳再度相撞。 浓烈无比的元气对冲天空之中好像炸开了一次耀眼欲盲的闪光照的山川百物都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在那一瞬间沉沦于苍茫炽白之中。 紧接着就是第二次闪光第三次第四次。 每一次闪光出现的位置都离地面更远离天空更近。 第五次关洛阳出的是掌。 对面的黑影所在的高度已经比他矮了一分慢了一分虽然同样出掌以同样的力道拍来但却是关洛阳的手掌先压到了对面的肩头。 “既然你要旋转旗面才能施展镜射复制这种招式那超出镜面的时候你就只有追上我才能维持这一招的效果……” 关洛阳的意念以闪电的速度传递“而你比我慢!” 黑影被压住肩头身形失衡向大地坠落。 轰!!!! 地面震荡的同时掺杂着一声不太明显的琉璃破碎之声。 黑影碎裂露出下面的伏万身横旗抵挡的身影。 同样是横旗抵挡关洛阳的绝强一击。 之前还披着虎皮的妖王可以说是挡得非常吃力为了瞒过其他地仙的耳目他当初是用了一种古老的巫祭法术为自己披上了那件虎皮。 虎皮还在的时候虽然不太影响他内在的修炼却会约束他外在的神通发挥。 而现在当他展露出九尾白狐真身六面天动神诀的神通妙谛便得以尽展。 继千岁狐火、神形镜射之后第三道神通现世。 不同于前两者这一道神通却并非是当初的白狐天仙所创而是一门上古时代从三十三重天流传下来的道法被其参悟借鉴之后得来这一道神通。 也直接沿用了那门道法的名目——正立无影。 伏万身脚下的影子彻底消失横旗向上天上地下的一切光明昏晦都无法再从他身上分出影子影响他的存在。 正立无影自成天地自守乾坤精气独一与万物不相关。 可惜的是这门神通在活的生灵身上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大成。 因为伏万身心中还有战意还有渴望就不可能与万物不相干。 这门神通在他身上施展时只能维持那么一瞬间就会不由自主的退转出来。 不过那么一瞬间也足够了关洛阳自上而下最强的那一瞬已经被这门神通抵消。 真空元气失去了最强的一瞬锋芒但依旧在轰轰然的浇灌下来。 伏万身脚下一跺一层暗沉的金色立刻从他脚下扩张开来。 地面青草已经成灰土壤被战斗的余波不知道翻了几遍湿润的黑土都已经翻滚来到了大地的表层自然不可能再显得多么平整。 但在这一层暗沉的金色刷过之后地面泛起赤足纯金的光辉平平坦坦无论土壤还是碎石、枝干都犹如真正的黄金一般。 第四神通点石成金! 天下五金精英一切金石矿物之中唯独黄金并非从大地之中孕育而出而是源于日曜之光从日曜神光之中诞生饱含着太阳精气。 六面天动神诀中的点石成金这道神通并不是要以黄金来做盾牌当然更不是为了以此物来做财货。 而是借助短期内法力干涉源源不绝的黄金直接提取出最精粹的太阳精气。 须知诸多妖族之中除了三足金乌那一类的异种之外其他妖族天性都被大日真辉所克想要寻求日光神通的威力是千难万难。 那位狐族天仙能以这样取巧的方式令狐族拥有几乎近于太阳真火的一道神通威能也堪称是巧夺造化的构想。 太阳精气如同光雾从这片黄金土地之上流散出来加成到持旗的妖王身上向天空中划出一道弧形光刃。 这一道太阳神光品质之高力量之醇半分也不逊于关洛阳的真空神力。 关洛阳侧身一闪瞬间移转到平地之上。 神光劈开空中垂落下来的真空元气大潮远远切入九霄云中化作一点璀璨金芒消失不见。 “你果然够强但你太年轻了你的人生也太短暂了你能有多么深厚的执着和战意呢?” 伏万身大笑了一声拖旗而走。 “而本王所要做的事情是发源于一百年前是继承于这一百年之中是一百年的光阴三万六千五百个日夜时时刻刻分分毫毫积攒起来的欲求。” “你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有无限光明的大好前程敢来跟本王拼一拼这份觉悟吗?” “你是在邀请我去拼命吗?” 关洛阳掠过空中拖曳着雷光追逐过去“觉悟这种事情从来不是依靠时间来判定高低的。” 直到今天关洛阳一生中作为一个普普通通、庸碌少年的时间也远比他战斗的时间多得多。 但是人生中有些念头不需要千日万日十年百年。 只要那么一刻黄昏弹指之间的停顿一步一回头。 此后此志再不移。 “像你们这种东西唯有杀。” 天书之渊就在数百里外。 伏万身已经感受到自己最出色的那个女儿被袁公镇压但是这也意味着如今的天书之渊根本没有谁可以阻挡得了他。 他只要能比关洛阳抢先一步就足够完成很多很多事足够握住那份成功取来那份胜利。 千岁狐火正立无影点石成金神形镜射等六种神通被这头妖怪肆意挥洒开来。 刚开始的时候种种神通之间还有一些滞涩他在千毒岛坐困百年期间虽然秘密的修炼成了这几种神通但还没有用这些神通真正应对过强敌。 但是面对关洛阳带来的强大压力这些神通仅仅是用过一回之后他就有了几分融会贯通的心意信手拈来无一处不是用在恰到好处。 他们的战斗已经延绵到百里之外延绵到更远的地方。 九尾的妖王陡然一回头大旗向前刺出。 仿佛一朵硕大鲜艳无比的花朵在空中盛开。 那一枪本离得极远枪尖却已经在关洛阳胸前出现。 第六神通海角花开。 海角天涯一花开在咫尺间! 关洛阳低头看见了枪尖。 ……………… 天书之渊的南面战场妖怪们愈见颓势。 但是袁公的脸色也已经苍白如纸。 他背靠着返魂花树感受到远处那两道激烈争斗的气息正在不断的靠近。 属于关洛阳的那道气息突然跌落了极多接着疯狂的向上攀升。 袁公的心弦也在那一刻仿佛被狠狠坠压了一下。 他知道应该是那两个人不应该是那人和那头妖怪分出胜负了。 果然属于妖王的气息就在下一刻衰落到几乎泯灭。 袁公心头一松看来是关洛阳胜了? 呼—— 金色的热风几乎吹过了百里来到近前妖王的气息再度强盛起来。 袁公神色巨变。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担心的太早了。 那两道气息就像是在九天雷动与九地悬崖之间不断反复上升下降。 那样惨烈的衰落啊! 有好几次袁公都觉得其中一个应该已经死了但……他们的战斗还在继续。 直到整整两刻钟后才有一个人影乘风而来。 那人影背后有尾巴蓬松肩头扛一面大旗走了过去。 袁公脸色瞬间灰败下来抬起手腕凝聚法诀但那妖王从他树下走过从他身前踏去只看着天书之渊专注无比没有半分偏移视线。 “这……” 袁公迟疑之间一股浓烈至极的血腥气充塞到他鼻腔之中。 血气之浓连返魂树上的花朵都畏避紫色的花苞缩的更紧了一些。 关洛阳的身影出现在袁公旁边布满了湿腻血腥的手撑在了树干上。 “别担心他已经死了。” “咳咳我这次回去一定得备点最上乘的伤药……” 袁公有些难以置信的回过头去。 经历了那样的战斗这位相识不过十几日的道友依旧活着站在了他面前。 袁公眼珠映光仿佛已看到千千万万的人因此而活。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雏形,收尾 袁公向树身上一拍。 高大的返魂花树垂下枝条花苞微微张开倾倒露水香浓的花露顺着那根枝条滑落下来凝结在枝条末梢的叶片之上形如一颗水球。 “返魂花虽然还没到成熟的季节但这花露治伤犹有奇效你先服用一杯吧。” 袁公把那片叶子卷成叶杯装着花露递过去。 关洛阳随手把血迹在道袍腰间擦了擦接过杯子一口饮尽。 他身上血腥的味道很浓但是其实除了双手能够见到明显的血迹之外其他部位看不出多少血污的痕迹甚至就连刚刚擦在腰间的那些血斑也已经飞快的消失。 那一身龙隐云纹白底银边道袍依旧灿灿然只是显得略微有点潮湿。 那是因为关洛阳之前战斗中流出来的所有鲜血都被神衣威严吸收了吸血之后反哺出来的生命纤维渗透在关洛阳体内填补了他之前激战中受创的那些部位。 要是没有神衣的话袁公现在见到的大概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形而是一具有着十七八个大小窟窿的残躯一瘸一拐的走到这边来了。 伏万身的六大神通之中前四种还好说在关洛阳看来都还算是比较常规的战斗手段。 但是后边两种。 那海角花开一杆旗枪穿梭虚空枪头神出鬼没在空间之中传送、穿刺的时候居然毫无预兆。 纵然关洛阳能靠着上穷碧落操纵引力间接的影响空间有时候也根本来不及捕捉枪头的走向防不胜防只能靠临时的反应来避让。 他身上的伤势可以说完全是被这种手段造成的。 另一种神通更是无赖厌胜代刑似乎只要伏万身能给关洛阳造成一次创伤那么这头妖王自己身上的生命力就会凭空补回一节。 不是像天魔功、神衣那种赤裸裸的吞噬炼化的手段。 伏万身的那道神通更像是把“敌方受伤”这个事件概念当做一种祭品向冥冥之中不可测的存在献祭。 不需要从关洛阳身上索取任何元气、生机只要他受伤次数越多痛楚越深伏万身所获得的回报就越丰厚。 有这种神通在身也难怪伏万身会说出所谓比拼觉悟的话来。 然而最后终究还是他先朝着死亡多迈近了一分。 “唔……” 关洛阳只觉得一线清凉顺着喉头滑入肚腹之中向全身渗透开来。 那些暂时依靠战斗生命纤维补全的伤口原本一直传出钻心挠肺的钝痛此刻也骤然消减了不少。 袁公收回那片叶子往枝头一凑叶梗重生又连接到了枝条之上树枝缓缓收回到原本的高度。 伏万身的身影依旧扛旗走向战场那里。 虽然此刻显露出九尾狐真身的他是一副陌生的面貌但那股统御诸多妖魔的宗源气息使得众多妖将都不会认错。 他一到场众妖立刻士气大涨。 长右太子从空中落下半跪在他前方振奋的高声呼唤道:“父王!” 他话音未落伏万身的身影已经向他走来与他相撞。 长右太子一愣只觉得义父的身体像一缕轻柔的风沙仅是跟他轻轻碰了一下就骤然溃散开来。 只留下了一声叹息和一杆从空中坠落的玄阴归元旗。 这个猿猴太子下意识地接住玄阴归元旗仿佛才回过神来眼神骇然万分瞳孔剧颤。 他已经看到远处花树下的那两道身影眼睛飞快的连眨了十几下高声喊道:“父王分身化影送来法宝助我们破阵孩儿们看我大旗所向杀呀!!” 长右太子一跃而起挥着大旗向天书之渊攻去。 空中的人族散仙一看玄阴归元旗挥到不敢硬抗纷纷避开几分。 地上妖魔本来已经陷入颓势此刻群情鼎沸厉然反扑。 就在战场愈加混乱时空中的长右太子忽然一扯旗杆旗面张开把他遮住顿时隐身消失。 某些积年的妖怪哪有那么轻易被骗过早就注意着长右太子的动向此势见势不妙也各有遁逃的举动。 关洛阳远远望着这边皱眉道:“要是让他们跑了对各地的百姓来说也还是大麻烦。” 袁公正要开口背后返魂花树扑簌簌的摇动起来。 树根之下传来一声凄厉的狐嚎隐隐约约有碧绿的光芒从地下透出。 树下被镇压的狐妖也感受到了伏万身败亡的气息已经不再存有保留天仙尸毒的念头正在肆意挥霍做出最后的挣扎。 关洛阳本就伤重勉强伸手按树帮了袁公一手镇住地下的动荡却也无暇出手去追杀那些逃窜的妖魔了。 好在就在这时远方天空中一片巨人般的霞光轻轻一晃须臾间就来到近前。 霞光之下秦纸月战袍微扬单手托着天轨铜球右手反握八卦斧高举起来猛然一掷。 只见远处虚空中狂风一荡现在隐匿飞遁的玄阴归元旗被这大斧击中铿锵巨响现出原形。 长右太子更是浑身巨颤爆出一蓬血雾来从空中坠落下去。 “今天这一战我好像专门出来捡便宜了。” 秦纸月转过头去向花树下的两人说道“等我料理了这些小妖再向两位赔礼。” 说罢她右手一招巨灵洞府上空那座巨大的法钟顿时呼的一声飞到战场周遭。 巨灵洞府的府主毕竟是地仙的境界。 地仙欺负散仙。 纵然秦纸月还需要一手托着铜球依旧可以无敌于这片战场。 那些想要遁逃的妖怪哪里有那口大钟飞的快往往逃不了多远就觉得头顶一暗一股法力音波荡下来震散了魂魄死得不能再死。 战局已定那些妖怪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随后又经历了一夜人族的宗派打扫战场收敛遗体捡回那些已经破损的法器也把妖怪的尸体收拢起来。 关洛阳、秦纸月和袁公则是花了整整一夜的时间先合力把辛罗那三只狐妖镇杀夺下了还未用尽的天仙尸蒲。 休养了两日后他们再慢慢把冯君炼化。 冯君在铜球之中百般利诱恳求深海神言在危机之中被他磨练的越发精熟短短几句话就有千百种幻境丛生无形之中勾起人心里的偏私念头。 君邪长老去铜球所在的那座偏殿向秦纸月禀告一些事情只停留短短片刻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出来的时候后怕不已暗叫邪门。 然而围坐在旁边炼化冯君的是三名六星级强者金光神咒巨灵真法真空神力要修炼到这样的境界心境都透彻自主哪里是那么容易被说动的。 直到冯君的意念彻底被磨灭三人又各自细查了一遍才收了法力。 有头上戴着花环肌肤青绿如树皮的小巧精怪送来美酒。 秦纸月当先取了一壶酒水入口略解乏意说道:“这只水妖不知究竟是什么品类还是地仙境界就如此顽强我原本还以为可以留下几分尸骸用来炼器想不到只有让他彻底磨灭分毫不剩才能抹消神志。” 袁公笑道:“巨灵洞府也算豪富法宝众多何必为此邪物可惜?” 秦纸月点了点头突然道:“可要是说起法宝聚窟洲又有什么能够比得上那两卷天书呢?” “百年以来天书之渊中的土地已经归还许多内部的空间纵然有些许错动也再不如昔日那么广阔而凶险了。” 她说道“况且现在又有天仙尸蒲假如我们三人合力借那天仙尸毒来破解天书之渊或许真有几分可能取回这两件至宝。” 关洛阳来了精神:“我也想看看那天书究竟是什么样的宝物!” 袁公沉吟了一下:“三人合力倒确实有五成把握。不过两卷天书我们三人又要如何划分呢?” 秦纸月笑道:“天书又不是丹药吃了就没。书嘛自然是三人都可以翻看找个地方保管起来就是了。” 袁公却摇头道:“关道友本来是远道而来假如他要走难道还让两卷天书都保管在聚窟洲?” 秦纸月看向关洛阳。 关洛阳点头道:“过不了多久我就该走了。” 秦纸月道:“道友可谓有恩于聚窟洲若不是你们恐怕妖族真已经得逞我等纵然苟延残喘也必定艰难。” “那就这样吧取出两卷天书后我们各自设法拓印能印下多少便是多少然后再由关道友从两卷原本之中先挑一样那一卷从此永归关道友一人所有。” 天书本身就是法宝才能承受那么多的奥秘拓本本身的威能肯定是比不上天书的而且记载的玄妙之处也没有那么周全。 三人商议一番都肯定了这样的分配。 袁公叹道:“可惜五卷天书落回来的是劫运卷和经纬卷假如落回来的是烙印了那一方世界所有玄功魔诀的道法卷想必更是令人动心。” 关洛阳喝了口酒笑道:“其实取天书毕竟还没有十足把握我和袁公都还没有修养到全盛的状态倒也不必急在这两天。反而是另一件大事该趁热打铁一举促成才好。” 袁公疑惑道:“什么?” 秦纸月一拍手:“当然是庆功而后会盟立规!” “没错!” 关洛阳说道“聚窟洲也该有个统一的规矩了如果放任他们继续这么散漫下去迟早还会有这种小祸不慎变成大祸直到风雨飘摇、积重难返的祸端。” 假如真是无法抵抗的灾祸那只能尽力争取无愧于心而已。 可是像聚窟洲这种明显可以做到更好却因为上层有资源、有势力的人不思进取着眼内斗提防不肯作为就险些酿成大祸的事情。 简直是在把千万百姓的性命当儿戏。 这种久居一地享受了名望供养历代历年从百姓中选走有资质的人填充底蕴却自以为只要顾全自身不用兼顾其他责任的行为。 根本不是真正的仙道逍遥、正道风范不过是短视的偏私之人罢了。 秦纸月畅饮了满满的一壶酒道:“正要趁这次大胜把这件盟会的事情彻底做实了百年前我们还有诸多掣肘今日再看那些重伤的老前辈都已经死绝了而今日的袁公想必也不会再阻拦我吧。” 袁公轻笑说道:“圣人之道与世推移我又岂是不知反思的老顽固。不过盟会上究竟该定下哪些规矩呢?假如只是强行让那些宗派以后听我们的号令恐怕对聚窟洲也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埋下祸端。” 秦纸月不假思索道:“直接把我巨灵洞府的门规稍作修改搬上去不就行了要把诸多宗派都当成一个宗派来管理想必一定有不同的气象。” 袁公摇头:“一个宗派的门规看似合情合理甚至开明宽厚但其实都是建立在有师徒关系的前提上有传道之恩解惑之情又有朝夕相处共寻仙道的德育这些规矩才显得正常。” “就说最常见的师长视弟子的勤奋与懒惰成就之高低进行赏罚即使罚了也是为弟子本身着想明理的人自然知道好歹。可是如果一派的人去罚另一派的人假如没有详细的规定可以参照会不会引起他们猜测觉得是自家整个门派整个地区受了歧视受了打压引起同仇敌忾两派之怨?” “要叫各派守同样的门规只怕反而显得有诸多不合情理。” 秦纸月眨了眨眼道:“我听说南瞻部洲那边人族有共主之说他们想必对此更为精通崇明十二殿祖上就是从那边漂流过来不如我们设法去那边学学?” “我与他们相处一段时间他们如今都是粗人哪还知道那许多规矩?” 袁公道“若要派人去学地仙也要持续飞几个月才能去到南瞻部洲一来一回还不知有没有什么意外凶险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关洛阳笑着拍了拍手引过他们二人的注意道:“我在这方面倒是有点经验不如我先说给你们听然后你们考虑本地情况从中挑选一些拼成规矩以后再慢慢细改就行了。” 袁公、秦纸月都有几分惊喜连忙叫他说来。 翌日他们就召集各宗派的掌门长老、真传弟子也请来了玉潭城的使者共同见证了这场盟会。 关洛阳原本想着自己只是过客不会参与这里日后的管理事情可以全由秦纸月他们出面就是了。 不过秦纸月与袁公却非要拉他一起宣讲。 忙了数日聚窟洲盟会终于定下雏形。 不久之后三人合力祭起那天仙尸蒲闯入裂谷中破开天书之渊终于见到了那两卷天书。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聚会,旧友与新客 【任务要求: 一天命之秘。请轮回者探究天命皇帝忽而贤明而后堕落的秘密。 二仙道之殇。天意自古高难问仙道孤高传承寥寥。值此旁门大盛魔道复兴之时请轮回者扶助仙道传承不绝。 三草莽英豪。草莽之中多龙蛇然而蛟龙食人万众簇拥蟒蛇食肉乡野惊惧为善为恶从无定论。请轮回者镇压蛇蛟名冠群英。 任务时限:一年(按任务世界时间轴计算)。 任务奖励视任务完成度发放。 注意轮回者群体达到四星级之后执行任务所得评价将进行上限调整四星以下的任务评价最高为完成度百分之百等同于优秀档次。 而四星级及以上以失败浅薄平庸优秀开拓圆满六个等级划分。 你的本次任务评价为开拓! 任务奖励计算中:标准一10000积分标准二10000积分标准三30000积分附加开拓积分10万。 任务奖励积分共计为:15万。 轮回者当前评价六星级。 已传送到达轮回者基地基地内部时间240个小时之后将开始下一次任务。 休息时间祝您生活愉快! 提示你的个人界面存有未使用的自主开发任务标记可选择加入或建立战团申请开启此项自主权限。】 ……………… 轮回者基地云垂街36号。 关洛阳刚回来休息了一会儿正躺在沙发上盯着自己账户余额的时候就看到右上角的好友列表消息提示。 他点开聊天界面聊了几句起身走向保鲜柜那边。 当初刚来到轮回基地的时候还在这套基地分配的住宅里面买了一套完整的家具。 虽然后来基本没怎么在这住过但是关洛阳记得当时买家具的时候有附赠过一些茶叶、一套茶具。 他带着茶具回到装修风格洁净清爽的客厅指尖敲了一下茶具用一点元气温吞缓慢的把茶水煮沸。 等到壶嘴里热气蒸腾时外面也响起了门铃声。 关洛阳开门之后白铜就拎着两个大食盒走了进来安非鱼拎了一袋瓜果古兰香抱着一大箱子的酒。 “哇这就是你基地里的家吗我还是第一次来。” 白铜把食盒放下一边从里面取出热气腾腾的菜肴放上餐桌一边说道“本来还以为你会选基地世界雪山小镇的那个家我们都准备申请离开基地跑到那边去等你了。” “安老哥兰香。” 关洛阳关上门先跟他们打了个招呼随口回答道“毕竟当时也是很用心挑的这套家具一直不住也太可惜了。” 古兰香把酒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手指夹了四瓶放上餐桌说道:“说到这个我在基地里分配的屋子也没怎么住过不过我比较明智当时根本就没装修。” 安非鱼笑道:“是因为你的积分除了变强都用来买酒根本没闲钱买家具吧。” 古兰香得意的摇了摇手指:“错了买酒也是为了变强对于轮回者来说变强可是正途我可没有半点不务正业的想法呀。” 关洛阳递过去一杯茶:“虽然我知道你只想喝酒不过毕竟是首次来做客先尝一杯茶吧。” 几人浅尝了点茶水就绕着餐桌坐下。 虽然是在关洛阳家里聚会但这次聚会却是白铜提出来的。 用他的话说就是“我们仨第一次组队的任务就搞得那么惊心动魄肯定得找个听众好好吐槽一下”。 因为白铜他们手上的那张组队契约是三人小队。 上一次关洛阳离开基地世界的紫罗兰州之前跟他们吃饭聊天表示自己还挺享受独行的乐趣就建议他们三个可以先组成一个小队试试。 现在看来他们三个之间果然处的还是很投契的。 关洛阳尝了两块凯拉巨鳄烤肉就问道:“所以你们之前的任务世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白铜一说到这个就把筷子放下了深呼吸了一下道:“我们组队之后第一次任务是团战本来任务标准除了跟对面斗殴之外就只需要帮任务世界的道士在指定的城镇内干掉几只僵尸除掉一些邪灵、术士而已。” “那个任务世界还是民国背景我们很快就跟那个世界的茅山天师碰了面那位天师如果不借助一些特定媒介、开坛做法的话平时的战斗力其实也就是四星左右。” 关洛阳说道:“然后你们就大意了?” 安非鱼说道:“倒也没有大意吧只是觉得这种任务难度很正常在我们可以应付的范围内。” 古兰香点点头:“我还跟一个皇陵中的僵尸交过手在那位天师的描述中那种僵尸可谓是千年难得一遇但真打起来其实也就跟我五五开吧。” “可就是在那个皇陵里面我们跟敌方轮回者交手对方拿出了一根树枝法器可以扰乱七情六欲的那种然后离谱的事情就来了。” 她拍了拍自己额头“那根树枝法器引来了一个野人一样的怪物那家伙一抬手就把整个皇陵从山间地下给拔了出去……” 白铜他们后来才知道。 那根树枝法器原材料是取自《狐妖小红娘》世界的苦情巨树掌握着天下至情的法力在苦情巨树本身影响下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操控轮回、影响人世间的缘分交汇。 仅仅是一根树枝当然远没有那么强大但是它的本质在一些真正的强者眼中却具备着独特的吸引力。 那个野人一样的怪物也是一个信奉着至情信奉着“爱是力量之源”的家伙盘古族人、僵尸之王——将臣。 “将臣把那根树枝上后天炼制的痕迹全部抹去然后把它种了下去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让那棵树渐渐长成了一棵新的苦情树。” “我们所遇到的那位天师毛小方在这场乱战之中身亡魂归地府结果七天之后他又复活了而且身躯法力焕然一新好像知道了无数秘密。” “他对我们说诞生于人类之初的古神瑶池圣母也已经知道了苦情树的存在那位圣母为了重续自己和人王的缘分有可能会来探究苦情树的奥秘。还有自称‘命运’不允许人类脱离他掌控的神秘存在也已经注意到了我们这些外来者。” 关洛阳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他以前好像听说过与这个任务世界背景相似的一部作品似乎是叫《我和僵尸有个约会》。 虽然只是听网友提过一些只言片语但是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世界里一大群可以动荡人类世界的强大存在几乎超过半数天天都在谈恋爱。 果然白铜紧跟着就说道。 “毛天师帮我们想办法下了一趟地府在地藏王的帮助下暂时掩藏我们的去向让我们去寻找最古老的人王结果那位人王居然在民国这种背景下专心泡妞谈恋爱。” “而在这个期间对面那群轮回者和‘命运’有了接触劣等的僵尸病毒在那帮轮回者的辅助下传播到了任务世界大背景里已经战败的一方他们从南极卷土重来唤醒了数以百万的僵尸亡灵。” 白铜喝了一大口果酒用力摇头“我说真的那个时候我都不知道我们留在那里到底还有什么意义了。” 关洛阳笑道:“但是我看你还有心情找我吐槽你们应该不是在那种情况下随波逐流直到任务完结认败吧?” 白铜嘿嘿一笑:“这个时候组队的好处就凸显出来了呀我是没办法但是安老哥有一手。” “我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 安非鱼吃了一口河豚“反正对面已经搞出那么大乱子了我们干脆也把事情搞大一点我当时走的是《阳神》世界的鬼仙修炼法门就在全国各地跑了一圈把鬼仙法门刊印传播出去了。” 《阳神》世界的鬼仙之道虽然名字里有个鬼字但并不是什么阴暗邪祟的体系恰恰相反这条道路要想走到高深的境界必然要有俯仰天地无愧的浩荡气魄。 假如是饱读诗书、心智刚强的学者一接触到鬼仙之道就有可能厚积薄发。 “鬼仙之道需要九重雷劫那个世界本来是没有的但是古兰香想了个办法。” 安非鱼看向古兰香结果她正在吨吨吨的喝酒看那瓶子里的容量一时半会儿是没空说话。 古兰香对他摇了摇手安非鱼就自己说了下去。 “她当时说更强的、纯阳的雷电那不就核能吗?那个世界已经有核弹了我们搞了一些手段催促当时掌握核弹技术的那帮人多造了一些然后借了一些过来在沙漠里邀请大家渡劫从最小当量的开始炸。” 安非鱼笑道“也不知道那样炸出来的鬼仙到底算是几重雷劫的水平但是那个时代能厚积薄发的人真是够多呀。反正我们走的时候那边已经天连五岭银锄落玉宇澄清万里埃把‘命运’镇在南极了。” 关洛阳悠然道:“听起来真是令人神往难怪你们三个现在都已经是五星巅峰了。” 安非鱼道:“我是炸了自己两回才升到这个境界的没敢试第三次。白铜是跟人王学了弓箭在几位高人的帮助下让他炼化了人王的一道箭意。” 古兰香放下酒瓶:“我跟地藏王聊天聊了一个多月也只是勉强突破到五星不过最后大战的时候镇压命运的那几个人得到了将臣的精血送给我了我又咬了瑶池圣母一口属于是嗑药嗑出来的水货五星巅峰。” 白铜狐疑的看着关洛阳:“等等五星级可以靠个人面板鉴定但是五星巅峰这种说法应该是你自己看出来的吧那你……” 他拉出个人面板对着关洛阳点了个鉴定。 “我靠!” 他看着在面板鉴定下关洛阳头顶浮现出来的那六颗星星一阵无语。 “你们两个。”白铜扭头看过去“你们俩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古兰香淡淡的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啊他本来升级就比我们快。” 白铜郁闷道:“但是我们这次真是全凭撞大运才能混到活着回来的呀。” 安非鱼哈哈笑道:“所以我早就说了你要送东西就直接送没必要拿这么多闲扯吐槽做掩饰扯了这么多发现洛阳可能根本不需要这下尴尬了吧。” 白铜冷哼一声拿出一堆瓶瓶罐罐还有几个笔记本堆在桌上往关洛阳那边一推道:“都是对你来说没什么用的垃圾你要吗?” 关洛阳看都不看直接接过来:“都是好东西不要是傻子吧。” 虽然他们三个名义上只是过来吐槽的但是在那样剧烈变化的大事件之中要想存活下来到底有多么艰辛也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所谓九死一生的危机可能都只是等闲也不知道他们三个到底遇到过多少次。 带着这样的心意来赠送的礼物关洛阳但凡推辞一句都是对这份友谊的侮辱了。 “那些东西可不止是我送的还有他们两个的。基本上除了盘古族人、初代僵尸精血、观音泪之类的东西其他的都是我们搞来的那些大佬对鬼仙之道的感悟感觉跟你以前的心意法门有好些可以触类旁通的地方。” 白铜见他收下了礼物唇角已经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举起半杯酒来“算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升级了总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来碰一个。” 几人起身碰杯。 关洛阳坐下之后叹了口气:“你们有这么多可以送的东西我目前身上却没什么能回礼的。” 他取出两卷玉简“仅有的能拿得出来的也就这两样东西了但是这东西我自己都看不懂。” “这是什么呀?” 白铜拿个人界面鉴定了一下“劫运天书残篇拓本六星级……经纬天书七星级!” 关洛阳把两卷玉简展开上面烙印着无数微小的文字图画。 白铜看了一眼就觉得眼晕。 安非鱼说道:“我听说六星级的跨度奇大这两件天书中所承载的知识恐怕都是七星级的奥秘却又不是具体的功法不是我们现在所能参研的。” 关洛阳本来还想试试看这天书是不是碰缘分的东西但见他们三个也都看不懂只好收了起来心想之后拿积分去买一些适合他们三个的礼物吧顺便把自己的功法感悟整理一下给他们一人一份。 吃喝之间白铜又问起关洛阳之前任务的经历。 几人聊的都很开心菜肴吃完吃瓜果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外面忽然又有人按响门铃。 “咦?” 关洛阳有些奇怪开门去看门外站着的却是蓝蝎子和一个深青古袍的慧黠道人。 “哎呀呀这位就是关洛阳关先生吧。” 以玉笔为发簪的道人热情的握住了关洛阳的手嘻嘻哈哈“你好你好贫道玉鼎特地为小蓝他们的事情来道谢的。” 蓝蝎子一语揭破:“这是我们战团的副团长来找你谈生意的。” ------题外话------ 啊!!!(深吸一口气) 明明写好了却在桌子边睡着了! 缺勤了一天还让你们久等了我好难受。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合作开发,不死绝唱 “哈哈哈哈谈生意是谈生意道谢也是道谢呀。” 玉鼎真人手拿一把麦秸编织而成的八边形扇子扇子正中还画着小小太极八卦图往关洛阳家里看了一眼就笑着说“好多年轻人啊看起来都是刚吃饱那我们就不好进去打扰了不如一起出来走走一边消食一边谈谈生意。” 关洛阳回头看了一眼:“你们要来吗?” 白铜好奇心重立刻起身不过他一见到外面不认识的人嘴张了张就不怎么想说话了默默的走到关洛阳身边。 安非鱼倒不见外:“好啊闲着也是闲着一起走走。” 他们两个都走了古兰香也就跟上了。 轮回者基地的街道整洁宽阔众人沿着街道一路走去人数虽然不少倒也并不显得拥挤。 玉鼎真人在前引路走着走着周边房屋都没有人声上空那株遮蔽着整个街区天穹的大槐树清清冷冷传下淡雅的香气幽静怡人。 “小蓝小王小艾他们这一次的事情贫道都听说了小王已经突破到六星级也算因祸得福不过如果不是你的话这个福分也来不及享用。” 玉鼎真人颇为正式的向关洛阳道谢了一次从袖中抽出一份谢礼看起来是一卷书册。 关洛阳本要推辞但只是不经意的一眼就发现在书册封面上描绘的一只傲然超卓的青翼神鸟看着十分眼熟。 “这是……”他疑惑道“青鸟真形?” “姒羽舒跟贫道也是不错的朋友他当年为了寻求突破跟人约着去决斗之前送了贫道这卷笔记。” 玉鼎真人乐呵呵的说道“你还记得百家五岳商行渡法大和尚吗?其实贫道第一次听说你不是在小蓝口中而是跟渡法大和尚聚会的时候。” 关洛阳接过那卷笔记说道:“真人有心了。” 玉鼎真人摇摇头:“你也已经是六星有自己的领悟这本笔记对现在的你来说最多也就是回顾过往略做印证、修缮罢了。” 关洛阳笑道:“我当初刚得到青鸟真形的时候妄自揣测还以为创造这路法门的人是一个孤傲的人没想到他朋友还挺多。” “他脾气是不太好但贫道脾气特别好呀贫道成为轮回者之后这个基地里面诞生的六星级我全都认识。” 玉鼎真人说道“而且燕狂徒他们都是【最凶狂】麾下的独行轮回者我们的战团也算是同在【最凶狂】旗下的自然有些往来。” 所谓战团一般来说是由至少十支小队以上的轮回者组成的团体不过根据成员的数量、星级战团之间也被划分为不同的规模。 据说每一个战团的团长都在一定程度上拥有向主神提出申请对自家将要执行的任务进行少许修改。 还能对将要去的任务世界进行一个模糊的范围选定可以确定自家去的世界是偏武力侧、科技侧还是神秘侧甚至事先探测任务世界的部分情报、在执行任务前挑选助手等等。 总之因为战团的高层往往拥有更多的选项所以为了能够确保自身的收益避免被群起而攻、孤立无援之类的现象诸多战团之间的交流要比其他轮回者显得更加频繁。 两个独行轮回者之间可能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两个战团之间就算没有正式打过交道也至少会掌握对方的一些表层情况。 小型战团会选择结盟中型的战团也会因为以前的人情关系、恩仇利益设法加盟挂名在一些大型战团旗下。 处于这种社会关系顶端的就是七个最高位的大型战团。 偏重武力侧的【最凶狂】仙侠侧的【长生】神秘侧的【秘语】。 自称科技侧的【物象回环】偏重科技侧的【愚人阶梯】号称兼收并蓄、不偏不倚的【外道征圣】。 还有据说历史最古老却最不招人待见的破坏狂、乐子人、偏执性精神病大集合群体【混沌之潮】。 现有的众多轮回者基地里面那些光球基本都是这七个大型战团的高层成员手捏出来的。 “每个轮回者基地之所以会有不同的主题其实就是那些大型战团当初造光球的时候添进来的设定。” 玉鼎真人摇着扇子说道“比如我们这个基地里面大光球不会直接提供兑换项目科技类武器进出任务世界都要额外收税而有些基地里面大光球直接给出兑换列表但凡科技类武器卖的都特别便宜。” “还有的基地里面所有轮回者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附身在任务世界濒死的原住民身上直到完成那个濒死者的心愿任务才会返回基地。” “另外还有重生主题怪兽主题建设者主题神秘收束主题穿越者对立考验主题等等五花八门的。” 玉鼎真人很是健谈语气颇为感慨的说道“这些老前辈们能直接搞出捏光球、定规则的大手笔培养更多的同道但像我们这些晚辈手段不足要想成体系的为自家战团培养更多新血就不得不依托于长期建设任务、自主开发任务之类的权限了。” 说到此处这从外貌上就给人一种狡黠感觉的道人乌溜溜转着眼珠去瞧关洛阳。 看似隐蔽其实其他人基本都能看见他这个小动作。 闲话家常边走边聊其实就是不着痕迹的拉近关系培养少许亲切感说到现在玉鼎真人才总算是讲到正题上了。 关洛阳心中权衡了一下也不多绕弯子笑道:“真人为什么会觉得我身上有类似的任务权限?” “我猜的。” 玉鼎真人理直气壮“但是我一般猜的都挺准的。听小蓝讲过之后贫道就想你大约是出现了主神空间以外的跨世界穿梭行为被判定为有进行自主开发任务的潜质但是你还没有加入任何一个战团这项任务应该是被封存的状态。” 关洛阳道:“你猜的确实很准。” “你答应了。” 玉鼎真人眉开眼笑直接伸手拉他手腕快步向前走“好好好我们这就到战团驻地去搞一份契约细谈下来。” 关洛阳连忙说道:“等等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你要是不承认就是婉拒既然承认了那就是很有合作的倾向嘛。” 玉鼎真人回头向白铜他们喊道“你们也一起来呀。” 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一座三层飞檐白玉楼前楼体风貌高大古朴白玉门户一尘不染。 跨过几层台阶踏入大门之后关洛阳等人只觉得自己身处一层白光之中同时个人界面震动浮现出一道信息。 【“不死绝唱”战团权限者邀请你们进入战团驻地并赠送一次自由离开战团驻地的权限是否接受邀请?】 关洛阳回头看了看白铜等人对过眼神。 众人一起点下确认身边的白光犹如潮水雾气一般缓缓退去。 充斥着绿草清香的风扑面而来。 艳阳高照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呈现在关洛阳他们面前。 他们此刻正处于一座缓坡顶端视野更加开阔仿佛能一眼收尽蓝天白云青郁大地。 最远处若隐若现的雪山之间似乎有巨兽在嬉戏生长牛角四蹄着地背负双翼的巨龙被一尊庞大如地的变形金刚按住了犄角正在角力。 广阔的平原上玉带环绕清水河畔有人跑马蹄声如雨飞马扬旗似乎正在竞速争夺一个缠绕着红色绸带的镂空竹球。 而近处就在这缓坡之下不远的地方是一个热闹的小镇。 白铜看着那两头一举一动都引起云层波澜的巨兽迟疑着说道:“这里不是基地世界?” 他们的那个基地所对应的基地世界就是白铜的老家如果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应该会有些风声传出来的。 可是白铜从没有听说过。 玉鼎真人已经带着关洛阳往小镇里去。 蓝蝎子落后了两步听到这话就开口解释。 “中型战团的标志就是有能力选定某个世界在里面建立起自家战团长期的驻地从此这个世界除了原住民和战团成员之外就不会有其他轮回者随机降临。” “战团成员任务完结之后也可以选择直接传送回到战团驻地假如身上有一些棘手的伤势隐患方便及时处理。” 古兰香眼睛闪闪发亮:“整个世界都是你们的驻地吗?” “名义上是这样但实际上我们战团的正式成员不多大多数时候也就是住在下面那个镇子里而已。” 蓝蝎子解释道“编外成员倒是很多因为轮回者的存在在这个世界是半公开的有不少人喜爱冒险想要见证其他世界的风景所以会接取考核任务积攒到足够换取轮回者邀请函。” 古兰香好奇道:“那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们能去逛逛吗?” 蓝蝎子说道:“我可以给你们简单的介绍一下想要远游的话嗯还是等他们先谈好合作的事情吧。” 安非鱼问道:“说来刚才邀请我们进来时个人界面上显示的就是你们这个战团的全名?” 蓝蝎子道:“是不死绝唱。” 古兰香嘀咕了一句:“这名字前后两个词好像有点矛盾啊有什么由来吗?” 蓝蝎子想了想:“可能就是我们团长的个人爱好吧听说她以前是准备起名叫‘战姬绝对不死于绝唱’后来有一个幽灵团员严正抗议才缩减了一下改成这个摸不着头脑的名字。” 关洛阳和玉鼎真人这个时候已经走进了那座小镇。 这里的街道两边稀稀疏疏的栽种着花树两侧的房屋建的都不高但每一家的风格都有细微的差别看得出精致用心。 关洛阳脚步突然一顿。 一个高大的阴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背后。 “玉鼎老师早上好!” 热情爽朗的招呼从背后传出。 关洛阳转头看去站在他背后的是一个穿着白熊玩偶装的人……可能是人吧。 玉鼎吓了一跳回头看来:“阿青啊你怎么又神出鬼没你的动作跟你的音量真是成反比啊?” “诶嘿嘿。” 白熊玩偶憨厚的摸着自己的后脑“习惯了。对了这个是新朋友吗?” “去去去这是贵客来忙正事的。” 玉鼎真人挥着扇子做出驱赶的动作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凑近了那只白熊玩偶把他的头拉低悄声说道“对了你赶紧让你们那帮人全躲起来别让新来的客人误会了我们战团的风气。” 白熊玩偶惊讶道:“谁呀?谁要躲起来呀我们战团风气不是很朴实吗?” 玉鼎真人深吸了一口气:“一天之内跟你见面超过六次的全都要躲起来尤其是蘑菇和阿雪别让他们用那种像是混了水母体液的海水一样的目光沾到客人身上。” “听到了没有?今天这项合作要是被你们搞坏了我让于老把你们全吊到路灯上去!” 白熊玩偶拍了拍玉鼎真人的肩膀慢吞吞的说道:“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嘛这样的重任确实非我不可你放心我这就去让他们都先藏起来。” 白熊玩偶又发出爽朗的笑声对着关洛阳热情的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玉鼎真人转过脸来摸了摸两撇胡须云淡风轻的说道:“这个是阿青全名青南北号称南拳北打是少有的纯练南斗、北斗两派拳法不涉足其他任何体系一路从无星成长到六星级的。” 关洛阳:“……哦。看得出来潜行的步伐玄妙莫测。” “啊哈哈哈。” 玉鼎真人缓缓迈步笑道“我们战团里的人都是非常稳重可靠的一个个的武学风格都刚健朴实跟你的相性还蛮高的等谈好契约你也是我们战团成员了以后可以慢慢认识。” “我们继续走吧我办公室里有主神的分体在那边用我们战团公章给你定好契约再在主神见证下签订就好了。” 从这条街走过去的过程中玉鼎真人详细介绍了自主开发任务的相关事宜。 关洛阳之前在饭桌上跟白铜他们聊天时也打听过一些东西。 两相对照之下还是玉鼎说的更加透彻。 签订了自主开发任务的合作协议之后关洛阳就可以开启这项权限而玉鼎真人作为签署契约的另一方在关洛阳不反对的情况下也可以代为掌管这项权限。 以后只要他们战团之中的成员向玉鼎真人提交申请就可以无限期的停留在太清世界避开所有主神安排的强行穿越任务。 这个好处可太大了轮回者虽然能够接触到来自许多不同体系的资源但是要想真正使自己得到成长终究还是要选择一种体系为主其他作为参照互补。 但是在强行穿越任务中每一次去到任务世界总不免会接触到当地的力量体系不免因为种种压力而参考当地的体系进行修炼。 在此过程中就很有可能走上弯路浪费时间。 接触到的体系越多误入歧途的可能性就越高。 而加入了自主开发任务的话战团成员就可以安心的主修一种体系若有不足的地方也可以从战团后勤获取来自其他体系的资源这样的话就是有限度的调用参考不至于扰乱自己的基本步调。 当然如果有人自觉得到了足够的成长想要离开太清世界的话也只需要重新申请一次就可以了。 另外自主开发任务所绑定的那个世界也是很重要的。 像太清赤明世界资源丰富潜力广大又跟不死绝唱战团的许多成员风格相近自然是上上之选天作之合。 如果换了那种资源贫瘠力量体系也没有多么高深的世界那自主开发权限的价值就要大打折扣。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交易 关洛阳和玉鼎真人走向他所说的办公区域的时候左右两边相邻的街道之中时不时有一些异样的声响传来。 虽然大部分景象都被街道两侧的房屋阻隔但是偶尔会有几个人影伴着烟尘抛飞到比屋子高得多的程度手舞足蹈骂骂咧咧的远射出去不知道最后到底落到哪里去了。 “哎呀这是他们又在切磋了其实我们团里彼此之间的交情都还不错这是他们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 玉鼎真人看着那几个飞远的人影深吸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加快了脚步满脸笑容的说道“话说回来你的那些好友也可以加入到我们战团里来反正是合作进行自主开发让他们当度假一样跟我们的人一起到那边去放松放松也挺好的。” 关洛阳笑着说道:“这个你得问他们自己的意见。”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入了一栋大楼。 说是大楼其实这座楼也只有五层高而已在这座小镇上如果楼层过高的话反而是显得特别突兀破坏了小镇整体的氛围。 这五层楼高刚刚好既显得宽敞明亮又不至于过于空旷荒凉人迹冷淡。 门口是旋转式的玻璃门大厅里面有柜台迎宾告示栏里面标注着简易的路线图写明了哪里是隶属于副团长的办公室哪里是材料室还有大讲堂多种高压环境模拟训练室时光屋等等。 关洛阳刚看了一眼告示栏周围就传来各种跟玉鼎真人打招呼的声音。 “玉鼎老师!” “老师!” “日安呐老师。” “哎好好好你也安!” 玉鼎真人一路回应着两人沿着楼梯上了二楼路上所遇到的战团成员外表看起来全部都是人形。 关洛阳好奇道:“为什么都以老师相称呢?” “因为贫道经常会在战团驻地里讲讲课战团里的成员无论新老高低基本都是在我的课堂上晃悠过的。” 战团办公区域里面活动的人基本都是他们的战团里面真正比较可靠的一部分至少不会像外面的某些家伙一样不着调了。 到了这里玉鼎真人的神色为之一松脚步也终于缓了下来略有些得意的捻着自己的胡须说道“论好学博学这方面无论是以前在昆仑学道还是成为轮回者之后贫道都可以说是最顶尖的一类。” “等签好了契约你如果遇到什么疑难不知道自己想买哪些种类的东西来解决问题都可以咨询贫道。” 玉鼎真人推开一扇门领着关洛阳走入办公室中。 办公室角落处的高脚凳上安置着一盆文竹另一边的角落里有冰箱各式茶饮机。 不过一走进了这个房间最先注意到的肯定是悬停在天花板正中央的那个光球。 看样子玉鼎真人平日里是直接把这个主神分体当吊灯来用了。 玉鼎真人招呼道:“来来来喝点茶吧你爱口味淡的还是浓的养神的还是养身的?” 关洛阳说道:“都可以。” “那我就自己选了啊。” 玉鼎真人接了两杯饮料递了一杯给关洛阳“百年朱果、钟青石乳调的清甜口味。” 关洛阳饮了一口清爽透入心脾就算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有几分滋养元气的效果确实不凡。 玉鼎真人喝了两口就跑到办公桌后面坐下从袖子里摸出一卷契约抽出一支玉笔在上面写写画画对着关洛阳商讨起合作的具体事项。 按照契约上面所说签订契约之后关洛阳的自主开发任务权限就会开启平时会由玉鼎真人代为管理。 而所有经由这项权限进入太清赤明世界的轮回者会根据轮回者自身等级、在世界内部停留的时间长度、涉及到的世界内部因果广度等等因素在主神的公证下经过运算得出不同程度的税收。 这份税务收入会由不死绝唱战团定期的、统一的支付给关洛阳。 整个契约主要讲的就是这种由关洛阳授权然后等着吃分红的模式不过条款很细数量很多。 就比如税务那一项上玉鼎真人还直接在契约上举了二十七个例子来描述关洛阳所能收到的税具体是什么档次。 关洛阳将那张契约细心的看下来对方可以说是诚意十足条件已经是非常丰厚。 玉鼎真人又说道:“其实这个契约签下来之后还有一项隐藏福利呢。” “因为自主开发任务的授权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你为主我们这边为辅的。如果你在任务世界里面遇到不可测的危险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了任务授权就会自动中止直到我们帮你复活才能够继续进行这项权限。” 也就是说关洛阳等于多了一个能够复活的底牌而且比起那种随身携带、在同一世界复活的手段像这种不需要自己直接发动由战团作为保障的复活手段要更加隐秘难测好用的多。 但是关洛阳听了这话之后也只是微微一笑。 假如真的有那一天的话自由出入太清赤明世界的价值确实值得不死绝唱战团花费一定的代价去把关洛阳复活。 可真到了那个时候现在这张看起来利润丰厚的契约上肯定就有很多款项要做出巨大让步了。 也只是相当于交易的一部分而已算不上什么福利。 “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的没有的话我就要盖章了。” 玉鼎真人拉开抽屉从里面捧出一方小印见关洛阳已经表示认可他就举着小印对那个光球喊了一声。 主神投射下来一道光束落在小印之上金玉琉璃般的小印底部顿时泛起鲜红的色泽在契约的一角留下了方方正正的印记。 不死绝唱四个字清丽娟秀字形一笔画成屈绕如花如藤蜷缩在那印记之中熠熠生辉。 关洛阳持笔在授权人的位置落下自己的名字主神立刻投下另一道光束湿润的字迹立刻固化透出一种无法磨灭、甚至近乎于永恒之感。 签订完成的契约直接被光球吸收过去洒落下来两片光影投射在关洛阳和玉鼎真人的个人界面之上。 关洛阳看着个人界面上多出来的契约图标意念之中点击了一下顿时那个被封存的自主开发任务图标也亮了起来完成了授权。 “好!” 玉鼎真人握了下拳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懒洋洋地瘫坐在了座椅上“终于签完了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同一个团的了就不见外了哈你是多坐会儿聊聊天还是出去四处走走看看都随便啦我先歇会儿。” 他给自己扇着风一副很劳累的样子。 不知道的人恐怕要以为他不是列了一张契约跟人签订合作而是跟人辩论了三天三夜一样。 关洛阳坐在办公桌对面身形微微后仰退开了一些双手十指交叠盖在腹部说道:“之前玉鼎老师不是说如果我想买什么东西却找不到方向的话可以请老师指点迷津吗?” 玉鼎真人扯了扯领口说道:“你想买什么就算明确的方向找不到总要有个大致的范围吧丹药、武器、功法?” 关洛阳沉吟道:“有没有适合六星级武者用的伤药?” “伤药啊。” 玉鼎真人扳着手指头数着说“贫道就先说说我们战团里有的吧内部人员价格还要比外面实惠一些。” “出自《风云》世界的七合一龙元出自《天龙八部之天山童姥》世界的玉玲珑出自贫道老家《宝莲灯前传》的观音甘露、天庭蟠桃、万寿山五庄观草还丹、老君的九转还魂丹出自《龙珠》世界的仙豆。” “这些东西各有优劣贫道老家的那几样效果非常全面但是很贵而且我们存量也不多玉玲珑那个东西倒是培植出来不少但那个要配合北冥重生法才能把效果发挥到最大。” “龙元的话对于六星级来说只能算是效果普通的伤药各方面都不出奇在真正激烈的战斗中可能药效来不及发挥。” “另外就是仙豆了仙豆是五星、六星级轮回者中最畅销的伤药之一可以在顷刻之间补足肉身缺失的生命力不管是肉身上开出几个大洞来还是气血损耗过剧以至于虚脱都可以用仙豆进行治疗。” “这东西在补充功力方面的效果简直离谱仿佛是一种类似回溯的规则就算是七星级有时候也能靠吃仙豆恢复鼎盛状态。” “但是这个东西也有它的缺陷它对灵魂方面的伤势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另外如果遇到那种根植于肉身之中会吞噬生命力比肉身细胞分裂成长更快的病毒仙豆会把病毒默认为你自身状态的一部分根本不会为你疗毒。” 玉鼎真人仔细想了想“贫道记得你练了天魔功吧那东西本身对于病毒、魂魄类的伤害抗性很高如果是你的话我还是推荐仙豆。” 关洛阳点了点头问道:“仙豆具体价格呢?” 玉鼎真人说道:“内部价一颗三万积分你要吗?我这边抽屉直通库房转账给我我直接拿给你吧。” “那就来两颗。” 关洛阳付了积分接过那个小小的水晶瓶。 小瓶里面装着两颗仙豆绿色的豆子看起来平平无奇精神感应都察觉不出半分神奇出众的地方但是用个人界面鉴定的话确实是两颗六星级的天然宝药。 个人界面右上角那陡然缩水的账户余额明晃晃的挂着关洛阳不免多看了两眼忽然心中一动取出两卷天书说道:“这两件东西拓印下来的话拓本能卖多少?” 玉鼎真人看见两卷天书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放大镜一样的东西接过去仔细看了看嘴里啧啧称奇:“居然是天书啊记载天道运转之理、世态变迁之兆一个正本一个拓本。” “这两卷天书都是一些道理感悟没有具体的修持路线价值要低于七星级的完整功法而且还需要我自己重新拓一遍那就加起来十二万怎么样?” 关洛阳点头道:“可以。” 于是刚刚瘪下去的账户余额又饱满了起来。 关洛阳开始思考给白铜他们三个买什么样的礼物为好功法方面他们三个目前倒是都不缺。 “就……再来三颗仙豆吧。” 正盯着天书看的玉鼎真人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他把那个放大镜举在右眼前方眨眼的时候右眼看起来有半张脸那么大显出几分滑稽。 “三颗仙豆可以是可以。” 玉鼎真人说道“但是你把积分转给我我再把积分转给你然后你再转给我我们这样是不是显得有点傻呀?” 关洛阳忍俊不禁:“确实。” “关键短时间内我这战团账户上的积分变来变去的我怕被怀疑在做假账。” 玉鼎真人轻轻咳嗽两声“贫道在团里德高望重这方面还是要谨慎一点的不如你到底还有什么要买卖的一口气说清楚了我们再来总的结算一下吧。” 关洛阳略一思忖说道:“玉鼎老师知道我修炼了天魔功又知道我早时接触过青鸟真形不知道能不能推荐一门适合我的七星级功法?” “青鸟真形最大的奥秘在于对引力的操控大荒有青鸟驭千山游八方。至于天魔功……” 玉鼎真人迟疑道“你虽然练了天魔功但好像不是依靠天魔功突破到六星级的吧?” 关洛阳点点头伸出右手指尖凝聚出一缕真空神力。 玉鼎真人举着放大镜瞧了瞧道:“咦心意生电神照虚空是开发心灵和精神力的路子吗?” “但是你走到现在的程度心神反哺肉身天人合一参透虚空倒是很贴近正统的仙家法门了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这样说的话这里倒确实有适合你的功法。” 他伸手在那通往府库的抽屉里点了点抽出来一卷玉简“雷电和引力在仙道之中有时会统称为元磁目前最适合你的自然就是精善于元磁一道的仙家法诀。” ——《天河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