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岁》 正文 第1章 两个馒头 江南。 烟雨绵绵连下了几日整个祁镇都看着雾蒙蒙的。 石安跟着自家公子到了祁镇东边的育孤堂指着眼前的一批局促不安的孩子低声道:“公子这是最后一批了。” 沈却看着身前站着的这些孩子他们穿着旧衣脸上洗的干净怯生生的看着他时眼里全是惶恐。 眼前的人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 无论是一看就精贵的衣料还是如同仙人的容貌就连腰间挂着的金丝香囊都无不昭示着他身份高贵。 沈却没在这些孩子里找到想找的人眉心轻皱:“没有其他了?” “回公子这育孤堂里十二三岁以上的孩子都在这里了。”石安低声道。 沈却失望抿抿唇朝着石安说道:“让他们回去吧。” 石安闻言就知道这些人没有自家公子想找的人。 他挥挥手让人将这些孩子带走。 沈却对着他道:“着人送些银子和吃食过来修葺一下这里的房子。” 石安这一路上已经办了不止一次这差事熟练的将五十两银票递给了旁边那笑得脸上都起了褶子的老人又与他交代稍后会有人来修葺房屋送些米粮。 得了千恩万谢等从育孤堂出来就见马车里自家公子皱眉沉思的模样。 “公子。” “先回吧。” 石安赶车到底忍不住扭头:“公子您离京都已经两个多月了入了江南之后就找了一路您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沈却靠在车壁上沉默。 石安忍不住道:“我不知道您要找的到底是谁可是您这么到处找也不是个办法。” “如果真那么要紧不如将要找的人的模样画下来告诉这边官府让他们帮忙去找?” 他实在是费解自家公子是沈家嫡子年纪轻轻就已入朝堂深得陛下信重与太子关系也是极好。 他向来冷静自持为人清正可谓是君子端方的表率可就在两个多月前公子却突然说要来江南。 寻了个南下巡查的差事可石安却知道公子是来找人的。 “老夫人寿辰在即老爷也已经来信催过两次了说就连太子殿下都已经在询问您何时回京。” 沈却听着帘子外面的声音揉着眉心时也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为着一个梦他居然眼巴巴的跑到了江南找人。 三个月前他跟太子出门狩猎为救太子摔下了马后来昏迷了两天做了一场梦。 梦里太子在两年后身亡皇室倾轧朝堂乱成一团沈家也因太子之故受了牵连。 一个名叫薛诺的人横空出世他性情阴戾手段狠辣明明是男人却长着一张妩媚至极的脸被人从江南选中与一批扬州瘦马一起送入四皇子府。 本是以色侍人后却凭空崛起突然成了四皇子亲信挑拨四皇子夺权暗中投靠三皇子与其相斗又拉拢朝中大臣投奔康王。 那梦断断续续不甚完整。 沈却就看着那人隐在暗处搅弄风云暗害忠臣挑唆朝中各个势力彼此争斗又认了掌印太监冯源当了义父。 那人与冯源沆瀣一气内外勾结最后在朝中诸人斗的大败之下坑了康王谋害陛下推了年幼的六皇子上位成了权倾朝野的千岁爷。 他扶植着傀儡囚禁了皇室将整个朝堂当成了猎场。 京中血流成河百姓民不聊生。 沈却看着沈家众人与人联手想要推翻薛诺不成被他赶尽杀绝看着自己被他满是戏谑的堵在了沈家祠堂似笑非笑的说着“沈家玉郎不过如此”。 一梦惊醒沈却只觉得浑身刺骨的冷。 他原也只当成一场梦可后来那梦境反复出现。 那邪魅青年高坐庙堂之上桃花眼尾微翘地瞧着下方诸人仿佛玩乐一样说着“杀了吧”的样子几乎成了他的心魔。 日日夜夜扰得他不得安宁。 断断续续的梦境跟现实开始重合梦里出现的事情在现实也有了迹象。 沈却做了个常人难以理解的决定。 亲自下了江南想要找到梦里那人。 沈家玉郎光风霁月刚正不阿却头一次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生了杀意。 他只隐约记得那薛诺是个孤儿最早是被人在育孤堂找到因为容色出众被带回去与瘦马一起训练后才送往京中四皇子府算年纪差不多十四、五岁。 可找了这么久几乎翻遍了江南附近的育孤堂却始终没找到梦里那人连沈却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那场梦到底是真是假。 “公子。” 石安见里面没有声音不由低声劝道 “那人要是真的重要不如我留下来替您继续找您先回京城替老太太贺寿免得二房的人回头说嘴” “不必了。”沈却轻叹了声“回去收拾行礼准备回京。” 石安顿时欣喜:“公子不找了?” “不找了。” 他眸色微黯既然找不到这人就只能盯着四皇子。 要是那场梦是真的那薛诺早晚会出现在京城也会如梦中一样在四皇子府掀起风云。 江南润泽雨水颇多。 马车回到暂住的柳园时外头细雨绵绵已经淋湿了青石地面。 柳园在祁镇最为富贵之地标准的江南宅子临水而建。 门前淡雅不失巍峨青墙高耸门栏雕画绵绵细雨落于房顶积少成多顺着外翘的房檐落下时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水坑。 沈却坐在马车上还未下车就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吵闹声音撩着帘子看去见那边一群人围在一处宅邸之前。 “那边在干什么?” 石安看了眼回道:“那是扈家跟礼部的扈侍郎有些关系看样子像是在招工。” 沈却疑惑:“招工怎么不去牙行?” 石安说道:“公子不知前两个月延陵那边遭了水患不少灾民都涌到了祁镇这边这些灾民为了讨口吃的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干而且比牙行那边的价钱还要便宜。” “听说扈家过几天要嫁女因是高嫁对方又是勋爵人家为人颇为高调讲究排场想必扈家这边也是临时想要多招几个下人到时候好能充充场面。” 沈却闻言不甚感兴趣的扫了一眼收回目光想要先回宅中。 谁想就在这时那边人群推攘起来像是为了争夺招工的名额起了争执一群人先是吵吵嚷嚷后面到了动手的地步。 “贵人招我吧我要的不多一天二十文钱就行!” “我十八文管饭就好!” “十五文我只要十五文就够了什么活儿我都能干” 场面瞬时混乱人群嘈杂时后面的人推着前面的不断向前争先恐后的朝着扈家管事的跟前凑最后一个黑瘦身影愣是挤退了其他人冲到了扈家门前。 “我比他们聪明。” “我比他们能打。” “一天两个馒头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沈却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撩着帘子下意识地朝着那边望去就见瘦小身影微仰着下巴露出的侧脸。 他如遭雷击。 第一件事情想的不是他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梦中那人而是梦里那个趾高气昂锦衣华服的千岁爷一天只值两个馒头? 正文 第2章 坏她好事 黑瘦少年的话惹了众怒大家都是来招工的你说大话夸夸自己就得了踩着他们上位算是什么事?! 有人一把就扯着他衣裳将人拉了回来。 “你这小子牛皮吹破天了两个馒头能顶什么事儿我看你就是来捣乱的。” “贵人别听他的您瞧他这瘦的跟猴儿似的怕是连个水桶都提不动哪有我精壮。” 少年被拎着衣裳脚尖离地瘦巴巴的像是风一吹就没了。 周围全是哄笑声。 那少年双眼一沉脸上霎时就见凶狠之色转身就抱着那人腰身朝前一撞将人撞个趔趄时再转身一脚踢在那人腿腕上瞬间就将人按在了地上。 “啊——” 那人疼的叫出声来双膝落地时咚的一声好像连地面都磕碎了。 薛诺反手压着他嘲讽:“长得壮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废物!” “你!” 被按着的那壮汉大怒之下就想挣扎却不知道被捏住了哪里的软筋顿时疼的嗷嗷直叫。 薛诺抬头时一双眼又黑又亮 “管事的与其招这种废物不如招我一天两个馒头让我干什么都行!” 扈家的管事看着眼前的半大小孩儿极为心动。 府中这次要招二十个壮丁夫人给的价钱是一个人一天三十五文钱做到大小姐出嫁为止也就是还有大半个月。 因是招的临时工月钱是一日一结上头银子已经拨下来了回头发工钱直接从他这里出这些人价钱压得越低他就能落得越多的好处。 两个馒头的工价无疑能省更多银子。 “那你” “慢着。” 那扈家管事张嘴就想答应下来却不想就在这时有人从人群外走了出来。 扈家的管事抬眼看去就瞧见那人颇为眼熟好像是隔壁柳园住进来的那人身边的随从他记得他家老爷还专程过去拜访过柳园的主人言行恭敬的很。 石安上前说道:“我是隔壁柳园的人这位管事可否借一步说话?” 扈家管事迟疑了下起身跟着石安走到一旁。 石安低声朝着管事说了两句话。 扈家管事惊讶抬头:“你家公子当真这么说?” 石安点点头:“我家公子说了贵府既是要办喜事自然是想要热热闹闹平平安安。” “这些流民不知人品底细鱼龙混杂之下谁也不知道有什么人贵府毕竟是要与贵人结亲万一有那野性难驯性子凶狠的到时在喜宴之上冲撞了宾客伤的还是贵府的颜面。” “贵府与柳园是近邻我家公子与扈侍郎也算相识你们若缺人手的话可直接从柳园借调一些。” 扈家的管事脸色一变就想拒绝。 从柳园借调自然是好事可那些银子他岂不是也赚不着了? 石安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继续道:“当然柳园也没太多空闲之人顶多借你们几人用作到时招待来客至于剩下的那些粗使杂役你再随便招几个就好。” “反正干粗活的只要手上有力气老实本分的就够了你说呢?” 扈家那管事闻言心动。 他可是听府里的人说过柳园的那位沈公子是从京中来的贵人如今又知他与扈侍郎交好他们只是扈家旁支这次好不容易才攀上京里头的贵人。 要是老爷知道柳园的人愿意帮忙肯定会十分高兴而且柳园那些下人一看就跟他们镇上的人不同届时招待京中那些人时他们府中脸上也有光。 “你们当真愿意借人?” “既然开口又哪能反悔。” 那管事闻言连忙应了下来:“那可真是太好了多谢沈公子。” 石安笑了笑:“你先继续招人吧等你这头弄好之后需要用人时直接来柳园领人。” 扈家那管事千恩万谢的将石安送走等人出了人群之后他就直接说道:“好了这次府里只招十五个粗使杂役老人小孩都不要要身体强壮能吃得了苦的。” 薛诺连忙开口:“管事的那我” “你不行。” 扈家那管事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半大小孩儿之前没注意可刚才被人一提他才反应过来府里马上要办喜事了到时候来的都是贵客。 这小孩儿性子太过凶狠动辄伤人虽然工钱便宜却容易惹祸。 万一在府里惹出事情他也要跟着吃排头。 反正台面上缺的人有柳园的补齐他招的只是干粗活的不用那么机灵。 那管事接挥挥手道:“我们扈家招人都是要老实本分的。” 薛诺脸色一变:“我很本份的我只求口饭吃”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扈家那管事有些不耐的伸手一推薛诺冷不防的直接就倒退了一步脚下也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一崴就栽倒在地上就听到那管事的声音。 “赶紧起开别耽误了我招人。” “后面的人赶紧的二十岁以上身体强健的青壮年都可以上前其他人散开些别堵着大门。” 后面的人听说只招十五个人一些女人老人都退了开来符合要求的青壮年都是围拢上前之前被薛诺压着的那个男人更是趁机踩了薛诺一脚等上前之后也幸运的被招了进去。 扈家的管事很快就选够了人被选中的都是满脸笑容纷纷跟着回了扈家而没选中的那些人悻悻然的离开。 薛诺从地上爬了起来满是不甘的看了扈家大门一眼。 她明明感觉到刚才那个扈家管事都要答应她了可为什么突然变卦了? 要是进不去扈家 薛诺想起那个打断了扈家管事话的人扭头四下看了一眼就看到不远处停着的马车刚才跟扈家管事说话的那人就站在马车旁边马车上垂下的帘子被一只手轻撩着。 沈却猝不及防就对上了薛诺的眼。 和梦中那人比对不远处站着的少年皮肤黑了些身形瘦小了些浑身脏兮兮的唯独那双桃花眼却和梦中的人如出一辙。 只是比起梦里那个肆意张狂对着朝堂满是戏谑的青年眼前这少年却要稚嫩的多那双眼里涟漪轻晃。 明明全是被人坏了好事的恼怒和不甘却满是隐忍的压了下来。 沈却以为她会上前来质问。 却不想薛诺只是定定看了他们两眼转身就走。 正文 第3章 睚眦必报 “公子。” 石安刚才被那小孩盯着时像是被野兽盯着毛骨悚然。 他扭头朝着车驾问道“您为何让我拦着那小孩儿不让他进扈家?” 车中无人回话。 沈却静静看着薛诺离开朝着他说道:“跟着他。” “公子?” 石安不解想要说什么就触上沈却抬眼明明什么都没说可石安依旧被自家公子那目光看的一激灵连忙不敢再多问只驾车远远吊在那小孩儿身后。 四月的江南还冷着刚才摔了一跤身上沾了泥水单衣湿了一截被风一吹冷的簌簌发抖。 薛诺冷的嘴唇发白强撑着又在镇子上找了一圈什么活计都没找着不是嫌她年纪太小就是嫌她太过瘦弱。 祁镇近来到处都是流民就是倒夜香、洗衣裳的粗活都能找到身强体健的壮汉和妇人去做根本没人愿意要她一个半大小孩。 “大爷我什么都能做。” “我只要能饱肚子求大爷赏口饭吃” “我会算账也能看家我什么活儿都能干” 薛诺不厌其烦的上前推销着自己却接二连三的被赶了出来态度好些的只说不缺人手让她换一家试试不好的推攘间骂着她臭要饭的小叫花子让她赶紧滚蛋。 天色暗下来时细雨虽然停了可却越发的冷。 薛诺脸被冻得苍白一路到了花柳巷时又一次被花楼的打手撵了出来。 “滚滚滚!老娘都说了我们这不要小叫花子哪来的滚哪儿去别在这耽误老娘做生意!” 旁边有人笑道:“哟柳妈妈可真是绝情这小孩挺可怜赏口饭吃又穷不死你。” “呸!这满城都是叫花子老娘管得过来吗?” 那涂脂抹粉的妇人一甩帕子骂了一句见那小叫花子还赖在门前伸手就推了她一下。 薛诺又冷又饿被推的踉跄退了两步就撞在了人身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猛的就被人一把推倒在地照着她腿上就是一脚。 “狗东西没长眼睛吗?!” 薛诺疼的呻吟出声下意识蜷缩抱头刚挡住脑袋上就又挨了一脚胳膊上都见了血。 “什么污糟玩意儿也敢脏了我家公子的衣裳!” 柳妈妈听见动静吓了一跳脸色变化连忙堆满了献媚上前一把挽住对面人的胳膊:“哟这不是刘公子吗您可好几天都没来过了。” 那个刘公子身材圆润被扑了个满怀时戾气才散了些朝着柳妈妈身上就摸了一把:“你们这哪来的小叫花子?” “害别提了这不是上门讨饭的吗正想将人撵走呢哪想到就冲撞了公子。” 那刘公子扭头看了眼地上蜷着的人满是晦气的就啐了一口浓痰落在地上那人身上骂骂咧咧 “找活儿找到花楼来了卖屁股吗?” 门前哄笑一片。 薛诺抱着头时眼中戾气横生。 那柳妈妈生怕会在门前见了血连忙拉着他说道:“刘公子别气就是个臭要饭的你大人大量跟他计较什么。” “怜儿她们可是念叨了你好几天了说你怕不是有了新欢就忘了她们了要是知道你来了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 刘公子被哄的格外高兴也懒得再管地上的小叫花子搂着风韵犹存的柳妈妈就进了春香楼他那小厮自然也跟了进去。 柳妈妈进门前扭头骂了一句:“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撵走!” 门前的打手瞧着地上的小孩儿有些不忍。 其中一人拿了几个铜板塞进薛诺手中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小孩儿去别处要饭吧这春香楼里没有菩萨只有恶鬼。” 薛诺抓着那几个铜板指尖泛白。 那个打手推了推她:“快走吧。” 春香楼前迎来送往薛诺抹掉脸上的脏污低垂着头朝着远处走去。 原本门前看热闹的人瞧着她一瘸一拐的样子都是有些唏嘘。 往年祁镇虽不算富庶可也不会满大街都是要饭的自打延陵遭灾之后流民涌了过来这街头巷尾随处都能见到可怜人。 这年头大家也都只能管着自己温饱谁能有闲钱救济他人。 石安看的心有不忍忍不住朝着身旁看了一眼可自家公子却只是满脸漠然毫无半点动容之心他看着远处那小孩儿就像是在衡量着什么眼里全是说不上来的神色。 沈却还记得梦里那青年的肆意他那张脸上永远都是张扬桃花眼妩媚却狠戾杀伐之间从不留情。 却不想他年少时是原来是这般模样狼狈如丧家之犬谁人都能踩上一脚? 若不是那张脸与梦里一模一样他都有些怀疑这般狼狈不堪的人怎么能走到后来那样的地位? 薛诺不知道有人在看着她她离开春香楼后并没有走远反而只是捂着肚子蹲在了门头牌坊外。 “他怎么不走了?”石安疑惑。 沈却也是看着就见薛诺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像是冷极了抱着胳膊蜷缩在牌坊后的阴影里要不是他们一路尾随恐怕都看不出来那里还蹲着个人。 “该不是被打伤了吧?”石安有些担心。 沈却也是迟疑刚才那几脚凶狠小孩儿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要不我去看看?”石安试探问道。 沈却迟疑了下才颔首。 石安见状连忙走了过去等到了近前时就见那小孩缩成一团将自己抱的紧紧的像是听到有脚步声过来他慌忙抬头等瞧见石安时就满是戒备。 石安连忙道:“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薛诺闻言却依旧警惕的看着他眼里满是凶色。 石安忙退了半步:“我刚才看到你在那边被人打了我家公子心善让我过来问问你可是被伤着了?” 薛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直将石安盯得都背脊发凉她这才说道:“不用你管。” 她爬了起来远远瞧见对面站着的人影背光时瞧不清楚容貌只隐约能看得出来长得极高一身鹤氅外绣着的金丝纹线像是看着这边。 薛诺咬了咬嘴唇开口时微哑:“我认得你。” 石安微愣。 “下午在扈家他们已经打算招我了是你突然出现跟扈家的管事说了话他才临时变卦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可你既然坏我好事又何必假惺惺的装好人?” 石安张了张嘴对上薛诺的眼神时竟看出嘲讽来。 “我要赚钱果腹还要拼尽全力活命我没工夫跟你们这些有钱人逗弄着玩。” “哎!” 石安见她说完就走连忙想要叫住她。 薛诺却走的极快矮身转进了一旁的巷子里就没了踪影。 石安瞧着空荡荡的巷尾有些悻悻然的回了沈却身边朝着他低声道:“公子那小孩儿好像知道扈家的事情了。” 沈却“嗯”了声。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坏了他的事他要是看不出来才怪了。 “那咱们是回柳园吗?” “不回。” 石安疑惑。 沈却淡声道:“再等等。” 石安满是费解不明白自家公子还要等什么。 他们今天莫名其妙的跟着这小孩儿一下午现在人都走了怎么还要再等?他突然想起自家公子这次来江南的事情有些惊讶: “公子您要找的人该不会就是他吧?” 沈却看了眼不远处的春香楼眸色深沉:“我也不知道等一下就知道是不是他了。” 梦里那人心眼极小对于对不起他的人从来就没手软过。 他记得有那么一些细碎的印象那小千岁逼着一个妇人滚了钉板只因那妇人曾拿针扎过他。 那骂他以色侍人的御史被他扒了衣裳扔在京中最喧闹的街头指着他鼻子骂他断子绝孙的人被屠尽了家中子孙送进了净身房 当年养他为瘦马的人死了个干净曾经欺辱他的那些也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林林总总他从不吃半点亏。 骨子里就凶狠睚眦必报到了极点。 人的性情总不会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想要知道他是不是梦里那个小千岁只看他能不能忍得下今日之事。 石安被沈却带着离开了原地走了一截却又绕了回来躲在不远处的阴影里。 他满是不解自家公子到底要干什么可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周遭冷意渗人时看着那道从暗处偷偷摸摸出来的身影他忍不住瞪大了眼。 是刚才那小孩? 正文 第4章 小可怜? 春香楼是镇子里最大的花楼到了夜里也变得格外热闹进进出出的人极多。 薛诺缩在阴影处探头看了一眼四周确定之前那两个多管闲事的人已经走了她这才从暗处出来。 下午从扈家离开之后她就一直感觉到身后像是有人跟着而且莫名其妙的在扈家招工时被人针对她也怕招来什么麻烦之前才会故意弄那么一出。 那跟着她的人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可既没伤人她示弱之后又主动露面想必也不是什么坏人。 等忽悠走了那两个人她才又摸黑回来蹲在牌坊后面悄无声息地看着春香楼里进进出出的人。 一直等到快要子时时春香楼门前才走出来道晃晃悠悠的身影。 那刘公子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脸上烧的通红旁边的小厮费力扶着他。 两人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春香楼后路过牌坊处就朝着巷子里走去而缩在暗处阴影里的薛诺也跟着动了。 她悄悄起身跟在两人身后尾随着就进了那边巷子。 “公子公子您小心点别摔了” “摔不了小爷可是千杯不醉嗝!” 一个酒嗝那刘公子只觉得肚子撑得慌。 “松开松开!” 他晃了晃身子伸手推开那小厮就朝着边角处去放水那小厮闪躲不及被溅了一手满是嫌弃的刚咒骂了一句后脑勺上就猛的挨了一下。 “砰!” 小厮一脑袋就砸在了墙上直接昏了过去。 刘公子吓了一跳还没酒醒就被一个麻袋罩在了脑袋顶上肚子上猛的挨了一脚直接就疼的惨叫一声蜷在了地上。 “哪个狗日的敢打小爷嗷!” 一声尖叫还没出来嘴上就又挨了一脚疼的他险些晕过去。 旁边小厮像是被惊醒薛诺眼疾手快的扯着一个箩筐就套他脑袋上继续一棍子敲了过去。 小孩儿苍白着一张脸哪还有半点之前的软弱讨好反而神色平静地拿着比她胳膊还长的棍子狠狠朝着地上那人的腿上敲了过去。 哪怕隔着些距离石安都能清楚听到那骨头被打断的声音。 他眼睁睁看着之前那个“小可怜”打断了那刘公子的腿又一棍子抡在他胳膊上将昏过去的人打的生生疼醒了过来。 薛诺直接一脚踩在他脑袋上隔着麻袋抓着他脑袋一把按进了他刚才在墙角留下的那浑浊水坑里。 冲天的尿骚味闷得他喘不过气来刘公子疯狂挣扎一股浊味顺着他半挎着的裤子流了满地。 “饶咳饶命” 嘴里全是浑浊液体刘公子哭的格外凄惨。 薛诺死死按着他的头直到感觉到他身体发软快要窒息时才狠狠一脚踹在他脖颈处见人再次晕了过去。 她才冷哼了一声将人从水坑里提了出来扔在一旁。 扯掉了那两人腰间挂着的钱袋子薛诺满是嫌恶地踹了地上的人一脚这才抬眼咧嘴露出个笑来可随即脸上的笑就彻底僵住。 巷口站着个身姿颀长穿着鹤绫长袍的男人。 又是他! “大业律令偷盗钱财者笞二十徒三年盗及伤人者鞭七十流荒服盗及杀人而亡者悬名注籍死刑加身。” 薛诺死死看着他:“你少多管闲事!” 沈却看着眼前不再伪装的少年这才觉得他和梦里那人有些重叠一样满是戾气的眼一样阴狠的神情。 他静静看着张牙舞爪的黑瘦少年指了指自己:“人证”又指了指他手里的钱袋子“物证。” “我此时报官加上里头那两人足以判你流徙千里。” 薛诺脸色瞬间一变手里的东西也烫手极了。 她万没想到这两人明明走了居然又回来了而且还将刚才的事情撞了个正着。 原本想要硬碰硬的心思瞬间没了她垂着头半晌才像是受了委屈一样压着声音像是委屈的闷声道: “我又没把他怎么样是他为富不仁之前还打我我只是拿他一点儿银子作为补偿。” 沈却看着他不说话。 薛诺咬咬牙走到他近前就在石安防着她想要做什么时却不想小孩儿突然拉着沈却衣袖:“我就是肚子饿了我不是故意的我还给他还不行吗?” 沈却看着抓着他袖子的手那手跟脸色不同纤细白皙紧紧拽着他袖口时指尖都泛了白。 “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这人先前还打过我我我就是想要买点吃的。” “求求你别抓我。” 沈却皱眉:“松开!” 薛诺却没松手反而直接跪了下来怯生生的仰着头。 跟刚才在巷子里的凶狠完全不同那双桃花眼里噙着惊惧唇色苍白微颤着看着可怜极了像是被人遗弃的小兽露出最柔软的肚皮求他饶了她。 “公子我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 沈却晃神了一瞬。 薛诺知道自己模样好看也知道怎样才能让人心软。 她伸手抱着沈却的腿看着眼前男人眼里的迟疑她眼神更可怜了一些怯怯望着他时钝圆的眼里浮出些水迹 “我肚子好饿爹爹娘亲都走了他们都欺负我。” “我只是想要活着你别抓我好不好” 小孩儿说话时嗓音里带了哭腔。 石安心有不忍:“公子要不就算了吧” 他刚才是被这小孩儿吓着了可仔细想想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那个刘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却也是紧抿着嘴角。 他梦里的青年阴戾暴虐杀人如麻可眼前的小孩却像是小兽呜咽他紧抿着唇抬脚想要将人挣开却被紧紧抱着腿。 “放开!” “不要除非你答应不抓我。” 沈却见他抱着他耍赖只能垂头去拉扯他:“你先放开” 唔! 沈却刚才碰着薛诺的胳膊就被她反手一把抓住他脑子里猛的一凛尚未反应过来就被突然蹿起来的人一脑袋撞翻在地。 薛诺将他撞的头晕眼花没等他反应过来连同着察觉不对上前的石安一起都被薛诺一把东西洒在脸上脑子瞬间眩晕。 沈却一把抓住薛诺的脚惊怒道:“你!” “你什么你!” 薛诺抬脚就将他手踹开脸上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楚楚可怜 “你们这些富家公子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就爱多管闲事。” 高高在上的日子过久了就开始喜欢逗弄他们这些烂泥里的人要不是他搅合她去扈家的事情她哪能违背答应姐姐的话来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人能活着谁愿意当鬼! 薛诺根本不想跟他多做纠缠一把扯了他的钱袋子转身就跑。 沈却抓住她脚踝:“不准走” “不走留着给你弄死?” 薛诺踹了他一脚挣脱开来就“呸”了一声。 沈却摔在地上脑子里一阵阵的眩晕看着夜色里越跑越远的身影他咬牙切齿的恨不得能将刚才生了同情心的自己一掌拍死。 明知道这人狠辣无耻明知道梦里他就不是个好东西他居然还会心软。 “薛!” “诺!!” 正文 第5章 又凶又狠 阿嚏! 薛诺狠狠打了个喷嚏。 她离开了巷子后丝毫不敢停留扭头就朝着城西狂奔。 刚才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连扈家的人都要恭恭敬敬称呼他一声“沈公子”这祁镇怕是不能留了。 手里的钱袋子有些重量她边跑边翻看起来将里头的碎银子弄了出来瞧着足有十几两而且刚才那个沈公子钱袋里居然还有两张五十两的银票。 薛诺手一抖越发觉得事情麻烦。 一百两银票能随身带着的再加上那身一看就富贵的衣料。 她有些头皮发麻这狗日的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会跑到祁镇这种小地方来的? 薛诺暗骂了一声“倒霉”连忙将银票和碎银子全部取了出来塞进了自己贴身的荷包里又将刘大山跟沈却的钱袋子扔在了路边角落里这才快步朝着城西破庙而去。 她得赶紧带着姐姐离开! 祁镇西边有座观音庙以前香火旺盛的时候修建的格外宽敞可后来镇子外面的山上多了座灵安寺后这观音庙来的人就越来越少。 几年前一场雷雨天雷劈了观音庙顶让这里本就不旺盛的香火更加雪上加霜整个祁镇的人都觉得这观音庙不吉几乎没人再来。 庙子破旧之后没人修缮渐渐的荒废下来之后这里也就成了一些流民、乞儿的安置之所。 薛诺姐妹两从延陵流亡过来无处安身之能跟着其他流民一起在破庙落脚。 等回到城西破庙的时候薛诺抖了抖衣裳将身上拍打干净才快步走了进去。 里头密密麻麻都是人男女老少都有只是每个人脸上都是麻木之色。 许多人见到她回来都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薛诺也没理会他们只直接朝着最里面的偏殿角落里走去姐姐之前伤了腿这几天只能留在这里养伤。 怕被外面的人欺负她们只占了很小很小的一个角落跟那些流亡过来的女子和妇人一起。 薛诺进去时就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那里抬头露出个笑正想叫声姐姐时就发现姐姐之前躺着的地方空空如也旁边几个妇人围着火堆正在说话。 薛诺连忙冲了过去。 那边说话的几人回头瞧见薛诺就有人说道:“阿诺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遇到点事情耽搁了婶婶我姐姐呢?”薛诺问道。 那说话的女人三十来岁的样子脸色蜡黄干枯:“你阿姐出去找你去了。” “你今天一整天都没回来王大他们几个又说你在扈家那边招工的时候被人给打了你阿姐急急忙忙就出去了。” 薛诺脸色一变她什么时候被人给打了? “王大他们呢?” “不知道。” “那我姐什么时候出去的?” “天快黑的时候吧已经蛮久了。”那女人也是心慌“哎哟这么晚了那小姑娘不会出事吧?” 薛诺被那婶子的话说的心慌意乱。 她姐姐比她年长四岁模样长得格外好看。 不像是她年纪小身材干瘪还能扮着小子姐姐身子像是熟透的蜜桃模样更是好看极了哪怕一路上都糊花了脸穿着宽大衣裳可也依旧招来好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王大比他们先来破庙她和姐姐来了之后那人就好几次朝着姐姐献殷情都被姐姐挡了回去可现在姐姐却被他骗了出去。 薛诺心慌的转身就朝外走。 破庙里火堆一簇一簇的薛诺绕着观音庙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王大的身影只能匆匆出了观音庙。 刚到了庙门前准备去镇子里找时远远就看到与人嬉笑着回来的王大。 薛诺直接冲了上去。 “哪个不要命的要吓死个人啊?!” 突如其来的黑影吓了王大几人一跳王大破口大骂了一句抬眼才看清是薛诺。 他顿了一下眼底闪过抹心虚随即就说道“你干什么横冲直撞的?” “我姐姐呢?”薛诺咬牙道。 王大闻言顿时道:“我哪知道你姐姐她不是好端端的在庙子里吗再说我又不是你姐夫还能管着你姐在哪儿?” 旁边几人哄堂大笑。 “你这小孩儿你那姐姐可没跟着王大连指头尖儿都没让咱们王哥碰一下你可别赖他。” “哈哈哈就是你找王大说你姐倒先让你姐跟了他呀。” 破庙里好些人其实都眼馋那个女人虽然脸上糊的脏兮兮的可是胸大屁股大哪怕穿着旧衣也依旧能瞧得出来那小腰怕是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她鲜少跟人说话可开口时嗓子就跟黄鹂鸟一样眼睛水润润的招人比起破庙里其他看着干瘪蜡黄的女人她简直像极了勾人的妖精。 庙里有不少人都想跟她好这些人里属王大最殷情只可惜那女人哪怕饿着肚子也不肯让男人靠近。 他们虽然眼馋可观音庙里人却太多那女人又时常跟其他人呆在一起他们也不敢真强来。 那人撇撇嘴道:“说起来你也该劝劝你姐姐都落到这田地了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她要是肯伺候好哥几个保管她饿不了肚子哥几个也能当了你姐夫照应着你” 砰! 说话的那人话音还没落就被薛诺一石头砸在脸上嘴里瞬间就见了血。 那人疼的惨叫了一声还没等身边其他几个人反应过来去抓薛诺薛诺就直接蹿到了王大跟前狠狠一脚踹在他膝盖窝上直接将人踹翻在地然后一把就扯着他的头发手里的尖锐抵在他脖子上。 周围其他几个人都是吓傻了。 王大颤声道:“你干什么?” “我姐呢?” 薛诺死死抓着手里的短刀那是姐姐给她防身用的。 王大瞳孔猛缩:“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你姐” 砰! 薛诺直接抓着短刀就扎在王大胳膊上那刀瞬间穿透肌骨鲜血溅了薛诺一脸: “是你找了我姐姐告诉她我在扈家被人打了也是你骗了她出了观音庙。” 王大脸色惨白又疼又怕的说道:“我真的不知” 啊!! 薛诺这次直接划在他脸上一道血痕皮肉外翻时。 别说王大疼的鬼哭狼嚎就连身边原本想要上前的几个人看着骑在王大身上的小狼崽子也是心头发寒。 薛诺像极了吐着信子的毒蛇这一次短刀直接对准了王大的眼球咫尺间的距离吓得王大嘴里的惨叫瞬间断掉。 她一字一句。 “我只有我姐姐她要是出事谁都别想活。” 正文 第6章 自投罗网 王大满是惊恐的睁大了眼鲜血糊了一脸。 他刚想说杀人偿命说他死了他也别想好活就见薛诺抬手就朝着他眼睛刺了过来瞬时尖叫出声。 “我真的不知道!!” 薛诺抓着短刀堪堪停在他眼睛前半寸。 王大吓得失禁边哭边道: “下午扈家招工的时候我也在我看到你被人推攘回来只是想要骗你姐姐出去跟她亲热一下可谁想她怎么都不愿意。” “我被她抓花了脸怕惹了麻烦就没再强迫她了。” “那她人呢?”薛诺死死看着王大脸上的抓痕。 “她她去了一趟扈家跟人起了争执。” 王大颤声道“我怕惹祸就躲了起来听她跟扈家的人吵了起来后来后来扈家出来个男人看到你姐姐时就眼神一亮说了句什么踏破铁鞋什么的就叫人把她拖走了。” 薛诺手里短刀一抖险些扎进王大眼睛里。 王大尖叫出声:“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我不认识那个人我也没把你姐姐怎么样我碰都没碰到她就被她抓破了脸” 薛诺抬手一巴掌就扇在他脸上丝毫没因为王大的辩解就觉得他无辜。 要不是他色胆包天姐姐怎么会被骗出破庙。 要不是他骗了姐姐姐姐又怎么会去扈家。 “你该庆幸你没碰我姐姐不然我剁了你三条腿!” 王大血色尽消夹着双腿满目惊恐。 薛诺紧咬着牙狠声道:“你确定我姐姐是被扈家的人带走了?”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扈家的人我只知道他是从扈家出来的穿的很富贵还是扈家二公子亲自送他出来的。” 王大早被薛诺给吓怕了这会儿哪还敢撒谎。 “那他抓了我姐姐去哪儿了?是回了扈家吗?”薛诺急声问道。 王大颤颤巍巍:“没有他们直接把人拖上了马车朝着码头那边去了。” 薛诺紧紧抓着手里的短刀心里却是发慌。 祁镇旁边就有码头因为地势卡在凌江河道口南来北往过路商船都会停留那人抓着姐姐去了码头如果是要离开她现在去也找不到人。 对了扈家扈家肯定知道那人是谁! 薛诺心思急转直接从王大身上起来扯着他起身:“你跟我走。” 王大身下被尿液浸湿被放开之后就只想跑。 “你别想跑我姐姐要是出事我一定会弄死你。” 王大胳膊上鲜血直流脸上也疼的撕心裂肺对着薛诺满是凶狠的目光他捂着脸上的伤口说道:“你想干什么?扈家的人我们招惹不起的。” 薛诺知道她招惹不起扈家扈家有官家背景而且敢明目张胆抢人那动手之人的身份怕是比扈家的人还要更加显贵她就算去报官也未必有人会帮她。 她跟姐姐的身份不能见光也不可能求着官府的人来帮她们。 可是姐姐的模样她是知道的要是真的落到不怀好意的人手里那她 薛诺脑海急转想着她能去找谁可是整个祁镇却没有一个人能帮她最后脑子里闪过的脸却是被她放倒在暗巷里抢了钱袋子的男人。 她咬咬牙说道: “去柳园!” 沈却没想到自己会被老鹰啄了眼石安更是一边拧着帕子让自家公子擦脸一边骂着之前那个装模作样的小兔崽。 那么点儿大的小孩儿居然那么狡猾。 哭惨示弱装痴卖乖那京里头梨园的戏子都没她那么会演到头来却把他们都给放倒了还抢了公子的钱袋子。 亏得他一腔怜悯之心喂了狗! “那个小兔崽子别叫我抓住他不然我非得卸了他的骨头!”石安还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好在那小子用的迷药被突如其来的雨水冲散了。 要不然他们还指不定在那巷子里躺多久。 沈却拿着帕子擦着脸碰到颊边的疼痛处时就想起薛诺朝着他一脚踩来的样子。 他黑沉着脸帕子扔在了盆里溅起一地水花。 “公子?”石安吓了一跳。 “派人去找。”沈却寒声道“把人我找回来。” 石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家公子要找的人是谁。 他很少见到公子发这么大的火连忙说道:“我这就去。” 沈却深吸口气却还是难以压制住心头怒气。 他懊恼自己居然会被个小孩儿骗了更恼的却是明知道梦里薛诺有多狡诈他竟还对着他心软。 梦里的事情断断续续看不真切却也足以见那人绝非善类而且小小年纪就这般凶狠长大后闹出那些祸事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石安匆匆出去可没过多久又回来。 沈却抬眼刚想说话就见到跟在他身后被带进来的小孩。 比起之前戏弄了他的得意洋洋现在的薛诺无疑狼狈了许多。 她眼睛通红脸上还沾着血手里也能看得到还没干涸的殷红小孩儿身边还站着个男人捂着半边血淋淋的脸神色惊恐的看着薛诺。 沈却皱眉。 石安就说道:“我刚才带着人准备出去找他的时候他就自己来了门前身边还带着这么个人他说他有事想要找公子人命攸关” 他话还没说完薛诺就直接上前两步。 “你干什么?” 石安吓了一跳刚想拦着谁想薛诺“砰”的一声就跪了下来。 “又来这招?”石安惊怒。 之前在那巷子里的时候薛诺就是这么干的。 那膝盖跟没骨头似的说跪就跪转过头来就坑了他们。 “你别想糊弄我家公子之前的帐我们还没跟你算!” 薛诺却没管石安说什么只是从怀中取出之前抢走的银子、银票连带着姓刘的那一份一起全部放在了身前然后朝着沈却砰砰磕了两个响头额头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抢人银钱也不该戏弄公子我愿随公子去官府投案任由公子处置只求公子心善救我阿姐性命。” “你阿姐?” 沈却眉心紧拢。 薛诺还有姐姐? 薛诺抬起头来眼里透红:“我阿姐叫薛妩跟我一起从延陵逃难来了祁镇路上为了救人伤了腿这几天我们一直住在城西观音庙里。” “今天阿姐被人哄骗以为我在扈家被人伤了去扈家找我结果却被人给强行掳走。” 她屈膝跪在地上丝毫没有半点委屈和难堪只又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我无耻卑劣不该戏耍公子可我阿姐从未伤人。” “她心地善良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求公子施以援手救救我阿姐我愿意任凭公子处置。” 正文 第7章 命都给你 沈却刚开始听着薛诺的话时下意识就觉得她又是来戏耍自己的可看着她磕破的额头还有脸上掩不住的惊慌。 他沉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薛诺扭头看向王大。 王大吓了一跳连忙颤声道:“他他是有个姐姐。” 面对着这一看就是贵人的人他原想要找个好点的说法可对上薛诺恶狠狠的目光他打了个冷颤就低声道 “他姐姐跟他一起去的观音庙长得好看是我起了色心把他姐姐骗出去的。” “我本来只是想要跟他姐姐亲近一下没想到她真跑去了扈家。” “是我看到扈家出来的人把他姐姐拖走的薛薛诺他没说谎” 沈却看着王大对薛诺的害怕目光落在他身上的伤还有薛诺身上的血迹上半晌才对着薛诺道:“是你伤的他?” “他欺负我姐姐。”薛诺没否认。 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沈却 “求公子救救我姐姐。” 沈却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半大少年他身形瘦弱脸色苍白不似之前伪装的楚楚可怜他此时脸上平静极了只有眼里藏着害怕和急切。 “我凭什么帮你?”沈却说。 “我身无长物可公子既在扈家故意为难后又一路尾随不管您是将我当成个未曾见过的新鲜玩意儿还是您有别的想法只要你能救我阿姐公子想要怎样都行。” 薛诺看着他微红着眼圈 “之前在春香楼时您见我落难让随从询问后来明知我不是好人却依旧会被我卖惨所骗您身边之人也是心善至极说明公子教养极好绝非铁石心肠。” “求公子你救救我姐姐只要你能救她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只有姐姐一个亲人我求你” 她在祁镇不认识任何人而唯一能在扈家说的上话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下午她亲眼看到扈家的管家恭恭敬敬的唤他“沈公子”。 只有他能帮她去扈家要人。 薛诺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一样不断的磕头额上见了血迹也不见停。 沈却看着她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鲜血顺着脸蛋朝下淌勾的眼角都浸了血色他心中突生不舒服:“行了。” 薛诺停下来挂着眼泪看着他。 沈却沉声道:“我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是!” “那如果让你去死呢?” 薛诺愣了下像是在确认沈却说的是真是假对上他冷冽的目光时下一瞬她手中一扬抓着袖中藏着的短刀就朝着自己胸口刺去。 “啪!” 沈却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 “你疯了?”他满脸震惊。 薛诺鲜血糊了一脸却格外平静:“只要你肯救我姐姐我的命都给你。” 沈却:“” 她瞳仁漆黑刚哭过的桃花眼里全是决绝。 她是说真的只要能救姐姐她什么都能不要。 沈却对上她的目光忍不住心生恍惚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狠绝的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那一刀他看的清楚要不是他拦着绝对插进她心脏里就是神仙都救不回来。 他沉默了片刻才猛的松开她的手 “我不要你的命二十年我替你救你姐姐你卖身给我二十年。” “为奴为仆无我令不得擅离半步言听计从若有违背我便收回你的命。” 薛诺愣了愣毫不犹豫的答应:“好!” “纸笔。” 沈却朝着身旁道。 石安早被这一串的事情惊住万没想到自家公子有朝一日会“趁火打劫”况且沈家要什么样的奴仆没有全是身家干净清白的良家子何必选这心狠歹毒的小孩儿? “公子” “纸笔!” 沈却面无表情。 石安见状只能去取了纸笔过来。 沈却执笔亲自写了卖身契递给薛诺上头清楚明白写着薛诺自卖为奴二十年等递给薛诺时她却看也没看就直接按了手印。 “你不看看?” “我不识字。” 沈却愣住薛诺怎么会不识字? 他心中有一瞬间的疑惑却也没多想只是将卖身契收起来后就朝着身旁看傻了眼的石安说道: “派人去码头找看能不能拦住抓他姐姐的人。” 他垂眸对着薛诺说道 “你跟我去扈家。” 薛诺脸上顿时露出欣喜连忙爬起来就想走却被沈却拦住。 “伤口处理一下。” “不用” 薛诺想说不用可对上沈却冷然的眼陡然想起自己奴才的身份沉默下来。 沈却朝着门外看了眼就立刻有人进来替薛诺处理脑袋上的伤等过了片刻薛诺才缠着白布跟着沈却一起去了扈家。 柳园主人突然造访扈家上下都是极为惊讶的。 自打知道柳园里住进了什么人时扈家的人就想尽办法想要与他攀交情可柳园的那人油盐不进他们这才歇了念头。 没想到人今天居然自己找上门来。 “老爷你说那位沈公子怎么回事之前你几次三番想要拜访都被推拒今天却主动说要借人这大半夜的更是找上门来?” 扈夫人一边替自家夫君穿着衣裳一边问。 扈盛林扯了扯袖子皱眉说道:“我哪儿知道反正那是京里头的贵人怠慢不得。” 沈却是当朝次辅沈忠康的长孙其父沈正勤更是太子少傅陛下和东宫眼前红人。 扈盛林早就听闻过沈家的事情更知道连他那位主支的侍郎堂兄都想要讨好沈家先前沈却到了祁镇之后他就几次想要拜访借机拉拢关系只可惜沈却为人看似温和却极难靠近。 如今突然上门。 甭管沈却为什么来的他都得恭敬迎着。 扈盛林匆匆忙忙系着披风就出了房门等到了前厅时就见沈却坐在厅中身边还站着个脏兮兮的半大孩子。 那小孩儿脑袋上像是受伤缠着一圈白布上头隐约还能看到血迹。 “沈公子您怎么这么晚过来?” 他上前问候了一声就朝着旁边的人斥道“你们怎么待客的沈公子过来也敢怠慢还不赶紧去上茶” “不必了。” 沈却直接说道“扈老爷今天这么晚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要扈老爷帮忙。” “帮忙不敢沈公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扈盛林连忙说道。 沈却指了指自己身旁站着的小孩儿:“我这次来江南是为了寻找府里一位世交家中走丢的小孩儿一路顺着线索来了祁镇才总算找着了他们姐弟。” 扈盛林闻言看了眼薛诺有些不解找到了就找到了沈却来他家里说这事干什么他试探的说了句:“那恭喜?” “可他姐姐被人掳走了。” “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掳人?” 扈盛林顿时惊讶“沈公子您别急可知晓掳人的人是谁人在什么地方丢的?这祁镇地方不大我这就派人帮您去找” 沈却闻言说道:“人就在扈家门前丢的。” 什么? 扈盛林僵住条件反射就道:“怎么可能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们府门前掳人?” “石安。”沈却没说什么只唤了声。 外头石安就推攘着被捆着的王大走了进来将人拎着到了厅内一脚踹在他膝碗上王大就差点一骨碌趴在地上。 正文 第8章 跳江了 “这是”扈盛林惊到。 “把你之前看到的事情跟扈老爷说一遍。”沈却平静道。 王大早就被吓破了胆子半边脸包着伤口依旧血淋淋的跪在地上就连忙将之前的事情吐了个干净。 等听着他说是从扈家出去的人将人强行拖走扈盛林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至极。 “沈公子我们扈家绝不敢干这种事情也不敢结交这种匪类。”扈盛林急声说道。 “是我亲眼看到的是扈二公子送那个人出的门。”王大连忙说了句。 扈盛林对上沈却微冷的目光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 他府里有两个儿子老大性子沉稳上进早早就进了书院老二胡天黑地的瞎混以前没少惹出是非来。 要说别的人他还敢拍着胸口说眼前这人胡说八道可要是那个小兔崽子 扈盛林生怕是自家小儿子惹来的祸端这要真是绑了沈家的人他们整个扈家都担待不起他连忙扭头朝着外头站着的人说道:“去把二公子给我叫过来!” 外头的人匆匆离开没过多久扈二公子就来了身边还跟着扈家大公子。 扈二公子名叫扈容上前就打着哈欠说道:“爹这么晚了你叫我过来干什么呀” “啪!” 扈盛林一巴掌就扇在他脸上怒声道:“你给我跪下!” “爹” “跪下!” 扈容吓得连忙跪着。 “爹这是出什么事了?”扈家大公子扈言连忙问道。 “你还问我你问问这个混账东西都惹了什么祸事。”扈盛林指着二儿子怒道“你个混账玩意儿你今天下午招惹了什么人来府里?” 扈容脸色微变下一瞬故作不解:“什么人啊爹你说什么。” “你还给我装!” 扈盛林何其了解自己儿子他上前就想动手被长子拦着才厉声道 “这段时间我忙着你姐姐的婚事顾不得府里你就招惹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进府居然敢在我们府门前掳走沈公子府上的亲友!” 扈容脸色瞬间苍白瞪了大了眼。 扈言也吓了一跳:“爹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人家亲眼所见有什么误会?”扈盛林怒道。 沈却无意看他们父子争执也不想掺和扈家教子他只是平静看着扈容说道: “扈二公子你请进府中的客人掳走了我们沈家世交府上的姑娘还请将人交出来否则若是人出了什么事情我找不着罪魁就只能找你们扈家了。” “沈公子这其中必有误会”扈言急声道。 “我不管有没有误会。” 沈却淡道“人是在扈家门前丢的掳人的人是你们扈家的客人将人安好送回来此事就也罢了若有损伤” 他顿了顿未将话说尽可任谁都听得出来他话里威胁之意。 扈言是见过沈却的也早就从父亲口中知道这位沈公子的来历和身份他万万没想到弟弟居然惹出这种祸事。 能跟沈家成为世交的会是什么简单门户哪怕光是冲着沈家二字那姑娘要真是被人掳走了还是在他们扈家门前出了事他们扈家就逃不掉干系一个结交匪类的罪名就能让扈家吃罪不起。 “二弟那到底是什么人?” 扈容张了张嘴。 “你还不说?!” 扈盛林见他到了这会儿还吞吞吐吐气得上前就踹了他一脚 “你平日里惹是生非也就算了如今惹出这种大祸还敢遮掩你是不是想要拉着一家子老老小小跟着你一起去死?” “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我现在就亲自把你送到官府去也省的你祸害了我们整个扈家!” 扈容听着这话吓得脸色苍白连忙低声道:“爹我真的不知道掳人的事情我只是招待了一个朋友。” 沈却看他:“什么朋友?” “是京里头来的叫柴春华。” 薛诺急声道:“他人呢?” “早就走了” 扈容看了眼裹着脑袋的小孩儿见旁边沈却沉着眼看他像是怕他不信急声说道 “他真的走了晚上他在府里用过饭后就说要连夜回京城了我送他到了门前就回了府里去了姐姐那边爹你不信你去问姐姐。” 扈盛林怒道:“那柴春华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 见扈盛林闻言挥着巴掌就想扇他扈容急声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跟他也不是很熟是半个月前在苏扬那边遇上的他出手很是阔绰又认识金荣哥我我就跟他交了朋友” 扈盛林朝着他就是一脚:“闭嘴你堂哥怎么会结交这种人?” 沈却皱眉他倒是知道扈容口中的金荣哥是谁扈侍郎的儿子叫扈金荣以前在京中照过面他皱眉说道:“那柴春华来找你干什么?” “我”扈容吞吞吐吐。 “还不快说!”扈盛林抬脚就踹。 扈容被踹的疼的脸苍白蜷在地上颤声道:“他是专程来江南找漂亮伢子的。” 伢子? 扈盛林愣了下沈却也没反应过来什么是伢子。 薛诺却已经脸色难看声音微哑的说道:“伢子就是人奴也是指长得漂亮好看的瘦马。” “你!” 扈盛林差点气晕过去。 沈却也是愣住突然就想起梦中那批连带着薛诺一起被送进四皇子府里的瘦马是巧合吗? 扈容神情惊慌地道:“我没弄过的是柴春华听说这边烟柳巷有两家专门养伢子的驯出来的瘦马又好看又听话他想找些漂亮苗子才来了这边。” “他说京里头的贵人眼挑他就是来帮人办事寻些模样周正的送去高门大户里当差我我就只是帮他牵个线而已赚他点儿银子我不知道他敢掳人的” 扈盛林简直恨不得能抽死这缺德玩意儿他是短了他吃喝还是怎么的居然能让他去干这种缺德事情。 沈却让石安将暴怒的扈盛林拦住之后沉声问道:“那个柴春华有没有跟说过他是替谁办事的或者是帮哪家找的人?” “没有他就说跟金荣哥是朋友” “闭嘴!” 扈盛林冷汗直流他扭头就急声说道“沈公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荣哥儿是绝不可能干这种事情的定是那人打着我兄长家的名头骗了这混帐东西。” 人奴买卖不是稀罕事正经牙行卖身死契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瘦马不同。 那玩意儿养出来是干什么的谁不知道而且能干出当街掳人这种事情的又怎么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事儿绝不能牵扯到京里头扈家。 沈却看着扈家这二儿子一问三不知也是忍不住皱眉正巧这会儿外头有人进来说是柳园的人求见。 石安出去了一会儿进来就道:“公子姜成回来了说是在码头把人截住了。” 薛诺顿时一喜。 沈却也是微松了口气:“人呢?” “院子里。” 沈却连忙起身就朝外走走了两步又对着石安道:“把扈二公子带出来一起看看。” 扈家这边对于儿子被人提来提去的事情丝毫不敢有怨言扈盛林甚至还主动跟着一起出去等见到被捆起来扔在院子里的人时。 沈却看了扈容一眼扈容连忙点头:“就是他。” 被拽过来的王大也是急声道:“对擦黑的时候就是他把人掳走的。” 地上的男人被堵了嘴绑了手脚。 一个身材精壮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上前:“公子这人是在码头上抓住的当时正跟人交易几个模样周正的孩子船舱里也放了一些男孩儿女孩儿属下将人全部带回来了。” 薛诺下意识地就朝着后面看去就见到果然还有一堆人跟在院子前。 那些人神情惶惶大多模样漂亮身形娇弱怯生生看着这边时满是惊恐薛诺却顾不得他们只在里头找着姐姐的踪迹可是没有找遍了也没找到姐姐。 她心头发慌又扭头冲了回来一把抓着地上那人就急声道:“我姐姐呢!” 那人呜呜两声。 薛诺扯掉他嘴里堵着的东西:“你在扈家门口掳走的那个人呢?” “什么掳走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那人脸色微变怒视着周围的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是谁就敢抓我不要命了啊!” 薛诺狠狠抓着他的脖子就将人一把摁在地上摔得脑袋轰响。 那人险些被撞蒙过去还没等回过神来就突然惨叫出声却是薛诺抓着短刀就扎进他肩骨鲜血四溅时。 小孩儿格外凶狠:“我问你话被你掳走的人呢!!” “什么人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啊—— 手指头被生生掰折薛诺眼中赤红:“我姐呢?” “我不啊!!” 耳朵被生生斩了半截。 石安和姜成几人都是被凶狠的小孩儿惊住扈家几人更是吓得满脸惊恐。 眼见他抓着刀戾气横生沈却叫了声:“薛诺。” 薛诺却如魔障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一样只伸手抓着他出血的伤口指尖就那么插进了骨头里疼的那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沈却眼直跳:“石安把他拉开!” 石安上前抓着薛诺想将人提起来却被薛诺挥刀险些斩在手上。 沈却断喝出声:“薛诺你把人弄死了还想不想找你姐姐!” 薛诺手中动作一顿眼中血色淡去了一些就被石安趁机抓着后颈硬提了起来只她依旧凶狠极了抓着短刀盯着地上那人的模样像是随时想要了他的命。 沈却见她这般模样只觉心悸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此时却没时间多想他只是垂眼看着那人寒声道:“不想受罪的话最好老实交代掳走的人呢?!” 那人早就被整怕了疼的脸上不剩半点血色他看出来眼前这些人不好惹咬死了牙关:“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我没掳什么人这些伢子都是我花银子买的。” “你放屁我亲眼看到你在扈家门口把人拖走的!”王大尖声道。 那人眼中一乱。 沈却冷了眼:“姜成!” 姜成上前就想用刑却在这时人群里却是传来一道小小的声音。 “你们找的是不是个瘸腿的大姐姐” “你知道?”薛诺扭头。 那个孩子对着她泛红的眼吓得脸色发白怯声道:“她她被打伤了流了好多血这个人脱她衣服说要送她去伺候贵人她就跳江了” 薛诺脸色“唰”的惨白。 正文 第9章 成国公府 跳江了。 跳江了 薛诺脑子嗡了一下像是绷着的弦断了眼里刚褪去的血色瞬间弥漫开来。 “你干什唔!” 石安察觉不对去拉她时胳膊上挨了一刀。 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时她就已经到了地上那人跟前: “她胡说的吧我姐姐最怕水了怎么会跳江是你把她藏起来了对吗你把她交出来我就放过你好不好?” 地上那人察觉不对就想后躲被薛诺抓着胳膊时像是被毒蛇缠上而下一瞬被一刀扎进眼窝里时另一只眼球猛的突出疯狂挣扎起来。 薛诺一手按在他脖颈一侧原本还疼的狰狞的人却突然软成烂泥:“告诉我我姐姐呢?” “你你放过我” 那人脸上血流如注疼的哭喊出声 “我只是想送她一个好前程让她锦衣玉食不用朝不保夕我没想要她的命是她自己跳下去的是她自己跳的啊!!” 刀尖一挑那血肉模糊的东西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扈家众人都是吓得尖叫出声。 “薛诺” “滚!!” 石安被她血腥惊住上前想要拦着时就撞上她猩红至极的眼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像是完全没有理智一样充满了冰冷和戾气毫无半点人性温度。 她死死掐住地上那人的脖子刀尖一点点划开他脖子上的肌肤鲜血弥漫时她呢喃低语:“你怎么能胡说呢?我姐姐才不会跳江呢你把她藏哪儿了还给我好不好?” 啊—— 声嘶力竭的惨叫在夜色里让人毛骨悚然眼见着她刀尖向上像是想要将他脸皮都剥下来突然身形一顿手里的刀砰的落地时薛诺直挺挺地就朝下砸了过去。 沈却一个手刀打晕了她。 伸手一捞人就落进了怀里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他看着紧闭着眼唇色惨白的小孩儿再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血人。 “公子” “把人带回柳园别让他死了审清楚他是谁家的人。” 姜成闻言带着人上前将地上的血人弄走。 沈却将怀里人抱起来那丁点儿的重量让人知道小孩儿有多瘦。 石安想要接过薛诺被沈却让开他说:“去找个大夫还有。”他目光落在那群从码头带回来的人身上“把他们也全部带回柳园。” 扈家众人眼睁睁的看着沈却头也不回地带着人离开只剩下院子里那一滩血迹。 扈盛林一个踉跄差点坐在地上等缓过劲来之后抓着身旁吓得险些失禁的小儿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你看看你惹的祸事完了完了!” 真出人命了沈家怎么能善罢甘休那小孩儿更跟疯子一样险些活剥了那个柴春华他要是回过神来他们扈家哪能逃得过。 扈盛林脸惨白全完了! 从扈家回柳园时外头下起了大雨。 夜色越深时雨势越大淅淅沥沥的砸在屋瓦上时好像要将房顶都掀了似的。 沈却换了一身衣裳洗净了血迹站在廊下时风吹的衣袍纷飞而姜成和石安都在他身前站着石安胳膊上还绑着伤处。 “那个柴春华的命算是保住了只是瞎了一只眼睛废了一条胳膊大夫说他脖子上的伤口差点划到了气管要是再进半寸就是神仙都保不住他的命。” 石安边说话边摸着胳膊上被伤到的地方 “公子里头那小子就是个疯子心黑手辣的厉害要不是你拦的及时他怕是真能活剥了柴春华的皮。” 想起薛诺浑身浴血赤红着眼的模样石安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公子我总觉得那小子有些不对劲。” 沈却何尝没发现薛诺不对劲之前戏耍他时明明那般冷静狡猾可他伤柴春华时那眼神却全然不似活人。 里头大夫正在替薛诺看诊沈却领着两人进去时那大夫刚扎完了银针而床上躺着的小孩儿紧闭着眼时安静的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疯魔。 “大夫他怎么样?”沈却问道。 那大夫轻叹了声:“情况不大好体内血虚脉象紊乱老夫看过那么多病症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小年纪身子就千疮百孔乱的一塌糊涂的。” “可有性命之忧?”沈却问。 “那倒是没有。” 大夫说话时迟疑了下想起刚才那奇奇怪怪的脉象皱眉说道“她脉象挺奇怪的身子那么虚可脉象却强而有力像是用过什么大补的东西。” “这位公子您府上若是想要替她滋补身子也得慢慢温补才行这大补之物若是用的不好是会要人命的且她这种情况也容易虚不受补。” 石安皱眉说道:“什么大补之物我家公子也是意外捡到这小孩儿哪能给他大补?” 那大夫闻言惊讶:“不是公子?” 他忍不住看了眼床上躺着的脏兮兮的小孩儿再看着身前这位穿着打扮一看就精贵的公子顿时就知道自己误会了。 沈却倒也没怪罪这大夫只问道:“除了脉象奇怪还有什么其他的吗?” “这倒是没有。” 沈却闻言让他开了方子就让人将大夫送了出去。 等屋中再无外人他才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昏迷的薛诺。 小孩儿脸上还沾着血迹脑袋上的伤口重新被包扎了因为大夫替他擦拭过伤口额头附近的肌肤比之其他地方要白上许多微微坦开的衣领露出的脖颈也白皙细腻。 沈却想起梦里那张脸突然拿着被角擦了擦她脸就见一层黑黄之色被抹了下来脸上露出的肌肤白皙极了。 “他的脸?”石安面露惊讶。 姜成也是看了眼薛诺说道:“公子他脸上抹了东西。” 沈却反倒是最淡定的那个或许是梦里已经见过了那小千岁容貌最盛的模样如今瞧见真容时反倒觉得理所当然。 若真长得不好他又如何蛊惑得了眼高于顶的四皇子? 他没有多说只松开被角扭头看着姜成问道:“柴春华那边问出来了吗?” 姜成连忙点点头:“问出来了这个柴春华是成国公府的人奉命来江南搜罗瘦马调教之后送入京中各府。” “他这次来江南一直没找到特别好的苗子今天在扈家门口一眼就相中了那位薛妩姑娘。” “薛妩姑娘是流民家无底蕴又无靠山来扈家找她弟弟时说漏了嘴柴春华就动了歪心思想要将人掳走带回京城只是他没料到那姑娘骨头太硬调教不成反将人逼着跳了江。” 石安闻言惊讶:“你说他是成国公府的那不是三皇子的外家?” 沈却也是忍不住皱眉。 太子是元后嫡子早早就被立了储君言行德性样样出众而三皇子是继后所生因也占着嫡子的身份便一直觉得自己要比其他几位皇子尊贵。 这几年三皇子一直都不太安分不仅事事要强样样都要压着二皇子和四皇子他们甚至还有些觊觎储君之位跟太子别着矛头这其中成国公府没少出力。 成国公派人来江南搜罗瘦马想也知道是为着什么。 沈却还记得梦里京中所有的乱局都是因为薛诺同那批瘦马入京踏足四皇子府开始所以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三皇子和成国公府招来的祸端? 那梦里的薛妩呢? 薛诺入京是不是也因为薛妩出事? 正文 第10章 人如草芥 沈却走神了片刻才突然惊醒揉着眉心告诫自己。 那梦不管是真是假都不完整其中断断续续缺了太多更不能太过依赖也不能凭着梦里的东西去判定身边的事情否则要是出了差错就是万劫不复。 “派去打捞的人呢?”沈却问。 姜成说道:“已经去了码头了只是春潮江涌祁镇那码头刚好又是河道口这外头下着大雨水流湍急那薛妩姑娘拖着一条断腿入水怕是很难活得下来。” 陵江水深就是水性极好的人下去也未必能活着出来更何况是个断了腿的弱女子。 他们的人去码头时距离那薛妩掉进水里已经过去了很久能活着的希望几乎等于是没有。 沈却也是知道这点可想起发疯的薛诺他还是说道:“继续让人打捞活的没有找到尸体也好。” 姜成应声。 夜雨越下越急瓢泼大雨将天地几乎连成了水帘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叫了下面的人来替沈却清理衣物石安站在门外拢了拢衣领打了个冷颤说道:“公子您先前说要回京了眼下事情了了我去替您收拾东西?” “先等等。”沈却说道。 石安闻言顿时着急:“您不会真要管那小孩儿的事吧?” 见沈却没说话他忍不住道 “那柴春华可是成国公府的人又是三皇子的靠山早前三皇子因着太子殿下的事就已经格外针对咱们府上这次要是事情闹大了他必定会记在您头上。” 收拢瘦马虽然名声不好可就算闹大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退一万步真拿着他们强掳民女问罪三皇子跟成国公府大可将柴春华推出来当了替死鬼半点儿都伤不到他们根本。 反倒是公子不仅得不了好还会惹来一身腥。 “而且公子我虽不知您为何要找这个薛诺可他一看就不是个省心的这么点儿大的小孩儿下手就能那么狠性子也乖戾古怪您总不能真把人带回京城。” “这要是回头再闹出事来连累了公子怎么办?” 沈却闻言抿了抿唇他其实也还没想好要怎么安置薛诺。 离京时他被梦魇纠缠满脑子都是梦里那个嚣张恶毒的小千岁或高坐玄堂杀人如麻或在沈家祠堂挑眉戏谑梦里被他逼的退无可退的憋屈和怨怒让他只想将人找到斩草除根。 可真当见到薛诺时。 沈却又迟疑了。 他从小到大所学的东西都让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梦去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甚至这个人眼下未曾犯错所做之事伤人之举也全是被逼无奈他根本做不到因此就置他于死地。 可是放了薛诺他又不敢。 万一梦境成真放了他就等于放虎归山。 “公子” 石安还想说什么房中突然就传来哐啷一声。 主仆二人都是脸色一变连忙推门而入就见床上的小孩儿披头散发的跪坐在床上之前进去伺候她换衣替她清洗的下人则是摔倒在地上。 薛诺听到门前声音扭头看过来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眉色极浓挺翘的鼻梁下嘴唇略显苍白配上那一张极为白净胜雪的皮子哪还有半点之前黑瘦的模样。 她衣衫褪到一半露出的肩头白的晃眼。 对上门前两人眼里的震愕和惊艳薛诺一把抓着衣裳拉了上去眼神微厉时身上那股子娇媚就淡去了些。 那张脸虽然依旧出众却也不显得太过女气。 “公子。”地上那下人疼的呲牙咧嘴。 “怎么回事?”沈却皱眉。 那人爬起来揉着手腕说道:“我刚才正替他换衣裳呢谁知道他突然醒过来就动了手。”他冷不防被抓着手腕差点被折断一屁股摔下来砸翻了床前的架子尾椎骨都像是裂了。 薛诺声音微哑:“我不习惯让人近身。” 沈却看着她微垂着的脸长着这么一副雌雄莫辨的好模样对于朝不保夕的流民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大业好男风的显贵颇多豢养男宠的更是不少。 小孩儿谨慎些不敢让人靠近也正常。 “你先下去。”沈却说道。 那下人捂着手腕离开沈却才走到床前。 薛诺下意识的朝着床里退了一些桃花眼也圆了几分他见状忍不住眉心微动这小孩儿好警惕的性子。 见薛诺有些怕他沈却站在床前几步就没有再继续靠近只是开口说道:“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吗?” 薛诺像是想起了什么微红着眼低“嗯”了声。 沈却说:“我已经让人去码头打捞了也派人去沿岸附近搜索你姐姐要是还活着一定能够找到。” 薛诺垂头时喉间微哽。 “这是他们在船上找到的好像是你姐姐留下的东西。” 沈却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时就见床上的小孩儿打开包着的帕子看到里面那几颗已经泛旧的木犀香珠本来还算冷静的脸上瞬间落泪。 她垂着头青丝遮掩了半边脸死死抓着香珠时指节苍白咬着嘴唇见了血腥。 小孩儿曲着腿狼狈坐在床上明明没有嚎啕大哭连声音都没发出半点可那眼泪却像是烫了人心让沈却憋闷的难受。 “那个人呢?”薛诺问。 沈却原想说在地牢可蓦地想起梦里薛诺睚眦必报的性子话音一转:“死了。” 薛诺仰着脸看他。 “你之前伤了他要害没来得及等到大夫过来就断气了。” 薛诺哭声道:“那公子可知道他是谁家的人?” 沈却摇摇头:“没来得及问。” 石安看着自家公子睁眼说瞎话满是不解却也没拆穿。 见薛诺愣愣看着公子像是不信他在旁说了句:“你是不知道你当时跟疯了一样一刀就刺穿了那人眼眶我们拦都拦不住要不是公子及时将你打晕你怕是能挑着他脖子上的气管活剥了他整张脸皮。” “你这小孩儿丁点儿大的年纪到底从哪儿学来的这么凶厉的手段?” 薛诺红着眼睛说道:“我家以前的邻居是屠夫他教过我杀猪。” 石安噎住:“” 沈却也是没想到会得来这答案瞧着床上的小孩儿一时间也是无言以对过了半晌他才问道:“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公子不要我了?”薛诺红着眼问他“我已经签了身契给公子。” “我并没帮你找到你姐姐” “可您替我去了扈家。” 薛诺握着手里的木犀香珠仰着脸时眼角浸着红。 “要不是公子怕是连姐姐死了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说话时忍不住掉了眼泪撑着床板爬起来直接跪在了床上 “这世道人命太贱贱到稍有权势就能将人当成草芥我们从延陵逃难出来时只想要好好活着可我护不住姐姐也护不住我自己。” 薛诺磕头时眼泪湿了被褥 “我知道公子是心善之人还求公子收留。” 正文 11章 狗咬狗 沈却到底还是留下了薛诺。 等房门再次关上听着里头传出来压抑的哭声石安想起那小孩儿咬着嘴唇无声掉眼泪的样子忍不住说道:“这小孩儿也挺可怜的什么倒霉的事儿都遇上了还好遇到了公子。” 沈却侧眼看他:“你之前不是还说他性子太凶不该留着。” 石安一噎:“我那不是怕他惹事儿连累公子吗可眼下瞧着他好像也没那么坏。” 要说之前的事情虽然吓人可就像那小孩儿说的那样他只是想要好好活着他长着那样一张脸父母双亡就剩下一个姐姐相依为命要是不凶狠些哪能护得住自己可就算是这样姐姐依旧没了。 哪怕石安挨了他一刀这会儿也是忍不住心生怜悯。 沈却乜了他一眼:“你这脑子也只能看得出来这么点儿是好是坏哪那么容易说的清楚。” 石安不解自家公子的话。 沈却也没跟他多解释只撩着衣袍避开了台阶下溅起来的雨水一边朝前走着一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说道:“明天一早把码头上带回来的那些人送去县衙。” “柴春华呢?”石安问。 “也一并送过去。” 石安闻言满是不解。 沈却说道:“柴春华是奉了成国公府的命来江南搜罗瘦马办这种事情经手的未必只有他一人他要是长时间没消息定然瞒不过成国公府和三皇子那边所以人不能留在我们手里。” “这次他拉着扈家的人垫背一起沾上了人命官司扈盛林拿不定主意自会传信给京中扈家。” 石安想起京中那位扈侍郎恍然说道:“公子是想让四皇子去跟三皇子闹?” 沈却嗯了声扈盛全跟四皇子走的近扈金荣也是四皇子的伴读。 今年春祭日时三皇子狠狠坑了四皇子一把让他在圣前丢了大脸。 四皇子心胸狭窄早就恼恨在心要是知道三皇子在外搜罗瘦马、勾连朝臣必不会轻易放过而且也能让四皇子出头去查那些被三皇子送过瘦马的显贵朝臣。 搜罗瘦马的事情未必能让三皇子如何可勾结朝臣送养美色却是朝中大忌。 要是四皇子真能顺藤摸瓜查出什么足够让三皇子喝上一壶而且他们若是狗咬狗也能让太子那边松缓一些。 “可这事儿是公子先发现的四皇子那边知道了能插手吗?”石安迟疑。 沈却神色淡定:“不让他知道就行了。” 他招招手让石安上前朝着他低语了两句等说完后才道 “你明天送柴春华去县衙之前先去一趟扈家照着我刚才说的跟扈盛林说一遍他是聪明人想要护着他儿子和扈家就该知道该怎么去做。” 至于柴春华那边他本就不知道到底是谁抓的他只要让扈盛林那边糊弄一翻想要瞒过去并不是难事。 沈却回了自己住处后想起那边的薛诺朝着石安叮嘱道:“还有交代下头的人一声别让薛诺知道柴春华还活着也别将成国公府那边的事情说漏了嘴。” 石安点点头:“是公子。” 第二天一早沈却刚起身时就有人端了铜盆进来他只以为是石安顺手接过递上来的帕子擦了脸后抬眼才发现身前站着的人不对。 “你怎么在这儿?” 沈却皱眉看着收拾干净之后穿着青色下人衣衫束着发规规矩矩的站在身前的小孩儿。 “我来伺候公子洗漱。” 薛诺说话间伸手想要接过帕子却不想直接被沈却避过。 沈却沉声道:“你不用做这些。” “公子?” 薛诺脑袋上还缠着白布像是不知道为什么被拒绝她悬着手时神情有些无措姣好的脸上也跟着白了几分。 沈却见她模样声音微缓:“我留你不是为了让你伺候我这些而且你身上还有伤先好好养着。”顿了顿他才又道“码头上打捞的人还没回来你先回去歇着一有消息我会让人去告诉你。” 他起身自己将帕子扔进了盆里原以为小孩儿得了消息就会离开可谁知转身就见她垂着脑瓜抓着袖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沈却疑惑。 “公子是不是想赶我走了?”小孩儿抬头看着他“公子答应帮我找姐姐也答应赏我饭吃现在却不让我伺候您是不是嫌我没用后悔不想要我了?” 沈却见她眼巴巴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发现没等到他回话之后小孩儿眼睛开始泛红咬着嘴唇抓着袖子无措时他才突然明白过来薛诺是在怕什么。 他因为梦境觉得逼着薛诺签了卖身契是趁人之危可却忘记了对于从延陵逃难过来朝不保夕的薛诺来说却是给了她一条生路。 况且薛妩跳江下落不明薛诺只能靠着他来找她姐姐。 小孩儿身无长物怕是心中不安觉得只有跟在他身边伺候着坐实了下人之名才能安心。 沈却觉得自己猜中了真相神色微软了几分:“我没想赶你走只是你身上伤势未愈” “我伤没事了!”薛诺急声道。 沈却对着她瞪圆的眼见她攥着手心满是期盼的看他没了凶狠之后倒有些像是太子妃养的那只哈巴狗儿晃着尾巴跟人讨食让人不忍心拒绝。 沈却说道:“那你去替我将衣裳取过来还有大氅就那边架子上蓝色的那件。” 薛诺得了差事顿时欣喜起来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兴冲冲的应了一声就连忙转身朝着旁边搭着衣裳的架子冲了过去脑袋上发带束着的发尾一晃一晃的让人看的忍俊不禁。 薛诺手脚极为利落抱着衣裳过来伺候沈却穿衣虽然束带的时候有些错漏却胜在脑子聪明。 沈却察觉到她心思后倒也不拒绝她伺候等穿好衣裳洗漱完后石安端着早膳进来才被沈却横了一眼。 他假装没瞧见朝着薛诺眨眨眼。 薛诺咧嘴露出个感激的笑来在沈却看过去时连忙垂了下来。 沈却有些无奈他倒是不知道才不过一夜而已石安居然就能这么向着这小孩儿了甚至还帮着她来讨好自己。 “你倒是胳膊肘朝外拐。”他横了石安一眼。 石安能听出来自家公子并没生气况且薛诺那小孩儿不发疯的时候也挺讨喜的光是那张脸多看几眼也能让人心情大好。 他将盘子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这才说道:“我哪敢朝外拐就是见公子留了他他有感激之心才让他来伺候公子的。” “公子不知道我早上起来时就瞧见他在厨房给公子熬粥说是要谢谢公子我闻了下还挺香的公子要不要尝尝?” 正文 第12章 被人废了 薛诺像是没想到石安会替她请功连忙摆手脸颊微红的低声道:“也不是我熬的我就是看了会儿炉子” “看炉子也一样。” 石安当然知道这粥不可能是眼前这小孩儿熬的哪怕公子收留了他可他来路不明公子的衣食住行都是府里的老人照管着出门在外也轮不着一个刚进府的小孩儿插手。 他就是觉着薛诺有这心至少是懂得好赖也是知恩图报的他自然不介意在自家公子面前说说他好话。 “公子您是不知道他天不亮就醒了把院子里的污水扫的干干净净的连院墙边儿的杂草都清理了一遍又去了厨房帮着挑水。” “我听罗叔说他原还想给您做菜的结果不小心伤了手罗叔才把他撵着去看了炉子。” 沈却朝她看过去时薛诺下意识的将手背在身后。 “手伸出来。”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 沈却皱眉:“手。” 薛诺被他冷着脸吓了一跳这才迟疑着将手伸了出来。 沈却的目光先是被她手心里的那一层茧子吸引片刻不见伤势才抬头看她。 薛诺被他盯得头皮发麻缩着眼神想说自己没事可对着沈却的目不转睛只能伸手将衣袖拉了起来然后就看到如玉的小臂上一片烫伤的痕迹上头还有鼓胀起来透明的燎泡。 “怎么弄的?”沈却沉声问道。 “不小心碰到了灶台” 薛诺声音极小像是不自在连忙将衣袖扯了下来碰到燎泡的时候还小小的吸了口气然后抬头时鼻尖都有些红 “我没事的石大哥已经给了我烫伤的药膏敷上两天就好了。” 她说完飞快看了沈却一眼 “公子别生气。” 沈却对着这般胆怯的薛诺有些不适应他梦里见过他长成之后最为眉眼飞扬的模样也在那暗巷里看过他的凶狠。 他总觉得小孩儿不该是这样的可是又说不出来他为什么不该是这样。 瞧着她微垂着的眼他开口说道:“我留你在府上不是让你做这些事情厨房的事自有厨房的人去做” 话没说完对面小孩儿手指就突然绞起下颚紧绷着时垂头像是快哭了。 沈却突生一股无力来对上她垂在脑袋两边的发带莫名有种自己好像在以大欺小仗势欺人的感觉。 他话音一顿转声说道“以后你是我院子里伺候的人只要做好我交代的事情照管好我衣食就行别的事情不用你管。” 他瞧了眼小孩儿藏着的手 “你要是伤了手还怎么伺候我?” 薛诺猛的抬头眼里亮晶晶的公子的意思是让她伺候? 沈却被她盯得别扭扭头对着石安就道:“还不盛饭!” 石安偷笑:“公子我还得去办您昨儿个夜里交代的事儿呢阿诺还不伺候公子用饭。” 他朝着薛诺挤挤眼睛给了她一个机灵点儿的眼神然后就朝着沈却说道 “公子我先走啦。” 沈却瞧着石安将勺子塞进薛诺手里然后一溜烟跑了而小孩儿眼巴巴的看着他满是期望:“公子我替您盛饭?” 沈却心里骂了石安两句还能怎么着。 “盛吧。” 等石安滚回来的时候再收拾他! 薛诺得了他的话后就像是得了什么承诺一样嘴唇翘起时眼里都高兴的泛光哪怕努力遮掩心思可低头替他布菜时嘴边依旧露出个浅浅的梨涡倒是半点都看不到之前阴霾。 沈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她微垂着的侧脸上时眼底有打量也有疑惑更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和不解。 还没等他想清楚就见薛诺突然扭头朝着他问道:“公子吃辣吗?” “吃。” 她又低头脑袋后面的发尾晃了晃仔细的将菜摆好在盘中然后才推到了他跟前。 沈却这才收神接过饭碗吃了起来。 姜成进来时沈却正挑着一块辣腌萝卜见他脚步匆匆的过来而刚才还在旁替他布菜的薛诺忍不住朝着门前看去时他也放下了碗筷。 姜成进屋就看到自家公子身旁站着个模样格外出众的半大小孩儿他愣了下:“公子这位是?” “他是薛诺。”沈却说道。 姜成忍不住睁大了眼上下看了薛诺一眼很难把眼前这个白净漂亮的少年跟昨天夜里那拿着短刀险些弄死了柴春华的小乞丐看成一人。 他也曾在京中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人比如自家公子容貌本就是一等一的再比如京中那向来以貌美著称的康王府小公子年仅十三就已让人惊叹可眼前的少年却依旧让他觉得惊艳。 要不是穿着下人衣裳浑身打扮的朴素乍一看上去还真以为是高门大户里娇养出来的世家公子。 “码头那边怎样?” 沈却见姜成一直盯着薛诺不由出声打断。 姜成连忙回神忍不住低咳了一声说道:“我照着公子的吩咐带着人在码头附近打捞了一夜什么都没找到沿岸附近也已经派人去寻了只是没什么消息传回来。” “昨天夜里镇上下了大雨码头附近江水涨潮还现了暗流附近的船只都纷纷避走薛妩姑娘恐怕是” 他说着说着就见薛诺脸色白的不像话后面的话有些不忍说出来。 那薛妩怕是真的没了。 薛诺紧紧咬着嘴唇掐着腕上的木犀香珠强忍着眼泪半晌才低声道:“我姐姐是不是找不回来了?” 姜成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沈却也是一时间沉默他看着惨白着脸摇摇欲坠的小孩儿开口道:“我会让人继续去找” “不用了。” 薛诺哑声道“陵江那么大姐姐又不会水我早该知道她找不回来了。”她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眼泪仓皇擦了一把就垂着头哭声道“公子我想去码头看看。” 沈却看着她哭的说话声音都不稳心中不由也是憋闷的难受:“让姜成陪你去。” “不用了我想自己去看看姐姐” 她垂着头眼泪大滴大滴的掉“我不会跑的。” 沈却没想过薛诺会跑她要是会跑昨天夜里就不会在他提醒卖身契作废的时候执意要留下来而且薛妩的死他也脱不了干系。 要不是他突然见到薛诺因着梦里那些事情刻意阻拦了薛诺进扈家的差事。 薛诺也不会在扈家门前跟人起了争执后来也不会为了找口饭吃去春香楼打那刘公子的主意。 她如果早早回了观音庙薛妩也许就不会被人骗了出来更不会在扈家门前被人掳走。 小孩儿的哭声让他心里愧疚也难受他说道:“好。” 薛诺抹了抹眼泪转身跑出去时姜成说道:“公子要不要我跟过去看看?” “不用。” 沈却沉声说完屋中气氛一时沉闷极了。 姜成看着沈却沉着眼的样子不敢开口总觉得公子对那薛诺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公子那码头那边还要继续吗?” 沈却想起薛诺刚才说的话垂着眼帘说道:“不用了派人告知沿岸附近府衙帮忙留意可有从陵江身还之人。” 哪怕知道希望渺茫他却依旧还是希望薛妩能有一线生机。 姜成也知道公子这么做根本没什么用处可对着公子的交代他还是认真答应下来:“公子放心我会让人办妥。” 两人在屋中说了会儿话外头就有脚步声匆匆过来姜成朝着门外看去就见石安脸色着急的冲了进来。 “怎么了这么急冲冲的?”姜成道。 石安没直接回话而是先朝着屋里看了一眼:“薛诺呢?” 姜成说道:“他去码头了。” 沈却见石安进来就先问薛诺忍不住皱眉:“怎么了。” “隔壁扈家出事了。” 石安见薛诺不在微松了口气这才朝着沈却急声说道 “我刚才照着公子吩咐打算将柴春华送去县衙之前去扈家一趟可谁知道去的时候就见到扈家乱成一团打听了才知道扈家那位二公子被人给废了。” “废了?”沈却神情微愕。 石安点头急声说道:“说是他被人拔了舌头挑了手脚筋连眼睛也瞎了他院子里的下人早上发现他时人就只剩一口气了整个屋子里都血淋淋的。” “什么时候的事?”沈却问。 “应该是昨天夜里咱们走了之后。” 石安脸色极为不好“县衙的人已经去了扈家那边扈家乱成一团扈盛林见了我时脸色难看的很那个扈夫人更是哭天喊地的话里话外都指着咱们柳园。” 沈却脑海里莫名就闪过薛诺的脸。 他紧抿着嘴唇又快速将脑子里的脸甩掉知道眼下不管到底是谁动的手扈家那边恐怕都会怀疑是他。 他昨夜才找上门扈容就出了事这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沈却脸色沉了下来朝着石安道:“柴春华呢?” “还在外面让人看着。” “先把人看押起来派人暗中送回京城。” 石安虽然不知道公子为什么变了主意却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沈却原还想说什么只还没来得及开口外头就有人报说是县衙和扈家的人在柳园门外求见。 正文 第13章 为什么要怕? “公子。”石安看着沈却。 沈却没想到县衙的人这么快就会找上门来他沉声说道:“先让人进来。”复又看向姜成“你去码头一趟把薛诺带回来。” 姜成没问什么点点头就直接朝着院墙那边走去片刻纵身就消失在院墙外。 沈却理了理衣袖这才沉着脸领着石安朝着前院过去刚过抄手游廊还没进前厅就听到里面扈夫人哭天喊地的声音。 “我可怜的儿子是他们是柳园的人定是他们记恨我儿被人哄骗伤了他们沈家的人就把他害成这幅模样” 扈夫人嚎啕大哭“容儿才十九岁就被害成这样这让他以后怎么活啊!” 县令陶纪被她尖利哭声吵得脑子疼:“扈夫人这事情还没查清楚未必跟柳园有关。” “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扈夫人已经上了年纪素日保养极好的脸上生生老了一大截哭得眼睛通红“他们昨天夜里闯了扈家抓人差点把人弄死在了我们府上过了没多久我儿子就出了事!” “照扈夫人这话中意思你儿子勾结匪类强掳民女我家公子还不该管了还是你们扈家门户太高往后谁都登不得你们扈家大门否则你家里甭管出点儿什么事都能赖在旁人头上?”石安忍不住嘲讽出声。 厅内几人闻言都是扭头就见门前沈却走了进来。 “陶大人。” “沈公子。” 陶纪连忙微躬身行礼。 沈却皱眉看了眼扈夫人才对着扈盛林说道:“扈老爷府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对二公子的遭遇我也十分同情可有些事情还请贵府人慎言的好污蔑朝廷命官想必扈老爷知道是什么后果。” 扈夫人怒声道:“明明是你们” “闭嘴!”扈盛林扭头低喝出声。 扈夫人吓了一跳对上扈盛林的怒色不敢再出声却是捂着脸哭了起来。 扈盛林脸色格外难看他知道沈家不是他们得罪的起的可是想起瘫在床上成了废人的小儿子心中却满是悲愤: “沈公子我知道沈家家风严谨沈公子也绝不会做此伤人之事可是我儿子伤的实在是太巧。” “他平日里虽然混账却也没跟人结下过什么生死大仇唯独昨天那事犯了糊涂被人所骗害了人。” “我们扈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可在祁镇也不是寻常人家除了沈公子这里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和能耐能在扈家眼皮子底下将我儿子弄成那般模样。” 石安在旁闻言一怒:“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却伸手挡住石安只平静对着扈盛林道:“扈老爷我如果想要对付扈家单凭扈容结交匪类强掳良家女子替人搜罗瘦马用以收买朝中之人的罪名就足以让你们整个扈家吃不了兜着走。” 扈盛林脸色一白:“扈容是被人骗了” “那他知不知道柴春华搜罗瘦马之事?”沈却一针见血。 扈盛林张了张嘴被堵得不知道怎么回。 陶纪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他们说起强掳女子的事情他不由道:“沈公子这强掳民女是怎么回事?” 沈却也没瞒着他直接将之前跟扈家说过的那套说词搬了出来:“我这次南下除了替陛下办差也同样是为了寻找世交府上走失的亲眷好不容易才在祁镇找到那姐弟二人下落谁知其中姐姐却在扈家门口被人强行掳走。” “那人是奉了京中之人的命令前来江南搜罗瘦马又与扈家二公子交好他在扈家门前掳人时扈家丝毫未曾阻拦。” “我世交府上的那位姑娘被他掳走之后强逼不成跳了江我也派人在码头打捞了一夜陶大人要是不信大可派人去码头询问。” 陶纪没想着柳园跟扈家之间居然还牵扯出这种事情江南这边豢养瘦马的人家不少借此攀附权贵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可一旦牵扯到了京中就不是小事而且听沈却这意思那人行事这般张狂恐怕来头不小。 他忍不住看向扈盛林紧紧皱眉:“扈老爷之前为何没提及此事?” 扈盛林强辨说道:“这事跟我儿子没关系他也是被人骗了” “一句被骗就能抵消一条人命?”沈却沉声道。 扈盛林脸色泛白人在扈家门前被掳走掳人的那人又是扈家出去的这事情根本就容不得他辩解他也说不过沈却。 可听着沈却说那个被掳走的姑娘跳了江后他越发觉得他儿子的事情跟柳园的人脱不了干系只能紧咬着牙说道 “就算这事情真跟我儿子有关那也该是官府问罪轮不到人动用私刑。” 沈却脸色一沉:“你指责我动用私刑有什么证据?” 陶纪也是在旁说道:“扈老爷咱们查案是要讲证据的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是沈公子伤了你儿子可有人看到?” 扈盛林面色难看要有人看到他还说什么。 他知道以沈却的身份没证据根本奈何不了他陶纪也不会帮着他们去为难沈家的人他今天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他。 扈盛林深吸口气说道:“陶大人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从未怀疑过是沈公子动的手今天过来是为着别的人。” 他看向沈却说道“沈公子我要找的是昨天夜里差点在扈家杀了人的那个人。” 沈却眼神微沉。 石安简直怒发冲冠:“你该不会说是薛诺弄的你儿子?” “他昨天夜里一直都在柳园知道他姐姐没了差点哭晕过去而且他那么大点儿小孩儿怎么可能跑去你们扈家废了你儿子。” “怎么不可能!” 扈夫人忍不住开口“那就是个疯子他昨天就差点在我们府上杀了人那么多人亲眼看到他肯定是记恨容儿跟他姐姐的事情才会朝我儿子下了狠手” 扈盛林拉着狂躁的扈夫人朝着沈却说道: “沈公子我们无意找你麻烦可是我儿子变成那般模样总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害的我知道沈公子不屑伤人可难保不会有人借着沈家的势做了恶事还躲在沈公子身后。” 他不等沈却回话就转向陶纪 “陶大人那人性情凶狠下手毒辣昨天夜里我府上众人亲眼所见他因他姐姐之事状若疯癫险些活剥了那罪魁我府里院中血迹都还在。” “这等凶狠之人难保不会因泄愤而伤了我儿子我儿子有错自然该罚可也不该落到这般地步。” “还请陶大人替我儿子主持公道严惩伤人之人。” 陶纪看着扈盛林说着说着就老泪纵横想起刚才在扈家看到那扈二公子血淋淋只剩一口气的模样对着他们只觉得棘手。 他不想得罪沈家可扈家这事儿又不能不管。 最后只能看向沈却:“沈公子这不如先把人叫出来问问?” 石安压根不信扈家的事情是薛诺做的先别说那小孩儿瘦瘦小小的哪能闯进扈家将人弄成那样就说他一整夜都留在柳园没出去过今儿个一大早就待在厨房哪能避得开满院子的下人。 他正想说话就被沈却伸手拦住。 沈却看着纠缠不休的扈家沉声说道:“陶大人既然开口了我自然不会拦着你询问。” “只是薛诺知晓他姐姐落水在你们来之前就去了码头那边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稍后会将人带回来。” 扈夫人闻言急声道:“他不会做贼心虚跑了吧!” 沈却目光一冷朝着她看过去。 扈夫人神色微惊连忙闭嘴。 一屋子人都在厅内坐着外头柳园的下人都各自站在院中。 陶纪其实是不相信沈却会出手去伤扈家小儿子要不是扈家缠的厉害他都不愿意走这一趟。 他小声地跟沈却问候着他祖父和父亲的身子示好之意毫不掩饰沈却也没为难他只低声与他说着话。 等坐了快一个时辰外头还不见薛诺回来扈家的人有些坐不住疑心薛诺是不是真的跑了就在这时外头才传来动静就见姜成领着薛诺走了进来。 薛诺像是哭过了微耷拉着头跟在姜成身后眼睛红肿脸上也怏怏的没有神采。 “怎么去了这么久?”沈却皱眉问道。 姜成上前低声回道:“我去码头的时候没见着他人找了许久才发现他躲在没人的地方一个人偷哭我找他花了些时间所以回来晚了。” 他当时去码头没找着人也一度以为薛诺跑了可后来在码头上转了一圈才在码头下游一处角落里找到哭得一塌糊涂的薛诺。 当时他坐在临江的地方望着水流掉眼泪被他发现时还狼狈想躲。 “公子” 薛诺低低叫了一声还带着哭后的鼻音。 沈却目光在她身上绕了一圈目光落在她红肿的眼睛上顿了顿才扭头对着陶纪说道:“陶大人他就是扈家要找薛诺。” 他顿了顿才对着薛诺道 “这位是这边的县令陶大人他有话要问你等会儿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就行。” 陶纪看着薛诺神情惊讶他原本还以为扈家说的那么厉害的人肯定长相也凶恶却没想到是个这般精致好看的少年。 扈盛林他们也是瞪大了眼:“他是昨夜那个人?” “不然呢?你们该不会说我家公子随便找了个人来吧。”石安忍不住嘲讽了句。 “石安!”沈却扭头看了他一眼。 石安悻悻然的闭嘴。 扈家的人就算再不愿意相信可仔细打量眼前这人身量的确跟昨夜那人一样况且沈却就算真要移花接木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个这么漂亮的少年。 陶纪对上薛诺有些疑惑的眼神轻咳了一声开口:“你叫薛诺是吧?” 薛诺低嗯了声。 “本官今日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要问你你可知道昨天夜里扈家二公子被人所害?” 薛诺闻言摇摇头:“不知道。” “是吗?” 陶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神色: “那伤人的人下手极为狠毒不仅废了扈二公子手脚还弄瞎了他眼睛拔了他舌头让他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从此都只能瘫痪在床上。” 薛诺神色有些怏怏的像是心不在焉似的听着这话之后虽然有些惊讶却没太多害怕之色只是“哦”了一声。 扈夫人迫不及待地尖声道:“果然是他!” “什么是我?”薛诺不解。 “你还装要不是你害的我儿子你为什么都没反应?”扈夫人目眦欲裂。 薛诺白皙的脸上露出疑惑来微侧着头看向声嘶力竭的陌生妇人说道:“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有什么反应?” 陶纪皱眉道:“你不害怕吗?” “我为什么要怕?” 她桃花眼里还带着哭后的微红脸上满是费解。 陶纪愣了下:“可他这么惨” “惨?” 薛诺小脸微皱了起来“陶大人见过真的惨吗?” “延陵水灾的时候大水冲垮了堤坝沿岸附近的人死了无数我跟姐姐逃难出来沿途遇见的全是缺胳膊断腿饿的皮包骨头的人。” “我见过这么大的小孩儿脑袋被落石砸的缺了一块脑子里全是血还不肯咽气也见过水里泡了好久爬出来时全身都腐烂的人疼的扯掉自己身上的皮。” “我跟姐姐还没来祁镇之前一直都睡在难民堆里那会儿周围都能闻到尸臭味儿好多人头一天还活着第二天就死了。” “他只是断了手脚瞎了眼睛有什么好怕的?” 正文 第14章 试探 小孩儿漂亮的不像话可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吃人我都不怕他有什么好怕的” “别说了!” 不说承受力不高的扈夫人脸色惨白欲呕就连扈盛林和陶纪他们反应过来薛诺话里那句“吃人”是什么意思后也是一阵反胃。 薛诺被喝止后有些委屈的抿抿嘴眼神都耷拉了下来:“是你们先问我的” 她像是想起了姐姐吸了吸鼻尖低声说道“我虽然讨厌扈家的人可我没害他我昨天夜里被公子带回来后就一直都在柳园今天早上伺候公子用了早饭才去了码头。” “有人能作证吗?”陶纪问道。 薛诺想了想:“我半夜的时候睡不着起来拔草遇见了院子里的护卫大哥他还借了我铲子和笤帚后来去厨房挑水时那边也有人的。” 沈却一直留意着薛诺的神情闻言捻了捻指尖朝着石安看了一眼。 石安就转身退了下去不过一会儿就将几个下人带了上来。 薛诺说的那个护卫是跟着沈却从京中沈家过来的人听到陶纪他们问话时就说道: “昨天夜里公子让我守着荣济堂他一直都在里面待着直到后半夜才出来蹲在墙角拔草他跟我借了笤帚和铲子后来他扫好院子又把荣济堂里面也扫洒干净才将东西还给我。”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雨刚停没一会儿大概寅时两刻。” “那昨夜他可有离开过?” 那护卫摇摇头:“没有。” 陶纪皱眉:“这么肯定。” 那护卫看了沈却一眼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才开口说道:“公子昨天夜里将他带回来后就让人守在荣济堂外面荣济堂昨天夜里也一直没有熄过灯。” “公子跟大夫离开之后没多久薛诺就起来在屋中来回转了一会儿后来就坐在窗边发呆属下一直守在院前抬眼就能看到屋里的情形他要是离开过我肯定能知道。” “他出来打扫院子拔草的时候属下一直都跟他在一起直到他去了厨房那边属下才没继续跟着。” 他说完之后厨房那边管事的罗叔连忙说道:“公子这孩子进了厨房就忙里忙外的帮着挑水烧火厨房里的丫鬟婆子都看到的他说想要替公子做顿饭报答公子收留之恩后来不小心烫伤了胳膊我才将他撵去看火一直到天亮之后小石来厨房时都没离开过。” 石安在旁点点头:“我去厨房的时候他就蹲在灶炉跟前那时候天已经亮了就算他想要去扈家也不可能。” 柳园看着冷冷清清没什么人可他却是清楚这院子里里外外守着不少护卫公子这次南下虽然是来找人的可也同样兼顾着正经差事所以身边带着的几乎都是府里护卫中的好手。 这些人守着院子想要无声无息的出去谈何容易更何况天亮之后薛诺几乎没离开过他眼皮子底下还跟他讨教过怎样伺候公子的事情哪有时间跑去扈家伤人。 石安说完之后就冲着薛诺说道:“把你胳膊给他们看看。” 薛诺闻言拉着袖子露出小臂上的烫伤那伤处敷了药膏一些燎泡已经蔫了下去红彤彤的看着就知道不是刚留下的。 陶纪看了眼那伤痕扭头对着扈盛林说道:“这么说他的确不是伤了贵公子的人。”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说谎替他遮掩。”扈夫人满脸不甘。 沈却眼神顿时沉了下来:“那扈夫人还想如何?” 扈盛林见他动气想要说什么却在这时外头有人快步进来说是府外有县衙的人过来找陶纪等人进来时才发现是县衙的差役那人进来就对着陶纪急声道: “大人府衙那边来了好多人。” 陶纪惊讶:“怎么回事?” 那衙差朝着扈家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才低声道:“那些人全是来状告扈家的说他们包庇扈二公子谋害人命还带来了好几具尸体都放在府衙门前” “胡说八道!”扈盛林豁然起身“我儿子什么时候害过人性命!” 那衙差被他厉喝吓着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告状的人是这么说的现在他们都在府衙门前说要让大人替他们做主师爷说让他们先把尸体抬进衙内他们都不肯非得等着大人回去我来的时候衙门前都已经围满了人了。” “大人黄师爷请你快点回去说不然怕是要出大乱子。” 陶纪没想到前脚跟着扈家来柳园要公道后脚就有人把事儿闹到了县衙那边他连忙急声说道:“那还不赶紧回去。”说完他才想起沈却扭头说道“沈公子今天的事情冒犯了县衙那边出事我得先回去下次有机会在登门致歉。” 沈却摆摆手:“查案本就是陶大人职责谈不上冒犯不冒犯陶大人有事先去忙吧。” 陶纪也顾不得跟沈却多寒暄连忙抬脚就走等走了两步见扈盛林他们还愣在原地直接皱眉道:“扈老爷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没听到刚才说吗县衙那边的人都是状告扈家的。” “还请扈老爷跟本官走一趟。” 扈盛林脸色大惊他没想到他原本是来替他儿子讨公道的可转眼就变成了被人告。 他张嘴想要说什么可陶大人却根本就不给他机会只开口让人“请”扈盛林和扈夫人跟着他一起离开从头到尾都没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县衙跟扈家的人匆匆来又匆匆走眼见他们离开沈却皱眉开口道:“姜成你跟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姜成点点头就跟了过去。 厅内就只剩下柳园的人后沈却才沉着眼看着薛诺那目光里满是审视。 薛诺疑惑看着他:“公子?” “扈家的事情当真跟你没关系?”沈却沉声问道。 薛诺直接皱眉:“公子疑心我?” 沈却没说话可脸上的神情却显然是在说他根本不信薛诺的话扈容身上的那些伤太像是梦里那小千岁折磨人的手段他与人有仇从不会轻易让人死了反而会折磨的人生不如死。 薛诺紧紧抿着嘴角手中突然握紧时桃花眼冷沉了下来早上那种感激和亲昵散了个干净。 她突兀的嗤笑了声扯了扯嘴角嘲讽道:“公子不是疑心我是根本就认定了扈家的事情是我做的。” “你不相信烂泥里爬出来的人会是干净的也根本就从来没有想过要信我既然如此公子要我的卖身契干什么?” 她说话时死死看着沈却像是眼里的光都灭了半晌手中一松讥讽道 “我除了这张脸公子还看上了什么?” “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明明对我鄙夷不屑却还要故意坏了我之前入扈家的差事对我赶尽杀绝之后却还忍着恶心留着我?” 沈却对上她满是怒气的眸子神色仲怔了一瞬她眼里全是被人不信后熊熊燃烧的火焰原本苍白的脸上浮出怒红嘴角紧抿着时竖着浑身的尖刺像是想要将靠近的一切都刺伤。 薛诺见他不说话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薛诺!”石安连忙一把抓着她“你去哪儿?” “我卖身契在公子手里还能去哪?” 她小脸之上全是寒霜“不管公子觉得我多低贱你替我找我姐姐我说过卖身二十年就是二十年。” “公子要是认定是我害的扈二公子就把我送去县衙抵了一命我也就不欠公子了。” “反正我这条命也不值钱!” 正文 第15章 谁忽悠谁 薛诺用力一挣就甩开了石安的手直接出了前厅。 石安见她不是离开而是去了后院这才没继续跟过去他只是扭头对着沈却说道:“公子您真怀疑薛诺?” 沈却看着闷头离开的小孩儿仿佛还能感受到他刚才几乎压抑不住不被人信任的怒气他忍不住捻了捻指尖看向之前说话的那个护卫:“龚临你昨天真的片刻都没离开过荣济堂?” 龚临是那护卫的名字他闻言回道:“属下一直守在荣济堂外中间只去如厕过一次可也唤了人过去盯着。” “你确定薛诺一直都在屋里?” 龚临毫不犹豫地道:“是在屋里的公子离开的时候屋里一直没什么动静属下以为他睡着了可后来没多久他就起来了。” “夜里屋里有灯稍有动静影子就会落在窗上属下一直都看着他在屋中而且后来他还开了窗户透气属下亲眼看到他脸的。” 沈却闻言皱眉他不怀疑龚临龚临也不会替薛诺说谎不过如果只是看到影子的话也未必没有别的办法。 他坐在那里没说话厅内气氛也沉凝极了。 等过了许久出去打听消息的姜成才回来而带回来的消息让沈却吃惊之余之前的怀疑也生了动摇。 “我刚才跟着陶大人他们去了县衙那边的确是有人状告扈容我听了个大概好像是扈容跟人合伙开的黑矿大概在两个多月前砸伤了人矿里的人闹了起来扈容他们不肯赔钱还把领头的几个人给打死了。” “那死的有一户人家里有个女儿怨恨她爹枉死想要上告被扈容他们带人截了下来糟蹋了扈夫人事后更是拿来银子找了人污蔑那姑娘与人苟且绑了沉了塘她娘也因为这事活活气死了。” “县衙那边告状的人几乎都是当初被打死的那些人的亲人抬着的也是那些人的尸体陶大人问了几句就诈了出来说是让他们来告状的是沉塘那女孩儿的哥哥。” “哥哥?”沈却皱眉。 姜成解释道:“她哥哥早前去了西南投军这次回来省亲才知道家里人出了事。” 沈却只见过扈容一面对他印象不深只觉得是个担不起事性子纨绔的富家公子却没想到他还干过这种事情。 他沉声道:“那个人呢?也在县衙?” “没有人失踪了。” 姜成说道“陶大人说审过那些人后只知道那个人叫邱长青十一年前就去了西南投军刚去那几年还时不时送信和钱财回来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没了音信邱家这边的人一直都以为他死了。” “他这次回来才知道家中出事重新替他爹娘妹妹立了坟后就再没出现过不过刚才在衙门里时我听里头的衙差说那扈容不仅被废了手脚下面也被人去了势只是扈家的人故意瞒着。” 石安站在一旁说道:“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公子那扈容该不会是被邱长青给伤的吧?” 害死人家全家换他们是邱长青也绝不会饶了他。 沈却紧紧抿唇:“陶纪怎么说?” 姜成低声回道:“陶大人大概审了那些人听他们的口气说那邱长青是打算找扈容报仇的今天午后也曾送口信给那几家人让他们抬着尸体去衙门告状。” “陶大人已经派人去抓邱长青了不过恐怕很难把人抓回来。” 那个邱长青离家投军的时候才十六岁如今已经过去十一年面貌早就跟以前不同祁镇认识他的人本就不多唯一与他见过面的那几家人对他又闭口不提。 邱家的人已经死了个干净邱长青无牵无挂如果扈容的事情真是他干的他恐怕也不会再回西南。 若他真的存心隐姓埋名掩藏身份想要将人找出来几乎不太可能。 “眼下扈夫人那边已经被收监扈盛林怕也逃不掉干系。” 石安听着姜成的话忍不住说道:“我就说这事儿跟薛诺没关系了他之前虽然挺狠的可要避开龚临他们跑去扈家哪有可能公子您怕是真的冤枉他了” 沈却闻言脑海里就出现之前薛诺满是讥讽冷嘲的目光心中微颤了颤。 县衙那边的案子查的很快天色刚黑的时候就有人送来了消息说昨天扈家招工的时候有个疑似邱长青的人也去了还混进了扈家里面。 昨天夜里出事之后那人就不见了。 沈却亲自去了县衙一趟见过陶纪之后又看了那些状告扈家之人的口供等他再回柳园时脸上就多了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他没想到自己真的误会了薛诺。 邱长青的确去了扈家如今又失踪以他对扈容的仇恨对他下此狠手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是他动手那他无端猜疑薛诺就成了薛诺所说本就是他偏见。 扈容一出事他条件反射就觉得是薛诺。 沈却站在院子里许久才问道:“薛诺呢?” “在荣济堂那边。”石安低声道。 沈却迟疑了片刻才去了荣济堂等到的时候就见薛诺坐在廊道边的台阶上蜷着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愣愣的垂眼看着地上发呆。 她身上的衣裳不那么合身下摆拖在地上袖子也挽起来一截。 薛妩留下的那几颗木犀香珠被她用线串了起来此时挂在她细小的手腕上而另一条胳膊还隐约能看到烫伤的地方。 听到脚步声时薛诺抬头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沈却停在她身前。 “公子是来送我去衙门的吗?”薛诺嘲讽。 沈却看她露出的脑袋顶只从言语就能听出她话中的抵触。 想起早上小孩儿端着水盆满脸热切的说着想要伺候他的样子他脸上露出些不自在压着声音说道:“还在生气?” 薛诺嗤了声:“我这种人哪有资格生气。” 她像是赌气说出来的话格外刺人。 “公子还是离我远点儿的好免得被我脏了眼你要是决定要送我去衙门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污了公子的手。” 沈却听着她不客气的话不由苦笑:“我没想送你去衙门扈家的事是我误会了你。” 薛诺原本满是嘲讽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像是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会主动认错。 沈却对着她说道:“扈家的事情出的太过巧合而我之前几次见你时你都在伤人。” “昨天夜里在扈家时你只差一点就要了柴春华的命那般凶狠的样子任谁都会起疑所以陶大人和扈家的人过来时我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 “柴春华没死?” 薛诺没留意其他只听清楚了那一句差一点要了柴春华的命她怒声道:“你骗我?!” 沈却见她满眼怒气的样子连忙解释道:“不是骗你。” “柴春华是没死不过也半死不活了他的确害了你姐姐可他身上还有别的事情要查而且他也不能死在你手上否则你沾了他的命往后就休想消停也再难像你姐姐期盼的那样安好活着。” 薛诺不笨她愣了下就道:“柴春华身后还有其他人?” “的确有但眼下不能告诉你。” 见小孩儿抿着嘴唇看着他他声音微缓了几分说道 “我承认我之前忌惮你对着柴春华他们显露的凶狠才会疑心扈家之事只如今知道扈容是被其他人所伤所以抱歉之前是我想错了。” 他不该拿着梦里的事情来定薛诺的罪。 薛诺原本竖着满身的刺可没想到沈却会对她解释也没想到他会直白的跟她抱歉。 她眼眸睁大时显得有些钝圆手指下意识的抓着腕上的珠串对着沈却满是歉意的目光时脸上闪过些不自在原本怒冲冲的眼里放松了下来。 “那你现在信我吗?” 沈却看着她半晌突然笑了笑:“暂时信。” 薛诺闻言像是有些生气可转瞬想想自己刚来要是立刻就说信任好像也不对她瞪了沈却一眼才不高兴的嘟囔: “爱信不信大不了我以后干些粗活不靠近公子就是。” 反正我吃的也不多。 干杂活也能养活自己。 沈却听到她最后一句嘟囔瞧着她瘦瘦小小的样子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那天她在扈家门前叫嚷着她一天只要两个馒头的样子扑哧轻笑出声: “放心我肯定不让你光吃馒头。” 薛诺一听馒头就有些恼到底年轻没忍住朝着沈却问道:“那公子能不能告诉我那天你干嘛拦着我不让我进扈家?而且后来你还一直跟着我看我出丑想逮我短处。” “我以前得罪过公子吗?” 沈却对上她满是疑惑的眼睛笑容微敛了几分:“只是见你有些像是旧识之人。” “啊?”薛诺费解。 “他很恶劣也很可怕我以为你是他。” 沈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梦境的事情梦里那些连他自己都看不清楚的东西也没办法跟人述说。 他垂头对着神情疑惑的薛诺认真说道:“扈家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一时兴起拦了你进扈家更不该为了一些事情为难你让你没及时回了观音庙。” “你姐姐的事情我也有责任你放心我虽不能将柴春华交给你处置可我不会轻易放过他和他身后的人也定会替你姐姐讨一个公道。” 他伸手轻拍了拍薛诺的脑袋柔声道 “以后你留在我身边只要你不做害人的事情我会好好照顾你。” 薛诺眼神微润:“真的?” “真的。” 她低声道:“那我能不能去观音庙一趟那里有姐姐的东西。”她顿了顿连忙道“你可以让人跟我一起去的。” 沈却见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点点头:“让石安陪你去。” 沈却离开之后薛诺就一直坐在台阶上没有动弹她出神的望着不远处的水缸那缸里飘着几片浮萍上面还有几朵水藻上开着的小花。 月光落下来时水面被夜风吹的泛着涟漪隐隐约约像是连月亮都坠入其中。 过了许久薛诺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圆的脑袋心中忍不住轻嗤了声。 沈忠康那么精明的老狐狸怎么会养出来沈却这么个傻子。 不过他说她像旧识是认出了她? 可她记得当年在京中时并没跟这书呆子打过什么交道倒是姐姐应该是见过他的沈却嘴里那个可怕又恶劣的人是谁?母亲吗? 薛诺摸了摸自己的脸姐姐说她们姊妹两都不像母亲那沈却口中的“旧识”到底是谁?她杵着脸侧微眯着眼夜色中神色危险极了。 片刻听到脚步声时她身形没动只是眼里那股思索之色没了眼神呆呆的像是在走神。 正文 第16章 不要脸 石安远比沈却那书呆子还要好糊弄或许是自小就在沈却身边当差没遭过什么磨难忠心是有人也不笨就是耳根子软。 薛诺摆脱了嫌疑之后朝着他示弱红红眼眶他就先替她叫上了委屈去观音庙的一路上嘴里都在骂着扈家跟疯狗似的乱咬连带着县衙那边查出来的消息也吐露了个干净。 说完他拍了拍薛诺的肩膀:“你放心那个邱长青虽然跑了可扈家的事情十之八九是他做的冤有头债有主的扈家那边赖不上你。” “公子也已经知道误会了你往后你就安心留在公子身边伺候着没人敢为难你。” 薛诺有些不好意思的露出个笑:“谢谢石大哥相信我。” “有什么好谢的。” 石安瞧着她乖巧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她脑袋 “我知道你以前过的不好可往后留在公子身边脾气还是得收敛着些咱们做下人的顶撞主子是大忌。” “公子性子好才不跟你计较可若是换成别人绝没那么好说话。” 他隐约猜到公子南下要找的人怕就是眼前这小孩儿等回京时恐怕也会带着。 沈家虽是清贵人家可府上的规矩一点儿不少里里外外十几个主子几房之间又有龃龉。 要是薛诺不懂得收敛还是这幅一碰就炸的性子等回京之后定会惹来麻烦。 薛诺看着语重心长的石安乖乖点头:“我知道了石大哥。” 观音庙离柳园有些距离薛诺跟石安是乘的马车过去的等到了观音庙后薛诺也没避着石安反而带着他一起进了庙子里。 破庙里依旧还跟之前一样住满了那些无处可归的难民大大小小的火堆边围着神情麻木的人。 瞧见薛诺他们进去不少人都是面露惊讶随即看着薛诺那张脸连眼珠子都移不开。 薛诺没理会他们只领着石安就绕过了残破的佛像朝着最里面走去。 等到了那边后她才指了指角落那边低声道:“石大哥我过去收拾东西顺道跟之前照顾过我和姐姐的叔叔婶婶说句话免得他们担心。” 石安看了眼那边对上一群脸色枯黄满眼惊恐的女人他说:“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薛诺提着有些长的衣摆朝着那边走过去就见她熟络的跟那些满脸惊疑的女人打起了招呼而那些人得知眼前这人居然是之前那个黑小子时都是惊呼出声随即将人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说起了话。 石安隐约听到她们提起了薛妩知道薛妩出事后一群人都是难过唏嘘。 “怎么就出事了呢?” “那么年轻” 薛诺红了眼眶声音低了下去。 那几个女人心生不忍有人说道:“阿诺那你呢以后怎么办?” 薛诺像是强打起精神咧嘴一笑:“我遇到一个好心的公子得了他收留以后就跟在他身边伺候了。” “真的呀那可是好事。” 说话的人瞧了眼薛诺的脸轻叹了声“你长得这么好可不能留在这破庙里头。” 人心都是脏的有权势的人脏没权没势的人有时候更脏。 阿妩那小姑娘千躲万躲都没幸免于难阿诺长得这么好留在这庙子里早晚招祸倒不如跟着人走了至少有口饭吃有地方可住。 薛诺一边里将地上的一些东西包了起来把用不上的全部送给了旁边的女人跟她们说了会儿话后就又去了另外一边。 那边有个倒下来的木头神像旁边坐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 石安见薛诺蹲在那人身前像是在跟他告别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薛诺伸手戳了那人一下还没靠近就被避了过去她侧脸避过了石安那边背光时脸上哪还有半点之前的乖顺模样:“嫌弃我?” 那人抬头胡子拉渣的脸上像是在忍耐说话时都在颤抖:“把解药给我。” 薛诺微睁大眼一副你要不要脸的样子:“你这人怎么好意思的我替你解决了扈容你连报酬都没给我居然还问我讨要东西?” “我没让你替我!” 邱长青郁气凝结于胸差点没气翻过去。 他数日前就已经回了祁镇知道家中遭遇就想要杀了扈容报仇可扈家这段时间办喜事扈容被困在府里很少外出偶尔出门也是前呼后拥在去的是闹之地让他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昨天扈家招人的时候他也去了好不容易混了进去夜里摸到扈容的院子时想要动手就撞上了眼前这人。 大家目标都是扈容本可以直接杀了了事可这厮却压根不懂合作二字跟疯狗似的就朝着他动手偏他身手不高人却滑溜至极用的招式也是阴险歹毒的厉害。 邱长青拼着给了这人一刀自个儿也中了毒。 原以为他怕是没了可谁知道这人简直就是个不要脸的上一刻还喊打喊杀下一瞬就笑嘻嘻的跟他谈条件。 明明是自己跟扈容有仇却偏要揽了替他们邱家复仇的名头丝毫不管邱长青本就有能力杀了扈容的事情。 不仅把人“撵”出了扈家事后让邱长青背了害人的罪名连扈容一根儿毛都没碰到还得承了这不要脸的小流/氓一个“人情”。 邱长青中毒后行动不便体内一直剧痛不止他咬牙说道:“我知道你叫薛诺你姐姐被扈容牵累为人所害你自己想要找他报仇有没有我你都会动手。” “扈家的事情是你做的可我替你担了罪名也照你说的让了那些人去县衙告状替你摆脱嫌疑。” “如今整个祁镇的官差都在四处搜捕我没人会将扈家的事情想到你头上你还想怎样?” 薛诺瞧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笑眯眯地说道:“可我替你报仇了呀。” “他又没死!”邱长青怒道。 薛诺微歪着头看着他 “你这粗人喊打喊杀的有什么意思呀人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什么痛苦都没了可我就不一样了。” “他打死你父亲我替你打断了他手脚他玷污你妹妹我替你去了他的势。” “他口出秽言污蔑你们家清白说他亲眼看到你妹妹与人苟且我就帮你拔了他舌头剜了他的眼让他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永远都不见阳光。” 她眼睛完成了月牙笑着说 “你想呀他爹娘舍不得他死赖活着也得给他续命他活一天就得痛苦一天又开不了口去求解脱。” 活一天就痛苦一天身在地狱永不解脱。 “我对你这么体贴让你父母妹妹都能安息。” “这么天大的恩情你好意思赖账?” 薛诺歪着脑袋看他时桃花眼里满是谴责。 邱长青却像是被毒蛇盯上后脊朝着尾椎都渗着凉意。 他脸色微白犹如困兽: “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他拳心握紧觉得眼前的人危险极了甚至心中生了杀意。 薛诺见他样子像是瞧见什么好笑的东西扑哧低笑出声她在怀里掏了掏片刻手里取出个药丸子扔给了邱长青: “昭云十四骑的人什么时候变成这老鼠胆子。” 正文 第17章 冰山一角 邱长青脸色大变伸手就朝着薛诺抓去。 薛诺一掌拍在他膝盖骨上矮身避开:“沈忠康的人就在庙子里你想被人发现就继续动手。” 邱长青还没站起来的身形陡然歪倒在地膝盖上疼的发麻却还死死看着薛诺:“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猜。” 邱长青:“” 他恶狠狠的盯着薛诺完全没心思跟她玩笑紧咬着牙槽好像下一瞬就要暴起伤人。 薛诺嗤笑:“无趣。” 她指了指他后颈的方向:“可还记得你落下这刺青时的誓言?” 邱长青下意识的伸手朝着后颈摸去那里藏在衣领下有一块刺青触手凹凸不平那刺青看似寻常可其中含义却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道眼前这人是怎么知晓。 薛诺嘴唇轻启:“奉天迎命不为诏令愿苍生俱饱暖开混沌破夜沉。” 邱长青瞳孔猛缩:“你你是” “我姓嬴幼时母亲唤我元窈。” 邱长青张大了嘴看着眼前少年这张出类绝尘的脸脑海里猛的就出现当年曾经见过的那位在马上风姿绝然傲世朝堂的女子。 他眼中瞬间通红手中颤抖着时嘴唇蠕动着道:“主上当年只有一子一女你若是元窈郡主哪来的姐姐” “我姐姐随父姓。” 邱长青听着薛诺的话时猛的就想起当年主上在时的情形。 主上不是寻常女子也从未与人成婚当年显赫于京城居于众皇子之上独得先帝宠爱过的恣意潇洒。 那时主上在后院豢养十余男子个个都是容貌出尘她游走众人之间后诞下一子一女。 邱长青还记得那些为着主上痴迷的男子也记得主上当年的风流可其中要说最受主上宠爱的便是薛郎中而他记得薛郎中与主上在一起时就带着个丧父丧母的女孩儿说是他兄长留下的遗孤。 也就是说薛妩是当年那个女孩儿? 主上蒙冤被害时薛郎中下落不明难道是他带走了少主他们? 他欣喜:“小公子也活着?” 薛诺垂眼:“弟弟当年没逃出京城。” 邱长青脸色瞬间苍白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那般血洗之下少主能够逃脱已是万幸他连忙起身就想下跪被薛诺伸手拦着。 薛诺抿抿唇说道:“你的代号。” “青鸟。” “昭云十四骑除了你可还有其他人?” 邱长青颤声道:“还有鹿蜀苍鹭还有蛊雕都活着其他人没逃过当年血洗。” “你们可有联络?” “有。”邱长青说道“蛊雕和鹿蜀都在京城苍鹭在朔州我们这些年一直想要替主上复仇。” 薛诺微闭了闭眼当年母亲在时昭云十四骑是何等威名赫赫辅助母亲震慑朝堂可母亲死后惨遭血洗。 她一直以为他们早就死绝了可谁知昨天夜里在扈家时却看到了邱长青颈后的刺青。 心中波动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再睁眼时就已平静“我现在跟在沈忠康长孙身边不日应该会随他一起回京。” “眼下不方便跟你多说你想办法离开祁镇之后联络剩下几人让他们归京等到了京城之后再行碰面。” 她顿了顿才道 “我相信母亲当年选人的眼光可毕竟时隔数年为了防着你背叛这药丸只能解你一月之毒一个月之后你如果不来寻我中了红颜枯是什么后果想必你也清楚。” 红颜枯! 这是主上当年研制出来的毒只有她一人才有。 邱长青越发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他清楚当年之事有多凶险连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主上留有血脉在世眼前之人若真是主上血脉小心一些实属正常。 他连忙微垂着头说道:“属下明白属下会去京中寻您。” 邱长青说完迟疑了一瞬 “只是少主那沈家不是安稳之地当年主上救过沈家满门还提携过沈家的人可是主上被人冤害时沈家的人却是闭口不言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薛诺想起当年之事神色微冷下一瞬道:“我需要一个身份回京。” “属下能替您安排。” “你不行。” 薛诺抬眼时神色阴冷她要接触朝中之人要顺理成章的留在京中核心之地甚至能打探到朝中消息只有沈家才能办到。 她原本选中的是扈家想要踩着跟扈家联姻的平远伯庶子进京可没想到被沈却毁了还因此害死了姐姐 她眼底浮出些猩红体内气血躁动时生出杀意来却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石安的声音。 “阿诺!” 体内的戾气消散眼中猩红也淡去了些薛诺扭头时脸色在昏暗光线之下有些看不清楚:“石大哥?” “天色太晚了咱们该回去了。” “好!” 薛诺明明脸色冷戾声音却脆嫩欢快。 她知道这里不宜久留沈却那书呆子不是信了她他不过是因为扈家的事情“冤枉”了她自觉一时愧疚才会让她出来。 她虽然不知道沈却为什么找上她可借着沈家回京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沈家的事情你不用管等回了京城再来见我。” 薛诺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后就直接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上沾上的灰朝着邱长青挥了挥爪子全当告别然后就抱着怀里收拾好的东西朝着石安那边跑了过去。 石安见她到了身前才忍不住问道:“跟那人说什么呢这么久?” 薛诺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他是跟我们一起从延陵过来的之前欠了我东西我刚才跟他讨要他想耍赖来着被我教训了一顿。” 石安顿时说他:“你都跟着咱们公子了还惦记着这些可怜人的东西?” 薛诺不满:“那不一样是我的就得是我的!” 石安见她小脸都皱了起来忍不住失笑:“行行行是你的那要回来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嘿嘿当然要回来了他要不还我就揍他。”薛诺弯眼。 石安见她笑的得意洋洋好像屁股后面多了条招摇的尾巴直接伸手朝着他脑门就轻拍了下:“别动不动就揍人咱们得讲道理而且沈家富贵着呢咱们公子也向来大方以后好好伺候公子什么好东西都有。” 他领着薛诺朝外走时嘴里教训着她。 薛诺挨在他身边也没反驳反而笑眯眯的跟着逗趣。 邱长青抬头看着薛诺跟刚才完全两样的面孔目光露在昏暗光线下有些阴暗不明的身影上刚才那一瞬间他明明感觉到了杀意可此时少主身上却天真烂漫的像是顽童。 他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栽在这么心黑聪慧的少主手上他好像也不算太冤。 不过少主居然还活着 邱长青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来他伸手将那药丸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后感觉着身体里的疼痛消失之后就直接翻身而起从破庙后门离开。 他得去联络蛊雕他们尽快回京。 正文 第18章 目不识丁 柳园这边沈却在薛诺他们出门之后就回了书房。 他手里翻着书目光落在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上可心神却早已经飘远。 屋中灯罩之下烛心烧的噼啪作响隔着窗棂能瞧见外面月影婆娑偶有风吹过时那树影摇晃起来。 而他像是在等着什么似的轻抿着嘴角指尖摩挲着手中书页安静出神。 “咚。” 门前一声轻响像是有人快步走了过来。 沈却被这动静弄的回过神来抬眼就瞧见从门外进来的姜成。 姜成一身劲装脚下还沾着些泥土进来就先开口:“公子。” “怎么样?”沈却问道。 姜成说道:“属下刚才一直跟着他们石安和薛诺去了观音庙后薛诺只与庙中几个难民说了会儿话然后就收拾了东西回来途中未曾再去过其他地方。” 沈却问:“可有什么异常?” 姜成想了想:“薛诺在观音庙里好像跟其中一个难民起了争执还动了手脚不过后来没打起来。” 动手? 沈却心里头微疑惑了一瞬才皱眉道:“还有其他的吗?” 姜成摇摇头:“没了。” 之前他一路都跟在马车后面亲眼看到两人进了观音庙。 石安就在一旁守着而他趴在庙顶横梁上里头虽然光线昏暗人可也足以看得到薛诺只与庙中几个衣衫褴褛的难民说过话除此之外再没接触过任何人。 后来石安唤了薛诺离开他就就跟了回来直到马车停在柳园门前他才先一步翻墙进来回禀公子。 沈却听完姜成的话后沉默下来他一时间也弄不清楚自己让姜成跟着薛诺到底是想要知道些什么。 “公子” 姜成正想问沈却到底想知道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石安和薛诺说话的声音。 沈却忍不住侧头朝着窗外看去就见到院门前穿着青色衣衫的小孩儿背对着里面倒退着走着。 她怀里像是抱着什么东西说话时声音脆嫩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逗得一旁的石安哈哈大笑伸手去拍他脑袋。 薛诺矮身就躲了过去随即叽叽哇哇的说不准石安拍头不然以后长不高了。 沈却收回目光片刻后就听到两人到了门前石安朝着里面探了探头叫道:“公子。” “进来。” 石安领着薛诺走了进来脸上还残留着笑意:“公子我们回来了。” 沈却扫了眼薛诺怀中就瞧出她抱着的像是衣裳里头还裹着什么东西他开口问道:“东西都取回来了?” 薛诺点点头说道:“我把姐姐的衣裳取回来了其他的东西送给之前照顾我跟姐姐的婶婶了。” “有遇到麻烦吗?”沈却问。 薛诺脸上笑得露出两个梨涡:“有石大哥跟着我呢没人敢为难我而且以前我跟姐姐都遮着脸现在洗干净了他们好多人都不认识我了。” 说话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皱了皱鼻尖 “不过有个脸皮厚的之前借了我东西不肯还我我去找他的时候他还骂我来着我就教训了他一顿” 说着说着她猛的想起自己现在跟以前不一样而且公子好像不喜欢她跟人动手她连忙又急声解释道 “我就是踹了他一脚打了他一下没伤他的公子别罚我。” 沈却原本听着姜成说薛诺去了观音庙与人起了争执时还有些生疑可此时见她急声解释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心头仅剩的那点儿怀疑也散了个干净。 原来真的是他多疑了。 心头放松下来时沈却扬唇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罚你了还是在你眼里我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薛诺连忙狂摇头抱着怀里的东西望着他时眼中润汪汪的跟小狗儿似的:“公子是好人。” 沈却听着她的话忍不住眼底带了笑只觉得小孩儿到底性子单纯这世上好人坏人哪有那么容易辨的清楚怕不是谁给她两个馒头她都能说人家一句好人。 他笑着说道:“既然东西取回来了晚上就直接搬过来这边住吧。” 沈却看了眼她身上明显不太合身的衣裳扭头朝着石安说了句:“明天去替他买两身衣裳回来还有鞋子。” “啊?”薛诺睁大眼像是没反应过来。 石安见她傻乎乎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推了她一下:“啊什么啊那荣济堂原本是客厢离公子住的地方可远了公子让你搬过来住就是答应让你以后留在身边伺候了。” 要不是答应让人留下来哪里会让她搬到近前还替她买衣裳? 薛诺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巴掌大的脸上笑出了包子样来:“谢谢公子!” “以后留在我身边当差别的不需要你多做只一点不准随便伤人还有有些事情是底线坑蒙拐骗的事情不准再做否则决不轻饶!”沈却警告了一句。 薛诺连忙说道:“我知道了公子!” 沈却拉开书桌前的抽屉将里面放着的东西取了出来递给薛诺。 薛诺看着格外陌生的刀鞘有些疑惑:“公子?” “打开看看。” 薛诺接过之后将里头的短刀抽了出来等看清楚那刀匕之上刻着的纹路时她瞬间欣喜抬头看着沈却眼里的高兴之色几乎压抑不住:“是姐姐给我的刀。” “这短刀锋利容易伤人伤己我叫人替你做了刀鞘你可明白什么意思?”沈却问她。 薛诺握着手里的刀看着沈却意味深长的样子心里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她哪能不明白沈却是什么意思这短刀在她手中被沈却看到已经伤过好几人他将短刀还给她却给了她刀鞘封了利刃不就是劝诫她以后轻易不要再造杀孽也告诉她让她要懂得收敛锋芒藏刃于鞘中。 这好为人师的样子倒有些像是沈忠康。 薛诺面上迟疑握着短刀没说话。 沈却说道:“藏而内敛锋芒慧行表智在内藏巧于拙才是聪明人懂吗?” 薛诺茫然摇头:“不懂。” 沈却:“” 他突然才想起来这小千岁年少时是个目不识丁的文盲来着。 他忍不住扶额:“算了以后再慢慢教你反正你要记住这刀藏于鞘中归还于你是为让你自保不是让你伤人。” 薛诺哦了一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正文 第19章 最好看的崽 沈却叫了个园子里的下人过来让他领着薛诺去搬东西。 薛诺千恩万谢乐颠颠的跟着人出了书房刚到门前就听到身后姜成说道:“公子京里头又来消息了催着您回去。” 石安的声音也跟着传来:“公子来江南的事儿也办妥了老太太寿辰在即咱们要是再不起身的话怕是赶不上了。” “眼下恐怕还走不了至少得等扈家的事情了结之后。” 沈却的声音偏清冷如玉石落盘倒是极为好听。 他说话时不紧不慢有着世家公子的沉稳和冷静“祖母的寿辰还有一段时间再耽搁几日回去也不碍事先将这边的事情打理妥当。石安你将从船上救下的那些人先送去县衙。” “那柴春华” 薛诺脚下走的慢了些听了两耳朵后面主仆三人的话见他们提起柴春华就扭过头没再继续听下去。 柴春华该死可现在还不能死否则他要是出事她跟沈却才刚建立起来的“信任”就会分崩离析而且眼下她最重要的事情是回京只要沈却打算回京就好柴春华大可以慢慢再找机会。 至于扈家的事情薛诺半点都不担心。 扈容被废的案子已经算在了邱长青头上眼下邱长青跑了他当年被收编进昭云十四骑时早就消了真名户籍根本没人查得到他扈容这事最后只会变成无头公案。 反倒是扈家牵扯进去谋害人命的事情更加麻烦扈容手头沾了好几条人命就连那扈夫人也包庇之下害死了一人扈容眼下这情况不可能再继续问罪总不能将个口不能言四肢全废的人拉进大牢问斩。 这事情最后的结果大抵就是护崽子的扈夫人受了罪责以命抵命而扈家那边则是拿钱消灾出一大笔银子安抚那些死了人的亲眷想办法让他们别再继续闹下去。 那位陶县令甭管心中怎么想对于此事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 “公子?”这边石安问完见沈却突然走神不由唤了他一声。 沈却瞧了眼已经从门前离开的薛诺收回目光后才继续朝着石安二人说道:“我原是想把柴春华留在祁镇借扈家的手把他交给四皇子可是眼下扈家出事显然是不行了。” 他厌恶成国公府行事也同样厌恨柴春华强掳薛妩害她丧命。 此时就算不涉及薛诺他也不会轻易饶了柴春华。 沈却说道:“把柴春华带回京城将人直接送交刑部他之前掳走薛妩时那般肆无忌惮显然这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了他手中说不定还有别的人命。” 石安吃惊:“可是公子他是成国公府的人咱们要是把他送回京城那成国公府那边” “你以为我不把他带回京城成国公府就不会记恨于我?”沈却微眯着眼冷声说道。 祁镇这边的事情瞒不住人原本如果能够说服扈盛林因为顾忌他儿子牵涉其中帮忙将事情瞒下倒是可以借他传讯扈盛全引来四皇子吸引成国公府和三皇子的目光。 可如今扈家那边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扈盛林传信京中时定会说出事情始末其中也自然会提及他跟薛诺姐弟。 四皇子又不是傻子他身边更是不缺精明之人。 他要是不把柴春华交出去四皇子那头必定会攻讦沈家勾结朝臣包庇贼人可一旦把人交出去得罪成国公府和三皇子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至于把人留在祁镇交给陶纪沈却想都没有想过。 四皇子那边不插手成国公府要么会把柴春华捞出去保他无事要么就是杀人灭口。 他答应过薛诺要替他姐姐讨回公道他也欠了薛妩。 沈却微垂着眼时有些阴翳:“我原顾忌太子殿下知他在京中处境艰难不愿将他拉进此事中来可如今已经到了这地步有些事情由不得人与其将人留在这里被其他人抓着把柄不如占据主动把人带回京城。” 柴春华必须入罪他还得想办法借着这事狠狠撕掉成国公府和三皇子一层皮这样才能让他们顾不得咬上太子殿下和沈家。 “你们去帮陶纪一把看能否抓住邱长青。”沈却道。 石安和姜成点点头答应下来。 薛诺像是完全忘记了扈家那边的事情丝毫都没有打探的心思她直接搬过来住在了这边耳房跟石安、姜成只有一墙之隔。 码头那边不再打捞之后沿岸搜寻的人也没消息传来。 薛诺像是认命了一样又去了一趟码头朝着陵江烧了些纸钱衣物磕了几个头后回来柳园就再也没提及过薛妩。 她留在了沈却身边当差整个人像是精力用不尽似的每天早上早早就起将屋子里里外外收拾干净就去厨房帮着罗叔挑水做饭然后赶在沈却起身之前端着温度正好的热水过去伺候他洗簌。 沈却刚开始每天睁眼就瞧见她站在床前时还觉得不习惯可三、五日也就慢慢适应了下来。 小孩儿长的好看不管对着谁时都是笑脸迎人。 或许是有了安定的生活她眼里再少见初遇时的戾气那双桃花眼里时时带笑显得格外亲人说起话来又甜又会讨好人。 两三天时间就哄的连带罗叔在内的一行人对她疼爱有加跟院中的护卫丫头也相处的很好。 薛诺显露出来一些机灵却又恰到好处的不惹人厌恶。 像是摸准了沈却喜静的习惯她虽然时常跟在他身后却半点都不扰人。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雨季也好像跟着过了。 院中的蔷薇开的正盛枝枝蔓蔓的绕着假山攀了上去风一吹就荡起一片涟漪。 沈却坐在凉亭里翻着京中寄来的书信时只觉得有些口渴才准备开口叫下人送茶过来时一杯温度恰好的茶水就递了过来。 他扫了眼讨巧的薛诺不由失笑:“你这机灵劲儿留在我身边委屈了。” 薛诺不高兴的将脑袋上落下的蔷薇花瓣取了下来嘀咕说道:“才不委屈呢我就想留在公子身边别的地儿我才不去!” 她说完看着沈却“公子可别把我送人我长得这么好看公子就把我当个摆件儿看书累了歇歇眼也好。” 沈却被她逗笑:“哪有你这么自吹自擂的摆件儿?不害臊。” “那我本来就好看嘛!” 薛诺丝毫不动含蓄二字微歪着脑袋看着沈却时桃花眼里满是自得 “公子都不知道我阿娘说我打小就比别的小孩儿漂亮又乖巧又懂事那会儿叔伯兄长瞧着我时都乖儿宝儿的叫着有什么好东西都塞给我。” 沈却扫了她一眼好看的确是好看乖巧懂事半点没看出来。 他问:“你还有叔伯兄长?” 薛诺顿了顿:“没了都死了。” 沈却神情一窒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安慰薛诺就像是已经自己舒缓了过来那点儿难过消散了干净扬眉笑的开心: “我不骗公子我打小就是我们家最好看的崽当然比公子还是差一点点的。” 她作势掐了掐指头尖尖比出一点点的距离来。 沈却瞧她笑得没心没肺故作开心的样子想起丧身陵江的薛妩愧疚之下忍不住心生怜惜。 见薛诺凑着脸笑眯眯的他突然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说道:“嗯你是最好看的崽。” “我的头发!”薛诺尖叫。 沈却继续揉。 “公子!!” 小孩儿捂着脑袋直跺脚气得脸都成了包子。 沈却哈哈笑了声这才收回手瞧着薛诺顶着一头呆毛心里嘀咕:脑袋倒是挺圆的就是头发有点扎手这身板儿也太瘦了回头得好好养养。 薛诺捂着头疯狂想剁了他的手时就见对面的书呆子瞧她时跟她未知名的爹似的一脸的慈祥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看屁啊! 正文 第20章 雄兔和雌兔 薛诺瞧着对面穿着青衫满脸带笑的傻子垂头时遮掩了面无表情等瞧他笑眯眯的准备喝茶时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伸手一爪落在沈却脑门上“砰”的弹了下。 沈却:“” 脑门红了一块。 “薛诺!”沈却咬牙。 哈哈! 薛诺转身就溜跟个兔子似得的直接蹿到了凉亭外一脑袋就撞进了正好走过来的姜成怀里。 她一个趔趄朝后倒时下意识想要翻身而起等察觉到沈却还在身后看着只能强压着身体反应然后就被姜成一把拎住了后脖颈。 姜成约有九尺高薛诺在他面前就是个小矮子被拎着后脖颈时脚尖离地挥舞着手腿上蹬了蹬居然没挨着地儿。 她脸上涨红时就听到院子里沈却扑哧笑出声。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 身为文盲遭到嘲讽的薛诺面无表情她要弄死这书呆子!! 姜成也被自家公子这话雷了下低头瞧着手里抓着的野兔子没忍住肩头抖了抖对上她怒气冲冲的眼时手一松。 薛诺落地就朝着他小腿踹了一脚转身跑了。 姜成:“” 他招谁惹谁了? 沈却笑得差点端不稳杯子。 姜成揉了揉腿走过来时还能看到自家公子脸上没散去的笑意他还鲜少见到公子这么开怀的样子。 想起刚才那小孩儿气冲冲蹦走的模样他也是忍不住嘴角扬了扬其实石安说的不错这小孩儿不凶的时候挺有意思的。 他朝着沈却道:“公子陶大人来了。” 沈却说道:“请他过来。” 陶纪被下人领着过来时就瞧见院子里格外秀雅精致的景他一边心中叹着这柳园不愧是祁镇最好的园子一边朝着身前领路的人看了眼能瞧得出来这人是个练家子。 这几天他派人四处搜寻邱长青时沈却也派了人过去帮忙虽然没找到那个跑掉的邱长青可是柳园的下人却是帮他堪破了两处拐子的藏身之地连带着抓了好几个数案在身的人贩子。 陶纪瞧着柳园的人简直眼馋极了要不是知道沈家的人碰不得他都想要挖沈却墙脚。 等入了凉亭见到沈却在那儿等着陶纪连忙收了心里那点儿小心思朝着沈却拱拱手:“沈公子。” “陶大人不必多礼请坐。” 陶纪入座后沈却就取了桌上之前薛诺送来的茶杯替他倒了杯茶水然后递到了陶纪跟前“陶大人请用茶。” 陶纪有些受宠若惊这沈长垣虽然官位不高可却是太子伴读又是少傅之子、沈家嫡孙身份地位哪怕是在京中一众世家公子之中都是极高的。 被他这种人礼贤下士身为区区八品县令的陶纪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格外舒坦。 茶水入口带着淡淡的花香陶纪忍不住眼前微亮:“这茶不错里头是混着柰花?” 沈却闻言嘴角轻扬了扬想起自己前天不过是随口说了句柰花似雪香气怡人薛诺就不知道打哪儿弄来了这柰花香茶就连他身上挂着的香包也偷偷换成了晒干的柰花。 他心情莫名好了起来笑着说道:“陶大人敏锐的确是柰花。” 陶纪失笑:“没想到沈公子也喜欢这等香茶之物。” “素日清茶怡口偶尔喝点其他的也别有一番风味。”沈却笑了笑。 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这才进入了正题。 陶纪放下茶杯朝着沈却说道:“这几日多谢沈公子借人给下官帮着下官搜寻贼人只可惜那邱长青犯案之后就没了下落翻遍了整个祁镇都没将人找出来。” “他恐怕已经离开祁镇了。”沈却说道。 “下官也是这么想的。” 陶纪轻叹了声“扈家这事儿也是棘手那邱长青谋害扈容是为寻仇熟悉他的那些人都不肯暴露他长相。” “他十几年前就去了西南如今在这边又无亲眷想要找他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没有画像连发通缉令让其他地方官府帮忙搜寻都难。 沈却轻捻着指尖:“我记得他之前不是混进了扈家当差扈家也没人见过他容貌?” 陶纪摇摇头:“下官已经让人问过了那邱长青怕是在去扈家之前就已经做了打算要朝着扈容下手所以几乎没跟任何人说过话进了扈家之后也大多低头做事。” “扈家的下人只记得他有些驼背脸上也脏兮兮看着老实本分。” 陶纪说着说着自己就先无奈了起来。 这邱长青摆明了冲着扈容去的一早就避开被人瞧见容貌的机会而且扈家那边招工也没经牙行的手去的大多都是难民。 他们图便宜省事又因为只是用上大半个月应付完扈家大小姐跟平远伯庶子的婚事这些人就都不要了所以连个契约都没签。 到头来除了知道有邱长青这么个人其他什么都查不到。 陶纪说完后看向沈却:“下官思来想去想要找到邱长青恐怕只能在西南那边想办法了他之前去西南投过军能不能从这边想法?” 沈却闻言直接说道:“这条路行不通先不说西南那么大能投军的地方极多而且前几年时西南还有过好几次大型的战事死伤退伍的人比比皆是。” “军中能有记载的都是有品阶的你没那个权限去让军中帮忙查人。” 见陶纪眼巴巴的看他沈却直言 “我不会去查。” 陶纪闻言脸上瞬间垮了下来查不到邱长青扈家这案子就没办法继续下去。 沈却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皱眉:“陶大人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陶纪道:“沈公子请说。” “这件案子你是不是搞错了主次。” 陶纪愣了下。 沈却看着他:“扈容固然为人所伤可这案子究其原因是扈容害人性命在前。” “扈家私开黑矿本就违反朝廷律令扈容害死邱家满门扈夫人包庇于他邱长青报复手段虽然残忍却也事出有因。” “陶大人如果能抓住邱长青自然是该依律问罪可眼下他既然没了踪迹陶大人与其执着于他难道不该先处置有人命在身的扈家这边吗?” 陶纪听懂了沈却的意思脸色变了变一时间没有说话。 沈却眸色微沉:“陶大人总该不会觉得杀人无需偿命?” “当然不是!” 陶纪对上沈却微沉的眼连忙说道“扈容杀人当然该问罪可是沈公子也知道他现在这种情况连过堂都不能下官总不能将个废人抬进县衙判罪问斩” “他不行扈家其他人呢?”沈却直接打断。 “这”陶纪避开他眼神迟疑着道“这事情本就是扈容一人之罪他私开黑矿扈家其他的人并不知晓。” 沈却脸上瞬间冷了下来。 陶纪这是在替扈家开脱而且扈家那边怕是已经想办法摆平了那几个苦主甚至跟陶纪达成了什么协议。 他笑意散去的同时嘴角拉平时脸上生了厉色 “想要私开黑矿各方关系疏通矿场聘人凿矿的火药矿物售卖所需的各种手续和渠道没有钱财和人脉开路一样都办不成单凭扈容一个纨绔子弟他哪来的本事能够瞒着扈家上下做到?” “我记得扈容交代过那黑矿是他跟人合开与他合开的人是谁矿物又卖给了什么人陶大人查过了吗?” “还有他们敢朝着矿里的人狠下杀手没人替他们扫干净尾巴他们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 陶纪被沈却的话问的冷汗直冒。 沈却沉声道:“扈盛林就算不知情扈夫人呢她包庇扈容害死邱长青的妹妹逼死邱家老母这般手段也不该问罪?” “灭人满门手段毒辣陶大人一句不知道就能替他们脱罪我倒是不知道这祁镇的律法跟大业其他地方不同陶大人审案的本事也是格外出众!” 正文 第21章 再加一把火 陶纪被他一番逼问弄的脸色苍白。 沈却沉着眼看着这地方县令手中猛的放下茶杯时“砰”的一声像是丧钟似的让陶纪从石凳上猛的蹿了起来。 姜成立于一旁看着自家公子动怒而陶纪战战兢兢站在那里虽有惧意却未曾开口认错时就觉不好。 自家公子向来看不惯官场上的这些伎俩可这里到底不是京城公子也并非是督察巡抚没资格过问地方审案。 陶纪要是胆儿小服软也就算了可万一真撕破脸公子也有越权之嫌。 沈却沉眼看着桌上杯盏他其实发了火之后就已经知道自己冲动了。 扈盛林跟京中扈侍郎是堂兄弟扈家在祁镇又积威已久扈容这罪魁已废陶纪所做的不过是地方官员惯做的事情。 场面僵持着谁也没开口。 就在这时亭子外面有脚步声靠近穿着青色的薛诺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几叠点心直接走了过来:“公子罗叔知道来客了让我送点儿点心过来。” 原本僵持的气氛瞬间被戳破沈却看了眼摆在桌上的点心又瞧了眼薛诺。 薛诺背对着陶纪朝着他眨眨眼一脸的快夸我。 沈却:“” 他心里突然就气不起来睨了她一眼后薛诺就笑眯眯的退了下去。 等她走远之后沈却才对着陶纪说道“罗叔的师父是御膳房里的他跟着学了一手好手艺最拿手的就是各式点心陶大人也尝尝。” 沈却给了台阶陶纪自然连忙跟着下他坐回了桌旁取了块儿点心咬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先开夸:“果然是好手艺。” 沈却瞧着陶纪圆滑的样子轻叹了声:“方才的话是我说的有些太过陶大人莫要介意只是我也是为着陶大人好。” “扈容有几条人命在身扈家这事儿就算他们摆平了苦主可也未必能遮掩的过去而且陶大人可知道扈家之前为什么会先怀疑是柳园的人伤了扈容?” 陶纪皱眉:“不是因为薛妩的死?” “是也不是。” 沈却说道“我一直没跟陶大人说过之前掳走薛妩的人名叫柴春华是成国公府的人他曾在苏扬刻意跟扈容偶遇随后与他往来这次更是借扈家之势搜罗瘦马掳掠美人。” “陶大人应该多少知道一些扈家在京中的事情如今那柴春华在我手中扈盛林那夜唆使陶大人来柳园问罪想要替他儿子找到真凶是假最重要的是因为我是太子伴读。” 陶纪官场为官本就是七窍玲珑他刚开始还听的茫然可等沈却把话说完之后在心里过了一遍就咂摸出不对劲来。 他是世家子出身在京中也有关系能来江南富庶之地积攒资历本就不是随便人能做到的陶纪对于京中的那些事情也知道一些。 那成国公是三皇子的外祖扈家却是四皇子的人。 三皇子的人借着四皇子的人搜罗美人这显然是想要拉着四皇子下水而眼前这位沈家嫡子是太子心腹三皇子的人又落在了他手上。 扈盛林那天一口咬定是柳园伤人这他妈哪里是在找凶手分明是想要试探沈却甚至是他身后太子的态度。 陶纪脸都青了。 沈却神色诚恳的说道:“我原是想要将柴春华交给陶大人处置可此事牵扯到几位皇子。” “若将人交给了陶大人就是害了你可是扈容出事扈盛林必会去信京中而柴春华在扈家被抓京里头也是瞒不过去的。” “扈家这次的案子陶大人要是不偏不倚也就算了京中就算知道之后会有人生气也只会以为你是不知情可如果你一旦偏向扈家” 沈却没再说话陶纪却是冷汗“唰”的流了下来。 他要是偏向扈家明摆着着就是告诉成国公府和三皇子他投了四皇子以三皇子那霸道性子他哪能饶了他? 陶纪脸色苍白猛的起身朝着沈却就抱拳行了个大礼:“多谢沈公子提点是下官糊涂了扈家的事情下官必定会秉公办理绝不会与人徇私。” 陶纪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离开时那背影像是有鬼撵着似的。 姜成看他背影消失在园子里才开口道:“有公子这话陶纪估计不会在扈家的事情上动手脚了。” 沈却“嗯”了声端着茶杯正想喝茶就瞧见隔了些距离的望台那边本该走了的小孩儿趴在栏杆上不知道在瞧什么一边还探长了脑袋伸手扯着旁边树枝。 他眉心一皱想起自己刚才提起了成国公府可是转瞬瞧着望台跟这边的距离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刚才他说话声音不大又隔了这么远那小孩儿哪能听的清楚。 薛诺以唇语看着沈却跟陶纪你来我往嘴里咂摸着“成国公府”几个字正阴沉着脸想着回头怎么搞死成国公府的人时就察觉到沈却有些惊疑的目光朝这边看了过来。 她眼珠子转了转。 沈却这书呆子不是蠢人她虽然暂时得了他信任可薛诺总觉得沈却莫名其妙的对她有一种防备感。 从最初见时他好像就在怀疑些什么。 扈家的事情解决沈却估计也要准备回京了她得再加一把火确保沈却带她回京才行。 薛诺想到这里直接伸手朝着望台边缘攀去半个身子都作势探出了望台去扯树枝上的槐花。 那边沈却正想扬声叫薛诺下来谁知道就看到那小孩儿扯着树枝力气太大那树梢上的槐花没扯掉不说还反将瘦小的薛诺直接拉了出去身子一歪直接从望台上栽了下来。 “薛诺!” 沈却手里的茶杯差点儿扔出去心也险些吓停了。 他慌乱朝着亭子外面走了几步就看到那掉下来的小王八蛋跟个猴子似的一把抓着旁边的横栏另外一只手攀住了望台边的槐树树梢然后整个人就吊在了半空中。 沈却手里被茶水烫的发红黑着脸怒声道:“姜成去把那小王八蛋拎下来!” 姜成没上望台直接走到树下轻身一纵就跃了上去树上轻点了两下就到了薛诺身旁然后抓着她领子拎着人跳了下来。 薛诺像极了失重的人尖叫了两声落地后踉跄了一下瞧见沈却黑漆漆的脸转身就想溜却被姜成一把抓住了腰带双手双脚还保持着朝前跑的姿势腰上却朝着后面弯着直接被生生拖了回来。 “砰!” 沈却朝着薛诺脑袋上就是一巴掌“你不想要命了跑那么高找死?!” 薛诺被打的脑袋都嗡嗡作响看着沈却眼里冒着火就知道他真动了怒气她特别从心的捂着头说道:“我那是不小心” 见沈却再次扬手她忙抱着头缩着脖子叫道 “罗叔说江南潮湿多雨公子湿热火旺眼睛有些赤肿槐花能够入药!!” 沈却愣了下。 “而且公子这几天胃口不好我姐姐以前用槐花给我做过饭清香又开胃我就想着摘一些做了给公子尝尝看” 她又怂又可怜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沈却小小声地说道 “我刚才只是不小心没站稳而且我爬树可厉害了姜大哥不救我我也能下来的。” 沈却瞧着双手举过头顶捂着脑袋缩着脖子可怜巴巴的看他桃花眼里水汪汪的他心里怒气突然就散了手依旧落在她脑袋上却没敲她只是用力揉了一把。 “有没有伤着?” 薛诺跟被揉的一晃站稳才嘟囔:“没有。” 沈却目光扫过她手上就看到上面擦伤细痕。 薛诺连忙将手塞在背后:“真没事哎公子!” 手腕被抓了过去沈却直接拉着她就走薛诺连忙扭头朝着姜成求救姜成那木头却是杵在原地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她只能瞪了他一眼扭头被沈却半拖半拽着出了园子朝着书房那边走去。 正文 第22章 公子是好人 沈却将人带进了书房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说道:“坐着。” “公子” 薛诺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被沈却扫了一眼然后瘪瘪嘴坐了下去。 沈却见她明明想说话却又怂不唧唧的样子险些没被逗笑举拳掩饰性的放在嘴边压下了笑意之后他才走到一旁拉开抽屉取了些伤药出来又拿了一壶清水。 等坐在薛诺身边后沈却倒了些水替她清理伤口一边说道:“府里有护卫也有下人想要槐花让他们去摘就是那么高的地方也不怕掉下来摔断了腿。” “我才不会摔呢嘶!!” 伤口上沾了水薛诺疼的脸都皱成了包子嘴里硬气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泪汪汪的道“公子你轻点儿!” “娇气!” 沈却睨她一眼“当初在我跟前二话不说拿着刀子捅自己那狠劲哪儿去了?” 薛诺疼的直哆嗦一边吸气一边道:“那敢死又不代表不怕疼再说要真捅死了不就不知道疼了吗!” “胡说八道!” 沈却被她歪理说的无言以对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手里却是下意识放轻了一些。 将她掌心的伤口清理干净又上了药后这才将沾了血的帕子扔在一旁自己鞠水洗着手上沾上的血:“刚才陶纪来时怎么想着送点心来了?” 薛诺眼珠子一转还没说话呢。 沈却就道:“不准撒谎。” “” 薛诺瘪瘪嘴垂头丧气:“那个陶大人一看就是个涂了油的滑溜王八上次他跟着扈家的人来找我麻烦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他是偏着扈家的人的指不定是收过扈家的好处。” “公子为人正直我之前不过抢点儿银子你就想把我送去府衙那个扈容害了那么多条人命你肯定不会放过他。” 她坐在那里一边吹着手上的伤口一边说道 “我问过石大哥这几天那个陶大人只管着抓邱长青根本就没审过扈家的人连之前抓进府衙的扈夫人也被放回去了告状的那些倒是都被扣押在府衙大牢。” “那王八蛋肯定跟扈家是一伙的收了好处不打算管这事了。” 沈却见她撇撇嘴一脸不屑的样子朝着她道:“所以你就送点心来了怕我跟他吵起来?” 薛诺悻悻然的点点头:“陶大人是地头蛇那个扈家也很厉害的说不定扈容的事那个扈老爷和陶大人早就知道。” “公子虽然厉害可这里又不是公子的地盘要是真跟他吵起来撕破脸了万一他狗急跳墙怎么办?” 沈却定定的看着吸溜着鼻子皱着脸吹伤口的小孩儿眼里神色微怔了怔。 他知道她聪慧也察觉到她比其他人机灵可没想到她对事情看的也这么明白他问:“那换成是你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薛诺疑惑。 “扈家的事情陶纪袒护扈家你会怎么做?” 薛诺眉毛皱了起来满脸不解:“他袒护就袒护呗官商勾结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以前在延陵的时候官老爷帮着打死人的都有再说他们又没得罪我我干嘛要管。” “那如果得罪了呢?”沈却追问。 见小孩儿看着他皱着脸他说“如果扈容没有出事或者是陶纪那天夜里被扈家收买冤枉了你你会怎么做?” 薛诺眼神瞬间凶狠:“弄死他们!” “我娘教过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谁想害我我就先弄死他!” 沈却看着她跟狼崽子似的呲着牙露着爪子恶狠狠的样子就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她脸上是凶色可眼里却是干净的就好像她生来懂的道理就是一报还一报。 沈却这时候才发现这小孩儿好像完全没有善恶观念也不懂得为人处事在她眼里不关自己的事情她完全不在意。 对她好的她就对人家好可谁想害她她就先下手为强睚眦必报到了极点又小气又凶狠。 这性子像极了梦里那个不讲道理的小千岁。 可是这一次沈却没觉得害怕。 他只是紧紧皱眉看着呲牙的小孩儿想起她献宝似的捧着柰花香茶给他的样子突然说道:“我教你读书吧。” “啊?”薛诺懵逼。 “我说我教你读书。” 读书通智明理开阔心胸也能增长见识教会人分辨善恶沈却越想越觉得教薛诺读书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小孩儿性子通直不辨善恶可是本性却不坏以书育人教她明辨是非有他在身边看着她也就不会长成梦里那样子。 薛诺抬头看着沈却时是真的傻了眼。 沈家的人向来自诩清流正直那沈忠康也自喻是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可真如他们这种世家出身的哪一个心里还没有一些弯弯绕绕? 她不知道沈却之前为什么会盯上她试探了几次也不像是知道她身份可他又隐约对她有着极浓的防备所以才让自己表现的“单纯”、“纯粹”一些又表现虽然聪明却在他面前不遮掩性情想要让沈却对她放心从而带她回京城。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二傻子居然会说教她读书?! 汝彼母之寻亡乎? 曾经身为学渣后来被迫通史明经每天睁眼就在书堆里的薛诺嘴唇动了动险些一句骂娘的话出来。 她连忙垂头遮掩着脸上异色:“公子说什么呢我这种人哪有资格读书。” 沈却见她听到能够读书明明眼睛发亮却又因为自卑垂着脑袋满是低落的样子越发生出些怜惜来。 他知道一些平民百姓家中的孩子根本没机会进学也凑不出钱财去交束脩这小孩儿已经十五却还大字不识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她家中怕是极为艰难也不可能送他进学。 沈却满是怜惜地摸了摸她脑袋温和说道:“放心吧我知道你想学待会儿我让石安准备些东西我亲自教你。” 薛诺:“” 不! 我不想学!! “公子我”薛诺张嘴就想说自己不学。 沈却却把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激动当成了欣喜见她眼巴巴的望着他一副感激至极的样子他轻笑着说道:“不用这么感激就当是你刚才冒险替我摘槐花做饭的酬劳。” 薛诺:“” 她等下就去给槐花饭里下毒!! 沈却压根儿不知道薛诺心里在想什么只微侧着头说道: “我来江南也有些时日了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就得返回京城到时候路上无事正好教你说不定等你到京城时也能认些字了。” 薛诺心里骂娘声一顿听出了这傻子是打算带她回京想着自己还得靠着他回京之后做些事情她默默将要下毒的小人儿掐死然后假笑着满是感激。 “公子是好人。” 正文 第23章 腰子疼 时隔三日陶纪又来了柳园只这一次他愁眉苦脸像是遇见了什么大麻烦。 陶纪来了见到沈却后就跟着沈却去了书房两人关起门来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足足大半个时辰都不见出来。 薛诺坐在廊亭里有些好奇的朝那边看了眼:“石大哥那陶大人是怎么了看上去满脑袋的晦气?” 石安就在薛诺身旁也朝着那边看了眼说道: “前两天扈夫人不是被收监了吗连那些告状的百姓也被放了出来可谁知道昨天夜里扈容死了说是伤重难愈突发恶疮没救回来。” “扈夫人早前有心疾知道儿子死了之后也在狱中发了病跟着去了扈家一夜间死了两人还有一个死在狱中扈家那边闹着要陶大人给他交代。” 都死了? 薛诺忍不住挑眉难怪陶纪今天过来的时候跟见了鬼似的满脸晦气只不过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陶纪前脚才刚抓了扈夫人打算问罪扈容杀人和黑矿的事结果他转眼就突发恶症死了就连扈夫人也死在了狱中? 薛诺还记得以前在京中时见过一个小结巴就是有心疾的身子孱弱受不得惊小心翼翼被府中娇养着那张脸上依旧常年不见血色。 有一次他去宫中赴宴时被几个年幼的皇子捉弄受了惊吓当场晕倒险些人就没了整个太医院的人齐齐出动才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那个扈夫人那天来柳园时却是面色红润中气十足哪怕后来被她故意吓唬也丝毫没有半点发病的征兆。 这哪像是得心疾的人? 可要不是心疾 那就有意思了。 “啪!” 薛诺正想着事儿呢一道戒尺就落在手边的书页上。 石安敲了敲桌面说道:“看什么呢还不赶紧背书这三字经已经是最简单的了公子说了你今天要背前十联待会儿陶大人走了他要检查。” 薛诺:“” 石安絮絮叨叨:“咱们公子学富五车是老太爷亲自教出来的京中多少人求着他教他都不带理会的你能得了这机缘就好好学别辜负了公子好意。” “公子之前念的那些你是不是没记住那我再教你一次” 薛诺面无表情地听着石安在她耳边念着“人之初性本善”她现在只想一锤子敲死这孽障! 天色微暗时陶纪才从房中出来。 他脸上神色依旧不大好看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出来后朝着沈却拱手行了个半礼就匆匆离开。 等他走后沈却才揉了揉眉心低叹了声扭头就看到廊亭那边趴在桌上的身影。 沈却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到近前时才发现薛诺歪倒在桌上睡着了。 她摊开了一条胳膊压在半开的书上脑袋枕在那条胳膊上脸都被压得有些变形沈却目光落在她吊下来的另一条胳膊卷上去的衣袖刚好露出之前烫伤过的地方。 目光在她腕子上转了一圈沈却顿了顿:这小孩儿真白。 沈却伸手正想去戳薛诺脑袋将人叫醒还没靠近原本睡着的人就突然睁开了眼。 薛诺眼神凌厉至极待看清楚沈却时绷紧的背脊放松下来眼里也恢复了刚睡醒的迷糊:“公子?” 她声音迷迷瞪瞪的又软绵绵。 沈却说道:“你流口水了。” 薛诺连忙坐起身来伸手一抹嘴角等发现什么都没有才反应过来被戏弄了她瞬间嘟囔:“公子骗人!” 沈却眼里带笑:“我让你背书你就在这里睡觉还好意思控诉我?” “我都背好啦。”薛诺哼了声。 沈却挑眉:“背好了?” “那当然我早就说了我可聪明了!!” 薛诺下巴微扬说完后见沈却不信她索性直接顶着脸上被压出来的印子张嘴就背了起来。 她声音带着少年稚嫩微压着嗓门时雌雄莫辨沈却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背着三字经将他要求的那些背完之后依旧没停反而还继续背了下去。 从刚开始的镇定自若到后来的面露惊讶再到皱眉惊疑。 “人遗子金满籯。我教子唯一经。” “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薛诺背的口干舌燥一口气吐完后就得意道:“公子我背完了!” 沈却目不转睛地看着薛诺见小孩儿抓着桌上的茶杯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茶水然后长长吁了一口气端坐在凳子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副“我很厉害”“快来夸我”的表情。 他忍不住挑挑眉说道:“我记得我还没教你后面的这些你什么时候全部背下来的?” 薛诺笑眯眯地说道:“就今天呀我让石大哥念了几次然后我就背下来啦。” 石安那憨批拿着鸡毛当令箭跟他主子一样以教她为乐她就索性成全了他让他从头到尾把千余字的三字经念了几十次念一次喝一壶水。 沈却不知道其中的事情只以为她是真的让石安念了几次就会了。 他之前就知道薛诺聪明只如今看来还小瞧了她。 哪怕她只是囫囵吞枣照着念而已一下午能把整篇三字经背下来也已经是极好的天赋了只可惜耽误了这么多年要是薛诺能早早进学说不定还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沈却不吝啬夸赞:“能背下来的确是很厉害可光会背不行还得识字知意。” 他想着明天开始得教许诺认字了她天赋这么好倒是可以加快进度每天多学一些字而且等她手好了之后练字也得跟上。 沈却想完后才问:“对了石安人呢?” 薛诺抿唇笑得开心:“去茅厕啦!”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廊道尽头走过来的石安连忙挥挥爪子爪子叫道“石大哥!” 石安一哆嗦脑子瞬间出现薛诺跟魔音绕耳似的说着“石大哥再念一次”的声音。 他脸色有些泛青实在是被薛诺的勤奋上进给吓到了。 下午刚开始薛诺让他念三字经时他还没当回事可后来念的嗓子都差点劈叉每次他想找借口不念的时候。 薛诺就睁着无辜的大眼看着他可怜巴巴的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你是不是嫌我烦了”“我辜负了公子果然不配读书”。 字字泣血锥心叫人不忍拒绝。 石安就鬼使神差的一遍一遍的念下去。 天知道他一下午跑茅厕跑到腿软刚刚出来的时候还被府里的护卫关心了一遍他的腰子隐晦给了他两张补肾的偏方。 他简直怕了薛诺了躲在外面看到陶纪出去时才进来这会儿对上薛诺可可爱爱的笑脸心里还哆嗦生怕她张嘴就来一句“石大哥再念一次”。 “你怎么了看着脸色不好?”沈却瞧见石安问了句。 石安强撑着笑脸:“没什么。” 他就是腰子疼。 正文 第24章 监察御史 沈却皱眉看着石安觉得他跟薛诺之间有点儿古古怪怪的不由看了旁边薛诺一眼。 薛诺扬唇:“公子怎么了?” 她笑得太正经丝毫都看不出来刚才使坏的人是她。 沈却也只以为自己是想多了淡声说了句“没什么”就朝着石安交代道:“去把派去县衙的人都撤回来你跟姜成准备一下启程回京。” “公子要回京了?”石安闻言瞬间惊讶“您不是说要等扈家的事了结后再走?” “扈家的事了结不了。” 沈却眉峰之间带着些郁色“扈家接连死了两人邱长青不知所踪扈容与人合开的黑矿那边也推了人出来顶了罪将扈家撇的干干净净现在因扈夫人暴毙狱中扈容死无对证扈盛林反过头来紧咬着陶纪不放。” “刚才陶纪过来说朝廷委派调查江南盐矿的监察御史刚好途径呈州知道了扈家的事情因案子涉及私矿开采已经被他接管州府衙门那边不出两日也会派人过来再往后这事就由不得县衙插手了。” 石安闻言忍不住睁大了眼:“这么小的事情怎么会惊动了监察御史?” 沈却满眼讽刺:“正常情况下当然不会可谁叫那监察御史叫徐立甄。” 石安愣了下蓦的就想起了徐立甄是什么人随即就忍不住变了脸色而旁边的薛诺在听到“徐立甄”三字时眼神也有瞬间的阴冷只是转瞬即逝谁也未曾察觉。 石安啐了一口满脸的晦气:“怎么是他?” 那狗日的来江南干什么? 他简直是阴魂不散! 薛诺看着两人同样不好的神色忍不住问道:“公子那个徐立甄是谁啊?” 沈却紧抿着唇没说话倒是石安先开口:“他是都察院的人跟咱们沈家有仇这几年没少找老太爷他们的麻烦。” 见薛诺费解他说道 “徐立甄以前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在朝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只是后来因为犯了大错被老太爷和朝中其他几位老大人弹劾。” “陛下盛怒之下将他罢官三年原以为他会就此远离朝堂谁想三年后陛下却再次将他启用还将人重新塞回了都察院如今成了十三道监察御史之首。” 徐立甄二十余岁就入朝四十岁到顶峰因为主办了七年前永昭公主谋逆的案子深得陛下信任当上了左都御史。 大抵是人在高位忘了本心时隔一年多徐立甄就因为一桩冤害朝中重臣以及贪污的案子被弹劾丢了官。 谁能想到两年前他居然能再次复起重入都察院。 徐立甄的官位论品阶不高权利却大而且还是个疯狗。 因为记恨当年沈忠康为首几人弹劾他的事情将沈家当成了生死大敌找着机会就想坑沈家的人一把。 沈家这边一直防备着他可依旧着过两次道偏他特别能讨好陛下得陛下倚重让沈家奈何不得。 石安说了几句满脸晦气地道:“那就个疯子反正你只要记得他跟咱们公子不和跟整个沈家都不和就成了。” 他顿了顿才扭头看向沈却道 “公子徐立甄突然管了扈家的事情该不会是冲着你来的吧?” 沈却眉心轻拧:“一半是为着我一半是为着扈家”也不对其中恐怕还有一些是为着成国公府和三皇子。 徐立甄这几年一直盯着沈家不放也因为当年弹劾他时有太子的一部分原因所以极为仇视东宫那边。 凡能与东宫和沈家做对的事情他都干而跟东宫不和的三皇子、四皇子自然也就被他视为“助力”。 沈却本想留在祁镇等着扈家的案子了结之后再离开可是徐立甄突然插手他要是继续留在这里柴春华他带不走不说连因他所说保持“中立”的陶纪也会跟着倒霉。 他揉了揉眉心沉声说道“去准备吧今天连夜就走。” 石安一想起徐立甄干的那些破事就头皮发麻他连忙应了一声就准备离开旁边薛诺却是开口:“等等。” 石安扭头。 沈却也是看向她。 薛诺侧着头说道:“公子那个徐立甄是跟你有仇的吧?” 沈却道:“怎么?” “我刚听石大哥的意思那个徐立甄一直都在找你和你府中的麻烦显然是对你们没什么好心思的。” “我虽然不懂监察御史是什么官职可我听说御史是能弹劾官老爷的而且能让公子避忌让陶大人害怕的他肯定也是个厉害的。” “他来这里如果真是冲着公子那公子要是走了岂不是随便他怎么编排?” 薛诺尽量用着不那么靠谱的话避开了一些可能会暴露自己的地方对着沈却说道 “扈家的事情跟公子没关系扈容他们的死也跟公子无关可是陶大人却多多少少牵扯到里面。” “他先是收了扈家的好处后来又翻脸想要秉公处理结果两头都没占着没找到扈家开私矿的证据不说人证也全部死完了还被扈家反咬一口说他冤害扈容跟扈夫人。” “我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可我知道狗改不了吃屎。” “那个陶大人来找了公子好几次每次都跟扈家的事情有关系他贪财又怕死万一那个徐立甄来了见公子走了回头吓唬吓唬陶大人让他跟着一起冤枉公子怎么办?” 石安竖着眉毛:“他敢?就算他真敢谁信?!” 薛诺说道:“官字两张嘴当官的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的还少吗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敢?” “别回头公子前脚刚走后脚他们就说那私矿是公子开的或者说是公子收买邱长青害死扈容再不然冤枉说是公子跟陶大人勾结害死扈家的人什么的再把当初告状的人弄死了到时候鬼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们要是再不要脸点儿让扈家反过头来咬公子那公子岂不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沈却说道:“官场上想要陷害谁没这么容易。” “可万一呢?”薛诺嘟囔“存心害人哪有不容易的万一他们真这么干那公子岂不是倒霉。” 沈却听着薛诺的话觉得她有些天真下意识想说以沈家如今的地位胡乱编排的证据没那么容易让他入罪徐立甄就算想找沈家麻烦也不会用这种手段。 可话还没说出口他神情却突然顿住。 真的不会吗? 他因梦境南下找人的事情不可能对外人言朝中交代的差事也不涉及呈州和祁镇这边可他却在这里停留了十余日其间陶纪几次跟他往来他不仅去过扈家逼问柴春华的下落又曾借人给县衙捉拿邱长青。 如果 如果徐立甄真的那么不要脸颠倒黑白将扈家的事情落到他头上京中自然不会信他买凶杀人私开黑矿的事可是党争上面呢? 扈家跟四皇子关系极深柴春华跟成国公府和三皇子又脱不了关系。 一旦牵涉到党争之事就算没人信那些可笑的罪名也会怀疑他是不是奉了太子之令私下江南有所图谋想要构陷三皇子和四皇子。 而这些事情一旦落进陛下耳朵里以陛下这几年对沈家的态度难保不会疑心沈家。 这才是真正的麻烦。 沈却原本反驳的话顿时说不出来抬眼定定的看着薛诺。 薛诺鼓鼓脸说道:“公子看着我干什么?” 她不满 “你可别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我要是那个徐立甄存心想要找公子麻烦那这会儿肯定巴不得公子走。” “等你走了那个没骨头的陶大人没了顾忌我再吓唬吓唬他然后把该杀的人一杀该收买的人一收买回头再叫扈家反咬公子一口那公子到底干了什么还不就是我说了算了。” “到时候搞不死公子也能弄臭了公子。” 石安在旁听的脸都有些青了瞅着她说道:“你别吓唬人哪有那么厉害?” 薛诺瞪眼:“你不信?” 石安撇撇嘴刚想说薛诺夸张而且她一个三字经都没认全的小孩儿知道个屁可谁知道沈却却是突然开口: “阿诺说的没错说不定徐立甄是真的想要我走。” 正文 第25章 教导 “公子?”石安惊讶。 沈却轻抿着嘴角想起刚才陶纪着急忙慌的来跟他说徐立甄要来的事情只觉得他的确是脑子糊涂居然没反应过来。 徐立甄是什么样的性子? 那人行事向来不择手段对东宫一系的人下手也从不留情他要是真冲着他来的肯定会悄无声息的来了之后暗中搞事情。 可他明知道柴春华在他手里却人未至消息先到。 要不是徐立甄默许以陶纪的本事怎么能探听得到巡察御史和州府衙门的事情还特地赶在徐立甄来之前跟他“通风报信”给他离开的机会? 沈却摩挲着指尖他倒不觉得徐立甄是要借着扈家和柴春华的事算计他什么这不像是他的为人。 他这么做反倒更像是怕他继续留在祁镇故意想要惊走他 沈却抬头对着石安说道:“去把姜成和龚临都叫过来!” 石安满心不解不知道公子怎么信了薛诺的话可见自家公子脸色不大好看也不敢多说话连忙就转头匆匆出去。 等人走后沈却才扭头看着薛诺。 薛诺有些心虚地摸摸脸:“公子这么看我干什么?” 她心中急转想着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应该没露馅吧。 她说的那么粗俗又故意把徐立甄的目的往栽赃上面扯一看就是个徒有心眼儿但是没见过世面不懂得朝争复杂的小废物。 她故意露出得意之色:“公子是不是觉得我很聪明?” 对面沈却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眼神越发危险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怀疑。 薛诺摸着自己滑溜溜的脸时笑容有些撑不住:真起疑了? 她脑子里已经在飞速想着是捅死他先溜还是毒死了跑路这院子外面守着人有多大机会能逃走脑门上就突然挨了一下。 薛诺吃痛地伸手捂着额头就见对面沈却皱眉说道:“我有没有教过你别说粗话?还有人要自谦才能更进一步?” “你刚才说了多少粗鄙之语还洋洋得意这几天教你的东西都白学了?” 薛诺:“” “三字经罚抄十次。” 薛诺正想伸爪说她手受伤了沈却就先说道“先记着等你手好了再抄。” “” 薛诺想骂娘。 沈却教训了薛诺见小孩儿气鼓鼓的样子他说道:“你很聪明在某些事情上面见识也很敏锐可是徐立甄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薛诺没想到沈却会跟她说这些事情不由捂着额头看着他。 “石安应该有跟你说过沈家的事情吧?”沈却问她。 薛诺点点头。 沈却说道:“我祖父是当朝次辅父亲是太子少傅我们沈家上下都绑在东宫这条船上那徐立甄不仅仅是跟沈家有仇与东宫那边更是所以沈家无论出任何差错都会牵连东宫。” “徐立甄能罢官三年再次复起就足可见他非比常人他如果真想惊走了我之后栽赃陷害也不会选择以扈家事为筏子这种拙劣手段” 他说道这里顿了顿朝着薛诺道 “我说你能听懂吗?” 薛诺没想着这书呆子会突然跟他说起沈家和徐立甄的事情还提到了东宫她仔细留意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试探之意沈却的口气反而更像是在教她。 她迟疑了下才说道:“公子的意思是徐立甄知道公子因为太子殿下忌惮他不会在这里被他抓住把柄所以故意放出消息让公子离开只是他不是为了栽赃陷害是有别的打算?” 沈却见她这么快就想到了关键眼中不由带了些笑。 不愧梦里那个能搅得京中天翻地覆的小千岁哪怕眼下对于朝中局势半点不知也能凭着寥寥几语知道他想说什么。 沈却朝着她说道:“扈家跟京城皇子有关之前抓到的柴春华也是他们虽不属同一阵营却都跟太子殿下是在对立关系。” “眼下柴春华在我手里扈家的事也多少跟我有些关系不管徐立甄来了之后要做什么他最终的目的肯定都在沈家和东宫。” 薛诺见沈却居然是真的在认真教她朝中的事情还与她分析徐立甄的目的她心里头顿时一阵说不上来的复杂。 这二傻子怕不是沈忠康从野地里捡回去的吧。 他脑子进水了?居然跟一个不知底细来历的下人讨论朝中的事情? 薛诺越来越觉得沈家的这位嫡长孙有些让人看不明白莫名其妙找上她坏了她的事情跟踪她害姐姐落水又莫名其妙帮她。 她能感觉到在扈家门外初见时沈却对她是有恶意的后来小巷里再见到时那恶意依旧还在。 那天她求沈却救姐姐沈却说要她的命时是真的可当她动手率先反悔的又是他事后让她签下二十年卖身契只让人盯着她却没再为难她甚至还对她多有照顾。 沈却对她有怀疑有忌惮也曾生过杀意可他又没有真正伤害过她或者将她除之而后快甚至她来了柳园之后他也待她不错。 如今居然还想教她读书。 他所表现出来的这一切都矛盾极了。 薛诺一时间也有些猜不出来沈却到底想干什么可也不会错过打探京中消息的机会。 她压下心头跟猫抓似的疑惑只佯作好奇开口:“太子殿下不是将来的皇帝吗徐立甄再厉害也就是个当官的他找太子殿下麻烦就不怕陛下找他麻烦吗?” 沈却闻言脸色微黯:“陛下待太子殿下并不亲近。” 薛诺眉心一皱不亲近?怎么可能! 太子是元后之子自落地就被先帝立了皇太孙他从小天资聪颖极得先帝喜爱先帝驾崩之后天庆帝即位皇太孙也就顺理成章成为储君不仅得朝臣拥趸也颇得天庆帝心意。 薛诺还记得当初母亲还在时天庆帝最喜欢将太子带在身边出入御书房也时常让他陪同怎么突然就不亲近了? 她装着不解问道:“既然不亲近那陛下怎么还立他当太子啊?这平民百姓家里传家产都得传给喜欢的何况还是皇位呢陛下怎么愿意交给自己不喜欢的儿子?” 沈却淡声道:“谁告诉你当了太子就一定能当皇帝?” 陛下正值盛年其他皇子又陆续成年。 这几年陛下待太子疏远忌惮又偏宠三皇子他们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要不是他纵容三皇子、四皇子他们又哪能养出那么大的胆子和野心? 沈却想到这里脸上神色更淡了些:“而且太子的储君之位是先帝给的以前有人压着时陛下自然是疼爱太子可后来” “后来怎么了?”薛诺追问。 后来? 沈却神色低沉了些后来那人死了太子又屡次替她说话陛下自然也就厌恶了他。 正文 第26章 逆贼嬴姮 皇室之中的父子之间掺杂了太多的东西权势利益朝堂博弈又哪能像是寻常百姓家中父子天伦。 君父君父先君后父。 陛下心中惦记的只有君字而太子殿下犯了君威陛下自然厌恶。 “公子?”见沈却走神薛诺招招手“后来怎么了?” 沈却心里念头一堆面上却只是讳莫如深:“没什么。” 薛诺:“” 这狗比吊人胃口!! 见沈却不想多说太子和皇帝的事情她也不好追问怕他起疑只能换了个话题:“那公子那个徐立甄为什么这么针对太子殿下跟咱们沈家呀?就因为老太爷弹劾过他?” 沈却被她话中那句“咱们沈家”给逗笑见她满脸好奇就解释说道: “徐立甄那人就是个卑鄙小人他以前出卖过旧主害死了一个很厉害的人然后踩着那人的尸骨爬到了左都御史的位置。” “他身处高位时仍不肯罢手想尽办法抹黑那人身后之名对着当年跟随过她的人赶尽杀绝。” “徐立甄的旧主与太子殿下和沈家有些渊源后来我祖父和太子殿下等人联手弹劾让徐立甄丢了官太子殿下事后又出手教训过他他就一直怀恨在心重新复起之后就把太子殿下和当年弹劾过他的那些人视为死敌。” 薛诺神色微顿:“那徐立甄真可恶被他害死的是好人?” 沈却抬眼看她。 “怎么了?”薛诺疑惑“我说错了吗他不是好人?” 沈却抿抿唇“这世间的人哪能用好坏二字分的清楚。” 薛诺闻言皱了皱眉头:“那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啊?” “我也不知道有人说她是好人誓死追随也有人说她歹毒狠辣乱了朝政是世间极恶之人。” 沈却说着话时神色有些晦涩。 薛诺追问:“那到底是谁啊?” 沈却说道:“先帝之女永昭公主不过陛下早已废了她封号如今她是逆贼嬴姮。” 薛诺哪怕早猜到沈却说的是谁可当听到他说出来时心中还是一点点沉寂了下去掐着指尖才能遮掩住眼里的戾气微垂着眼时讽刺至极。 逆贼。 嬴姮?! 呵! 她眼里有一些血色浮现出来气血翻涌时脑子里杀意沸腾时用力掐在掌心的伤口上那刺痛让她消退的意识重新回归脑海里也清醒了一些。 “她做什么了吗为什么是逆贼?”薛诺听到她自己问道。 沈却提起嬴姮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发现薛诺的不对劲只讽刺笑了声:“还能做什么身处她那个位置太厉害了就是罪过。” 大业第一位摄政的公主先帝手中最锋利的刀。 沈却年少时曾跟随祖父见过那位永昭公主如天人容貌性情也恣意果决那般惊才绝艳之人光芒笼罩整个大业朝堂也曾替先帝和天庆帝披荆斩棘杀遍朝堂震慑诸侯。 只可惜身为刀的命运既要锋利又要懂得藏刃。 要么永远握于帝王之手为其所用要么就只有被折断销毁的下场。 永昭公主死的那一年京中群魔乱舞朝廷人人相庆。 天庆帝大义灭亲博得朝臣诸侯拥趸唯独那惊才绝艳的永昭公主被废其位除其名过往皆以恶名所尽尸骨无存。 沈却当时年仅十三对于永昭公主的死体会还没那么深可他永远都记得向来睿明冷静的祖父在得知永昭公主死后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两天两夜都没出来。 再出来时他神色平静依旧是那个伫立朝堂的沈次辅可沈却却能感觉到祖父像是苍老了很多。 那时候他不懂曾问过父亲。 父亲说祖父心中有愧他亦有愧。 后来祖父将他带到祠堂改了名取了“却”字送他到了太子身边当伴读他当时只觉得不解可随着年岁渐长跟在太子身侧时间愈长知道了一些往事之后。 他好像明白了这却字是什么意思。 却苏。 亦作死而复生之意。 沈却深吸了口气不想多说已逝之人的事情只是朝着薛诺说道: “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永昭公主名讳是朝中禁忌也是不能碰的存在我今日跟你说的这些你自己知道就行别与外人提起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薛诺掐着掌心撑出个笑:“公子放心我不会跟人说的。” 石安领着姜成和龚临过来薛诺就找了个借口说要如厕离开了廊亭。 等起身背过身后几人时她脸上就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外头庭院里杨柳清新微斜的夕阳笼罩在院子里时温暖怡人薛诺手指却是冰凉。 娘的小阿窈看到了吗这就是娘替你祖父和舅舅打下的江山。 可阿娘他们都骂你。 骂就骂呗娘就喜欢看他们恨我骂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娘呀不喜欢那些老匹夫这万里河山才是娘心之所向等你舅舅坐稳了皇位娘就带你和你爹爹们去朔州打仗去! 阵前烽火战沙场饮血归巢美人伴。 她永远记得母亲站在山河舆图前指着上面眉眼飞扬快活的样子。 薛诺死死掐着掌心抿着唇站在廊楼边很久很久久到天边夕阳落下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脸上被夜风吹的苍白她才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沈却交代了石安他们去办事后就在书房里写着东西思索着徐立甄来祁镇的用意。 等着外头天黑时手边的茶杯空了却没人添茶时他才蓦的回神发现薛诺还没回来。 这家伙跑哪儿去了? 沈却有些疑惑这小孩儿这段时间恨不得能时时刻刻跟在他身旁跟个尾巴似的走哪儿跟哪儿突然跑不见人影还有些不习惯。 沈却起身走到一旁摸了摸凉下来的茶壶没了喝茶的兴致。 等出了房门绕了一圈也没在院子里瞧见薛诺的下落找人问了一句才知道那小孩儿好像跑去了厨房。 背着手晃悠到了厨房外沈却隔着门窗远远就听到里头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 “这就是绣球酥啊好像太甜了?” “甜吗?我觉得挺好的味道刚好。” “我也觉得有点儿甜要不把里头的红糖换成花蜜而且这外面的面线是不是太粗了呀这哪里像是绣球瞧着跟马球似的。” “瞎说哪有这么好看的马球!” 沈却走进去时就看到薛诺踮着脚站在灶台边上跟厨房里的两个丫头脑袋凑在一块嘀嘀咕咕的瞧着锅边的东西。 罗叔守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冷不丁瞧见沈却就想张嘴叫他。 沈却连忙挥挥手示意他别出声。 正文 第27章 他在侮辱她! 罗叔只能将话头咽了回去看着沈却走到三人身后。 灶台上烧着油锅锅里热油冒着泡锅边灶台上则是摆着个盘子里面放着些红色圆球。 薛诺守在灶台边上手里抓着一个就塞进嘴里甜的桃花眼都弯了起来让得原本还跟她争执的两个小丫头都看红了脸。 沈却见状觉得好笑这小孩儿长得跟祸水似的毛都没长齐就勾的府里丫头春心荡漾等再大些也不知道会招惹多少女子。 见薛诺吃的笑眯眯的满足极了。 沈却幽幽开口:“好吃吗?” “好吃!这绣球酥内里软绵表皮酥脆红糖润口又不齁甜简直绝了” 薛诺一边夸赞一边扭头冷不丁撞上沈却的眼时吓了一跳朝后退了半步差点栽进油锅里。 沈却连忙捞了她一把揽着她后脖颈将人拉了回来:“你想油炸人肉?” 薛诺一脑袋撞在他身前鼻梁都差点断掉疼的嗷呜了一声才捂着鼻子抬头:“公子怎么是你啊你差点吓死我了!” 沈却冷眼:“你不是如厕去了?一去就是一下午?” 薛诺:“” “你的书呢?” 薛诺脸上控诉瞬间没了直接心虚。 她眼珠子转了转就看向罗叔一脸求解围的样子。 罗叔见她跟小狗似的被公子训的耳朵都快垂了下来不由笑着说道: “公子别教训他了之前公子途经成阳的时候不是吃过一品居的绣球酥觉得味道还不错吗阿诺听说之后磨着我做了很久才做出来的公子尝尝看。” 薛诺闻言连忙扭头捧着灶台上的盘子就朝着沈却献宝:“公子绣球酥!” 沈却看着盘子里都快小半个拳头大的绣球酥那上面交织的面线歪来扭去还有些地方炸焦了他挑眉道:“这是绣球?酥?” 那绣球两字音调极重带着古怪。 “扑哧!” 两个小丫头掩嘴笑出声。 薛诺瞪了她们一眼扭头不满道:“怎么不是了虽然丑了点可味道差不多可好吃了!” 她取了一个递给沈却沈却没接。 薛诺脸上沮丧了起来原本飞扬的桃花眼也垂了下来鼓着脸嘀咕道:“丑是丑了点那我回头再做吧公子下次再” 话没说完手中就一轻那丑丑的绣球酥就到了沈却手里。 薛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见他要吃连忙说道:“公子小心点儿里面红糖化了有点烫!” 沈却咬了一口就将漏开的口子朝上倾斜嘴里酥脆的面皮炸开之后紧接着就是红糖和花生碎的味道。 许诺黏在他身边踮着脚道:“怎么样怎么样好不好吃?!” “还不错。” 薛诺得了夸奖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 “我就说还不错吧!”她得意哼了声。 那几颗丑了吧唧的绣球酥最后大半进了沈却的肚子等吃饱喝足拎着罗叔亲自上场做出那一食盒精巧漂亮的绣球酥从厨房出来时。 薛诺走路时脚步轻快头上扎着的发尾在脑后一甩一甩的。 沈却见她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跟在后面问道:“心情这么好?” “吃了甜的当然就好我阿娘说这世上没有比甜食更能让人高兴的了。”薛诺说道。 沈却闻言愣了下只觉得这话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见薛诺一边倒退着走一边眉眼弯弯与他说话他摇摇头轻笑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这性子真跟小孩儿一样。 薛诺将食盒放在身后提着一边问道:“公子咱们既然不走要留在祁镇那你想好怎么对付那个徐立甄了吗?” 沈却“嗯”了声。 薛诺追问:“那公子要怎么做呀要不要我帮你?” “你能帮我什么?”沈却失笑。 薛诺脚下没停扬了扬下巴轻哼了声:“公子可别小瞧我我能帮你的可多了。” “我虽然没有公子厉害可有些事情公子指不定还不如我呢就像那天在巷子里公子不也着了我的道?” 她没遮掩自己的恶劣只眯着眼笑“我是烂泥里爬出来的所以最知道人想使坏时什么手段都能用的上。” “公子是好人又有自己的讲究所以你那些招数只适合对付讲规矩的好人对坏人是没用的而且我要是公子明知道徐立甄几次三番对付我又找我家里麻烦。” “那别管他来祁镇是干什么的我肯定都会先坑他一把。” 沈却见她说的理所当然的样子想起薛诺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却能敏锐察觉到陶纪送来的消息不对劲拦着他离开的事。 梦里头已经成年的薛诺本事不比徐立甄差坑人更是一坑一个准那京中权贵就没几个能逃得过的。 如今她未涉京城也还没遇到梦里那些事情可某些本能好像依旧还在。 他突然就生出些好奇:“你说说你想怎么对付他?” 薛诺歪着脑袋想了想:“是我的话啊我就先拿下了扈家再拿下陶大人挖个坑等着他来颠倒黑白坑人的事情又不是只有他能做咱们也照样可以。” “公子之前不是说徐立甄来江南是巡盐的吗扈容的黑矿就是采盐的。” “咱们大可以说他是跟扈家的人勾结开了黑矿被公子恰巧撞破所以才急匆匆赶来遮掩再说了公子难道不觉得那个扈容跟扈夫人死的太巧了吗?这分明就是被灭口嘛。” “指不定真是徐立甄让人干的。” 沈却听着薛诺絮絮叨叨的说着刚开始还觉得好笑可笑着笑着神情就有些不对劲起来。 他脚下一停:“你听谁说扈容那个黑矿是采盐的?” “就衙门里的人啊。” 薛诺说道:“前两天公子带我出去买书的时候不是顺道去过一趟衙门吗?” “你去见陶大人的时候我跟门口的衙差瞎聊了几句给了他几块罗叔的点心就听他说扈容跟人合开的那个黑矿本来是采铁矿的可后来发现地水出卤就开了几处盐井变成了采盐的。” “那个衙差说他之前查案的时候去过那黑矿一趟那盐井出盐可高了就那一个地方的几个井头就能比得上别处好几座盐矿了。” 薛诺像是压根不知道她说的东西有多重要只朝着沈却道 “公子你想啊那盐多贵啊那么几处盐井光是扈家哪能吃的下运盐卖盐都得有人吧咱们就先赶在徐立甄来之前把那些人都抓了回头就说那盐矿是徐立甄的坑他一把。” 沈却没听着薛诺明显拙劣的算计反而全部心神都在盐井上面。 之前陶纪三番两次地找他今天过来时更是神色惶惶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他想要求着他帮他在监察御史面前说话也想借着他出头扛扈家的事情。 沈却虽没答应却也好几次询问过扈家的事可是陶纪从来没告诉过他扈家那矿居然是采盐的。 扈家事发之后官府就接管了扈家的黑矿那周围都被府衙的人守着陶纪不可能没派人进去察看过。 连衙差都知道的事情陶纪却从头到尾都没提起半句甚至还话里话外误导于他让他以为扈家那私矿采的是铁。 盐铁虽然都是官管之物不得私采可两者却完全不同。 铁矿体重而杂想要运出去贩卖极为不易寻常人家不可能大量收购也不敢收购而能够大量收购的买家几乎都是来历有问题的购买时一定会想尽办法遮掩形迹和铁矿去处能够瞒住巡检司和地方官府还算正常。 反倒是私盐极好出手利益又高运输方便也是各地紧缺畅销之物。 私盐开采出来不会留存太久大多即刻就会被运出换成钱财也就是说运盐的商船或者是马车会往来祁镇频繁。 这也就意味着这东西流入市场后买家极多很难守得住消息。 可无论是这边的巡检司衙门还是地方官府亦或是漕运上居然一直没有人发现。 这可能吗? 沈却神色一点点冷冽下来想要隐瞒盐矿的事情非扈家之力能够办到巨利之下一直未曾走漏消息。 除非是上下勾结沆瀣一气! 跟扈家勾结的人是谁? 沈却微眯着眼沉凝。 陶纪首先要排除他要是真跟扈家私盐的事有关就不会在那天他吓唬了之后急急忙忙就把扈夫人抓进牢中。 他充其量就是收了些好处知情不报能跟扈家勾结的必然是能压得住私盐消息又能轻易找到销盐渠道的。 这两点还有谁比漕运司的人能做的更好? “公子公子?” 薛诺见沈却神色冷凝不由停下来叫了他几声。 沈却回过神来再看着薛诺时眼神有不由复杂:“薛诺” “啊?” “你好像胖了点?” “” 她想尽办法提点他呢这棒槌都想的什么狗屁东西?! 沈却不知道她心里腹诽只是瞧着眼前还年少稚嫩的少年想着她那脑子里坑人的点子一个接一个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能让她走歪了。 他走到她身前用力揉了揉她头顶:“徐立甄的事情我知道怎么做你别管了现在天色太晚你该回去睡觉了。” 薛诺皱眉她话都还没说完呢。 沈却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揉的她满脑袋呆毛“快去不然小心长不高。”他上下看了一眼比了比薛诺的个头 “不过你是不是太矮了点儿。” 怎么才到他肩头? 薛诺:“” 妈的! 他在侮辱她?!! 正文 第28章 灭口 惹毛了薛诺见她将食盒朝着他怀里一塞就气冲冲地走了。 沈却抱着食盒摸了摸鼻尖。 天地良心他刚才是真的觉得小孩儿个头有点儿矮了他弟弟长林今年十七岁个子都已经到他耳边了就连四房那个十四岁的小鬼头瞧着都比薛诺要壮实很多。 薛诺眉目本就长得精致唇红齿白身材瘦弱进了柳园这些天好吃好喝养着也只是脸上长了些奶膘身上却半点儿肉都没见长看着风一吹人就能没了。 沈却将人留在身边后莫名就多了一股子老父亲的心理思衬着莫不是以前过的不好伤了底子?看来等回京以后得找个大夫替薛诺调调身子要不然这么瘦瘦小小的身板将来怎么娶媳妇儿? “公子。” 姜成出去办事回来去了书房那边没找到沈却就一路找了过来。 沈却提着食盒走了过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跟人动了手。”姜成低声道。 沈却眉心微凝这才发现姜成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他神色微沉:“去书房再说!” 两人前后脚进了书房命人守着外面关上房门之后沈却放下手里的食盒就直接问道:“怎么回事?你跟谁动了手?” 他上下看着姜成“可有受伤?” 姜成摇摇头:“没受伤不过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见沈却疑惑他说道“下午公子吩咐之后我跟石安去廖家本想找些线索谁知道去时发现廖家有些问题。” 那个廖家的儿子就是跟扈容合开黑矿的人。 “我们去时廖家大门紧闭对外也一直宣称廖帆被抓之后廖老爷就病了我佯装上门拜访被廖家的仆人拒之门外就想办法偷偷潜入廖家才发现那个廖老爷是假的府里也有被人清理过的痕迹。” 沈却脸色微沉:“廖利明跑了?” 姜成低声道:“应该是。” “那个假扮廖老爷的人说昨天夜里有人给了他银子让他在廖家住上一段时间冒充廖老爷躲在房中装病其他一问三不知。” “至于廖家那些下人昨天下午时他们还见过廖老爷后来廖老爷说他身子不舒服就一直没再见过任何人所以就他们也不知道那房里的人不是他们家老爷。” “我跟石安察觉不对就去了县衙结果撞上几个蒙面的人。” 他们去县衙的时候天色已黑陡然从大牢方向冲出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来。 姜成二人下意识察觉到不对就追了上去直接跟那几人交了手只可惜那几人身手极好手段刁钻再加上他们拿住了几个县衙的衙差做了人质最后姜成他们只侥幸抓住了一个其他的全跑了。 “抓到的那人呢?”沈却问道。 “死了。” 姜成说道“那人被抓之后还没等问话就服了毒那手段像是死士。” “我跟石安问过县衙的人后才知道廖帆被人灭了口眼下县衙大牢那边乱成一团衙差也死了好几个石安还留在那边。” 廖帆也死了? 沈却脸色冷沉。 先是扈容母子后又是廖帆如今连廖帆的父亲廖利明也没了踪迹 “不好!”沈却心中一惊“扈家!” 姜成愣了一下就看到沈却转身就朝外疾走了出去他也是猛的反应过来什么连忙跟在沈却身后快步出了门。 躺在耳房那边的薛诺听到外头动静出来时就只看到沈却背影连忙跟上去:“姜大哥公子这是怎么了?” “扈家出事了!” 姜成来不及多说只叫上了柳园里十几个护卫追了上去。 薛诺眉心微皱也连忙跟着小跑了出去。 一行人很快到了扈家门外扈家大门紧闭姜成上去敲了几下没听到有人开门。 “翻墙进去!”沈却厉声说了句。 姜成纵身从旁边翻墙而入等开了扈家大门一行人冲进去时发现扈家不仅门房处没人守着前院也连半个值夜的下人也没有。 沈却领着人踏进前厅之后姜成变了脸色:“有血腥味。” 薛诺虽然没开口可也一样闻到了血腥味道。 一行人连忙朝着扈家后院而去绕过前厅时就已经看到地上躺着的尸体隐约还听到有人尖叫的声音。 “出事了。” 沈却等人走的更快了些等绕过前后院相连的圆月拱门那叫声就越发明显而就在这时薛诺突然听到一阵极为细弱的破空声。 突如其来的危机让她背脊一凛猛地伸手朝着沈却用力一推自己则是朝后闪了开来动作落下的同时就听到姜成厉喝: “小心!!” 沈却被推的倒退半步堪堪避过突如其来的攻击而姜成手里的长剑“锵”的一声撞上了来人一脚踹在那人身上就将人踹飞了出去。 “保护公子!” 姜成喝道身形已经攻了出去。 扈家后院里突然多出几道黑衣身影姜成缠上了其中两个另外三人则是继续朝着沈却这边攻来。 几个护卫纷纷抽刀上前片刻就跟人战成一团。 薛诺也是脸色瞬变握着短刀正警惕着有人偷袭时就感觉到垂着的手腕一热随即被沈却拉到了身旁而剩下三个护卫则是快速将他们护在身后。 抓着她手腕的手很大掌心发热甚至有些烫人。 沈却手里紧紧抓着薛诺的手腕将她扣在身边身形微侧将人挡在自己身后嘴里则是朝着身前那几人说道: “留一个人就行你们去帮姜成!” 那几个黑衣人手中极为厉害逼得姜成都有些不如可却耐不住这边人多而且打斗了没一会儿。 扈家后院那边像是已经突围也有人冲了出来正是扈家养的护卫。 “走!” 那几个黑衣人见势不对其中一人鸣哨示意后一脚踢飞了身前的人转身就跑另外那几人也是直接撤退。 “别让他们跑了!”沈却厉喝。 姜成手中长剑猛的掷出落在其中一人腾空而起的方向。 那人听到破空声时下意识朝后一仰原本想要离开的去势于半空中停滞了一下而姜成已经追了上来。 他一把抓住那人的脚踝朝下用力一扯生生将人拉了回来在那人想要回头攻击时一拳落在那人肚子上直接将人轰落在地。 “砰!!” 一声巨响那人轰然落地。 姜成像是离弦之箭疾驰而去一把扣住那人下颚一巴掌扇翻了他脸上的蒙面黑巾连带着打断了他原本想要咬碎毒囊的动作。 “还想用这一招?!” 上过一次当的姜成冷哼出声抓着那人下颚一用力直接将下巴卸了下来。 他顺手接过身旁护卫的刀单腿压在地上那人胸口用力一碾让那人险些窒息而手中则是极快的挥舞了两下直接挑断了那人的手筋脚筋。 正文 第29章 死士 “啊!!!” 地上那人疼的眼球外突惨叫出声。 姜成朝着他颈侧一捏那人声音瞬时断掉浑身抽搐了一下像被卸了全身力气而姜成则是找出那人藏在牙槽里的毒药取了出来这才道:“把人看好!” 他起身后旁边的人就连忙上前把那黑衣人按着绑了起来。 姜成则是伸手扯了一截衣裳绑在了手臂上流血的地方他刚才跟人打斗时也受了伤。 “公子没事吧?”姜成问道。 沈却摇头:“我没事你伤的可重?” “皮外伤。” 姜成扯了一截袖子单手将伤口处绑了起来看着不怎么流血之后这才说道“这些人胆子忒大了居然敢朝着公子下手只可惜没抓住另外几个让他们给跑了。” “抓着一个就行。” 沈却看了那人一眼对着姜成道“审一审看能不能撬开他的嘴。” “这人是死士想要他开口恐怕很难。”姜成说道。 沈却看过这人刚才被抓后毫不犹豫自戕的动作也猜到应该是谁豢养的死士这种人骨头都硬想要让他开口很难只不过 “先试试看能开口最好。”不能开口也还有别的用处。 姜成把人提着走了下去。 沈却看着对面血淋淋的扈家人知道周围没危险后这才松开了薛诺的手。 “跟在我身边。”沈却叮嘱了句。 薛诺忍不住看了眼自己被捏的泛红的手腕再抬头看着已经朝着扈家那些人走去的沈却抿着嘴角有些沉默她将短刀收回了袖中神色有些复杂的跟在沈却身后。 扈家被人闯入的突然门房被杀之后那些黑衣人目标明确直奔扈家主院见人就杀。 扈家下人死了好些扈家大公子扈言因为身边仆人拼死相救再加上沈却派来扈家盯梢的人相助才勉强活了一条命。 扈言被人搀出来时格外的狼狈后肩挨了一刀险些就砍到了脖子腿上的伤也深可见骨。 下人替他包扎时他脸色惨白地听着府里的人回报他温柔体贴的妻子死了跟平远伯庶子定亲眼看婚期在即的妹妹也死了整个府里就只有他逃过了这一劫。 沈却看向受伤的两个护卫:“龚临呢?” “龚哥跟着扈盛林出去了。” 那护卫也伤的不轻说话时气虚“下午的时候扈盛林突然收到了一封信然后急急忙忙地就出了府公子让我们盯梢扈家龚哥怕扈盛林出事就带了两个人跟着去了走时让我们留下来看着扈家这边。” 他们本只是盯梢扈家所以没留太多人手谁能想到天黑之后扈家居然会突然遇袭。 那些黑衣人闯进来后就直奔后院二话不说就动手杀人以他们两人之力加上扈家的这些护院最后也只能勉强护得住扈言一人。 “好在公子来的快否则” 扈家指不定就真被灭了门。 扈言听着刚才救他的那两人居然是沈却的人他那张温润的脸上满是惨白:“沈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为何要派人盯着扈家还有为什么有人要害我们?” “这就要问你们扈家到底做了什么了。” 沈却看着扈言“今天夜里衙门那边突然遇袭跟你弟弟合开黑矿被抓的廖帆惨死他父亲廖利明也于昨日失踪你父亲今天莫名出府你们扈家在他走后就惨遭血洗。” “扈公子觉得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扈言本就失血过多闻言更是眼前一黑。 他早早就进了学堂想要考取功名堂伯父也曾允诺待他科考之后就接他进京送他入仕途因为官员不得插手商贾事的规矩。 家中的事情父亲从不让他沾手他也一心扑在读书上面可这不代表他就真的半点不通俗物。 扈容跟廖帆合开黑矿扈、廖两家相继出事总不会是巧合。 沈却说道:“你母亲跟扈容突然暴毙事情有些不对我原是以为你们府中想要断尾求生所以灭了他们二人的口才派人过来瞧个究竟没想会碰上这种事情。” “如今看来灭口的确是灭口可不想留你们活路的却是别人。” 扈言嘴唇轻颤:“我父亲” “不出意外他恐怕也出事了。” 扈言身形一晃。 旁边有人连忙扶着他急声道:“公子!” 沈却看着不堪重击的扈言说道:“扈公子扈容跟人合开黑矿的事你父亲应该也知情而且此事也不仅仅是表面那么简单能让人这么兴师动众不惜血洗满门其中利益纠葛早已不是你们扈家能担得住的。” “廖家父子相继出事你父亲那边也出了问题这件事情牵扯到了江南官员说不定还涉及朝中眼下所有与之有关的人几乎全部丧命唯独还留下你一个” 话虽没说完可扈言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 身为唯一的活口那些人绝不会放过他。 “我不知道家中的事情我爹也从来不跟我说生意上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扈言惶惶不安。 “此事不在于你知不知道只在于你是扈家的人。”沈却沉声说道。 扈言血色尽消。 沈却淡声道:“黑矿的事本只是一桩小事扈容杀人一案陶大人那边没查清前也没有上报过朝廷可是知州府和南下巡盐的监察御史却突然得知消息甚至还打算这两日亲自过来。” “你们扈家的那个黑矿做的就是贩卖私盐的事知州府和监察御史还没来就有人先一步来灭你们的口甚至之前还曾有人故意想要将我从祁镇支走” 沈却说道这里话音一顿抬眼对着扈言问道 “扈言你可懂我的意思?” 扈言不蠢沈却也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弟弟跟黑矿的事看似闹的极大可说到底也只在县衙这边。 祁镇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虽然有个渡口可知州府那边不可能事事盯着这边。 陶纪既然压着扈家的事情还没上报知州府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监察御史既是巡盐按理说精力也该在漕运和盐道那边怎么会突然关心小小的杀人、黑矿一案还偏偏想要支走家世极高背景雄厚的沈家嫡子? 这摆明了不就是想要掩盖什么。 “沈公子” 扈言浑身发抖慌忙撑着身边的人起身然后朝着沈却跪了下去“求沈公子救我!” 正文 第30章 避祸 扈言心中惶惶不顾腿上的伤跪下去时血流了一地。 “你先起来。” 沈却让人将他扶了起来又叫人替他重新包扎伤口看着吓得不行的扈家长子沉声说道“刚才我说的那些也只是猜测而已眼下还不能确定朝你们动手的是不是他们更没有证据能够指证任何人。” “我身上并无实差也不能轻易干涉地方政务。” “你想要活命就得先让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灭扈家的口你们手中有他们什么把柄又与各处有什么牵连只有知道这些才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否则谁都帮不了你。” 扈言脸皮发颤:“我我真的不知道我父亲从不让我插手家中生意我弟弟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平日里跟人吃吃喝喝时不时会惹出些祸事可他跟人合开黑矿害死了人我也是这次他出事后方才知道。” 沈却见他神情惶恐紧绞着手指脸色苍白不安就知道扈言没有说谎。 这位扈家大公子怕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扈盛林跟扈容的事情也没对他说过。 沈却不由皱眉:“那你父亲下午出门的时候有没有跟你交代过什么?或者之前这段时间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比较特殊的事情或者是叮嘱过你什么?” 扈盛林不管小儿子胡闹还借着小儿子的名担着开私矿的事却把长子撇的干干净净显然他对于长子的期许要远高于小儿子。 这种情况下如果扈盛林察觉到不对劲时或许会交代一些事情留作后路。 扈言闻言紧紧皱眉脑子里像是突然闪过什么神情一顿。 沈却看到了他脸上的不对劲直接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扈言迟疑的看了他一眼。 沈却皱眉道:“你要是不信我也可以不说我只当没有撞见过今天的事。你们府中遇袭稍后我会让人去通知陶大人让县衙那边来接手扈家的事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 扈言连忙拒绝。 他虽然还没入仕途却也知道官场里的一些事情。 陶纪只是从八品的县令如果扈家的事情真的跟知州府和监察御史有关那他们一旦来了祁镇想要做什么就不是陶纪能够挡得住的。 更何况他父亲以前也跟他说起过陶纪说此人性情圆滑是个见风使舵、利益至上的墙头草。 以前扈家有堂伯父在朝中父亲又时常割舍利益给陶纪两家彼此往来陶纪自然偏向他们可是前不久爱陶纪突然翻脸将他母亲锁拿下狱一副要彻查扈家的样子就算扈言再傻也知道陶纪根本就不能相信。 要是真把扈家的事情交给县衙接管指不定陶纪转手就把他卖给了知州府的人。 扈言说道:“我不是想瞒着沈公子只是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跟此事有没有关系。” “前天夜里我二弟突然伤重不治后来我母亲又死在牢中我爹昨天去了县衙回来之后就一直呆在书房今天早上将我叫了过去跟我说让我准备一下这两日就启程去京城找我堂伯父。” 扈夫人突然身亡扈言有孝在身三年不得科考。 扈盛林说让他先去京城找扈盛全暂住在侍郎府中说扈盛全会送他进国子监读书借着扈家的关系早些接触京中人事好能替将来铺路。 “进国子监?”沈却眉心微皱。 薛诺也是忍不住看了扈言一眼大业朝规国子监诸生只纳朝中文武官员六品以上子孙取事官五品的期亲或三品以上朝臣曾孙辈之人以及勋官四品以上有封之子。 除此之外八品以下子弟及庶民之俊逸者虽说每隔三年也会应选数人可这些人的名额却是极少要求也十分严苛大都由各州州学选送经国子监中博士挑选能被选中的无一不是各地俊杰或是名声在外之人。 说句不好听的那国子监就是给贵族以及一定品阶的官员子弟进学的地方寒门根本没资格进入国子监。 扈家虽然算不上寒门可单论扈言的出身他是没资格进国子监的除非京中扈家肯舍弃他们嫡系子孙入国子监的名额将其让给扈言让他顶上可扈盛全怎么可能为着扈言就做到这般地步? 薛诺能想到的沈却自然也能想到甚至他比薛诺更清楚国子监招生的规矩。 扈盛全和扈盛林说是堂兄弟可一个是主支嫡出一个庶子庶出。 扈盛林的父亲本就是扈家庶子不得府中看重可好歹外派江南时还有个官身扈盛林同样也是庶出却没他父亲那么好的命成亲之后就被分了出来几乎是靠着扈夫人娘家扶持才慢慢将生意做大。 扈盛林跟扈盛全这对堂兄弟的处境天差地别虽说仍有往来按理说却并不亲密。 扈盛林凭什么就那么笃定他那位堂兄一定能让他儿子进国子监? 沈却看着扈言沉声问道:“你父亲说的是你堂伯父会送你进国子监而不是让你去求你堂伯父送你进国子监?” 扈言听出了话中区别神情有些低落: “我父亲说堂伯父欠他一个人情这件事情堂伯父也一早就答应过的父亲原是打算等我妹妹出嫁之后让我参加完了乡试再进京可谁知道母亲突然出事。” “父亲说我留在这边是虚耗时光且我妹妹跟平远伯府的婚事也得进京去商议所以他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带着妹妹一起去京城见堂伯父让堂伯父帮忙去平远伯府商议婚期延迟的事情可谁知道” 扈言想起妹妹时突然哽咽出声谁能想到原本备嫁的妹妹会突遭横祸。 沈却想起扈家短短几天就接连死了数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你父亲给你的信呢?” “在我这里。” 扈言红着眼抹了把眼泪才从胸前掏出一封信来哽咽着说道 “早上父亲把信给我之后我忙着跟人收拾行礼就把信随身带着我也没看里面写的什么。” 正文 第31章 古琴藏物 沈却接过他递过来的信那信上油蜡密封沾了点血迹打开后信中只写着一些寒暄之词。 扈盛林说家中突发意外扈言留在这边进学不便让他堂兄扈盛全帮忙照顾扈言些时日教导他进学之事。 信中也提及了扈家小姐跟平远伯庶子的婚事扈盛林言辞恳切请求堂兄帮忙去平远伯府商议婚事延期的事还说平远伯府若是不愿嫌弃三年孝期太长可让扈盛全帮忙替女儿退亲。 这信中丝毫没提及黑矿以及扈容的事情看着也都是十分正常的寒暄可扈盛林既然突然让扈言离开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或是察觉到扈容母子为人灭口感受到了危机。 他既然替他儿子留下了退路总不会半句不提才对。 薛诺在旁问道:“公子这信里说的什么?” 沈却摇摇头:“什么都没说扈老爷只是托扈侍郎照顾扈公子他们。” 薛诺忍不住嘀咕“可是扈夫人才刚死扈老爷不让儿女留下来守孝怎么把他们送去京城?扈小姐也就算了扈公子以后可还想当官的孝期出门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沈却闻言抿抿唇连小孩儿都知道的道理扈盛林怎么会不知道。 他这分明是想要让一双儿女去京城避祸的。 沈却垂眼看着手中信纸里面没有夹层信上也没什么值得推敲的暗语可是扈盛林既然让一双儿女去京城避祸那他必然是察觉到身边出了问题甚0至提前知道自己有可能会出事。 既然如初他肯定会留下东西让扈言兄妹自保。 “扈公子你父亲让你进京拜访扈侍郎又让你暂住在他们府中有没有给你准备什么东西让你带上?”沈却问道。 扈言声音沙哑:“有是有可都是一些平常的见面礼最贵重的也就只有一把古琴。” “古琴?”沈却疑惑。 扈言红着眼解释说道:“我父亲喜欢弹琴堂伯父年少时也擅长君子六艺。” “三年前父亲带我进京的时候两人还曾一起弹琴对弈前段时间父亲得了一把极为名贵的古琴每日都要把玩这次家中出事父亲就说让我进京的时候将那琴带去京城交给堂伯父当见面礼。” 沈却若有所思:“那让你带走的东西都在哪?” 扈言说道:“古琴在我爹书房他说要先调试一番等我离开的时候再交给我其他东西还在库中都装箱放在偏角。” 沈却立刻有了决断:“你带我去书房找古琴。”复又吩咐身边的人“你们两个跟扈家的下人去库中看看那些东西仔细留意里面有没有放着什么。” 扈言被今夜几近灭门的惨事吓得又惊又惧沈却不仅救了他也同样是他现在唯一能抓着的救命稻草所以对于他的话毫不犹豫吩咐下面的人带着两个护卫去库中察看他自己则是被人背着领着沈却他们去了书房。 扈家的院子极为宽敞扈盛林的书房就在其中一座阁楼之中。 跟其他人家书房就在一层不同扈盛林将书房放在了阁楼二层等众人过去时就发现那书房房门大开木栓被撞断了半边门前的书架歪倒在一旁而书房里面显然是被人翻找过了各种东西凌乱散落在地上。 “有人来过这里。”薛诺低声道。 “扈家如果真握着什么把柄他们来灭口之前自然不会放过书房这种地方。” 沈却早有预料之所以刚才没让人进来搜看也正是因为这原因。 那些黑衣人起了灭口的心思定然会先将“证据”销毁而书房这种地方向来都是不会错过的地方。 扈家的下人全被屏退在外门前有护卫守着。 薛诺在里头扫了一圈就连忙小跑到一旁角落里:“公子琴。” 她从那边倒下的柜子下面扒拉出一架古琴那琴通体黑色迎着门前照进的火光时又隐隐泛着幽绿琴边雕刻着纹路犹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琴弦在夜晚的烛光中泛着幽泽。 薛诺趁着清理压在琴上的东西时顺手摸了一遍很快就在琴身侧面摸到了一处极为隐秘的缝隙她佯装什么都没发现抱着琴回到了沈却跟前。 沈却接过后问道:“这就是你父亲让你送给扈盛全的琴?” 扈言有些难过地道:“就是这个我爹自从把这琴带回来后就一直摆在书房里隔三差五就会擦拭一次偶尔还会弹奏一曲他说这琴是他好不容易才搜罗来的平日里都不让任何人碰它。” 沈却低头拨了拨琴弦声音温劲松透纯粹完美琴弦停摆之时依旧有余音绕耳:“的确是张好琴。” 薛诺闻言好奇的伸着爪子拨弄了一下又抬眼看了眼房中:“你们家不怕招贼吗?” “啊?”扈言疑惑。 “旁人得了好东西谁不是藏着掖着扈老爷要是真喜欢这琴也该好好收起来才对怎么摆在这里瞧瞧刚才被人推倒了架子要是再歪一点非得被砸断了不可。”薛诺不解地说道。 沈却手中一顿压着琴弦时那琴上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这琴的确是好琴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扈盛林既是爱琴之人又从来不让人碰这架琴的确该好好将其收起来才是哪怕不至于藏起来也不该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万一被哪个下人不小心碰掉了或者是损伤了怎么办? 换做是沈却自己喜爱之物必好生珍藏将其放在最安全的地方而不是一进书房一眼就能看到的架子上。 古琴不是刀剑等物经得起折腾保养不好都会影响了音质扈盛林这样完全不像是对待珍爱之物反而更像是欲盖弥彰借用灯下黑的道理来让有可能闯入这书房里的人不去留意。 沈却连忙让人点了书房里的曲颈长灯将琴抱到一旁。 他垂头仔细看了一遍又在琴身上敲了敲片刻后才在琴侧边上找到了暗匣将其打开之后果然就看到那琴身里面居然是空的里面用油纸包着放着一册东西。 正文 第32章 被算计了 扈言见状呼吸微重这琴里居然藏了东西?! 沈却哪怕早有预料可真看到里面藏着的东西时也隐隐猜到事情恐怕越来越棘手他连忙将东西取了出来拆开翻看了起来那册子不大只看了两页沈却脸上就神色剧变。 手中快速翻看越往后脸色就越难看。 “沈公子。”扈言心中不安。 沈却紧紧抓着手里的东西断声道:“这里你不能留了。” 扈言微张着嘴:“沈公子这东西” “这是漕运私盐走运的册子。” 沈却只低声说了一句扈言就险些吓晕过去。 沈却也是脸色极为难看这册子里不仅有扈盛林借着黑矿产出替人遮掩私盐转运帮人牟取暴利的明细还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 他就说以扈家那点儿黑矿上的事怎么可能招来徐立甄和知州府衙的人原来扈盛林一直都在帮着漕运上面转运私盐还以祁镇码头为中心转帮忙分售提纯精盐。 这册子粗略一看所涉及到的官员就不止一两个而光从扈盛林手中流出去的银子和私盐数量就足以让漕运上的某些人满门抄斩而且就此追究下去恐怕牵连朝中很多人。 沈却紧抿着唇寒声说道:“有这东西在你手上他们绝不会让你活着。” “那我怎么办?沈公子你要救救我”扈言吓得浑身发抖。 沈却拧着眉心心中急转有这东西在扈言是肯定不能留在祁镇了而且这东西干系太大必须要送回京城才行。 徐立甄他们来这里十之八九就是冲着这东西来的而今夜扈家遇袭廖明利和扈盛林的失踪怕都跟这东西脱不了关系 不对。 沈却脸色一变他们如果真要这东西大可直接冲着扈盛林去以他们的手段大可暗中绑了扈家的人何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明知道柳园跟扈家毗邻也知道他在关心扈家之事他们怎么敢杀人灭门? 还有这书房扈家书房位置奇特在连廊后偏僻阁楼之上连他刚才过来都觉得奇怪那些死士头一次过来怎么能这么精准的找到扈盛林书房的位置? 除非是有人帮忙。 “陶纪!” 沈却脑海里划过道闪电一些迷雾被劈散时咬牙说道“他居然跟我作戏!” “公子?”薛诺看着沈却陡然变化的脸色疑惑看他。 沈却寒声道:“这书房你第一次来能找到吗?还有廖利明他昨天就已经失踪那些人既然要动两家何必分开今天才朝着廖帆和扈家人下手?” 薛诺听着沈却的话脸上一凝廖家和扈家既然合开黑矿按理说应该都知道其中的事情要斩草除根也该同时动手可廖利明却是昨天就已经失踪扈盛林今日才出事。 除非是那些人刚开始以为东西在廖家。 扈盛林既然能提前让扈言避祸又藏了证据也很有可能推廖利明出来顶祸是廖家那里什么都没找到。 那些人才又盯上了扈家将扈盛林引出去后派人来搜了书房。 扈盛林和书房这里什么都没搜到他们才朝着扈家下杀手可明明能悄无声息弄死扈言却偏要做出灭门之态。 他们的目的 薛诺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蓦的抬眼看向扈言时桃花眼中也满是惊愕和恼怒。 他们被人算计了! 有人想要坑沈却一把更想要借他的手拿到扈家的东西。 “走!” 沈却抓着薛诺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拽着扈言就朝外走可谁知才刚到书房门前就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 站在阁楼之上居高临下能看到远处火光耀眼而之前拎着那死士去审讯的姜成也疾冲了过来朝着沈却急声道:“公子外面有官兵围了扈家大宅那些人看着不像是这边县衙的人。” 沈却怒道:“他们来的倒快!” 死士才刚失手就派人围了扈宅。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册子直接塞给了姜成:“你带着扈言立刻走回京城一定把这东西藏好回去之后交给我祖父。” “公子”姜成怎么可能丢下沈却走“我带你一起走。” “你带着我走不了的。” 今天夜里不管是意外还是请君入瓮外头的人围了扈家大宅就代表这里已经被困姜成带着他根本就走不了多远他留下来好歹还能周旋一二徐立甄也不敢轻易要他的命。 “公子扈言怕是也走不了。” 薛诺在旁说道 “之前咱们进来的时候那些逃走的黑衣人就知道扈言没死姜大哥要是带着他就等于是告诉别人你们手里找到了扈家握着的把柄他们不会放扈言走的。” 沈却也是蓦的反应过来扈言留下来他们还能借口没发现什么拖延时间可扈言跑了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而且经薛诺一提他也想起来。 如果来的真的是徐立甄以他的心性恐怕早就防着他这边送消息回京姜成要是真往京城方向去别说路上山高水远容易出事而且远水也解不了近火。 沈却脑海中急转思衬着眼下的困境该怎么解决。 这册子上关乎的人并非一两个除了江南和漕运上的官员牵扯最大的就是扈侍郎和四皇子。 扈盛林所敛钱财大半都进了四皇子的腰包而一旦这册子暴露出来四皇子绝对好过不了除此之外这账册里最关键的就是漕运司的人一旦送交京城漕运司那边必定会大换血。 他拿着这册子就是举世皆敌别说徐立甄漕司和四皇子的人恐怕也会想尽办法除了他。 徐立甄想要账册除了可能会牵涉到他之外也极有可能是想要这账册里的名单用以捏着这些人。 沈却只觉得棘手他之前只以为扈盛林手里握着一两个人的把柄谁知道牵扯这么大。 如今拿着这册子想要再撤已经来不及了眼下回京城搬救兵根本不可能他带着的这些人也扛不住外头围府的官兵。 与其硬碰硬没多少胜算倒不如借力打力用这册子找人压住徐立甄再谈之后的事情。 正文 第33章 怕不怕? 沈却脑海里飞快过了一遍看似过了很久实则也不过是一瞬的事情。 有了决定沈却就开口。 “姜成!” “公子。” “你带几人想办法出去然后”他站在姜成身前说后面的话时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耳语连薛诺也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等说完后沈却就直接把手里的册子给了姜成 “现在就走!” 姜成抓着册子脸色难看:“公子” “走!”沈却沉声道“这册子在你手里谁都不敢动我可要是被人夺走我们所有人都得命丧于此。” 外头火光越来越近已经有人朝着后院这边进来而这边的护卫也都堵在了书房外的拱门前。 姜成也知道事情耽搁不得哪怕不放心沈却安危也知道眼下他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处反而手里这东西落到旁人手上才是最大的危机。 “那公子小心。” 耳边听着外头脚步声杂乱越来越近姜成咬咬牙点了门前三个护卫领着他们直接转身朝着楼后的阴影处而去。 扈言见沈却的人带着册子走了顿时急声道:“沈公子你说过你要救我的我父亲的东西落在你手上你要救我” 沈却抿唇:“我也想救你可你也看到了外头是什么情况我如今怕是自身都难保又怎么救你?” 扈言脸色惨白。 沈却看着他说道:“你也不用太害怕你父亲的事情你知道的不多那册子也在我手上待会儿若有人问起你照实说就行。” 他将之前扈盛林给扈盛全的那封信放在灯罩里烧了起来 “你父亲既然让你跟京中求援那你只要咬死了说你父亲前几日就已经去信给了扈侍郎说你要入京的事看在扈侍郎的面上他们也不敢轻易要你性命。” “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是愿意信我就照着我说的做要是不信那就只能生死有命。” 沈却没跟扈言多解释那信烧干净时外头的火光已经到了阁楼前。 他将灯罩重新放上去就再去看脸色惨白的扈言只扭头对着一直站在身边的小孩儿问道:“怕不怕?” 薛诺摇摇头:“不怕。” “公子在有什么好怕的。” 沈却向来是不喜欢人拍马屁的可薛诺的话却让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柔声道:“走吧跟我去看看来的是谁。” 阁楼下轻甲声和脚步声交错火光照亮了整个庭院原本守在外头的扈家下人全被拿下。 那些官兵衣着的人包围了整个院子沈家剩下的那几个护卫全都聚集在楼前持刀与进来的那些人对峙着其中一人手里还抓着之前姜成拿下的那个死士。 沈却也没下去领着薛诺到了门外伸手撑着那朱红栏杆居高临下的看着院中情形。 等看清楚站在那些人中间的人时沈却突然笑了声朝着下方扬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崔大人你不在京中当差怎么来了江南了?” 下方那人方脸虎目身材壮硕抬眼看到站在楼上的沈却就抬手道: “我奉皇命随徐大人一起来江南巡查前些时日此处县令上报有人私开黑矿伤人性命恰巧徐大人查到一桩私盐走运之事也与此处有关。” “我奉令带人过来锁拿扈家之人不知小沈大人为何也在此处?” 沈却半倚着栏杆说道:“反正不是来灭口的。” “” 崔乐脸上一僵。 沈却说道:“扈家黑矿的事既是陶县令上报的那他应该告诉过徐大人我跟扈家起过摩擦。” “我所居之地毗邻扈家今夜突闻扈家有人惨叫我怕扈家出事回头有人嫁祸于我私心寻仇只能连夜过来看看。” “果不其然死人了。” 他轻叹了一声似惋惜又似懊恼 “说起来也怪我这人胆小要是早知道徐大人和崔大人来了我就不多此一举了以二位的睿智总不至于像那无知小人冤枉我害了扈家满门。” 崔乐:“” 薛诺学着沈却的模样也趴在栏杆上听着他三言两语嘲的楼下那人脸皮僵硬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书呆子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嘛。 先前瞧着好糊弄可这会儿怼起人来句句到位刀刀见血没等人找借口诬害他他就先把人家的话说了个干净。 崔乐只觉得心口梗的慌见周围全是他的人沈家也不过剩了几个护卫。 他心下发狠想着先把沈却拿下其他事情稍后再说就听楼上那人又轻飘飘地说道: “不过崔大人你们来的也太晚了陶大人也是既然早将黑矿之事上报疑心扈家也该早点跟我通个气我也不至于在扈家找到了些东西还以为他也掺合到了里面。” 崔乐眼皮一跳:“小沈大人发现了什么?” 沈却说道:“还能是什么不过就是些漕运上走运私盐的账册。” 崔乐急声道:“东西呢?” 他说完就发现沈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哪怕隔着些距离也像是带上了审视。 他连忙压着心里急迫放缓了声音说道“小沈大人有所不知我跟徐大人来祁镇就是为着扈家走运私盐的事情。” “这几年漕运上大小事不断私盐走运之事也是屡禁不止陛下几次提及此事忧心下面贪腐影响百姓生计。” “小沈大人要是真找到了账册那就是帮了朝廷的大忙了还请小沈大人将账册给我也好能尽快查清此事。” 沈却听着他义正言辞的话却没回答他反而只是问道:“徐大人呢?他也来了?” 崔乐虽然着急却也只能先回道:“来了。” “那就先去见徐大人吧。” “小沈大人!”崔乐想说什么。 沈却就道:“徐大人才是监察御史有些东西也只有他才能定。” “反正他人已经来了账册的事等见到他之后再一起说吧省的我先跟崔大人说一次回头见到徐大人还得再跟他说一次。” 正文 第34章 拖延时间 崔乐闻言面露迟疑来之前徐大人已经交代过他让他不惜代价要将沈却拿下也一定要把那账册拿到手。 沈却要是表露出反抗的意思他肯定直接动手不管怎么说先把人拿下可眼下沈却丝毫没有逃走的意思反而主动要求要见徐大人甚至话里话外也没拒绝要把账册给他们的意思。 崔乐反而一时间不敢轻易动手。 沈却居高临下的看着崔乐见他不应忍不住皱眉。 “崔大人扈家险些被人灭门我又刚好在场要不是我侥幸救下了扈家长子怕是有嘴都说不清楚。” “眼下不仅是账册的事扈言也得当面交给徐大人才行。” 他顿了顿 “我祖母寿辰在即原本我早就该回京要不是扈家的事情突然耽搁我也不会留在这里你和徐大人既然是来查私盐的那不管什么东西都该当年说清楚。” “我可不想我一走就有人拿着扈家的事给沈家脑袋上扣屎盆子。” 崔乐是知道徐立甄跟沈家不和沈却这番意有所指的话落在他耳中就变成了沈却察觉到了什么担心徐立甄事后陷害才非得见到他亲自把东西交给他不可。 崔乐虽然是徐立甄的人可同样也有自己的心思。 沈家毕竟不是普通人家这沈却更是沈家嫡子又是太子伴读。 他来江南跟京中依旧是有联系的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崔乐也不想伤沈却性命否则沈家和太子那边追究下来。 徐立甄不怕他却担待不起。 崔乐心中衡量了一番神色缓和下来说道:“小沈大人误会了我刚才只是一时心急你说的是徐大人就在县衙那边我这就带您过去。” 沈却见崔乐答应下来领着扈言和薛诺出了阁楼。 等走到崔乐跟前他就指着身旁浑身是伤被人搀着的扈言说道:“这就是扈家长子崔大人既然来了人你就先看着。” “沈公子!” 扈言没想到沈却这么干脆利落就把他交给了别人顿时急了。 沈却没等他开口就直接说道:“扈公子刚才我已经跟你说过了那账册关系的不是一人两人。” “你虽然不知道你父亲的事情扈盛林平日也没告诉过你生意上的事可你是扈家长子若有人想要灭口不会因为你不知情就饶了你。” “你父亲眼下出事扈家也遭了横祸现在唯一能护得住你命的就只有朝廷你明白吗?” 沈却口中朝廷二字咬的极重。 扈言瞬间就想起沈却刚才跟他说过的话原本激动的情绪冷静了下来。 沈却见他没再开口这才又朝着崔乐说道:“我之前带着人过来的时候虽然没救下扈家其他的人不过倒抓住了个动手的死士。” “崔大人既然来了这人也就一并交给你了说不定能从他嘴里审出点儿什么来。” 崔乐原还对沈却抱着防备之心可见他居然把扈家长子和被抓的死士都交给了他他瞬间放心下来。 在他看来沈却要是有别的心思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把人交给他。 他连忙让人将两人接过之后:“多谢小沈大人。” 沈却拢了拢袖口那里头鼓鼓囊囊的像是藏着什么东西:“走吧去见徐大人。” 崔乐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他袖口看到里面鼓起的像是书册一样的东西又看了眼隔在两人中间死死护着沈却的那几个沈家护卫。 这么近的距离他想要拿住沈却不难可那账册里面的东西极为要紧万一撕坏个一张两张的怕会坏事。 崔乐衡量了一下拿下沈却夺走账册的可能到底不想冒险想着反正人去了县衙东西也都在他身上他歇了心思挥手让院中官兵散去后才亲自领着沈却朝着县衙而去。 夜色如幕扈家宅院被看守了起来薛诺跟着沈却从里头出来时还看到那些官兵锁拿扈家下人奉命搜索扈家内外而那个之前还剑拔弩张的崔大人则是走在前面。 薛诺跟在沈却身旁看着周围那些围着他们防着他们逃跑的官兵忍不住心中“啧”了一声。 能跟着徐立甄来祁镇甚至还被他放心派来“夺取”账册对付沈却的就算不是心腹也该是他极为信任的人。 徐立甄让他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想要直接拿了沈却强夺账册可沈却先是先声夺人乱了这人的心神后又提起沈家让他心生忌惮随即又主动示弱以扈言和那死士让他放松警惕 这书呆子虽然愣了点倒也不傻。 扈家到县衙算不得太远他们走的也不慢等到了县衙前时远远就看到那衙门前站着许多穿着轻甲的官兵等他们进了县衙就发现里面已经换了“主人”。 沈却他们被带进去就先留在了前面崔乐让人看着他们后就径直去了后堂。 等进得里面就看到陶纪坐在堂中脸上紧绷着而上首位坐着个中年男人。 那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样子穿着靛青色圆领长袍腰间挂着一枚麒麟白玉他手边的桌上摆着一杯茶露出的侧脸半点不显凌厉。 正垂首翻看着手里的东西听到动静抬头时那张脸上眉如青峰却端正肃容。 陶纪打从今天夜里出事之后就一直绷着心神这会儿看到崔乐回来连忙起身急声道:“你回来了怎么样人拿住了没有?还有东西沈却有没有找到?!” “扈盛林那厮也不知道把东西到底藏在了哪里骨头硬的不得了怎么问都不肯开口咱们也翻遍了扈家都没找到那东西沈却能找到吗” “陶大人。” 徐立甄声音偏沉只淡淡叫了一声陶纪就连忙闭嘴。 崔乐这才对着徐立甄说道:“沈却找到东西了我也把人带回来了。” “动手了?”徐立甄问。 “没有。” 崔乐看着神色平平的徐立甄丝毫不敢小觑于他只低声说道 “我带着人去的时候沈却已经拿到了东西他像是早就知道大人想做什么开口就撇清了跟扈家的关系又把扈家长子和他抓住的那个死士一起交给了我还主动提出要来见大人。” “他没反抗我也不好直接动手。” 正文 第35章 公子,我怕 没反抗? 徐立甄神情微顿沈家那老狐狸对他向来不假辞色处处提防沈家那小子也不遑多让。 他居然主动想要来见他这倒是稀罕。 徐立甄还以为沈却看到崔乐去时察觉到他被算计后会想办法跑了才是。 “他人呢?”徐立甄问道。 “在外面。” “让他进来吧。” 崔乐小心看了眼徐立甄见他没有动气这才微松了口气连忙转身朝外走去。 “徐大人。” 陶纪没想到崔乐居然没跟沈却动手他原本以为今天夜里会有一场恶战以徐立甄跟沈家的关系肯定容不下他趁机会朝沈却下手他才敢卖了沈却可如今崔乐却全须全尾地把人带了回来。 陶纪顿时坐立不安:“沈却来了不如我先下去” “这里是你的县衙出事的也是你辖内的人你能躲到哪儿去?”徐立甄看了他一眼。 “可是沈却那里” “你怕他做什么?” 徐立甄淡声道“你辖内出了盐运走私的事情你依律报给我是你职责所在他能奈你如何?” 陶纪闻言语塞。 理是这个理可问题是他如果仅仅依律上报肯定是没问题的关键是他骗了沈却之前一直告诉他扈家的案子压着未曾上报今儿个白天去找他时还装作惊慌之状故意提起监察御史两日后才来借机糊弄了他夜里更是跟着徐立甄一起算计了沈却。 要是沈却真的栽在了徐立甄手里他自然不怕时过境迁后沈家想要问罪也奈何不了他。 可眼下沈却没事还好端端地来了县衙。 让他直面沈家他哪儿敢? 陶纪心里头发虚张嘴想找个借口出去先躲躲好歹不用自己当了马前卒可徐立甄静静看着他那眼神让他浑身僵硬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他只能垂着脑袋在旁边候着。 等外头崔乐带着沈却他们进来时对上沈却扫过来的眼神他就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沈却看了眼陶纪见他不敢跟自己对视时心中冷哼了声突然觉得薛诺之前骂陶纪是个抹了油的滑溜王八那话一点儿都没错他原以为这人只是胆子小了点儿为人圆滑了点儿没想到他这墙头草作戏的本事也是一流把他也给坑了进去。 徐立甄瞧着跟在沈却时说话倒是温和:“数日不见长垣贤侄风采依旧。” “比不得徐大人一身气度更甚从前。”沈却互捧。 徐立甄对着眼前之人时完全不像是跟沈家有仇的反而就像是邻家长辈与他叙旧:“先前在京中时就常听陛下提起你说你少年英才有你祖父之风我家中那小子也时常提起你只可惜一直没机会跟你好好聊聊。” “如今难得能遇见快过来坐。” 沈却闻言也不客气走到一旁坐下之后就笑道:“我祖父也时常提起徐大人说您精明睿智是陛下肱骨。” 徐立甄扬唇:“是吗?那等回京之后我得找机会拜访一下沈老大人。” 沈却闻言顿笑:“那我祖父定然高兴。” 两人寒暄着时谁都不见嫌恶之色反而言笑晏晏间像是许久不见的忘年好友。 薛诺站在门前几步静静看着不远处跟沈却谈笑风生的中年男人看着他脸上自信睿明看着他浑身气度眼前却出现了多年前他低头恭顺跟在母亲身后的模样。 “阿诺。”沈却轻唤了声。 薛诺连忙跟了过去站在他身旁而沈家那几个护卫也亦步亦趋的跟着护在他左右。 徐立甄乍一看到之前站在沈却身后的少年时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好漂亮的小孩儿。 他目光在薛诺那双格外招人的桃花眼上顿了顿还没来得及细瞧就见那小孩儿突然瞪了他一眼扭头躲在沈却身后徐立甄挑挑眉:“这是?” “亲戚家的小孩儿。”沈却淡声道。 徐立甄说道:“倒是个标志的孩子只是我与沈贤侄闲聊几句不如让他们先出去?” “我要跟着公子!”薛诺伸手就勾住沈却的袖子“公子我怕!” 沈却见她嘴里说着害怕脸上却硬梆梆的板着脸顿时忍不住轻笑出声:“徐大人见谅阿诺胆子小刚才在扈家怕是被吓着了反正只是闲聊几句都是自家小孩儿让他留着吧。” “至于其他几个也都是沈家护卫就算听了什么也不会外传。” 徐立甄皱眉看着沈却心中嗤笑这沈家小子也不过如此这县衙里里外外都是崔乐的人要是真动起手来就算再多几倍的人也没什么用处留几个护卫在身边就能保得住他安全? 可笑! 徐立甄眼底划过抹嘲讽对沈却看低了许多连言语也轻慢起来:“之前就听说你离京替太子办事原以为会在扬州遇见你却没想到你居然来了祁镇这小地方。” 沈却笑了笑:“先前殿下得知谢老先生身体不适想要探望却碍于身份不便离京便让替他走这一趟。” “见过谢老先生之后我本是打算顺道去延陵看看那边灾情谁想途径祁镇却遇上了扈家的事情结果就耽搁了下来。” 谢老先生虽无官职却是当世大儒于文人之中身份极高。 早前在京中开坛讲课时曾跟太子有过半师之谊朝中数次请他入朝都被推拒他身体不适太子命人前来探望别说是徐立甄就算是皇帝那边也挑不出半点错来。 至于查探灾情也在情理之中身为当朝储君关心民生也很正常。 沈却说完笑言:“我也没想到这小小的祁镇居然会闹出这么多事情来还惊动了徐大人咱们虽然没在扬州相遇可在祁镇这小地方也能见到徐大人也真算得上是有缘了。” “这种缘分我可不想要。” 徐立甄说道“我本在别处查探私盐走运之事线索直指祁镇这边恰逢陶大人让人传讯说是扈家私开盐矿囤运私盐。” “我这匆匆赶过来还没瞧见扈家的人你就先给了我这么大个惊吓。” 正文 第36章 阴阳怪气 徐立甄看着沈却:“听崔大人说他刚才去扈家时那边死了不少人这泼天祸事你也敢大着胆子往里面撞。” “好在你没出什么事情否则要是真因为我查私盐之事连累了你你父亲和祖父指定寻我麻烦怕是连太子殿下也会怪罪于我。” 沈却说道:“徐大人哪里的话你是为朝廷巡盐我祖父他们哪会是非不分况且扈家这事儿我也不想掺合怎奈就这么凑巧撞上了。” “说起来也是怪陶大人他要是早跟我说已经找了徐大人过来我又何必多管闲事徐大人是不知道刚才在扈家我差点儿也没命了那血淋淋的样子实在是吓人。” 陶纪打从沈却进来之后就坐立不安冷不丁被他点名脸色瞬间惶惶:“小沈大人我” “陶大人别误会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 没等陶纪说什么沈却就笑声解释“你身为地方官员察觉走运私盐的事情告知上峰是对的我毕竟没有实差在身虽凑巧掺合其中可对上为着利益铤而走险之人也力有不逮。” “好在崔大人和徐大人来的及时才能帮助陶大人震慑住宵小否则这扈家说不定真就鸡犬不留了。” 陶纪听这沈却的话不仅没松口气反而背脊发凉。 沈却他 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这话什么意思? 徐立甄眼看着沈却三言两语就把陶纪吓得够呛而且这黄毛小子嘴上半点都不吃亏想要言语上占他什么便宜是别想了他索性也不再拐弯抹角神色冷淡了几分。 “长垣贤侄是沈老大人亲自教出来的自然能体谅陶大人的不易他也是照着规矩办事怕走漏了消息而已。” 他不想废话直接看着沈却说道 “我先前得到消息这扈盛林不仅私开黑矿替人走运私盐手中还握着漕运上一条水陆私售的线路。” “他手里有一份账册听闻是落到了你手上还请长垣能够交给我也好让本官尽快查清私盐之事给朝廷一个交代。” 沈却闻言点点头:“这账册的确该交给徐大人。” 徐立甄脸上露出些笑来觉得这沈家小子还算识趣谁知下一瞬笑容就僵在脸上就听到沈却满是遗憾地说道“我的确找到了扈家的账册只可惜眼下那东西不在我手里。” 徐立甄脸色顿沉:“贤侄不要说笑。” “我没说笑啊那账册的确不在我这儿。”沈却耸耸肩说道“先前陶大人一直压着扈家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徐大人奉命巡盐会来祁镇扈盛林留下的那账册干系太大我哪敢留在身边?” “陶大人要是早一些告诉我徐大人会来或是崔大人早来一步我肯定直接将账册交给你们。” 陶纪脸色大变急声道:“我跟你说过徐大人要来” 沈却微笑:“可你跟我说徐大人还在呈州少说要两天才能到这儿。” “我”陶纪语塞。 沈却皮笑肉不笑:“我以为陶大人说的是真的想着那些人敢明目张胆灭扈家满门还敢朝着我下杀手那账册要是留在我身边必定保不住我自然要想办法才行。” 徐立甄此时脸上已经没了笑容想起刚才崔乐跟他说沈却主动要求来见他甚至丝毫没有想要离开的打算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他沉着脸说道:“你让人把账册送走了?” 沈却:“还是徐大人聪明。” 徐立甄眸色一寒:“沈贤侄你跟陶大人如何是你们私事可那本账册关系的却是整个江南漕运还请沈贤侄将账册交还回来否则若有什么闪失恐怕沈家也护不住你。” 沈却看着徐立甄不再装着温和儒雅的样子脸色也冷淡的下来扬扬唇淡声道:“我也很想交给徐大人可东西不再我这儿我总不能假造一本给你?” “那你袖中是什么东西?”崔乐脸色难看。 沈却扬了扬手:“这个啊?”他将袖子里的东西滑了出来朝着一旁桌上扔了过去“不过是在扈家书房瞧见了一本山水游记觉得挺有意思就收了起来崔大人若是想要那便给了你。” 崔乐看着桌上那本游记想起沈却之前在扈家装模做样的样子气声道:“你耍我?!” 沈却耸耸肩笑得一脸惫赖:“崔大人也没问我啊?” 崔乐气得瞪眼。 堂中徐立甄一拍桌子:“沈长垣!” 外头有人围拢过来沈家那些护卫都是心中一凛连忙将沈却团团护在中间薛诺也是下意识抓住袖中短刀防备着屋中两人恼羞成怒。 “你插手私盐走运之事你可知道本官能直接拿了你?!” 沈却闻言平静的很:“徐大人是监察御史想要拿我自然容易可想将私盐走运的事情栽到我身上总得有个证据不是?” “扈家那账册上写的什么我比徐大人清楚你今日就算拿我撒气待到账册送回京城时我也能够洗刷清白倒是徐大人您好不容易才重新起复得入都察院让陛下重新倚重于您。” “您确定要在此处拿我?” 褪去了之前的温和沈却说话格外尖锐。 徐立甄脸色冷沉对上沈却毫不示弱的模样半晌才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怒气:“你也是官身本官自然不会轻易拿你可那账册若有所失你也担待不起。” 沈却附和着点点头:“徐大人说的是那账册就是个祸害引得扈家满门被灭我也险些被人所杀所以我将账册送回京城这样才能以保周全。” “你!” “徐大人放心护送账册的人都是沈家精锐我也吩咐他们回京之后以徐大人的名义将账册交于朝廷陛下若是闻听此事定能感受到徐大人巡盐的用心到时不会少了封赏。” 沈却笑容满面“徐大人不必太过谢我。” 薛诺看着徐立甄从最初的镇定自若到彻底破功那脸被气得铁青铁青的差点忍不住想要呱唧鼓掌。 论阴阳怪气果然沈家绝学。 正文 第37章 顾忌 沈却一通阴阳怪气的结果就是被“请”到了县廨后面的思补斋。 南北对立的两间房子沈却和薛诺一间另外那些护卫一间屋子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站着穿着轻甲的官兵。 沈却几乎是被推攘着进了房门瞧着里头空荡荡只有两张太师椅并着一张破旧方桌的屋子。 沈却忍不住轻嘁了声。 思补斋? 县衙里头那么多的地方徐立甄偏偏把他送来这里是想要让他思过找补? “小沈大人徐大人奉命调查私盐一事那账本至关重要您弄丢了账本只能请你暂时留在此处。” “那感情好正巧我这一夜担惊受怕的有你们在外守着也正好能好好睡上一觉。” “哦对了。” 沈却说完像是想起什么朝着门外站着的人说道“之前县衙大牢遇袭我身边的随从留下来帮着陶大人锁拿刺客眼下县衙已经无事还麻烦你告诉陶大人一声将人送还回来免得生了什么误会。” “我也乏了没什么事情别来打扰。” 外头的人原还想着沈却能服个软说句什么好听的那想他半点服软的意思都没有。 只听到沈却说了句“送客”一直跟在他旁边那个容貌精致的少年就配合着抓着房门“砰”的一声甩上差点砸了他的鼻子。 “” 门外的人面面相觑。 “头儿他这” “别管他也就只能图个嘴上舒服你带着人好好守着这里看好了他们。” 这沈家的公子轻易不能上刑大人没开口之前也不好动他可饿上几顿却是可以的他就不信这打小珍馐美馔锦衣华服养出来的公子哥儿真能受得住多大的罪! 徐立甄早就料到沈却没那么容易服软听到下头人回禀时并没多少意外。 崔乐却是极为气恼:“往日都说这沈长垣是个性子板正的没想到居然也这么多心眼儿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账册送出去的明明早前就让人盯着扈家了。” “你去之前让人盯着带他回来之后呢?” 崔乐闻言就想起沈却之前在扈家见到他时主动提及账册还要求来见徐立甄话里话外都暗示着那账册还在他手里。 崔乐当时只想着沈却都跟着他回来了哪还会防着他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别人一时间脸色难看极了。 “你就是小瞧了沈长垣他可是沈忠康那老狐狸亲自教出来的就算不如他狡猾又怎么可能半点心计都没有。” 世家公子没见过疾苦没经历过挫折或许心性欠缺容易被人算计可该有的脑子却还是有的一旦察觉到危险自然也会想办法寻找出路否则那堂堂沈家教出个坐地等死的傻子来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徐立甄之前同样小看了沈家这小子被他激怒后再冷静下来时已经明白沈却不像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查清楚了吗他身边的人少了多少?” “至少五六个陶纪说沈却来祁镇时身边至少有十五人护卫除了留在县衙的石安和跟在沈却身边的那几个人外还有个姜成以及极得他眼的龚临都不见了。” “这两人是沈却身边护卫中领头的人特别是那个姜成是姜武尹的儿子早前姜家出事时被沈忠康救了之后就一直留在沈家平时跟在沈忠康身边办事这次沈却南下为了护着他安危才跟了过来。” 姜武尹以前是宫中执殿郎跟随陛下左右护卫他安危身手是出了名的好四年前宫中遭了刺客姜武尹因故擅离职守护驾不利让得陛下险些丧命受了君王雷霆之怒被杖责而死家中也受了牵连。 姜家被贬为奴沈忠康出面将姜家妇孺买了回去为着此事还被人弹劾过一遭只是不知道后来沈忠康跟陛下说了什么事后陛下虽然没赦免姜家之人却也没再追究沈忠康收留姜家人的事。 徐立甄这些年一直盯着沈家自然是知道此事的。 姜武尹当年是京中第一高手他的儿子青出于蓝这几年沈忠康在外行走时那年轻人时常跟在他左右徐立甄也是见过他的要是账册真的在那姜成手中想要抢回来怕是不容易。 崔乐说道:“除了姜成和龚临沈却身边的护卫还少了好几个。” “扈家活下来的那个儿子呢?” “已经审过了他说扈盛林把那账册藏在书房中的古琴里他亲眼看到沈却得了账册可是沈却只跟他说那账册关乎私盐走运也和漕运上有关系并没将账册给他看过就直接让人带走了。” “扈盛林大概是知道自己做的是掉脑袋的事情也知道纸包不住火所以他做的那些事情从来没跟家中的人提过也早早就替他这长子做了打算想要把人送去京城扈侍郎府府里扈家长子对私盐的事一无所知。” 徐立甄闻言忍不住皱眉他双手落于腹前指尖轻点着手背沉声说道:“派人去追捕沈家的人同时传信给各地驿站京中城门想办法拦截姜成等人。” 崔乐忍不住说道:“那沈却还在咱们手里他既然看过账册就不能让他吐出来吗?” 徐立甄看了他一眼:“怎么吐?用刑吗?” 见崔乐意动徐立甄直接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你以为沈长垣是那些你随随便便就能动的人?他是沈家嫡子陛下钦点的太子伴读虽然眼下只是个编修可那也是入了翰林院官籍在陛下面前得过脸的。” “你要是有确凿证据能定他罪也就算了可你眼下什么证据都没有他手里还抓着盐运账册你要是敢对他动刑那账册一旦落到沈家手上沈忠康能活活剥了你身上这层官皮!” 徐立甄是想找沈家麻烦也乐的能毁了沈家嫡子让沈家那老狐狸痛苦一回可前提是不能把他自己也给坑了进去。 那账册一日没有下落他就不能动沈却甚至连扈家那个活口也得给人留着。 正文 第38章 你怕不是有大病 徐立甄心里清楚的很。 找个借口把沈却关着已经是勉强要真用刑伤了沈家那小子简直就是自找麻烦。 见崔乐脸色不好徐立甄朝着他摆摆手:“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咱们本是冲着账册来的该扫清的尾巴已经扫清了私盐的事情与我们没多大关系。能拿了账册捏人把柄最好拿不到也别把自己的把柄递出去。” 他想了想 “沈却那小子暂时动不得先追账册沈却这边也防着免得他调虎离山那册子还在他手里。” “对了。” 徐立甄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我记得陶纪之前说沈却手里还抓着个成国公府的人?” 崔乐点头:“那人这次也一起抓了说起来沈却之所以撞上扈家这事最早就是因为成国公府那人闹起来的。”说着时他满脸的晦气“你说三皇子也是好端端让人搜罗瘦马也就算了怎么就这么凑巧找上扈家。” “扈盛林这么多年办事一直谨慎又有陶纪帮忙遮掩着更没人知道私盐的事咱们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了消息赶了过来想要提前拿到账册好能拿捏漕运上的人可谁能想那人早一步招惹了沈却!” 简直坏了他们所有的打算! 徐立甄闻言却是冷哼了声:“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 崔乐一怔:“你是说” “咱们能知道私盐的事三皇子未必就不能知道这江南偌大的地方哪里找不到美人怎么偏就这么凑巧找到祁镇这小地方来了?” 成国公府的人能不知道扈盛林跟京中扈侍郎的关系吗又怎么会不知道扈家亲近四皇子有意辅佐。 搜罗瘦马这事上不得台面也见不得人堂堂皇子沾上这种污糟事情会被人戳脊梁骨照理说成国公府的人应该避着外人暗中行事才对怎么可能主动告诉扈家的人甚至还借着扈家的儿子去搜罗美人。 “那他为什么在扈家门前绑人?”崔乐问道。 “还能为着什么不过是想要主动漏了短处拉扈家那公子下水又凑巧遇到那女子容貌太过出色。”沈却身边那小孩儿的容貌任谁都得说个好字他姐姐容貌定然差不了。 “掳人半真半假想借此绑住扈家小儿子探听消息才是主要的只是他大概是没想到随便掳个人居然会跟沈却扯上关系还被咱们这位沈大公子扒出了他身后的成国公府。” 崔乐听着徐立甄的话忍不住张了张嘴:“可我听陶纪说那人那天夜里就去了码头打算离开的” “谁告诉你去了码头就是要离开?” 徐立甄哼了声“你要不信让人审一审成国公府那人就知道他来祁镇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他不欲多说这事只问了句 “陶纪说的那小孩儿就是沈却身边的那个?” “看长相应该是他。” “这沈家小子倒是个心善的。” 徐立甄神情微讽沈却既已知道扈家的事情还把人留在身边又抓了成国公府的人估摸着是怕成国公府事后灭口。 无谓的仁慈却替自己招惹麻烦为着个不相干的跟成国公府和三皇子闹的不对付简直蠢之又蠢! 思补斋这边沈却坐在太师椅上见薛诺打从进来之后就里里外外的看着屋中四处推推房门再看看旁边的窗户他不由说道:“这地方四面围墙外面也有人守着逃不出去的。” 他朝着小孩招招手“累了大半晚上先过来坐会儿。” 薛诺走到旁边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后就扭头说道:“公子那个徐立甄把咱们关在这儿想干什么?” “估计是怕我糊弄他也怕扈家那账册还在我手里。” 见薛诺皱着眉头一脸忧愁的样子他淡声道“放心吧账册没找到前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就算想要栽赃他也怕账册重见天日的时候把他自己坑进来。” “他轻易不会真伤了我的人顶多就是让我吃点儿苦头受点儿教训。”比如饿上他两天之类的。 薛诺闻言耷拉着脸她知道徐立甄不会轻易伤了沈却在账册没找回前也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可她不想被困在这小房子里面什么都做不了而且要是有可能她其实更希望徐立甄能干点儿什么比如严刑逼供再比如陷害陷害沈却什么的。 他只要动了手就能找到反手的间隙什么都不做才让人头秃。 沈却见她垂头丧气不由靠在椅背上说道:“接下来几天恐怕得跟着我挨饿了后悔吗?” “后悔倒是不后悔就是觉得憋屈。” 薛诺似真似假的嘟囔“我不喜欢那个徐立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还有那个崔大人看着就是个狗腿子。” 沈却见她愤愤然的样子失笑:“那个崔乐是可不是什么狗腿子他原是漕运上运军卫守备后来调入京城之后成了卫营副将因少与京中权贵往来忠于陛下所以颇得陛下看重。” 他解释了一下运军卫守备和卫营的事情才又继续 “徐立甄跟他一样重新起复进入都察院后就只做纯臣的事情事事以陛下为先不参与任何权争之事所以他也格外能让陛下信任陛下能让他们两个一起来查漕运的事情倒也不算奇怪。” 薛诺似懂非懂:“那他们干嘛还搞这么多事情要真的事事以陛下为先好好查案不就行了?这么暗地里搞扈家又算计公子追着那账册不放没私心才怪!” 沈却闻言眼神微眯他其实也奇怪以徐立甄和崔乐这几年对外显露出来的那账册落在他们手上和送回京城也没多大区别。 可他们先是朝扈家下手后又让陶纪算计他百般想要把账册弄在手里。 他原想着徐立甄是为了针对沈家和他可后来却发现不对如若不是为了此事只是想要追查私盐一案不至于如此徐立甄倒更像是有别的私心。 只是这私心不知道是他掺合了私盐走运案子的心虚还是那账本上的人对他有别的用处如果是前者也就算了可如果是后者只能说徐立甄那所谓的“纯臣”怕是假的。 他“有主”了。 沈却吃惊于薛诺直觉敏锐瞧着小孩儿耷拉着脸的样子突然说道:“先不说他们的事了账册找不到我们这几天怕是要一直留在这儿了正好先前教你读书的事断了” 薛诺顿生不好的预感。 “我教你认字吧反正也没事咱们争取赶在姜成回来前把三字经给认全了。” 薛诺:“” 你怕不是有大病! 都什么时候了还教她认字?! 正文 第39章 长歪了 被关起来后沈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安静。 他没试图逃脱也没主动服软。 崔乐的人饿了他两天原想着让他受受罪教训教训这世家公子可谁想到沈却脸饿白了身上也饿得没了力气却还有功夫瘫在椅子上盯着旁边同样饿得头晕眼花的薛诺认字。 沈却拆了灯罩上的竹篾在油灯上烘着那竹篾烧起来时居然有那么一丝炭烧烤鸭的味儿他耸了耸鼻子朝着薛诺说道:“好好练字等回京之后我带你去吃烤鸭。” 薛诺有气无力的半趴在桌上桌面是“炭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字她奄奄一息:“我怕还没吃到烤鸭就先饿死了公子我手软能不能不练字了?” “再写两次就休息。” “可我没劲儿。” “努努力就有了。” “” 薛诺忍不住趴在桌上翻了个白眼无比懊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假装不识字她低头在桌上写字时力气大的像是在沈却脸皮子上作画。 沈却见她脸色发白写字时手都是飘的到底还是心软:“以前也这样挨过饿吗?” 薛诺垂眼:“我娘还在的时候没有那时候家中还算富裕也从没饿过肚子可后来她死了我和姐姐遇到很多坏人为了躲着他们藏在一处地窖里饿了整整五天等那些人走了我和姐姐才被人救了出来。” 母亲谋逆天庆帝下令杀无赦不曾问罪不曾锁拿禁军入府见人就杀整个永昭公主府血流成河。 薛爹爹匆匆把她和阿姐藏在马房的地窖里里头堆着的全是喂马的干草头顶上是禁军杀戮的声音阿姐死死捂着她的嘴躲在地窖里不敢出去。 那几天她们蜷缩在那黑漆漆不见天日的地窖里饿了就吃干草明明撑到肚子发胀可依旧饿得恨不得能啃了自己的胳膊。 后来薛爹爹把他们救出来之后就带着他们四处逃亡风餐露宿日夜颠簸饿肚子是常有的事情。 薛爹爹是个文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她又因为早前被人喂了药时常发疯。 薛爹爹那张脸认识的人太多他划花了自己带着她四处寻医问药替她医治又要想着替母亲报仇。 好好一个美男子走的时候又丑又瘦只剩一把骨头。 “殿下最喜欢的便是我这张脸了如今我变得这般丑陋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嫌弃。” 薛诺还记得他躺在床上抚着自己的脸笑容温软的样子那时梅花盛开他说他要去见他的殿下了。 眼中陡然湿热薛诺连忙将头埋在臂腕: “我讨厌饿肚子。” 她想阿姐了。 沈却脑子发晕眼前泛黑时肚子里剐着的疼胃里空空如也不断叫嚣着想要将东西塞进去只是两天而已他就有些受不住了更何况是那些天天挨饿的难民。 犹记得那天在扈家门前他觉得薛诺只要两个馒头时无比可笑却从没想过两个馒头可能是那些饿了许久的人的命。 他当时只顾着梦中的事情想要验证她是不是梦里那人只想着要提前斩草除根可他却忘记了世间之事从来都是变化不断年少的薛诺不是后来那杀人如麻的小千岁。 他试探她时从没想过如果薛诺不是梦里那人他随便一言就断了她的生路。 沈却突然伸手罩着薛诺头顶:“对不起。” 薛诺抬头茫然。 “扈家的事还有你姐姐的事情。” 见小孩儿仰着脸微红着眼圈他低声说道“以后不会让你饿肚子的我保证。” 沈却起身走到紧闭的房门前打开门朝着外面说道:“我要见崔乐。” 崔乐来的很快进来就看到沈却苍白着脸坐在桌前。 兴许是饿了沈却两天又瞧见他没了之前的精气神崔乐出了之前被戏耍的恶气之后再瞧着这位沈家的天子骄子时就说话就带着一股子戏谑: “小沈大人找我过来可是想明白了?” 沈却抬眼时声音不大:“我一直都想的很明白是崔大人想不明白。” 崔乐原是以为沈却找他过来是为着服软的没想着他到了这个时候了说话还这么硬气他顿时气笑了:“崔某想不想明白就不劳你操心了倒是小沈大人骨头硬看来我这一趟是白来了。” “说起来小沈大人怕是没挨过饿得也不知道你能扛得住几日。” 他上下看了沈却一眼作势就朝外走。。 沈却半点都不着急只在他快要出了房门时才幽幽说道:“崔大人我祖父曾经教过我一个道理。” “与人为敌时要么抓住机会将事做绝要么就别急着跳出来万事留一线。” 崔乐脚下一顿:“什么意思?” “我记得崔大人以前在漕运上当差是运军卫守备跟漕司提举詹长冬关系十分亲近后来詹长冬因监管漕运不利被人检举之后贬官险些丧命而崔大人却在之后突然得入陛下的眼调入京中成了卫营副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崔大人既曾是漕运之人对于这次私盐走运的事就该避嫌才是你知道为什么徐立甄明明厌恶沈家至极不惜算计扈家之事可抓住我之后却没落井下石?” “那是因为他知道这次的事他拿不住我把柄他今日伤我一分明日就会成了他人攻击他的话柄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跟漕运关系莫大的崔大人。” “你说要是让人知道你为难了找到扈家账本上交朝廷的我甚至意图害我性命其他人会怎么想你?” 沈却说话时声音不大甚至因为长时间没吃饭有些虚弱可他的话却让崔乐听的脸色大变。 “谁伤你性命了?!” “自然是崔大人擅自锁拿翰林院人又百般折辱苛待。” 他手里突然拿着没烧干净的竹篾朝着胳膊上一划鲜血流下来时他说道“瞧崔大人为得盐运账本不折手段严刑逼供。” “沈长垣!!” 崔乐目瞪口呆一句你要不要脸差点骂了出来。 正文 第40章 不要脸 旁边的薛诺也是没想到沈却会突然来这一招这种事情该是她干的才是这世家养出来的公子哥儿怎么突然像是长歪了? 她朝着袖子里摸了摸将短刀拿了出来。 “公子这里有刀锋利一些。”她拿着短刀比划了一下“严刑逼供可能还得几道伤口。” 沈却瞧着她认认真真的像是在想该在哪里下手旁边崔乐早就被惊呆了他朝着崔乐说道: “我虽然品阶不高却也是太子伴读崔大人严刑逼供想要夺取账册伙同徐大人迫害于我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要借私盐走运谋害太子。” “等到回京之后我定会一五一十告知陛下求陛下做主。” “你放屁!”崔乐怒声道“你以为陛下会信了你的鬼话?” “那谁知道呢这县衙里里外外都是你们的人我被你们强行囚禁于此还惨遭刑讯除非我死在这县衙里面没机会再回京城否则这事儿总得给太子殿下和沈家一个交代。” 沈却指了指流血的地方满脸的虚弱“崔大人我头有些晕再不快些请大夫我可能真的不行了。” “你” 不要脸! 崔乐看着沈却顶着指尖大小的伤口说着自己要不行了简直想要弄死他这狗屁的端方君子谁他妈养出来的君子会这么不要脸? 可偏偏他还就吃他这一招。 那账册要是抢了过来他们大可罗列个罪名坑的沈却抬不起头可偏偏账册被带走了连带着沈家护卫也跑了好几个。 眼下派去沿路追捕的人没有半点消息他饿沈却两天没问题可沈却要是真受了伤或者在这里出了事。 等着沈家护卫拿着那账册告进京城到时他谋害沈却夺取账册的罪名就洗不干净说不定连带着扈家被灭门的事也会落在他脑袋上。 崔乐脸上跟开了染坊的一样眼见着沈却朝着他那小随从身上一靠嘴里说着“我要晕了”。 崔乐咬牙切齿:“请大夫!!” 请大夫是不至于请大夫的可崔乐也的确是被沈却搞麻了。 被关了两天之后沈却以流了一些血为代价让得崔乐不敢再将他囚禁在房里。 崔乐气急败坏的离开之后没过多久就有县衙的人送了吃的喝的过来连带着原本守在外面的那些官兵也都撤走了。 对门被关了两天的护卫看着自家公子安然无恙险些泪目崔乐想要逼着沈却服软倒没为难这些护卫他们这两天反而都吃过东西知道自家公子被饿了两天几人都是忍不住暗骂徐立甄和崔乐。 桌上摆了好些吃的鸡鸭都有薛诺避开了油腻的东西拿着桂花糕就朝着嘴里塞。 “慢点儿吃。” 沈却胳膊上缠了白布想要去扯鸡腿还没碰着就被薛诺伸手拍掉她塞了一块桂花糕进沈却手里嘴里一边嚼着东西一边说道: “饿了两天不能吃太油腻的要不然会闹肚子。” 沈却倒没想到这个他咬了口手里的桂花糕又喝了点热汤之后才感觉到胃里舒服了一些。 明明饿了两天他吃起东西来依旧慢条斯理好像规矩仪态刻进了骨子里反倒是薛诺风卷残云。 瞧着瘦小干瘪的身子那肚子却像是无底洞一样很快干掉了桂花糕就朝着清淡些的菜色探去。 薛诺一边自己吃还不忘一边拿着公筷朝着沈却碗里放。 那精巧的陶瓷碗中很快就堆成了小山沈却瞧着薛诺进食时塞得圆鼓鼓的脸颊决定不计较刚才这小没良心的朝着他递刀的事情了。 “公子。” 石安瞧着沈却的伤口气恼极了他刚刚才被放了回来就知道自家公子受了伤: “那个崔乐跟徐立甄就是狼狈为奸以前在京城时他哪敢对公子这样他居然敢伤了公子等回京之后定要告诉老太爷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沈却见着义愤填膺的石安沉默了下没好意思说这伤口是自己弄的那么不要脸的事情不可能是他做的。 他只是转了话题问道:“这几天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他们敢?!” 石安怒声道“我那天跟姜成到县衙里帮着他们抓刺客时衙门里的人都知道而且当时虽然晚了可衙门附近还是有人看到的他们不敢拿刺客的事情冤枉我。” 那天姜成走了之后他留在县衙这边本是想等着公子过来可谁知道姜成一去不返公子也一直没有过来他察觉到不对想要离开被人拦着事后陶纪虽然把他留在了县衙大牢却也没敢对他怎么样。 他也是今天出来之后才知道扈家那天晚上被人灭了门公子也被徐立甄和崔乐给抓了。 “公子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想办法出去?” 石安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之前看过这县衙里面刚才来的时候也瞧清楚了外面的人公子要是想走我们几个应该能护着您出去的。” 谁知道沈却摇摇头:“不走。” 石安皱眉。 薛诺在旁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嘟囔道:“走什么走现在这边里里外外都是徐立甄他们的人就连陶纪那王八蛋都跟了徐立甄就算你们能冒险送了公子出去也不可能避开所有人离开祁镇。” “徐立甄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崔乐又被公子得罪死了他们现在怕是巴不得公子离开等从这儿出去之后再随便找个借口弄死了公子回头嫁祸给扈家账本上的那些人。” “现在出去不是找死吗!” “不准说粗话。” 沈却拿着筷子尾拍了薛诺脑门一下扭头对着石安道:“阿诺说的对现在这县衙里才最安全。” 姜成带走了账本徐立甄和崔乐他们找不回来就势必会把消息散出去到时候他这个“众矢之的”走哪儿都安生不了。 崔乐突然撤了外面看守的人让他得了“自由”除了是因为发现困着他又不能伤他出出气还得被他要挟之外说不定也是存了让他逃走的心思他要真走了的确是找死。 “安心在这儿待着不用管徐立甄他们等过几天就没事了。” 算算时间姜成应该也到了。 正文 第41章 打! 徐立甄察觉到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两天。 听着陶纪急匆匆的过来说崔乐又跟沈却吵了起来不仅被他身边那两个随从气得跳脚还跟人动了手。 徐立甄原本交代着身边人的动作一顿扭头说道:“崔乐跟沈却动手了?” “不是小沈大人是他身边那个随从叫石安的。”陶纪急声道。 徐立甄紧紧皱眉:“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他说过让他别去找沈却?” “崔大人是没去了是小沈大人找的他。” 崔乐自打那天被沈却弄崩了心态就没打算再去过思补斋他私底下没少骂着沈却不要脸说沈家在外替他做名沈家玉郎就是个无耻之徒可他骂的再凶狠也的确没再主动去找沈却。 反倒沈却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半点没有先前端方如玉的样子隔三差五就找点儿事情撩拨崔乐一回。 崔乐一个武将让他跟人动手还行论嘴皮子哪能比得上沈家玉郎。 每次都被气得跳脚不说还偏偏得压着脾气照着沈却挖好的坑朝里跳要不然沈却就朝自己捅刀子简直把脸皮扔在地上不要了。 徐立甄也没想到沈忠康向来引以为傲的孙子能这么不要脸皮他额头青筋蹦了蹦:“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小沈大人说那薛家小孩儿该学蒙求了还让崔大人替他找本幼学琼林替薛诺增长见识。” “他昨天不是才要了千字文?!” “小沈大人说学完了” “他以为他教的是过目不忘的神童?一天就学完了?!” 陶纪听着徐立甄咬着牙槽说话的声音忍不住默了默他也觉着沈却这话跟闹着玩儿似的他们都是从蒙学过来的有几个人能一天就能学完千字文的? 他早前就已经查过了那薛诺根本不是什么沈家亲眷不过就是个流民延陵遭灾来了祁镇之后才被沈却给了捡回去以前大字不识。 沈却分明是借口薛诺进学的事变着花样逗弄崔乐。 “算了我过去看看。” 徐立甄交代身边那人先留意着京中动静转身就打算领着陶纪去思补斋那边。 崔乐那性子摆明了不是沈却的对手而且他显然小瞧了这位沈家玉郎原以为是个刻板刚正的性子能够随意拿捏着可没想到遇到事情时反倒精明的很。 他这么闹腾处处撩拨崔乐万一崔乐真经不起激朝着沈却动了手 等等。 徐立甄脚下迈过门槛时突然一停身后的陶纪一时没收住直接撞在了他身上。 陶纪“哎哟”了一声连忙抓着门扇才稳住了身形捂着生疼的鼻子想要说话时就发现徐立甄脸色难看起来。 “徐大人?” “你刚才说沈却这几天一直找崔乐麻烦。” “是啊小沈大人好像故意招惹崔大人没事就找借口让崔大人过去崔大人担心是跟账册有关的事哪怕不愿意也会过去瞧上一眼结果每次说不了几句就跟小沈大人闹起来。” 徐立甄脸色微沉:“这几天闹了几次?” “有两三次了吧几乎每天都来一回。” 徐立甄扭头朝着身旁跟出来的随从问道:“派出去的人找到沈家那几个护卫没有?” 那人摇摇头:“往京城的各处驿站沿路关卡水路陆路上都有人留意着就连三皇子跟四皇子在漕运和江南的人得了消息也派了人沿途搜捕可一直没找到那几人的下落。” “那个姜成领着几个沈家的护卫离开祁镇之后就跟失踪了一样我们翻遍了沿途各处都没找到半点踪迹。” 徐立甄眼中冷了几分:“他们本就没往京城走你们自然找不见他们。” 那人愣住。 陶纪也是神情一僵:“没去京城?可沈却不是说他让人把账册送去京城了?” “他嘴里的话能信?” 明知道跟他们是对立的也察觉到扈家的事情被人算计了他怎么会以为那个沈长垣还会那么老实真像是他说的那样把账册送去京城了。 沈长垣不会不知道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消息一旦传出去后各处人马必定半途拦截那账册一旦遗失他也就没了任何倚仗到时还拿什么来保他自己?保沈家清白? 徐立甄气恼自己居然被那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更懊恼他之前居然没想到这一点猛一甩袖子就大步朝着思补斋那边走去而原本站在门外瞧着崔乐跟石安“切磋”的沈却很快就看到徐立甄满是阴沉之色的带着人进来。 崔乐被石安一拳头擂在胳膊上倒退了几步气得就想再上前时就听到徐立甄的声音:“住手!” 徐立甄上前按着崔乐的肩膀寒声道: “把他们拿下!” 一群人乌泱泱的涌了进去石安吓了一跳连忙退回到沈却身前沈家那几个护卫早前就被卸了刀具见状也满是警惕的围在沈却四周。 “徐大人这是干什么?”沈却皱眉。 徐立甄冷声道:“你把账册送去了哪里?” “自然是京城。” “到现在还想糊弄本官!” 徐立甄面色冷凝“我原以为你们沈家的人都是忠正之人你不信我将账册越过我送往京城我能理解虽有气恼却也不曾伤你半分可没想到你居然敢勾结地方之人私藏盐运账本。” “沈长垣你罔顾圣恩辜负太子殿下信任实在是可恶至极!” 薛诺听着徐立甄开口就将一顶天大的帽子扣在沈却脑袋上而沈却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徐立甄想要干什么。 她心中低叹了声一句要遭罪了还没感叹出来就见徐立甄压根不给沈却说话的机会直接就下令道: “如此不忠不义之人把他给我拿下!” 周围的人冲了上来石安他们伸手想要反抗可双拳难敌四手沈家众人很快就被拿下连带着薛诺和沈却也被压着半跪在地上。 “给我打撬开他的嘴看他将账册私藏何处!” “徐立甄你敢!” 沈却没想到徐立甄说动手就动手猛的抬头怒喝出声。 正文 第42章 翻脸 “本官有何不敢!” 徐立甄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却 “本官奉皇命巡视盐运查得有人贩卖私盐之事一路追查却被你屡屡阻拦你与地方之人勾结私藏账本阻碍本官办案本官有何不敢审你。” “沈长垣你虽是太子伴读可本官却是巡察御史!” 那账本是找不回来了不管沈却选择了跟谁合作暂时借力都势必会有给出利益说动那人也就意味着那账本上有了缺失先为他人所用他就算拿回来也没了用处。 沈却坏他好事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他。 徐立甄又怎么可能轻饶了他。 “给本官打!” 沈家众人被压在地上时旁边的人拿着棍子就直接上前棍落之时院中顿时传来响声沈却也是被一杖打在了后背上整个人踉跄下去时就看到身边薛诺也同样挨了一棍子。 薛诺脸上疼的一白本就瘦弱的身形一时稳不住直接就趴在了地上。 接连挨了两棍子后她疼的紧紧咬牙紧捏着拳头才忍住了反抗的动作蜷着头等着阴影继续落下时就突然觉得身上一重。 “砰!” 棍子落下时被人挡住身上抱着她的胳膊猛的一收紧头顶传来压抑的闷哼声。 “你疯了?”薛诺失声道。 好端端的谁要他护?! “别动!” 感觉到薛诺挣扎沈却死死压着怀里的小孩儿疼的冷汗直流。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让徐立甄朝他动手可他赌徐立甄不敢真打死了他就连沈家那些护卫他也不敢。 惟独薛诺她是扈家之事的起因又是不起眼的流民徐立甄要是狠下心来是真的会打死她的。 他一手按着薛诺的脑袋一手护着她身体薛诺被他紧紧抱着胳膊上箍的生疼而原本该落在她身上的那棍子落在沈却身上皮娇肉嫩的公子哥疼的直哆嗦口中哪怕强忍着依旧溢出的痛哼。 沈却死死咬着牙冷汗从他脸上滑落滴进薛诺脖颈里烫的她一哆嗦。 “砰!” 下手的人打的极重沈却身形被巨力冲的抱着薛诺撞在了地上额头蹭破血皮时弥漫开来的血腥味让得薛诺眼中一点一点的泛红心中暴虐陡生浑身不断发抖。 却在这时沈却低头靠近她撞破的脑袋上的血蹭在了她脸上。 “别怕。” 薛诺心中一悸就见他顶着脑袋上的血朝她笑。 “砰!” 又一棍下来沈却手一松朝着旁边栽倒下去薛诺一惊:“公子!!” “行了!” 徐立甄看着沈却躺在地上疼晕了过去背上也隐隐见了血他这才开口叫停然后冷声说道:“把他们关进大牢等候问审!” 沈家那些护卫都伤的不轻石安背上血淋淋的其他几个也好不到哪儿去。 所有人中反倒只有薛诺挨了两棍子就被沈却护了起来所以伤的最轻被旁边的人拖走时薛诺定定看了徐立甄一眼那眼里满是按捺不住的杀意。 却在他抬眼看过来时她就低头掩住了泛红的眼睛顺从的被拖进了大牢。 崔乐早就被刚才的事情吓傻了他虽然恼恨沈却戏耍也恨不得能将他弄死可他一直记得徐立甄说的沈却碰不得。 他没想到他自己忍了下来徐立甄反倒先动了手。 这一动手就把人打个半死。 “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么打他要是真把他打死了太子和沈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死不了。” 崔乐不懂徐立甄的意思倒是刚才朝着沈却动手的那个徐家随从低声说道:“崔大人放心小人都是宫里刑司出来的人来的时候我家大人就吩咐了不伤人命。” “小人下手的时候有分寸这些人看着皮开肉绽不会伤了筋骨小沈大人顶多就是吃点儿苦头。” 崔乐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可随即却是满脸不解:“你这又是让人动手又不伤他性命闹这一场到底是干什么?” “你之前不是还说账册没找回来之前不能动沈家这小子?” “那账册找不回来了。”徐立甄冷哼了声“沈却压根儿没让人把账册送回京城。” 崔乐瞪大了眼:“他没把账册送回京城?!” 徐立甄带着隐怒说道:“我也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大的胆子他估计找了漕运上的人而且十之八九还是跟咱们不睦的这会儿人怕都快要赶回祁镇了。” 崔乐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个人名来:“詹长冬?” 要说漕运上跟他有仇的詹长冬绝对算得上一个。 詹长冬当初被贬黜之后被现漕运副总督朱英收留对朱英极为忠心眼下也是朱英手中最为得力之人。 想起跟詹长冬之间的那些恩怨崔乐就是眼皮子发抖。 “你既然知道账册抢不回来朱英的人也会过来何必还打沈却?” 要是早就发现这事打了沈却知道账册下落还来得及去拦可眼下都过去快五天了黄花菜都凉了打了沈却有什么用处。 徐立甄面无表情:“他敢耍我我自然要给他个教训。” 沈家那老狐狸他轻易动不了难不成还动不了个小的? 那账册要是送回京城他自然不会去动沈却也不会让自己落到可能会跟陛下站在对立的地步可如今沈却擅自将账册给了漕运上的人甚至“阻拦”他办案。 他就算打他一顿只要不伤了他性命沈家那老狐狸也奈何不了他。 他知道打了沈却没什么用处可能让他出气这就已经足够了。 徐立甄朝着陶纪看了一眼:“让人盯着牢中别让沈却出了事也先别给他找大夫让他好好吃点儿苦头也好让这小子知道他那点儿小聪明上不得台面。” 复又对着崔乐说道 “你也准备准备朱英的人估计这两天就到了来的十之八九是詹长冬去把扈盛林解决了把该扫清的尾巴都扫干净了。” “别被人抓住把柄詹长冬可不会跟你客气。” 崔乐闻言瞬间就顾不上沈却了反正他死不了就行倒是詹长冬一想到扈家那账本居然落在他手里甚至马上就要见到他崔乐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起来。 正文 第43章 疼死活该 县衙大牢里光线昏暗崔乐的人把沈却他们扔进牢里之后交代了狱卒好生看守人就走了。 薛诺他们跟沈却被隔了开来徐立甄像是故意想要让他们吃足了苦头挑的是最差的牢房连地上的草木都是潮湿的隔着墙角缝隙甚至能闻到外面沟渠透过来发霉的臭味。 “公子!”石安疼的满脸煞白却抓着牢门摇晃。 外头狱卒被吵得不行快步过来就甩了一鞭子险些打在石安脸上。 “吵什么吵再吵小心挨鞭子!” 石安怒道:“你知不知道我家公子是什么人你们” “啪!” 那一鞭子直接抽在他抓着牢门的手上打的石安疼的一抖。 那黑着脸的狱卒骂道“管你什么人这县衙大牢没少进你们这样的公子哥想好好的就给我安安稳稳的待着再敢吵吵嚷嚷的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石安疼的呲牙正想骂人被关在斜对面的薛诺就直接斥道:“别叫了!” 喝止了石安她才朝着那狱卒说道 “这位大哥我家哥哥脑子莽你别跟他计较我这里有点儿碎银子请大哥喝酒。” 薛诺手里抓着两个指尖大小的碎银子朝着那狱卒伸手。 那狱卒看着三十来岁的样子一张脸耸拉着时眼睛显得格外的凶悍。 当瞧见她手里的东西他原本紧皱的眉毛松了一些而薛诺没等他拒绝就继续说道:“我家公子是京里头来的贵人不小心得罪陶大人的上头才叫挨了教训可他自小家中娇养着。身子荏弱哪能经得住这么大的折腾。” “我知道大哥当差不易也不求您别的只我家公子被打得厉害得有人照看着才行否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上面的大老爷推脱几句也没人奈何得了他但大哥可就平白担个见死不救的名头。” 那狱卒听着薛诺的话不由靠近朝着沈却那边看了一眼。 皮白面嫩衣着富贵瞧着的确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先前这牢里关着的廖家那个瞧着都不如他他也是听说县衙里头来了两个大官儿还关着个京里头来的世家公子。 那狱卒脸色变了变:“这事我做不了主。” 薛诺不恼:“我知道的所以也不麻烦大哥只是把我换到隔壁牢房里就好。” 那牢门缝隙不算太大可薛诺身形瘦小她伸长了手朝前一探就直接把手里的银子扔到了那狱卒怀里 “大哥也是在下头当差的没得为着上面人争执冲在前头。”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你要是不放心去问问你家陶大人看我家公子要是死在了牢里他担当得起吗?” 薛诺声音温软明明说着要挟的话言语却不激烈可就因为这样才叫外头那狱卒变了脸色。 他看了眼手里的银子想着刚才那些人把人扔进来转身就走了只叮嘱他好生看着好像也没说过不准将人关在一起。 他一把将那碎银子塞进怀里故作凶恶: “换牢房可以不准找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薛诺被换进了隔壁沈却的牢房里那狱卒恶声恶气警告了几句就转身离开而薛诺则是忍着后背的疼痛走到沈却身旁将人从地上翻转了过来。 “阿诺公子怎么样了?”对面石安急声道。 “皮开肉绽你说怎么样。” 薛诺一句话就让石安急的恨不得能自己过来她一边将靠牢门边上的干草堆起来吃力的将沈却拖到上面趴着一边朝着石安说道 “你消停些吧挨了那么多棍不疼吗?” “徐立甄摆明了是想让公子吃点儿苦头这县衙大牢的人也认不得沈家是谁你再这么吵嚷下去除了多吃几鞭子没有半点儿用处还不如省省精力好好养着。” 薛诺试着去解沈却的衣裳可伤口出了血刚才又沾上了秽物这会儿黏在一块刚一碰到昏迷中的沈却就疼的直哼哼。 她只能将短刀取出来避开他伤处将他后背上的衣裳挑破然后揭了开来就看到他后背上全是肿胀起来的大片青紫伤痕上面血肉浮起一些地方裂开淌血反倒是脊骨和要害都避了开来。 薛诺皱眉伸手摸了摸沈却的骨头顺着肩胛到脊骨再到腰椎又隔着衣袖在两侧伤处轻按了下。 沈却疼的顿时惨叫了一声薛诺却是松了口气。 还好没伤到筋骨。 徐立甄那王八蛋没想跟沈家鱼死网破。 “疼” 沈却疼的直哆嗦眼睛紧闭着时手中无意识的抓着薛诺的小腿。 薛诺挥手“啪”的一声拍掉了他的手面无表情的翻了个白眼:知道疼还逞能疼死了也活该! 她起身解了自己外衫将干净的里子扯了下来替沈却将后背上沾着的秽物清理干净听着他疼的直哼哼指头蜷在一起时身子痉挛掐的指节泛白。 她默了默将一条胳膊递了上去另外一只手擦拭的动作也轻了些。 石安隔着牢门看到薛诺照顾沈却这才又气又疼地坐在地上破口骂道:“徐立甄那个王八蛋他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的。 薛诺撇撇嘴。 早在沈却让人把账册送出去时他就该做好徐立甄发现的准备要是姜成能赶在徐立甄察觉之前把人带回来徐立甄自然动不了他可要是徐立甄赶在这之前发现了他就算找不回账册也多的是办法能教训沈却一顿。 沈却的确聪明能想到让姜成把账册送去漕运借力也懂得拖延时间误导徐立甄他们。 可他却小觑了徐立甄的无耻和下作。 他一旦知道账册不在沈却手里甚至知道他与漕运上的人“联手”徐立甄也就没了京中的顾忌一顶私藏账册的帽子就足以让他有借口能让沈却狠狠吃一顿苦头。 哪怕弄不死他也能打了沈家的脸。 薛诺垂眼看着昏迷中疼的脸惨白的沈却抿抿唇沈忠康教了他正直善良教了他心计谋略让他能够坑了徐立甄一回也知道危机时灵活应变。 可他却忘记了教他为人别太光明有时候心思阴暗点儿不是什么坏事。 正文 第44章 嘴硬心软 薛诺胳膊被掐的生疼她皱眉掐了沈却脸上一把。 “轻点儿!” 再掐她小心她弄死他! 沈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手里松开了一些。 薛诺把拆掉里子的外衫重新套上又将剩下的干净里子虚搭在沈却被打伤的后背上折了两个角扯了一截干草编了下插在他腰封上面撑着不让布料碰着伤口。 她这才坐在沈却身旁朝着对面的石安说道:“你伤的怎么样?” 石安疼的呲牙咧嘴:“还好。” “其他人呢?” “都在这儿呢那几个鳖孙子打我的时候留手了可打翟四他们几个却下了狠手。”虽然没把人打死可翟四他们身上的伤却比他重的多被送进来之后就疼晕了过去。 “忍忍吧过不了多久就能出去了。” “能出去吗?” “不能出去徐立甄还能真打死沈家人?” 石安闻言透过牢门看了眼对面的薛诺就见她坐在那儿时半张脸都隐在牢门后的阴影里一只手垂在膝上看不清楚神情他总觉得她跟之前好像不一样了。 可她笃定的声音却莫名地让石安原本惶惶不安的心中安定了下来:“你说的对他不敢让公子死否则老爷和太子殿下不会饶了他。” 薛诺突然问道:“公子跟太子殿下关系很好吗?” “那当然。” 石安忍着疼学着薛诺侧靠在牢门边上避开了身后的伤口说话时声音些虚弱却又得意:“我家老爷是当朝次辅极得太子敬重太子年幼时就是我家老爷替他启蒙的。” “后来太子被立了储君我家大爷就成了太子少傅时常出入宫中教导太子殿下等到公子十五岁应试之后又被选中成了殿下的伴读咱们沈家跟东宫关系最亲近不过了太子殿下也极为信任公子。” “太子殿下就只有公子一个伴读?” “那当然了。” “可我听说富贵人家挑选伴读都是好几个而且大多都从年幼开始公子为什么十五才进宫?” “那是因为” 石安脱口想要说什么可猛的反应过来连忙闭嘴然后囫囵说道“你知道什么那宫里的规矩跟外头的肯定不一样了。”他随便说了一句后就靠着牢门嘟囔了几句背疼不肯再开口。 薛诺看出来石安有所隐瞒也没再追问他只是垂眸看着沈却。 她记得母亲还没出事前她经常出入宫里那时候太子哥哥的伴读是康王府的小儿子还有当时另外一个朝臣的儿子。 母亲曾经提起过让沈家的孩子进宫陪伴太子进学却被沈忠康拒绝了。 他说沈家出了个次辅又有个少傅已经足够招眼了沈家如烈火烹油不宜再进甚至因此很少让年幼的沈却进宫或是在人前露脸连她也很少见到沈家这个嫡长孙。 可母亲死后沈家时隔两年不仅弹劾了徐立甄还把沈却也送进了宫里成了太子伴读。 沈却是唯一的太子伴读那康王的小儿子和以前那个小伴读呢? 牢中安静的吓人入夜之后温度降下来时牢中甚至有些阴冷。 薛诺将外衫搭在沈却身上靠在他身边闭眼休息等迷迷糊糊地惊醒时就感觉到抓着他的那只手热的有些烫人。 耳边有人低低说着胡话她连忙起身就见身边沈却脸色发红嘴唇开开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公子?” 沈却毫无动静。 薛诺又推了推他肩膀叫了声沈却身边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薛诺顿时觉得不对连忙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就感觉有些烫手而沈却后颈上更是湿了一片头发都黏在了脖子上。 她脸色微变连忙抬头朝着对面叫了石安几声才听到他比白天还要虚弱的声音:“怎么了?” “公子发热了。” 对面牢门哗啦响了两下就见石安撑着牢门坐了起来。 “你那还有银子吗?” “没了。” 石安那天被留在牢中是叫人搜了身的身后那几个沈家护卫被卸刀具关进县衙时身上的东西也都被搜走了。 薛诺没想到自己从沈却那儿弄来的两角银子居然是仅剩的漏网之鱼她转身蹲回去在沈却身上找了找钱袋子没找着只有腰上挂着的那枚玉佩她一把将玉佩扯了下来走到牢门前就哐啷一声撞在牢门上。 外头不过片刻就响起了脚步声隐约的油灯光线摇曳着朝着里面过来。 “干什么呢找死呢!” 进来的狱卒换了一人。 薛诺拿着那枚玉佩朝外说道:“这位大哥我家公子发了高热还请去跟陶大人说一声看能否请个大夫过来。” 那狱卒提着油灯看都没看玉佩就直接骂出声:“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贿赂我你是想害死我吗?” 薛诺皱了皱眉就听到那人骂骂咧咧“不过就是个阶下囚还想见我家大人我家大人这会儿早就歇着了哪有功夫来见你们赶紧滚回去好好待着再敢闹出动静小心我的鞭子!” “这位大哥” “啪!” 薛诺刚想继续说话那鞭子就甩在牢门上哪怕她躲得快也打到了她脖子。 “陶大人早就吩咐了让好好看着你们等候提审安静待着!” 薛诺捂着脖子脸色阴沉下来看着那人骂了一声转身就走她直接冷声说道:“是你家陶大人休息了还是你家徐大人故意的?” 那人脚下一停就听到身后说道 “你家徐大人想要让我家公子吃点苦头也就算了可过犹不及我家公子要是真死在了这大牢里他担得起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 薛诺沉着眼看他:“是我胡说八道还是徐大人忘记吩咐你们别伤了我家公子的命。” “他跟沈家的那些仇怨整个朝中的人都知道我家公子什么为人陛下也很清楚他借着私盐账册的事出出气教训教训我家公子陛下能睁只眼闭只眼。” “可如果真因私心害死公子陛下也不会保他。” 她说完之后不管那人脸色如何只寒声道 “去告诉徐大人我家公子高热不止要请大夫!” 那人脸色变幻不断张嘴想说什么就撞上薛诺的眼神。 明明是好看至极的桃花眼可眼神却冰冷至极里头盛满了戾气叫人心头生寒。 那人心头一跳看了眼牢中脸上烧的通红的沈却还有面无表情的薛诺他心中突然有些发慌提着油灯转身就走。 正文 第45章 取舍 县衙厢房之中徐立甄颇有些好奇的听了找来那“狱卒”的话。 等听他说完牢中发生的事情后他这才道:“这话是谁说的?” 那人穿着“狱卒”的衣裳却是徐立甄从京城带来的人:“是小沈大人身边那个叫薛诺的随从他说让大人别过犹不及。” “我记得昨天下午把他们扔进牢里后也是那小孩买通牢里狱卒的?”徐立甄朝着身旁道。 他身边站着的正是昨天下手杖责沈却那个自称是从宫中刑司出来的人他叫朱胜。 朱胜回道:“昨儿个进了牢里后他就花了银子买通狱卒让人将他换到了沈却身边替他看了伤沈却身边其他人都还闹腾时他就已经格外的安静好像知道大人用意。” “倒是个机灵的。” 徐立甄脑海里浮现出之前几次见到薛诺的场景明明是张很招眼的脸那小孩儿的存在感却极低。 后来好几次都让他忘记了那薛诺才是扈家这事的开始。 “去查过那个薛诺了吗?” “已经查过了的确是延陵来的难民有好些人和他们姐弟同路后来住在观音庙时也有很多人都知道他们。” “薛诺那姐姐长得很好之前就出过几次乱子后来遇上柴春华他既是想借机拉扈家下水也刚好凑巧见猎心喜就直接把人掳了去。” “那姑娘跳江之后薛诺就求到了沈却那里这才有了后来扈家私矿被翻出来的事情。” 扈家这事太过巧合沈却出现的突然那薛诺姐弟跟扈家的起因更是离奇所以朱胜一早就去查过那薛诺的底子。 只可惜什么都没查出来。 那小孩儿底子干净清白确确实实是延陵那边过来的难民。 “那沈却呢他来祁镇干什么?” “暂时还不清楚我们的人顺着他一路踪迹查下来发现从谢老先生那离开之后就去了好些地方每到一处都会去附近的善堂和育孤堂施粮捐银到了祁镇后还赈济了灾民。” 徐立甄闻言挑眉:“你别告诉我他来这儿是来行善积德的?” 朱胜:“” 徐立甄没好气:“你说他凑巧来这里或者是冲着扈家来的都比这套说词来的强!” 朱胜也觉得自己那说法有些可笑连忙垂头:“我会继续去查。” “算了不用查了。” 徐立甄冷声说道不管沈却是为着什么来的终归掺合到私盐走运的事情里来就算真查出点儿什么也不过是这些继续查下去也只是浪费心力。 那牢中来回话的人看着自家大人气恼的样子忍不住低声道:“大人那牢里那边?” “那小沈大人发了高热脸上也烧的通红属下看了一眼情况的确不大好要是不请大夫怕真会出事” “去请吧别真叫他死了。”徐立甄不耐地说道“人来了直接带去牢里保住命就行了别的不用管。” 那人闻言瞬间明白自家大人这是还没让沈却吃够苦头请了大夫只保他命却没想把人放出来。 他点点头领命之后就快步出去请大夫。 朱胜等人走后才忍不住问道:“大人我知道您气沈却多事可您既然都已经让他请大夫了何必还把人留在牢里。” “漕运司的人恐怕这两天就来了要是让他们瞧见沈却伤重到时肯定会拿着沈却的事情找您麻烦?” “找我什么麻烦我不过是照章办事领了皇命追查账册下落罢了沈却擅自将扈家账册送往漕司有与人勾结之嫌本官查案心切才让他受点儿杖责谁能说得出本官半个错字?” 徐立甄不以为意“况且眼下要是把人从牢里弄出来那才是落人话柄。” 朱胜闻言不解。 徐立甄看着他:“沈却在牢里是因为他私藏账册勾结漕司漕司的人一天不把账册送回来他就有一天有罪。” “可眼下漕司的人还没来我就主动把人放出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朱胜整个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要是主动把沈却放出来岂不是就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大人之前杖责沈却是为了私心跟私盐走运还有扈家账册没有半点儿关系? “是属下愚钝。” 徐立甄伸手拨弄着眼前的灯芯屋子里的光线摇曳起来:“沈却的事情别管了人死不了就行不过这次南下算是白走一趟了。” 朱胜忍不住在旁说道:“其实也不算是白走那个柴春华不是还在大人手里吗?等回京之后三皇子和成国公府必定会感谢大人而且那账册咱们虽然没有拿到可漕运上这次肯定会有大动静大人也能趁机安插几个人进去。” “还有四皇子那边大人替他扫清了尾巴也算是送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徐立甄闻言垂着眼他要的可不是四皇子的人情。 原本意外知道私盐走运的事情趁机南下是想借着扈家的东西拿捏漕运上一些官员顺势将那些人招揽到麾下可是知道却被沈却给搅合了。 扈盛林与人合谋走运私盐是铁定会入罪京里头扈盛全那边多少也会受到牵连四皇子折损了臂膀就算记他人情那也有限。 徐立甄将灯芯拨正:“等漕司的人来了就准备回呈州。” 朱胜问道:“大人要审这案子?” “当然要审。” 徐立甄把玩着手里的小木棍微眯着眼道 “既然账册拿不到了那该怎么审就怎么审不仅要审还要把案子办的漂漂亮亮。” 得不了漕运上的好处就得占住陛下那头。 陛下关心漕运之事他是知道的只这几年派来的人一直都探不进漕司深处既然如此那他倒不如借着这次的事当了敲门钻将私盐走运的案子办的漂漂亮亮。 他说话间将手里那小木棍朝着桌上一扔“啪”的一声落在了桌面上。 “我这监察御史也当了快三年了是时候该挪挪了。” “那崔大人那边” “让他安生点别惹事。” “是。” 正文 第46章 咬了一口 大夫连夜入了大牢替沈却看过之后说是他因背上伤势引起的高热有人送了汤药和水过来又扔了一身粗布麻衣除此之外丝毫没有把沈却带出去的打算。 石安他们待遇却没沈却这么好只得了点药粉和几粒药丸子那大夫甚至来不及替他们把把脉就被跟进来的人带了出去。 薛诺看了眼地上堆着的东西忍不住骂了徐立甄两句。 那狗东西的心眼儿真的是比针还小。 薛诺费劲替沈却清理了伤口换了衣裳等到把人拖到一旁多出来的木板上趴着时她浑身上下都已经汗淋淋的。 撑着木板边缘蹲坐在一旁时她后背抽着的疼。 虽然只挨了两下可奈何那人朝她下手跟打沈却时留手不同那两棍子实打实的落下来怕是伤着了筋骨。 薛诺斜靠在墙上休息了一会儿喘了口气这才将沈却斜扶着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拿着一旁的汤药想要给他喂。 谁知昏睡中的沈却紧咬着牙关不肯松口。 “公子喝药了。” 薛诺耐着性子哄了几句沈却全无反应。 她只能皱眉伸着手指强行将他牙关撑开想要将药喂进去可谁料药还没倒进去就先被狠狠咬了一口。 沈却咬住她指节力气大的跟狗啃了骨头似的咬住就不松嘴。 薛诺疼的吸气:“放开!” 沈却迷迷糊糊叼着不放。 薛诺感觉到他不仅没松开牙关反而还磨了磨咬住的地方跟狗似的让她指节都见了血。 她气得肩膀一抖直接朝前撞在沈却后背的伤口上原本昏迷的沈却疼的惨叫了一声整个人弹起时就一脑袋撞在了薛诺下颚上。 两人同时疼的叫出声。 妈的!! 这扫把星! 薛诺被撞的咬到了舌头眼泪瞬间冒了出来瞧着疼的哼哼唧唧的男人一时间什么耐心都没了趁着他叫疼时松开了嘴直接按着人就拿着药碗朝里灌。 沈却脑袋被撞的眩晕人还没清醒过来就被突如其来的汤药灌了满嘴。 “呕!” 他下意识想吐就被薛诺一把抓住了下颚。 那带血的手指卡着他下颚时另外一只手灌药不停。 满碗汤药一股脑的朝着喉间涌去时喉咙被人一按就下意识的吞咽随即差点没呛得原地去世。 沈却被压着动弹不得只能拼命吞咽等到碗里汤药喝尽。 薛诺才将人松开他立刻反呕了一声直接半趴在木板上剧烈咳嗽起来咳一声身子抖一下后背的伤口扯动时血又流了下来。 沈却疼的直冒冷汗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身边的“罪魁”就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 薛诺完全没有自己折腾了沈却的愧疚无情地把人扔回木板上后就走到一旁拿水冲洗手指。 看着上面被咬得血淋淋的牙印她满脸晦气的扯着袖子把血迹擦干净扭头看了眼惹人烦的书呆子心里头默默又记了徐立甄一笔。 那狗日的混球她早晚有一天扒了他的皮! 石安隐约看到这边动静急声道:“你小心些别呛着公子。” “那你来?”薛诺回了一句。 到底还惦记着沈家有用她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暴躁声音缓和了一些“公子眼下烧的厉害要是不把药灌下去高热退不下来时间长了会烧坏了脑子。” “我把药给他喂下去缓一缓就好了。” 薛诺说道:“等下我会守着公子你也赶紧歇一会儿不然要是病倒了我可照顾不了你。” 石安见她拧了帕子替沈却擦脸脸色这才好了些。 夜色渐深之后牢中越发湿冷沈却的高热到了后半夜一直反反复复人也昏睡着没醒。 夜里或许是难受一直哼哼唧唧没个消停扯着薛诺的袖子叫疼。 薛诺时不时拧个帕子搭在他脑袋上等到外头天大亮时那阳光透过天顶的窗口落下来沈却的高热才退了下去人也跟着消停下来。 见他安静下来薛诺也是精疲力尽斜倚在墙角处睡了过去。 县衙的大牢里还关着些其他的犯人只是离这边牢房远了些昨天夜里彼此也没吵嚷天亮之后那边分饭时声音大了起来这边也就听到了动静。 沈却迷糊的醒过来时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脑袋下枕着的地方软绵绵的落在他脸侧的细白手上有着个极深的牙印。 沈却只觉得他头顶生疼像是被人敲了一锤子侧躺着时压得呼吸不畅他伸手想要揉揉头顶冷不防的就扯到了身后的伤口。 “唔!” 沈却疼的呻吟出声险些栽倒下去好不容易撑着自己没砸在薛诺腿上停了许久才缓过了背上那股劲儿这才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徐立甄发现他没把账册送去京城而是让姜成带去了漕运司衙气恼之下让人拿他还直接杖打了他 沈却连忙朝着薛诺看去就见她闭着眼靠在墙上睡着了。 小孩儿唇色苍白脸上也跟鬼似的没什么血色那向来好看的桃花眼紧闭着时眼下一片乌青。 像是睡的极为难受她蜷在墙角耷拉着脑袋下颚上还有一块儿青紫。 沈却看了眼身遭的环境脸色阴沉了几分那徐立甄居然把他送进了大牢? 他思索了片刻也就明白了昨天徐立甄为什么会突然朝他动手他算到了一切却独独算漏了徐立甄心胸狭窄。 在他看来如果换成是他明知事不可为就会退去不会在这种“小道”上动些手脚落人话柄坏了名声。 可徐立甄却不是这么想的哪怕明知道事后就算能找到借口在有心人眼里也会被人说他假公徇私发泄私怨他也要先打他一顿出气。 这种行事风格简直无赖又无耻。 “公子!” 对面石安一直撑着精神到早上时才迷迷瞪瞪的睡去等一睁眼就看到对面自家公子醒了他连忙急声道:“公子您醒了” “嘘!” 沈却连忙示意石安噤声只可惜已经晚了。 薛诺原本垂着的脑袋微晃了晃下一瞬就抬了起来。 正文 第47章 阿诺这么乖 “你醒了?” 她眼中带着刚睡醒的困倦雾蒙蒙的声音也有刚睡醒的软绵倒不似平日里压着的低沉。 沈却惊讶:“你声音?” 薛诺喉间一紧:“昨天夜里有些着凉了。” 语气依旧有些乏力只是没了刚才那黏糊糊的绵软她咳了一声才哑着嗓子说道“昨天夜里公子发了高热徐立甄不肯让人送你出去只让大夫来看了一眼就走。” “这牢中简陋我也只能勉强替公子清理了一下伤口又喂了些药今晨时才退了热。” 她嘴唇有些发干嘴里也泛苦说话时不那么舒服“公子现在好些了吗?” 沈却听着她有气无力的声音脑子里猛的就出现自己被人压在地上掐着下巴灌药时口鼻之中全是汤药的窒息。 那跟噩梦一样的记忆如潮水一样涌了上来让得他脸上都僵了。 “公子?” 薛诺坐直了身子伸手摸他额头:“是还难受吗?已经不热了啊是不是背上伤口疼了?要不然公子再靠着我休息一会儿。” 额头上覆着的手冰凉凉的近在尺咫的小孩儿疲倦极了眼里全是熬夜后的血丝他身上还盖着薛诺的外衫。 沈却忍不住就心中摇头不可能阿诺这么乖巧怎么会那么对他他一定是又做噩梦了。 他伸手将额上的手扯了下来:“手怎么这么凉?” “我天生就这样手冷。” “这牙印” 薛诺连忙将手抽了回来低声道:“我给公子喂药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公子伤口了公子疼起来时就咬了一下不过不要紧的一点儿都不疼。”反正她已经还回去了。 沈却闻言心里却不是滋味怎么会不疼。 那牙印深得都快见到骨头了上面一圈血迹都还没结痂指头周围也看着青了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小孩儿咬成了这个样子。 这要是伤了指头她以后还怎么读书写字?怎么应试科举? “我昨天夜里疼迷糊了完全不记得干了什么我还有没有伤到你哪里?” 薛诺摇摇头:“没了。” “真的?” 薛诺下意识藏着胳膊。 沈却留意到了就直接拉着她将衣袖卷了起来然后就看到上面全是青青紫紫的掐痕本来细白的小臂都肿了一圈比她之前被烫伤的那只胳膊瞧着还要惨一些。 “你怎么都不躲的明明平时挺机灵的就待着旁边让我掐吗?”沈却责怪。 “可你是公子啊你那会儿疼迷糊了不掐我就得掐你自己。”薛诺不以为意的将袖子扯了下来“我皮糙肉厚又不怕疼公子要是把手掐坏了以后还怎么写字?” 沈却神色仲怔了片刻才忍不住重重揉了下她脑袋。 这笨蛋! “嘶。” 抬手扯到后背伤口时沈却疼的吸了口气薛诺连忙将人扶着:“公子你赶紧趴着吧你后背上被打的厉害流了好多血昨天还剩了点儿药我去拿过来给你敷上。” 她说话就想起身哪想到腿上发麻“砰”的一下又坐了回去连带着被她扶着的沈却也撞在了墙上。 沈却疼的眼前都冒金星却顾不得伤势就连忙拉着薛诺撞在墙上的脑袋一看就见她脑门上又撞红了一块:“怎么回事伤着没有?” 薛诺捂着额头呻吟:“没事就是腿麻了。” 刚才乍然见沈却醒来忘记昨天夜里被折腾着让他当了一整夜的枕头这会儿腿上针刺一样的疼。 抬头见沈却后背又被撞出了血人也是疼的脸上惨白惨白的薛诺竟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她克沈却还是这书呆子克她好像打从进这大牢之后他俩就没一个好的。 缓过腿上的刺疼后她这才起身把人扶着趴回了木板上然后去了一旁找昨天用剩下来的伤药。 沈却惨兮兮的趴在木板上见薛诺背对着他时才疼的呲牙咧嘴。 “找到了。” 薛诺拿着药瓶回头时沈却立刻板平了脸。 “这伤药昨天夜里用过一半止血还挺厉害的我先替公子敷上。”她跪坐在沈却身旁“你伤口碰着药粉肯定很疼公子要是受不住就告诉我一声。” 沈却板着脸:“上个药能有多疼你来吧” 啊啊啊啊!! 他话音还没落下就险些疼的跳起来后背刺拉拉的灼着伤口沾了药粉疼的他险些绷不住脸薛诺看着刚才还云淡风轻的沈却背脊猛的绷了起来死死抓着木板时垂着的下颚和脖子上的软肉都疼的发抖。 薛诺促狭:“公子疼吗?” “不疼。” 沈却红着眼睛维持着最后的倔强。 薛诺见他声音都哽咽了嘴角忍不住上扬故意戳了他肩膀一下就见他浑身一哆嗦“啪叽”一下摊在了木板上。 “薛!” “诺!” 沈却咬牙。 薛诺满脸无辜眨眨眼:“公子说不疼的。” 沈却:“” 他扭头就瞧见小孩儿脸上坏笑伸着胳膊就将人压了下来。 石安看着对面压着小孩儿疯狂撸着她脑袋让她认错的自家公子再看了眼身边躺了一地疼的歪七咧八的翟四等人默默扭头蹲在墙角:他不该在这里。 徐立甄虽然有心拿着沈却出气可漕司那边的人来的很快。 当天下午姜成就拎着徐立甄的脖子一路打进县衙大牢。 旁边崔乐带人围着他那模样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的架势而他们身后还跟着个三十来岁穿着深赭色圆领大袖儒衫的男人。 “姜成你放开徐大人!” 崔乐眼见着姜成抓着人进了大牢怒视着旁边那人“詹长冬你还不让他把人放开!徐大人是陛下任命的监察御史他要是在这里出事你也逃不掉!” “你这话说的那徐大人不是好好的吗。”詹长冬神情闲适。 崔乐怒道:“他劫持徐大人还叫好好的?!” 詹长冬诧异:“崔大人这话可别乱说姜成不过是一时热情拉着徐大人跟他家小沈大人叙叙旧哪就用得上劫持二字了?”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您可别冤枉人家。” 说完他朝着前面的姜成扬声道“姜兄弟这叙旧也温柔着些咱们徐大人身娇肉贵小心伤了他。” 正文 第48章 公子晕了 姜成闻言没有说话只用力一转就将徐立甄直接拽进了牢里。 等见到浑身血淋淋的沈却时他抓着徐立甄后肩就猛的一按瞬间就听到骨节错位的声音连带着徐立甄也跟着惨哼了一声。 沈却也看到了姜成他们当见到他居然抓了徐立甄过来让薛诺扶着他起身之后说道:“回来了?” “公子。” 姜成紧抿着嘴唇拎着徐立甄就上前“他故意伤了公子!” 沈却看着他被姜成捏着后肩疼的脸煞白的样子突兀笑了声后才对着姜成说道:“你性子怎么这么急?徐大人只是请我进来配合他查案罢了几棍子而已还打不死我。” “放开他吧别误伤了徐大人。” 姜成闻言却依旧气怒朝着他后肩又按了一下这才抓着他胳膊朝前一扭将刚才卸掉的地方装了回去然后将人一把扔给了旁边的崔乐。 那边崔乐连忙扶着踉跄的徐立甄急声道:“徐大人你怎么样?” 徐立甄后肩疼的厉害没理会崔乐只抬头沉声道:“你们沈家的人就是这般规矩吗随便朝着朝廷命官动手?” 沈却被薛诺扶着出来撑着姜成借力时才能站稳:“徐大人这话过誉了我们沈家的人再怎么没规矩也不及徐大人不经审案就随便杖责朝臣若非我命大这会儿沈家的人都该替我扶灵了。” “徐大人要是觉得姜成冒犯不然咱们各自上书陛下也让陛下评评理看是谁不讲规矩?” 徐立甄沉着眼看着沈却。 詹长冬站在一旁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笑眯眯地上前说道:“都是误会一场这徐大人急着问案姜成也忠心护主哪就值得闹到陛下那里去了?” 他上前看着沈却关切道:“下官詹长冬是漕运司府佐在朱英朱大人身边当差。” “小沈大人可还安好?朱大人接到您送去的东西知晓漕运上出了那等欺上瞒下之事立刻就派了我过来只是没想到徐大人这么心急竟是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 沈却脸色微白:“多谢詹大人关心。” 詹长冬扭头看向徐立甄虽然依旧笑容满面可言辞间却要犀利的多: “徐大人方才我就听崔大人说你是因为小沈大人私藏盐运账册才将其入狱如今那账册已经带回小沈大人这边你还要继续审问吗?” 徐立甄伸手压着面身旁带怒色想要说话的崔乐沉声说道:“账册既然已经寻回本官自然不会再为难小沈大人。” “也怪本官忧心私盐走运之事沈贤侄要是早些告诉我将账册交给了朱大人本官也断不会一时情急伤了贤侄。” 詹长冬闻言道:“徐大人这一时情急可将小沈大人伤的不轻。” 徐立甄面不改色:“陛下交代的差事本官不敢轻忽有时也就难免严苛了些。” 詹长冬见他回答的滴水不漏直接就一句话拐到了陛下身上去扯扯嘴角似笑非笑:“难怪徐大人这般得陛下看重事事以陛下心意为先宁肯杀错不肯放过下官佩服小沈大人你觉得呢?” 沈却见徐立甄一口一个贤侄好像他们之间什么嫌隙都没有过而詹长冬话里话外全是挑拨心里不由厌烦的很。 他哪能看不出来这两人都没存什么好心思。 沈却脸色苍白正想说话旁边的薛诺就突然伸手扯了他一下在他侧头看过去时就满脸焦急的搀着他说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他腰间被掐了一下就见小孩儿背着人朝着他使眼色他刚才因为詹长冬他们升起的厌烦心思瞬间散了有些好笑的瞪了她一眼这才双眼一闭朝着薛诺身上倒了过去。 抓着他腰肢摇晃了两下才被人撑住随即就听到小孩儿夸张的叫声:“不好了公子晕倒了!” 牢中光线本就昏暗哪怕大白天里也依旧看不太清楚。 谁也没看到薛诺和沈却之间的那点儿小动作等看到沈却晕过去时别说是詹长冬就是徐立甄也是愣了一下。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姜成就已经将人背在了背上领着薛诺快步朝着大牢外走去。 姜成把人背出了大牢急着想要去找大夫时耳边就传来沈却的声音:“回柳园那边。” “公子?”姜成猛的回头就见刚才晕过去的沈却居然醒着。 沈却说道:“詹长冬来了盐运走私的事情朱英已经插手徐立甄占着监察御史的名又有崔乐帮忙朱英在漕运上积威已深想要趁此机会再进一步两边打起来争执不下时恐怕会把沈家也拉进来。” “你先送我回柳园再把石安他们也带出来不管他们谁要见我都以我伤重昏迷为由闭府不见。” 姜成闻言连忙应声下来朝着县衙厢房的脚下一转让身边跟过来的那两个沈家护卫去接石安他们而他则是背着沈却就朝着县衙外走去。 等徐立甄他们从大牢里出来才听说姜成把人带回柳园了。 等石安一行人也被送回柳园之后柳园就大门紧闭除了进出看诊的大夫之外谁也不得入内。 詹长冬刚开始还高兴着沈却伤势越重沈家势必会跟徐立甄闹的越僵说不定能借沈家和太子殿下的势压住徐立甄。 可三天之后沈却依旧“昏迷”不醒不仅徐立甄他们进不去那柳园大门就连他也被挡在了门外。 詹长冬才开始觉察出不对劲来。 “你家公子还在昏迷?” “回大人公子伤势太重这几日总是断断续续的昏睡实在无法见客还请大人回吧。” 詹长冬闻言皱眉:“可有找过大夫?” “已经找过了大夫说要静心休养不可劳神。” “怎么会这么严重我进去探望一下小沈大人” 詹长冬作势想要入内谁知还没踏进柳园大门就直接被人伸手挡在了门外。 姜成皱着眉心正想说话薛诺就从他身后绕了出来:“姜大哥我来跟詹大人说。” 见姜成皱眉看着她薛诺推着他进去说道:“放心吧是公子有话让我转告詹大人你先进去吧公子方才找你呢。” 把姜成推进了门里见他离开之后薛诺才朝着詹长冬道 “詹大人我家公子伤重不宜待客还请大人回去吧。” 詹长冬面色一沉刚想说话就听眼前这漂亮的少年说道 “其实那账册既然已经给了朱大人想怎么处置都全凭朱大人的意詹大人何必还来找我家公子?” 詹长冬沉声道:“有些事情你不清楚。” “我是不清楚可我听我家公子说过做大事者必有取舍陛下这两年也格外关心漕运之事对漕运贪腐也多有不满。” “徐立甄为何得陛下信任?崔乐又为何能让陛下另眼相看?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们有旁人替代不了的能耐吗?” 薛诺的话让詹长冬一愣。 “账册既然已经曝光想要遮掩根本不可能朱大人与其想着怎么取舍倒不如博上一把若能抢先查清扈家首尾将私盐一案上达天听必定会比一些明知事关紧要还借机宣泄私欲的人要来的强。” “有些功劳朱大人若是不要可就让给别人了。” 詹长冬闻言心中猛的一凛:“这是你家公子说的?” 薛诺笑的露出两个酒窝:“我家公子还昏迷不醒呢。” 詹长冬若有所思的看着薛诺微凝着眼眸片刻之后才缓缓露出抹笑来:“我知道了让小沈大人好好养伤。” 薛诺笑容灿烂:“好。” 正文 第49章 夜会 薛诺亲自将詹长冬送到了马车前临他走时两人离得近薛诺与他告辞时衣袂靠拢了片刻又很快分开。 等詹长冬上了马车之后他突然叫住朝回走的漂亮少年。 “你叫什么?” “薛诺。”她回头展颜一笑“滕薛争长的薛。” “江南多雨路上湿滑詹大人回去的时候脚下多当心。” 柳园大门重新阖上跟在詹长冬身边的人忍不住感慨道:“这小孩儿长得也太好了些瞧着年岁不大眉眼间也还没长开这要是再过几年彻底长开了那可真当得起一句祸水了。” “不过滕薛争长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介绍自己姓氏的。” 这词锐气太重隐隐就带着较量和针锋也显得太过锋芒毕露跟刚才那少年谦逊有礼的样子全然不同。 詹长冬却没理会身旁那人的话只是静静看了眼柳园那边一会儿这才收回目光。 他将略显宽大的衣袖拢了起来朝着那人说道:“先回去吧。” “不等沈却了?” “等不到了。” “嗯?” “你还没看出来沈却是不打算见我们的。” 詹长冬神色平静:“刚才薛诺那话说的很清楚沈却已经把账册交给我们了私盐的事情就跟他再没关系不管大人是想要护着手下的人还是秉公直审查清此案他都不会再插手。” “可徐立甄打了他” “那又如何?” 詹长冬神色淡淡“他将账册交给漕运上的人本就逾越徐立甄也不过是照章办事没什么错处。” “徐立甄行事向来不留把柄他抓着沈却杖责于他大多是为了出气不会真将人打的太重沈却那边却一直昏迷不醒摆明了是不想见我们。” 跟着詹长冬一起来的那人是朱英的左右手这次既是为了保护詹长冬也同样是跟他一起来打算说服沈却出面找徐立甄麻烦的。 见沈却居然避而不见他忍不住就说道:“这沈家的人也未免太没脾气了徐立甄可是将他打的半死还把人扔进大牢里受了那么多罪他居然一声不吭就打算认了?” “他不是太子伴读吗丢了这么大的脸就半点儿不气?” 詹长冬说道:“正因为他是太子伴读私盐的事情他才不能轻易搅合进来。” “这事现在已经牵涉到了三皇子跟四皇子还有一个礼部侍郎漕运上这么多人要是再把太子也卷进来稍有闪失威胁的就是东宫之位他现在避嫌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跟徐立甄的私怨来日方长京中抬头不见低头见往后多的是时间能够找回来。” 武卓闻言脸色不大好:“那就这么算了?咱们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詹长冬摇摇头:“怎么能是白跑他送了账册咱们救人况且他刚才不是也告诉我们接下来怎么做了吗?” 武卓愣了下。 “好了你也别抱怨了等回去之后我会跟大人交代清楚咱们先回去见一下徐立甄告诉他咱们明日就要带着那扈言和陶纪返回呈州他若不同路的话我们就先走。” 陶纪因为辖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再加上扈家私矿有失察之嫌这次也会被一并带去呈州交由州府那边问责而且扈家的事情出在祁镇要说陶纪完全不知情谁也不信。 武卓听詹长冬说的这么肯定想起来之前大人虽然说让他多注意詹长冬可在私盐的事情上多听他的而且詹长冬这人脑子好使他只能点点头答应下来。 詹长冬糊弄住武卓见他嘀嘀咕咕念叨着沈却胆小这才摩挲着掌心里多出来的纸团。 夜里三更整个祁镇都安静至极。 詹长冬借口扈家被灭之事疑心徐立甄觉得县衙并不安全领着武卓和漕运司的一行人住进了镇东临湖的一处酒楼。 外头响起敲更的声音时詹长冬起身朝外走去刚打开房门就看到门前守着的人。 “大人?” “我有些饿了去看看厨房有没有什么吃的给我弄些过来。” 门前站的人并没多想点头应下来后就直接下楼去了后厨而詹长冬却没留在屋中等人已经离开一会儿之后他这才扯过披风系上朝着外面走去。 这酒楼在祁镇最大的湖边临湖的方向延伸出一块当了观景台下方正对着湖边的凉亭。 那观景台因在湖上夏日凉爽时有人喜欢过去乘凉可眼下这天气湖风浸人哪怕是白天时也根本见不到人过去。 詹长冬拢着披风走过去时就隐约见到那边早已经有人等着听到身后脚步声回头赫然正是白天在柳园门前见过的薛诺。 薛诺倚在栏杆上朝着他笑道:“詹大人来了。” “薛忱是你什么人?” 詹长冬没有半点寒暄就直奔主题。 薛诺笑了笑:“詹四叔薛爹爹带我见过你的。” 詹长冬听到这称呼忍不住面露诧异他虽然在府中行四可这么叫他的却很少。 他定定看着薛诺眉眼片刻才隐约在脑海里找出一些影子来四年前薛忱来见他的时候身边好像就跟着个模样极好的小孩病怏怏地叫着薛忱爹爹。 “你是当年那个孩子?”詹长冬惊讶。 薛忱是朝廷钦犯。 当初永昭公主谋逆被杀之后薛忱身为公主府“面首”本该被一起处决可后来他却带着他兄长的女儿逃了出来。 詹长冬一直以为他死了直到四年前薛忱突然带着个病怏怏的孩子找了过来。 他说那孩子是他兄长留下的骨血身患奇疾当时他们被人一路追杀他走投无路才找上了他。 詹长冬替薛忱抹掉了痕迹又帮他们安排了身份后来原想将人送到詹家老宅那边可谁知道薛忱却带着那孩子半路跑了只留了一张字条带走了他准备的银子和路引从此消失无踪。 他没想到四年后会再见到当初那个孩子更没想到她居然会女扮男装跟在沈家嫡子身边。 “薛忱呢他在哪里?你怎么会跟沈家的人在一起?”詹长冬急声问道。 薛诺垂了垂眼:“薛爹爹已经没了。” 詹长冬愣住:“怎么会” 见薛诺没有说话他脸上一点点苍白下来指尖蜷缩时手心发抖“为什么他还不到四十怎么会死了?” “薛爹爹当年从京中逃离时就受过重伤后来一路逃亡又不得安宁这两年他大多时候都在病床上躺着要不是心有挂念早就扛不住了。” 詹长冬脸色越发的白:“他葬在哪里?” “延陵。” 他手中抖得越发厉害突然就爆发出来:“延陵他就在延陵为什么不来找我明明病的都快要死了还撑着面子不肯放吗?” “当初我让他去留在詹家老宅那边他偏要半路上跑了如今却病死在外面他混帐” 薛诺听着詹长冬低骂着咬牙切齿像是恨极了。 可他声音却抖得厉害一双眼睛也红了。 薛诺喉间也有些沙哑:“薛爹爹说他是朝廷钦犯他要是带着我去了詹家老宅会连累詹四叔一家老小。” “他说你们吵了半辈子要不是四年前走投无路险些被人抓到他也不会去见你给你惹麻烦结果还是连累了你。” 正文 第50章 露馅? “放屁!我是自己遭人算计才会丢了官跟他有什么关系?!” 詹长冬又恨又恼怒骂着薛忱自以为是骂他病死活该骂他混帐东西可骂过之后声音却渐渐哽咽片刻后忍不住捂着脸 “我能帮他的我明明能帮他的” “什么狗屁钦犯什么谋逆我知道他不是” 詹长冬喉间像是压着什么每说一个字时都带着泣音断断续续的声音让人觉得压抑至极隐约还能看到他脸上有水迹。 旁边薛诺紧抿着唇扭过头去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薛忱和詹长冬相识于年少都在云麓书院求学他们同时进入书院住同一间监舍拜了同一个先生为着院中首席的位置谁也不服气谁。 两人脾气不和性情不同观念相斥就连平日里在课堂上辨理都能大战三百回合。 薛忱跟詹长冬像极了宿敌见了面就眼红两人对掐了三年后来一起应试中了举人这份孽缘就一路从书院杀到了翰林院。 等到两人都在朝中各有成就时依旧谁也不服谁。 薛诺还记得薛爹爹跟她说起过往的事情时这个跟他掐架掐到脸红脖子粗的詹四叔总有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嘴里明明骂着詹长冬是铁公鸡骂他小气鬼可眼里却是带着笑的。 他说他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就是能够遇见一个爱到不顾所有愿意追随的人还有一个亦敌亦友的知己。 夜色微凉冷风吹湖面时飒飒作响。 詹长冬过了许久才稳住了情绪红着眼说道:“这么多年了他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他死了也好省的活着碍眼!” 薛诺抿抿唇没说话。 他又道:“那你呢为什么跟着沈家的人?” 薛诺说道:“薛爹爹为了替我看病花光了银子我原是打算留在延陵找个生计可后来延陵遭了水灾我就跟一个姐姐一起来了祁镇谁知道会撞进了扈家走运私盐的事情里面。” “姐姐出了事沈却帮了我我也就留在他身边混口饭吃。” 她没解释自己的身份只三言两语就将她跟沈却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对着詹长冬道: “詹四叔沈却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也不知道我跟薛爹爹的关系我今天夜里来见您除了是想替薛爹爹来看看您之外也是想跟您说说扈家这案子。” 詹长冬皱眉看着她。 薛诺说道:“扈家的事情已经不是一家之事不仅牵扯到了成国公府三皇子和四皇子同样也还有漕运上上下下很多人。” “那账册您也看过了除非是有大魄力能够断舍离否则朱英干净不了。” “扈家灭门的事情有九成是徐立甄做的他这次南下恐怕也就是冲着这事情来的他应该在朝中认了主这次没将账册拿回去他势必不会再丢了陛下那头接下来这段时间他肯定会狠狠咬住朱英和漕运上不放而您留在朱英身边难免会殃及池鱼。” 詹长冬闻言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沈却白天让你转告我的话想必也跟你说的一样等回去后我会劝朱英赶在徐立甄之前审清私盐一案抢先上报朝廷” “不是。” 薛诺正色看着詹长冬“我是想说詹四叔难道就甘心一直留在朱英身边当一个小小的漕司府佐?” 她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声音不大可每一句都撞在他心上。 “您当初也曾是漕司提举若非被崔乐陷害如今朱英那位置恐怕早就已经是您的何至于一直当他的马前卒。” “这次这么好的机会您何必费力劝服朱英?要是能连朱英一并拿下甚至将私盐案后的利益送到圣前。” “我想换取一个佥都御史的位置应该不难。” 詹长冬神情间带着错愕:“佥都御史?” 薛诺说道:“原佥都御史邢汉义家中有丧他丁忧之后都察院势必有人要补上他的职缺。” “我从沈却那里打听到徐立甄这半年来一直想要朝上挪一挪虽然不知道他在朝中认的到底是哪位主子可他巡盐存了私心妄图压下私盐账册暗中处置扈家就是犯了大忌。” “詹四叔应该知道陛下为什么会格外看重徐立甄和崔乐一旦他们二人被看重的东西没了所谓纯臣连那个纯字都染了私欲那佥都御史的位置也就轮不上他了。” 詹长冬被许诺说的心中震动。 他本就极为聪明否则当年也不能以平民之身一路走到漕司提举的位置成了漕运上下除了总督之外为数不多的主事人之一掌着一方大权。 正是因为听懂了薛诺的话他才忍不住变色:“你说的是很容易我也能想办法拿了朱英可陛下没那么容易信我。” “为什么要他信您?”薛诺微歪着头看他“只要他不信徐立甄和崔乐就行了。”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 可詹长冬却是懂了。 他不需要天庆帝有多信他只需要在天庆帝心里埋下颗种子让他不再全然信任徐立甄他们哪怕只是一点点怀疑一点点猜忌就足以让徐立甄和崔乐不再是天庆帝心目中唯一的选择。 而这就是他的机会。 詹长冬脸上变化不断心中衡量着事成的可能性。 薛诺说道:“想要找到这种机会不容易能够越过漕运和压着您的那些人直达天听要是错过了下次再想要遇到几乎不可能。” “而且沈却早前让人送账册给朱英时就是料定您跟崔乐有过往仇怨不会放过这机会如果您真要做沈家也不会坐壁旁观。” 沈却现在不搭理詹长冬是因为他知道詹长冬是朱英派来的。 私盐走运的事情朱英也不干净以沈却的性子权衡之下暂时放过朱英已经是极限他绝不会再帮朱英也不想掺合。 可如果詹长冬能连朱英一并拿了将那账册上的人全数肃清。 薛诺至少有八成把握能说服沈却那书呆子甚至让沈忠康和太子出面毕竟这事情若是成了不仅能截了徐立甄的胡也能打击到三皇子和四皇子削弱他们如今的助力。 皆大欢喜。 詹长冬听着薛诺的话无疑是心动的他有抱负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真能借此机会回朝 “你为什么帮我?”詹长冬看着薛诺。 “您以前不也帮过我?” 薛诺微笑“薛爹爹说您是当年他进永昭公主府后唯一一个当着他面骂他色迷心窍将他打的半死后来却在他落魄时还肯帮他的人。” “他说您平时虽然一毛不拔可看在四年前那一百二十两银子的份上他以后不骂您铁公鸡了。” “” 詹长冬面色木了木险些破口骂出声。 他就说他藏着的四十两银子怎么不见了。 他明明只送了薛忱八十两!! 那个不要脸的害他吃了半年咸菜还被他夫人以为他逛花楼浪了银子追着满院子打了!! 詹长冬怒。 外面有脚步声过来时薛诺撑着栏杆说道:“有人来了我得先走了等沈却回京的时候我会跟着他一起。” “詹四叔您也要加把劲哦可别输给了我薛爹爹等回头要是能在京城见到您我就替薛爹爹请您喝酒。” 她朝着詹长冬弯着眼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伸手抓着梁沿边缘朝外一跃借力翻身就上了观景台外的梁顶。 薛诺人刚消失外面就有人匆匆过来见到站在横栏边上的詹长冬时松了口气。 “大人原来您在这里啊我还以为您出事了。” “房中有些闷我出来透透气。” 那人见旁边空空如也詹长冬脸上也神色如常他也没有多想:“后厨里的人都歇着了只有个婆子守着我让她凑合着替大人做了一碗面。” “这么晚有面就不错了。” 詹长冬看了眼横栏外面夜色浓郁如墨之前那漂亮的雌雄莫辨的少女好像从未出现过他转身朝着住处走“走吧回去吃面。” 薛诺离开酒楼就直接回了柳园她悄咪咪的先去沈却门外转了一圈见房门紧闭院子里也安安静静的。 她这才转身回了耳房那边等进门踢掉了鞋子就摸黑朝着床前走。 薛诺摸到床边正想直接倒下去就突然听到有人开口: “去哪儿了?” 薛诺吓得一个鲤鱼打挺险些没闪了腰扭头就见沈却杵在床边隐约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时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像鬼。 正文 第51章 这书呆子睡傻了? 薛诺吓得呼吸都差点停了手里下意识朝着出声处袭去的动作猛的一拐转而拍着自己胸口随即带着点儿颤声道: “公子你干嘛呢大半夜的你要吓死我!” 沈却定定看着她:“你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茅厕啊。” 她很是冷静的走到一旁取了火折子点燃等屋里有些光亮时她才心有余悸的拉了下身上的衣裳。 沈却这才留意到她踢了鞋后光着脚丫子:“怎么不穿袜子?” “半夜憋的慌哪顾得上。” 薛诺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紧张就那么走了过去而沈却也看清楚了她身上的衣着。 白色的单衣外随便套了件外衫腰带都没系上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胡乱扎起来的头发还飘下来几撮看着乱糟糟的。 薛诺一边庆幸自己小心惯了回来前“打扮”了一下一边有些后怕:“公子怎么过来了睡不着吗?” 沈却没再怀疑她去了别处只是紧抿着唇。 他做梦了又梦到了那个飞扬跋扈的小千岁只这一次不是在沈家祠堂也不是大殿之上而是在太庙之中。 那容貌邪魅张扬的青年让人砸了庙中牌位烧了先帝的供龛亲自将另外一块牌位送到了本该是先帝放置的地方。 他让人压着天庆帝的脑袋一下又一下的朝着那牌位磕头直磕的头破血流而薛诺就那么站在太庙之中背对着门前的方向看着那牌位背影里透着冷漠。 太庙外传来惨嚎鲜血染红了台阶。 沈却仿佛看到有人跪在下面。 外面的人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薛诺回过头来一双眼睛毫无感情只睥睨地朝着殿外扫了一眼:“全部杀了。” 沈却骤然吓醒时坐在床上大汗淋漓他几乎条件反射急冲冲地跑来了薛诺这边可谁知道推开房门本该睡着的薛诺居然没了踪影。 床上被褥乱着屋中空空如也。 那一瞬间沈却心中透凉就好像梦境照进了现实。 “公子?” 薛诺见沈却直愣愣的看着他眼里是隐隐还有惧意她不由眼尾微扬。 这书呆子不会睡傻了吧? 见他身上只穿着件单薄里衣脚下也是光着脚踩着鞋她走到一旁将被子扯了过来直接围在了沈却身上还避开了压着他伤口。 “公子还说我你起来怎么也不披件衣裳?好在眼下不算是太冷了要不然你这伤还没好就又得患了风寒。” 她嘴里絮絮叨叨走到一旁摸了摸茶壶壶里的水是凉的她说道 “公子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儿热水来。” “不用!” 薛诺被拽了回来。 抓着她手腕的手心冰凉沈却也是脸色发白。 薛诺看看他紧张的样子再见他一身像是从床上直奔这里衣着有些诧异挑眉这厮该不会是做恶梦了吧?! 她索性也没挣开手就那么坐了回去:“到底怎么了?” 沈却看着她满眼关切的样子又想起刚才梦里她睥睨着眼冷漠的模样他嘴唇有些涩:“我做了个梦。” 还真做恶梦了? 薛诺连忙摆正了身子等着聆听沈却说说看他到底做了什么噩梦好让自己高兴高兴可谁知道沈却却没继续说下去。 他只是眉心紧锁抓着她手腕的手越发用力像是陷入挣扎。 薛诺也没催他只安静等着过了很久沈却才哑声道:“阿诺如果有一个人你知道他将来可能会要了你的命甚至让你所在意的东西所亲近的一切都毁于一旦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杀了。 薛诺心中直接回答明知道是会要了自己的命坏自己好事不杀了还留着过年吗? 不过她面上自然不能这么凶残:“那要看是什么情况了要是仇敌那肯定不能放过可如果只是觉得有可能那他想杀你总该有个理由吧?” “理由?”沈却愣了下。 “对啊除非是那种脑子有病以杀人为乐的否则谁会莫名其妙喜欢杀人?” 薛诺微侧着脸时说道“像是我吧要是没有对不起我没做什么伤害过我的事情我总不会冲上前去就跟人拼命又不是疯子。” “再说公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要不然怎么会觉得有人会要你的命?” 沈却脸色一僵:“不是我” “哦?” 薛诺似模似样的眨眨眼显然不信。 沈却却是安静下来。 那梦已经做了很多次了他只看到薛诺不断的在梦里杀人看到她的残暴和阴戾可他好像从来没去想过她是不是有什么缘由才会去杀人。 梦境里薛诺出现在人前时已是六七年后的样子那之前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他以前曾经猜疑薛诺野心勃勃窥探皇权或是骨子里就是嗜杀的人。 可他遇到年少的薛诺却知道她不是那个样子。 眼前的小孩儿眉眼干净笑起来时灿若朝阳或许藏着一些小心思可却重情重义也丝毫看不到梦里那小千岁的影子。 她说她不喜欢杀人说的坦然至极。 既不喜欢杀人那又为何会在梦里杀戮那太庙里的一幕又是为了什么? 薛诺被沈却盯得有些毛骨悚然见他抿着嘴唇时眼圈微红她顿时惊诧不是吧她就是开了个玩笑而已这书呆子怎么好像要哭了?! 她略有烦躁地说道:“我胡说八道的公子要真觉得有谁要伤你那就先弄死他。” “可他现在什么都还没做。” “那就让人先盯着寸步不离的守着他要是真想干什么的话总会露出马脚吧公子要是心软怕误伤了人那就等抓住了尾巴再教训他回头好好教他做人。” 沈却见小孩儿有些炸毛的安抚着他绞尽脑汁像是在想着该怎么让他安心一张脸皱起来时像极了包子。 他从惊醒之后就悬着的心突然就松了下来。 是啊。 她人在他身边他也会一直看着她他会教她读书认字教她明辨事理让她结交一些品性为人都很好的人。 近朱者赤再有他守着小孩儿不会走到梦里那一步他也不会让她变成那个样子。 沈却手中微松:“那你愿不愿意帮我?” 薛诺闻言满是敷衍:“帮!肯定帮!” “那你跟我一起回京以后留在沈家。” “好。” “那你要好好练字不然沈家的族学不收你。” “没问题” 等等没问题个屁啊! 薛诺满是敷衍的糊弄着书呆子等反应过来不对劲时连忙就想改口可沈却已经信了她的话。 见小孩儿毫不犹豫的答应他嘴角翘起眉眼舒展弯曲着脸上绽放出笑来:“那就说好了一言为定?” 薛诺:“” 见他跟个傻子似的笑得开心眼角眉梢都像是在飞似的她到了嘴边想要骂娘的话咽了回去:算了学就学吧就当哄傻子了。 她撇撇嘴有些不耐:“一言为定!” 正文 第52章 搅浑水的本事是一等一的 薛诺安然无恙的糊弄过去自己半夜不在房中的事情隔天姜成告诉沈却詹长冬和徐立甄他们都离开了祁镇时沈却也没多想。 他本来就一直借着伤重昏迷推脱不见私盐的事情不能一直拖着不审詹长冬他们早晚都要离开不可能一直跟他耗在这里。 “什么时候走的?” “今晨。”姜成说道“詹大人走之前还托人给公子送来了一封信说是让公子亲启。” 沈却倒没想到詹长冬还会给他留信原以为他是想要劝说他掺合私盐事情可打开来才发现不是。 那薄薄的两张信纸重叠起来里头的内容不多可等沈却看清楚信里所写之后他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连忙翻过信纸看着下面附上的名单就看到全是之前送去漕运那账册上所写连带着朱英的名字也在上面。 沈却紧紧皱眉看着纸上的东西过了一会儿才朝着姜成说道:“送信的人还说了什么吗?” “什么也没说把信交给我就走了。” 姜成说道“不过送信过来的人不是漕运司的是詹大人他们昨天住店的那店家说是詹大人叮嘱让他送过来的。” 大概是知道詹长冬的身份那人态度很是恭敬这信上拓了蜡封也半点没被窥探过。 沈却沉吟了一会儿才将信纸收了起来折好塞回信封之中贴身放着:“去收拾一下准备回京。” “现在就走?”姜成惊讶“可是公子的伤” “我这伤一天两天的养不好要是想等好了再走少说也得大半个月了你去安排船只走水路回京到时候船上慢慢将养。” 他离京已经三个月多月了祖母寿辰也没多久了再不启程就真的赶不上了。 而且无论是私盐还是漕运上的事情他也得尽快回去跟祖父和太子殿下商议詹长冬送来的这信言辞隐晦可明显是在示好后面那张“名单”也像是在表露心意。 他不确定这份“诚意”他是不是要接着。 沈却说道:“石安和翟四他们伤势比我重还有龚临他死而逃生却伤了骨头暂时不要挪动留几个人在柳园这边照看他们等他们伤好之后再另行回京不用跟我们同路。” 那天出去跟踪扈盛林却半道被人截杀的龚临这几天也找了回来人受了重伤腿上挨了一刀当时侥幸滚进了灌木林里才活了下来。 好在大夫说那一刀砍偏了要不然那条腿就算是废了。 另外两个护卫却没能回来。 “回京之后好生安顿死去那两人的家眷若愿意留在沈家的安排些轻松的活计不愿意的就多给些银子。” “那两人的尸身也送回京城安葬。” 姜成忙点点头道:“公子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回京的船只极多姜成雇了一艘往京城去的商船听说乘船的是京中官宦人家的公子而且银子又给的大方那商船上的人几乎没做迟疑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沈却等人离开祁镇时呈州派来接替陶纪的县令已经进了府衙。 等一路乘船快入京城时漕运那边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沈却身上的伤好了一些已经能够虚靠着薛诺就蹲坐在他身前的矮桌边捣鼓着沈却弄来的茶具学着烹茶。 “徐立甄去了呈州之后就以监察御史身份要求接管私盐的案子谁知朱英那边早下了手不仅握着那账本不肯交接而且抢在徐立甄前面审出了好几个漕运上跟扈家勾结的人。” “朱英抓着扈家的事情不放一直给徐立甄使绊子徐立甄也拉了朱英麾下几人下水两人争执不下时。” “崔乐带着人去搜捕私盐囤运之人却意外抓了漕运总督郭跃光的儿子。” 原本私盐的案子是朱英跟徐立甄在争顶多还有个崔乐在旁捣鼓可眼下突然把郭跃光也给拉了进来。 徐立甄要保崔乐郭跃光要保儿子朱英既想要漕运总督的位置又想独占私盐案的红利。 整个漕司那边乱成一团。 薛诺蹲在一旁搅着杯子里的茶叶心里直呼了好家伙。 她这个詹四叔真是不得了这搅浑水的本事可真是一等一的。 沈却也是有些吃惊他们离开祁镇到现在不过七、八天的时间加上詹长冬他们提前离开的那几天拢共也就十来天而已漕运上的水就已经搅得这么浑了。 姜成说道:“眼下朱英占尽了优势他手里拿着账册又抓着郭跃光的儿子徐立甄有心想跟他争也被他以漕司在江南本身的权势强行压着。” 沈却闻言却是摇摇头:“他压不住的。” 别说徐立甄没那么容易罢休就是朱英眼下的境况也没那么好。 朱英看着占尽优势却把该得罪的全都得罪尽了他豁出去想要借着私盐案把郭跃光拉下来怕也存着想以此事博陛下青眼的心思可殊不知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徐立甄是奉皇命查案朱英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 郭跃光当了这么多年漕运总督也不可能一点底蕴都没有。 如今郭跃光怨恨崔乐拿他儿子又因为他儿子投鼠忌器才能让朱英占尽了风光可一旦朱英不知见好就收逼急了两人联手他现在所有的优势就全都没了。 “朱英要是真能把私盐案查清楚陛下或许不会怪罪他越过徐立甄的事情可如果私盐案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后面闹出什么更大的乱子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朱英。” 沈却说话间突然就想起詹长冬送来的那封信。 朱英这行径看着像是力争上游可实际跟找死没什么区别而且也太冒进了。 之前他还有些怀疑詹长冬的“诚意”可如今他却是信了。 “还有多久能到京城?”沈却问道。 姜成算了算:“差不多还得三日。” 沈却皱眉三日的话应该够了。 薛诺也知道詹长冬给沈却送信了估摸着沈却现在最想的就是回京跟沈忠康他们商议私盐案一事。 她只是一边感慨着詹长冬搅浑水的手段之熟练觉得她还有待学习一边朝着姜成问道:“姜大哥那个陶纪呢?” 姜成回道:“陶纪因为渎职被关在呈州府大牢看情况应该是要等私盐案查清之后再论罪。” “徐立甄没有保他?” “没有。” 徐立甄眼下自顾不暇了哪有功夫去管他。 薛诺听着姜成的话后顿时高兴了倒了杯茶递给沈却后哼了声:“活该。” 那两面三刀的王八蛋就该被摘了乌龟壳要不是她进京还有要事她非得亲手扒了他那层皮才对得起挨的那两棍子。 正文 第53章 回京 沈却瞧着小孩儿幸灾乐祸的样子接过茶水轻啄了一点就拿着手边戒尺朝着桌上轻敲了一下:“茶入早了汤老而香散叶浮面融于汤汤色混杂不澈重来。” 薛诺笑容一僵:“” 壶里的茶水瞧着绿澄澄的不是挺好的? 沈却见她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朝着她说道: “品茶如品人煮茶亦能养性你身上戾气有些重不磨合一些进京后难以融于其他人而且族学那边的夏侯夫子是个喜欢饮茶的。” “你本就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要是能在茶道上精通一些也能让他高看你一眼。” 薛诺品了一下沈却的话心中直接翻了个白眼。 这话不就是说她是个俗人得多学点文雅的东西装装样子免得进京之后跟那些人格格不入而且还能讨好沈家族学的人好能更容易混进去。 姜成在旁说了句:“夏侯夫子是个名师京中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寻关系进沈家族学都没门路。” 薛诺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将茶壶里的茶倒在一旁注水就想再煮就听沈却道:“先洗茶具。” 薛诺:“” “茶铫需洁净干燥置于火上铫穿齐心以透火气才能兼有汤气。要记着茶滋于水水藉乎器汤成于火缺一则废。” 薛诺暴躁! 煮个茶而已哪那么多破事。 她张嘴还没说话沈却就侧头看着她:“你说过会进族学的夏侯夫子收徒严格阿诺不会食言而肥吧?” 薛诺:“” 原本气鼓鼓的脸瞬间“咻”的一声跟泄了气似的像是想起那天夜里一时脑子抽了答应的话小孩儿桃花眼一垂耸拉着脸坐回了原处委屈巴巴地拿着瓷瓯舀水清洗茶具。 沈却嘴角扬了扬心情甚好。 旁边的姜成也是肩膀抖了抖憋着笑扭过头轻咳了一声才继续说道: “京中那边已经去信了老太爷他们应该已经知晓私盐和漕运的事情太子殿下也会提前准备不会被人拉入其中公子不必过于担心。” 沈却轻笑了声:“好。” 薛诺身为永昭公主的长女幼时在公主府时习文、习武皆有兵法朝策也自小都看跟在她母亲身边学的也大多都是母亲会的东西。 永昭公主本就是个恣意自在的主打小过的就是别人伺候的日子也从未学过女子该学的东西从来都只有旁人替她烹茶伺候她的自己素手不沾。 薛诺自然也从未沾过这些东西。 船上几日除了读书睡觉之外薛诺的时间几乎全耗在茶水上面了等着船靠岸时沈却总算对她烹茶的手艺点了头让她有种终于熬出头的感觉。 沈家那边早就得了消息知道沈却今日进京码头上早早就有人等着。 待看到被人扶着的沈却走下来时那边立刻就有人迎了过来。 “大哥!” 沈却看着来人说道:“长瑞你怎么来了?” 沈长瑞今年十五是沈家二房的庶子在府里行四虽说是庶出可在家中与沈却关系极好。 他连忙上前扶着沈却说道:“我听大伯说你今天进京一大早就来码头上等着了。” 说完他满是担心的看着沈却 “你怎么样伤势还要紧吗?”逐而又愤愤“徐立甄那个王八蛋他怎么敢伤你?!” 沈却瞧着义愤填膺的弟弟温和说道:“好了这里是码头别胡乱说话小心被人听了去。” 沈长瑞这才收声可憋着的脸上依旧瞧得出来很是气愤碎碎念了两句就扶着沈却说道:“马车在那边等着大哥我背你过去。” 沈却拍了他一下:“哪就用背了?” 真要让长瑞把她背上马车怕是不出半日就得有人说沈家长子废了他绕开蹲在他身前的弟弟让薛诺扶着他直接朝前走“走吧先回府。” 沈长瑞这才注意到跟在沈却身旁的少年原是好奇看了一眼可当看清楚他容貌时顿时惊为天人。 他连忙跟了过去等扶着沈却上了马车见那漂亮少年也跟了上来。 他这才好奇:“大哥他是?” “他叫薛诺是我在江南遇到的孩子他曾救过我性命家中又遭灾没了亲人我就将他带来了京城往后就留在我身边。” 薛诺有些诧异的看了沈却一眼她已经做好了打算以沈却仆人的身份暂住沈家可没想到沈却只字不提卖身契的事情还说她是救命恩人。 光看眼前这位沈家公子闻言之后脸上神色的变化就能知道这两者身份之间的天差地别。 这跟她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沈却朝着薛诺温和一笑:“他叫长瑞是我二叔的孩子是府中老四。” 薛诺忙道:“见过四公子。” “叫什么四公子叫我长瑞就行。” 沈长瑞本就喜欢漂亮物什对于长得好看的人没什么抵抗力更何况眼前这个漂亮少年还救过他大哥他满是亲近的说道 “你救了大哥那就是我们沈家的恩人往后你去了沈家之后就安心待着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就来找我。” 薛诺扬唇一笑脸上容色更盛。 沈长瑞眼睛亮晶晶的:“阿诺你长得可真好看。” 薛诺被这傻小子直白的夸赞说的心情甚好桃花眼尾微扬时笑容更好看了些。 沈却见着自家弟弟都要蹭到薛诺身边去了直接伸手拍了他一下呵斥了声:“阿诺身上也有伤你好好坐着别压着他。” 沈长瑞这才连忙坐了回去。 马车里铺着一层厚厚的垫子连靠着的引枕也柔软极了显然是有人精心准备过了。 沈却压着身后的绵软感觉着马车走动时也丝毫不会碰到伤处他看着沈长瑞脸上更温和了些:“怎么是你来接我今日没有上课?” 沈长瑞眼珠转了转:“夫子放假。” 沈却看着他:“族学若是放假以长林的性子也该跟着一起来才是。” 正文 第54章 训弟 沈长林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比他小将近四岁在府里行三打小最是黏他他要是知道他回来了肯定也会来码头接他才是除非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沈却挑眉看着沈长瑞:“你又逃学了?” 沈长瑞脸上微僵想要辩解几句可对上沈却黑森森的眸子到底没敢撒谎: “那我不是知道大哥回来了想来接你嘛再说我一个庶子要那么好的学问有什么用?父亲又不在意我的学业有二哥替他长脸就行了。” “胡说八道!” 沈却闻言顿时脸色一沉“你进学是为了给二叔长脸吗你学了东西那都是为了你自己还有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动不动就把嫡庶二字挂在嘴边。” 沈长瑞垂着脑袋。 沈却声音沉厉:“二叔只有你跟长荣两个儿子心中或许有些偏倚可对你也不是全然不在意否则何必让你进族学?” “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该替你姨娘想想连你自己都不上进你还想谁能高看你?” 沈长瑞被训的缩着肩膀他打小亲近大哥是因为大哥一直照顾府里的弟妹对他们也一视同仁可同样他也挺怕大哥。 特别是他板着脸训人的时候看着简直就是祖父上身。 “大哥我错了。”沈长瑞认错的极快。 沈却没轻饶他:“回去之后自己去跟夏侯夫子认错罚抄劝学十次再敢有下次小心板子!” “噢。” 沈长瑞垂头丧气的答应下来跟被抽干了水份的小白菜似的蔫了吧唧。 薛诺在旁瞧着沈却教训他弟弟才发现这书呆子凶起来还挺厉害的教训起人来更来一套一套的而且看沈家这小子的样子怕是没少被训。 她颇有些同情地看了沈长瑞一眼就毫无怜悯之心的扭头透过车帘缝隙朝外看去。 离开京城已经七年她几乎都快要忘记京中的模样。 街头人来人往两侧铺子鳞次栉比从城门进来后走过的主街十分开阔路边有着些摊贩偶尔还能瞧见错身而过的华贵马车或是街头叫卖说笑的行人。 薛诺手中拉着帘子望着马车外静静出神。 沈却见她目不转睛的样子突然出声:“京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些新奇玩意儿在江南也少有等回了府中安顿下来之后让人带你出来四处逛逛也采买些要用的东西。” 薛诺扭头就露出个笑来:“那公子掏银子。” “你就惦记着我那点儿银子。”沈却睨她“等回府之后每月都给你发月俸省着点够你吃馒头了。” 薛诺顿时不高兴地撇撇嘴:“公子真小气你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三钱银子呢。” 沈却想起石安说这小孩儿之前买通狱卒换牢房的事情眼底浸着笑。 她那点儿银子还是他先前带她出去买东西时给她拿去买零嘴却偷偷摸摸藏起来的从大牢里出来小孩儿就提了好几次他假装着不知故意逗着她一直没给。 沈长瑞在旁听着顿时凑上前道:“三钱银子?那才多点儿啊我替大哥还你。” 他伸手解开腰间钱袋子就直接取了二两银子塞给薛诺然后笑眯眯的说道“等回头你安顿好了我带你在京中逛逛这京里头有意思的地方可多了。” 薛诺捧着银子笑道:“多谢四公子。” “谢什么呀都是自己人我大哥平时忙的很以后我带你玩儿。” 沈长瑞攀着薛诺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而小孩儿被他拉的歪了歪身子却还笑得露出两个酒窝。 沈却眸色微淡了些还没说话就见小孩儿扭头满眼期盼的看着他:“公子我能跟四公子玩儿吗?” 沈却微笑:“可以。” 贫贱忧戚玉汝于成。 天凉了老四该扣零花了功课也得加起来。 沈家在城东的金鳞坊离主街有些距离马车一路慢悠悠的到了门前时用了大半柱香时间。 沈忠康他们都在任上这个时辰不在府里倒是沈大夫人早早就等在了前院听着外头人来禀说是长子回来了连忙急匆匆地就大步朝着外面去等瞧见沈却时就先红了眼睛。 “母亲。” 沈大夫人连忙将人扶着:“怎么样伤势可还要紧?” “已经不碍事了母亲别担心。” 沈大夫人上下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如常身边虽有人扶着倒也不算虚弱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沈长瑞刚才被训怕了怕沈却又想起他逃学的事连忙在旁说道:“大伯母大哥身上伤势还没全好你们有什么话进去再说我还得回族学那边就先走了。” 沈大夫人闻言说道:“去吧。” “阿诺回头我再来找你。”沈长瑞朝着薛诺说了一句后没等沈却说话就一溜烟跑了。 沈大夫人这才看到跟在沈却身边一直安静着的少年她有些惊讶:“这是?” “他叫薛诺是在江南遇见的母亲这些事儿我等下再跟您细说。” 薛诺朝着沈大夫人见礼:“阿诺见过夫人。” 沈大夫人惊讶于这孩子的容貌却也没多说什么。 沈却对着姜成道:“你先带着阿诺去弗林院那边的跨院安顿让府里的人替他准备些衣物用具。”复又对着薛诺道 “你跟着姜成去有什么缺的就告诉他待会儿让他带着你认认人。” 薛诺乖巧点点头。 沈大夫人见姜成带着人走了顿时惊讶那弗林院是长子的住处离老爷子的住的安云堂最近。 那院子算得上是府里最好的旁边还有个小跨院以前老爷子为着方便教导沈却亲自定下来让他搬了进去的为此没少被二房说嘴老爷子偏心。 二房那边有段时间折腾着想要让沈长荣搬进弗林院跨院里住却被沈却一口回绝那地方一直都只有沈却一个人住着顶多就还有石安他们在内照顾着。 如今他怎么会让那孩子也搬了进去?还住在跨院? 正文 第55章 跨院 沈大夫人娘家姓邹是萧河望族在京中也有族支。 她扶着沈却回了弗林院远远听到隔壁动静时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孩子是你带回来的客人吗怎么将人安顿在弗林院?” 后院人来人往又有女眷哪怕那薛诺瞧着年少可终究是男子多有不便。 若是客人安顿在外院就好了。 沈却朝着她说道:“阿诺不是客人我打算以后将他留在府中。” 他细声跟邹氏说了薛诺的情况只隐瞒了他去江南是为着薛诺也没告诉她薛诺其他事情只说是他意外在江南遇见将他不小心害的薛妩落水后来薛诺被牵连遭徐立甄杖责的事说了一遍。 邹氏顿时惊住:“那孩子的姐姐是因你而死?” 沈却抿抿唇:“主因虽不在我可我多少有些责任。” “那你还把他留在身边?” “他在江南已无亲人家中遭灾后又没了去处母亲也瞧见他那张脸了他姐姐便是因为长的太好遭人觊觎才会出事我若是不要他他会落到什么境地?” 怕邹氏心中膈应之后对薛诺抱有偏见。 沈却柔声说道:“母亲阿诺本性不坏人也聪明。” “之前在江南时若非他及时发现我恐怕就着了徐立甄的算计将咱们沈家和太子殿下都拉进了漕运那滩浑水里。” “后来徐立甄恼羞成怒朝我动手时也是他彻夜不眠在旁照顾这才保住了我这条命。” 他神色温和说话时声音不急不缓让人信服 “阿诺其实是个很乖的孩子只是以前没人教导往后把他留在沈家我会好好教他以他的天赋将来就算考取功名也不算难。” “沈家并不缺一份口粮就当替咱们沈家留一份善缘也当弥补我对他姐姐的亏欠。” 邹氏听着长子的话想着那小孩儿那张过于好看的脸。 哪怕她在京中见多了美人可比之那孩子也还差上一些就连康王府那位出了名容貌极好的小公子比起薛诺也有所不及。 邹氏不是什么不懂险恶的妇人很清楚容貌过盛却无庇护会有什么下场况且那孩子刚才看着挺乖巧的。 她轻叹了一声:“我是担心你安危若是他记恨他姐姐的事情” “不会的她若想伤我早就伤了。” 见沈却说的笃定邹氏也没再多说:“你既然这么说那就让他先留下来吧全当府中多了门亲戚我会叮嘱着下面的人好生照顾着。” 沈却感激道:“多谢母亲。” 邹氏让他坐在床边替他看了下他后背上的伤口。 将养了十来日那原本触目惊心的伤处已经好了许多可尽管如此邹氏瞧着那些结痂的地方还有那些没完全褪下去的肿胀痕迹眼中依旧是泛红。 “你这孩子说是去替太子探望故人怎么就搅合到那等凶险事情里。”天知道消息刚传回来时她险些吓晕过去。 沈却将衣衫披上之后才道:“我也没想到会撞上这种事当时事发突然而且事关人命我也不能坐视不理不过好在事情最后顺利没出什么大的乱子。” “你还说!”邹氏轻拍他一下“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没出乱子。” 沈却笑了笑没说话。 以当时的情况挨几棍子换得账册不落进徐立甄手里也将沈家和太子摘出来已经是极划算的买卖。 邹氏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的自家夫君和公爹都选择了太子儿子又是太子伴读沈家前程早就跟太子绑在了一起。 她也明白沈却撞上这事要是视而不见或者是任其发展将来若是查出牵连到太子就是大事以那徐立甄跟沈家的关系一旦被他抓住把柄麻烦就大了。 邹氏只是口头抱怨了几句就忙着让人替沈却送了干净衣衫又请了大夫过来。 沈却本就是皮外伤没伤着筋骨大夫说他将养些时日就不碍事了邹氏这才松了口气。 邹氏知道他长途跋涉回来也没在弗林院多留知晓沈却没事又跟他说了会儿话后就离开刚到门外就瞧见院门前蹲在那里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戳来戳去的少年。 “夫人是薛诺。” 邹氏身边的贴身女使春竹低声道。 薛诺听到动静回头见邹氏走过来时连忙扔了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夫人。” 邹氏温声道:“怎么在这儿待着不进去?” 薛诺神情有些拘束:“我听院子里的人说夫人还在里面想着公子这么久没回来夫人怕是有话要跟公子说我进去不好。” 倒是个知趣懂礼的。 邹氏眼神温和了些没人会不喜欢有礼貌又好看的孩子她目光落在薛诺抓着袖子有些紧张的手上笑着说道:“别紧张。” “我听长垣说了你的事情你既跟他投缘往后就安心住在这边将这里当成你的家就好有什么短的缺的就跟府里说要是长垣这边顾不过来你就来找我知道吗?” 薛诺羞赧一笑:“谢谢夫人。” 邹氏离开后她这才一溜烟跑进了屋子里。 沈却见她身上换了身衣裳头发也重新扎过换了发带略有些宽松的月白色锦衣衬着她越发好看。 他朝着薛诺招招手等人过去后才问道:“怎么样住处还满意吗?” 薛诺看着他:“公子我是来给你当奴才的哪有奴才自己住一个院子?” 虽然是小跨院可她刚才过去看过了那院子里四角齐全连摆设都是极好的除了是跟弗林院连着一道垂花门中间有一小片竹子那边院墙比之弗林院也稍矮了一些外其他跟单独的院落没有任何区别。 她小时候爬过沈家院墙知道沈家虽大可也没大到随便一个下人就住一个院子的而且刚才姜成送来的衣裳也上好的云锦料子跟沈却身上的一样。 薛诺伸着袖子说道“这衣裳也不该是我穿的太贵了。”她皱皱鼻子有些小家子地说道“这要是弄坏了卖了我都赔不起。” 沈却被她逗笑:“你不是已经卖给我了还想卖谁?” 正文 第56章 尖酸 “公子!”薛诺不满。 沈却指了指身前的凳子让她坐下这才说道:“你忘记我是怎么跟长瑞说起你的?” 薛诺皱了皱眉毛。 “沈家族学虽然比不上国子监严苛可在内教授的那几位夫子都是心高气傲的人若你只是我带回来的仆人甚至知晓你有贱籍别说是我出面就算是祖父出面他们也不会收你的。” “那就不收好了。”薛诺巴不得。 沈却一眼看了过去。 薛诺顿怂她有些悻悻然的闭嘴。 沈却见她乖怂乖怂的有些无奈:“阿诺你既从延陵来见过了生死困苦就该明白这世间能争得一席之地能活得自在的从来都只有人上人。” “我虽不会因你跟随左右就瞧轻了你可旁人也不会因为你是沈家的仆人就高看你一眼。” “你留在沈家我固然能护你一时可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要是有一天我出了什么事你又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底气到时候你护不住自己的好也挡不住旁人的恶意和觊觎。” 当初刚教她读书时他曾以为小孩儿是愿意的。 可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沈却怎么会看不出来薛诺在念书时的不情愿。 沈却语气认真地说道“我知道进学辛苦可你天赋好又有过目不忘之能这段时间我教你的东西你几乎看过就能记下来。” “你在读书上的天赋比之我认识的所有人都要更高只要你肯上进将来科举入仕博得功名都不是难事。” “如果能得了一官半职光耀门楣人人称羡岂不是比你当仆人要好?” 薛诺见他说的认真满腹心思都是在替她将来筹谋打算。 她既觉得这书呆子有些傻也同样觉得他这般对着一个认识不久的人掏心掏肺也不怕被人骗了。 薛诺低声道:“公子就这么看好我?” “不是看好是你本就有这份能力。” 不管是梦里那个权倾朝野的小千岁还是眼前这个聪慧过人的孩子他从不怀疑她的天分。 她对朝局敏锐对算计之事好像天生就懂她不需要他多说就能看穿徐立甄的目的于学业之上更是能过目不忘天赋异禀。 换成当初刚接连噩梦的沈却他或许害怕她的能力将人困在身边日日盯着压着她不让她接触任何朝政之事不让她跟人往来。 可经历这么多事情又出了薛妩的意外之后他开始审视自己发现最初南下寻人的他有多天真和自私。 他拿一个头尾不相连的梦境来衡量一个未曾相识的陌生人又以还未出现过的事情来朝着一个吃尽了苦头的人动手。 别说梦境未必真实就算是真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用未曾发生的事情伤害一个还没做错事的人? 他本该用别的办法来筹谋将来想办法规避祸事。 如果明知道将来如何还无法改变甚至找不到梦里朝堂大乱太子身亡的缘由那就算找到了薛诺又能如何? 难道一辈子压着她不让她冒头? 沈却这段时间一直在想着该如何安置薛诺他做不到如他最初所想的斩草除根也狠不下心来毁了一个少年的将来。 沈却看着薛诺说道:“阿诺我知道你很聪明也知道只要你想做你就一定做得到。” “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跟我一起立于朝堂不为权利倾轧不为私欲贪枉能为民请命能肃清蠹毒能成为大业砥柱名留青史。” 沈却皮囊长得很好翩翩公子如圭如璧说起志向时更是眼中带光如正午当空的烈阳耀眼至极。 薛诺几乎被他眼底炙热灼伤她看得出来他不是在说大话也不是在糊弄她他是真真正正的希望她能成为像他一样立于阳光之下让别人称羡受人敬仰的人。 她心中几乎都要动摇可转瞬之间眸子里就清冷下来。 薛诺故作不好意思的搓了搓脸皮:“公子你说话含蓄点儿就算我很厉害可你这么夸我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满屋子正气瞬间散了个干净。 沈却没好气地看她。 薛诺嘿嘿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来:“不过公子放心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努努力争取早日超过公子。” “等将来我封侯拜相一准儿替公子立个长生牌位让我家子孙后代都供着公子。” 沈却一巴掌就拍在她脑门上:“尽胡说。” 他还没死呢! 立哪门子的牌位。 两人本就说笑而已气氛散去之后对视间都是笑了起来却不妨薛诺那话落入了旁人耳里。 薛诺捂着脑门正想反击时就听到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略显尖酸的声音: “封侯拜相我看是做梦还快一些祖父走到次辅之位都足足用了二十年大哥你从哪儿带回来的这么信口开河张嘴就来的人。” 沈却皱眉朝着门前看过去就见到几个少年男女走了进来。 沈长瑞打头进来就朝着身旁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孩儿怼了回去:“沈月婵你听不出来人家是在玩笑?这么尖酸刻薄的挖苦人小心你将来的婆家不敢要你!” “沈长瑞你一个庶子敢骂我?”沈月婵顿时竖了眉毛。 “月婵你忘记祖父说过不准把嫡庶挂在嘴边?” 旁边另外一个跟沈却眉眼极像只是更为稚嫩些的少年不认同地说道“你这话要是被祖父听到他又该训斥你了。” 沈月婵瞪了沈长林一眼:“关你什么事!” 沈长林吸了口气只觉得她无理取闹:“长瑞是你弟弟。” “庶子而已哪门子的弟弟。” “月婵!” 沈月婵不高兴地道:“三哥你一个嫡出帮他一个庶子说什么话。” 沈长林想要说什么就被沈长瑞拉了他一下:“对我是庶出比不上你嫡出高贵可再高贵还不是被临阳郡主打了脸就差舔着脸让人扔在地上踩了。” “你!”沈月婵大怒。 沈长瑞冷哼了声:“三哥你别理她她就是前儿个在临阳郡主那里吃了亏今儿个在族学里又被夫子训了所以没事找事跟疯子一样乱吠。” “沈长瑞!”沈月婵抬脚就想踹他。 正文 第57章 小叫花子 沈却见弟妹放了族学过来本还觉得高兴可听着几人还没进来就先吵了起来被他们吵吵嚷嚷闹的头疼。 眼见着沈月婵跟沈长瑞要掐起来沈却皱眉说道:“行了都少说几句。” 沈月婵和沈长瑞互看不顺眼却也不敢在长兄面前放肆对视了一眼都是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 沈长瑞瞪她一眼。 沈月婵也瞪了回去。 两人跟乌眼鸡似的谁也不服气谁。 沈却懒得理会他们朝着另外几人道:“都进来吧。” “大哥。” 跟在沈长瑞他们身后的另外几人这才进了屋中纷纷跟沈却打着招呼。 薛诺站在沈却身边等着所有人都进来后才看清楚了他们的模样。 打头争吵的沈月婵和沈长瑞都是沈家二房的孩子沈长瑞脸型偏长看着少年稚气沈月婵却是颧骨横长下巴尖尖的一双眼睛跟喷了火似的剜着沈长瑞一看就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 旁边沈长林是沈却嫡亲的弟弟面容与他相似性格却是迥异他偷偷拿眼神看着薛诺被她看过去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她笑笑脾气看着很软。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对看上去年岁相当的女孩儿都是都及笄的年纪是沈家三房的双胞胎女儿。 两人长得并不一样姐姐沈香茹乖巧安静鹅蛋脸配着杏眼看着温柔似水妹妹沈香漪则是瞧着活泼一些笑起来眼眸弯弯圆圆的脸蛋十分讨喜。 除了这几个外二房嫡子沈长荣没来四房也还有一子一女听说前些时日去了外祖家。 薛诺打量他们时几人也都在看着这个陌生面孔。 他们来时就已经听说大哥从江南带回来个少年也听沈长瑞说起他长的极好其他人也就算了对着薛诺时都还算是友好在沈却介绍了之后纷纷与她招呼。 唯独沈月婵瞧着她时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像是早前得罪了她似的。 薛诺满脸莫名。 这小姑娘吃了炮仗了? 沈长林几人都是几月不见大哥言语间十分亲切关心问着他的伤势也问着他去江南的见识沈却一一答着气氛倒也融洽。 唯独沈月婵掐着掌心不高兴的生着闷气压了半晌也没等到沈却主动问她最后没忍不住说道:“大哥我有事想要问你。” 沈却神色温和:“什么事?” “你为什么把叫弗林院的跨院给了别人!” 沈却愣了下说道:“阿诺刚来府里别处不好安置正好这边跨院空着就让他先住进来。”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肯让二哥住过来?” 沈月婵狠狠瞪了薛诺一眼直冲冲地说道 “当初二哥想要来这弗林院时你说你不喜欢别人住进来那跨院你宁肯空着也不肯叫二哥去住如今倒叫一个小叫花子住进来。” “我二哥还不如一个叫花子吗!” 沈却脸色顿时一沉。 沈长瑞在旁瞬间恼了:“沈月婵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小叫花子!” “他不就是叫花子吗?我都打听过了他就是延陵那边遭灾的难民在江南被大哥捡回来的不过是留在家里讨口饭吃他凭什么住在弗林院?” 沈月婵是沈家二房嫡女又是沈家第一个女孩儿根本瞧不上薛诺这种烂泥里滚过的人而且觉得她一个男的长着那么一张招摇的脸还占了她哥都住不进来的院子看着就让人讨厌。 她愤愤然说道 “大哥捡个要饭的回来也就算了咱们府里也不缺口吃的可你为什么让他住在跨院你叫二哥怎么想?!” 沈长瑞直接骂她:“你是不是有病?弗林院是大哥的地方他想让谁住就让谁住轮得到你来说嘴?” 沈月婵怒视他:“我没跟你说话!” “我还不想跟你说。” 沈长瑞翻了个白眼“二哥有他自己的院子干嘛事事都得拉上大哥。” “当初他非得来住弗林院闹了一通祖父把承辉院给了他里面一应物什都是比照着弗林院来的他干嘛还惦记着大哥的地方?” “谁惦记了我就是替二哥不值凭什么他都不能住的地方要给个外人。” “你管外人内人大哥的地方他愿给谁就给谁。” “那又关你什么事。”沈月婵恼怒“沈长瑞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故意跟我过不去?” “你倒是没被驴踢你是被狗啃了见人就咬” 两人一言不合就又掐了起来都是瞪着对方恨不得扑上去咬对方一口。 沈长林连忙在旁拦着:“好了好了多大点儿事你们别吵了。” 沈香茹和沈香漪也是左右拉着沈月婵:“大姐有社么话好好说你别动气。三哥你也少说两句!” “我跟他没话说!” 沈月婵狠狠剜了眼胳膊肘朝外拐的沈长瑞连带着还瞪了眼薛诺。 沈长瑞也不甘示弱:“说的像是我有话跟你说一样!”完后还不忘示威地朝着薛诺道“阿诺你别理她她脑子有病!” “” 薛诺莫名其妙被搅合进沈家兄妹之间的大战里只觉得脑袋都大了她就想安安静静在沈家待着最好少引人注意好能早些找机会出去接触母亲当年留下来的那些人。 她半点不想掺合沈家兄妹争执正想着要不要主动说从跨院搬出去时就听到身边一声响沈却伸手拍在身边的黄梨木架上。 “砰”的一声屋中瞬间安静下来。 “说够了没有?” 沈却面带沉色看着他们明明声音不高却愣是让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都是头皮一紧。 他沉着眼看着两人。 沈月婵不用沈香茹他们拉着就消停下来旁边沈长瑞更是双手贴着腿边站的笔直。 沈却朝着沈长瑞训斥:“几月不见你倒是威风了?” “怨怼长姐言语粗俗身为男儿却跟长舌妇人一样嚼人长短言语之间对你二哥不敬沈长瑞夫子就是这么教你的?” “大哥” 沈长瑞张嘴想要辩解什么想说明明是沈月婵先出口伤人可对上沈却的目光却是怂了下来。 沈月婵低哼了一声脸上的得意还没扬起就对上沈却有些严厉的目光。 “还有你!” 他声音沉怒 “沈月婵你自小就得家中宠爱沈家也给了你旁人没有的富贵和宽裕生活可那不是你自己挣来的是因为你有个好运气投了个好胎才不必与其他人一样挣扎求活。” “你既然知道阿诺是从延陵来就该听说过延陵水灾之后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那般灾难面前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要是将你送去延陵不出三日就得活活饿死是谁给你的底气以出身攻击旁人看不起延陵灾民?!” 正文 第58章 道歉 沈却声音严厉至极脸上也不带半点玩笑之意。 沈月婵原本的理直气壮没了脸上发白。 “道歉!”沈却冷声道。 沈月婵眼圈都红了起来:“大哥” “我让你道歉!” 沈却脸色越厉“沈家给你底气不是让你拿来贬损他人!” 沈月婵再厉害也只是个性子刁蛮些的小姑娘被沈却板着脸声色俱厉的模样吓到哆嗦着说了句“对不起”后就委屈的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没等沈却再开口捂着嘴转身就跑了。 沈却面带着怒色屋子里其他人都是噤若寒蝉。 过了好一会儿沈长林才壮着胆子低声说道:“大哥月婵也不是有意的是二哥知道你将弗林院跨院给了别人生了气她才会替二哥抱不平。” 沈却沉着眼:“我知道。” 二弟沈长荣向来心气高也事事都喜欢跟他比着来当初让他搬进弗林院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沈长荣屡次因为跟他较劲起过争执行事也太过激进被祖父训斥。 沈却不愿意让他钻了牛角尖也不想激化两人之间的矛盾让沈长荣一心将比对念头放在他身上耽误了学业所以才拒绝了。 他生气沈月婵不是气她维护兄长而是气她口不择言也气她不问清缘由就攻击薛诺还以出身随意折辱他人。 要是薛诺心胸狭窄一些光一句话就将人得罪死了。 沈却深吸口气压着怒气朝着薛诺说道:“她以前娇惯了些本性不坏你别放在心上。” 薛诺倒还真没把沈月婵那些话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小女孩儿吃吃醋觉得兄长偏向旁人忽略自己哥哥说几句赌气的话也没什么。 见沈却还郑重其事的跟她道歉薛诺心里倒有些哭笑不得她虽然小心眼儿可也没小心眼儿到这种地步。 “我本来也是公子捡回来的哪会计较这些事情公子也别生气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却见她没放在心上这才神色微松。 薛诺安抚了几句才让沈却怒气缓和了下来。 沈长林他们本就是来探望沈却的沈月婵哭着跑了之后几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却看出来他们不自在问了几句沈长林的学业又关心了沈香茹她们几句就放了他们离开等沈长瑞想要跟着他们一起偷偷溜走时却被沈却直接单独拎了出来。 沈长瑞朝着沈长林求救不成这才硬着头皮低声道:“大哥” “阿诺的事情是你说的。” 沈长瑞脸上一僵。 “你故意拿着阿诺的事情刺激长荣月婵才会那么恼怒。” 沈却用的不是疑问的语气。 沈长瑞本还想狡辩几句可对着沈却平静目光嘴里那句“没有”愣是没说出来。 他抓了抓手指半晌才垂着脑袋说道:“我又不是故意气二哥的我当时就是跟三哥他们说了说阿诺的事情二哥他自己听了去还说了些不好的话。” “我跟二哥争执了两句后来下学时听说大哥把跨院给了阿诺我就没忍不住就刺了他几句” 沈长荣心高气傲极了在沈家除了大哥之外对谁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知道沈却在江南被徐立甄伤了沈长荣不仅没关心还言语刻薄说沈却都是自找的那漕运的事情跟沈家无关云云。 沈长瑞就是没忍住这才拿着弗林院的事情刺了沈长荣几句谁知道他当场就甩了脸子走人沈月婵后面还攻击薛诺。 沈长瑞有些心虚:“我也不是故意的是二哥说话难听再说我也没说什么明明是他自己小心眼儿” “还说?!” 沈却皱眉训斥。 他知道沈长瑞是维护他沈长荣大抵也是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可却依旧还是朝着沈长瑞斥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长荣向来好强你没事少去招惹他要是不能忍让他的脾气就避着他一些何必每次都跟他硬碰硬?” 沈长荣脾气大嘴巴毒可大多就是嘴上说几句倒也不会暗地里耍什么手段。 可二婶吴氏却不是个能容人的。 每次沈长瑞跟沈长荣兄妹两起了冲突回去之后就会被吴氏找着借口惩罚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可吴氏找茬的手段却是层出不穷。 这么多年沈长瑞还没吃够教训! 沈长瑞闻言瘪瘪嘴。 沈却见他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只觉得头疼:“自个儿去祠堂跪一个时辰不许吃晚饭!” 沈长瑞闻言不仅没觉得生气反而脸上放松下来如蒙大赦之下朝着沈却嬉皮笑脸:“我就知道大哥疼我。” “滚出去!”沈却瞪他。 沈长瑞说了句“得勒”似模似样的弯腰来了个大礼起身时朝着薛诺眨眨眼然后就圆润地滚了。 薛诺:“” 她还是头一次见挨罚挨得这么欢天喜地的。 见薛诺面露不解沈却低叹了声说道:“长瑞的母亲辛姨娘是二叔以前身边的伺候的丫环后来当了姨娘之后二叔对她就多有几分情面在对长瑞也并不像是其他人家待普通庶子那般疏忽。” “长瑞很聪明读书天赋也不错二婶怕他抢了长荣的东西一直不大高兴长瑞小时候也没少被长荣和月婵欺负。” “二婶护短要是知道长瑞跟长荣他们起了争执不会让他好过我罚了他二婶就不好再罚。” 薛诺闻言恍然她倒是知道一些后宅妇人收拾庶出子女的手段嫡母身份就足以让他们怎么受罚都说不出话来。 沈却让沈长瑞罚跪祠堂整个沈家上下都能知道。 那位沈二夫人要是再罚难免会落人口舌。 沈却知道薛诺以后留在沈家早晚要跟其他人接触沈家几房之中没有什么大奸大恶的人但多多少少都有些各自的私心而且大家之间虽然没什么太大的矛盾平日里也会有些小摩擦。 他低声跟她说着沈家的情况叮嘱着她哪些可以好好相处哪些敷衍一些就好。 薛诺听的有些头大只觉得这世家大族里头果然没一个是简单的。 沈长瑞罚了跪沈月婵哭着跑了。 二房那边吴氏跑去找了邹氏发了老大的脾气指桑骂槐说沈却胳膊肘朝外拐。 她话里话外指责沈却带了个不知底细的人回来怨他袒护庶子怪他不友爱兄弟语气之中全是不满。 邹氏对此见怪不怪好脾气的将吴氏送走之后就让人去打听了下午的事情。 等知道发生了什么后邹氏转头就让人给薛诺准备了一套文房四宝连带着还请了裁缝替她裁衣一副将人当成亲子侄养着的架势险些没把刚回屋的吴氏气个仰倒。 沈家上下也就都知道大公子的弗林院住进了一位姓薛的小公子不仅年轻貌美听说还在江南救过大公子性命。 沈忠康回府时就听说了这事听着姜成回禀着护送沈却前往江南一路上的事情他有些稀奇地说道:“你说长垣将那孩子带回了府里?” 姜成点点头。 “长得很好?” 姜成愣了下才点点头:“单论模样还没见过比他更好的。” 沈忠康身上还穿着绯色鹤补圆领官袍面上虽已年迈身形却依旧挺拔听着姜成的话沈忠康有些好奇径直就朝着弗林院走去:“过去看看。” 正文 第59章 似曾相识 薛诺来沈家之前就知道会见到沈忠康心中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当真正看到从门前进来的人时她依旧仲怔了片刻。 眼前这人身上穿着绯色官袍双手交握着时大袖轻垂落在身前两鬓间已然苍白眼角纹路极深轻抿着唇时显得有些严苛。 薛诺静静看着他时神情有些恍然。 比之七年前最后一次见时眼前的沈忠康像是老了十几岁她犹记得当初这小老头儿最是爱笑不过。 母亲说沈家这老爷子才是最狡猾的笑眯眯的与你问好时指不定就藏了一肚子坏水儿。 “祖父?” 沈却见到沈忠康时连忙就想起身。 沈忠康朝他摆摆手:“知道你伤还没好别起来了坐着吧。” 沈却这才落座回去。 见身旁小孩儿直愣愣的沈却朝着她道:“发什么呆这是我祖父之前与你说起过的。”说完才又朝着沈忠康道“祖父这是薛诺我从江南带回来的。” “见过老爷子。” 沈忠康早就听姜成说起过这个小孩此时瞧着眼前这少年人对上他目不转睛的视线时怔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他容貌太盛而是那双桃花眼莫名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你叫薛诺?”沈忠康问“是哪个诺?” 薛诺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承诺的诺是我阿爹取的。” “名字不错。” 沈忠康又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见她眼眸弯弯的样子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又淡了好像刚才只是错觉。 他定定看了她片刻后就移开了目光见两人身前桌上摊着纸墨沈却手里还抓着墨迹未干的笔像是在纸上写着什么他不由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教阿诺写字呢。” 沈却放下笔笑道“阿诺刚习字不久握笔总是拿不稳当方才我正教他呢不过他天赋不错才学了几日就能将自己的名字写的有模有样了。” “我瞧瞧。” 沈却将桌上的纸张递给了沈忠康。 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沈忠康觉得他家孙子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长进了不少他可记得府里几个年纪小的孙儿刚开始进学时写的那字没少被沈却训斥。 如今这纸上字迹也能当得起他一句“有模有样”看来他这孙儿对这小孩儿的确是格外宽容些。 沈忠康昧着良心夸了句:“还不错有几分自然率性。” “” 薛诺在旁嘴角微抽了抽那字要不是她自个儿写的还真就信了。 沈却闻言却是没觉得祖父这话有什么不对反而极为认同。 阿诺才刚开始练字能写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像是自己开始养着的崽儿被人夸了与有荣焉地将那纸收了起来朝着薛诺说道:“我刚才教你的都记着了吗?” “写字时执笔要稳落笔有力笔画游走间要把握好度手腕悬空而静才能练出一手好字来。” 他看了眼薛诺手指上的牙印朝着她说道 “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全等下回去后再练半个时辰就歇息先背一背我给你的书要是三天内能全部背下来就准你出门去玩到时候让姜成带你在京中四处去逛逛。” 他顿了顿抛了诱饵 “可以买些东西我给银子。” 果然原本耷拉着脸的小孩儿立刻眉开眼笑抱着手里的东西就说道:“公子说的不许反悔!” “不反悔。” “那我先去背书了。” 她笑弯了眼时脸上也变得生动起来跟朵向阳花儿似的朝着沈忠康行了个礼就抱着东西兴高采烈的退了下去那笑容简直让沈忠康都觉得晃花了眼。 见着人一溜烟地跑了沈忠康说道:“这孩子倒是容易满足。” 沈却眼底带着笑:“他那是穷怕了成天就惦记着我那点儿银子不过要是能让他上进破财倒也值得。” 沈忠康能听得出来沈却这话中的玩笑意味他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沈却他这个长孙向来就不是个喜欢说笑的性子小小年纪就活的跟老古板似的这一趟江南之行倒让他生了不少变化。 “你打算把他养在身边?” “祖父不同意吗?” 沈忠康摇摇头:“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身世也可怜你想养着就养着只是这孩子性子恐怕不像是表面那么乖巧。” 刚才他进来时薛诺直愣愣的看着他那目光有那么一瞬间渗人。 虽然片刻之后那小孩儿就恢复如常对他也十分恭敬可沈忠康却依旧留意到她骨子里透出来的不驯。 而且一个突遭横祸的半大少年初来乍到一个陌生地方面对他时却能神情自若光是这份胆识就不像是寻常人家养出来的。 “我听姜成说你去查过他的身世行事想必也是有分寸的你既然想把人留在自己身边教养就多留意着些。” “那孩子若是品行有问题沈家绝不能留他明白吗?” 沈却连忙坐直身子:“我明白。” 沈忠康只提点了一句就没再多说有些事情他相信沈却的判断也不想事事过问反倒让他没了成长。 他走到一旁坐下后问道:“身上的伤还要紧吗?” 沈却摇摇头说了句不要紧然后面露赧然:“这次私盐的事情是我行事不周才被徐立甄抓住了错处只是挨了这几棍子孙儿都觉得不够教训。” 回想从扈家之事开始后就有的错漏他想起自己做错的那些都觉得脸红。 明明很多事情是可以避免的他要是仔细一些也能够早些发现扈家的不对赶在徐立甄他们去前就将私盐之事拿下来。 可他当时却太过大意丝毫未曾想过扈家那私矿之事居然还关乎漕运甚至后来还被陶纪耍弄了一回险些栽在徐立甄手上。 “好在事后没有牵连到祖父和太子否则孙儿就闯了大祸了。” 沈忠康看着他垂头时脸上满是懊恼他却是不以为意:“徐立甄南下本就是冲着私盐一事去的扈家那账册和漕运上的勾连也早就有迹可循。” “这事情三皇子、四皇子那边一直压着你去江南时也没料到会撞上事发突然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不是沈忠康自夸当时的情况要是换个人在祁镇撞上扈家的事情那账册怕是早就已经落在徐立甄手上。 以徐立甄的心性他得了账册之后必会将其捏为把柄还会想办法将此事赖在沈家头上挑起太子和另外两位皇子纷争甚至威胁东宫之位。 正文 第60章 过河卒 见沈却懊恼沈忠康温和说道:“你也不必多想能得现在的结果于沈家和太子来说已是万幸。” 沈却闻言不由抬头:“祖父漕运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沈忠康说道:“朱英跟郭跃光、徐立甄三人彻底掐了起来漕运有小半的人都牵涉其中事情越闹越大已然收拾不住。” “早朝时陛下闻听此事动了怒气下旨让郭跃光、朱英等人一同进京也已经将扈盛全一家羁押入狱。” “陛下打算亲审?”沈却吃惊。 沈忠康说道:“漕运是朝中大事其中涉及利益绝非一点半点陛下不可能让他们一直这么乱着而且这几年漕运贪腐之事久悬不决陛下怕是也想要趁此机会肃清漕运。” 私盐一案就是缺口。 沈却闻言心中突然一跳猛的想起詹长冬来。 原来他的目的在此。 搅乱漕运浑水挑起朱英跟郭跃光争斗借着朱英之力压着徐立甄他从未想过朱英真能将那两人如何他不过是不想将私盐之事在江南解决而是直接搬进京城闹上朝堂。 詹长冬意在陛下! 沈却脸色瞬变连忙朝着沈忠康说道:“祖父您等我一下。” 他慌忙起身走到一旁在那一堆东西里翻找起来很快找到詹长冬留给他的那封信后这才转身回来将信递给了沈忠康。 沈忠康疑惑:“这是?” “我离开祁镇前朱英手下的府佐詹长冬让人给我送来这封信。” 沈却脸色有些复杂地说道“我当初将账册送给朱英就是因为知道詹长冬跟崔乐有仇徐立甄与崔乐联手詹长冬必不会坐视不理。” “他让人送信给我时我曾以为这信是给我的可如今想来他怕是想要借我的手将信转交给您。” 沈忠康目光微变他当然知道詹长冬是谁也知道他跟崔乐之间的关系他连忙将信打开来仔细看了起来。 等看完之后目光才落在被红圈框起来的“朱英”二字之上。 “原来是他。” 他就说私盐的事情怎会越闹越大甚至波及整个漕运上下。 那朱英往日里也不是那般冒进之人就算想要借机拉下郭跃光也不该明面上与他撕破脸皮甚至将郭跃光推到了徐立甄那边。 沈忠康今日下朝之后见到太子时还曾跟太子说过漕运的事情有些古怪。 可如果是有詹长冬从中搅浑水故意挑起几方争斗又借朱英强行压着徐立甄不让他细审私盐一案这事情就说得过去了。 沈却忍不住说道:“之前在祁镇时詹长冬就几次试探想要将沈家拉进漕运的浑水里我原以为他是在替朱英卖命可如今想来那朱英怕也是被他当了筏子。” “他手里恐怕握着朱英的把柄故意将私盐之事闹上朝堂。” 沈忠康听着沈却的话若有所思摩挲着手里的信纸半晌后才说道:“恐怕不止他是想要寻求同盟。” 沈却一愣。 沈忠康说道:“詹长冬知晓太子眼中揉不下沙子也同样知道沈家与徐立甄旧仇。” “你当初被迫将账册送交朱英手中借他之力抗衡徐立甄时就等于是默认放过了朱英和他手下之人可如今詹长冬却是想要一网打击。” “若他真能做成不仅朱英逃脱不掉私盐一案有关的所有人都会正法就连三皇子和四皇子也会遭到重击。” “最重要的是你有没有想过私盐案要是闹进朝堂徐立甄会如何?” 沈却眉心微拢隐约明白了沈忠康的意思。 沈忠康说道:“扈家的事情本是极为隐秘要不是徐立甄突然插手甚至想要借扈家的事情算计于你私盐之事也根本就闹不到现在这个样子。” “他若是拿到账册悄无声息将此事平了自然不会引人瞩目可如今却把所有事情都摆在了台面上来。” “你的确因此事明面上得罪了不少人可徐立甄同样也逃不掉干系要是他能审清私盐案子让陛下另眼相待那些人自然不敢动他可如果私盐一案他办事不利甚至被别人抢了功劳。” “徐立甄的处境又当如何?” 沈却脑子里疯狂转动起来。 徐立甄这些年针对沈家沈家自然也防着他对于徐立甄的事情他知道的也比旁人多一些。 徐立甄突然起复之后成为十三道监察御史虽然权利极大却大多都在地方巡视官品不高他要是再想往上爬就必须先回都察院须得留在京城。 而那位丁忧的佥都御史之位就是他的目标。 私盐一案闹成现在这个样子陛下已经对徐立甄有所不满要是到时候此案再被詹长冬插上一脚甚至牵扯出些别的事情陛下定然会质疑徐立甄的能力。 朝中从不缺落井下石的人一旦徐立甄失了陛下信任他这次得罪的那些人就能成了他的索命符。 那佥都御史的位置他是别想了能保住眼下的官位就不错了。 沈忠康点了点手里信纸上被圈起来的名字:“詹长冬既是在向咱们示好也是在告诉我们他想要我们的助力。” “同样如果我们和太子不想放过这次能让徐立甄栽跟头的机会也不想放过打压三皇子和四皇子气焰的可能。” “那我们就得跟他合作帮他将私盐一案做成。” 他微眯着眼 “这个詹长冬他是想要借私盐案回京”顿了顿他又道“不对他恐怕是看上了佥都御史的位置。” 沈却听着自家祖父三言两语就将詹长冬的目的说了个透澈既是觉得詹长冬能耐太过惊人也是觉得这人太过大胆。 他竟是想要拿着整个漕运的人来当过河之卒。 “这个詹长冬他就不怕出了岔子?”沈却失声道。 沈忠康却是难得轻笑了起来:“你可知道早十年詹长冬也是朝中风云人物。” “那会儿他还没外派去漕司在京中担着六科给事中的位置他可是唯一一个当年敢指着永昭公主的鼻子骂她最后还全须全尾的留在朝堂的人与当年吏部侍郎薛忱号称朝中双璧。” 两人都是出自云麓书院。 薛忱从县试开始就是头名詹长冬便是第二名。 一个六元及第当了状元一个被压着当了榜眼可任谁都知道詹长冬的才华是不输给薛忱的两人同入翰林堪称当时京中风头最盛的人物。 只可惜后来薛忱因“谋逆”下落不明詹长冬也被人陷害沉寂下去。 沈忠康提起永昭公主几字时脸色沉了几分倒是沈却听到“薛忱”两字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到了薛诺。 正文 第61章 起疑 “詹长冬入京的话倒也是件好事。”沈忠康将信纸折叠起来直接放回了袖中“那佥都御史的位置他比徐立甄合适。” “祖父是想要出手帮他?” “算不上帮他。” 沈忠康神色平静“詹长冬既然敢踩着朱英闹出这般乱子他手中必然已有确凿证据能拿下朱英就算我们不帮他他回京之路也顶多是会麻烦一些就算抢不过佥都御史拿下个别的官位也是足够的。” “反倒是我们要是截不住徐立甄后患无穷。” 更何况沈忠康是想要肃清漕运之事的。 漕运贪腐牵涉极广涉及朝中上下无数皇子朝臣地方官员长此下去会动摇国本要是能借私盐案打开漕运缺口既能帮朝廷挽回损失也能震慑漕运所及上下州府。 詹长冬怕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拿着此事来跟他们示好。 沈忠康说道:“詹长冬是个人才留在漕运当个府佐可惜了。这件事情我会跟太子殿下商议等漕运一行人回京之后适当的时候我会帮他一把。” 沈却见祖父已有了决定也没再多言他想起他离京前的事问道:“祖父太子殿下落马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沈忠康脸色微沉了几分:“查是查过了不过没什么结果。” “锦麟卫的人调查了猎场说猎场负责喂马的人错将晒干的狗舌草混入了谷草之中让太子坐骑误食导致马匹脏腑受损眼睛失明且那天太子狩猎时又太过激烈那马才会突然癫狂暴毙。” “马已经查过了的确是中了毒喂马的那人因为知道自己惹了大祸还没等锦麟卫的人过去问话就已经吊死在了猎场边的林子里宫中将这事情定性成了意外。” 沈却紧抿着唇:“怎么会是意外猎场那么多马就独独太子殿下的马出了问题?!” 沈忠康摇摇头锦麟卫查出来的结果是这样不管太子落马是不是意外至少表面上的确没有任何线索能看出是有人谋害最重要的是天庆帝的态度。 东宫出事兹事体大按理说该将事情移交大理寺或是刑部去查。 可天庆帝却只是让号称宫中枭犬的锦麟卫去查事后锦麟卫回禀了消息之后就直接定性成了意外丝毫没有继续追查下去的意思这也让东宫这边就算有意想要追查也得顾忌圣意。 沈却听着沈忠康的话脸色难看至极:“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太子就算再不得他意也是东宫储君有人意图伤害储君动摇国本陛下也是置之不理吗?” “他已经让人查过。” “可是” “好了。” 沈忠康对着沈却说道“陛下不喜太子对他自然冷淡太子未曾出事锦麟卫那边又已经结案若是再强行抓着此事不放只会让太子更不得陛下喜爱。” “落马的事情先放一放往后太子那边更小心一些就是倒是你之前你提起康王府的事情我派人留意过了。” “那康王跟几位皇子之间都无往来素日里除了偶尔进宫见一见太后外也不怎么掺合朝政上的事情你确定他跟三皇子有了首尾?” 沈却闻言迟疑了下他只是在梦里看到康王和三皇子有所往来后来更跟薛诺一起把持朝政可现在他有没有跟三皇子一起他也说不清楚。 “我只是偶尔得了点消息至于是真是假我也不是很清楚。” 沈忠康闻言皱了皱眉:“罢了我先让人继续盯着要是真有什么也好有个防备。” 沈忠康又跟沈却说了会儿话后提及沈正天因为六月殿试之事还在宫中与人议题今夜怕是不会回来他问了一些沈却去江南的事后就交代他好生歇息。 等沈忠康打算离开时沈却突然问道: “祖父我记得那位薛侍郎当年是因为谋逆案失踪后下落不明那他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沈忠康侧目。 沈却说道:“我就是刚才听您说起他和詹长冬的事情有些好奇那位薛侍郎跟詹长冬的关系如何?” 沈忠康回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些事情说道:“两人关系可谓势同水火薛忱从应试开始就压了詹长冬一头一路到后来入了朝堂两人也没少对掐。” 那会儿两人刚入朝时虽然同在翰林可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榜眼官位高低先且不论身为状元的薛忱在众人眼里总高了詹长冬那么一筹。 詹长冬也是心高气傲之辈与薛忱处处不和后来薛忱入了永昭公主府那詹长冬就屡屡针对永昭公主还曾指着薛忱的鼻子骂他以色侍人自甘堕落。 听闻两人后来还打了起来。 “至于薛忱他父母早亡跟他兄长薛玉一起在他叔父家长大后来因谋逆案潜逃失踪之后他叔父就将他和薛玉一起逐出了薛家。” “薛忱那时候住在永昭公主府里也未曾娶亲倒是他兄长娶妻后意外双双亡故留下一个女儿养在薛忱身边。” 沈却连忙道:“那那个孩子呢?” “不知道。” 沈忠康抿抿唇“公主府血洗时死了很多人那府里丫环奴仆、老人孩子累成了尸山连永昭公主一双儿女都没逃过那孩子也许也已经死了” 他不想多说当年的事情只要想起那场血洗哪怕时隔多年心中依旧有些说不上来的憋闷。 沈忠康直接道:“薛忱是朝廷钦犯詹长冬必不想跟他再扯上关系往后若是见到詹长冬不要替他。” “太子知你伤势未愈特意让你多休养几日你早些歇着我也累了。” 沈却起身将沈忠康送到门前沈忠康就挥手让他不用往外送了。 “石安和龚临都留在了江南养伤你身边就剩个抱朴漕运的事情多少都跟你有些关系难保不会有人朝你动手往后就让姜成留在你身边等龚临他们回来之后再让他回我那边。” 复又对着姜成道 “好好保护长垣。” 姜成点点头就站在了沈却身后。 沈却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不少人眼中钉不会傻到觉得那些人什么事情都放在明面上来:“谢谢祖父。” “回去吧。” 沈忠康独自踩着夜色离开离开院前转弯时露出侧脸脸上才没了刚才的温和随意他嘴角一点点绷了起来眉间的竖纹也越发深了些攥紧了拳心时背影都透着一股子冷寂。 正文 第62章 查,还是不查? 沈忠康走后沈却才忍不住低叹了声。 哪怕已经过去了七年可祖父每次提起永昭公主府的事情时都依旧是这般模样。 京中如今还记得那位惊才绝艳之人的寥寥无几人人也都将她当成禁忌唯独祖父那人却好像成了他过不去的魔障。 他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才突然朝着身旁说道:“姜成。” “公子。” “去替我做件事。” 沈却刚想说让姜成帮他走一趟薛家去查查当年薛忱兄长留下来的那个孩子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突然顿住。 梦里薛诺砸了太庙火烧牌位的事情太过骇人他也一直疑惑薛诺为什么会那般憎恶皇室甚至憎恶京中一些人。 如果薛诺真的跟薛忱有什么关系那有些事情或许能够解释的清楚。 可姜成去查祖父必定会知道关于薛忱的事情也只是他一时猜测万一是他想多了这事情还是得他自己去查。 “公子?” “没什么我就是想说你替我把江南丧身的那两个护卫家里安顿好了没?” 姜成疑惑了一瞬总觉得公子刚才想说的好像不是这个不过见沈却没有开口他也没多嘴去问: “公子放心那两人尸身已经送回去了府里也派了人过去会帮着他们家中好生安葬公子之前说的事情也已经办妥。” “愿意留在府中的那家已经替他们安排了活计签的都是活契随时都能放他们自由身不愿意的也多给了一倍银子让下面的人多照顾着能保证他们往后好好生活。” 沈却闻言说道:“那就好。” 抱朴端着厨房炖好的补汤过来时就见到沈却站在门前他上前就道:“公子您伤还没好呢怎么站在外面?” “我伤已经好多了别大惊小怪的。”他目光落在抱朴手上“端的什么?” “厨房那边炖的鸽子汤是下午那大夫留下的方子说是喝了能够补气血对公子身子好。” 抱朴凑上前后沈却就打开盖子闻了闻:“还有吗?” “有。” “去给跨院那边也送一盅过去。” 那小孩儿瘦的干柴棍似的个头也不见多涨得好好补补。 沈却不仅将薛诺留在了跨院这边住着连带着还送了她一个仆人伺候。 瞧见那叫“双瑞”的小子端着什么东西从外面乐颠颠的进来伏在桌案上的薛诺顺手拿着书册压住下面的纸。 “阿诺大公子那边让人送了鸽子汤过来。” 双瑞不知道薛诺的身份不过一个扫洒的能进弗林院伺候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况且这位薛小公子长得跟画里的人似的性子又好见他就让他唤他名字。 双瑞觉得留在这里满意的不得了“阿诺大公子对你可真好这鸽子汤闻着就知道炖了好久喝了可是大补你快尝尝。” 薛诺笑了笑:“先放着吧我把这点儿书背完了就喝。” 双瑞也知道大公子替薛诺布置了课业把东西放下就说道:“那你记得趁热喝凉了就腥了我先去替你收拾一下床铺晚些好能歇息。” “去吧。” 打发了双瑞薛诺才伸手将身前书册挪开就见下面压着的纸张上整整齐齐写着一些人名那上面的字半点不见之前歪歪扭扭反而笔锋凌厉墨迹渗透纸张时透着一股子杀伐之气。 这些都是薛爹爹曾经告诉过她当年与母亲有关的人。 里头有陷害过母亲害得公主府血洗的也有曾经受过母亲恩情后来在谋逆案时却坐壁旁观甚至落井下石的。 当年薛爹爹带着她和姐姐四处逃窜几次险死还生都有这里头一些人的功劳而最末的位置沈忠康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薛诺仰靠在椅子上时脸上没了这段时间的乖驯桃花眼尾轻扬时透着一股子邪气。 她看了眼桌边的瓦罐又看了眼沈忠康的名字想起沈却那书呆子费尽心思替她筹谋将来满目崇拜说着他祖父时的样子她神色微顿拿着笔将沈忠康圈了起来扔在了一旁这才在剩下的那些名字之中挑挑捡捡。 该从谁开始呢 薛诺笔头靠在脸侧时面露沉吟。 詹长冬最迟半个月内应该就能进京了漕运的事情闹到了圣前牵连最厉害的除了漕司上下就该是管着各地税收的户部了。 漕运司每年都得入京复账户部也会派巡检之人前往漕司验查一些东西。 漕司账册出了问题户部不可能不知情。 一旦詹长冬将朱英拉了下来户部那边势必也会遭了波及想到此处薛诺目光落在户部尚书孟德惠身上勾了勾嘴角: 就他了! 将纸张折了折取了旁边的灯罩看着那纸上的人名融为灰烬。 薛诺这才将灯罩放了回去擦干净指尖染上的墨迹后伸手端着桌边的鸽子汤。 “沈却回京的消息明日就能传出去邱长青那边也应该能知道我来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找过来” 她数年未曾归京对于京中的消息很多都还停留打听所得。 想要替母亲报仇甚至掀翻七年前谋逆旧案这其中半点儿差错都不能有若要动手就得快狠准至少在解决一些要解决的人前不能暴露了她自己她也得尽快熟悉京中的事情甚至知晓一些东西才行。 薛诺口中低声嘟囔了两句舀着汤喝了一口那浓郁至极的鸽子汤顺着喉间滑下时她忍不住眼睛一亮 “这沈家的厨子可以啊” 这汤又鲜又浓却半点都不油腻。 好喝! 薛诺见过了沈忠康后就等于是在沈家过了明路所有人都知道老爷子是同意了让他以客居留在弗林院的为此满心等着能把薛诺赶出去的沈月婵气得差点又掉了眼泪。 沈长瑞却是乐陶陶的除了去族学时没事儿就往弗林院跑顺便还拉着沈长林一起。 两、三天下来二人与薛诺的关系就熟稔了起来。 看着薛诺抱着沈却给他的“课业”沈长瑞满脸同情:“大哥怎么这么狠你才刚开始学业呢这么多书三天哪能背得下来?他还说你背完了才能出去玩完了完了你这怕是出不了门了。” 薛诺歪了歪头:“很难吗?” “不难吗?!”沈长瑞神情夸张。 薛诺眨眨眼:“不难呀我都背好了。” “” 沈长瑞身子一歪杵着桌面的胳膊砸了下去差点扭到了脖子。 正文 第63章 兜比脸干净 沈长瑞一脸“你在逗我玩儿”的神情。 沈长林也满是惊讶:“这些你都背完了?全部?!” “对啊今天早上就已经背完了只不过有些地方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公子说让我再温习几遍等他晚些时候从宫里头回来再教我。” 话音一落薛诺就好好感受了一把学渣的敬仰。 对着两人震惊的目光她特不要脸的慢悠悠地说道:“这些不是启蒙文吗你们不是都学过?我还以为很简单呢。” 沈长瑞:“” 学过是学过刚入学那两年这些东西他们就都背过了可天知道光是其中一本增广贤文他就背了小半个月可薛诺眼前垒了好几本她愣是两天就背了下来。 沈长瑞见她云淡风轻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扑过去就掐着她脖子佯装恼羞成怒:“你个妖孽再装我掐死你!” 沈长林声音温软:“长瑞你别伤着阿诺。” 薛诺笑着挡开了沈长瑞的爪子将人推了开来。 沈长瑞也不恼怒反而站起来精神奕奕:“我还说你得在府里跟这些书本子磨上一阵子呢既然你都背好了那我跟三哥带你出去玩儿吧?” 沈长林连忙道:“你不是还在被二婶禁足?” 那天沈长瑞跪了祠堂回去后吴氏的确没再找他麻烦可沈月婵吃了大亏受了教训哭了半宿吴氏心疼之下还是找了个逃学的名头禁了沈长瑞的足。 这几天沈长瑞难得没出去乱逛就只能在家中四处晃晃别的地方一概不能去。 沈长瑞闻言撇撇嘴:“母亲禁我的足就是替沈月婵出出气她又不会时时盯着我再说咱们待会儿悄悄走角门出去让双瑞和抱朴替咱们守着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我在弗林院这边就行了。”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沈长瑞说道“沈月婵最近在议亲母亲忙着她的事压根儿顾不上我再说阿诺来京城好多天了都还没出去逛过咱们带他出去逛逛大不了早些回来就行了。” “只要咱们悄悄的不会有人发现的。” 沈长林面露犹豫。 沈长瑞拉着他:“三哥好三哥就出去一会儿我都快闷死了” 沈长林被他摇来晃去晃得脑袋都晕了他本就是软绵性子经不起人求只能扭头看向薛诺问道:“阿诺你想去吗?” 薛诺自然是想出门的。 “三哥你看阿诺也想去的你就陪我们去吧。” 沈长瑞长得好看一双眼睛微圆求起人来时撒娇卖乖全用上了生生磨得沈长林没了脾气。 见薛诺也想出门而且二婶那边的确是顾不上这头沈长林只能说道:“那早去早回夫子布置的课业还没做完呢。” “好!” “还有你别对月婵直呼其名你得叫她大姐。” 沈月婵是府里的长女比沈长瑞年长一岁沈香茹她们虽跟沈长瑞同年却也都比他大上几个月按年纪他都得叫姐姐。 “没问题!” 沈长瑞闻言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反正回头叫不叫三哥又不知道先把三哥糊弄出去再说! 薛诺跟着沈长瑞一起去了沈长林那边一趟瞧着他一个劲儿的催促着沈长林多拿点银子她就隐约猜着这厮怕是没钱花了。 果然等三人走角门悄悄出府之后吃喝花用沈长瑞愣是没出一分银子。 沈长林脾气软性格又大方丝毫没觉得自己当了冤大头。 倒是沈长瑞见薛诺目光古怪悄悄拉着拉她袖子:“我可不是想占三哥便宜是我那天跟沈月婵他们吵架回去之后我之前的钱袋子就不知道被哪个不要脸的给顺走了原是想去帐房支取一点儿也被拒绝了。” 以前他除了每个月的月例银子有时候手头紧也能去帐房支取个十两八两的后面磨着他爹要点儿好处也就还上了。 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帐房那边的人说什么都不同意非说有人交代了不能预支银子结果害得他一文钱都没了。 沈长瑞怀疑是吴氏从中捣鬼嘟囔着说了几句吴氏小题大做又骂了几句顺他钱袋子的不要脸的贼人。 东宫里正在跟太子说话的沈却冷不丁的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薛诺瞧着沈长瑞委委屈屈的样子不由无语难怪以沈长瑞这么跳脱的性子之前非得拉着沈长林一起出来感情是他自个儿没钱。 沈长瑞可怜兮兮:“我现在兜比脸都干净只能先找三哥救命了。” 薛诺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从袖笼里掏出二两银子来递给沈长瑞:“诺这是你前几天给我的你先拿去用。” “那多不好意思” 薛诺直接收手。 “哎别呀!” 沈长瑞见她朝回收的动作连忙眼疾手快的将她手里银子抢了过来手脚利落的塞进自己衣襟里。 薛诺睨他:“不是不好意思?” “咱们谁跟谁呀。”沈长瑞笑得格外不要脸笑眯眯地攀着薛诺的肩膀就道“好阿诺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今日慷慨解囊的恩情我记住了。” 薛诺肩膀一歪啪的一声拍掉他的爪子。 呸谁跟这二货是兄弟! 沈长林在前面付账扭头见弟弟和薛诺在门外嘀嘀咕咕他拿着手里的东西走出来时就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两干什么呢?” “没什么。”沈长瑞瞧着他手里拿着的盒子好奇:“三哥你这是买了什么?” 沈长林将盒子朝着薛诺身前一递见她诧异扬眉他笑容温软地说道:“你来府上也许久了还没送过你什么见面礼呢方才我见你书桌上面其他东西都不缺大哥也都替你准备了我想了想就买了个砚滴给你。” “东西不贵重就是个心意你瞧瞧喜不喜欢。” 薛诺没想到这位沈三公子会送她东西她低头打开盒子就见到里面躺着只青花葫芦砚滴那葫芦形状精巧胎白质细葫芦上面刻画着卷枝纹瞧着十分好看。 她抬眼看向沈长林时就见他朝着她笑时眼睛嘴角都是上扬着眉眼间是跟沈却完全不同的温暖。 正文 第64章 衡云阁 沈长林跟沈却长的很像可笑起来时却很容易分辨两人一个是带着清冷的自持另外一个则是如同暖阳。 沈长林问道:“喜欢吗?要是不喜欢可以去换一个。” “不用了我很喜欢。”薛诺微弯着眉眼“谢谢三公子。” “叫我长林就好。” 薛诺从善如流:“长林。” 沈长瑞在旁瞧着自家三哥居然送了薛诺礼物顿时嘟囔起来。 他摸了摸胸前藏着的二两银钱想着自己这个兄弟也不能落后了是不是也该买个什么东西当见面礼丝毫没有觉得拿着薛诺的银子给她买礼物有什么不对的。 沈长林看了眼天色:“也逛了好一会儿了你们饿不饿要不咱们先去吃点儿东西?” “去衡云阁吧。”沈长瑞说道。 见薛诺朝他看过来他说 “那衡云阁是京中最热闹的地方了据说是陛下还是太子时就让人筹建的那里归属皇家准天下文人士子在里面谈议政事无论朝政民生皆可畅所欲言。” “京里头的那些文人士子都爱在里面小聚一些官员权贵也会去时常去里面宴客或是搜寻一些出众的人才最重要的是那里面有两个厨子是御膳房里到了年纪退下来的。” “那手艺绝了!” 薛诺闻言说道:“御膳房出来的肯定很贵吧?” 沈长林在旁笑着说道:“其实也还好那两个御厨很少亲自做菜平日里掌勺的都是他们教出来的学徒饭菜虽然不便宜倒也不是贵的离谱。” “阿诺以后要留在京中可以去衡云阁看看那里面气氛挺好的。” 沈长瑞伸手勾着薛诺就朝前走:“好啦你放心吧一顿饭而已吃不穷三哥大不了等下个月我拿了月例银子之后再还给三哥就是了。” “走走走咱们赶紧过去要是去晚了就没好位置了。” 衡云阁在京中最繁华的坊市里正对着主街方向三层高的木楼镶金的门头看着格外华贵远远的就能瞧见那房梁顶上朝外延伸出来的蛟角。 那楼前挂着个牌匾上书“衡云阁”三字下方门外有两个漆红柱子。 外头街上人来人往可衡云阁的门前却生生空出一大块空地来旁边停满了各式马车偶尔有人出入衡云阁时路人就会投去倾羡目光。 薛诺站在那柱子跟前摸了摸已经有些掉漆的柱身仰头看着高悬起来的匾额有些出神。 “那字不错吧?听说是陛下亲自写的呢就因为这牌子就没人敢在鹏云阁里放肆。”沈长瑞在旁仰着脑袋说道。 薛诺闻言嘴角轻扬露出抹嘲讽只转瞬即逝:“陛下的字真好。” “那当然了据说陛下当年可是先帝手把手教出来的那一手字跟先帝像极了。” 沈长瑞年纪还小对于宫里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沈忠康他们不会跟他提起天庆帝有关的事情他所知道的这些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 他拉着薛诺和沈长林就朝里走:“我跟你说衡云阁的糟鹅跟荷叶鸡做的最好了待会儿一定要点上还有鲜鱼汤那滋味喝一口都恨不得能将舌头吞下去。” 三人进了衡云阁后就有人上前。 沈长瑞以前来过几次有人将他认了出来连忙就领着他们朝着楼上走等上了二楼隔间就能透过窗边瞧见一楼大堂。 整个衡云阁共有三层一楼大堂二、三楼都雅间衡云阁从下到上都圆形建筑光看中间仿佛一个天井。 楼下最前面有个高高的台子台子两侧挂着不少书画诗词而台子下方就是那些书生议理比斗的地方。 薛诺趴在窗边就能清楚听到下方的声音。 “是不是很神奇。” 沈长瑞站在她身旁“这衡云楼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法子楼上能听到楼下的声音可楼下却是听不到楼上的。” 他指了指墙角边上的一个竹筒还有旁边摆着的笔墨 “诺那边还有纸笔要是楼上有贵人听着下面的话题感兴趣还能写了字条装进那竹筒的机关里面传下去下面就会有人取了交给一楼那些学子让他们答疑或者是各抒己见。” 沈长林也是在旁温声说道:“朝中有几位老大人时常爱来衡云楼据说就连陛下也曾微服私访来过这里因为听闻了一些不错的政见破格提拔过几位免试入朝的官员后来来衡云阁的学子也就越发多了。” 科举本就不易层层选拔之下稍有差池就会多年辛苦尽废。 很多颇有才华的人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折戟在应试的路上也不是人人都有那份机缘和能力能够走正规科举的路子出头所以就有不少人会来衡云阁里碰运气。 要是能被贵人看上一朝踏上青云路也不是不可能。 薛诺听着两人的话垂眸看着下方争得脸红脖子粗的那些读书人。 这衡云阁她当然知道因为这地方以前叫衡盈阁取自她母亲的嬴姮二字的谐音。 这里头的每一样物事都是她母亲亲自挑选就连这里面的格局也是她母亲花费了很大的心思请来了奇巧机关异人特意建造出来的。 那时候天庆帝还是太子母亲与他关系极好特意建了这衡盈阁为的就是能替朝廷破格选拔人才也能让天庆帝将来掌权之后有个合适的地方能够听取民间的声音。 她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带她过来的时候就常常站在楼上指着下方的那些人笑言这些就是他们大业的将来。 她定下了衡盈阁的规矩也曾在这里替大业选中过无数人才可后来这些却都便宜了天庆帝。 天庆帝大概觉得时过境迁无人再知道此事所以改了这衡盈阁的名字换了这里头的人将所有让人称颂的好名声都揽在了他自己身上。 而她母亲只是逆贼嬴姮。 薛诺扯扯了嘴角眼神里全是讥讽。 “阿诺你瞧那边挂着的书画里头还有我大哥的呢。” 沈长瑞没留意到她脸上神色只指着楼下高台边挂着的那一排卷轴说道“这衡云阁里规矩极严想要将书画诗词挂上去可是极难的。” “大哥十五岁跟人斗诗赢了之后就挂了上去能跟他一样的还没几个呢。” 薛诺朝着那边看了一眼不走心的夸赞:“公子真厉害。” 沈长瑞和沈长林都是与有荣焉。 三人说了会儿话沈长瑞就说要出去如厕一溜烟跑了薛诺和沈长林便在房中闲聊一边听着下面那些人议论政事。 等衡云阁的人将饭菜送上来时沈长瑞还没回来。 又过了许久桌上饭菜都快凉了薛诺二人都动了出去找人的心思时才见沈长瑞一脸做贼似的推门进来。 正文 第65章 萧池其人 沈长瑞进来后就趴在门缝上朝外看沈长林疑惑:“长瑞你干什么呢?” “嘘!” 沈长瑞连忙回头摆摆手示意沈长林别说话然后朝着两人招手让他们过来。 沈长林和薛诺都是一脸疑惑走了过去就见沈长瑞将门缝推开了些让他们朝外看。 两人不解顺着门缝看去就看到楼道上一道穿着玄色劲装的魁梧身形朝着梯步那边走去在他前面还有个带着幕笠遮住了面容的女子。 那女子被男人遮住了大半唯有转弯时被他扶着的手看着极白。 薛诺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小儿漫骂的声音:“萧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半道招安来的土匪头子封个伯爷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他居然敢打我” 她一转眼就瞧见后面追出来个穿着锦衣的半大少年他脸上像是被人打了青青紫紫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萧池你有本事别走!” 那少年话音刚落前面那魁梧大汉就突然回头。 薛诺三人这才瞧清楚那人的长相只见他身量极高微一扫眼怕是足有八尺玄色劲装套在身上时被肌肉撑的绷紧一看就格外壮硕。 他小半张脸都被络腮胡盖住鼻梁高挺浓密的眉毛有些上扬漆黑的眼珠定定看过来时显得彪悍又凶狠。 那男人朝着身旁的女子说了句什么就抬脚朝着这边走来。 刚才还谩骂的少年顿时倒退了几步声音尖利:“你想干什么!!” 男人见状停下来嗤笑了声:“小屁崽子就你这样的还敢跟老子叫嚷又聒噪又胆儿小还敢觊觎老子的女人要是放在朔州老子早扒了你的皮点了天灯了。” “庆幸你在京城吧老子如今也从良了要不然”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来。 配着那壮硕的身形和满脸络腮胡子就跟盯着兔子的老虎似的嘲弄一笑转身就领着他身旁那女子离开。 “萧池!!” 锦衣少年被他吓住等反应过来之后脸上顿时涨得通红。 他既觉丢脸又觉恼怒气得就想追过去。 旁边跟过来的仆人连忙一把拽着:“我的小祖宗您快别跟萧伯爷闹了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他敢杀我?!” “是是是他不敢杀您可动起手来您自个儿也遭罪不是?再说这里可是衡云阁您要是真闹起来回头传进宫里。” “那萧伯爷是个混不吝的顶多就是被陛下打一顿板子可您刚才那事儿要是被陛下和王爷知道我的小公子您就可怜可怜奴才王爷他们知道会打死奴才的。” 上头的人犯错顶多训斥几句挨几下板子可他们这些随从仆役那都是死了也白死的。 那小孩儿闻言脸上神色变化虽然依旧气冲冲的可到底还是惧怕那仆人口中提及的“陛下”二字他狠狠一跺脚:“那个土匪头子我跟他没完!!” 楼道上有不少人都在看着小孩儿自觉刚才丢人恶狠狠地骂道:“看什么看再看剜了你们眼睛!!” 他骂完之后这才顶着青青肿肿的脸气冲冲地走了。 那几个仆人也都瘸着腿追了上去。 等人走后外头过道里就哗然起来不少人都嘀咕着那小公子的霸道而这边沈长瑞也是一脸意犹未尽的关上房门。 “这吃顿饭的功夫还能看场大戏可真是值得。”沈长瑞走到桌边就倒了杯茶水灌进嘴里。 沈长林将刚才那两人都认了出来忍不住问道:“这康王府的小公子怎么跟靖安伯吵起来了?” “何止是吵三哥你瞧见没刚才两边都动手了那个白锦元脸上的伤就是靖安伯打的还有他身边那几个仆人也都是被靖安伯给揍了。” 沈长瑞兴冲冲的说完后就想起薛诺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他连忙朝着她解释 “刚才外面那个气得跳脚的是康王府的小公子白锦元另外那个叫萧池的就是靖安伯靖安伯是两年前朝廷从朔州那边招安回来的原本是朔州那边的山匪头子为人凶悍的很。” 薛诺想起刚才那萧池的作派倒的确像是山匪头子。 “他们怎么打起来的?”薛诺好奇。 沈长瑞撇撇嘴:“还不是因为那个白锦元。” “你是不知道那个白锦元是康王妃娘家的侄子今年才十四可却油的跟个二流子似的今天靖安伯带着他未婚妻子来衡云阁吃饭结果不过是遇见个熟人跟人说话的功夫白锦元就缠上了那姑娘。” “不仅强掀人家幕笠欺负人家丫头还调戏了人家硬是拉着那姑娘的手不放靖安伯回来看见了可不就一顿好打。” 沈长林闻言眉心皱了起来只觉得那个白锦元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不过他也是疑惑:“靖安伯什么时候定亲了?” 那位靖安伯在京中名声很大倒不是家世背景有多高也不是那伯爵位有多招眼而是这人就是个滚刀肉。 油盐不进粗鄙狂妄除了陛下之外这人见谁都横的很偏偏他又是个有本事的。 前几个月延陵水灾时起了乱局陛下派他去镇压。 萧池不仅将延陵那边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回京前还顺道领着下头的人去打了一回海寇愣是劫了一整船珍宝回来送交给了陛下。 陛下惜才对他格外厚待早前也有想过替他赐婚只可惜这位靖安伯眼界高的很。 京中那些有意跟他联姻的他不是嫌人家姑娘胖了就是嫌人丑了要不然就是五官不好身材太差再不然就嫌人家读书太多说话腻歪。 沈长林不怎么听外头闲话都知道这靖安伯为着婚事差不多得罪了大半个京城的官宦权贵所有人都说他眼高于顶等着看他将来能娶个什么样的仙女儿。 可没成想他突然就定亲了? 沈长瑞挠挠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就是这两个月的事吧反正我看靖安伯对那姑娘挺好的要不也不会为她揍白锦元了” 他一句话带过之后就兴冲冲地说道 “不过白锦元可真惨我刚才看了一眼他牙都被打掉了一颗脸上也是鼻青脸肿的就差毁容了。” 正文 第66章 再敢逃学,打断你腿 沈长瑞听到动静过去的时候白锦元已经被按在地上揍了靖安伯对白锦元可是下了狠手的半点儿都没留情。 沈长林不爱议人长短却也难得觉得这事有些一言难尽。 “那位白小公子的性子真的该管管了康王府的那几位公子品性都好怎独独就出了他这一个不一样的。” 明明才十四岁的年纪却早早就见识女色流连花楼靠着那张极好的脸四处招蜂引蝶欺行霸市不说名声也是一塌糊涂。 沈长林说道:“康王爷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白小公子年纪还小不趁着现在尽早约束就不怕再过几年拉不回来了吗?” 白锦元在外做的那些事情不可能瞒得住康王可每次闹出事情来康王都只是随口斥责几句事后就不了了之了。 有时候闹得大了狠狠心打几板子关几天禁闭事后该怎样还是怎样。 沈长林不懂要是不疼爱吧白锦元住在康王府里锦衣玉食花销阔绰时不时还能进宫面圣比康王府的几位公子也不差什么了。 可要说疼爱哪有谁家把自己子侄养成这个样子的? 薛诺听着沈长林的话也觉得有些奇奇怪怪:“他光天化日调戏女子康王他们也不管?” “管什么呀。” 沈长瑞撇撇嘴“我听说白锦元他爹娘走的早康王妃就格外宠溺这个侄儿康王每次想要教训时王妃都是拦着再加上白锦元不知道怎么入了陛下的眼康王府那边也就更加管不了了。” 就白锦元干的那些污糟事情要是放在他们沈家的人身上早就不知道被打死多少回了。 哪还能跟他一样活蹦乱跳的四处招摇。 薛诺闻言皱了皱眉。 她记得康王是个低调性子为人也谨慎他怎么会纵容府里养出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来? “好了管他们管不管呢反正白锦元要是真什么时候闯下大祸也跟咱们没什么关系要烦也是康王府的人去烦去。” 沈长瑞心大看过热闹之后就觉得肚子饿了他转瞬就把刚才的事扔到了脑后瞧着桌上已经凉了的饭菜顿时哀嚎 “我的糟鹅都凉了!” “你再过会儿来就该只剩骨头了。” 沈长林无奈说了一句见沈长瑞拿着筷子就想扒拉直接轻拍了一下“菜凉了先别吃让人热热再送过来不然小心闹肚子。” 三人在衡云阁吃了饭又兴致勃勃听了会儿楼下的辩论等着外头天色渐黑时薛诺他们才拽着意犹未尽的沈长瑞回了金鳞坊。 走角门偷偷入府三人溜回了弗林院一路上都没遇见二房的人。 沈长瑞见院子里静悄悄的惹不住得意笑道:“我就说吧这弗林院母亲他们没事儿根本不会过来咱们溜出去也不会有人发现的等明儿个我再带你们出去玩儿” “去哪儿玩?” 门前传来的声音让沈长瑞迈进去的脚瞬间踩空要不是沈长林眼疾手快的捞了他一把沈长瑞就该当场扑了下去。 他捂着险些闪到的腰抬头就看见沈却坐在对面静静看着他。 沈长瑞脸上的笑一僵:“大哥” “我记得二婶罚了你禁足?” “” “你偷溜出去了?” 沈长瑞被问的心虚声音弱弱地道:“我就是带阿诺出去转了转。” 沈却见他这幅样子眯了眯眼三人手里捧着几个油纸包沈长瑞手里还抓着个豌豆黄啃着他挑挑眉。 钱袋子没了银子也没了还有能耐出去瞎转看来零花扣的还不够多。 沈却琢磨着回头跟二叔说说将沈长瑞的月例银子再减个三成而沈长瑞被他盯得背脊一阵发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沈长瑞连忙硬着头皮说道:“大哥我没逃学的夫子今天有事不在族学那边没上课我看阿诺一个人在府里无聊这才领着他出去逛逛三哥也跟我们一起去的。” “我们就只是在坊市里转了转然后就去了衡云阁别的地方都没去的我也没带着阿诺胡来不信你问三哥!” 他说话间连忙求救似的看向沈长林。 沈长林见他怂不唧唧的样子忍不住笑:“大哥族学今天的确没开课长瑞没偷跑。” 沈却闻言神色这才松了些扫了沈长瑞一眼:“再敢逃学打断你腿。” 沈长瑞:“” 委委屈屈哭唧唧。 教训了沈长瑞几句沈却这才放了他离开等人走时沈长瑞还塞了个东西进薛诺怀里只说了句“见面礼”后就扯着沈长林一溜烟地跑了。 等他们走后薛诺才忍不住说道:“公子你干嘛总吓唬四公子?” 沈却靠在椅子上:“他就是个野猴儿性子不每天拿着鞭子抽一抽三五天就能上房揭瓦。” 他朝着她抱着的东西看了眼 “都买了些什么?” “公子又没给银子我哪能买什么。”薛诺说道“四公子也是个穷哈哈的兜比脸还干净这些都是三公子买的。” 她将几个油纸包放在桌上一个一个分拣开来 “这个是油酥卷这是豌豆黄这个是桂花藕粉糕都是公子喜欢吃的这些是松仁瓜子闲时可以吃着玩。” 她将另外两个盒子也放在了一旁“三公子说我书桌上还缺个砚滴就送了一个给我当见面礼至于这个” 薛诺打开刚才沈长瑞塞给她的东西就见里面躺着个精巧陶瓷娃娃。 她有些好奇的取了出来才发现那娃娃是中空的里面装了响铃轻微一摇晃时那响铃就叮铃作响。 薛诺又好奇多摇了两下就见那陶瓷娃娃突然张开嘴吐出个红纸黏出来的假舌头眼睛随之转来转去然后“砰”的一下没怎么黏稳的头盖骨飞了出去。 “” 薛诺吓得一哆嗦看着手上缺了半截的陶瓷娃娃面无表情。 沈长瑞那个狗崽子就该被人多揍几顿诅咒他继续丢银子!! 正文 第67章 大局为重 沈却看着小孩儿被吓的脸都青了朝着那盒子里缺了半截脑袋的瓷娃娃看了眼险些笑出声来。 他还当沈长瑞送了个什么东西见薛诺眼中恶狠狠的他心中默默替沈长瑞点了个蜡。 沈却拨弄了下桌上的东西发现那几样零嘴点心有大半都是他喜欢吃的小孩儿自个儿出去也还惦记着他。 他心里不由柔软朝着薛诺招招手:“过来” 薛诺上前。 沈却从袖子里取出钱袋子放进薛诺手中那扎实的手感让薛诺惊讶。 “这里面的银子你先花着有什么喜欢的就买长林他们既然送了你礼物你也要记得送他们回礼虽不一定要多贵重可礼尚往来彼此间关系才能长长久久明白吗?” 薛诺眨眨眼唔了一声。 “不许太吓长瑞了他胆儿小。” 薛诺翻了个白眼说的她胆子很大一样。 沈却见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肚子坏水的样子拍了拍她脑袋发现她头发比之前刚见时柔顺了不少。 他觉得手感不错又多揉了两下才在她不满抗议之前松开手: “接下来几天我都有事要忙你一个人在府中乖一些。” “我已经跟祖父说过送你入族学的事情只是你现在底子还薄去了怕是追不上课业所以我交代了长林让他多教你一些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他或者等到我晚上回来再来问我。” 薛诺闻言理了理脑袋上翘起的杂毛好奇道:“是私盐的事吗?” 沈却也没瞒她:“詹长冬他们再有几日就该入京了朝中为着私盐的事闹的不可开交陛下那头追责漕运四皇子他们又以为我是受太子指使故意将扈家的事情掀出来这几日变着法的找太子殿下麻烦。” “陛下有意让太子殿下来审漕运之事我和祖父得提前帮太子殿下做些准备。” 让太子来审? 薛诺手中动作一顿天庆帝脑子进水了? 事关两位皇子一个还是中宫嫡出又牵涉到朝中上下无数官员。 若要严审此案势必会得罪了所有人就算将漕运之事查清事后也难有官员再愿亲近太子可若不严审稍有轻纵就会落人把柄落得个徇私枉法之名。 太子已是储君地位稳固不同其他皇子。 他既无须这种得罪人的功劳也没必要冒险去背这种容易招惹是非的罪过。 天庆帝但凡有点慈爱维护之心就绝不会把这事情交给太子这种案子要么他亲自审要么交给三司让太子出面算是怎么回事? 沈却之前曾经说过天庆帝不喜太子。 她原以为这话不过是说说可没想到太子处境这么不好。 “朝廷里不是有刑部吗干嘛让太子出头?” “陛下说太子既为储君就有肃清枉法之人还朝廷清朗的责任。” 薛诺闻言撇撇嘴好一个冠冕堂皇。 沈却提起天庆帝时心情也不怎么好他并没多说私盐的事情就转了话题:“柴春华这次也被一并押解回京”他顿了顿才道“他是成国公府和三皇子的人。” 薛诺看他。 “我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因为你姐姐的事情控制不住情绪可如今你既然要留在京城这件事情你早晚都会知道我不希望你是从旁人口知晓更不希望你会因此被人利用。” 沈却认真说道 “柴春华前往江南搜寻瘦马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假借此事取信扈容混进扈家私矿查探私盐走运之事。” “那天夜里他假意离开实则是打算半途回来前往私矿只是因为我们突然插手才变成后来的样子。” “成国公府知道他落在漕运的人手中已经舍了他三皇子也不会让他吐露出不该吐露的东西我回京之后已经让人去查过柴春华他明面上与成国公府没什么关联家人也在他被抓之后就全数失踪我想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一次柴春华定然逃不过可是想要定成国公府和三皇子的罪却是极难” 扈家跟四皇子牵连更深三皇子那边顶多就是提前得知消息想要横插一脚就算追查下去只要柴春华一口咬死他与成国公府和三皇子无关谁都奈何不了他们。 薛诺抿抿唇:“所以呢?” 沈却看着她:“我可能暂时动不了他们。” 薛诺听懂了沈却的意思她微垂着眼帘片刻才说道:“我知道了。” “阿诺。” 见她突然转身沈却莫名心慌了一瞬拉着她手将她定在原地见小孩儿抬眼看他时那眸子里没笑黑沉沉的他问:“你干什么?” 薛诺扬唇:“回去休息啊。” 沈却眉心紧蹙。 “公子这么看着做什么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薛诺微侧着脸说道“我知道这里是京城也知道成国公府和三皇子不是我能动得了的姐姐的事情本就跟公子无关公子愿意收留我已经是菩萨心肠我又怎么能让公子为难。” “公子教过我什么叫大局为重私盐案本就已经麻烦一堆总不能因为我一己私怨就让公子和太子殿下去替我出头。” 她勾了勾嘴角露出个笑 “我就是觉得有些累了今天跟三公子他们出去了一天走的我腿都快断了公子也早些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阿诺” “公子!” 没等沈却开口薛诺就猛的打断。 她脸上笑容已经有些勉强抬眼时眼睛微红“我不会乱来的也不会给公子招惹麻烦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等我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沈却心中微钝看着她眼里水雾弥漫紧咬着嘴唇时像是忍着什么又像是委屈着眼角都透红。 他抓着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来而薛诺扭头就快步离开。 薛诺红着眼睛回了跨院将双瑞也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躲在房中谁也不理会。 沈却跟出来时就远远看着那边紧闭的房门心里生出愧疚来。 “大公子阿诺他”双瑞有些不知所措。 沈却低声道:“你先下去吧别打扰他让他静静。” 双瑞闻言有些担心的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就先退了下去而沈却在门前站了一会这才轻叹了一声转身回了住处。 他心中想着明儿个该怎么哄哄小孩儿思索着她喜欢什么。 倒是这边被沈却以为伤心难过的薛诺房门一关之后那脸上委屈可怜的样子瞬间就没了她桃花眼里依旧微红可里面哪还有半点泪意。 她早就知道沈却不可能为了她将柴春华的事情追查下去。 莫说柴春华只是个没了用处的弃子成国公府既敢让他办事就一定有办法拿捏住他不让他开口就说眼下私盐案已经闹的沸沸扬扬要是再掺合进瘦马的案子。 太子这边要承受的就是双重的压力。 沈却就算有心查下去沈忠康和太子那边也不会答应。 薛诺摸了摸自己眼角嘴里轻“啧”了一声正想着趁着今夜不会有人过来溜出去办点儿“私事”。 谁想才刚走了半步就神色一冷。 “出来!” 正文 第68章 苍鹭失踪了 房中静悄悄的半点声音都没有。 薛诺径直看向房梁之上见上面的人不肯动弹直接抓着桌边的茶杯就朝着梁上扔了过去破空声后那边突然有黑影闪过伸手一捞就将那茶杯抓在手中整个人挂在梁上朝外探头。 “少主是我。” “我知道是你。” 要不然刚才砸过去的就不是杯子了。 邱长青见薛诺发现了他也不再躲藏单手抓着房梁就穿着一袭黑衣从跳了下来手里还抓着刚才的杯子。 见薛诺居然半点都不奇怪他不由将杯子放在桌上之后有些不解地问道:“少主怎么知道我来了?”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没碰过屋中任何东西而且藏在横梁上好些时候那个沈家的下人进进出出好几次都没察觉到他。 少主怎么知道屋里有人?而且还知道是他? 薛诺当然不会告诉邱长青当初她给他下红颜枯的时候还在里头混了点儿东西而且那东西只有她能闻得到。 她只是说道:“我在外人眼里只是个沈家捡回来的乞儿能大费周章潜入沈家找上我的除了你之外也就只有跟沈家有仇的那几个。” 三皇子算一个成国公算一个还有徐立甄四皇子。 可无论是这几个人里面的谁都没必要冒险派人潜入沈家对付她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薛诺解释了一句也未曾点灯就摸黑走到靠窗的地方衬着窗棂外透进来的月色看着邱长青:“你来京中多久了?” “当初从祁镇离开属下就来了京城。” “十四骑其他人呢?” 邱长青迟疑了下。 薛诺见状抬眼冷淡:“怎么他们已经改投了旁人?” “不是。”邱长青急声说道“十四骑效忠主上绝无异心当初若非想要替主上复仇本该随主上同去。” “鹿蜀听闻少主还活着很是惊喜也愿意与少主见面可是蛊雕和苍鹭” 他低声道 “苍鹭在朔州断了消息我派去送信的人说他早已不在朔州那信留了数日都无人去取蛊雕这边虽然回了信却也拒绝来见少主只说眼下时机未到。” 薛诺眉心一皱:“你将我身份告诉了他们?” 邱长青摇摇头:“没有。” 见薛诺微沉着眼看他邱长青说道:“少主可知何为十四骑?” “主上当年挑选出十四人十人为矛四人为盾其中十人一直跟随主上左右替她征伐四方彼此知晓身份也是主上明面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黑甲卫。” “剩下的那四人则是隐于暗处无人知晓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这四人才能逃过公主府的血洗。” 这为盾的四人就是青鸟苍鹭鹿蜀和蛊雕。 青鸟为灵鹿蜀为善苍鹭勇猛蛊雕善谋。 “我们四人各自有各自的职责彼此之间也一直都是暗中通信往来并不知道彼此身份后来也是因为鹿蜀在那场血洗之中出手助我逃离京城我才意外知道了他是谁可蛊雕和苍鹭却一直未曾露过面我也不敢擅自将少主的身份告知二人。” 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时隔七年谁也不知道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在不确定他们身份之前他不敢拿主上唯一留下的血脉冒险。 薛诺闻言神色微松她对于昭云十四骑的事情其实知道的不是很多她只是以前听母亲说起过这些人是绝对忠诚于她的还曾说起过这十四人存在的意义。 那时候母亲曾摸着她的头笑眯眯地说等她再大一些便将这些人传给她让他们成为她臂膀只是还没等到那一天就迎来宫中血洗。 若非她将母亲的话一遍一遍的记在心中要不是她曾看过黑甲卫身上属于昭云十四骑的刺青那天夜里她也不会将邱长青认了出来。 薛诺眸色微冷:“鹿蜀是谁?” “太医院院判宁敬水。” 薛诺眸色微怔太医院的人? “当年公主府被血洗时便是宁敬水救了我助我逃出京城”邱长青低声道:“宁敬水让我转告少主他想要与少主见上一面不知少主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他。” 薛诺说道:“今夜就行。” 邱长青惊讶:“今夜?” “怎么不行?” “不是”邱长青摇摇头“可是沈家这边?” “放心吧今夜不会有人过来” 她原是想去办点儿别的事情既然有人要见那换个时间再去办“私事”也没什么正好她也有一些关于宫中的事情想要问宁敬水。 薛诺推开朝着后方的窗户看了眼外间月色“走吧趁着时间还早早去早回。” 邱长青见她说完后人就已经先跃了出去完全不像是说着玩的虽然有些担心沈家这边会察觉可到底还是决定信任薛诺跟着她出去。 薛诺这几日早就将弗林院附近转了个遍再加上白天跟着沈长瑞他们出府时留意过一路上的巡守之处。 她领着邱长青避开了主院那边直接从跨院翻了出去后就径直到了角门附近一处不惹人眼的地方轻易便出了沈宅。 “这沈家内宅有不少人守着也有几个身手不错的晚些时候我给你画张图将护卫巡逻图标出来你以后来的时候避着些。” 她这几天留在沈家夜里没事就四处“溜达”大概将沈家摸了一遍。 邱长青张张嘴:“这种事情该属下来做” “你来太麻烦。” 薛诺没觉得这种小事也得让外头的人来冒险况且她光明正大的溜达总比邱长青进来撞上人来的强。 她说道“行了赶紧领路去见鹿蜀。” 邱长青带着她出了金鳞坊一路绕开了京中宵禁巡逻的卫兵走小路去了小容华坊两人腾挪之间翻过两处房顶最后才落在一处院子里面而邱长青直接领着她就朝着后院摸去。 薛诺一路上观察着宁敬水的住处三进出的院子比起沈家来说小了很多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却已经算得上极为不错的。 四周看着极为素雅廊下挂着几盏灯笼。 院子里种了几株雪柳上面开满了白色小花有风吹过时那些花便飘飘扬扬落了一地。 正文 第69章 血融丹 邱长青熟门熟路的领着薛诺径直去了书房让她稍坐片刻而他就先离开等过了没多久薛诺正在仰头看着房中挂着的画时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房门被人急匆匆地推开身后就有两人进来。 薛诺回头就看见只穿着里衣系着披风脚下屐着鞋匆匆忙忙赶过来的人他看上去五十来岁的样子脸上已有沟壑眼神落在薛诺身上片刻后就忍不住激动道: “像的确像当年的少主” “你见过我?” “我以前曾在宫中行走有缘见过少主几面只是那时候少主还年幼面容还未长开您如今这面容与过去大不相同。”他看了眼薛诺“不知少主可愿让我替你把一下脉?” 薛诺闻言就知道眼前这人是在怀疑什么她坦然伸出手来就见宁敬水掐着她脉象片刻脸上激动起来“血融丹果然是血融丹当年少主便是中了血融丹之毒。” “你如今面貌与过去大不相同也应该是当年服用了血融丹的缘故可您这双眼睛却依旧像是公主我绝不会认错。” 那血融丹是宫中密药当初天庆帝欲要赶尽杀绝之时便曾给公主一双血脉都喂食了血融丹那药毒不会立即发作而是会延缓三日待到三日毒发之后便会浑身气血翻涌经脉逆流将人活活折磨而死。 血融丹不是不能解只是其解法极为复杂须得以人血相渡日日续命而且不仅想要凑齐解毒的主药很难解毒的过程也非常人能够承受最重要的就算解了之后中过血融丹的人体内也会留下隐患。 比如面容形体生变再比如看似大补之后气血旺盛实则体质阴虚不仅易怒易躁而且不能见血腥稍受刺激便易影响神智控制不住自己嗜血的本性这就是人血续命的后果。 宁敬水声音喑哑:“这年苦了少主了。” 薛诺没想到昭云十四骑里居然还有这么大年纪的见小老头儿眼睛都红了她倒没觉得有什么苦的。 这些年薛爹爹带着她东奔西走苦的也是薛爹爹和阿姐她顶多就是发病时疼上一会儿可是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有什么好奢求的? 她说道:“我听青鸟说当年是你救了他?” 宁敬水摇摇头:“也不算我是蛊雕传信给我说青鸟被人围困我才侥幸将他带走。” 薛诺皱眉:“你见过蛊雕?” “没有。” 宁敬水摇摇头“他从未露面以前也很少与我们联络直到公主薨逝之后蛊雕才开始慢慢与我跟青鸟联系但传信的次数也很少很少不过我猜测他应该朝中的人。” “当年青鸟被人围困消息极为隐秘他却能把消息传出后来他曾传信让我出京让我在京郊巧遇太后救了她一命因此得了太后青眼才被天庆帝提拔当上了太医院院判。” 邱长青也是在旁说道:“蛊雕好像知道我们是谁而且本事也很厉害当年我逃出京城之后是他替我办的各地路引也是他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让我将主上曾在各地布置的暗网留了下来。” “虽然十去其九可最重要的几处都保留住了而且京中刺探消息的探子也因为蛊雕庇护才得以顺利隐匿这些年继续留在京城之中没被天庆帝的枭犬察觉。”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可能在公主府血洗之后还能知晓京城的事情打探京中消息。 薛诺听着两人的话忍不住捻了捻指尖对于这个蛊雕愈发好奇。 能知道邱长青他们身份庇护公主府残留余部又能操纵宁敬水巧遇太后还正好撞上太后遇险的时候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这其中不仅仅需要人脉能力还得要有门路知晓后宫的事情。 至少寻常朝臣是没机会接触到太后才是。 她沉吟片刻:“那你们平日怎么与蛊雕联络?” “将信放在衡云阁外暗巷里的一处隐秘之地每隔两日都会有人去取他若回信也会留下暗号。” 邱长青说完有些遗憾“我曾经试图想要借此追查他身份谁想被他发现了人没找着就被揍了一顿差点没被打死我也没看清楚揍我的人是谁只留了封信给我警告过我让我不要再探究他身份。” 那信上的话可是要狠多了说那次只是小惩大诫再有下次就敲断他的骨头绑了石头扔进陵江里喂鱼。 事后邱长青倒霉了好些日子处处都能看到被人恶整的痕迹那手段阴损的很。 要不是蛊雕帮过他好几次他都要怀疑那厮跟他有仇。 薛诺闻言挑挑眉这蛊雕倒是挺有意思的下手干脆利落教训起人来也狠看邱长青这幅提起蛊雕就心有戚戚没敢再去打听他身份的样子就知道当初怕是不止揍了他一顿那么简单。 她说道:“罢了他既然不想露面也没必要强求等时机到了也许他自己就出来了。” 宁敬水忍不住道:“少主您如今住在何处?” “沈家。” “”宁敬水眼神微怔:“哪个沈家?” “京城有几个沈家?” 宁敬水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 薛诺就说道:“放心吧我只是暂时住在那里而且有沈家遮掩不会有人对我身份起疑。” 她也没多解释有些事情一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楚她看着宁敬水说道 “我今天来见你主要是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少主请问。” “太子跟天庆帝是怎么回事天庆帝为什么会突然冷淡了太子?” 宁敬水迟疑了下才低声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曾在太后那里偶然间听她训斥过太子说太子越大便越不如从前以前还懂得孝顺恭敬如今却事事都想跟天庆帝逆着来。” “太后言语间透露过几句好像是说太子与逆贼为伍妄图替旧事翻案只是被天庆帝压了下去后来有几次太子想要起复七年前因公主谋逆牵连的朝臣惹恼了天庆帝。” 正文 第70章 又是五年前 “太子想起复当年旧人?”薛诺神色仲怔。 “这个属下知道一些。” 邱长青在旁开口“当年主上出事后公主府嫡系之人几乎全部身死朝中那些想要替主上求情或是意图重审逆案不愿相信主上谋逆的后来也陆陆续续因为各种原因被牵连流放斩杀。” “剩下的那些人里除了主动检举甚至踩上一脚落井下石的无耻小人还有几个官居高位不能动的其他曾被主上赏识过的人几乎都被贬官发配远离京城。” 主上惊才绝艳能被她看中的自然也都是有能力的人。 太子怜惜那些人处境也不忍他们就此远离朝堂所以想要让他们重新入朝可这无疑是戳了天庆帝的肺管子。 他总觉得太子心向着逆贼。 宁敬水等邱长青说完之后才道:“我这几年在宫中行走也看得出来天庆帝是极不喜欢太子的五年前还险些废了东宫之位是朝中几位老臣一起才拦了下来且太子又在不久后有人行刺圣驾时豁出命去救了天庆帝废太子的事才不了了之。” “这几年太子虽然没再提起主上的事情可起复旧臣也触及天庆帝逆鳞天庆帝几次想要教训太子都因太子明面上从不落错处那储君之位又是先帝在时便定下的再加上又有当初救驾仁孝之名加身。” “天庆帝就算再不喜他也只能训斥几句然后偏宠其他几位皇子纵容扶持他们与太子做对。” 若非天庆帝默许以太子多年储君稳固三皇子、四皇子等人又怎么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欺到太子头上。 薛诺听着邱长青和宁敬水的话眉心轻皱起来。 又是五年前。 她曾听沈却说起过五年前沈忠康他们弹劾徐立甄的事太子也在那时险些被废所以他们做的恐怕不仅仅是弹劾徐立甄那么简单。 天庆帝既起了废太子的心思就没那么容易压下去可太子却意外“救驾”这事情怎么听着都有些像是故意闹出来的。 天庆帝格外珍惜自己的羽毛也看重自己名声薛诺倒觉得救驾之事像是有人故意谋划借此逼迫天庆帝更改心意也让他没办法去动东宫。 她问:“废太子的事跟弹劾徐立甄有关吗?” 宁敬水摇摇头:“不清楚。” 邱长青也是说道:“徐立甄当年被罢官的理由是他在查举一桩南越暗探与朝中之人勾结的事情上面犯了大错逼死了一位朝中老臣。” “沈忠康联合其他几位朝臣弹劾又有太子出面天庆帝这才将他去了官身只是没想到三年后他居然又找到机会重新入朝。” 徐立甄被罢官之后邱长青就想过要动手杀了那人可谁想徐立甄居然一直留在京城虽无官身却依旧跟朝中许多人都有往来而且身边时时刻刻都跟着护卫。 邱长青曾经跟了徐立甄一段时间还曾发现过太子和沈家的人都曾找过徐立甄的麻烦只那人落魄之后却如缩头乌龟闭门不出太子几次设局都没抓着徐立甄把柄。 蛊雕不知道是怎么知晓他对徐立甄起了杀意传讯不准他擅自动手说徐立甄若死主上的案子就此再无昭雪之日。 邱长青这才罢手。 薛诺闻言就想起沈却曾说徐立甄跟沈家和东宫的渊源大概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徐立甄才将他们恨之入骨。 她淡声说道:“蛊雕说的没错徐立甄不能死至少在替母亲昭雪之前他的命得留着。” 他若死了谁还能知道母亲当年的冤屈。 宁敬水看着眼前女扮男装的少主荏弱消瘦丝毫不见女子曲线唯独那张脸格外招眼:“少主您如今回京可是想要替主上复仇?” 薛诺毫不迟疑:“是。”她抬眼正对着二人“你们可愿帮我?” 宁敬水脸上露出笑来:“我这条命都是主上捡回来的若能替主上昭雪就算重新拿回去又有何妨?” 邱长青更是干脆利落:“只要能替主上复仇青鸟誓死追随少主!” 薛诺看着他们毫不迟疑的反应略显冷淡的脸上缓和下来除了薛爹爹这世上终究还有人没有忘记母亲。 邱长青问道:“少主眼下可有打算?” 薛诺说道:“有两件事情要你去做。” 邱长青连忙神情一凛。 薛诺说道:“第一件事尽快恢复母亲当年留在京中暗线让他们全部动起来替我查清楚户部尚书孟德惠的事情无论大事小事孟家上下所有人包括孟家亲眷赶在漕运司一众人入京之前将消息给我。” “第二件事我要那些因七年前谋逆案受牵连被贬出京或是郁郁不得志的官员名单越详细越好能办到吗?” 邱长青点点头:“能。” 她想了想:“你们手边可有绝对信任的人?” “要怎样的?” “机灵忠心最好会一点身手关键是身家背景干净的。” 薛诺说道“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留在沈家沈家小辈都好糊弄可沈忠康是个老狐狸稍有蛛丝马迹就容易引他怀疑所以我不能频繁外出与你们见面须得有一个人进入沈家留在我身边随时传递消息才行。” 她虽然糊弄住了沈却可对于沈忠康却没太大把握。 那人太过精明也心思极深她得尽量“安稳”地留在沈家至少在借着沈家达成她想要做的事情之前不能让老狐狸对她起疑。 邱长青也就罢了可宁敬水这边暂时明面上不能接触。 否则那老狐狸肯定会起疑心! 邱长青这些年四处飘着想要找个人容易可绝对忠心又机灵的却不那么容易倒是宁敬水想了想说道:“我这边倒是有个人合适。” “什么人?” “是城郊的一个农户之子今年十七岁之前他母亲病重求到了我面前我看他可怜就替他母亲医治后来见他们母子活不下去就将他们送到城外庄子上让他们做些简单事情。” “那孩子蛮力很大人虽然不够机灵可胜在听话老实最重要的是他十分孝顺而且他曾经想要入宫去求口饭吃自己寻了人净身却被人给骗了。” 薛诺是女子哪怕女扮男装可贴身伺候的也不能是寻常男子。 那孩子的母亲就住在庄子上哪怕送他去跟着薛诺只要他母亲安好那孩子就绝不可能背叛也绝不会做任何伤害薛诺的事情。 正文 第71章 滚不滚? 薛诺没想到宁敬水居然能找来个净了身的她也听懂了他的意思沉吟了片刻才道:“可以。” 宁敬水道:“他眼下不在京城少主稍等几日我想办法安排他回来。” 想要送进沈家就得底子干净找不出漏洞来想要瞒过沈家上下必定得将以前的一切都抹得干干净净。 薛诺自然不会急在一时她告诉宁敬水不急将人安排妥当又与两人说了几句后听着外间打更声传来她就打算回沈家。 宁敬水叫住了她只见他朝着一旁走去然后伸手挪开了书架上摆着的香炉就见那香炉后面露出个不大的暗阁来。 他从里面取出个锦盒走到薛诺面前打开就见里面躺着几只瓷瓶。 “得知血融丹的事情之后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在研究此物虽然没有配出彻底的解药可也找出了能够暂时压制血融丹药效的东西。” “我之前观少主体内还有血融丹毒性未解京中时事瞬变沈家那地方也未必真的安全这些东西便赠给少主。” 他拿出两瓶东西 “这一瓶是血融丹的解药若遇毒性发作嗜血狂躁难以控制之时可用此药强行压制下来保神智清醒只是事后身体会虚弱两日还有切记不可连服否则会伤及根本。” “这一瓶是解毒的丹丸寻常百毒皆可解。” 说完后宁敬水又满是慎重的将一个暗红色的瓶子递给薛诺 “这一瓶里面装着的是我调配出来的剧毒留给少主防身若到万不得已须得杀人毁尸之时少主也可用此物只需一滴滴入伤口之中便能消融尸体不留痕迹。” 邱长青原本还有些好奇的伸手想拿谁知听到宁敬水的话后顿时手里一抖:“化尸水?!” 宁敬水摇摇头:“化尸水那东西味道太重容易惹人注目这相思子里融合了相思豆的毒又加入了百种凝练的花香如情人相思缠绵。” “不沾血时不会伤及肌体只会如寻常毒药浸入肌肤蚕食内里让人到死时都能如饮醉了酒一般面若桃花盛放之时只有沾血之后才会化骨融肉盏茶便能将人消融于无形。” 邱长青听着宁敬水言语温柔如同情人絮语似的说着相思子的毒性时忍不住倒退了半步。 这小老头儿看着慈眉善目的没想到也是个狠人。 “这么凶残的东西不小心倒出来不就完了?” 宁敬水有些鄙视地看邱长青一眼仿佛在说他怎么能问得出来这么蠢的问题:“这瓶子是特制的摔不破也撞不坏不人为打开也不会漏了半滴。” 他将那瓶子扔在桌上“砰”的一声瓶身毫无半点损伤又捡起来打开示意了一下薛诺才发现那瓶身里面用了机巧机关十分精巧而且瓶盖须得拧上很多圈才能打开。 薛诺对于宁敬水给的东西倒是极为感兴趣她之前备在身上的那些迷药、毒药早就被沈却收了个干净后来一路跟着他回京也没机会再去搞一些如今有宁敬水倒是方便多了。 她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就将东西全部收了起来。 “这东西不错等用完了我再来找你。” 宁敬水咧嘴一笑:“好。” 邱长青:“” 少主跟小老头儿一样凶残。 薛诺离开时并没让邱长青跟着一起只叮嘱他尽快将她要的东西送去给她之后腾挪间就快速离开。 等薛诺走后邱长青才扭头说道:“老头儿你为什么没问少主当年是怎么逃离京城的?” 宁敬水将身前锦盒合上掩住了里头的东西后将盒子放回了暗阁里面这才说道:“有什么好问的?” 他神色淡然 “当初主上遇难府中尸山血海能够逃出的就那么几个人。” “那人费尽心力将少主送出京城对她视若己出多年带着少主东奔西走以自身血气替她压制毒性甚至将血融丹毒解了大半。” “少主既化名姓薛除了薛侍郎外还会有谁?” 薛侍郎当年在京中也是风头无两容貌俊美性子清冷才高八斗也前途无量多少名门闺秀倾慕于他主上自然也是喜欢的。 只是她从不碰正经人家的男子也不碰朝廷官员虽然养了一院子面首可大多都是主动依附于她的她也从不会强迫旁人。 主上当初从未想过要将薛侍郎收入门内可谁知道两厢往来之间那谪仙男子却是先动了凡心。 他还记得薛侍郎主动踏足公主府时惊呆了多少人的眼又有多少人骂他为着前程富贵委身主上。 可惟有他们这些人知道主上其实从未碰过薛侍郎她虽然喜欢调戏他逗着他玩儿每每看着他面红耳赤羞恼模样可主上却给薛侍郎留了足够的退路让他随时能够抽身。 只谁都没料到那人却一根筋的栽了进来死都不回头。 主上遇难那日薛侍郎失踪。 如今想想也只有他才会待公主血脉如己出拼出了命去救治她甚至还将少主教的这般出色。 宁敬水想起那个被主上逗一逗就会红了脸气冲冲的俊美男子抿抿唇时眼中染上些阴沉之色他扭头对着邱长青说道:“行了事情办完了就赶紧滚吧大半夜的别耽误我睡觉。” 邱长青:“??” 这特么是用过就扔! “这大半夜的你不留我住一夜?” 宁敬水无情:“我要是留你明天早起就该有人说宁太医不仅好龙阳之风还夜会中年丑男口味独特。” 宁敬水早年其实是娶过妻的只是还没入京前妻子就早逝后来就一直没有再娶。 这些年随着他官位高涨京中不少人想要给他说媒都被他拒绝他又时不时的会捡几个药童回来养着。 外头就起了闲言碎语不少好事之人碎嘴说他好龙阳之风在府里豢养娈童。 邱长青倒是理解宁敬水的意思只是“什么叫中年丑男?死老头儿你给我说清楚老子哪里丑了?!” 宁敬水听着他聒噪声音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拢着披风转身就走。 “哎” 邱长青伸手就想去抓他。 哪想那老头儿一把东西迎面就洒了过来吓得他连忙倒退了几步就见那粉末落在地上时滋滋作响。 “”邱长青脸皮一僵。 宁敬水眼皮一抬:“要我送你一程吗?” 邱长青很想叉腰瞪眼狠狠骂一句老不死的可对上翻着死鱼眼满脸无情的小老头儿扯着嘴角露出个虚假笑容: “不用我自己滚。” 正文 第72章 见太子 薛诺回去的路上十分顺当走角门暗处翻进去后就悄无声息的回了弗林院。 将宁敬水给的东西小心收起来她却没立刻入睡而是坐在椅子上细细想着今夜从邱长青二人嘴里得来的那些消息。 有太子的有沈家的有这些年朝中变故还有那个神秘的蛊雕 指尖轻捻着时她心中暗暗思索着那蛊雕到底是谁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不知觉天色渐亮时听到隔壁院中沈却起身下人走动的声音她才从屋中出来守在垂花门前朝着那边张望。 “阿诺?” 沈却换好官服从屋中出来就见还有些昏暗的天色下守在院门前的小孩儿。 像是一整夜都没睡薛诺眼底有些发青一双眼也有些红肿里头带着些血丝。 沈却神色微沉:“你一夜没睡?” 薛诺抿抿唇没应声反而张嘴低声道:公子有件事情我想求你。” “你说。” “柴春华回京后会过堂审讯吗?” 沈却想了想:“应该会他虽是以掳掠民女、搜罗瘦马的罪名被带回京城可却涉及到扈家私盐走运之事。” “有人查出他与扈容相识本就是他故意为之且在此之前也已经借搜罗瘦马为名跟当地盐商勾结私下打探私盐盐路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他跟漕运私盐案并案堂审。” 薛诺抬头:“那他堂审那日我能去看吗?” 见沈却迟疑着没有回她她低声说道 “我知道动不了成国公他们可姐姐不能白死。” 沈却见小孩儿身形单薄望着他时眼睛通红他心里也有些堵得难受。 哪怕知道不动成国公府是大局为重可他何尝不知道柴春华身后成国公府和三皇子才是罪魁祸首若是没有他们放纵那柴春华哪敢那么放肆在江南随意掳人? 他心有愧疚却依旧拒绝 “私盐案涉及皇子牵连甚广朝中不会开堂让人旁听。” “堂审那日能够前去的几乎都是与此案有关之人你本就在祁镇跟我一起夺过账本又进出过扈家如果再跟着我一起去定会惹人瞩目对你而言不是好事。” 沈却声音虽然温和说的话却是不容拒绝 “堂审那日我不能带你去否则你落入有心人眼里将来在京中寸步难行。” 得罪了两位皇子还跟成国公府牵扯上仇怨又涉及到抢夺账册之事他尚且要挨着众人针对更何况是薛诺他不可能让薛诺去冒险不过他话音落下后又道 “虽然不能带你去不过我答应你绝不会让柴春华逃脱。” 薛诺神情沮丧了一瞬才说道:“那我能在大堂外面等着公子吗?” 沈却愣了下。 “我想第一时间知道堂审结果。” 沈却没有不答应她的理由特别是在她先提出去堂审已经被拒绝的情况只是在外面等着结果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果然他也没有多想就点头答应了下来:“可以。” 旁边姜成看了眼天色:“公子该走了否则赶不上点卯了。” 沈却就朝着薛诺道:“现在还早你回去再睡一会儿我得去翰林院了。” 他离京数月回京后又养伤数日今天才第一天去翰林院应卯不好晚了。 薛诺点点头退开:“公子路上小心。” 沈却领着姜成走了之后一旁的抱朴就走上前来他身形瘦小人却精干上前朝着薛诺说道:“阿诺你别难过虽说去不了堂审可有公子在绝不会饶了那柴春华的。” 薛诺“嗯”了声她本就目的不在堂审也知道事关漕运上下宫中绝不会让无关人等旁听她提出那要求之前就知道会被拒绝不过是想要退而求其次让沈却带着她一起过去而已。 天庆帝让太子主审私盐案堂审那日与其相关所有人都会到场她不过是想找个机会见一见太子。 她原本是不想跟太子牵连可在见过宁敬水后知道太子这些年所为她却是突然换了思路也许母亲的事情她能多寻一个助力虽然不知道太子心中到底如何是想可她接下来很多想做的事情都绕不开太子。 既然绕不开倒不如早些与他碰面而沈却就是能让她见到太子又不被人起疑的桥梁。 接受了抱朴几声安慰薛诺回了跨院。 上床一觉睡到大天明后再醒时就听到外面有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像是双瑞跟人在说什么她穿好衣裳出去时就见双瑞跟一个穿着青色麻布衣裳的下人躲在房后说人闲话。 靠的近了就听那不熟眼的人道:“我也觉得大小姐脾气可不好。” “你是不知道二夫人之前还想替大小姐说赵家那位公子可人家看中的是谢家三姑娘二夫人让人送了帖子给赵夫人被人家直接推拒了不说这次赵夫人办的马球会满京城勋贵人家的女儿都请遍了就独独没请咱们家大小姐。” “二夫人可是气坏了摔盘子砸碗的昨天夜里还跟二爷闹了一场大小姐也哭哭啼啼地说她丢了颜面连族学都不去了。” 双瑞微睁大眼:“哪位赵家公子?” “还能哪位满京城能让二夫人扒着不放的除了安国公府的那位还能有谁?” 那可是大长公主的嫡亲孙儿安国公府嫡出的公子。 说完那人满是羡慕的看着双瑞 “还是你小子好居然能被大公子选中进了弗林院虽然伺候的是个不起眼的可总好过咱们这些干粗活的对了听闻那位小公子长得特别好是不是真的?” 双瑞点点头:“是长得很好。”单论容貌他就还没见过比薛诺长得更好的人。 “那他人怎么样?” “还挺好的吧说话和气性子也软就是不喜欢让旁人近身伺候夜里不许我守夜也就算了前两天我还见他自己洗换下来的亵衣呢。” 双瑞嘀咕“你说他都进了沈家当了半个主子了还是有福不会享” 要是搁他有人伺候着哪还用自己干这种粗活。 正文 第73章 贪心 对面那人闻言忍不住笑了声:“感情还真是个小叫花子。” 双瑞愣了下:“什么小叫花子?” 那人顿笑:“你还不知道呢这府里都传遍了说是这位薛小公子是大公子从南地难民堆里带回来的之前就是个臭要饭的估摸着就是瞧他脸长得好看养着当个玩意儿逗趣呢” “先头大小姐跟大公子吵架就是为着这事大小姐气大公子把跨院给了个乞丐都不给二公子二公子为此还生了老大的气来着。” 双瑞闻言忍不住就瞪大了眼。 他之前一直在外院洒扫是突然被调到弗林院来的来了之后就直接被送进了跨院伺候薛诺只知道大公子待薛诺不错却还不知道她具体是什么身份。 这几天他忙着适应弗林院这边的生活也得意自己能到大公子的“院子”里哪怕只是跨院却也是其他人肖想不来的他一直以为薛诺是沈家的什么亲戚之类的可谁想居然是个叫花子。 “他居然是个叫花子!”双瑞顿时黑脸。 那人笑道:“那不然你以为呢要真是什么主子家的亲眷这种好差事哪还能轮得到你?不过能进弗林院也不错了指不定哪天就能入了大公子的眼了” “你好好伺候着吧甭管人以前是什么如今大公子都说他是半个主子了可金贵的很。” 薛诺站在拐角处听着两人说话清楚看到双瑞眼里的恼怒还有对面那人的笑谑之色她倒也没急着出去打断只是悄无声息地又退了回去。 等过了许久都快正午她自己伸手束发时才看到双瑞回来。 “你醒了?” 双瑞端着铜盆进来时薛诺明显感觉到他态度跟之前不同。 之前这人叫她阿诺时是亲近中带着讨好又像是庆幸自己遇到个好主子的心怀感激可这次再开口时却掩饰不住一股子轻慢之意 “我还想着你还要再睡一会儿好在这水还是热的我还没来得及用你先将就着自己洗漱一下我去厨房瞧瞧还有什么吃的。” 铜盆落在架子上时力气有些大溅起一地水花。 薛诺看了眼自己被打湿的衣裳就继续整理自己的头发去了:“好。” 双瑞原本见水溅出来时还有些害怕可看薛诺居然性子这么软一句话不说他登时胆子大了起来“厨房那边的饭菜都有定数各房主子吃了也就没多少了。” 薛诺不在意地道:“随便取些就好。” 双瑞越发觉得她性子好拿捏顿时放心下来他上下看了薛诺一眼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候有一瞬间的嫉恨。 这人跟人可真是不同他辛辛苦苦当着下人可薛诺不就是长了张好看的脸吗怎么就能直接当了主子了? 双瑞一边腹诽抬眼就到薛诺拿着什么放在柜子上定睛一瞧居然是只双面锦绣的荷包他只觉得有些眼熟半晌才想起之前在大公子身上见到过他忍不住惊讶:“这不是大公子的东西?” 薛诺“嗯”了声:“公子给我的。” 她选了条青色发带绑在头上在发尾上绕了两圈这才继续说道“公子说我初来乍到有好些东西都要置办怕我手头不宽裕就先把他自己的钱袋子给了我让我去买些我自己喜欢的东西。” 双瑞闻言顿时嫉妒不过是个小叫花子公子怎么就这么在乎给吃给住给读书还给钱花。 他望着那钱袋子心头也是忍不住火热起来。 那钱袋子鼓囊囊的一看就装着不少银子给了这土包子他知道怎么花吗?双瑞连忙凑上前说道:“阿诺你想买些什么我帮你去买?” 薛诺回头看他。 双瑞忙道:“你瞧你才刚来京城对这里什么都不熟悉那些买卖东西的行当也都不懂。” “我跟你说这京城里的商人最是奸猾了专门挑着外地来的不懂行的欺负再说公子不是还说让你好好看书吗你想买什么不如告诉我我帮你去买?” 薛诺迟疑:“可我想自己去逛逛” “逛什么呀大公子给你的书背完了吗?” 双瑞顿时声音大了几分 “你知不知道咱们沈家最是在乎的就是读书的事情了大公子可是亲自教你的你要是学不好那可是丢的大公子的脸到时候让人嘲笑大公子无能你也不想让大公子丢脸吧?” 他想起薛诺的身世直朝着她痛处下刀子 “我听说你是被大公子捡来的大公子心肠好可也不能养着废物不是要是你不上进害得大公子被人嘲笑往后这弗林院你怕是就待不下去了。” “好阿诺我也是为了你好大公子好心收留你你也得知情识趣才行这钱袋我帮你保管着你想买什么时再跟我说我替你去买省的让人觉得你仗着大公子对你的好就挥霍无度把你赶出沈家去。” 薛诺神色微白像是被双瑞的话吓到了没敢再争辩。 双瑞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要到了钱袋子见薛诺白着脸一副害怕的样子顿时越发觉得她好欺负就这样的当了主子也是个奴才命。 他满心激动的找了个借口敷衍着离开时却没瞧见身后薛诺勾着嘴角满眼的恶劣他只是走到拐角地方打开一看就看到那钱袋子里居然有十几两的碎银还有张二十两的银票。 双瑞手都有些发抖。 发财了!! 没想到伺候个小叫花子还能发横财! 他甚至都想好这些银子到手能做些什么乐颠颠地走了这一走大半天都没见回来。 薛诺也不着急只满脸惬意的斜靠窗边晒着太阳。 春日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她昏昏欲睡了大半天等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将屋子里弄乱了一些这才走回来继续坐在窗边。 沈长瑞和沈长林过来时沈长瑞先在门前探头探脑看了半晌。 沈长林哭笑不得:“大哥今天当值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你不早说。” 沈长瑞瞬间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这才一溜烟进了跨院。 等瞧见满脸沮丧的薛诺时直接笑着就伸手拍了她肩膀一下:“我说阿诺你这是怎么了瞧着没精打采的难不成昨儿个大哥也训你了?” 薛诺有些沮丧:“我把公子给我的东西弄丢了。” “什么东西?”沈长林疑惑。 “钱袋子公子昨天夜里给我说是让我拿着买谢礼给你们的我明明记得放在身边可早上起来就不见了。” 薛诺说完之后沈长瑞第一反应就是大哥居然给阿诺钱花第二反应才是钱袋子丢了。 他跟沈长林从门前绕进去这才发现屋里像是被薛诺翻过了桌上、床上都是乱糟糟的地上好些东西也像是被移动过了连周围打开的抽屉都还没来得及合上。 正文 第74章 动怒 沈长瑞问道:“大哥给你钱袋子后你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薛诺摇摇头:“公子昨天给了我钱袋之后我就直接回来了夜里还放在枕边上的早上起来就不见了。我原以为是我记错了放在了别的地方可是找遍了也没找着。” “那有别的人进过你屋子吗?” “没有就我和双瑞” 沈长林闻言才发现双瑞不在他皱眉:“双瑞呢?” “不知道。”薛诺有些心不在焉“他说去替我取早饭”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取早饭?” 沈长瑞闻言顿时就觉得不对劲起来别说他们身边的小厮都是时刻跟在左右伺候的薛诺这模样也不像是才刚起来。 都这个点儿了取哪门子的早饭要取到这个时候? 沈长瑞看了眼乱糟糟的屋子见薛诺发带也绑歪了衣裳也系错了带子他心里头顿时冒出些不好的念头来他小时候被屋子里的下人阴着欺负时也是这个样子。 沈长林显然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眉:“你没叫双瑞过来帮你找?” “找了他说他有事” “他有个屁的事大哥说的是让他来伺候你不是让他来当大爷的要是连主子都伺候不了还要他干什么?!” 沈长瑞顿时就恼了起来扬声朝外怒道“守真守真!!” 外头应了一声沈长瑞的小厮守真和沈长瑞的小厮应书都是小跑了进来等入内后守真就连忙道:“四公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发了脾气? “去把双瑞给我找出来!” 双瑞? 守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这弗林院的人他见沈长瑞脸色不好连忙转身出去沈长林也是皱眉朝着应书说了句:“你也跟去看看先去找大哥房中的抱朴问问。” 等两人都走后沈长瑞才坐在薛诺身前问道:“平时双瑞都是怎么伺候你的?” 薛诺迟疑。 “说啊!”沈长瑞皱眉。 沈长林拉着他道:“你有话好好说别吓着阿诺。”说完朝着薛诺安抚:“你别怕长瑞不是冲着你发脾气。” 沈长瑞是沈家唯一庶出的儿子辛姨娘虽然比较得沈正瑜青眼可沈正瑜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后宅的事且庶子本就归正室教养所以就给了吴氏钻空子的机会。 她也不打骂沈长瑞母子只说庶子养在丫环出身的小娘膝下会养出一副小家子性子将来也不好进学入仕便强把人要到了自己膝下养着可素日里除了吃喝之外丝毫不管沈长瑞死活。 下头的人本都是见风使舵的见辛姨娘性子软又无权抚养亲子仗着她不能贴身照顾沈长瑞年纪小又说不清楚话再加之吴氏那头丝毫不过问沈长瑞这边的情况日渐养大了胆子不仅苛待吃喝还暗中打过沈长瑞大冬天的将人锁在隔房里“学规矩”。 偏他们表面功夫做的好愣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发现。 直到后来年长些的沈却发现沈长瑞安静的有些过分都快五岁了还不怎么会说话就连被他看到被沈长荣欺负时也木愣愣的不知反应只躲在角落里蜷着身子。 他将人带回弗林院找了大夫这才发现沈长瑞那藏在衣服里的身子到处都是伤。 那会儿沈却才刚十一岁头一次朝着二房的弟弟动了手狠狠打了沈长荣一顿后领着沈长瑞去见了沈忠康。 老爷子震怒之下发作了沈长瑞院子里的那些下人又骂了沈正瑜和吴氏将沈长瑞挪回了辛姨娘那边教养只那会儿的沈长瑞像是雏鸟似的黏着沈却这个大哥不放谁也不肯靠近。 沈却就把人留在了弗林院里住了近两年又把自己身边的守真送去了沈长瑞身边照顾有年岁相差不大的沈长林日日在旁陪伴着沈却也待他极好沈长瑞性子才慢慢开朗了起来。 那之后沈长瑞就格外亲近大房的人反而对于二房的人疏远。 就连沈正瑜那个亲爹哪怕后来因为愧疚待他十分上心可在沈长瑞心里说话也不如沈却这个大哥来的管用。 沈长林低声解释了几句才道:“长瑞吃过被下人欺负的苦所以怕你也被人欺辱你别担心双瑞要是没做什么不会有事的。” 守真他们匆匆出去之后没过多久就跟着抱朴一起回来。 “人呢?!”沈长瑞沉着脸道。 守真低声道:“人不在府里我刚才问过门房了说他跟外院两个扫洒的一起出了府。” “什么时候的事?” “正午前。” 正午到现在都几个时辰了薛诺刚才又说双瑞说是去替她取早饭也就是打从一大早人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沈长瑞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本来笑盈盈的圆脸上染上寒霜伸手“砰”的一下就拍在桌子上:“岂有此理让人去找我倒是要看看他放着主子饿着肚子自己跑去哪儿逍遥了!” “长瑞。” 沈长林连忙拉着他“这偌大的京城去哪儿找他们几个人?再说他们身契都在府上放着人也去不了别处与其到处闹腾腾的找人倒不如在府里等着就行。” 甭管那几个下人去了哪里只要他们不想当了逃奴天黑了总是要回来的。 他压住怒冲冲的沈长瑞朝着一旁的应书几人说道 “你们去交待各处门房让他们留意着要是那几个人回来就把人拿了直接带到弗林院来记得别惊动了母亲和二婶她们。” 说完沈长林又对着抱朴道 “你去前门守着大哥他们要是回来了悄悄告诉他这事避开祖父和父亲他们。” 抱朴连忙点头:“是三公子。” 沈长瑞本是怒气冲冲的被沈长林压着坐了回来待到几人都出去后他才抬头怒声道:“三哥你干嘛不让我去找人?” “怎么找亲自带着下人挨家挨户的去敲门?” 一句话堵得沈长瑞噎住。 正文 第75章 周全 沈长林见沈长瑞没再急哄哄的开口这才不急不缓地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双瑞犯了事也没办法肯定那钱袋子是被他拿了的。” “你这么气冲冲的去找人先不说冤枉了他怎么办就算没冤枉这外头的人见了知道的你是去找几个犯事的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沈家出了什么大事了。” “这几天京中正乱着多少人盯着咱们沈家有什么事关起门来自家处置就好别给大哥和祖父他们添麻烦。” 沈长瑞闻言憋着一口气。 沈长林柔声说道:“况且阿诺和你当初情况不同你是沈家公子事情闹的再大也只是下人的错可阿诺毕竟才来沈家不久跟府中很多人都不熟悉要真闹的天翻地覆甚至伤了府中名声就算错不在阿诺也会有人觉得是他的问题。” “大哥肯定会护着阿诺咱们也会帮他可是别的人呢?你觉得这事儿要是真的闹了起来以后阿诺还能好好留在这里吗?” 沈长瑞也不是真的蠢他刚才就是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才会一时怒气冲头可这会儿听着沈长林的话后心里就渐渐冷静下来。 薛诺不是他也不是沈家子嗣。 下头偷盗主家钱财是丑事真闹大了于沈家名声也有碍这几天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他也听过一些本就有不少人对薛诺住在弗林院的事有意见要真再闹出事来。 双瑞好不了薛诺肯定也会被牵连。 旁的不说光是因为儿女受了委屈迁怒薛诺的吴氏那边怕都会借机来指责薛诺不安分闹的府里不得安宁。 见沈长瑞安静下来沈长林才微松口气:“此事不宜闹大了能在弗林院里解决了最好。” 他说完看向薛诺 “你也别急钱袋子既然是在屋里丢的那肯定能找回来。” “大哥的东西没他准允旁人动不了。” 薛诺见沈长林三言两语就安抚住沈长瑞还交代好所有的事情明明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重话也瞧着温软没什么脾气可却处处周全。 她不由心中觉得诧异。 原以为这位沈三公子是个软泥性子没想到却是外柔内刚遇事时颇有分寸倒有几分沈却和沈忠康的影子。 她也伸手拉着沈长瑞坐下:“咱们就听长林的吧别大动干戈这几天公子他们为着私盐案已经焦头烂额别把这点小事闹大给公子他们添堵。” 沈长瑞瞪他:“你怎么也帮着三哥来说我我这还不是怕你被欺负。” “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所以别气了气坏了可没人替你。” “没良心的!” 沈长瑞骂了一句。 薛诺朝着他就咧嘴露出个笑来眼尾上扬时眼中涟漪轻荡七分颜色也变成了十分笑得沈长瑞本还有些郁闷的心情也跟着舒缓了下来。 他别别扭扭的盯着薛诺瞧了两眼被哄的心花灿烂嘴里却是哼了声:“就知道笑发带都歪了。” 替薛诺将发带扯了重新绑好他欣赏了两眼才道 “我记得你也十五了照规矩该束发了这般随意绑着终究不成体统。” 他两下又把薛诺的发带拆了将落下去的发尾挽起来跟头顶束在一起等全部拧好固定之后这才从自己脑袋上将玉簪取了下来插在了薛诺头上然后退开看了两眼: “这样就好了瞧着好看多了。” 沈长林在旁笑着说道:“阿诺这么一打扮看上去倒没那么小了。” 薛诺身子瘦弱脸颊也小之前头发没全束起来时显得他比实际年龄要更小一些此时将头发全拢了起来露出了她整张脸。 面若温玉肤色冷白桃花眼漆黑如墨衬着那发上玉簪倒真有几分十五岁少年郎君该有的样子。 薛诺有些怔愣地摸了摸头发那上面的玉簪入手微暖应该是上好的羊脂暖玉她作势就想要将玉簪拆下来被沈长瑞伸手“啪”的一下轻拍在她手背上。 “别取好不容易才弄好。” “可这簪子” “你先用着我那还有好些呢。” 薛诺愣了下:“太贵重了。” 沈长瑞闻言顿时瞪眼:“昨天三哥送你砚滴的时候你可没拒绝还有大哥置办这些东西你也没说不要他连钱袋子都给你了也没见你推拒怎么你瞧不上我?!” 少年气冲冲的大有她敢拆了簪子就跟她翻脸的架势。 薛诺哭笑不得:“我哪有。” “没有就收着要敢取了咱就绝交!” 薛诺见他虎视眈眈地盯着只能将手从脑袋上挪了下来无奈道了声谢而眼前少年见自己得逞顿时弯了眉眼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双瑞突然得了一笔横财领着交好的两人出去吃了酒瞧着他们满是羡慕的样子只觉得人都快飘了起来。 等着天快黑醉醺醺的回府时刚到偏门进来就被人给拿了下来。 人被堵了嘴拖回弗林院前守真就先搜了身等把人送到沈长瑞他们面前时那钱袋子就已经到了守真手上。 沈长林兄弟两都是认得沈却的东西。 “你们好大的胆子大哥的钱也敢偷?!” 跟着双瑞出去厮混的两人这会儿早就已经酒醒了一听那钱袋子居然是大公子的两人顿时慌了神。 “四公子饶命四公子饶命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是双瑞说要请我们出去喝酒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两人不知所措。 要真知道双瑞这么大胆子连大公子的银子都敢偷他们哪敢跟着一起出去。 双瑞被堵了嘴唔唔叫着沈长林让人扯了他嘴里的帕子:“不是我偷的是阿诺给我的是他给我的!” 沈长瑞没好气的就上前一脚踹在他身上:“还敢瞎说他是傻子吗这么多银子都给你?!” “是真的是他说让我帮他保管” “让你保管你就保管到了你自己肚子里去?” 沈长瑞冷笑出声这人把他们当傻子吗薛诺又不是什么钱多的没处放的人之前他给了二两银子都贴身放着如今这么多却交给一个不熟的下人?还让他拿去喝酒?! 正文 第76章 动手 沈长瑞简直气笑了朝着旁边那两人就道:“说你们今天出去花销了多少银子?” 另外那两人早被吓破了胆子断断续续的说出来了个四两。 “是他给的?” 那两人连忙点头。 沈长瑞就直接朝着地上瘫软的人怒笑道“一次四两你好大的排场本公子出去吃个饭都舍不得这么贵的酒钱怎么着主子的银子到你手里就成了你自个儿的了?还敢说不是偷的!” 双瑞被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真的不是我偷的真不是”他慌乱朝着薛诺那边爬去抓着她衣摆“阿诺阿诺你告诉四公子他们我真的没有偷钱明明是你给我的” 薛诺皱眉:“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给过你?” 双瑞愣住。 “你问我时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是大公子给我的银子我要留着买东西给三公子、四公子当谢礼?” “可是” “可是什么?”薛诺淡声打断“这钱袋本就不是我的东西大公子给我之后我好好收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亲手把它交给别人?你敢说一句你是从我手里拿走的?” 双瑞张了张嘴薛诺是从头到尾都没“亲手”把钱袋给他可他拿走的时候她也没有拦着啊。 他明明是当着她面拿的如今怎么就变成了偷了? 双瑞张嘴就想要辩解就听眼前少年微垂眼说道: “我虽然是个小叫花子也是被公子从南地捡回来的入不了什么贵人的眼也比不过什么王孙公子高高在上可我知道什么东西该是我的什么东西不该是我的。” “你要是不承认那我们就去夫人去老太爷面前论论理看这钱袋子到底是不是你拿的。” 双瑞猛的瞪大了眼而跪在他旁边的那两人中其中那个早上曾经跑来弗林院跟双瑞“叙旧闲话”的人更是脸色惨白。 这些话这些话 他抬头对上薛诺漆黑的眸子心中顿时慌乱起来骂薛诺的那些话也就算了顶多挨一顿板子可他说二夫人和大小姐的那些话要真传到二夫人耳朵里他非得被打死不可。 那人扭头就急声道:“双瑞你就认了吧。” “朱三你” 那个叫朱三的趴在地上急声道“四公子之前双瑞请我们出去吃酒的时候虽然没说他银子是哪儿来的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说他发了笔横财还说照顾薛小公子比照顾府里其他主子都赚的多。” “他说薛小公子就是粪坑里出来的泥腿子有福也不会享他来了弗林院后既不用守夜也不用扫洒就连衣裳都是薛小公子自己洗的他还跟我们炫耀说薛小公子性子软好拿捏他不过拿着大公子他们吓唬几句薛小公子就事事都不敢多说他半句这跨院也由得他做主。” “对对对他还说了等过上些时日说要把我们也弄来弗林院享福。” 旁边那人见朱三卖了双瑞自己也慌了起来连忙就跪在地上附和“他还说薛小公子长得像个娘们性子也软往后这院子里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指不定还能当回人上人” 沈长瑞怒发冲冠直接朝着双瑞心窝子就是一脚。 沈长林也是脸色沉了下来。 双瑞疼的惨叫出声脸色惨白既是惊慌也是不敢置信朝着朱三他们道:“这话你们也说了” “你别冤枉我们!” 朱三想也没想就骂了一声“我只说了句薛小公子出身不好府里好些人都在说这事可我从来没骂过他什么我当时还跟你说了薛小公子虽说出身不好可人好相处让你好生伺候着。” “我敢拿着我爹娘老子的命发誓我没说谎你敢吗?!” 他说完偷看了薛诺一眼见她面色淡淡没有说话就径直朝着沈长瑞他们“砰砰”磕头 “四公子我承认我贪小便宜想着有人请吃酒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所以才跟着双瑞去的可我却绝不敢诋毁大公子半句。” 另外那个也是急声道:“对这些话都是双瑞说的。” 他生怕牵连到了自己恨不得把所有罪过都落在双瑞脑袋上 “对了他还说大公子是冤大头养着个叫花子白白便宜了他我们当时追问他什么意思他不肯说现在想来他恐怕就是他偷了大公子给薛小公子的钱袋这才跟着我们得瑟。” 沈长瑞听着两人的话简直气炸了。 薛诺也像是动了气黑沉着眼道:“他还说什么了?” “这” 两人都是脸色发白谁也没敢说话。 沈长瑞冷笑:“不老实说是吧通通拉出去打!” “我说我说” 那个被吓破了胆子的人伏在地上哆嗦道“他他还说薛小公子长得妖里妖气的不知道怎么才攀上了大公子还说等大公子腻了他指不定就被哪家抓去当了娈宠” “啪!!” 薛诺一巴掌就落在双瑞脸上。 没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她抓着双瑞的脑袋就撞在地上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竟是将人踹的朝后撞在了桌子上:“娈宠你可真看得起我!” “我我没有我不是” 双瑞疼的浑身哆嗦五脏六腑都像是错了位满脑子都是他之前灌了二两黄酒后胡说八道的那些话他不过就是一时口快没想着那些话会落到薛诺耳朵里。 对着她凝如浓墨的黑眸他后脊生寒张嘴想要辩解就被猛地拽着头发“砰”的一声砸在桌脚上。 头破血流时薛诺一脚踩在他脸上 “嘴这么脏我替你洗洗。” 她伸手拿着桌上的茶壶就塞进双瑞嘴里里头滚烫的茶水瞬间燎起一圈燎泡。 双瑞疼的惨叫出声薛诺却死死踩着他的脸骨让他动弹不得而地上人的那张脸已经被烫的不成人样。 沈长林他们都被这一幕吓呆了看着惨叫的双瑞脸色发白。 朱三二人更是缩着脑袋恨不得能钻进地里去看着那俊美少年如同妖邪。 正文 第77章 客人 外头沈却匆匆领着抱朴进来时隔着门外就看到这一幕他心中一抖猛地厉喝出声:“阿诺!” 薛诺抬头眼里冷漠极了。 沈却快步走进来一把抓着她胳膊就将人拉了个趔趄这才垂头看着地上的双瑞。 双瑞嘴上烫的通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过来!” 沈却带着沉怒。 薛诺紧抿着嘴唇对上站在沈却身后的沈忠康和沈正天惊疑目光这才松开了双瑞只是转身朝着沈却那边走去前还朝着双瑞身上狠狠踩了一脚那睚眦必报的小气劲显露无疑。 沈却拽着人退到一旁后才沉声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准随便跟人动手?” 薛诺梗着脖子不说话。 “薛诺!!”沈却动了气。 薛诺黑沉着眼:“我没错。” 沈却眉心跳动青筋浮现时怒气横生。 两人彼此对视气氛凝滞至极。 沈长瑞和沈长林到了这时也都回过神来虽然惊惧刚才薛诺的狠劲可见他被训旁边祖父他们也在沈长瑞连忙上前急声解释:“大哥这事不怪阿诺是他们欺人太甚。” 沈长林先朝着沈忠康和沈正天行礼之后这才也跟着说道:“他偷了大哥给阿诺的钱袋子阿诺本没有跟他计较可他还言行诋毁大哥侮辱阿诺当人娈童阿诺也是一时气愤才没忍住。” 沈却回来的时候就知道钱袋不见的事情抱朴也跟他说了只没想到还有“娈童”这么一出。 沈正天听到“娈童”二字也是脸色一沉:“到底怎么回事?” 沈长林和沈长瑞连忙七嘴八舌地将今天的事说了一遍从他们发现钱袋子丢了到后来抓住双瑞知道他们在外胡言再到薛诺动手沈正天脸上一点一点的难看起来。 偷盗之事也就算了顶多说一句贪财可暗地里诋毁主子名声薛诺要是被人当成娈童那他儿子成了什么? 沈正天怒声道:“好个刁奴!就该拖出去打死!” 沈忠康扫了屋中一眼这才朝着双瑞看去就见他满脑袋都是血刚才那热茶烫了嘴此时也在惨声呻吟旁边另外两个下人被吓得簌簌发抖他眉心皱了皱:“既然是下面的人犯了错该罚就罚。” “这双瑞偷盗主子钱财又肆意诋毁主家声誉直接送去府衙该怎么处置依律办了就行。” 双瑞直接吓晕了过去。 “至于这两个” 沈忠康的话还没说完朱三就“砰砰”磕头:“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人只是一时贪心想要占点儿便宜绝没说过大公子半句坏话求老爷饶了小人这一回。” 另外那人也是有样学样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沈长瑞开口:“祖父他们两个都是外院的下人平时也不知道这内院的事就是一时贪嘴才跟着双瑞占了点便宜。” 沈忠康闻言说道:“虽不曾主谋偷钱可明知他人钱财来路不明还起了贪心也不可不罚每人杖打十下罚一个月月钱这次小惩大诫要是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死里逃生朱三二人险些哭出来。 让人将三人带走之后沈忠康才看向薛诺。 沈却心里微惊下意识往前半步将薛诺挡在身后:“祖父今日之事怪我思虑不周不该没查清秉性便将人送去阿诺那里而且原是想要让阿诺手头宽裕些却忘记财帛动人心他初来乍到未必能守得住。” 沈长瑞也是急声说道:“对啊祖父这事怪不得阿诺是那人嘴太脏了阿诺才没忍住与他动手而且你来之前我也踹了他几脚的他伤好些都是我打的” 为了保薛诺他直接不惜自爆。 沈忠康见他们急声解释的样子旁边沈长林也是满眼担忧想要说话他直接伸手压了压道:“这么着急干什么我又没说要罚他。” “不罚?” 沈长瑞猛的松了口气不罚早说啊吓死他了。 老爷子横了他一眼:“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讲道理?” 沈长瑞连忙疯狂摇头:“没有!” 老爷子从他脸上扫过这才看向薛诺:“沈家管束不严才出了欺主的奴才你来沈家做客被他们折辱便是沈家待客不周虽说是你动手可到底错在沈家是该老夫替他们跟你道个歉才是。” 薛诺听懂了老爷子的意思沈却也同样听懂了。 一句做客就重新定义了薛诺跟沈家的关系而越是客气就越代表老爷子生了驱赶之心。 沈长瑞半点都没听出来还以为老爷子是真觉得抱歉连忙插嘴道:“祖父说什么呢这事分明是他们自己不对跟您有什么关系这府里这么大总不能事事都您管着再说阿诺才没那么小气呢你都已经罚了他们了阿诺不会计较的。” “人家都没开口你就知道他不计较?” 沈忠康冷横了他一眼“我还没教训你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遇事多动动脑子别凭着一股子蛮劲就闯上前去今天要不是长林拦着你你是不是就真打算领着府里的下人出门去抓人了?” 沈长瑞缩了缩脖子没敢吭气儿。 沈忠康没好气地说道:“别成天尽往你大哥这里跑好好进学下次要是夏侯夫子再说你在族学捣乱我让你大哥打断你的腿。” 沈长瑞神情蔫了下去。 “还有长林虽说下次乡试还有两年可时间转瞬即过你有空了多跟夏侯夫子问问学问上的事别跟着长瑞一起胡闹下次他再敢闹腾就狠狠抽他别让他带坏了你。” 沈长瑞顿时瞪眼:“我哪有带坏三哥” 沈老爷子面无表情地看他。 他瞬间安静如鸡。 老爷子扫了屋里一眼这才说道:“行了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就让人过来收拾一下这满屋子乱糟糟的不知道的真以为进贼了。”他朝着沈正天说道“你跟我回安云堂那边正好把之前没说完的事情说完。” 复又朝着沈却道 “把这边打理妥当了再过来。” 从头到尾都没再看薛诺一眼。 正文 第78章 挨打 沈却看着老爷子领着沈正天周了之后脸色有些微沉。 祖父生气了。 沈却扭头看着完全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沈长瑞嬉皮笑脸地攀着薛诺的肩膀跟她说着没事了的样子直接开口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两该回去了。” “大哥” 沈长瑞刚想说话只还没开口就被沈长林拽住。 沈长林乖巧道:“我想起来我还有课业没写完呢那大哥我跟长瑞就先走了。”他朝着薛诺眨眨眼做了让他小心的嘴型后就半拖半拽地拉着沈长瑞出了弗林院。 等到了外面沈长瑞才挣开捂着自己的嘴:“三哥你干嘛呀?” 沈长林道:“你没瞧见大哥生气了?” 沈长瑞翻了个白眼他当然看见了要不然刚才干嘛想要留下来那不就是怕大哥生气了之后薛诺倒霉吗?“你知道大哥生气了还走回头他教训阿诺怎么办?” 沈长林说道:“阿诺可不是你。” 沈长瑞:“” 什么意思?他怎么觉着自己被鄙视了? 沈长林拉着一根筋的弟弟就朝外走:“阿诺聪明着呢而且你刚才没看到吗大哥以为祖父要罚阿诺时是护着他的?”明明动怒的情况下还将薛诺护在身后大哥哪能真对阿诺怎样。 他们刚才瞧见薛诺动手时惊讶至极大哥第一句话却是教训薛诺不能“随便”跟人动手也就是说大哥是知道阿诺以前跟人动过手的既然什么都知道那就算教训也顶多训斥几句。 他们留在那儿才惹大哥的眼。 沈长瑞被沈长林说的糊里糊涂的几乎被他半拽着离开。 等两人都走后沈却才让抱朴他们都退了下去。 “过来。” 薛诺磨磨蹭蹭了一会儿才过去。 “手伸出来。” 薛诺梗着脖子伸手就被沈却拿着木尺朝着掌心打了一下:“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准随便朝人动手?” “说过。” “那你还打?” 知错犯错的理直气壮沈却气得又打了一下。 薛诺掌心通红眼里却依旧倔强:“他拿了公子给我的东西。” “只是一个钱袋子” “那是公子给的!” 薛诺声音大了几分幽黑的眸子里染着怒色 “他背地里骂我小叫花子诓我说公子往后会撵我出去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糊弄他还跟人说大小姐的闲话说二夫人被赵家拒绝丢脸的事情我只是想要教训他一下。” 沈却没想到薛诺这么理直气壮他皱眉说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早上公子走后我就回去睡了一会儿他以为我睡着了就拉着人在廊下说话他还跟我说沈家不养废物说让我乖乖听话我要是不懂得知情识趣你早晚会厌了我。” 沈却听的脸都黑了。 薛诺掷地有声:“那钱袋子是他自己拿的我没冤枉他。” 沈却对着她黑黝黝的眼睛一时有些头疼:“你可以等我回来之后告诉我我会处置他。” “你忙着私盐案的事情又要替太子办差哪有功夫操心府里的事。” 薛诺眼帘微垂“况且府里现在已经一堆人因为公子让我住在弗林院里议论纷纷你要是再为了我撵人出去还不知道他们会说出什么话来我原本只想教双瑞一顿可没想到他嘴那么脏。” “他贬低公子活该被打。” 她说话时语气凶极了沈却却是突然没了话。 薛诺伸着手心朝上掌心里红肿起来摊开的细长手指上还能看到那已经长好却退不下去的牙印那暗红色的痕迹格外刺眼。 她瓮声说道:“公子要是想打就打吧反正我没做错要是下次还有人骂公子我还揍他打的他满地找牙!” 沈却听着小孩儿带着赌气的话手里的戒尺一时间发烫。 教训她吧她也没做错什么要是他当场听到那些话指不定也会给上那双瑞一巴掌可要是不教训她却不知道有些时候动手就等于是把自己放在了弱势。 沈却缓了缓才扔了手里的戒尺拉着她手腕低声道:“打疼了没有?” “没有。” 小孩儿头发全束了起来很清楚就能看到她眼睫投下的阴影这会儿说话时一双眼也不看他就垂着脑袋瓮声瓮气露出个后脑勺莫名让人觉得她憋着委屈。 沈却心中微软拉着人走到一旁坐下后才道:“我打你并不是因为你跟双瑞动手他偷盗在前也说了不该说的你气急之下打他两下没问题可你为什么会选择拿茶水烫他折磨他?” 他不是气薛诺动手而是她踩着双瑞的脸强行拿着茶水烫的他惨叫不断却丝毫不放手让人害怕的冷漠。 那种对于生死的漠然对于他人痛楚的冷淡才是最让人接受不了的。 “阿诺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他们懂得敬畏和害怕懂得敬畏生死才会心怀怜悯善待人命懂得害怕惊惧才会心有忌惮存有底线而人一旦缺少了这些就会被视为异类。” “你折磨双瑞让他痛苦之时知不知道你的冷漠也会同样让人惊惧让人觉得你失了为人的七情六欲没了敬畏害怕之心。”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之前他带着沈忠康他们进来时看到她满眼漠然对待地上惨叫挣扎的人时的场景也记得祖父他们看到这一幕时眼里的惊愕就连沈长林和沈长瑞那时候瞧着薛诺也露出些惊慌之色。 他还记得梦里那小千岁权倾朝野时却也独立巅峰无人可言。 他没有朋友没有能够与他说话的人。 他独自站在权力巅峰杀伐为乐那双眼里就是那般从不见情绪的漠然人人见他时都将他视为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除了恐惧害怕厌憎怨恨之外就没有半点其他的情绪。 沈却不想薛诺有朝一日也变成那个样子。 “想要做成一件事情方法多的是别让你自己变的众叛亲离成了人人害怕的存在。” 正文 第79章 安抚 薛诺微歪着头看着沈却。 她以为他会训斥或是骂她几句却没想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薛诺其实想要嗤笑两句的觉得沈却说这些迂腐单纯的有些可笑。 她心怀敬畏存有怜悯可其他人什么时候敬畏怜悯过她们?善心和仁慈向来都是对着一帆风顺的人的因为没遭磨难未遇人心险恶才能理所当然的说着为人要有底线。 可于她而言她的底线和仁善早就在七年前全部葬在了公主府里。 她七年生死挣扎她母亲尸骨无踪仇人高高在上时喜笑欢愉那公主府里数百性命垒砌枯骨冤魂谁来可怜过他们? 只要能报仇能替母亲昭雪能够达成她所想要的目的不择手段又能如何? 薛诺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抹讥讽冷嘲可近在尺咫的男人眼里却仿若有光。 那像是阳光落于阴暗之地极力想将她也从暗处拉出去的热烈让她头一次主动避开了视线。 薛诺声音微哑:“我又没有亲人怕什么众叛亲离。” “胡说八道。” 头顶覆上只大手温柔而又坚定 “我把你带回来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是你大哥长林长瑞也是你哥哥沈家就是你的家。” “只要你不离开谁也不会赶你走。” 薛诺心中一悸。 “包括祖父。” 她豁然抬头就对上沈却脸上的笑他像是哄小孩儿似的拍了拍她脑袋“别担心有我呢。” 沈却让抱朴他们进来收拾屋子让薛诺今夜住到主院那边去而他安抚了小孩儿之后就离开弗林院去了沈老爷子那里。 老爷子跟沈正天已经聊了一会儿沈正天也被打发了回去。 沈却过来时老爷子就坐在榻边自己跟自己对弈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他。 “来了。” 老爷子指了指对面让沈却坐下之后也没急着说其他的事情只指了指棋盘道“你回京之后就一直忙忙碌碌的我们爷孙还没时间好好对弈一局正好有时间来下一盘让我看看你最近棋艺有没有增长。” 沈却说道:“再增长也比不过祖父。” “那可未必没听过一句话吗青出于蓝胜于蓝指不定哪天我这老头子就被你们这些年轻人给拍死在沙滩上了。” “这话要是父亲知道了他又得揍我。” 沈忠康忍不住笑了起来跟沈却一起将棋盘上的棋子捡起来各自分开之后让沈却执黑先走。 棋子落在棋盘上后发出轻微脆响。 屋中灯烛透亮祖孙两闲话了几句说起了今天在东宫的事情又谈起了漕运等到那棋盘上黑白子交错渐多了起来沈忠康才抬头看了眼越发沉稳的长孙:“那薛诺的事处理好了?” 沈却顿了顿:“嗯。” 沈忠康见他神色就不由眉心微沉:“你还打算让他留在弗林院?” 沈却说道:“是我将他带回京城的。” “你就算不带他回京城他也会来。” 沈忠康直接打断了沈却的话手中握着棋子时声音微沉了几分 “长垣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根本不像是表面那么温顺。” “我问过姜成他在江南时就伤人数次下手狠辣绝非普通人今日所见更能看出他睚眦必报以他的心性就算你没把他带回来为着柴春华和成国公府他早晚也会入京。” “我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插手他的事情你愧疚他姐姐遇难可以用的别的办法补偿他若是个乖顺的你把他留在弗林院教养我也没意见可他分明是只狼崽子。” “野性难驯骨子里就凶狠你驾驭不住他也未必能比得过他的心眼儿你把人留在身边早晚会惹出祸事来!” 沈却没想到老爷子会说出这么重的话来哪怕之前在弗林院时他也察觉到老爷子生了驱逐之意可真听到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他依旧还是忍不住说道:“阿诺本性不坏。” “你与他相识不过两月怎就知他本性?” “我” 沈却被问的一顿可片刻后他就抬头认真说道: “祖父有些人不必相处多年才知深浅。” “我虽无您识人之能也不如您历经世事睿明决断可至少我能分辨得清楚人心善恶阿诺或许不如我所见他入京之后也许对我有所隐瞒可他并不是穷凶极恶的人。” “我知您觉得他伤人凶狠可至少在我认识他之后他所伤的没有一个是无辜之人。” 从江南到京城从当初破庙里那王大再到今日双瑞凡被薛诺所伤的全都是先欺她辱她或是伤她的人。 薛诺并没主动伤过不该伤的人也没有赶尽杀绝肆意杀戮。 “可他本性凶狠” “那又如何他没伤害过我。” 沈却抬头看着老爷子认真说道“如果他真的凶狠当初我阻了他入扈家连累他姐姐出事时他就该杀了我。” 薛诺有很多次机会能够置他于死地如果她真如梦境中那般毫无底线歹毒阴狠单凭他在扈家之事中为难过她她就能要了他的命替她姐姐“报仇”那才是真正的睚眦必报。 在扈家被围之时在牢中他高热不退的时候在他们被徐立甄擒住崔乐几次背着他想要让薛诺开口指证沈家之时。 哪怕薛诺回来从来没说过可他知道他被带出去的那两次是单独见过徐立甄的。 她想要他的命轻而易举可她没有。 沈却拳心微握顶着老爷子有些沉厉的目光说道:“阿诺其实心很软的他就是嘴巴厉害了点看着狠辣了点可只要待他以诚的他就恨不得能百倍给人还回去。” 哪怕每次都是别别扭扭。 “祖父阿诺是个心思玲透的孩子如果没有人好好引导放任他在外波折才会惹出大祸来。” “我把他留在身边教养约束他言行引导他走正路沈家上下都没奸佞之人近朱者赤他以后年纪渐长性子里的戾气也就会慢慢磨平下来。” 正文 第80章 老狐狸 沈老爷子皱眉看着长孙他没想到区区两个月而已沈却对那薛诺居然就已经有了这么深的在意和感情甚至更像是把那孩子当成了他自己的责任。 既不愿放逐也不愿将人送出去。 他沉声道:“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教好他?若他依旧难改本性呢?” 沈却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可再差也不会比梦中更差他苦笑了声说道:“祖父您想要我如何回答?我所能做的只是竭力让他更好也尽力去约束教养他至于将来如何谁又能说的定呢?” 见沈忠康脸色沉凝他说道 “人性本就复杂善恶又哪里那么容易说的清楚。” “七年前永昭公主未落罪前祖父可曾想过徐立甄会背叛又可曾料到过那般兄妹情深的陛下会血洗公主府料到那些曾经跟随永昭公主多年曾替她歌功颂德之人却在她死后踩着她尸骨朝上爬?” “他们尚且如此又何况阿诺” “啪!” 沈忠康手里的棋子重重落在棋盘上震怒地看着沈却。 桌边烛火被风吹的摇曳沈却对着沈忠康满是凌厉的目光沉默了片刻才起身走到榻前跪下:“是孙儿说错了话请祖父责罚。” 沈忠康呼吸有些重手指抓着棋盘边角时指节收紧。 “我若一定要你将人撵出去呢?” “孙儿不放心他只能先与祖父告罪。” “” 沈忠康险些被他给气笑了这话的意思是他要是执意撵走薛诺他这大孙子也就一起跟着去了?那小娃娃给自家孙子下了蛊不成?! “你还要挟起我了?” “孙儿不敢只是孙儿答应过他会护着他。” 沈却放软了神色认真说道 “祖父我自幼您便教我人无信不立。” “我知道您忧心什么若我将他留在身边依旧约束不了他也如您所说真成祸害那是孙儿无能届时哪怕豁出命去孙儿也必定亲自拿他可在那之前不能光凭一句本性便定了他的罪这不公平。” 沈忠康听着长孙的话就想冷嘲。 公平?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公平从投胎落地开始人就分了三六九等。 有人生来高高在上锦衣华服挥金如土有人生来贫贱低下日日为果腹奔波辛劳可对上沈却的眼睛到了嘴边的嘲讽却说不出来。 半晌老爷子才冷哼了声: “随你!” “你既然想把人留着那就看好了他你该知道沈家如今的处境陛下早因太子对沈家忌惮颇深而你身处其中更是人人盯着稍有行差踏错那就是要脑袋的事情。” “别让他惹出不该惹的祸事否则到时候就算你替他求情我也饶不了他!” 沈却顿时展颜:“孙儿明白。” 祖孙两一场棋没下完沈忠康就像是恼了他似的让沈却先行离开。 等到了外院时沈却站在门前回首看着房中烛影下的沈忠康时忍不住有些懊恼他刚才不该提永昭公主的事情。 沈忠康那边瞧着长孙出了院子之后才忍不住低骂了一句:“臭小子别的东西没学到倒知道朝着人痛处戳!” 要不是他亲孙子他非得抽死他。 沈忠康脸上刚才的盛怒散去后瞧了眼没下完的棋子对着窗外说了句 “出来吧。” 窗后传来一些不大的响动片刻后就有人从那边阴影里走了出来。 沈忠康说道:“都听到了?” 薛诺微仰着脸看他。 隔着一扇窗棂屋中灯火通明。 老爷子坐在窗边抬眼朝外看时目光落在站在夜色之中神情疏冷完全不似之前讨巧时故意露出笑脸的俊美少年。 “我这孙儿自小就重规矩也鲜少与我顶嘴以前总想着教他正直良善重情重义却忘记让他知晓这世间奸猾之人的门道。” “您老有什么话直说。”何必拐弯儿抹角的骂她奸猾? 沈忠康沉眼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延陵难民。” “我不信。” “那老爷子觉得我该是什么人?” 沈忠康皱眉看他。 “老爷子既然已经让人把我查的底朝天要是我身份真有问题您怕是早就将我撵出沈家又何必在此跟我多言?” “我查不出来不代表你没问题。” 沈忠康毫不遮掩自己命人查过薛诺的事情。 延陵水灾后大乱那附近村落城镇的人口都杂乱至极死的死逃的逃或因水灾流落他地或流窜之下落草为寇。 若有人遮掩来历混入其中再与一批难民同行数月想要查清身份谈何容易。 沈忠康沉声说道:“我虽查不出你身份可你绝非什么普通难民说不定连这薛诺二字都是假的。” 薛诺挑挑眉没说话。 沈忠康定定看着她浸淫朝堂数十年哪怕是朝中官员面对他冷脸时尚且惴惴可眼前少年却丝毫不为所动。 沈忠康便知想要凭着言语试探她恐怕不能。 他神色平静下来:“我不想探究你来京城是为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你今日闹这一场是想干什么。” “但你既来了沈家就守着沈家的规矩若是再叫我知道你利用长林、长瑞他们别说长垣替你求情谁来都没用。” “不管你是什么人有什么天大的依仗可在沈家这一亩三分地我想我要是真想对付你应该不难。” 薛诺微侧着头看着护犊子的沈忠康没疑惑他看出这些只是好奇:“你既然都知道今天的事情是我故意的为什么不告诉沈却?” “告诉他什么。” 沈忠康嗤笑了声“告诉他一心袒护的人是个心眼儿比窟窿还多的骗子?还是告诉他你利用他进了沈家之后还利用他最疼爱的弟弟来替你自己做事?” “他把你当成了羊羔护着你却把他当了傻子糊弄?” 沈忠康拨弄着手边棋子说道 “他既在朝为官早晚是要经历这些事情的我不可能一辈子护着他。” “他既然自己选择要把你留下无论什么后果都该他自己受着你要是能善待这份情谊那自然是最好可你若最终依旧辜负那也只能说他自己活该识人不明正好也能让你磨磨他的心性让他从沈家的高墙里走出来去了那无谓的心软和仁慈。” 正文 第81章 提醒 沈忠康说这话时言语格外的残忍就好像沈却根本不是他孙儿。 他将现实血淋淋的剥开扔在他面前让他自己去在那荆棘丛里蹚过却丝毫不在意他是否会经历挫折一蹶不振薛诺忍不住就道:“您就不怕我给他磨折了?” “那你会吗?”沈忠康看她。 薛诺愣了一瞬突然就忍不住低笑出声。 她还以为这老头子真冷血无情可说到底还是在意的他大费周折让她来听了他们祖孙这番争执让她亲眼看到沈却对她的维护让她知道沈却明知道她有问题却依旧还将她留在身边相信她本性不坏。 如今这般问她不过是想要她表态。 老狐狸! 薛诺笑起来时眉眼也跟着舒缓下来她没回答沈忠康的问题而是直接道:“其实您不用试探我我的目的不在沈家您若是觉得我留下来让您不安我可以离开的。” 沈忠康微挑眉不在沈家那就是他来京城的确是有别的目的他那傻孙子是真的被这小狼崽子给糊弄了? 他微眯了眯眼:“你想对付成国公府?” “算是吧。” “为了你姐姐?” 薛诺没说话。 沈忠康微眯着眼看了她片刻方才开口:“你想对付成国公府我不拦你你若有本事让他们倒霉不牵连你自己那是你的本事但是不准拿着沈家生事也不准将长垣当成你的马前卒。” “长垣既然留你我也不撵你出去可前提是你不能伤害沈家任何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薛诺轻笑:“好。” 沈忠康突然问了句:“漕运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薛诺坦然摇头:“在遇到沈却之前我并没打算来沈家也自然不会知道私盐的事情不过看在老爷子愿意留我暂住的份上跟您提个醒既然这次私盐案闹的这么大陛下又有意磨练太子那你们大可不必将目光放在漕运之上。” “什么意思?”沈忠康看着她。 薛诺说道:“漕运虽然利益大可牵扯也广漕司十二府衙各地州县漕府还有地方官员十万漕粮运军这其中盘根错节就算有熟知内情的能人镇守也难以确保麾下能一直干净。” “一旦插手其中稍有不慎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且受牵累惹火烧身太子殿下已是储君所处之位也已经足够高调实在不必将此等引人猜忌之位拢在自己手上。” 她说起朝中的事情时未曾遮掩脸上锋芒黑眸冷静侃侃而谈 “陛下这次将漕运之事搬上朝堂为的就是归拢漕运权利他心中必定已有适合替代朱英二人的人选太子殿下与其抓着漕运不放倒不如顺应圣意将目光挪回朝中。” “若能好好把握机会所得利益不比捏着漕运差。” 沈忠康先是蹙眉后眉心舒展开来时已然明白了薛诺的意思可就是因为知道她话中之意后他才越发觉得眼前这人不简单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薛诺像是想要将她看透似的。 “你说的机会是什么?” “那就要看老爷子和太子殿下想要什么了。” 薛诺说道“漕运之事闹开后朝中估计有过半的人都得倒霉老爷子若想肃清朝堂太子无惧孤高寡合那就照着规矩严审就是可太子殿下若想君臣皆宜倒不如学学沈却在江南的选择。” “有时候退让并非失利一味紧逼反倒会将自己前路尽绝。” “太子殿下给了陛下和其他人他们想要的陛下和其他人自然也不介意在一些小利小惠上让太子如意他们得了漕运太子得了朝堂皆大欢喜不是吗?” 沈忠康眉心一跳。 薛诺没等他再开口询问就直接说道: “我得先回弗林院了要不然沈却回去之后发现我不在回头该影响您和他祖孙情了。”她说完顿了顿“哦对了过几天会有个人进沈家我会把他要到弗林院来伺候。” “您放心只是让他留在身边帮忙传个消息不会伤害沈家利益。” 见少年说着话就朝外走少了故作乖巧的温顺步伐间竟有凌厉之意沈忠康在她身上仿若看到了熟悉之人的影子他突然开口。 “薛诺!” 前方身影微顿侧头时半张脸在月色之下皎若芝兰。 “老夫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薛诺脚下一顿轻笑出声:“我从未来过京城又哪来的缘分见过老爷子。”她转过身去朝后挥了挥手“我先走了下次老爷子有什么话要问直接来找我就是别让人翻我抽屉。” “我那抽屉里涂着东西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沈忠康看着夜色中挥着手有些吊儿郎当走远的人眉心却是紧皱了起来。 没见过吗? 可为什么对着这少年人时他总觉得有股子说不上来的熟悉感无论薛诺说话行事还是方才笑眼晏晏的样子都仿佛似曾相识却又说不清楚到底在哪儿见过。 薛诺十来岁的年纪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小孩儿按理与他也的确不该有什么交集可沈忠康却莫名觉得他是见过她的。 可是 在哪儿见过? “老爷?” 之前去弗林院将薛诺带来后来就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孙伯这才上前。 他跟着沈忠康多年脸上也早已经见风霜看着沈忠康望着窗外神色仲怔的样子孙伯忍不住说道:“您不是说此子不宜留在府中为什么不将他赶出去?” 沈忠康沉默了片刻:“原是想把他赶出去的。” 沈家看似钟鸣鼎食繁花盛锦可实则却风雨飘摇。 帝心猜忌储位不稳周遭群狼环伺这个时候府中不适合出现不安定的人所以在察觉到薛诺利用长林长瑞故意闹出今天的事情又见过他凶狠模样后他才会生了驱逐之心。 可是 沈忠康想起那抹熟悉感垂眼低声道“此子不是简单人物入京恐怕也意在朝堂他留在沈家我还能盯着有长垣这份情谊牵绊或许能让他有所顾忌。” “他不在沈家恐才是祸患。” 正文 第82章 精明 孙伯闻言忍不住皱眉这少年是比寻常人聪明些可怎至于让堂堂一朝次辅这般忌惮? “老爷是不是太过高看他了?” 沈忠康扫了他一眼:“高看?你可还记得你去找他的时候他什么反应?” 孙伯神情微怔这才想起刚才去弗林院找薛诺时那少年的反应当时抱朴他们也在他还想着要如何不惊动房中之人将人带走谁想那少年竟自己出来在院子遇上他时也没半点意外之色。 他说老爷子想见他薛诺也丝毫都没多问神情平静的就跟着过来就连后来将人带过来隐在窗后偷听屋中祖孙对话时那少年也安静的有些过分了就好像 他早就知道老爷子今夜会去找他。 见孙伯脸色变化沈忠康轻叹了声说道:“他怕是早就知道会有今夜之事甚至他闹出今天这一场教训那下人是假想要借机见我是真他估计是知道我派人查了他也让人进过他屋子所以才会主动撞了上来。” 孙伯微张大嘴:“那他” “他意不在沈家。” 沈忠康是信这话的。 那少年入京未必真是为着成国公府可也的确不是为着沈家否则以他所表露出来的心性若真想对沈家如何必定会将他自己藏的严严实实丝毫不漏不会闹出今天这种事情来惹他生疑。 薛诺大抵是知道他起了猜忌索性将事情摊了开来。 “他主动暴露既是告诉我他暂时不会伤害沈家也同样是在告诉我他对太子并无恶意而且你没发现他刚才提起太子时其实是偏向太子的他对漕运和朝中的事情所知恐怕比我们所想的还要更多。” 孙伯面露迟疑:“会不会是大公子告诉他的?” “不会。”沈忠康直接说道“长垣是个有分寸的人他哪怕护着薛诺也不会将朝廷里的事情跟他一个局外人说的太过清楚更不会将太子的打算也告诉他。” “薛诺手里有别的渠道知晓朝中的事情。” 更有甚者他与朝中漕运之上或许都有牵连这也是让沈忠康歇了直接朝着薛诺动手想要暂且将人留着的理由。 沈忠康想起薛诺刚才说的那些事情眼中微凝了几分。 陛下这次让太子主审私盐案他们的确想过要趁机拿住漕运要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朱英和郭跃光二人都难全身而退而他们一旦跟詹长冬“结盟”有这个熟知漕运之事的人从中帮忙想要拿下漕运总督的位置不难。 可薛诺的话却给他提了个醒。 陛下这几年对太子忌惮愈深这次让太子掺合漕运之事本就是抱着为难他的心思来的目的就是想要拉着太子挡了朝中刀光剑影将他竖起来当了一众朝臣的靶子。 漕运之事闹上朝堂既是陛下“磨练”太子的筏子也同样是他想要归拢朝权的手段。 太子主审漕运一案想要趁机安插自己的人接管漕运的确不难可同样无疑会更得罪陛下甚至引得诸位皇子和朝中很多人对他群起攻之。 漕运上下的牵扯实在太大就算有詹长冬在他们也未必能保证下面所有人都干干净净但凡有一两个人将来再如朱英他们到时候太子也会撇不干净反将自己陷进进退两难的地步。 既失了圣意又失了朝堂。 反之太子若稍稍“服软”主动将漕运的“利益”让了出去届时自有其他人来争夺漕运总督的位置也自然有人会挡在太子前面。 漕运权利争夺陛下无暇针对太子其他人也顾不上太子这边而太子就能更好的将精力放在朝中 比如六部? 其中与漕运牵扯最深的户部若能拿下对太子而言会更为有利。 沈忠康脑海之中一瞬间就想了很多片刻间就捋出了太子退让之后所能得到的好处和利益他微眯着眼手中拿着颗棋子摩挲着:“这个薛诺对于朝堂之事的把握比之朝中一些老家伙还要敏锐。” 他朝着孙伯道“去把弗林院的人撤回来这几日留意着府里新进的人薛诺要的就直接给他送过去不必为难。” 孙伯皱眉:“那以后不监视了?” “要但换个人让黄磷亲自盯着他。” 黄磷是沈家为数不多的暗探手段极高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就算在皇宫大内也能来去自如。 若非必要沈忠康不会轻易用他。 “薛诺今日示好恐怕是在为着之后见太子做准备私盐案堂审那日他十之八九会跟着长垣一起去衙门”以他那孙儿的性子不会让薛诺进大堂可在堂外等着也是能见到太子的。 “他今日突然动下人利用长林长瑞又主动暴露这么多最终的目的恐怕是在太子身上。” 孙伯闻言大惊:“他竟是冲着太子来的?” “是与不是看堂审那日他会不会去见太子就知道了。” 沈忠康微沉着眼:“我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求的是什么青云前程从龙之功?亦或是其他不过既暂时无害是忠是奸就先且看看告诉黄磷不用管其他只盯着薛诺就行。” 若是好的留着无妨可若是有别的心思 沈忠康手中棋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 这般机敏狡猾的人留不得。 孙伯自然是听出了沈忠康的意思也惊惧于那少年人居然有这般能耐竟是让老爷动用黄磷亲自盯着。 他原本的轻视之心瞬间散了个干净不由将那少年视为危险之人却也忍不住说道:“老爷既知他不是好人为何不让公子知晓?” “你当长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沈忠康嗤了声。 见孙伯面露惊愕。 沈忠康没好气地说道“那小子知道的恐怕比我还多你以为他当初为什么非得替太子南下寻个拜访的借口却在江南逗留数月后来又平白无故揽了薛诺的事情掺合进私盐案里?” 正文 第83章 调戏 沈却从不是那般没分寸的人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哪能轮得着给江南各大善堂挨个儿布施。 虽然石安的嘴严沈却也没告诉过姜成他去江南到底为着什么可光看他做的那些事情就好像是在找人。 善堂里除了孩子就是老人沈却又一路从扬州“布施”到了祁镇又突然搅合薛诺进扈家的事沈忠康稍一想想就知道他去江南恐怕就是为着找人去的而要找的这个人十之八九就是薛诺。 “长垣应该是早就知道薛诺其人去江南也是为着他那臭小子怕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沈忠康说道 “薛诺这人我有些看不清楚可长垣的秉性我是了解的他若是没有把握不会把薛诺带回府里来那个薛诺城府极深但瞧着也不像是个没良心的且等看看吧。” “要是长垣真看走了眼也就当给他吃个教训。” 他这长孙从小到大都太顺遂了。 让薛诺磨磨他心性也是好的。 沈忠康想着沈却到底从哪儿知道薛诺这么个人眼巴巴跑去江南找人还用上那般奇奇怪怪的手段又想着好像自从年初沈却为救太子落马醒来之后人就变了许多薛诺这事儿会不会与他落马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外头有风吹进来时烛火晃荡起来。 沈忠康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鼻梁抬头对着孙伯说道:“烦死了去替我取壶酒来。” 孙伯:“老爷老夫人出城前说过不许您喝酒。” “她又不在。”沈老爷子瞪了他一眼“老太婆不是去礼佛了吗还有好几天才回来只要你不说谁知道我喝酒了?” 老妻在家的时候盯着他跟盯孙子的似的那鼻子跟狗鼻子一样稍微沾点儿酒气她都能闻得出来然后就是一通唠叨如今好不容易人不在府里领着三儿媳妇去礼佛了他还不趁机喝上一喝? “你赶紧的去给我取一壶来馋死我了。” “您昨夜才喝过” “那你昨天吃饭了今天干什么还吃?”沈忠康蛮不讲理。 孙伯直接无语。 沈忠康抬脚踹了踹孙伯:“赶紧去别磨磨蹭蹭的。” 孙伯被踹的倒是不疼可瞧着自家老爷子一副他不去取酒就是叛徒的样子他只能无奈说道“那就一小壶喝完赶紧收拾要不然老夫人回来知道了老奴就完了。” “怕她干什么?你是我的人!”沈忠康横声道。 孙伯:“” 那您倒是别偷偷摸摸搁老夫人面前硬气些! 薛诺从安云堂出来就慢悠悠地朝着弗林院走。 月色落在她身上让得她影子在地上拖得长长的。 其实昨天从宁敬水那里出来之后她就一直在考虑见沈忠康的事情她要是打算单打独斗慢慢筹谋自然是不惊动沈忠康的好可如果她想见太子甚至借太子之力。 那哪怕是有沈却遮掩也势必绕不开沈忠康。 那老狐狸不好糊弄。 先前两天她就已经察觉到自己住处有人来过昨天夜里离开前邱长青也跟她提了一嘴说有人去了祁镇和延陵那边查她像是在探她底子她思来想去以她现在所表露出来的身份能做这些的也就只有沈家这老头子。 薛诺其实并不太想跟沈忠康打交道跟他见面时也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可她最后到底还是决定跟沈忠康“谈”一次稍稍露些底给他否则她怕那老狐狸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她当成隐患给除了。 至少眼下看来结果还算不错。 彼此都有制衡她又露了点儿底那老狐狸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动她。 薛诺一边想着事儿一边晃悠着回了弗林院还没进门就正面撞上正准备出来找她的沈却。 “公子” 一声叫还没出口就被沈却猛的拉着胳膊“你去哪儿了?” 薛诺见他眼里焦急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也力气大极了想起之前这傻子在老狐狸跟前说的那些话她心中微软了软:“没去哪里我就是见公子一直没回来有些担心在屋子坐不住所以出来转了转。” “真的?” “真的。” “没人来找你?” “这么晚了谁会来找我?” 沈却闻言仔细看了看她见她衣衫整齐神色也不见委屈而且眼里满满的疑惑之色他心头这才猛的松了口气。 他刚才从安云堂回来不见薛诺在弗林院时还以为祖父让人将她带走了。 沈却看得出来祖父是真的生了驱逐之意的虽然后来被他拦下了可他依旧有些不放心他拉着薛诺朝回走时嘴里说道:“既然知道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瞎晃万一遇见什么贼人回头有你好受的。” “这可是沈家哪个不长眼贼人敢跑进来?再说公子怕不是忘记了我打架可厉害了。” “你还很得意?” 薛诺嘿嘿一笑:“得意算不上可要是真有不长眼的我肯定将他打的满地找牙。”她瞧着满脑袋黑线的沈却笑眯眯地说道“公子别担心我厉害着呢。” “我没担心是抱朴说你出去没回来我嫌他念叨的烦。” 沈却颇有些不自在地解释了一句后见她乖乖被自己牵着跟在自己身后眼眸弯弯笑容灿烂的模样心里也跟着一点点的柔和了下来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薛诺任由他拉着回了主院屋中灯火通明抱朴见他回来松了口气。 “阿诺你这是去哪儿了?” “我就出去转了转。”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不知道刚才公子回来没见到你都快担心死你了” 刚撒的谎不出片刻就被戳穿沈却撞上薛诺意味深长的目光时耳根顿时烫了烫他瞪了眼抱朴说道“就你多嘴还不去厨房取些吃的过来。” 抱朴这才想起自家公子回来之后到现在都还没用膳他连忙就退了下去。 薛诺就撑着下巴笑的开心:“抱朴念叨?” “” “原来公子这么关心我呀?” “” 薛诺微歪着头笑得眉眼飞扬:“还好公子喜欢女娇娥要不然你总这么惦记着我我该以为你对我倾心相许了。” 正文 第84章 傻子 沈却瞪她一眼:“浑说什么?” “那公子为什么待我跟旁人不同?” 薛诺支着下巴时眼波流转间像是在玩笑又像是在试探。 她红唇轻扬时眼尾微翘那黑眸定定看着沈却像是要将他心思都看透似的却又带着一股子玩世不恭的暧昧。 哪怕心中没有遐思沈却也是被她那笑容撞的心悸了一下忍不住晃了晃神。 等回过神来时就直接黑了脸伸手就朝着薛诺脑门上拍去。 “觉得你入眼不行?哪来那么多的为什么再说我就算不喜欢女的也不能瞧上你就你这闹腾性子要真看对眼了我怕是这辈子都得家宅不宁。” 说完沈却蛮凶地瞪了薛诺一眼 “坐直了说话掐着嗓子装什么祸水?” 薛诺卸了那股子矫揉造作的劲儿伏在桌上哈哈笑了起来。 屋中气氛瞬间松了下来打从安云堂回来之后就一直绷着心神的沈却瞪了瞪眼想要教训薛诺可对上她笑容灿烂的样子片刻后自己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浑崽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瞎说。 抱朴端着饭菜进来时就见刚才还是肃着眉眼的大公子这会儿笑意盈眼而薛诺团在一旁微仰着头跟他说话。 房中少了那股子压抑气氛之后连抱朴也是忍不住放松下来。 两人吃了饭抱朴又将桌上饭菜撤下去后沈却看着仰靠在榻边躲懒的薛诺这才留意到她换了发型。 小孩儿斜靠在榻边时头发全部束了起来露出精巧的下颚。 他目光落在她头上的发簪上顿了顿:“怎么突然想起束发了?” 薛诺随意道:“四公子说我到了年纪该束发了不然让人瞧见了说我没规矩。” “他自己就是个没规矩的还来说你?” 沈却皱眉说了句后这才问道“这簪子是长瑞的?” 薛诺“嗯”了声。 沈却顿时眯眼薛诺容貌本就极盛那玉簪落于发间之后上面镶嵌的金丝让他更为招眼他突然起身绕到了里间翻找了片刻等回来时手中就多了个锦盒。 径直走到薛诺身旁沈却从那锦盒里拿出支燕脂墨黑的簪子来。 薛诺正好奇沈却怎么突然拿个簪子出来就见他伸手朝着自己脑袋上探来直接将她头顶玉簪取了下来然后将他拿来的那支发簪重新插进了发束之中。 “这玳瑁簪是我十八岁生辰时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如今给你正好。” 黑发黑簪压住了她眉眼间艳丽沈却看着颇为满意。 这不比玉簪好看多了? 薛诺摸了摸发簪她倒无所谓用哪支簪子反正束发之后也没什么差别她正想将沈长瑞送给她的玉簪拿回来就见沈却直接把那玉簪扔回了手边的锦盒里“砰”的一声盖上了盖子。 薛诺:“??” 沈却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疑惑只抬头:“怎么了?” 薛诺见他已经顺手将那盒子收了起来仿佛没觉得将沈长瑞的簪子“据为己有”有什么奇怪的而且她发间也已经有了新簪子拿着沈长瑞的好像的确不合适。 她还以为沈却是打算回头替她还给沈长瑞也就没有多想:“没什么。” 沈却有些嫌弃的将装着玉簪的盒子扔在一旁。 夜里薛诺留在了主院这边沈却好像完全没被薛诺之前“发狂”的事情影响因她被打了两下手掌肿了免了她今夜习字只躺在床上时还隔着屏风问着外头薛诺学业。 薛诺原本脑子里还有事儿思虑着今夜见沈忠康后说的那些话想着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可愣是听着沈却絮絮叨叨跟说书似的声音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沈却拿着书靠在床头低声念了几句见外头没有回应。 起身绕过屏风走到玉纱隔扇后时就见薛诺趴在外间的小榻上已经睡着了她手里的书垂落在榻边脸枕在胳膊上时压得都有些变了形偏这般折腾依旧不损容貌长睫微垂时整个人显得格外安静。 沈却站在榻边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走了出去片刻后悄声无息地回来时手里已经拿着个巴掌大的小罐子。 他坐在榻边将薛诺之前被打的手心展开就见上面两道尺子印已经肿了起来。 “怎么这么严重?” 沈却抿抿唇他当时动了气也存着教训的意思可没想到两尺子下去居然打成这样他以前教训长瑞他们的时候也打过掌心可从没见会肿成这个样子 这小孩儿是不是太娇气了点儿? 他心里头生出些后悔早知道就轻一些了。 取了些药膏敷在小孩儿掌心就见睡着的小孩儿像是吃疼哼唧了一声他连忙放轻了动作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后背等见她重新安稳下来熟睡过去之后他才继续上药。 手指沾了药膏在她掌心抹匀沈却才发现薛诺的手比他小上很多他颇为好奇的展开手指跟她比了一下竟是足足长了一大截。 倒不是说薛诺的手不好看反之她手指十分好看指节细长就是瞧着整体都比他小上一圈好像他伸手就能直接握住似的。 错眼瞧见薛诺指手上留着的牙印掌心指节上也有一层茧子还有些细小伤口留下的疤痕看着多灾多难极了。 沈却皱了皱眉他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替她上药了。 仿佛他们认识开始小孩儿就总是在受伤。 “也不知道躲着点儿” 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才将薛诺的手放回被子里又拉着被子替她掖了掖被角。 见她靠在枕上睡的不舒服他又伸手替她取了发间的玳瑁簪放在床边柜子上后沈却才拿着药悄悄退了回去。 吹熄了隔扇后的灯烛沈却回了里间却没发现那灯烛熄灭时原本熟睡的薛诺睁开了眼。 薛诺定定看着屏风那边若隐若现的人影又低头瞧了眼涂完药黏糊糊的掌心过了片刻她才扯了扯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嘴里嘟囔了句“傻子”然后继续睡了过去。 正文 第85章 训斥 漕运的人奉旨进京路上不敢有半点耽搁。 薛诺断断续续地从沈却那里知道一些漕运上的消息时宁敬水送来的人也已经到了身边。 有沈忠康那边默许放行姜成亲自“挑选”沈却也没多怀疑就让人进了弗林院而送来的那人名叫金风是个长相秀气个头瘦瘦高高的少年。 金风话不多人不算机灵胜在老实听话。 薛诺私底下跟他试过金风在打斗上有得天独厚的天赋又有一把子旁人没有的力气就院里那三人都抬不动的水缸他轻轻松松就能举了起来。 寻常用他已经足够。 金风带来了不少她急需的消息而差不多也在这时漕运一行人终于入京。 徐立甄进宫见天庆帝时才刚低声将漕运之事说完果不其然就得了一顿训斥。 “这两年你负责巡视盐运就是这般巡视的?身为十三道监察御史之首私盐的事都快捅破天了你却半点不知大业漕运几乎成他们这些人谋利私物你也半点都不知情朕要你有什么用?” 徐立甄跪在地上额头触地:“是臣失察求陛下恕罪。” “失察朕看你的确失察!” 天庆帝年逾四十黄袍金冠眼里不怒自威。 他定定看了徐立甄片刻才沉声说道“既然回京了就好好将漕运的事情交接给太子这次私盐案由太子主审。” “陛下” 徐立甄顿时吃惊。 他早就想到这次回京之后会受训斥说不得也会失几分圣心可他万万没想到天庆帝居然把漕运的事情交给太子来审。 “这次的事情与沈家有关太子来审难免偏颇” “他偏颇还是你无能?不让太子来难道还让你来?!” 天庆帝一句话便让得徐立甄色变“别事事都拉扯沈家你若是能在江南把事情审清楚何至于闹成现在这个样子还要朕来替你收拾这烂摊子!” 徐立甄脸色发白所有辩解之言都堵了回去。 “自己回去好好想想你这御史到底是拿来干什么的。” 得了一顿训斥徐立甄才从御书房狼狈出来。 天庆帝的声音不大可仅隔着一道殿门外间守着的人也听了个清楚。 徐立甄顶着几人目光越发狼狈正想离开抬头就见迎面走来一人那人穿着飞鱼蟒纹服头戴梁冠大步过来时身后还跟着个低眉顺眼提着食盒的小太监。 徐立甄扯出抹勉强的笑:“冯大人。” 冯源定下脚步:“徐大人您这是从江南回来了?” “回是回来了可办事不利这不遭了陛下训斥。” 徐立甄满是苦笑地说道“冯大人一直在宫中也最是了解陛下心意的漕运之事陛下动了大怒还让太子殿下亲自来审我这次恐怕是得不了什么好了。” 冯源闻言顿笑:“徐大人别多想太子殿下行事公正漕运之事陛下又亲自过问只要你没办错差事谁敢为难?况且徐大人一直得陛下看重陛下训斥几句也是一时动怒过些时日就没事了。” 他朝着殿门内看了一眼 “杂家还有要事得进去跟陛下回话就不与徐大人多聊了。” “冯大人自便。” 徐立甄微躬身退了半步送了冯源进了内殿等那殿门重新关上之后他这才在门前禁军的注视下转身朝着台阶下走去脸上神色一点点地阴沉了下来。 冯源这个死阉人当真是锯了嘴的葫芦半点消息都不露! 他总觉得这次回京之后感觉极其不好从到了呈州开始所有事情都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似的不受控制。 他原本想要审清私盐案来弥补祁镇失误后的漏子可谁知却被朱英横插一脚还没等他回过神郭跃光又被拉了进来。 事情闹的一发不可收拾就像是有人故意在中间搅浑水偏他还抓不到人。 徐立甄紧紧抿唇离开宫中时心情极为沉重。 这边冯源进了御书房后就先瞧见外间几乎快要化掉的冰盆他先朝着一旁低声嘱咐了句:“去换两盆冰块进来将凉扇放远一些别直接将凉气送进陛下身边。” 那小太监退出去后里头天庆帝听见动静抬头:“冯源。” “陛下。” 冯源绕过隔扇进了里间手中还提着个食盒他先是行礼之后就上前将食盒中的东西取了出来放在天庆帝面前。 “这会儿还没用膳怎么就送吃的过来?” “这是皇后娘娘准备的银耳莲子羹说是陛下这几日有些上火正巧奴才要过来皇后娘娘就顺带让奴才一起拿过来。” 天庆帝听到皇后二字手中搅动羹汤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冯源:“收了什么好处?” “陛下英明。” 冯源笑着从衣袖里摸出一串上好的宝石串子递给天庆帝“皇后娘娘赏给奴才的说是让奴才没事拿着把玩。” 天庆帝扫了一眼那珠串上的宝石每一颗都色泽通透磨的浑圆这般成色在宫中也不多见他不由嗤了声:“皇后倒是舍得。” “奴才待会儿就将这宝石串子放进库房。” “放什么皇后既然赏给你了你就自个儿收着没得白白替她跑上一趟。” “多谢陛下。” 冯源闻言笑着将珠串重新塞回了袖子里。 “她还让你做什么了?”天庆帝一边拿着汤匙搅动碗里的东西一边问。 冯源说道:“皇后娘娘想要打探陛下对于漕运之事的态度也想知道陛下何故将此事交给太子来审成国公府的人还在刑部大牢那边皇后娘娘大抵是怕牵连了三皇子所以才想让奴才探探陛下的底。” 天庆帝睨他一眼:“你倒是什么话都敢说。” 冯源笑了笑:“奴才是陛下的奴才何事不敢言?” 天庆帝听到这话后神色松缓了下来。 冯源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管着司礼监的一切他办事极为得利也十分清楚主子是谁从不会隐瞒这也是让天庆帝对他放心的原因。 天庆帝直接将手里汤匙一扔:“皇后跟老三尽干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成国公也是老糊涂了。” 冯源闻言没说话只恭敬递了帕子让天庆帝擦手。 天庆帝问道:“让你去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冯源低声道:“已经查清楚了扈家这事小沈大人的确是意外卷了进去沈家和太子殿下那边早前应该都不知情否则也不会任由小沈大人险些被人一并在扈家除了。” “倒是徐大人他早早就到了呈州也派人接触了那位陶县令却一直未曾下令锁拿扈家的人后来他与崔大人去祁镇当夜扈家满门就被人灭了口。” “小沈大人为了保命才不得不将账册送了出去徐大人杖责他将人关了数日直到漕运司的人赶去之后才将小沈大人救了出来。” 天庆帝微眯着眼:“你的意思是徐立甄早就知道私盐的事情?” 冯源点点头。 “他冲着账册去的?” “应该是。” 天庆帝顿时冷笑了声好一个徐立甄他好的很! 正文 第86章 异心 冯源低声说道:“徐大人一直想将账册拿到手为此还跟小沈大人都动了手想是他应该想要趁此机会彻底肃清漕运替陛下解决心腹大患” “你知道什么!” 天庆帝面色冷沉打断他的话。 要真的只是想要借着私盐案肃清漕运徐立甄何必遮遮掩掩他大可一早就下令拿了扈家的人让人前往扈家搜查那东西既然在扈家搜遍扈家上下怎么样都能找的出来可他偏要偷偷摸摸。 先是灭口后是夺取账册锁拿沈却从头到尾都没朝着宫中传讯半句。 呈州那边若不是沈却拼死将账册送出怕漕运上从头到尾都不知情这般不敢让人知晓暗中行事要说他没私心怎么可能? 天庆帝一直以为徐立甄跟朝中其他人不同才放心将他起复后依旧留在都察院里甚至还曾想着要将人重新提拔起来替他监察百官可没想到他到底还是起了异心那账册到手能干什么他怎会不知? “朱英和郭跃光呢?” “已经去了刑部了。” 这二人虽然是漕运司官员可都是“戴罪”上京的朱英还好一些眼目前暂时还没有什么暴露出来可郭跃光的儿子却是实实在在牵扯到了私盐案里两人自然也就没了外官入京该有的待遇直接就去了刑部那边。 该入狱的在牢里待着没入狱的也在刑部厢房暂住。 冯源说道:“太子殿下已经在准备堂审之事。” 天庆帝听闻太子后神色冷淡了些:“盯着些。” 他没说盯着什么可冯源却是明白。 冯源顿了顿:“还有一事。” “什么?” “薛忱有下落了。” 天庆帝豁然抬头眼神阴沉下来:“人在什么地方?” “江南。” 因漕运司一行人入京京中暗潮翻涌不少人都动了起来。 沈家这边沈却和沈忠康他们也越发忙碌白天几乎很少见到二人身影薛诺也没做什么多余事情只一直留在沈家这边直到堂审这一日薛诺早早就带着金风到了刑部衙门对街的酒楼。 这楼上视野极好刚好能瞧见刑部的方向。 她半开着窗户靠在窗边目视那边就见到有马车陆陆续续地停在刑部门前。 “来的人还不少。” 薛诺定定看着那边有人陆续进了刑部之后才收回目光朝着金风问道“孟德惠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金风低声道:“孟家其他人没什么问题孟德惠表面上也极为清廉整个孟家都显得格外干净还是探子连跟了数日又盯着孟家所有人才发现孟德惠在外养了一个外室。” “外室?” 金风点头:“那外室姓彭说是江南富商彭家的庶女实则是成国公府特意训练出来的瘦马颇懂营商手段孟德惠很多暗地里的生意都是交给彭氏处理。” “那彭氏对外宣称自己是丧夫不久的寡妇身边还养着四岁大的孩子。” 孟德惠做的极为隐秘每隔数日才会去见那外室一面而且每次去时都十分小心要不是邱长青的人日夜不间歇的盯着又刚好撞上了这次孟德惠身边的人去给那彭氏送东西恐怕也很难发现。 薛诺靠在栏杆上静静听着。 金风继续说道:“青鸟让人去查了彭氏的底发现她手中经营的那几处铺子生意都极好特别是布庄进货出货不断盈利也十分惊人单是今年年后到现在不足半年时间经她手的银子就足有七、八万两。” 薛诺闻言顿笑:“她那怕不是布庄是销金窟吧。” 京城是繁华可越是繁华之地生意也就越不好做特别是权贵聚集的地方如衣食住行这种很难亏损的生意几乎都被权贵府邸和一些关系户占了个干净。 那彭氏既然被孟德惠暗中养着以寡妇示人身份必然不能让人知道。 孟德惠为人谨慎怕落人把柄也不会轻易在明面上帮衬那彭氏的生意换句话说以彭氏一个外来客商又是个女人单一个布庄半年就能有七、八万两的毛利早就该被人盯上了。 金风说道:“邱大人也是怀疑那彭氏暗中有别的生意所以混进彭氏布庄查了发现那布庄进出货的价钱相差不到一成甚至还有些赔本卖吆喝而且每次彭家商船进出之时除了布匹之外都会带上很多私货。” “私货?” “丝绸茶叶盐铁武器大部分都是些朝廷不允买卖的东西而且数月前彭氏还曾在码头附近借过十个仓库青鸟让人查了那仓库里存放的全是粮食后来被彭家商船运往了南地。” 码头的仓库都是极大的能用十个仓库来装的粮食总不会是自己吃的。 想想数月前延陵水灾后不久官仓就被人抢了朝廷灾粮送到之前曾有过一大批粮食高价售卖一斗米卖出了平日二、三十倍的价钱薛诺就明白了这孟德惠发的不仅是私盐的财居然还有延陵水灾之后的国难财。 她一直以为那次是江南附近的粮商暗中兜售粮食可没想到是京中的人掺合了一脚。 “呵!” 薛诺冷笑出声。 踩着人命赚钱能不盆钵满盈吗?! “孟家其他人知道这事吗?” “应该不知道。”金风说道“孟德惠的妻子柳氏出身永顺侯府为人十分强势孟德惠对外也一直跟她夫妻恩爱为官清廉孟家内里花销虽然不小可很多都是柳氏拿着嫁妆补贴。” 要是知道柳氏怎么肯? 薛诺闻言险些被孟德惠这骚操作给逗笑了感情这位户部尚书在外赚的肥得流油养着娇妻佳儿阔绰至极在家却是一毛不拔还用着妻子的嫁妆那柳氏知道了还不得挠花他的脸? “如今的永顺侯是谁?” “柳林能。” 薛诺微歪着头想了想她倒是记得柳林能是个极为好脸面的老头子仗着曾经在先帝跟前有过从龙之功就自持甚高对谁都一副瞧不上眼的样子最重要的是那老头子性情冲动忍不得半点委屈。 当年母亲还在时那老头子稍稍受点儿气就能闹的天翻地覆谁要是扫了他颜面他就能跑进宫里缠着天庆帝撒泼甩赖地要“公道”还曾经被母亲削过两回。 薛诺忍不住摇摇头那孟德惠娶了柳家的女儿还敢这么玩他也是胆子大。 正文 第87章 花孔雀 金风让小二上了茶水过来薛诺就慢悠悠地在楼上等着。 壶中茶水换了两波楼下喧嚣声更是不断。 一直到过了正午街头行人渐多起来刑部那边依旧没什么动静。 薛诺倒也不急漕运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审不清楚光是詹长冬反口就足够闹的天翻地覆她这会儿思衬的反而是怎样挑起孟家和永顺侯府这事那个孟德惠是当年锤死薛爹爹说他是逆贼的人也同样是踩着母亲尸骨从侍郎位爬上了尚书位。 对于七年前谋逆之事孟德惠应该知道不少内情。 薛诺轻捻着手指正想着该从何处下手抬眼就瞧见远处混在人群里跟只花孔雀一样招摇过来的少年。 白锦元? 那少年身上穿着红色锦衣身边跟着的赫然是上次那个仆人。 跟上次在酒楼见到时鼻青脸肿不同这次这少年好看了许多脸上伤势好了之后白锦元唇红齿白眸子钝圆脸蛋儿五官都是极为精致手里拿着把扇子装模作样地摇晃着站在人群里招眼的很。 他腰间挂着香囊衣领外翻绣着云纹走路时跟只开了屏的花孔雀似的。 周围不少人都偷偷打量白锦元满脸倨傲朝着看他的人就骂了一句:“看什么看再看小爷剜了你眼睛!” 旁边人一哄而散。 白锦元这才鼻孔朝天哼了一声。 “啧。” 薛诺莫名轻啧了声又朝下看了一眼。 这酒楼正对着朱雀大街斜对面对着刑部大门往后有条巷子过去就是京中正街那边商铺林立下方人来人往不说不时也有马车经过。 她扭头对着金风道:“下去逛逛。” 金风跟着薛诺到了酒楼外时白锦元正咬牙跟着身边的仆人低骂道:“你个狗东西你不是说这边有卖身葬父的人呢?小爷眼巴儿着的跑过来结果什么都没瞧见?” 他还没看过话本子里卖身葬父的桥段呢。 那仆人连忙道:“之前的确有的听说还是个很标志的小娘子长得比烟云阁的头牌还好看就在刚才那条巷子口哪知道一转眼就没了” “没用的东西!” 白锦元抬脚就把人踹个趔趄“人都没留住还敢叫我来?” 那仆人连连告罪。 迎面有拉货的马车朝着这边过来时谁也没有注意。 白锦元气的一边骂着还一边拿着扇子就去敲那仆人的脑袋那仆人捂着头边躲边求饶却在这时那对面拉货的马突然嘶鸣一声像是发了疯似的带着身后的货就径直朝着白锦元的方向疾冲过去。 “小心!!” “快闪开!!” 人群里尖叫出声白锦元主仆抬头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天外。 旁边那仆人下意识连滚带爬朝着旁边躲去白锦元抓人时捞了个空对着迎面冲过来的马只惊恐着连连后退却踉跄着被绊倒在地上。 马蹄扬起时他举着手挡在头顶尖叫出声正以为自己死定了时就感觉到自己突然腾空而起被人拎着后脖颈一把甩了开来。 “金风!” 薛诺低喝一声。 金风就横身上前伸手抓着赶车的人将人拎了下来这才反身一把扯住缰绳重重一拳打在马头上后。 那疯马顿时尖啸一声“砰”地撞在了旁边的石柱上整个马车后面的货物也哗啦一声全部砸在了地上。 周围人都是吓得纷纷散开。 “啊啊啊啊——” 白锦元紧闭着眼手脚并用的抱着薛诺惊恐尖叫。 薛诺朝着他后脖子一掐:“闭嘴!” 白锦元眼圈通红声音戛然而止。 “松开!” 他手脚发软缠着薛诺不肯放。 薛诺直接朝着他胳膊上软筋一敲就直接将簌簌发抖的白锦元甩在地上。 之前跑了的康王府的仆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惨白着脸跑了过来:“公子公子您没事吧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滚开!” 白锦元抬手就一巴掌甩在那人脸上“瞎了你的眼看不到小爷差点被撞死?!” “你个狗奴才现在知道卖乖示好刚才把本公子留在这儿一个人跑了的时候干什么去了平时还说要替我刀山火海关键时候跑的没影。” “我回去后一定要告诉姑姑让她把你发卖了!” 那仆人瞬间脸色惨白。 薛诺没理会白锦元这边只上前瞧着被金风拎下来没摔着的那赶车的人见他惊魂未定的模样问了句:“这位大哥你没事吧?” 那人结巴:“没没事这马好端端的不知道怎么就发了疯” 薛诺上前看了一眼伸手拂过那马头侧面手中不知觉便将一粒嵌入头骨的碎银子扫进袖中金风力气极大那马半边头骨都被打偏了此时撞在墙上后已经奄奄一息。 薛诺作势手间拂过马腿:“这马腿见了血像是受伤了。” 那人连忙上前果然就见上面有几道细小的口子他顿时慌起来。 白锦元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么大的惊吓他上前就破口骂道“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受伤的马也敢送进城里送货要是伤了小爷你赔得起吗?” 那人顿时惶恐。 薛诺劝道:“好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白锦元却不甘心:“不是故意的就算了这疯马差点撞死我” “那你还想如何?” 薛诺扭头对着白锦元时皱眉时面露不喜“这位公子一看就衣着富贵要不是出了意外谁敢轻易伤你?” “这马腿的伤像是在别处划的这么细小的伤口不留意也看不着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已经赔上了一匹马公子瞧着也不是那般锱铢必较的小气人总不会再跟他一个平头百姓计较?” 白锦元闻言瞬间一堵。 这话要是换成是别人来说他肯定两个大耳刮子就过去了他白小爷受了惊吓哪管得着别人死活可眼前这人刚才救了他的命而且金风那一拳头让他印象太过深刻。 白锦元看了眼地上脑袋都被砸歪了的马再对上薛诺皱眉不喜的眼神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小爷当然不是小气人。” 正文 第88章 转变 薛诺眉心舒展开来:“我就说公子谪仙样貌必不是心胸狭窄之人。” 白锦元就是个顺毛驴逆着来能把天给掀了可真要有人摸准命脉捋一捋人就安静下来。 寻常人夸他他自然瞧不上可眼前这人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长得还这么好看那夸赞的话自然也就显得更加真心了些。 白锦元心里的气瞬间就消了大半瞧见眼前这神色惶恐的中年汉子还有落了一地的货他大方地摆摆手: “算了看在我救命恩人也替你说话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你下次进城时可得仔细着些要不然再冲撞了别人可没我这么好说话的。” 那人顿时诚惶诚恐的道谢:“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见他白着脸说跪就跪那一车货物散落一地薛诺脑子里蓦的就想起沈却来要是那傻子遇到这种情况 她神情微顿:“刚才事发突然我家下人打死了你的马该多少银子我赔你。” “不用不用!”那人连忙摆手“要不是公子及时拦住了马我今日就闯下大祸了我怎么能要你的银子” “一码事是一码事。” 利用归利用该赔的还得赔“金风你帮他把货垒到一旁再赔了他马钱。” 金风点点头:“是公子。” 白锦元瞧见薛诺根本没给那人反应就一口定下了赔偿得了那人满心感激也没半点反应只跟他点点头就转身朝着对面走去他顿时觉得有些稀奇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像薛诺这样的人。 明明帮了人却还赔了银子。 救了他也没提要谢礼。 白锦元在京中跋扈惯了不认识他的人很少而且京中各家公子他也见过眼前这人瞧着是个眼生的。 他踹了一脚上前想要扶他的仆人自己就一瘸一拐地跟在薛诺身后:“哎你怎么走了我还没跟你道谢呢!” “顺手而已不用道谢。” “那怎么行?”白锦元竖着眉毛“我白小爷知恩图报你救了我的命那就是我恩人我叫白锦元朔康白家的人我姑姑是康王妃你呢你叫什么?” “薛诺。” 她随口说了姓名就朝着白锦元道“白公子我看你刚才好像伤了腿还是先去找人看看伤吧。” 白锦元哪能这么容易放过了薛诺直接跟个尾巴似的缠在她身后眼瞅着她要离开连忙跟了上去: “我伤没事儿就是蹭破了点儿皮你叫薛诺啊这名字好听不过你是哪家的京里头姓薛的好像没几个我以前怎么没瞧见过你?” “我刚进京没多久。” “那你原是哪儿的?” “江南” 薛诺脚下一顿忍不住扭头“白公子我还有事。” 白锦元顿时一笑:“你别叫我白公子叫我锦元或者阿元都行。” 薛诺眉宇间隐见不耐:“白公子我们并不熟!” “怎么就不熟了你刚才可救了我的命再说咱们说说话就熟了。” 向来都只有旁人贴着白锦元还没人这般冷待他的。 白锦元本也是个厚脸皮的且又崇拜比他厉害的人眼瞅着薛诺径直朝着刑部那边走他连忙拉了一下:“哎别往前走了这可是刑部” “我知道这是刑部白公子我姐姐的案子正在刑部开审我在等结果。” 白锦元愣了下。 薛诺挥袖甩开白锦元的手皱眉沉声说道:“我姐姐被人所害今天刑部在审她的案子我没资格进去旁听只能在外面等消息。” 她说完后看着白锦元说道 “白公子我刚才救你只是顺手而为就算换成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我也不会见死不救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说笑。” “我不用你回报也不用你感激麻烦你离我远一些好吗?” 薛诺说完后就径直离开她走到刑部门前不远处站着抬头看着刑部大门的方向。 白锦元嘴唇动了动想要缠上去可瞧着薛诺微冷着的脸难得良心发现。 他扭头在人群里找了找就瞧见一脸惨白的仆人等过去时那人就连忙哭声道:“小公子奴才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奴才该死求小公子饶了奴才” “闭嘴。” 白锦元低喝了声“哭什么丧呢本公子还没死。” 喝止了那人后他才拽着人说道:“小六子去跟那个下人打听一下他们是哪家的。” “那奴才” “事情办好了我就不告诉姑姑今天的事情。” 小六子顿时心神一震连忙就转身凑到金风那边去只可惜金风嘴巴严实的很半句风声都没露。 等人回来之后就挨了一顿训斥白锦元正想骂人时就瞧见对街那边刑部大门开了里头陆陆续续出来了不少人门前马车走走停停又过了一会儿里头再出来一人一直等在外面的薛诺才连忙迎了上去。 白锦元瞧清楚那人容貌后顿时惊讶:“沈却?” 那不是沈长瑞他大哥吗? 见薛诺跟沈却熟稔说了几句话就被沈却带进了刑部大门白锦元皱了皱眉:“小六子沈家有姓薛的亲戚?” “没听说啊。” 小六子摇摇头京中姓薛的又上得了台面的也就那么一两家可没听说哪家跟沈家能攀上关系的。 白锦元眉毛皱了起来眼见着薛诺跟着沈却进了刑部他扭头朝着小六子说道:“去打听打听沈家那边有没有个叫薛诺的人还有打听一下今天刑部审什么案子。” “那公子咱们现在” “现在你个头回府我腿疼!” 小六子连忙扶着白锦元。 白锦元大腿蹭破了皮一动就疼见小六子这么没眼色他抬脚欲踹:“蠢的?小爷现在能走吗还不背我!” 小六子连忙趴下白锦元整个人伏在他背上又成了之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公子扯着小六子的耳朵骂人。 那边薛诺进刑部大门前回头正好看见白锦元被身边仆人背着离开隔了老远距离还能听到他咬牙切齿骂人的声音。 沈却顺着她目光看去:“怎么了?” 正文 第89章 太子 薛诺收回目光:“没什么就是刚才在那边遇到疯马伤人我和金风拦了一下。” 沈却闻言顿惊:“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金风护着我就是救下来的那人话特别多一直絮絮叨叨个没完。” 沈却松了口气后见她抱怨不由说道:“人家感激你相救自然会多说几句。” 他觉得小孩儿能主动救人比起梦里那个只会伤人的模样已经是长进了很多不由眉眼舒缓“救人是好事不过要力所能及别让自己陷进危险里去。” 薛诺“嗯”了声。 两人朝着刑部里面走去时薛诺低声问道:“公子柴春华他” “鞭笞八十流徙西北为役永不得回。” 沈却见薛诺闻言没说话只说道:“以柴春华的罪名已经判的极重。” 薛诺问道:“我能不能去见见他?” 沈却眉心皱了起来他想起在江南薛诺差点要了柴春华的命面露迟疑:“刑部大牢里看守极严而且因为漕运之事生了波折漕司许多人也都暂时关押在刑部大牢之中柴春华离他们所押之处不远。阿诺里面有人守着” “公子怕我朝他动手?” 薛诺听出了沈却告诫的意思只说道“我记得公子跟我说过的话不会随便在这里动手给公子招惹麻烦我只是想要问问他我姐姐落水前的事情说不定我姐姐还有机会活着” 沈却闻言迟疑。 “长垣让他去吧。” 薛诺听到这声音心中一怔抬眼就看到穿着赤色盘领窄袖长袍两肩绣着金织蟠龙头戴金玉冠的太子跟同样穿着官服的沈忠康从堂内出来。 太子瞧见薛诺时神情微怔了片刻目光在她脸上巡视了一遍。 在薛诺以为他看出什么时太子就已经移开了目光。 “那柴春华既是害他姐姐的罪魁今日堂审本该让他进来同听碍于私盐案已经将人拒在门外眼下堂审已毕理应让他这个苦主进去见见。” 沈却连忙朝着薛诺道:“还不参见太子殿下。” “草民见过殿下。” 薛诺闻言双膝一软想要下跪被太子伸手微抬:“不必多礼。” “你跟长垣在江南的事情孤已经听他说过眼下既然已经无事了你想去牢中看看也可只是须得让人随同免得引人误会而且只能呆一刻钟若是再长会给长垣惹麻烦。” 太子是个很温和的人样貌随了元后气质温厚儒雅。 薛诺还记得她幼时缠着太子给她当脚垫让她上树掏鸟窝结果两人一块儿掉下来被天庆帝拉着训斥的样子也记得他抱着她上马说着“阿窈别怕我帮你牵马” 她掐着掌心才没让自己露出异色来:“多谢殿下。” 太子听她声音有异只以为她因薛妩之事难过:“去吧潘青你跟着他一起去允他与柴春华同处一刻钟。” “是殿下。” 潘青是太子身边近侍闻言直接上前。 沈却见太子都允了祖父站在一旁也没拒绝他也不好多说只朝着薛诺轻声叮嘱:“既然太子殿下答应那你就去见见我在外面等你。” 薛诺点点头这才随着潘青一起去了后牢。 等人走后太子就对着沈却笑道:“你对这个薛诺倒是挺看重的。” 沈却说道:“他性子有些急又重情义之前在江南得知他姐姐出事时就险些要了柴春华的命如今柴春华已经罪有应得我不想再让他脏了自己的手。” 太子听着沈却这话略带诧异他早前就听说了沈却在江南的事情那柴春华被送进京城的时候也是满身的伤薛诺动手这事儿瞒不住可沈却还专程替她解释一遍这可已经不是寻常在意了。 太子轻叹了声:“这事上面委屈他了。” 柴春华背后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可成国公太过狡猾早早就断了柴春华这条线而且眼下私盐案已经足够麻烦光是要应付漕运和朝中牵连之人还有天庆帝和四皇子那边已经让人焦头烂额。 若要强行把成国公府也拉进水里来哪怕是太子和沈家也有些招架不住。 沈却沉声说道:“只是一时委屈早晚会清算清楚。” 太子闻言挑眉:“倒难得见你这么锱铢必较的样子。” “我只是看不惯成国公行事。” 沈却解释了句。 太子闻言扬扬唇总觉得沈却这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旁边的沈忠康听着大孙子睁眼说瞎话也是没好气的在心中冷哼了声。 薛诺进了刑部大牢潘青在前面领路她静静看着潘青走到差役跟前与他们低语了几句就领着她直接进了牢门。 牢中有许多人看守里头视线昏暗打头几间牢房空着再往里就能看到关押着的几人。 那几人都是穿着常服身上未上枷锁可门外却隐约能看到过道里站着的人影而且每间关押他们的牢房中间都隔了很远的距离为了防着他们彼此说话。 薛诺只扫了一眼就跟着潘青一路朝前等快要走到拐角尽头时这才瞧见了关押着詹长冬的地方。 詹长冬听到外间脚步声抬头看到薛诺时微怔了下随即开口:“小孩儿。” 潘青先扭头就看到薛诺脸上疑惑。 “看什么呢就叫你!” 詹长冬靠着牢里的内墙对着满脸茫然的薛诺戏谑“这才不到一个月就不认识我了忘记当初在江南怎么撵我的?” 薛诺仔细看了几眼才恍然:“詹大人?” “我还当你这小孩儿忘记了怎么来见柴春华?” 他靠在墙上轻“啧”了声“可惜了柴春华本不该只判流徙只可惜你姐姐落水之后生死不明如果有她为人证柴春华必死无疑。” 薛诺闻言顿时紧抿着嘴唇皱眉说道:“他虽然没死流徙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老天爷不会放过他的。” “老天爷要是管事就没那么多不平事了。” “老天爷要是不管事我也遇不到公子不会被沈家收留。” 詹长冬嗤了声:“那是你命好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他说着说着就刺了句“像你姐姐临门一脚还被掳了可不就命不好了?” “你找死?!” 薛诺顿时面带寒霜要不是潘青眼疾手快的将人拦着她能冲上去跟詹长冬撕起来哪怕潘青拦着也能瞧见薛诺额间暴起的青筋还有身上压制不住的戾气。 正文 第90章 面圣 潘青多少知道一点儿薛诺的事情也知道他姐姐死的冤枉。 小沈大人为着此事自责将薛诺带回京城可这詹长冬倒好嘴巴贱的直戳人家伤口。 潘青连忙横身挡在牢门前拦着薛诺说道:“薛公子殿下允你进来见柴春华已是破例不要给殿下和小沈大人惹麻烦。” 薛诺闻言脸色难看至极冷声骂道:“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弄死你!” 詹长冬:“” 这小兔崽子。 潘青眼皮子跳了跳:“薛公子” “我没事了。”薛诺狠狠剜了詹长冬一眼这才扭头道“柴春华在哪儿?” 潘青连忙道:“最里面重型犯关押的地方你从这里进去一路朝前走就能见到了殿下允你单独与他见面不过只能留一刻钟我在这里等你。” 薛诺深吸口气低声道了谢后直接扭头就朝着大牢里面走去。 詹长冬见状顿笑:“这小孩儿脾气还挺大。” “詹大人。”潘青皱眉“揭人伤疤绝非君子所为。” 詹长冬顿时道:“行我的错我就是见这小孩儿之前凶巴巴的想逗逗她而已。” 他整个人靠在内墙上墙头天窗的光线斜落进来大半都落在牢门前的方向反倒是詹长冬所靠着的地方大半都藏在阴影里。 詹长冬琢磨着薛诺刚才的话这小丫头在沈家已经彻底落脚她之前所言估摸着也没什么问题既然她能来见他那他也能安心走下一步了詹长冬无声低笑了笑突然朝着潘青道:“这位大人。” 潘青扭头。 “我记得您是太子身边近侍不知太子殿下可离开了?” 潘青神色一厉。 詹长冬说道:“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情刚才忘记告诉太子殿下了。” 沈却要等着薛诺出来太子和沈忠康他们也没急着离开刑部反被刑部尚书伍金良请到了内堂那边。 伍金良是太子的人自然心向着太子。 外间有内卫守着屋中又没旁人几人说了几句后伍金良就忍不住问道:“沈大人您不是说詹长冬有意示好太子可刚才在堂上他为何什么都没说?” 早前得了消息他原以为詹长冬示好之后会直接在今日堂审之上将朱英攀咬进来甚至都准备好了如何能将朱英置于死地谁料詹长冬半句没提朱英之事若非郭跃光手中捏着朱英一些把柄眼下朱英怕都已经脱罪。 伍金良准备了几天的功夫全落了空。 沈忠康倒是不急他坐在一旁淡声道:“詹长冬毕竟曾是天子近臣熟知朝中之事他离京多年信不过沈家也实属正常且方才堂上各方人马都在他要是当堂咬出朱英兴许还会生出祸事。” 太子闻言说道:“您是说” “他手中握着的恐怕不仅仅是朱英的把柄还有些别的东西。” 沈忠康的话让得屋中几人都是脸色微变。 伍金良紧紧皱眉:“可是他就算有再多东西不肯开口又有何用?” 沈忠康闻言也是沉吟他猜到詹长冬不肯明言是心有顾忌也知道他怕是并不相信沈家和太子想要他们表露出适当的“诚意”可换做他们这边詹长冬若不开口指证沈家和太子也不可能表露太多否则到时候还没拿到詹长冬手里的东西他们就得先被人扣个勾结漕运官员的帽子。 说白了沈忠康也并不太相信詹长冬。 两边都难以付出信任这事就只能僵着。 沈忠康正想着要不要单独找詹长冬聊一聊时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的声音。 “殿下。” “进来。” 外头有人快步进来就朝着太子说道“殿下潘侍卫刚才传话过来说詹长冬想见您。” 屋中几人闻言都是睁大眼。 太子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潘侍卫说詹长冬之前在堂上有事未跟太子禀明想要见您和沈大人。” 太子心有疑惑跟沈忠康对视了一眼才开口:“去带他过来。” 伍金良连忙让外头的人肃清左右又让人守着院中没过多久詹长冬就被人带了过来。 他身上衣衫还算整洁入内之后见到伍金良时也没太过诧异之前在堂上时他就隐隐察觉到这位刑部尚书行事时偏向太子几次想要套他开口想必这位尚书大人早已投了太子麾下。 詹长冬朝着太子行了个礼连半句寒暄都没有就径直说道:“微臣想要请太子殿下送我入宫面见陛下。” 太子说道:“你要见父皇?” 詹长冬道:“微臣有漕运要事须得面呈陛下。” 伍金良没想着詹长冬主动过来居然是想要进宫他在旁连忙开口:“詹大人或许有所不知陛下已经将漕运之事全权交给了太子殿下来审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大可直接告诉太子殿下。” 詹长冬摇摇头:“有些东西不适合交给殿下。” 太子眸色微凝。 “之前我曾给了小沈大人一封书信想必太子殿下也已经看过了我既向殿下示好自然是不想让殿下遭了无妄之灾。” “漕运的事情远没有殿下想的那么简单有些东西我若是交给您再由您交给陛下陛下不会觉得殿下办事有力只会疑心您早就知晓江南之事甚至与微臣勾结。” 詹长冬没跟太子他们兜圈子直接就说道 “之前堂上我未曾明说除了怕被人灭口也是知道殿下如今在京中处境并不算好我若是现在就打上殿下烙印就算于漕运之事有功陛下也未必肯让我留在京中更不会放心用我。” 顿了顿他又笑 “而且太子殿下未必全然信我我离京多年对殿下秉性也并不熟悉我手中握着的是我仅剩的能够博弈让我回到朝中的东西太子殿下总要给我留几分筹码要不然您与沈大人过河拆桥微臣到哪儿哭去?” “放肆!”伍金良顿时厉喝“太子仁厚岂是你口中之人!” 正文 第91章 赌不赌 詹长冬淡声道:“仁不仁厚没相处有怎能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你!” 伍金良大气只觉得这詹长冬不识好歹张嘴就想喝骂还是太子朝着气恼不已的伍金良摆摆手:“伍大人先别气。”说完抬头看着詹长冬说道:“詹大人说的有几分道理可孤如何能信你?” “那就看殿下肯不肯赌了。” 詹长冬微笑“赌赢了多一个能替你达成所愿如臂指使的朝中重臣赌输了顶多也就是白白替我做了嫁衣丢了漕运上的利益。” “说到底微臣手中也没有殿下把柄是输是赢总伤不了太子。” 詹长冬立于几人之中面对他们目光时镇定自若。 太子倒没觉得詹长冬的话冒犯了他反而很喜欢他的坦白而且能有胆量与他这般说话至少证明眼前这人并没有被这么多年外放抹灭了锐气不愧于当年朝中双璧之称。 他看向身旁沈忠康:“沈大人觉得呢?” 沈忠康微眯着眼看着詹长冬:“你自信见到陛下之后能让陛下信你?” 詹长冬淡定:“能。” 沈忠康定定看了他片刻才扭头对着太子说道:“殿下稍后带他入宫吧。” “沈大人!” 伍金良惊愕怎么能真送他进宫要是让他直接见了陛下那漕运上的那些东西岂不是不经太子之手他们也失了先机? 沈忠康朝着伍金良摇摇头:“詹大人说的没错有些东西是不适合经太子的手。” “可是他万一反水” “他不会的。” 沈忠康言语肯定“詹大人手中握着的无非是漕运上的一些把柄。” “他先前挑拨朱英掺合私盐案已经得罪了徐立甄后拿了郭跃光之子又抓着扈家之事不放得罪了四皇子三皇子府因柴春华的事避嫌都来不及他既卖了漕司的人就只有回京一条路可走。” “詹大人是聪明人我想他不会连太子和沈家也得罪让自己举世皆敌。” 沈忠康这话与其是在说给伍金良他们听倒不如是说给詹长冬听的。 詹长冬听出他话中威胁之意:“沈大人说的是我自然不会那么蠢。” 薛诺见过柴春华出来时眼圈红红的跟着潘青出来后迎面就撞上了太子他们。 太子打算直接带着詹长冬进宫见潘青出来正好回宫倒是詹长冬见到薛诺时顿时笑出了声:“小孩儿你不是说老天有眼吗怎么还哭鼻子了?” 薛诺瞪他一眼:“关你屁事!这里可没牢门!” 詹长冬翻了个白眼:“你倒是碰我一指头试试。” 薛诺眼神凶了起来。 沈忠康和太子都是一愣。 太子扭头:“詹大人认识他?” “怎么不认识之前在江南见过小沈大人那会儿装晕不肯掺合私盐的事我白跑了几趟柳园都是被这小孩儿凶神恶煞撵出来的。” 詹长冬撇撇嘴说道“她这张脸长得这么招摇谁见过能忘只是没想到小沈大人还真把她捡回京城来了。” “这么凶的狼崽子小沈大人也不怕被反咬一口。” 沈却听着詹长冬的话顿时脸色一沉。 薛诺出身不好的事瞒不过江南的人可他不喜詹长冬这语气话里话外带着一股子轻视之意像是将薛诺当成了随意之物谁都能带走似的。 他侧身就挡在薛诺身前:“阿诺的事情不必詹大人操心。” 复又对着太子: “殿下您既然要带詹大人入宫就早些去免得被人察觉从中作梗。” 太子多看了满是凶色的薛诺一眼颇感兴趣的低笑了声倒真挺像是狼崽子的:“詹大人我们走吧。” 詹长冬见沈却袒护薛诺心中微放松了些扭头故意道:“小狼崽子下次请你吃糕。” “吃个屁!”薛诺冷笑“扭断你脖子!” 詹长冬哈哈笑出声跟着太子离开。 沈忠康见沈却压着满脸阴沉的薛诺扭头看向姜成。 姜成刚才也跟着一起去了大牢虽然没进去但对里面的事情倒是听到了一些:“潘侍卫带着阿诺进去之后詹大人把人认了出来。” “詹大人提起阿诺的姐姐说她无福跟着大公子回京就没了命还说阿诺是命好才被大公子给捡了回来阿诺险些跟他打了起来还是潘侍卫拦着才算了。” 伍金良在旁听了个清楚忍不住就道:“这詹长冬的嘴”可真够贱的。 专揭人家伤疤。 难怪这小孩儿恨不得撕了他。 他还记得詹长冬这人以前在京城时就心高气傲占着六科给事中的位置没少因为那张嘴得罪人后来去了漕运也跟地方上格格不入没几年就因为得罪小人被崔乐检举陷害给压了下来。 伍金良瞧了眼薛诺说道:“说起来这小孩儿跟他那死对头同姓他怕不是被那薛忱压了半辈子碰着个姓薛的就想着要刺上几句。” 说完看着沈忠康“沈大人这詹长冬脾气太难琢磨不像是个好拿捏的就这么送他去见陛下真的好吗?” 沈忠康神情微怔抬眼看向薛诺时才猛的想起她跟薛忱同姓。 两人都姓薛 “沈大人?” 沈忠康回神:“好不好太子已经将人带走眼下也没别的办法。” “詹长冬不管想要什么终归会咬死了漕运的人有他在至少能截了徐立甄的胡让他失了帝心。” 就算詹长冬真的踩着他们当踏板事后翻脸不认人也好过便宜了徐立甄况且想要踩着他们上位哪那么容易。 他真敢过河拆桥他自然也有办法让他在朝中坐不稳。 太子走后几人也没多聊沈忠康与伍金良说了几句之后就和沈却他们一起准备回府。 沈却也知道薛诺去了牢里发生的事见她沉着脸性质不高的样子拉着她胳膊对着已经上了马车的沈忠康说道:“祖父我想起还有些东西要买您先回府我稍后回去。” 沈忠康看了两人一眼也没多问:“早些回去。” “好。” 沈忠康放下车帘马车就离开刑部门前等走远了时他鬼使神差的又拉开帘子朝后看了眼就见自家长孙正低头跟身边少年说着什么。 沈却今日是以“证人”的身份过审身上穿着常服长身而立时比着身边少年高出许多。 他低头轻声说了句什么身旁那少年就仰头看他露出精致的下颚来而沈却脸上是难得的耐心。 沈忠康皱眉放下帘子长垣对这个薛诺是不是太看重了点儿? “孙伯。” “老爷。” “去打听了吗薛诺进牢里有没有做什么?” 孙伯在外赶车闻言朝里低声道“我问过牢中的差役潘侍卫带着薛公子进去之后就一直跟着只遵照太子吩咐让他与柴春华独处了一刻钟。” “薛公子除了被詹大人叫住两人吵了几句后来就只跟柴春华询问了他姐姐的事情别的什么都没做。” 沈忠康迟疑。 “老爷怎么了?” 沈忠康迟疑了片刻才伸手捏了捏鼻梁:“黄磷这几天盯着薛诺可有什么收获?” “没有薛公子一直安分守己身边那个金风也没外出过。” 沈忠康说道:“让他晚些时候来见我。” 正文 第92章 鱼饵 从刑部离开后薛诺就兴致缺缺她垂眼跟在沈却身后瞧上去像是有事忧心的样子。 沈却领着人直接去了京城最大的聚宝斋等瞧着他让人取了许多东西摆在面前让她选时她才露出疑惑。 沈却说道:“之前长林和长瑞送你东西你不是还没给回礼?选两样待会儿回去的时候给他们。” 薛诺愣了下:“我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 “长林喜欢读书长瑞喜欢玩闹。”他在桌上几样东西挑选了一下指着其中两样说道“这墨床不错赤玉为底琉璃镜面像长林的性子送给他正好合用至于长瑞我看这个就挺好不如选了送他?” 薛诺见他指着一个檀木镶金的戒尺啼笑皆非:“我要是真把这个送给四公子他非得跟我翻脸。” 沈却说道:“他跟你翻脸你就抽他自家人揍一顿不碍事。” “哪有你这么对自己亲弟弟的?” 沈长瑞可真是个小可怜。 沈却见她眉心舒展开来眼里也是染了笑意这才松了口气他实在不喜欢小孩儿愁眉苦脸的样子:“那你自己选选一个合眼的送他就成。” 薛诺也被移了心思想起沈长瑞那闹腾性子低头挑选了一下这才选中了个雕着老虎头看着威风凛凛的黄玉铃铛。 那铃铛不大通体橙黄表面上是猛虎下山的浮纹里头挂着颗镂空圆球下头绑着橙色的穗子。 摇晃时铃铛并无声响却瞧着剔透精致。 “就这个吧四公子应该会喜欢。” 沈却扫了眼点点头道:“你先等一下我去取点别的东西。” 他转身叫过那边掌柜指了指薛诺挑中的两样东西让人包起来后又跟着那掌柜去了一旁。 薛诺作势看着其他东西金风抱着个油纸包从外面进来。 “方才孙伯去过刑部大牢见了两个衙差。”金风声音极低。 薛诺淡“嗯”了声朝着外间扫了一眼。 街头人头攒动门前有人进来时她朝后退了两步避让之后就听金风继续低语:“只是没看见监视的人。” 薛诺微垂眼那天见过沈忠康后她就感觉到之前弗林院的那些眼睛全部都撤了可那种被人盯着的窥视感却丝毫没退。 今天在街头闹了那么一场除了是想趁机“认识”白锦元外也同样是想将暗处那人钓出来。 她说:“沈忠康的人没那么容易上钩有探子继续盯着吗?他应该会去察看那匹马的死因。” 金风低声道:“已经有人去了。” “找到人了别动他。” 薛诺叮嘱了句她只要知道盯着她的人是谁让沈忠康的眼睛变成她的眼睛就行。 沈却提着东西出来就见薛诺跟金风站在门前等着他。 薛诺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块油糕她身边金风怀里还抱着个油纸袋见他出来薛诺就道:“公子吃油糕吗?” “哪儿来的?” “人家送的。”薛诺说道“金风刚才不是帮人收拾货物送人回去了吗那人的娘子就在巷子那头卖油糕非得送了他一袋子。” 她咬了一口露出油糕里头包着的红豆馅儿朝着沈却道 “这油糕外酥里嫩甜滋滋的公子尝尝?” 沈却见她吃的高兴嘴边咬出个油圈儿吃着东西时早已经没了之前的阴霾他突然就想起在祁镇初见时她叫嚷着只要两个馒头的样子忍不住笑:“有这么好吃?” 薛诺点头:“好吃!” 倒不是装的这油糕里包着的红豆馅儿煮的软烂混着芝麻香甜糯米黏软又有嚼劲。 沈却其实不喜甜食可见她吃的双颊鼓鼓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眼被她举着的油糕鬼使神差低头就在另一侧咬了一口嚼着那甜香味说道:“味道还不错。” 薛诺看着缺了一截的油糕微睁大眼:“你吃我的干嘛?” 脏不脏?! 沈却没多想只以为小孩儿护食朝着她脑门上就揉了一把:“看你小气的一个油糕也值得护食?” 薛诺瞪眼那是油糕的问题吗?! “君子不与人夺食!” 沈却笑出声:“看来这几日学的不错道理一套一套的。” 见她炸毛的样子他将手里的东西扔进她怀里“别气了赔你的。” 薛诺低头还没来得及去看盒子里装着什么沈却就已经捏了捏她后脖颈的软皮将人带到了门外:“行了回去再看。” “吃你半块油糕还你一顿大餐走吧带你去吃点儿好吃的。” 薛诺条件反射地拿着盒子捂着钱袋子:“你付钱!” 沈却哭笑不得:“好我付。” 薛诺这才顺毛。 沈却领着薛诺在外游荡了一下午吃了东西听了小曲又领着薛诺去裁了两身衣裳待到天色将黑时才回了府中。 沈长瑞和沈长林早早就等在了弗林院里瞧着薛诺回来时原本还想着该怎么安慰她谁想反倒被薛诺给送了礼物。 沈长林对墨床十分喜欢沈长瑞更是拿着铃铛就换下了腰间的玉佩直接挂在了身上他来回走了几步时那黄玉铃铛便来回轻晃。 “这铃铛还挺有意思。”沈长瑞拨弄了下“我喜欢。” “喜欢就好。” 薛诺拿着沈却给她的盒子打开来后发现里面躺着的是条金丝红绳两头挂着两颗镂空金珠子。 “咦这上面有字啊。”沈长瑞凑近。 薛诺疑惑将金珠子凑近之后就看到上面刻着“平安”二字。 “这是什么?平安绳?”沈长瑞好奇。 沈长林说道:“我觉得倒像是用来串东西的。”他说“阿诺腕上那手串像是断过想来是买来串珠子的吧。” 薛诺闻言顿时愣了下忍不住低头看向腕上这才发现那金丝红绳大小刚好能穿过她腕间断过的木犀香珠。 她摸了摸珠子嘴角忍不住轻扬。 沈长瑞和沈长林在弗林院陪着薛诺用了晚饭才各自回去。 夜里沈却教薛诺习字宫中就有了消息出来沈却匆匆去了安云堂那边薛诺才收拾了东西回了跨院。 进屋那一刹那薛诺脚下微顿让金风在门外守着这才转身进去。 正文 第93章 试探 屋中没声音。 薛诺无奈抓着桌上东西朝着床边的纱缦扔了过去那边邱长青才探头接住他纳闷:“少主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发现我的?” “不能。” 薛诺拒绝的干脆。 邱长青悻悻然的从暗处出来。 薛诺走到一旁坐下后说道:“有什么消息让人送来就是你总是这么来沈家当梁上君子小心哪天被人当小贼抓了。”这沈家虽不比皇宫大内可也不是什么能够来去自如当自家后院的地方。 邱长青说道:“少主放心吧沈老头让来盯着您的那人被我哄去了城外这会儿怕还没回来这沈家其他人里也就那个姜成功夫高点儿不过他这会儿在沈老头那边您这边没人。” 薛诺闻言扬眉:“找到监视的人了?” 邱长青点点头:“金风走了之后没多久那人就去看了死马果然是对少主起了疑探子一直盯着直接将人抓了个正着。” “不是沈家之前的人?” “不是。” 邱长青说道“那人名叫黄磷是十几年前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后来因与人结仇妻儿被杀就销声匿迹了有人说他与人复仇早就跟仇人同归于尽了也有人说他也被人杀了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替沈家做事了。” 薛诺疑惑:“你怎么认得他?” 邱长青说道:“我当年还没入主上麾下时曾经见过黄磷与人交手他一手剑法极为刁钻轻身功法也与众不同。” “今日探子诱他出城时我认了出来他长相虽有变化可依稀还是能看出以前的模样。” 薛诺闻言不由挑眉她倒是没想到沈忠康手里居然笼络的有江湖人士而且还让黄磷这种高手来盯梢她。 “少主黄磷这人身手极高且精通的都是江湖上的手段要是让他在旁盯着您所行之事必会处处落于人眼要不要”他朝着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薛诺摇摇头:“没了黄磷还有李磷周磷王磷而且我暂时没想要对付沈忠康。” 杀了黄磷就等于是跟沈忠康撕破了脸。 邱长青皱眉:“那您干脆从沈家搬出来那老头子就是个背信弃义的这沈家未必安全。” “暂时不行。” 薛诺依旧摇头她需要沈家的庇护也需要一个足够有分量能够让她接触京中权贵而不会被人怀疑的身份。 她想要办成想做的事情不可能一直隐于暗处如果在江南没有遇见沈却也就罢了借着扈家入京她可以走别的路子。 可她已经在沈家露了头现在离开也很难再想要找一个足够安全之地反而会引人怀疑而且私盐案出了之后就算没见过她的人怕是也知道有她这个人存在想要不动声色接触到能够碰触皇权的人几乎不可能。 更何况她心中有疑她想要知道沈忠康在天庆帝血洗永昭公主府时到底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 “沈忠康未必会跟您实言。” “不需要他说什么只看他接下来怎么做就知道了。” 她故意露了破绽也接触了詹长冬甚至跟詹长冬争执京中的人但凡提起詹长冬就会想起薛忱想起当年京中双璧沈忠康不会想不到。 他当年若做过什么势必不会留着与薛爹爹有关的人活着哪怕只是疑心也绝不会让她继续留在沈家。 可如果他问心无愧甚至是偏向母亲这边的那哪怕察觉到什么也会假装不知。 他或许会试探她会怀疑她却不会伤她那她接下来就能更加放手去做一些她想做的事情。 “放心吧沈家这边我有分寸实在势不可为我会离开。” 薛诺不想跟邱长青讨论太多沈家的事情她转了话题问道:“京中的暗线恢复的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早前埋在各府的那些探子虽然被清洗的厉害倒也留下来了一些足够用了。”邱长青说道“还有白锦元那边他果然派人去查了少主的事情我也已经让人透了消息给他。” 薛诺低“嗯”了声。 外间有蛐蛐儿声突然大了起来邱长青从袖中取出一叠东西递给薛诺:“少主黄磷回城了我得离开了这些都是您之前要的这七年间朝中变故还有几位皇子以及权贵勋爵间的联系。” “我怕金风不够您用又送了几人进沈家金风知道他们身份以后有什么事情金风不便的您可以交代他们他们能跟我联络少主若有急事也可去城西的醉来仙酒坊找那里的掌柜的。” 薛诺接过东西记了下来。 邱长青从房中出去之后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待人离开薛诺并没急着去看手里的东西而是推开窗户安静瞧着院子里过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她就察觉到那股窥探的感觉重新出现可院子里却是连半点动静也没有。 她坐了片刻那窥视感就消失不见。 薛诺这才转身扭头朝着外面道:“金风去取些水来。” 刑部审理私盐一案众人都是防着太子和沈家那边死盯着刑部不放反倒是忽略了宫中。 谁也没料到太子居然会直接把詹长冬送进宫中更没料到詹长冬会越过太子和沈家跟天庆帝回禀漕运之事。 等到日过西斜三皇子、四皇子府各自得到消息时朱英、郭跃光已经接连入狱扈家直接被下旨查抄漕运司入京十三人中八人落罪连带着四名押解官员以及跟着徐立甄前往江南领兵围困扈家的崔乐全数被锁拿投入诏狱。 三皇子暴跳如雷四皇子惊慌失措就连徐立甄也稳不住。 “到底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会突然下旨锁拿朱英他们今日刑部堂审不是还没出结果吗?”徐立甄怒声问道。 “听说詹长冬入宫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堂审后不久太子亲自将他送进宫中詹长冬手中还有一份账本跟扈家那份一模一样当初他得了账本之后交给朱英之前拓印了一份出来补全了朱英做过手脚的那一份而且詹长冬手里还有漕运司这几年贪污纳贿的证据。” 徐立甄神色瞬间难看至极:“朱英他是蠢货吗?!” 正文 第94章 钓鱼 徐立甄万万没想到朱英会这么蠢。 詹长冬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手脚他居然全不知情还兴冲冲的将人带来了京中结果被反咬一口? 想起朱英之前突然冒进变着花样的跟他抢功将私盐案越闹越大后来郭跃光突然被拉进水里漕运司上下无一幸免闹到后来收拾不住惊动圣驾陛下下旨将私盐案挪回京中交给太子来审 这一桩桩一件件原本看不明白的东西如今却都现了端倪。 原以为是那沈家小子做了什么手脚却没想到是詹长冬。 那个无耻之徒他竟是想踩着漕运上下所有人当踏脚石重新回京。 徐立甄回京之后原本准备了很多应付漕运的办法如今全被打乱朱胜站在一旁急声说道:“大人您得想办法救救崔大人” “没救了!”徐立甄隐怒道“陛下既然下旨拿人就是已经信了詹长冬哪怕没有扈家的事情为着前两年他陷害詹长冬的事他也逃不过。” 那詹长冬手段这么狠连朱英说卖就卖毫不顾忌踩死了漕运上下会得罪多少人他又怎会饶了崔乐? 他眼神冷冽下来当机立断:“想办法传消息给崔乐想要活命要崔家安稳就别说不该说的东西咬死了私盐案不知情光是詹长冬的事要不了他的命要是说了半句不该说的别怪我不念往日旧情。” 朱胜张了张嘴:“那沈家和太子那边” 徐立甄牙槽发紧他也没想到太子和沈家明明占了先机居然会舍了这么大好的机会不去对付三皇子他们将漕运握在手中。 原是想趁着太子朝着漕运伸手时想办法挑起陛下跟东宫嫌隙他再趁机将江南的事情推到沈家头上岂料他们居然肯让詹长冬越过太子直接面圣如今漕运之事全数交给陛下太子没占半分好处就算肃清漕运惩处朱英等人得利的也只有詹长冬而已。 他再挑拨也只会落了下乘。 徐立甄满心隐怒“沈忠康那老狐狸向来精明他怎么会甘心白白替他人做了嫁衣” 不对! 徐立甄神色猛的一变。 詹长冬回京势必要有官职。 朝中六部空缺下来的职位并没有特别适合他的詹长冬当初在京中任的是六科给事中干的就是监察、弹劾的事他如果能重得陛下信任调回京城分驳的就是他自己的权利而眼下最适合詹长冬的位置 “佥都御史!” 徐立甄豁然起身沈家和东宫的目的竟是这个!! 他脑中通透之时又气又恼转身就疾步朝外走去。 “大人”朱胜连忙跟上。 “立刻备车去三皇子府!” 徐立甄快步走到门外却又蓦地停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朱胜险些撞在他身上急急停下来时就见他脸上神色变幻:“大人?” 徐立甄紧皱眉头。 不对他现在哪里都不能去! 南地之行他已经失了帝心说不定陛下也对账本的事情起疑那詹长冬不管做了什么取信了陛下中间肯定有沈家和太子的掺合他要是现在这个时候还继续插手漕运之事更与朝中一些人来往过密只会让陛下更加疑心他起了异心。 朱胜见他站着不动忍不住面露担忧:“大人怎么了?” “没什么。” 徐立甄微沉着脸朝着朱胜说道“不去三皇子府了让人封闭府门这几日除了宫中召见之外不见朝中任何人无论谁人来访都全数推了。”他顿了顿才又继续“你让人暗中替我传几句话出去。” 朱胜连忙上前附耳倾听。 徐立甄低声耳语几句说完后才叮嘱道:“做的隐秘些别露了痕迹。” 朱胜低头:“大人放心我明白。” 宫中莲台。 冯源匆匆从远处过来时就瞧见天庆帝穿着玄色广袖坐在竹编藤椅上把玩着手里拿着的鱼竿。 莲台下湖水衬着日头波光粼粼鱼饵落在水中却半晌都无鱼上钩天庆帝倒也不急时不时的还拿着一把鱼食朝着水里撒去颇有些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悠哉。 旁边的藤椅上坐着个年迈的老人穿着褐色常服须发皆白半靠在椅子上手里也拿着一根钓竿。 见天庆帝拿着鱼食逗鱼搅起一潭乱水。 元辅陈寅颇为无奈地说道:“陛下您邀了老臣跟您钓鱼又一把接着一把的鱼食下去就您这搅浑水的架势老臣今日还能有鱼儿上钩吗?” 天庆帝靠在藤椅上说道:“这满池子的鱼儿总有那么几个不知足的多放些鱼饵总有那么一两个上钩的。” 陈寅闻言哭笑不得有些无奈地扯着鱼竿将线甩远了些。 冯源靠近时在场两人皆是听到了脚步声却都没回头。 冯源走到天庆帝跟前低声说道:“陛下探子来报陈大人、卢大人王大人去了三皇子府平远伯和谢侍郎去了四皇子府关押漕运一行人的地方也有不少人进去探过不过都被挡了回来。” 天庆帝闻言朝着藤椅上一靠:“徐立甄呢?” “徐大人一直在府上待着未曾外出。” 天庆帝微眯了下眼哼笑了声:“他倒是知趣。” 冯源低着头说道:“詹大人来了就在外头候着。” “他这两日可有见过其他人?” “没有。” “沈忠康和太子都没去见他?” 冯源摇摇头:“詹大人去过沈家一趟只不过沈大人没见他。” 天庆帝想起昨儿个见到沈忠康时提起詹长冬他那格外冷淡的样子甚至连带着太子那边的人也出头跟着老三、老四的人一起弹劾詹长冬就忍不住失笑感情这詹长冬还真的将太子和沈家老狐狸也一起给得罪干净了? 天庆帝让冯源去唤詹长冬进来等人到了近前时詹长冬就朝着天庆帝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天庆帝未曾让他起身只指了指一旁檀木小桌上摆着的那叠折子说道:“看看。” 冯源上前将那些奏折取了递给詹长冬后詹长冬只翻看了两页就放了下来。 正文 第95章 弱肉强食 “怎么不看了?”天庆帝说道。 詹长冬说道:“不必看也知道下面这些写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弹劾微臣以下犯上私藏私盐账册阻碍办案之类的东西说不定还有那么几个人挖出臣在江南为官时与人勾结或是贪污受贿的黑幕想要陛下严惩微臣。” 天庆帝闻言看他:“那你做过吗?” “贪污的事微臣没做过若是做过微臣也不至于落到多年只能当个府佐的憋屈至于与人勾结” 他神色坦然“微臣要是没点儿手段人脉当初被人构陷时早就一蹶不振又怎能糊弄着朱英替微臣出头将臣留在他麾下。” “你倒是坦白。”天庆帝失笑。 见眼前人跪着时背脊挺直面对那一堆弹劾的折子脸上也没半点慌乱他挥挥手“起来回话。” 詹长冬起身。 天庆帝将鱼竿放在一旁回身时广袖收拢垂于一侧:“你既说当初你落难时是朱英替你出头后来又将你庇护麾下你这次却将他告上朝堂甚至主动将他罪证呈交给朕你就不怕被人说你忘恩负义?” 詹长冬闻言扯扯嘴角:“若陛下知道当年崔乐诬害微臣时那从微臣府上搜罗出来的脏银就是朱英命人塞进去的就该明白微臣与朱英从来没有什么恩义可言。” 那时候他身为漕司提举是与朱英争夺副总督位的关键人选之一栽赃陷害的事情崔乐虽是主谋可朱英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若非他早就替自己留了退路让朱英看到他身上有利可图朱英又怎么可能替他说话? “朱英替我出头庇护我于麾下不过是因为我于他而言还有用处能帮他压住漕司其他人。” “他施恩于微臣利用微臣替他排除异己为的不过是自身利益若弄死了微臣能让他平步青云甚至更进一步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出卖微臣拿着微臣的命去当了他的踏脚石。” “微臣如今所做不过是他曾经做过的事情比起他们诬害构陷凭空捏造微臣至少从没有冤枉任何人。” 詹长冬对着天庆帝说话时也并没太多惶恐反而直白的有些过分 “世间之事弱肉强食猎户猎狼狼食猎户全凭各自手段。” “从微臣当年离京那一日开始微臣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 天庆帝自从登基以来无论是皇亲权戚还是朝中众臣哪怕再有心机的人在他面前时也都是表现的纯良倒还是头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将弱肉强食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的。 他抬头看着詹长冬时眼中多了几分打量:“你这般说话不怕朕觉得你野心过重?” 詹长冬闻言说道:“朝中为官的人有几个野心不重又有几个不想往上爬的?臣在京中一无所有这次得罪了朝中上下又糊弄了太子若是不能得陛下青眼大抵也是没命活着离开京城的。” “臣想要回朝想要成为人上人总得拼上一拼说不定陛下英明看在微臣坦诚的份上就对微臣另眼相看了呢?” 天庆帝像是被詹长冬突如其来的马屁给逗乐笑骂了句:“揣度圣意朕看该是要了你脑袋才对!” 莲台上有八角挂顶上面挂着风铃。 有风吹过时那铃铛摇晃时发出清脆响声湖中水波荡漾泛起涟漪时陈寅也是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詹长冬然后伸手将手中鱼竿挪了挪。 天庆帝就那么看了詹长冬许久才收回目光: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朕要是不护着你倒成了昏君了。” “漕运之事你检举有功都察院缺了个佥都御史你去顶上吧往后留在京中好好办差。” 詹长冬跪下说道:“微臣谢陛下!” 詹长冬在莲台并没有久留领了差事之后就转身离开等他走后天庆帝才重新靠在藤椅上将鱼竿扯了回来抖了抖鱼线在手中握着。 见身边老人欲言又止他开口:“元辅想说什么?” 陈寅开口:“陛下先前不是有意想让徐大人接了都察院的差事?” 天庆帝听到徐立甄时神色冷淡了些:“朕对他委以重任他却在江南办事不利将私盐案闹的沸沸扬扬险些乱了漕运根基再让他入都察院难以服众。” 陈寅倒是无所谓谁入都察院他只是不太喜欢詹长冬行事:“可是陛下这詹长冬目的性太强漕运大乱有他一份功劳他私藏账本鼓动朱英阻拦徐立甄办案为着的就是想要让陛下将此案挪回京中。” “此人私心太重为着一己之欲搅乱朝堂今又巧言令色实非良臣。” 天庆帝闻言倒没动气。 陈寅是先帝留给他的辅政老臣在他年少时曾经教导过他也是朝中最为忠心于他的人见他眉心紧皱的样子天庆帝却是说道:“朕倒是觉得他聪明虽然有些心思倒也是个明白人。” 就像是詹长冬说的朝中为官的有几个不是野心勃勃想往上爬? 尔虞我诈不断勾心斗角常有。 只是跟那些人藏在暗处争斗表面上一派和气不同詹长冬把事情都拉到了明面上来。 天庆帝不是看不懂詹长冬在私盐案上做的手脚也不是看不出来他图谋什么可不管詹长冬做了什么最后的结果于天庆帝而言都是好的让他一举拿了朱英和郭跃光收回了漕运上的权利。 最重要的是詹长冬一举得罪了所有人将他自己所有退路全部斩断。 詹长冬想要留在朝中想要保住自身安宁就只能依附于他。 天庆帝说道:“詹长冬当年是父皇钦点的榜眼若非后来惹恼嬴姮也不会被调遣出京。”他还记得詹长冬那会儿占着六科给事中的位置指着嬴姮鼻子破口骂她的样子“他是个有本事的留在漕运当个府佐委屈了。” “可是陛下” 陈寅开口还想要说些什么。 天庆帝就突然一拉鱼竿说道:“有鱼上钩了。” 陈寅朝着水中看去就见天庆帝拉着鱼竿后扬时那鱼线拖拽着一条红色鲤鱼上岸。 旁边的几个内侍连忙手忙脚乱地上前想要将鱼取下来放进桶里却被天庆帝挥手避开他拉着鱼线将饵勾取出瞧了眼手里的大胖头鱼笑了笑后捏了捏鱼鳍就直接将其扔回了水里。 “元辅这池子里的鱼从来不少贪吃的才容易咬钩朕不缺这点鱼食只要它们不跳出这池子有些小心思也无伤大雅。” 陈寅嘴唇动了动看了眼天庆帝重新抛回水中的鱼饵叹了声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那詹长冬是入了陛下的眼了。 正文 第96章 信物 莲台上一时静默陈寅熟知天庆帝性情也知道他决断之事不容人插手。 天庆帝将鱼竿摆正之后这才拢着袖子说道:“薛忱有消息了。” 陈寅脸色顿变。 “这几年朕一直派人四处搜查他下落没想着他没去朔州反而躲在了江南朕已经命锦麟卫前往江南搜捕怎料此子奸猾竟是将所有痕迹都扫的干干净净翻遍四处也无他下落。” 陈寅闻言面露恍然:“陛下是想要用詹长冬来拿薛忱?” 天庆帝神色淡漠:“他们二人为敌半生怕是没有比詹长冬更了解薛忱的人。” “嬴姮当年身死之后手中枭符消失无踪身边所留之物也全数被人盗走除却薛忱朕想不到其他人。” 那枭符乃是太祖留下之物专门用以节制兵权持枭符者节以专杀有先斩后奏调遣大业王军之权。 嬴姮之父亡故时先帝为取信其旧部也为使朝权尽快归拢将半块枭符留在了嬴姮手中后来多年之中嬴姮也凭借那半块枭符叱咤朝堂。 七年前嬴姮谋逆天庆帝命人前往公主府搜索枭符时东西却不翼而飞连带着嬴姮手中许多旧物也消失不见。 这几年朝中并无大战偶有调军也未曾用到枭符。 天庆帝虽然不惧有人拿着那半块枭符妄图动摇大业根基可那东西流落在外终究是祸患且薛忱手中未必没有别的东西 陈寅是三朝元老先帝未曾登基之时他就已经在朝自然更为清楚当年的事情。 他知道天庆帝有多忌惮嬴姮也知道与她有关之事陛下都容不得旁人多言陈寅沉默了下来没有再提詹长冬的事情。 天庆帝神色慵懒地靠在藤椅上笑道:“朕已经有鱼上钩了元辅你可得加把劲。” 詹长冬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任谁都没想到太子会拱手将到手的功劳和漕运的利益让了出去更没想到詹长冬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是卖了漕司上下所有人。 朱英等人下狱之后有詹长冬手上证据私盐案审的格外的顺利连带着漕运贪污之事也被一点一点的挖掘出来。 太子只负责审案照着规矩将事情理清之后将相关人等证据口供连带着审案结果全数送交宫中并将决断之权交给了天庆帝后面的事情半点都不曾再插手更没妄图让人接管漕运。 而比起太子的“安分守己”三皇子、四皇子以及朝中几位不断妄图干涉的老臣就在天庆帝眼里就显得格外闹心。 薛诺再次知道詹长冬的消息时是看到太子来沈家时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你是不知道父皇动了大怒。” “徐立甄跟老三他们应该是察觉到了詹长冬所图明里暗里的构陷说孤与詹长冬早有勾结怎料詹长冬早就在父皇面前提过此事父皇半个字也没信不仅申饬了老三敲打了成国公府就连老四工部的差事也给摘了那几个总与孤做对的老臣也都挨了训斥。” “父皇已经赐了詹长冬入都察院接了佥都御史的差事。” 太子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畅快过了。 自打他跟父皇起了嫌隙之后老三老四就一直跳的厉害父皇又屡屡偏向他们让太子觉得压力倍增他有些遗憾地道:“只可惜崔乐咬死了说他不知私盐的事去扈家也只是凑巧更没牵扯上徐立甄。” 否则要是能让徐立甄也一并落罪那才爽快。 沈却说道:“徐立甄为人奸狡哪有那么容易让人攀咬了他能让他失了帝心截胡了佥都御史之位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而且这次也缓和了殿下跟陛下之间关系已算得上大获全胜了。” “至于徐立甄他回京之后祖父本想借着詹长冬的出现激他自乱阵脚谁料他却有所察觉早早就舍了崔乐断了首尾好在先前咱们与詹长冬做了一场戏殿下也未曾接手过那账本否则怕是还难以取信陛下。” 太子自然也知道这些道理徐立甄要是真那么好对付这几年他们也不会被他像是疯狗一样咬着不放却拿他丝毫办法都没有了。 他斜靠在黄梨木雕凭几上眼角眉梢都浸着笑:“詹长冬是个能人。” “前两日朝中多少人弹劾他那折子垒起来都有厚厚一叠父皇召他进宫之后本有诘问之意却愣是因他一番话歇了疑心不说还直接就让他入了都察院眼下父皇待他极为信任连带着徐立甄在他跟前都低上一头。” “不过也好在咱们未与他多来往否则父皇也不会那般信他。” 要是当初那账本经了他手詹长冬打上东宫烙印也不会有如今这般好的结果。 沈却闻言也是心情甚好。 薛诺端着茶水进来时太子正跟沈却低声说着这几日朝中的事情。 本也不是什么隐秘事二人也没避着薛诺。 见小孩儿将茶水放在桌上又摆了两碟子点心太子这才留意到她头上带着的发簪他不由话音一顿“这簪子你怎么送了他了?” 沈却说道:“我用不上正好阿诺束发就给他了。” 太子挑眉看着薛诺这玳瑁簪是沈却十八岁生辰时隋族少君赫连樘送给他的。 当时赫连樘出使大业险遭意外被沈却所救后来两人一见如故成为挚友恰逢沈却生辰赫连樘便取了他自己戴着的玳瑁簪送给了沈却还曾笑言沈却将来若遇麻烦可凭此簪当作信物前去隋族求助。 太子没想到沈却居然会把簪子给了薛诺。 薛诺见太子一直盯着自己不由摸了摸发顶:“殿下这簪子怎么了?” 太子刚想说话就被沈却抢先:“没什么就是朋友相赠。” 薛诺疑惑。 太子见沈却这般说不由多看了薛诺两眼虽然疑惑沈却对眼前这少年在意倒也没去多嘴只笑着说道:“这簪子是长垣一位挚交赠予他的虽不算贵重却意义非凡你好好收着可千万别弄丢了。” 正文 第97章 一物降一物 薛诺摸着那玳瑁簪没想到看着寻常的东西居然连太子也知晓。 哪怕太子最后收了话头她却也品出来这簪子怕是来历不同寻常。她顿时伸手就想去取沈却像是早知道她想干什么直接拍了她一下。 “给你了就好好戴着。”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沈却淡声道“不过是支簪子留在盒子里也是闲置倒不如给你用了。”见她像是还想说什么他直接扬扬下巴说道“别愣着了我与殿下还有事要说你先过去看书把今日的课业做完。” 薛诺脸上顿时一垮。 三句不离读书他怎么不去当夫子! 太子见薛诺丧着脸被沈却催促着去了一旁看书忍不住失笑:“你这还真把他当自家小孩儿养着了?” 沈却扬扬嘴角。 “对了后天大长公主在西郊办了马球会你们府中应该收到了帖子吧?”太子问道。 沈却“嗯”了声:“昨儿个送来的帖子邀了府中的人。” 太子好奇:“你去吗?” 沈却原想说不去的他对这种场合向来没什么兴趣而且眼下忙着私盐案收尾的事他也没那功夫去凑马球会的热闹。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眼角余光就扫见方才还在看书的小孩儿捧着书本支棱着耳朵的样子他顿了顿说道:“等到时候再看。” 太子倒没多想只说道:“孤觉得你还是去的好。” “这马球会虽然是大长公主办的可最初是安国公府那边起的头临阳闹着自己想办才被大长公主接了过去。” “马球会那日赵家那边估摸着也都会去的他们对你二婶和大妹妹意见大着先前连帖子都没往你们府里送上一张如今要是凑在一起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沈却眉心微蹙。 太子说道:“你那二婶行事不靠谱光想着攀安国公府这门亲事奈何人家早有了别的属意之人好在安国公府多少还顾忌你祖父颜面没把事情宣扬出去否则你大妹妹的名声怕是也完了。” “你们沈家的姑娘要什么亲事寻不着何必非盯着赵煦不可你有时间也该跟你二叔说一句让他劝劝你二婶别真为着一门人家不愿的亲事闹的颜面尽失白白叫人看了笑话。” 太子说这话时即是真心不希望沈家落的恶名也同样是在提醒沈却。 沈却紧紧皱眉:“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跟二叔说。” “你心中有数就成。” 太子知道沈家的事情也知道沈家二房跟大房并不算特别和睦特别是沈却那个二婶吴氏更是个不省心的。 他提点了一句后就没再多说扭头朝着薛诺那边说道:“阿诺后天西郊马球会你也去玩吧别学的跟长垣似的窝在府中长蘑菇。” 薛诺抱着书看着沈却。 沈却无奈:“殿下我每天都很忙的。” “是是是你是大忙人可阿诺不是还没进族学吗?长林、长瑞他们都要去的总不能让阿诺一个人留在府里。” 太子说完瞧着沈却“阿诺进京也有段时间了往后既然要留在你这里总是要出去跟旁人见见的难不成还一直关在府里?” 要只是把薛诺留在沈家当个下人也就算了可观沈却言行却大有把人当成自家崽子养着的架势又是打算送族学又是亲自教养怕是对薛诺前程期待颇高。 太子这段时间偶尔也会来沈家一趟跟薛诺说过几次话后也挺喜欢这小孩儿的说不上来的投眼缘。 他觉得沈却既然是想把薛诺当成沈家子侄对待那早晚是要让她出门与人交际。 “咱们阿诺长得这么好总不能一直叫他闷在你府上该出去让人开开眼省的回头人家说起京中好模样的只记得康王府那混小子咱们沈家这位小公子可半点都不输给旁人。” 沈却闻言看了眼薛诺:“我倒是希望他长得平庸些。” 太子顿笑:“暴殄天物了不是他这张脸要真平庸了得失了多少颜色?” 薛诺听着这戏谑言语拿书支着下巴翻了个白眼:“殿下您和公子当着我的面讨论我的长相有礼貌吗?” 太子扑哧笑出声。 沈却笑斥:“没规矩。” 薛诺轻哼了声。 太子扭头对着沈却说道:“去吧咱们也许久没好好比一场了。” “正好漕运的事情收尾了孤也许久没好好陪过太子妃了趁着眼下还有闲暇后日马球会孤也过去瞧瞧就当凑个热闹也顺道给大长公主请个安。” 沈却闻言疑惑:“大长公主也去?” 太子笑道:“不然呢临阳已经及笄你以为她老人家费工夫办这马球会是为着什么?” 沈却恍然。 太子没在沈家停留多久跟沈却说了会儿话后就领着潘青离开等人走后薛诺才抱着书本凑上前来。 “公子大长公主办马球会是为了替临阳郡主招婿?” 沈却倚在凭几上随口说道:“应该是。” “临阳郡主前几个月就已及笄照理说安国公府早该替她议亲只是她早年跟着大长公主搬到公主府居住与安国公府那边关系并不亲近所以无人提及。” 薛诺倒是知道自己那表妹赵愔愔不得赵家喜欢的事情可她好歹顶着郡主名头赵家不至于连替她说亲都怠慢才是。 还有皇姑奶奶她不是该住在安国公府吗怎么会搬回了公主府里去住了还带着赵愔愔一起? 薛诺心头疑惑面上却没露出多少她只是凑近说道:“那公子去了就不怕被郡主捉了当了金龟婿?” “啪!” 他身后就拿着书抵在她脑门上“临阳瞧不上我大长公主也不会让她进沈家门。” 薛诺挑眉:“为什么?” 为什么? 大概是临阳觉得他无趣大长公主又不想让临阳找一门家世过高的人户免得临阳受了委屈无人替她出头。 沈却对上薛诺满脸好奇直接拿着书就拍了她脑袋一下:“这么好奇干什么?” 薛诺捂着脑门:“就是问问呀公子不想娶郡主吗?” “不想。”沈却说道“沈家已经足够显赫不需要迎娶郡主彰显尊崇况且临阳的性子太闹了我与她不合适。” “那公子喜欢什么样的?” 沈却随口说道:“安静乖巧不惹事生非的就好。” 最好少言一些有这小混蛋天天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就够闹人了再来一个他招架不住。 沈却脑子里生出这念头直接伸手将薛诺按在了身前位置上“少问点这些没用的东西昨儿个我问过你逢灾年暴乱之时灾民闹事何解你可想出答案了?” 薛诺无语这人疯了不成才教她念书不到两月四书五经都没读全就想着问她时政了。 她翻了翻眼皮正想随便糊弄两句就听他道 “答不出来马球会就别去了。” 薛诺瞬间精神起来双手放在膝上乖巧回道:“答得出来!” “逢灾乱之时人心浮躁若遇聚众闹事之人先问其由再究其因非暴民安抚为上遣散而治缓解灾情为先若再遇聚众煽动之人则杀鸡儆猴” 沈却见她认真回答眼底浸着笑。 夕阳余晖落在院中些许透过窗棂洒在二人身上抱朴站在门外探了探头又缩了回去朝着金风偷笑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还是公子能拿得住阿诺。” 金风朝里面瞥了眼。 那也得他家少主乐意被降换个人来试试捶爆他脑袋! 正文 第98章 自家小孩 马球会这天沈却领着府中一众弟妹出门前往西郊时门前就遇见了刚从城外礼佛数日归来的老夫人。 沈老夫人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瞧见围拢上前的一众孙儿顿时笑得眉不见眼。 沈却上前扶着老夫人说道:“祖母回来怎么也不让人提前说一声孙儿好去接您。” “有什么好接的有你三婶陪着我又有府里这么多下人来来去去都有人伺候着还要你来回跑一趟不累吗?” 老夫人是不知道沈却在江南受伤的事情见自家大孙子脸色红润康健比起先前去江南时还要精神几分她笑着说道“我人虽然在城外京里头的事情却还是听说了的你跟你父亲、祖父都忙着要紧事可别为着我这点儿闲事就耽误了。” 沈却闻言顿时道:“祖母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事。” 老太太被哄的哈哈大笑。 三夫人赵氏是个模样清冷的妇人梳着挑心髻被两个女儿挽着手时眼眸里带着浅笑她抬头瞧见跟在沈却身后的俊美少年声音如沁石:“这就是长垣从江南带回来的孩子吧?” 沈却招招手薛诺就上前。 “阿诺见过老夫人见过三夫人。” 沈老夫人望向她时目光温和:“先前就听下人说长垣带回来的孩子长得好看没想着这么俊。” 沈长瑞闻言顿时笑着凑上前说道:“是吧我当初瞧见时也吓了一跳呢没成想这画中的人儿能蹦达出来以前祖母总说咱们几兄弟没个容貌冒尖儿的亏了您的花容月貌如今多了阿诺往后祖母也能跟人炫耀炫耀了。” 沈老夫人顿时被他逗笑:“拿着人家攀比羞不羞?” 沈却在旁突然说道:“都是自家小孩祖母尽管攀比就是。” 沈老夫人闻言诧异看他就连沈三夫人也是侧目。 沈月婵颇为看不惯沈却对薛诺处处袒护的样子忍不住在旁开口:“祖母薛诺可不是外人他虽然不姓沈可大哥待他比待我和二哥好多了人都挪到弗林院里去住了自个儿占着个跨院连伺候的下人都是大哥千挑万选出来的。” “大哥对二哥都没这么关心过。” 沈老夫人闻言不由多看了薛诺一眼见少年抿唇没说话她神色依旧温和:“来了府里自然要好好对待你大哥的朋友自然是要住在弗林院里你这丫头该不会连这点飞醋都吃。” “祖母” 沈月婵张嘴就想说话被沈长荣拉了一下。 沈老夫人却没多问薛诺的事情只朝着沈却道:“瞧你们这身装扮这是打算去哪儿?” “大长公主在西郊办了马球会邀了我们去玩。”沈却说道“不过祖母回来了让长荣带着他们去吧我在府里陪您说说话。” 沈老夫人直接摆手:“我坐了大半天的马车一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回去还得好好歇着没精神头跟你说话。” 见沈却哭笑不得三夫人赵氏在旁说道:“长垣大长公主相邀你若不去终究失礼既然已经出门了你就带着弟妹去玩吧老太太这边有我呢。” 大长公主办的马球会去的人必定很多赵氏可不放心把自己一双女儿交给沈长荣回头连怎么得罪了人都不知晓她拍了拍两个女儿的手 “待会儿去了马球会多听你们大哥的话不许胡闹惹事知道吗?” 沈香茹和沈香漪连忙点头。 沈却被老夫人拒绝又有赵氏插话到底没强留在府中只是将老夫人送进府中。 “哥你拦着我干嘛?”沈月婵扭头怒道。 沈长荣皱眉:“不拦着你又让你口无遮拦回头挨训?” “那我还不是为了你!”沈月婵气恼极了觉得沈长荣不识好人心。 沈长荣冷着脸说道:“我用的着你替我出头?还是连你也觉得我连那个小叫花子都比不上?那弗林院他们爱给谁就给谁谁稀罕去住我承辉院哪里比他差了?!” “我” “你要有本事让人难堪也就算了没本事就少去招惹平白让自己成了笑话还连累我也丢人!” 沈月婵先前见沈长荣因为弗林院跨院的事情难受一心只想护着自家哥哥没成想反倒被训了一顿还没等她争辩两声那头刚才嬉笑着送了老太太进府中后出来的沈长瑞瞧见她时就直接翻脸朝着她就是一个白眼骂了句“告状精。” 沈月婵险些气哭。 “长瑞!” 沈却低斥了句。 沈长瑞这才闭嘴那头沈月婵红着眼圈气冲冲的撩开帘子冲上了马车。 沈却骑马走在外面沈长荣不肯示弱也选了骑马。 倒是沈长林和沈长瑞知道薛诺不懂马术选择跟着一起坐了马车等马车离开沈家门前沈长林撩开车帘瞧了眼后后面三个妹妹坐的马车这才不赞同地说道: “你没事总招惹月婵做什么?” “是我招惹她吗明明是她话多祖母才刚回来呢她就想着替阿诺上眼药还不准我说一句了?”沈长瑞愤愤。 沈长林闻言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沈月婵的性子一向要强之前在薛诺这儿吃了亏挨了训心里头自然也就一直惦记着这段时间薛诺一直留在弗林院鲜少外出沈月婵怕大哥也不敢过去今儿个见着自然没好话。 他扭头对着薛诺说:“阿诺月婵她就是脾气急没坏心眼的。” 沈长瑞没等薛诺说话就抢先道:“你少替她说好话她要是真没坏心眼儿就不该一口一个叫花子闹的满府的人都念叨阿诺出身” “长瑞!” 沈长林低喝了声。 沈长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急声解释:“不是阿诺我没说你我是在说沈月婵” “我知道。” 薛诺能感受到沈长瑞替她不平这傻小子心思单纯一根筋通到底爱憎分明又护短没那么多歪心思贬低暗讽。 她伸手拉着愤愤不平的沈长瑞坐下说道 “不过是几句话而已我都不气你这么气干什么?” 正文 第99章 嘴欠 沈长瑞嘟囔:“她就是嘴欠。” 薛诺也觉得沈家这位大小姐嘴巴挺欠的不过到底“寄人篱下”她也懒得跟她计较拍拍沈长瑞说道:“好啦别气了没来由气坏了你自己不如跟我说说待会儿马球会的事情吧。” 沈长瑞坐在一旁:“马球会有什么好说的。” 薛诺说道:“怎么没有我听公子说大长公主这次给好些府中都递了帖子京中适龄的公子今儿个都会来好像是要替临阳郡主择婿可我之前又听府里的人说临阳郡主是安国公府的嫡出小姐。” “他们既是一家人怎么一个马球会闹的像是两家人办的一样而且郡主说亲安国公府的人不管吗怎么是大长公主在操持?” “你说这个啊。” 一说起八卦沈长瑞顿时就来了兴趣他坐直了身子说道“你刚进京没多久不知道也正常大长公主跟安国公早就分府别居了早前他们还狠狠闹过一场要不是安国公死活不答应又有陛下和太后压着他们怕是早就和离了。” 薛诺闻言忍不住睁大眼:“和离?” “是啊。” 沈长瑞叭叭地说道“具体什么缘由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说当时大长公主动了很大的怒气不仅跟安国公大吵一架砸破了安国公的脑袋两人还直接闹进了宫里大长公主执意要和离谁劝都没用。” 当时大长公主跟安国公都已经年逾五十两人成亲几十年儿子都已经娶亲生子孙子、孙女好几个这种年纪闹和离的整个大业也还是头一次见。 大长公主执意要和离皇室宗亲挨个儿劝了都没用。 她身份高是皇帝的亲姑姑先帝的亲妹妹满京城无人敢对她用强后来还是安国公的长子领着媳妇、儿女跪在宫中苦苦哀求。 安国公又求了当今太后和陛下出面相劝大长公主才歇了和离的心思可从宫中出去之后就直接搬回了大长公主府去住打那之后再没回过安国公府。 这几年两人分居别住安国公年年上门奈何半步都没进过大长公主府。 京中为此不少人笑话安国公连带着整个赵家都觉得失了颜面多少都有些怨恨大长公主绝情连大长公主的亲儿子儿媳对她也生了疏离唯独临阳郡主当初不知何故也跟着搬去了大长公主府住着。 也因此赵家那边对临阳郡主颇有不喜连赵夫人也不怎么待见这个女儿。 “临阳郡主跟赵夫人他们一直都不亲近安国公倒是疼她可临阳郡主更亲近大长公主。” “她的婚事赵夫人也不是没想过操持可听说她先前找的是她娘家一个不着调的纨绔因着调戏临阳被她给狠狠抽了一顿直接打断了腿打那后大长公主就不准赵家再过问临阳郡主的婚事了。” 薛诺听着沈长瑞的话心中惊愕倒不是因为赵家那个表舅母的不着调而是大长公主跟安国公和离 她明明记得当年她还没离京之前皇姑奶奶跟安国公的感情是很好的。 那会儿两人一大把年纪皇姑奶奶却还像刚出嫁时一样娇气安国公也不嫌厌烦处处宠着纵着。 她想吃新鲜果子安国公辟了园子移栽了果树想穿鲛灵纱衣就花了重金去南越海族去求。 薛诺记忆最深的就是那老太太看了个话本子里头有道凤凰衣的名菜配着失传的火泉稚羹据说吃过之后就毕生难忘。 老太太看过之后就心心念念想要尝尝换做其他人不骂声脑子有病就不错了可安国公愣是费尽功夫寻遍名厨替她做了出来。 大长公主有颗童心最喜欢领着他们一帮小孩子玩闹闯祸安国公每次收拾烂摊子从不嫌烦将她宠的跟小姑娘似的五十岁时瞧着就像是三十来岁的模样眉眼飞扬半点不显老态。 这般好的感情怎么会闹到和离的地步? 沈长瑞不知道薛诺在想什么只朝着她说道:“临阳郡主其实挺好的就是脾气有些火爆不过不招惹她一般没事儿。” “倒是赵家那头的几个人性子都是倨傲的很唯一不错的就是赵煦他跟大哥关系挺好早前也来咱们沈家族学求过学。” 薛诺若有所思。 马车晃悠着出了城门径直朝着西郊而去。 出城之后官道上就不时能瞧见马车朝着同个方向而去薛诺透着帘子时不时能听到外面沈却与相熟之人招呼间或还能听到一些高声谈笑的声音 等到了西郊马场几人才纷纷下了马车。 薛诺今日穿着沈却特意让人准备的青色圆领骑装云纹翻领处露出细长脖颈瘦弱却少年感十足她跟着沈家众人一入马球场时那张漂亮脸蛋就惹了不少人瞩目更有人朝着这边窃窃私语。 薛诺对着那些目光倒没觉得什么不自在的只是身边却传来一道不太友善的声音。 “打扮的招蜂引蝶的怕不是野鸡想要攀高枝。” 薛诺侧头看了一眼。 沈月婵瞪她:“看什么看土包子!” 薛诺:“” 拳头有点儿硬。 她懒得理会沈月婵扭头只当没听到耳边聒噪可沈月婵却不想放过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两次吃了教训这次沈月婵说话声音极小再加上她刚好走在薛诺后面半步前头沈却、沈长瑞都与人说话谁也没留意到她说什么。 沈月婵瞪着一双杏眼骄横道:“我告诉你别仗着大哥护着你就得意这种地方不是你这种叫花子能来的也就只有沈长瑞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庶出子才会跟个哈巴狗儿一样跟你厮混。” 薛诺眼神一冷这死丫头不是嘴欠是嘴贱。 她脚下一停扭头嗤笑:“大小姐说的是我跟四公子的确没你上得了台面毕竟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厚着脸皮送上门去被人拒绝了还敢凑到人家跟前来。” “说好听了是情有独钟坚持不懈不好听了那可不就是哈巴狗舔着人家也不见人家回看你一眼。” “你说什么?”沈月婵脸色一青。 薛诺扬唇:“耳朵聋了就去请个大夫我不治聋哑。” 正文 第100章 表妹 论嘴毒十个沈月婵拍马都比不上一个薛诺。 “薛诺!” 沈月婵没想到薛诺敢回嘴还敢这么指桑骂槐她气得脸皮发抖:“你居然敢骂我?你还想不想留在沈家了?” “沈家人都死绝了轮得到你来做主?” “你!!” 沈月婵被讽的挥手就想打人被薛诺不着痕迹挡了下来就见薛诺侧身挡住外人目光掐着她胳膊上的软筋说道: “我劝大小姐还是别动手的好这么多人瞧着我是无所谓坏了名声反正都是烂泥里打滚儿的可大小姐要是没了名声别说安国公府就是小门小户怕都不敢娶个母老虎。” 她手中一弹沈月婵疼的险些叫出声。 薛诺却已经早早松开她的手挥袖朝前走去时留了个后脑勺给沈月婵。 沈月婵气得脸色乍青乍白。 “大姐。”沈香茹和沈香漪在后面说话没留意到前面的事情这会儿见沈月婵脸色难看上前低声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是身子不舒服吗?” “你才身子不舒服少咒我!” 沈香茹被骂的莫名其妙。 沈月婵骂完扭头就走了沈香漪满是无语地拉着沈香茹说道:“姐你管她干什么一天天的跟吃了炮仗一样像是谁都欠她的。”都是沈家的女儿偏她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怎么着真以为早出生一年半载就金贵些? 沈香茹有些无奈:“大姐脾气就是这样。” “她脾气大就得咱们让着她凭什么?” 沈香茹倒没觉得什么沈月婵那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不去理会就没事了:“好了不说大姐了你不是想骑马吗我刚才见到谢姐姐她们也来了待会儿跟大哥说一声咱们去外场骑马去。” 她们骑术也就一般上场打马球肯定是不行的可去外围骑骑马倒是可以。 沈香漪闻言这才撅撅嘴不高兴的“哼”了声:“你就让着她吧早晚被她欺负死。” 之前在沈家门前耽误了一会儿沈家一行人来的不算太早马球场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场上也有人较量开来马蹄落地时场上嬉笑喧闹声不断偶有精彩炫技时马球入洞周围便高声喝彩。 沈却领着他们先去拜见了大长公主就瞧见帷幕隔开的席间不仅大长公主在连太子和太子妃也已经到了。 太子瞧见沈却时就笑:“你这来的可真够晚的孤和皇姑奶奶都已经看过两场了还想着你是不是怯战不敢来了。” “你胡说可别带着本宫本宫可没这么想这满京城谁不知道沈家大郎骑术高超谁怯场了他也不能怯场。” 大长公主穿着朱红色比甲梳着高髻虽做了骑装打扮衣裳上绣着的金线牡丹和发间插着的珠钗却依旧显得艳丽她已近六十却满头乌发笑起来时眼尾皱起来的褶子丝毫不损面上颜色她朝着沈却笑道 “方才太子就已经跟着本宫念叨了好一会儿了又是说人家骑术不好又是说人家打的不热闹待会儿你可得上场跟他好好较量一番省的他不知道谦逊为何物。” 沈却笑着行礼:“长垣见过大长公主。” 沈家几个小辈也都跟着行礼。 “都起来吧。”大长公主摆摆手“出来玩的不必多礼。” 沈却起身后才开口解释道:“之前接了帖子今儿个一大早就领着弟妹出门只是临出城时遇见祖母回府所以耽搁了一会儿不是有意来晚。” “你祖母礼佛回来了?”大长公主问道。 沈却点点头:“在城外住了十余日了祖父才将人催回来。” 大长公主顿时笑道:“你祖母早些年性子惫赖不见求神拜佛倒是这几年没事就爱往寺庙里走每年总要去待上十天半个月的说起来她快要到生辰了吧本宫记得好像就在这个月?” “对还有五日。” 大长公主笑道:“到时候让愔愔去拜个寿替本宫送份寿礼过去。” 沈却连忙道谢:“多谢大长公主。” 沈家众人以前都是见过大长公主的说话时倒也不算拘谨几人又纷纷跟太子、太子妃见礼之后大长公主就瞧见了人群里最漂亮的那一个她打量了格外安静的薛诺几眼才笑问:“你们沈家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俊的孩子?” 沈月婵撇撇嘴沈长荣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沈长瑞倒是高兴攀着薛诺就凑上前笑道:“这是我家新来的弟弟大长公主瞧瞧是不是跟我一样好看?” 大长公主忍俊不禁还没等说话外间就先传来一阵笑骂。 “沈小四几日不见你越发不要脸皮了。” 赵愔愔穿着一身火红骑装如同火焰一样驾马从远处跑过来人还没至笑骂声就先到了等骑马到了跟前手中勒着缰绳马儿顿时立住她身形一跃就从马上跳了下来衣袂纷飞间英姿飒爽眉眼飞扬俏丽。 赵愔愔冲着沈长瑞道:“以前光知道你脸皮厚了如今才发现你还多了个自恋的毛病亏得这里没镜子要不然真该拿来叫你自个儿照照你脸有多大这种昧良心的话也说的出来。” 沈长瑞也不恼笑眯眯地说道:“脸皮厚才吃的够再说我也不丑啊大长公主以前还夸过我长得喜庆呢大长公主对不对?” 大长公主哈哈笑道:“长瑞说的是圆脸有福。” “就是。”沈长瑞得意样样“听见了吗我可是个有福的。” “呸!” 赵愔愔笑着啐了他一声朝着他就翻了个白眼。 她边笑边走到薛诺面前一双丹凤眼颇为好奇地看着薛诺定定瞧着她半晌才道:“你就是薛诺吧?” 薛诺看着眼前少女七年不见当年那个跟在她身后拽着她衣角的小哭包如今变得明媚飞扬。 女孩儿手持软鞭笑盈盈地望着她时脸上全是灵动和狡黠不像寻常女子笑时含蓄她露着牙嘴角高高扬起灿烂似火焰又像朝阳。 正文 第101章 金屋藏娇 “薛诺见过临阳郡主。” 薛诺行礼还没弯腰就被软鞭挡住了动作。 “多礼什么。” 赵愔愔说话时候声音清脆握着软鞭的手落下时腕间带着的铃铛叮当作响“老早就听沈小四提起过你总是没口子的夸你好看说你聪明我早就想见见你了只是沈大哥一直把你藏着今儿个总算是见着人了。” “果然比沈小四说的好要好看些难怪沈大哥总把你藏在弗林院里。” 太子闻言顿时笑出声:“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长垣金屋藏娇了。” “殿下。”沈却颇为无奈。 太子笑道:“好好好知道你护着你家小孩儿孤不闹他不过难得出来热闹也别让他们都在你眼皮子底下待着了阿诺还不会骑马吧?让潘青去教教其他几个想上场的就上场去溜溜今儿个大长公主可设了好彩头。” 沈却闻言连忙说道:“不用潘侍卫了待会儿长瑞他们教就行。” 上次猎场太子险些出事之后潘青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太子更何况让东宫侍卫统领来教薛诺骑马被人知道了只会惹来非议。 太子妃也在旁柔声说道:“沈四公子的骑术不错有他教着薛小公子定然能学的很快潘侍卫还得顾着殿下这边殿下就别让他两头分心了。” 太子闻言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担心什么倒也没强求着让潘青跟着薛诺去。 “祖母这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开赛了?”赵愔愔问道。 大长公主笑声道:“开吧。”扭头看向太子和沈却“你们两今儿个要不要上场搏一搏彩头?” 太子撸撸袖子扬眉:“长垣战一场?” 沈长垣朗声道:“何惧殿下一战?” 两人笑着起身太子朝着太子妃道:“你陪着皇姑奶奶说说话看孤去将那彩头赢来送你。” 太子妃是个很温柔的人笑起来颊边有两个梨涡她长得不算是很美却独有一股端庄雅气笑起来时温柔似水:“那妾身就等着殿下凯旋。” 沈家与大长公主府亲近席位就安排在离主间不远的地方。 薛诺被人带着入席时沈月婵她们各自遇见相熟之人都出去玩了唯独沈长瑞和沈长林留在一旁陪着赵愔愔也跟了过来。 薛诺坐下帷幕中时侧头隔着那月白纱缦还能瞧见那边与太子妃说笑的大长公主她收回目光就瞧见赵愔愔盘腿坐着时大咧咧的手中抓着一把松子嗑着她不是边嗑边吃而是将松子壳剥开之后松仁则是垒在一旁。 等着青瓷小碟里的松仁冒尖儿了之后这才将其扫进了腰间挂着的银丝小鱼篓的荷包里把荷包填满了之后才又剥了朝嘴里扔。 薛诺见状眼眸带笑这么多年不见这小哭包囤食的毛病半点没改。 沈长瑞趴在围栏上说道:“大哥都好久没打过马球了我记得他上一次上场都是两年前了。” 沈却衣摆扎在腰间蹬着马镫骑在马上时背脊挺直与往日拿着书本说教时不同他脸上没了素日沉稳端方眼角眉梢却多了些平日罕见的锐气驾马而过时刚巧朝着这边看来。 薛诺抬头撞上他目光下意识一笑。 沈却嘴角轻扬拿着鞠杖朝着这边挥了挥那璀璨犹如少年郎干净锋锐的模样顿时让的场边一阵喧哗。 沈长瑞连忙跳起来疯狂招手:“大哥这里这里!!” 他趴在围栏上一边摇手一边呐喊助威叫嚷着让他大哥杀个片甲不留沈却被他都得朗笑出声驾马疾驰而过引得一群姑娘目光熠熠的同时周围不少人也都朝着沈长瑞这边看过来。 赵愔愔简直没眼去看抓着几颗松子就扔了过去:“沈小四丢不丢人!” 沈长瑞侧头躲开就道:“有什么丢人的那可是我大哥要知道早几年大哥在京中打马球就没输过再说你瞧瞧外头他们可叫的比我厉害的多了。” 沈家大朗和太子同时上场又有其他几位勋爵公子助战整个马球场都热闹了起来两侧不少公子都踮着脚毫无形象的替他们助阵呐喊就连那些姑娘也褪了含蓄脸颊绯红满眼激动相比起来沈长瑞的确已经算得上是含蓄的。 薛诺瞧了外间好奇问道:“公子打马球很厉害?” “那当然你别瞧大哥走的是文官的路子可早前也是习过武的而且他的骑术是太子殿下的武师傅教的以前京中办马球会时但凡大哥上场就没有输过的。”沈长瑞格外自豪。 沈长林也是笑着说道:“大哥以前很喜欢骑马与太子殿下和赵大哥他们时常会出城赛马只是后来入了翰林院后事务繁忙又得兼顾着东宫那边大哥忙碌起来也就渐渐少骑马了。” 薛诺闻言诧异她遇到沈却之后这人瞧着像是个死读书的呆书生倒没想到还学过武不过细想当初在江南时的事情倒也恍然要真的是文弱书生那一场杖打下去沈却也没那么快能好的起来终究还是底子不错。 只是他学的估摸着是君子六艺之类的正经手段才会在初见时被她坑了一把想起那会儿沈却拽着她脚踝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忍不住就低笑了声。 场中太子和沈却分为两队沈却驾马疾驰时口中低喝扬手拿着鞠杖将马球击飞前方立刻有人接上。 赵愔愔磕着瓜子瞅瞅薛诺的脸赏心悦目之下瞧她对场上好奇不由说道:“接球的那个穿蓝衣的是我大哥赵煦紫衣的是平远伯府的次子郝劲峰跟太子一起的那两个是工部尚书家的方雍和方泽兄弟两” 薛诺仔细辨认了下赵煦脸上还有几分当年的模样其他的人都极为眼生。 “太子哥哥马技生疏了好多倒是沈大哥这么长时间没上马还这么厉害咦” 赵愔愔说着说着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忍不住就疑惑道:“他们怎么也来了?” 正文 第102章 人又怂嘴又贱 “谁啊?”沈长瑞问了一嘴。 赵愔愔朝着马场边努努嘴。 沈长瑞他们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瞧见马球场边穿着藏青色圆领劲装留着络腮胡子的高壮男人他身边还跟着个穿着月白锦袍的青年那人身材瘦弱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走路时速度极慢跟身边五大三粗的男人完全是两个极端。 “靖安伯?” 沈长林瞧见萧池先是惊讶可当看到萧池身边站着的江毓竹时更是睁大眼。 萧池性情张狂谁人都不放在眼里入京之后不怎么爱跟京里头的人往来他突然来了西郊虽说稀奇倒也不是不能解释可跟在萧池身边那位才真的是让人惊愕至极了他那身子骨怎么想着来马球会了? 薛诺也看到了萧池见他与那天在酒楼见时不同走路时都颇为顾忌身旁的人她不由也多看了两眼总觉萧池身边那人瞧着有些眼熟。 还没等她开口去问那人是谁耳边赵愔愔声音就突然嫌弃:“这骚包怎么也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人摇着扇子径直朝着这边过来松花色的锦袍配着晃瞎人眼的褚色鞋面跟只花孔雀似的花里胡哨的一路招惹眼球赵愔愔嫌弃更深没等人走到跟前就起身挡住说道:“白锦元我记得我跟祖母没给你下帖子你来干什么?” 白锦元同样嫌弃赵愔愔:“你不下旁人会下。” 这马球会早前是安国公府办的赵夫人那头早早就已经下过一次帖子后来长公主府操办前面的帖子也没作废只是又补了一些人家的。 赵愔愔闻言就明白了她面无表情:“那你不会蹲在你们康王府那头跑过来干什么?” “你管我我又不是来找你的。”他踮着脚绕过身前赵愔愔瞧见坐在那儿的人时顿时眼前一亮“薛诺!” 一溜烟凑到薛诺跟前白锦元眉开眼笑。 “刚才在那边听着他们说沈家的人来了时我就瞧着有个人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 薛诺温声道:“白小公子。” “都说了叫我阿元或者锦元就行叫什么白小公子这么客套。”白锦元不满嘀咕了声后就笑着说道“前两天我就打算去沈家找你来着可我姑姑非说我伤了腿要我养好了才准我出府今儿个还是我偷跑出来的呢。” “我正准备待会儿从西郊回去之后就去找你没想到你也来了你也跟着沈家的人来打马球的吗?” 薛诺摇摇头:“我不会骑马只是跟公子他们过来凑凑热闹。” “你不会骑马?” 白锦元惊讶至极那天街头上薛诺拎着他飞来飞去金风一拳头砸死了疯马的样子凶悍的很他还以为薛诺什么都会呢这会儿听她不会骑马他惊讶了片刻就顿时笑起来“那感情好我教你啊我骑马可好了。” “嘁!” 没等薛诺回话旁边赵愔愔走回来就直接怼了一句“就你那蹩脚骑术还好?自个儿能抓稳缰绳不被甩下来就不错了还教阿诺可别误人子弟了。” 白锦元呸了声:“你少污蔑我小爷骑马怎么不好了再说你个男人婆懂什么玩意儿?” 赵愔愔眼一眯抓着软鞭“啪”的一声就甩在桌上。 白锦元脸皮抖了抖:“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 “老娘是女人。”赵愔愔冷笑。 眼见赵愔愔抓着鞭子就抽他白锦元连忙朝着薛诺身后就是一躲:“赵愔愔你能不能有点儿女人样温柔贤淑你是半点儿都不沾边” “你倒是沾边了吃喝嫖赌样样不缺坑蒙拐骗五毒俱全有种你倒是出来!” “小爷凭什么听你的!” 赵愔愔手里鞭子紧了紧起身就朝这边来。 白锦元连忙扯着薛诺的袖子躲在她身后嘴里还不忘骂上赵愔愔几句。 见他嘴又贱人又怂躲在薛诺身后跟赵愔愔斗嘴旁边沈长林和沈长瑞都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薛诺也是有些无语见赵愔愔过来挥着鞭子就朝着白锦元打去她直接朝着一旁侧开半步将身后的白锦元露了出来。 白锦元不可思议地瞪大眼:“阿诺你见死不救?” 薛诺微笑表妹和混球她当然帮表妹。 赵愔愔冷笑了声直接软鞭抽到白锦元胳膊上疼的他嗷呜叫出声。 白锦元娇生惯养疼的直咧嘴沈长林连忙劝架:“郡主别打了有人看这边了。” 沈长瑞虽然喜欢看热闹可也不想让赵愔愔跟白锦元两个祖宗在沈家这边打起来他连忙说道:“对啊别打了这么多人呢你俩打起来非得让人瞧了笑话要不然郡主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打” “沈长瑞!”白锦元瞪眼。 沈长瑞脱口而出的话显得过于幸灾乐祸眼瞅着几人都是朝他看过来他低咳了声闭嘴。 大庭广众之下又有这么多人围观今儿个马球会是大长公主府办的赵愔愔倒也没有真把白锦元怎样免得闹出事来坏了大长公主的性质她抽了白锦元两下教训了一顿后她就冷哼声收了鞭子。 白锦元摸了摸胳膊疼的呲牙咧嘴:“男人婆。” 见赵愔愔眉头一竖又伸手去摸鞭子他连忙闭嘴转了话头一屁股坐在薛诺跟前低声抱怨“阿诺你怎么回事咱两也是过命的交情了你居然都不救我。”要不是仗着薛诺身手好他铁定带着人才过来撩拨赵愔愔这个男人婆哪能白挨两鞭子! 薛诺说道:“郡主武艺高超我敌不过她。” 白锦元闻言就翻了个白眼他信了才有鬼。 赵愔愔则是嫌弃地道:“阿诺你怎么认识这花孔雀的?” 薛诺说道:“前几天我跟公子去看漕运堂审的时候在刑部外面碰见白小公子当时街头有疯马伤人我凑巧拉了白小公子一下。” 赵愔愔闻言就满是遗憾:“怎么没叫马把他踢死。” 白锦元:“” 沈长林和沈长瑞听了薛诺的解释倒是明白了原来是这样难怪先前在衡云阁时薛诺还不认识白锦元是谁这次见时两人就这么熟稔白锦元更是一口一个过命的交情原来是真有救命之恩。 白锦元懒得理会赵愔愔听薛诺提起刑部的事揉着胳膊问道:“对了说起这事你姐姐的案子审清楚了吗?” 薛诺脸上笑容瞬间僵住。 半晌她才扯扯嘴角说道:“审清楚了那人被判了流徙。” 明明案子审结可薛诺脸上却不见半点高兴之色反而连声音都带着嘲讽和冷意别说是沈长林他们就连白锦元和赵愔愔也都察觉到了她情绪不对。 正文 第103章 互怼 白锦元想着那天回去之后小六子打探回来的那些消息顿时皱眉:“那人害死了你姐姐怎么就只判了个流徙刑部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薛诺沉着眼。 赵愔愔也听沈长瑞他们说起过薛诺的那些事眼瞅着气氛冷凝下来她抓着一把松子就朝着白锦元砸了过去: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成天一张嘴尽嘚吧着瞎胡咧咧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白锦元被砸了一脑袋的松子壳捂着脸道:“我又怎么了?” 赵愔愔横了他一眼:“刑部审案照章办事那日漕运堂审更不只有刑部的人那么多人都在审出来的东西哪轮得到你来说嘴我看上次靖安侯揍你是揍轻了连朝廷衙门之事都敢多嘴。” 她劈头骂了几句后这才扭头对着薛诺说道 “我听闻柴春华虽然只判了流徙可流放的去处是西北苦寒之地此去北地路途遥远他又受了杖责未必能活着走到就算真活着到了西北也未必就能比死了轻松。” 薛诺抬眼神情微顿她记得柴春华之前是流放安州怎么突然改了西北? 她垂了垂眼帘再抬眼时声音微哑:“活着未必比死了轻松可至少还活着我姐姐要是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阿诺 沈长林和沈长瑞都是满脸担心。 薛诺说道:“我没事我知道柴春华的事情公子他们已经尽力了要不是公子和太子殿下我姐姐的事怕是早就不了了之也没人会她出头。” 见几人都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浅笑“我真没事。” 赵愔愔见她笑容有些勉强莫名让人难受。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她总觉得薛诺不该是这般难过的样子她连忙说道:“你别理这姓白的胡说八道陵江虽然汹涌可落水的也不是没有生还的你姐姐说不定福大命大被人救了呢” 她原是想要劝说几句可说着说着却觉得不对味儿起来。 那薛妩落水之后就下落不明听说沈却让人打捞了好几天找遍了码头附近水域都没见人她这么说了万一人真的出事了岂不是白白给了薛诺希望? 赵愔愔语塞片刻恰逢此时场中欢呼声四起她连忙强行转了话题说道:“好啦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你们快瞧沈大哥进球了!” 场中沈却挥杆进球后扯着缰绳与旁边还没退走的赵煦碰了下鞠杖笑容满面时眉眼飞扬整个马球场都是欢腾起来周围呐喊声不断更有近处女子压抑之下的惊呼尖叫薛诺也是忍不住露出笑来。 旁边几人见她笑了这才都是松了口气。 白锦元这会儿也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我又不是有意的。”他就是听薛诺说起堂审的事才顺嘴提了一句见赵愔愔看过来他收了话头嘀咕道:“沈却还挺厉害的嘛。” “不然呢谁都跟你一样废物似的。” 白锦元顿恼:“赵愔愔你不骂我要死?” “谁让你过来找骂。” “我” 他张嘴欲喷就见赵愔愔伸手拿着软鞭跃跃欲试白锦元胳膊瞬间疼了起来撇撇嘴低声说了句“小爷懒得跟你计较”就躲在一旁。 “怂货!”赵愔愔“嘁”了声。 白锦元又气又恼偏又打不过赵愔愔这个男人婆他只能不断心里念叨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边扭头就朝着薛诺说道:“这马球赛也没什么好看的阿诺不如我教你骑马去?” 薛诺说:“可公子还在比赛” “他比他的啊你难得出城一趟难不成还真打算在这儿坐一天?” 白锦元伸手拽着薛诺起身就道“我跟你说看球的可没打球来的爽快而且之前陛下赏了我一匹好马浑身雪白连半丝杂毛都没有这满京城就找不出第二匹比它更好看的来我带你过去瞧瞧保管让你大开眼界。” 说完他踢了踢沈长瑞的凳子 “沈四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沈长瑞虽然稀罕看比赛可更是心痒痒想要去骑马这会儿被白锦元一说他瞬间心动:“三哥不如咱们也去?” 沈长林无所谓:“好啊。” “我也去!” 赵愔愔在这边待着无聊刚才瞧见赵夫人跟赵家几个人都来了去了大长公主那边请安她怕被她母亲唠叨况且也觉得白锦元这厮不靠谱怎么瞧着都不像是个会教人骑马的她直接就开口说了句“你们先去我去那边骑马等会儿来找你们!” 薛诺说道:“好。” 白锦元想拦都来不及眼见着赵愔愔骑马去了他忍不住就瞪着薛诺道:“你答应她干什么啊她去了咱们哪还能好好玩儿?” 薛诺皱眉:“可郡主今日是主她都说了要去总不能拦着不让。” 白锦元顿时耷拉着脸。 沈长林两人在旁都是忍不住偷笑这满京城里能让白锦元认怂的人还真不多满打满算临阳郡主就是那其中一个沈长瑞咧嘴笑道:“反正都是去玩儿人多热闹白小公子怕什么。” 白锦元闻言就翻了个白眼:“你懂个屁!” 那母老虎看着就烦! 沈却骑马和太子那边战的激烈你来我往之间场边欢呼声不断。 插旗的人不时敲响铜锣随着两方旗子越多时场上战况也越发胶着等到场边点着的长香燃尽时太子那队险胜一球赢了比赛瞧着太子着得来的彩头送给太子妃时周围人都是纷纷笑闹出声。 赵煦从马上下来就碰了碰沈却胳膊:“行啊你现在让球都能让得不着痕迹了。” 沈却擦汗的动作一顿:“别胡说。” 赵煦顿时笑起来他可没胡说刚才场上看着你来我往打的激烈可他知道好友后半场未尽全力。 比如最后丢掉的那球以好友的骑术不至于追不上方家那两个小子可他偏偏就没赶上还叫太子最后夺了球。 正文 第104章 娃娃亲 太子毕竟是太子哪怕平日里关系再好有些事情也不能逾矩所谓君臣之道可不仅仅是对着陛下的这位未来的储君也是亦然。 赵煦心知肚明也没拆穿沈却只笑着说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吧不过难得见你肯下场打一局的好久没这么酣畅淋漓了。” “平日事忙难得太子兴致便陪他战一场。” 沈却擦干了汗后才把汗巾交给了旁边的小侍随口回了句就扭头朝着席间张望却没瞧见想见的人。 沈家席位那边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他皱了皱眉叫了旁边姜成过来问道:“长荣和长林他们呢?” 姜成说道:“二公子他们见着朋友各自去玩了四公子领着阿诺去骑马了。” 沈却对沈长荣他们倒没太过担心只是沈长瑞领着薛诺骑马总觉得不那么靠谱:“去哪儿骑了?” “就在马场边的空地。” 沈却闻言就转身朝外走。 赵煦跟在他身旁额间还有些汗意:“你这是往哪儿走刚打了一场也不歇歇?” “我去看看长瑞他们。” “有什么好看的长瑞又不是小孩子而且他骑术也挺不错的这么多人又出不了事。” 沈却闻言没说话脚下却没停。 赵煦见状突然想起姜成刚才提起的“阿诺”想起这段时间在沈家进学时听闻的那些消息忍不住促狭笑出声:“你这到底是去看长瑞的还是看你家那小孩儿的?不是我说你你还真把人当自家崽子养着了?” 沈却闻言淡声道:“羡慕?” “我羡慕个什么。”赵煦被他这话逗乐“我都还没成亲哪有功夫养小孩儿不过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善心大发的怎么这次就突然把人拘在自个儿身边养着了?” 沈却说道:“就投了眼缘。” 赵煦“啧”了声这可不是投不投眼缘的事情。 他跟沈长垣也认识了这么多年了对他性子还是很了解的这人性子刚正却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 若是往常见着处境可怜之人动了怜悯之心也不会将人带回沈家养着偏这次例了外也不知道那薛诺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赵煦一时起了好奇之心便也索性跟着沈却朝着马球场外走去。 沈却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沈月婵的事情朝着赵煦问道:“你少操心我的事倒是你自己听说你母亲有意让你跟谢三姑娘定亲?” 赵煦点点头:“是有这事。” 沈却看他:“你同意了?” “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赵煦说道“我母亲喜欢谢三姑娘性子温顺谢家那边家风也好谢家大爷跟父亲关系不错祖父瞧着也说这门婚事可以想来应该是会定下来的。” “那你自己呢?” “我自己怎么?” “这毕竟是你自己的婚事。” 赵煦听懂了沈却的意思闻言莞尔:“我的婚事怎么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两府联姻咱们这种出身的人有几个婚事能由得了自己。” “谢三姑娘名声很好家教严苛有父母之命往后嫁过来想必也不会与家中矛盾。” “我所求的不过就是后宅安稳夫妻和顺。” 至于他母亲瞧上的是谢家王家还是李家的姑娘有什么分别? 反正也由不得他来做主。 沈却闻言神情微怔。 赵煦见状不由问道:“我记得你以前不也是这么说的京中有贵女跟你表达爱慕之意时你只推说婚姻大事由府中做主如今突然问我自己意愿怎么了你这是有心仪的人了?” 沈却下意识摇头:“没有。” 赵煦挑眉看他没有的话怎么突然改了口风了? 沈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觉着娶亲无所谓是谁反正府中替他挑的肯定都是品性极好的大家闺秀可前几日薛诺问过他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之后他偶尔闲暇时倒真开始思索往后要娶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想着要与人共度一生好像突然就不想太过随便。 见赵煦满脸八卦地盯着他沈却说道:“我只是想着你若是定亲了成婚怕也就不远了若是能与将来的妻子两情相悦往后日子也会更顺心些。”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赵煦失笑。 他祖父、祖母当年倒是两情相悦可老了老了却还闹了和离就差老死不相往来了反倒是他父亲母亲当年是媒妁之言成婚生子婚前也未曾见过如今倒还和和美美。 赵煦生为安国公府长子嫡孙从小就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他从未想过要去离经叛道走那些本不该他去走的路也不会为了情情爱爱就放弃了家族荣耀和他该肩负起来的家族重担所以对于家中替他挑选的妻子只要合适他便不会抗拒。 赵煦瞧着沈却说道:“倒是你这京中不少媒婆朝着你家里跑怎么不见你家中替你订一个?” 说起来沈却比他还要大上一岁照理说早该议亲了偏生沈家那边对于他的婚事却半点不急也没听说过沈家那边与谁家有意的消息。 他好奇说道“你该不会还惦记着你小时候那没成的娃娃亲吧?” 沈却皱眉说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乱七八糟的?” “长瑞说的啊他说你小时候差点被人抢回去当了压寨郎君。” 沈却闻言愣了下脑海里闪过一道艳红身影小小的粉团儿一样的女孩儿从树上掉进他怀里就跟天上掉下的金疙瘩似的拉着他的衣袍跟她母亲说他是她找来的小郎君。 他祖父闻言哈哈大笑女孩儿母亲也是被逗的忍俊不禁。 那时候他年岁尚小被羞的满面通红小姑娘就笑得眉眼弯弯脆声叫他“小哥哥”。 他只见过那女孩儿一次再见时已是垒起来的焦尸和被焚毁的府邸。 那一日跟他祖父笑言说要让他当了女婿定个娃娃亲的人没了那笑起来像是太阳花的小姑娘也没了仿佛做梦似的他从来都没跟那小姑娘遇见过 沈却没想到时隔多年还有人知道这事儿更没想到沈长瑞居然还说给旁人听了他忍不住捏了捏拳头觉得沈长瑞是皮又痒了。 正教着薛诺上马的沈长瑞猛的打了个喷嚏连忙四顾:怎么回事大夏天的突然冷了? 正文 第105章 遇袭 薛诺正抓着缰绳上马旁边沈长瑞扶着她的手时腿上突然一麻整个人一歪险些把她跌下来好在白锦元站的不远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才险险将人扶住。 白锦元撑了一把扶着薛诺坐稳之后扭头就骂:“沈小四你干什么呢?” 沈长瑞也是一慌眼见薛诺好好坐在马上他才说道:“我刚才腿麻了一下” “去去去一边去。” 白锦元直接抢了沈长瑞牵马的差事自个儿拉着马绳说道“就你这样还抢着教阿诺呢别把他摔了。” 沈长瑞想反驳来着可刚才的确是差点把薛诺摔了。 他被白锦元一胳膊肘撞开后悻悻然地退到一旁而白锦元则是牵着马绳扭头朝着薛诺道:“阿诺你别怕我帮你牵着马保准不会让你摔着。” “走慢些。” 薛诺坐在马上手拉着缰绳时脊背绷紧像是初次上马的人既有些不知所措同时抿着嘴唇显得紧张极了。 白锦元见状笑道:“你放轻松些追影很乖的只要我在旁边它就不会闹腾。你摸摸它脖子它很温顺的。” 薛诺闻言将手放在马脖子上顺着那雪白长毛摸了摸就感觉到身下马儿乖巧侧头蹭了蹭她的手。 她眼里不由露出诧异之色以前她也是见过不少马儿驯服之后多加训练就能十分听话可也仅限于自己的主人能够随意让人骑乘还这么乖巧的过分的她还真难得一见。 关键这追影长得的确是好浑身雪白不见半丝杂色在整个马场都是独一份的。 她记得白锦元说过这追影是天庆帝赏赐给他的天庆帝待白锦元倒真的是好。 “怎么样是不是很乖?” 薛诺点点头脸上紧张之色散去了些身上也随即放松下来。 白锦元牵着马带着薛诺在场中走着一边教着她如何在马上坐稳如何去牵缰绳等走了几圈后。 白锦元尝试着放开马绳让薛诺自己骑马在场中慢慢走着而他和沈长瑞他们都站在一旁瞧着。 薛诺装着初学者的模样从最初的紧张慌乱到渐渐稳定下来。 等沈却他们过来时远远就瞧见场中那雪白马上俊美少年拉着缰绳缓缓绕着平地上走着沈长瑞他们也各自骑马跟在一旁。 薛诺像是寻到了有趣的东西骑在马上时脸上笑容好看极了。 几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都是哈哈笑出声而赵愔愔眼见着薛诺的马走歪了还帮着拉了一下伸手护着险些歪倒的薛诺。 赵煦眼里划过抹惊艳实在是薛诺的容色太过出众。 马场周围那么多人独独他格外显眼那白锦元往日里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好看论容色几乎没人能与他比肩可此时跟薛诺在一起却依旧逊色了许多。 哪怕离了这么远人群里一眼就能瞧见那桃花眼中涟漪荡漾的少年。 赵煦心中感叹了一声见赵愔愔也跟在一旁护着薛诺不由笑道:“难得见愔愔能跟头一次见面的人这么投缘。” 沈却眉眼舒展他家小孩儿本就招人喜欢。 周围许多人都是被这边吸引沈月婵他们也是看到了这一幕有人碰了碰沈月婵的胳膊:“哎月婵那边那两个是你三哥和弟弟吧?他们旁边那人是谁啊?瞧着可真好看就是有些眼生。” 沈月婵没好气原本想要脱口而出说一句就是个小叫花子可眼瞅着周围好些人都朝着她这边看过来。 她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黑着脸说道:“他是我大哥带回府里的客人。” “他叫什么啊?” “薛诺。” “是哪家的公子?” “不知道!” 周围一群小姑娘都是低声议论起来有说薛诺好看的有猜测她身份的见她跟临阳郡主还有康王府的小公子都玩的极好又是沈家大朗带回来的客人都在猜他出身不凡说不准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 沈月婵听着她们叽叽喳喳不少瞅着薛诺还一副春心泛滥的样子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扭头就骑着马朝外走她才懒得看那小叫花子在这儿招眼。 “小姐别往那边走了先前下雨那边林子里山崩听说出了好大一片断崖来时还有人特意叮嘱咱们别靠近” “废话什么我又不过去。” 香苓知道自家小姐心情不好跟上前牵着马低声道:“小姐你不是想见赵大公子吗他跟大公子也来了您怎么不过去?” 沈月婵回头就能看到远处跟她大哥站在一起低声说笑的赵煦她抿抿唇没说话。 她是喜欢赵煦打从她懂得男女之情开始就喜欢这个模样斯文俊秀的大哥哥她知道母亲想要让她嫁进安国公府也想借着婚事让二哥能够多一份助力。 可她同样也知道赵夫人看不上她上一次赵夫人那般直白拒绝已经伤了颜面后来马球会独独漏了沈家的帖子更是表明了她心中轻视。 母亲虽然说还能再想办法试试说让她尽量得了赵大哥喜欢可沈月婵有她自己的骄傲她就算再喜欢一个人也不想让自己变得那么卑微今天来她只是想远远再看他一眼可没想到连薛诺那个小叫花子也出言讽刺她 “臭叫花子!”她嘀咕了声扭头骑马朝前走。 她这会不想见赵煦。 这边薛诺绕了两圈之后就逐渐放开了一些她拉着缰绳慢慢绕着空地跑起来时白锦元骑马跟在一旁笑着说道: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等你跑熟练了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到时候策马奔腾才叫爽快。” 薛诺笑着回了一声“好玩”扭头就见站在不远处的沈却她直接咧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朝着沈却招手:“公子!” 沈却眼里浸着笑:“抓好缰绳小心摔了。” “我才不会!” 薛诺扬了扬下巴得意的像只小狐狸。 她摸了摸身下追影想着难得出来等再“适应”两圈就试着放开跑起来时耳边却突然听到一声细微响动。 她脸色瞬变猛的一扯缰绳就伸手朝着身边白锦元推了过去。 “小心!!” 白锦元猝不及防被薛诺一把推的歪倒了身子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就感觉到后肩一疼整个人手上一松就朝着马下跌了过去。 正文 第106章 意外 “白锦元!!” 赵愔愔猛的瞪大了眼手里软鞭下意识一挥打掉了迎面来的另外一支弩箭翻身从马上飞身跃下抓着白锦元就朝着一旁滚去这才没让白锦元被惊吓到的马蹄踩着。 旁边沈长瑞他们都是吓呆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薛诺已经半挂在马上追影身上中了一箭鲜血淋漓仰头嘶鸣着甩着身上的薛诺就朝着远疯跑了出去。 “阿诺!” “薛诺!!” 所有人都是被这变故惊呆了沈却脸色大变快步就朝着场中跑了过来。 “大哥” 沈长瑞惊慌失措叫了一声。 “下来。” 他慌忙下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沈却翻身上马沈却扭头朝着赵煦道:“子谦看顾好这边姜成去前面告知有刺客混进马场护着太子!” “公子” “太子不容有失!” 沈却没等姜成反驳低喝了一声。 姜成脸色一变咬咬牙直接就腾身而去而这边沈却见他离开这才直接一夹马腹厉喝道:“驾!” 赵煦只来得急匆匆上前沈却就已经驾马追进了林子里而这边赵愔愔停下来时胳膊上蹭的满是血迹白锦元更是瘫在地上。 “愔愔!”赵煦脸色焦急。 赵愔愔站起身来脸色微白地:“大哥我没事。”她看着地上的白锦元见他身上血淋淋的人也昏迷着躺在地上她蹲下急声道 “白锦元白锦元” 叫了两声白锦元脸色惨白毫无反应赵愔愔也是慌了神。 “赵大哥”沈长林他们都是不知所措。 周围其他人更是惊声尖叫那些原本在此处附近游玩骑马的闺秀公子都是被吓得乱成一团赵煦强压着心头怒意连忙开口安抚。 他唤了所有人都下马到了跟前让马车边缘的护卫围着他们这里的公子小姐一个都损伤不起。 薛诺也没想到这马场之上居然会遇袭更没想到这种地方居然会有人动用了弩箭。 那弩机扣动的声音她太过熟悉可却分辨不出来那暗中的人到底是冲着谁来的她整个人挂在马上时死死拽着缰绳才没让自己掉了下去眼神却是冷冽朝着林间扫去精准对上了其中某处地方。 她正想从马上跳下去时就听到迎面有人尖叫。 “薛诺!!” 不远处沈月婵听到身后马蹄声还没来得及反应时迎面就看到追影驮着薛诺朝着她这边冲了过来。 那雪白马匹身上插着一根利箭鲜血淋漓时跟疯了似的。 旁边香苓尖叫着喊了声“小姐”就被撞的摔了出去追影径直撞在了沈月婵身下的马上沈月婵手里没抓稳直接就被甩了出去。 凌空而起时沈月婵吓得失声她手脚无措挥动朝着地上跌去时被人一把抓着领子拽了回来。 沈月婵只觉得自己像是重重撞在了什么上面耳边只听到一声骨头脆响后的闷哼随即就被人死死抓着说了声“抱紧”。 追影受惊后没停下来反而疯狂朝前急奔薛诺死死抓着缰绳才没带着沈月婵一起飞了出去她一手护着怀里吓得满脸惊恐的沈月婵身下本就疯了的追影撞了马后更是越发疯狂。 不对劲 薛诺脸色微变这追影接连受伤怎么还能疾驰她心中不安之时抱着人就想冒险跳马却才发现手腕被缰绳缠住脚下也卡在马镫之中。 “阿诺!” 沈却远远追上来时就看到被撞翻嘶鸣的马匹还有被追影驮着狂奔的薛诺二人他急声叫道:“拉缰绳稳住马” 他双腿一夹马腹速度更快了几分等隐隐追上薛诺时才发现她身上不对劲。 薛诺一只脚卡在马镫中手腕被缠住另外一只手一边试图控制追影还要护着沈月婵根本用不上力。 沈却快速靠近之后沈月婵也瞧见了沈却顿时嚎啕大哭:“大哥大哥救我” “别怕。”沈却安抚了一句才朝着那边伸手“月婵抓住我的手。” 沈月婵被颠的脸色惨白眼泪糊了一脸快速急奔的马颠簸的让她死死拉着薛诺的衣裳不敢松手。 薛诺腕间疼的厉害而且她感觉到身下追影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劲见沈月婵只顾着哭她忍不住沉喝出声:“不准哭再哭把你扔出去!” 沈月婵吓得打了个嗝。 “伸手!” 她感觉自己腰上被人扶了一把竟是被支着腾空起来。 沈月婵吓得慌乱伸手被沈却用力拉住之后快速就拽了过去等落到沈却怀里坐稳沈却就拉着她的手去抓缰绳:“抓好。” “大哥” 沈却扶着沈月婵坐好让她拉稳了缰绳之后扭头就见那边薛诺腕上缠着的缰绳已经解开歪着身子时脚也从马镫里取了出来。 他朝着薛诺伸手:“阿诺过来!” 薛诺伸手借力腾空落在沈却身后。 追影没了控制朝前疾驰直接滑进了不远处的深坑里而沈却这边抓着缰绳险之又险的将马停在了那滑坡的边缘还没来得急松口气就听到身后薛诺传出一声闷哼。 一支弩箭刚好钉在她背心之上而巨力冲撞之下三人连人带马直接朝着斜坡下面滚了下去。 “啊!!” 三人消失不见的同时林间突然传出惨叫声。 萧池手中长刀掷出直接刺中藏在林间那人的腿将人从树上打落了下来而他驾马到了斜坡边缘时只看到上面残留的血迹还有死在了半山腰被树梢挂着的枣红色马匹沈却三人却没了踪影。 他脸色漆黑扭头朝着林中而去等到了那黑衣人跟前时就发现那人早已经躺在地上满面黑血。 那人身旁落着一把短弩蒙面巾下全是疤痕的脸上被污血染的看不出原本模样。 萧池抬脚就踢了那尸体一脚神色冷凝。 “伯爷!” 萧池的人跟着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地上的死人和倒在一旁的追影。 萧池厉声道:“人呢?” “跑了。” “妈的!” 萧池骂了一句指着那边断崖的地方就说道:“沈长垣和沈家长女掉下去了赶紧过去救人。” 沈家大朗要是死了沈忠康非得弄死他! 其他人也都知道刚才沈却追着人过来等到了那边掉下去的地方探头一看那挂在半腰上血淋淋的死马和下头空空如也的高处让所有人都是心头发寒。 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还能有命吗? 正文 第107章 诱饵 西郊马场遇袭护卫反应极快周围很快有人将马场附近全数围拢起来之后太子和大长公主也被人护送到了马场边缘临时落脚下榻的地方而前往马球会的各府之人也都被带了过来暂时留人安抚。 白锦元中箭昏迷不醒整个后肩血淋淋的躺在木榻上。 这里离京城有些距离去请的大夫一时赶不过来潘青虽然已经替白锦元止血可见他脸色惨白的样子别说大长公主就连太子以及赵家诸人也都是脸色难看。 谁都知道白锦元在康王府有多受宠更是天庆帝看重的后辈。 他要是在这儿出了事康王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陛下那里也没办法交代。 “殿下定远侯府世子求见。” 太子闻言让人进来见江毓竹缓缓入内朝着他们行礼之后就低咳着说道:“我听闻白小公子受伤昏迷此地离京城有些距离大夫怕是一时赶不过来我略懂一些医术不如让我先替白小公子看看。” “江世子懂医?”赵夫人惊疑。 “我身子弱也做不了其他事情无事时就跟府中大夫学过一些。”他脸色苍白说话时有些中气不足。 赵夫人对于他的话总觉得不那么靠谱这满京城谁人不知定远侯府世子就是个药罐子他出生时就患有心疾小时候好几次都险些活不过来能长到现在已经是整个定远侯府尽其所能将养了。 况且 她看了眼不时低咳一声唇上都瞧不见血色的江毓竹总觉得他怕不能把人给医死了:“还是等大夫来吧” “等大夫来人都没了!”大长公主看了儿媳一眼抬头就果断道“麻烦江世子先替白小公子看看。” 旁边赵夫人被撅了一句顿时扫了颜面。 江毓竹却是上前半坐在白锦元身旁他低头察看了一下白锦元的伤势又伸手摸了摸他见了血的脑袋后说道:“白小公子后肩伤势不算太重只是被弩箭震伤了一些他之所以昏迷不醒恐怕是因为方才从马上坠地时受了惊吓。” “有性命之忧吗?”太子问道。 江毓竹摇摇头:“没有。” 他看了眼被带回来放在一旁的弩箭低声说道“伤口看着严重实则没伤到骨头好在这弩箭没有直接落在身上否则白小公子这胳膊怕是都得废了。” 大长公主和太子闻言都是神色一松赵家众人也都是纷纷松了口气。 只要人没事就好。 安顿好了白锦元这边赵愔愔捂着刚刚包好的胳膊说道:“好在刚才阿诺发现不对及时推了白锦元一把才让他避了过去可是阿诺身下的马受惊把他带走了沈大哥也去追他了” 太子闻言也是面露忧色。 “潘青!” 他开口正想让潘青去查探林间的情况就听到外头有人来报说是靖安伯跟沈家护卫在外面打了起来。 “怎么回事?” “不知道刚才靖安伯过来求见姜成遇见他就直接动了手。” 太子闻言一惊他知道姜成是沈忠康特地送给沈却护他周全的他连忙走到门前朝外看去时就见到姜成狠狠一拳砸在萧池脸上直将人打的倒退了两步然后脚下一蹬继续朝着萧池扑了过去。 萧池伸手挡住他拳头恼怒道:“你再打老子还手了。” 姜成一声不吭回他的就是狠狠一拳。 “艹!” 萧池吃痛之下脸上也是凶悍了起来一把抓着姜成的胳膊就跟他打了起来两人都是走的大开大合的路子打斗时拳拳到肉。 不过片刻两人脸上都见了血。 “姜成住手!”太子厉喝出声。 姜成没停。 太子只能又道:“靖安伯!!” “砰!” 姜成狠狠挨了一脚人被踢得倒退开来而萧池胸前也挨了一拳头疼的闷哼出声这狗日的劲儿怎么这么大! 潘青上前拦着姜成急声道:“你干什么?太子殿下来了还不住手!” “姜成他可是靖安伯你伤了他是以下犯上” 姜成面色难看隔着身前人冷眼看着池寒声说道:“他拿着马场的人当诱饵我家公子被他害的跌落断崖别说伤他就是要了他的命也赔不起我家公子!” 太子听到沈却掉崖瞬时稳不住:“长垣出事了?” 姜成眼眶微红:“阿诺救了白小公子后自己的马受了惊被疯跑带进了林子里又撞上了大小姐公子为了救他们一路追了过去却在林子里遇到了另外几个刺客。” “那些人早就埋伏在林子里手里都有弓弩公子他们在林间遇袭之后一起跌落断崖生死不明。” 他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朝着萧池道“你把整个马场的人都当了诱饵要是害死了公子他们我绝对饶不了你!!” 太子身形微晃太子妃连忙扶着他:“殿下!” 大长公主此时也跟了出来刚好听到姜成的话她脸色难看至极:“什么诱饵?” 萧池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姜成就说道:“他早就知道今天有人要在马场动手将此处圈了起来。” “我刚才出去看过他并非一人前来白小公子遇袭不过片刻这整个马场就被他带来的兵马司的人围守起来他更是直奔林间捉拿刺客。” 要不是早就知情这靖安伯怎么能这么快就做到这些! 太子本就聪慧刚才一时没反应过来可等姜成把话说话完他瞬间就反应过来。 他今日出京明卫暗卫统共十数人长公主府那边虽有护卫可想要围住整个西郊马场根本就不可能。 大长公主也是明白过来这位靖安伯是京中新贵素日不与其他人往来这种马球会的活动他也鲜少参加所以她连帖子都未曾送去靖安伯府。 先前他跟江毓竹不请自来她还颇为惊讶此时抬眼瞧着外间守着的人时。 大长公主满脸惊怒:“靖安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本宫和太子做饵!!” 正文 第108章 旧怨 周围的人都是满脸惊愕的看向萧池。 赵煦更是大怒:“靖安伯你疯了不成!!” 萧池眼见着大长公主和太子动怒周围一堆人瞪着自己那目光简直像是要将他凌迟了他只觉得脑袋嗡嗡响。 他最是厌烦应付这些皇亲国戚奈何今天错处在他闹出了乱子伤了人也是他的过错。 那络腮胡遮住了大半张脸萧池难得低头说道:“今天的事情的确是微臣有失可微臣万不敢拿太子殿下和大长公主为饵这马场周围早有已经有人守着微臣也派了人保护二位殿下周全不会有失” 大长公主怒视着萧池险些骂一句混帐东西:“既不会有失白家小子怎会受伤沈家大朗又怎么会出事?!” “那是意外” 萧池辩解了一句。 “那万一出了意外的是太子呢?” 大长公主见他毫无悔意顿时更怒“你可知道太子意味着什么你身为人臣明知东宫储君在此还敢行此冒险之事。” “既是捉拿贼人为何不提前与本宫和太子商议任其闯入马场伤人你将太子安危放在哪里?!” 萧池动了动嘴还想说话江毓竹见太子脸色铁青而萧池直来直去得罪人他连忙上前拉了萧池一把在旁开口说道: “大长公主息怒靖安伯绝无轻慢太子殿下之意。” 他阻了萧池说话这才朝着大长公主和太子说道 “今日之事虽生意外可靖安伯也是逼不得已他所捉拿的那拿贼人在逃已经半年有余手中操纵一众杀手更是染了无数人命又与先前朔州谋害朗将军以及数月前京中军器库被盗布防图丢失有关。” “我与朗家有些联系无意间得到消息知道他们今日会来西郊马场等告知靖安伯时已经来不及阻拦。” 江毓竹身体不好说话太急时就气息就有些虚。 他脸色微白地说道: “那些人手段凶狠又携带利器靖安伯也是怕惊动了他们再叫他们伤人逃走所以只能暗中布防想要将人擒获怎料他们居然朝着白小公子下手惹出这种祸事。” 太子和大长公主闻言都是忍不住变了变脸色。 江毓竹口中的朗将军是朔州驻军副将朗珂也是当年嬴姮死后几年被天庆帝派去朔州想要接管朔州大军的人。 只可惜朔州边军群据太久且一直握在西陵王袁望山手中西陵王在军中积威已久又驻守边关多年手握大权当初更是跟嬴姮交好。 嬴姮死后本就朝廷动荡西陵王更是因此对朝中不满妄图带走嬴姮尸骨曾险些与天庆帝打了擂台。 后虽退去可这梁子却是留下了。 天庆帝不敢强夺兵权就只能把朗珂留在朔州“辅佐”西陵王这些年想尽办法蚕食朔州兵权也一直在搜集西陵王袁望山意图谋反证据。 怎奈西陵王行事周全从不留半点把柄直到大半年前朗珂突然身死后来时隔不到一月京中军器库又被盗布防图丢失连带着死了好些人。 监视西陵王的探子表示此事与西陵王无关可天庆帝总觉得此事跟他脱不了干系更怀疑与嬴姮余孽有关。 太子只知道宫中枭卫那边一直在暗中追查此事断断续续也有消息传来却没想到萧池也领命在查此事更没想到今日大闹马场的人竟是当初截杀朗珂的人。 太子就算再怒萧池办事仓促害了沈却也不好再训斥什么。 否则传到天庆帝耳中怕会以为他跟西陵王有所勾结。 太子咬咬牙:“抓到动手的人了吗?” 萧池摇头:“没有抓住的人死了剩下几个跑了这些都是死士毁了面容深藏毒药一旦失手绝不会活。” 太子紧紧皱眉能够豢养死士的绝非普通人难道真是西陵王?可好端端的西陵王的人入京干什么? “长垣那边呢可派人去搜救了?” 萧池说道:“已经派人去了。” “那断崖是前些时候下雨山崩时生出来的下面杂草丛生又有外河连着陵江微臣已经派人前去搜救若小沈大人他们还活着定然能将人找回来。”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赵愔愔闻言就骂了一声“什么叫还活着沈大哥他们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 赵煦也是冷声道:“你最好期待长垣他们没事否则今日之事没这么容易善了。” 真当沈家没人了吗? 萧池深吸口气磨了磨牙根。 赵家几人都是脸色苍白看着萧池这土匪头子均是没什么好脸色原以为白锦元没事了才松了口气可谁知道转眼又多出来个沈长垣来。 那沈家长子跟长女一起落崖要是有个好歹 想想就叫他们觉得头晕。 西郊马场遇袭沈却、沈月婵落崖的事情很快就传回京中。 萧池命人护送太子和大长公主等人回京之后就亲自领了人在断崖附近搜索沈家这边沈长荣领着三房两个受了惊吓的姑娘回京了沈长林和沈长瑞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回去只跟姜成一起带着人留在了马场那边。 沈家得知消息之后大夫人邹氏险些吓晕过去吴氏也是惊慌大哭。 沈忠康又气又急亲自领着孙伯带着沈家的护卫赶去马场。 金风没想到他只是一时没跟着少主人就出了事得知薛诺跟着沈家的人一起掉崖他连忙将消息传了出去等邱长青知道后更是急的跳脚匆匆领着人就出城。 整个京中都在关心沈却死活而西郊这边沈却从崖上滚下来时一手抱着沈月婵一手死死抓着薛诺。 三人顺着断崖掉下去时哪怕有草树挡着依旧受了伤好在命大掉进水里缓冲了一下。 沈却撑着两人最先入水随即而来的冲力让得他五脏六腑好像都被移了位他眼前泛黑时整个人张嘴就吐出血来呛进肺里的水更是让他手里险些抓不住薛诺二人。 正文 第109章 舍谁 外河开了河道水流湍急旁边岸上与水边几乎是垂直的崖壁连半点着力的地方都没有。 沈却拼力浮起来时双腿蹬着水拽着两人想要向岸边游去可他自己本就受了伤再带着两人根本就游不动反倒是被水流卷着险些陷进了深处。 “咳” 拼命挣扎向上好不容易浮起来时沈却张大了嘴喉间全是血腥味道手中力道又弱了几分他拼命抓着险些被冲走的薛诺又将沈月婵拽了回来眼睛被浑浊的流水拍打的睁不开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力在快速流逝整个人也朝着水下沉去他知道他带着两人谁都活不下去只有舍弃一个才能保命可他看了眼被他死死抓着的两人他却是无论哪一个都无法放手。 月婵是他妹妹他绝不能让她出事。 阿诺 沈却低头看了眼紧闭着眼的薛诺明明是梦中那个轻佻狠毒的小千岁明明当初去江南时是想着斩草除根提前铲除后患可短短两个多月相处这小孩儿却早已经不再是陌生人。 只要想着他放手之后她必死无疑沈却就死死抓着她松不开手。 湍急的水流卷着三人一路朝下沈却身体渐渐发凉。 沈月婵本来摔得昏迷被水卷着时呛水之后反倒醒了过来她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泡在水里口腔鼻腔之中全是浑水人也被水冲着朝下走她扭头就看到一旁拽着她的沈却。 “大大哥咕嘟” 一口水呛进嘴里让她险些憋过气去。 沈却原本有些浑浊的意思却是猛的惊醒过来他看到沈月婵哭的惊慌失措连忙用力将人抓着朝上一浮:“别说话往岸边游!!” “大哥” “别怕。” 沈月婵看着大哥惨白的脸色想起之前落崖时被沈却抱在怀里的样子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手脚用力扑腾起来蹬着水跟着沈却一起被他带着奋力朝着岸边游。 她不会划水这一刻却无师自通。 有了沈月婵帮忙沈却压力一轻强鼓着一口气带着二人朝着岸边去。 三人一路被朝着下游冲去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好不容易抓到岸边垂落下来的树枝缓了下来沈月婵被沈却推着上了岸。 刚趴稳还来不及哭就感觉到身后力气一松沈却力竭抱着薛诺差点被水冲走。 沈月婵一把抓住他的手惊声道:“大哥!!” 小姑娘力气不大差点被带的重新掉进水里她一手抓着树干死死抵在岸边石头上才稳住身形可两个人的重量又岂是她能吃得消的胳膊上疼的直打哆嗦冷汗唰的就冒了出来。 可她不敢松手也不能松手。 沈却被拽住后一点点被拖了回来他伸手攀住了枯木朝着沈月婵道:“先拉阿诺。” 沈月婵连忙松手接住薛诺两人合力将昏迷不醒的薛诺弄上岸后沈却才鼓足劲从河道之中攀了上来。 一落地时他脑海中就一阵眩晕。 沈月婵被吓坏了胳膊上的疼今天遇到的意外让她止不住地嚎啕大哭。 沈却想要安慰一句才刚开口眼前就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大哥!!” 沈月婵吓得尖叫。 沈却昏迷不醒旁边薛诺半趴在地上后背上还插着弩箭血淋淋的极为吓人。 沈月婵哭得浑身发抖脸上更是苍白无措她踉跄着上前抽噎着叫了几声大哥没回应后颤着手靠近发现两人都有鼻息时才狼狈跌坐在地上。 眼泪好像不值钱似的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委屈都哭出来她只恨不能哭死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河边冷风吹的她浑身发抖沈月婵哭声才慢慢停了下来见地上两人脸色越发苍白她一点点擦掉眼泪僵着半条胳膊单手拖着沈却和薛诺将人朝着岸里挪去确定不会被水冲走她才一瘸一拐的爬了起来朝着周围走去。 这里不知道是哪里她也不知道被水冲了多远周围没有路能上去。 沈月婵一边哭一边害怕地在四周找着想要看看有没有来救他们的人可什么都没找到最后走了很远一段才勉强找到个不大的山洞等返回去后这才将沈却和薛诺驮着一点一点挪回了山洞里。 沈却和薛诺一趴一躺沈月婵将人放好时整个人像是虚脱了靠在地上大口喘气等歇了一会让又去找了些干柴过来想要点火。 她在沈却身上摸到了没丢的火折子可试了好几次都点不燃火。 素来娇贵的大小姐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委屈地边哭边抽噎好不容易点燃火时一张脸被烟熏的脏兮兮的头发还被烧了半截。 “呜呜” 沈月婵一条胳膊刺疼动不了腿上也疼她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要捂着薛诺的伤口可碰一碰那血就浸了满手想叫醒沈却又毫无反应那缭缭火光摇曳之下沈月婵害怕地抱着膝盖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山洞里有火燃烧干燥起来外面风声呼呼作响。 沈却是被哭声叫醒的隐约火光让他身体失温好转缓过最初晕眩后他低声道:“月婵” “大哥!” 沈月婵猛的抬头看到沈却睁开眼时整个人崩溃“大哥我好怕。” 她爬到沈却跟前缩成一团。 沈却看着向来高傲的妹妹浑身狼狈再看了看身旁火堆他撑着地上坐起来后才奋力摸了摸她头发说道:“别怕大哥在。” 他说话时有些费尽缓了半晌才压住了身上憋闷“这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们好像被冲了好远之前在水边好冷我瞧见这边有山洞就先把你们带过来。” 沈却瞧着她惨白的脸很难想象平时娇气的沈月婵是怎么带他们过来的。 沈月婵哭声道:“大哥我好怕这里什么都没有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们还有薛诺薛诺他流了好多血一直都没醒他会不会死了” 正文 第110章 暴露 沈却脸色瞬变这才想起薛诺中箭。 他扭头看向半趴在一旁的薛诺连忙就起身朝那边走过去身形踉跄着险些栽倒被沈月婵扶着才到了薛诺跟前。 小孩儿脸色惨白双眼紧闭时唇上也不见半点血色沈却将人扶了起来看着她后背插着的短箭脸色难看极了他伸手摸了摸薛诺脖颈感受着手下微弱跳动伸手就想去掀衣裳。 可还没动手就蓦的想到沈月婵是姑娘男女有别。 沈却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沈月婵:“你身上伤的厉害吗?” 沈月婵藏了藏胳膊摇摇头:“我没事。” 沈却见状道:“过来。” “大哥” “我看看你手。” 沈月婵只能伸手让沈却替她看沈却见她胳膊有些歪着伸手摸了摸骨头低声道:“没事就是扯到了” 话音没落就突然朝上一抬。 沈月婵疼的叫了一声尚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大哥捏了捏她骨头:“刚才是脱臼了我已经替你接了回去只要不太大动作就不会疼的厉害。” 她闻言动了动胳膊果然不像刚才那样疼的受不了。 沈却看着沈月婵见她虽然狼狈精神却还不错就直接将自己衣袖齐肩扯了下来将那颜色还算明亮的衣料扯成一条一条的然后递给了沈月婵:“你去外面把这些绑上找几个高一些显眼一些的地方好能让来找我们的人看到。” 他们现在的情况想要自己走回去几乎不可能只能等着人来救。 “等一下我要替阿诺拔箭你在洞口避一避等替他止血了我再替你看伤。” 沈月婵连忙忍着眼泪抱着衣袖低声道:“可他流了好多血大哥有伤药吗?” “有的。” 沈却摸了摸腰间之前太子出事他受伤之后去江南时为了怕路上遇到意外随身都会带着伤药以防万一。 那会儿他将伤药和银票以油纸封起来放在腰封的夹层之中回京之后这习惯也没改此时指尖能感觉到夹层里的东西让他稍稍安心一些。 他朝着沈月婵温声安抚:“别怕咱们落崖不是小事无论太子殿下还是大长公主都一定会派人来找咱们祖父知道消息也会派人来的。” “这里虽然不知道离马场多远可顺水而下想必依旧还在西郊附近最多一日就一定会有人找到咱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沈却沉稳淡定的样子感染沈月婵心中慌乱少了一些。 大哥从来都很厉害而且有大哥陪着她也没那么害怕沈月婵抓着布条低声道:“那我先出去。” “小心一些别走太远。” “我知道的大哥。” 沈月婵也知道薛诺的情况不好想要拔箭必定要宽衣她是个姑娘家留在这里有所不便她连忙拿着布条朝外走去。 等到了山洞外时天色已经有些幕黑她望着空荡荡的眼前听着远处汹涌的水声心头“咚咚”直跳。 “没事的大哥在呢” “还有小叫花子他也在。” 她在心头给自己壮了壮胆扭头还能瞧见洞中火光沈月婵这才放松了些咬咬牙拿着布条选了个比较高的地势爬了上去。 等沈月婵走后沈却才有些费力地抱着薛诺将人挪到了火堆旁。 他脱了外衫垫在地上将人放在外衫上听着她小腿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伸手一摸才发现她将短刀绑在了腿上。 沈却直接脱了她鞋袜将短刀取了下来垂头时就瞧见她小巧莹润的脚趾。 薛诺脚腕很细纤白肌肤下脚掌瘦小。 沈却看着那莹白小脚心中闪过瞬间的怪异却也没有多想直接就将短刀放在一旁伸手去解薛诺身上衣衫衣襟滑落时露出消瘦脖颈和锁骨箭枝入骨想要取箭就得将衣衫全部褪尽。 沈却费力地将人扶着靠在怀中伸手就去扯着半干的衣裳朝下褪时还未落下就只觉得黑影一闪下一瞬脖颈被人制住。 “唔!” 沈却被撞翻在地薛诺趴在他身上时一手抓着衣襟眼中赤红。 脖颈上的手几乎刺进了肌肤里呼吸被窒时沈却只看到薛诺里衫里一闪而逝贴身的白布尚且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薛诺伸手朝着他眼睛剜来那动作大有剜掉他眼珠子的狠厉。 沈却匆匆抓着她手就朝着旁边躲开薛诺一击不中却不肯罢休手中为拳就朝着他胸口击来沈却只能一把卡住她胳膊双腿缠着她想要攻击的动作两人“砰”的一声撞在旁边的石台上。 “阿诺!!” 沈却将人紧紧箍在怀里看着身前红着眼仿佛神智尽失之人。 两人缠在一起时她眼里赤红戾气横生这模样让沈却想起在江南时她发狂的样子他尚未来得及细看就突然感觉到薛诺猛的低头像是猛兽一口咬住他脖子瞬间就见了血。 沈却疼的倒吸口冷气感觉她尖牙像是想要咬断他脖子连忙用力卡着她头将人推开脖子上的皮肉都被带下来一块。 感觉到她像是嗅到血腥越发疯狂的野兽一样想要扑上来撕咬。 沈却一把制住她脖颈厉声道:“薛诺你醒醒我是沈却!!” 沈却 “傻子” 薛诺动作一顿混沌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刺激似的眼里血红稍褪了些她眼前模糊隐约能看到一些影子。 沈却脖颈上血淋淋的皮肉都外掀开来而嘴里的血腥味冲击之下让薛诺脑子清醒了一些。 感觉到身上的人攻击性弱了下来时沈却松了口气:“我无意伤你你中箭了我得替你拔箭。” 薛诺闻言就觉得肩头凉飕飕的她下意识低头一看见衣衫还没褪尽时松了口气伸手拉起来就踉跄着退开半步后背的疼痛让她脑子里嗡嗡的疼心头嗜血的欲望没有减弱反而被沈却脖子上的血色惹得她越发翻腾。 她体内像是有火在灼骨头却如万年寒冰泡着一寸一寸像是有什么啃噬疼的浑身发抖。 她知道她不仅仅是受伤的缘故血融丹的毒性怕是也发作了。 薛诺眼里红色还没褪尽嘴角挂着血迹顾不得沈却还在身旁就伸手摸了摸里衣里缝着的夹层颤着手撕开油纸取出一个药丸就塞进嘴里。 沈却:“” 看着薛诺疼的浑身发抖摸出药丸毫不顾忌吃了下去他整个人呆怔在原地而薛诺那边随着用了宁敬水给她的丹丸体内嗜血狂躁的欲望被一点点压了下来少了扰乱人的疼痛之后理智也跟着回笼。 抬头对上沈却目光时薛诺心中一沉。 正文 第112章 贱兮兮 抓着箭尾时感觉到身前的人疼的一僵沈却正迟疑就听这不要脸的混球笑嘻嘻地道:“公子你别怜香惜玉” “嗷!!” 话音还没落薛诺就疼的惨叫了一声。 沈却一把抓着箭就拔了出来。 那箭入肉很深哪怕没有倒刺扯出来时依旧带出一股血水将拔出来的箭枝扔在了地上沈却这才脱了外衫将干净的一面翻了出来扯成大小适中的布条后“啪”地一声按在她后背上。 薛诺差点没疼晕过去合理怀疑沈却是在趁机报复。 沈却对着她惨白的脸面无表情替她上药后就将布条扔给了薛诺让她自己绑。 薛诺嘴角一抽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嘴贱明知道这傻子还在生气撩拨他干什么?她可怜兮兮地扭头举了举自己抬不起来的胳膊:“公子都救我了不如送佛送到西?我绑不到。” 沈却冷笑:“薛小公子这尊大佛太重沈某扛不动。” 薛诺顿时气虚:“我错了。” “可别薛小公子哪能有错是沈某有眼无珠大错特错。” 薛诺:“” 小气鬼! 薛诺眼珠子一转自个儿扯着布条去绑伤口偏那地方怎么都够不着那伤口取了箭后本就流血的厉害被她一折腾那血跟水似的就差哗哗的不过片刻她整个后背的衣裳都红了而她脸上白的跟纸似的。 沈却捏了捏拳头胳膊上青筋迭起。 他不断告诉自己不能上了这小混球的当这混球就不是个好东西她是在用苦肉计指不定心里头怎么笑话他跟个蠢货似的被她耍的团团转这种人死了也活该可看到那血落在地上土里都变成了暗红。 小混球嘴唇惨白惨白的沈却紧紧咬牙片刻后依旧“唰”地起身上前就一把扯过她弄的乱七八糟的布条。 薛诺手中一空随即就感觉到伤口被他按住虽然疼的厉害可瞧着他紧抿着嘴角气怒至极的脸她却跟偷了腥的狐狸似的笑得眉眼弯弯。 沈却对上她的笑更气既气她狡猾奸诈又恨自己到了这时还舍不得让她去死替她绑好了伤口沈却转身就想走打算找个薛诺瞧不见的地方打自己两拳清醒清醒就被薛诺伸手拉住了衣角。 沈却冷着脸看她。 薛诺说道:“公子你是好人。” 沈却额头青筋直蹦神他妈的好人! “所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沈却愣了下就听小混球说道:“薛忱是我爹。” 沈却瞳孔猛缩哪怕刚才在察觉到薛诺跟他所想不同时就已经有所猜测联系到梦里那些事情还有她举动猜到她跟薛忱或许真有关系可真当听到她亲口说出这话时他心中依旧有些惊涛骇浪。 薛诺对这沈却的目光半点心虚都没有她可没说谎薛忱的确是她爹只是她的爹不止薛忱一个亲爹也不知道是谁。 她身体虚弱说话时也有些气虚:“我回京是为了薛爹爹的事情也跟永昭” 沈却一把捂住她的嘴没等薛诺说话就听到后面沈月婵在山洞门口探头像是看不清楚里面什么情况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你那边好了吗我能进来了吗?” “别进来!” 沈却朝外说了一声就捂着小混蛋的嘴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要命了?” 薛诺眨眨眼满脸无辜。 沈却气得咬牙这混蛋就是故意的! 他直接掐了薛诺脸上一下见她吃疼这才咬牙说道:“薛忱的事情回去之后再说别让月婵知道。” 薛诺眨了下眼。 沈却掌心有些热印着她嘴唇的地方更是烫手。 离得近了能看到她眼睛又大又亮少了温顺后眸子反倒更加吸引人她皮肤白极了凑近时能看到浅浅细绒身上一股子血腥味道却隐隐还有一股皂荚香味 想起薛诺刚才调戏他的话沈却脸色一变猛的就松开了手骂了一句自己脑子有病然后跟避瘟神似的躲到了一旁。 薛诺:“??”这人毛病了? 沈月婵在山洞门口朝着里面看了一眼此时已经是盛暑之前落水时身上虽冷可后来烤了火衣衫烘干又在外面绑布条跑了一圈后她身上倒是暖和了很多。 她就是有些担心小叫花子也不知道她死了没有。 听到沈却让她进去时沈月婵连忙一瘸一拐的进去等走到里面看到薛诺斜靠在旁边坐着眼睛也是睁开的时候她才猛的松了口气。 偷偷看了薛诺一眼沈月婵才去了沈却跟前:“大哥我把布条都绑好了。” 沈却“嗯”了声:“你先坐一会儿。” 沈月婵挨着沈却坐着时人就放松了下来比起之前不知生死的模样此时有两人陪着那后怕也就如潮涌袭了上来她偎在沈却身旁。 沈却也知道她吓到了低声安抚着道:“别怕已经没事了我替你看看腿。” 沈月婵嗯了声。 沈却跟沈月婵虽然是兄妹可两人到底都已经成年而且又是隔房兄妹再加上旁边还有薛诺这么个“外男”杵着。 沈却并没有去褪沈月婵鞋袜只是隔着衣裙按了按她腿骨又让她活动了两下这才柔声道:“没有伤到骨头只是些皮外伤我这里有些伤药你先去那边自己用一些忍一忍等府中的人找过来再让大夫替你细瞧。” 姑娘家都爱美他也看到沈月婵裙上蹭破了很多地方上面留了血迹怕是擦伤了不少地方。 他又说:“等回去后我会去求宫中太医替你瞧瞧也会跟太子殿下求些玉容膏给你不会让你留疤。” 沈月婵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圈通红。 以前她总觉得大哥严厉又不苟言笑对她和二哥总是不如对沈长瑞他们好。 她以前欺负过沈长瑞时大哥教训她再往后这么多年大哥跟二房一直都不算特别亲近等薛诺进府之后他更是只护着这个外人。 她以为大哥是不疼她的可是之前从崖上跌下来时大哥将她紧紧护在怀里后来在水里大哥也没放开她她才知道根本不是。 正文 第112章 贱兮兮 抓着箭尾时感觉到身前的人疼的一僵沈却正迟疑就听这不要脸的混球笑嘻嘻地道:“公子你别怜香惜玉” “嗷!!” 话音还没落薛诺就疼的惨叫了一声。 沈却一把抓着箭就拔了出来。 那箭入肉很深哪怕没有倒刺扯出来时依旧带出一股血水将拔出来的箭枝扔在了地上沈却这才脱了外衫将干净的一面翻了出来扯成大小适中的布条后“啪”地一声按在她后背上。 薛诺差点没疼晕过去合理怀疑沈却是在趁机报复。 沈却对着她惨白的脸面无表情替她上药后就将布条扔给了薛诺让她自己绑。 薛诺嘴角一抽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嘴贱明知道这傻子还在生气撩拨他干什么?她可怜兮兮地扭头举了举自己抬不起来的胳膊:“公子都救我了不如送佛送到西?我绑不到。” 沈却冷笑:“薛小公子这尊大佛太重沈某扛不动。” 薛诺顿时气虚:“我错了。” “可别薛小公子哪能有错是沈某有眼无珠大错特错。” 薛诺:“” 小气鬼! 薛诺眼珠子一转自个儿扯着布条去绑伤口偏那地方怎么都够不着那伤口取了箭后本就流血的厉害被她一折腾那血跟水似的就差哗哗的不过片刻她整个后背的衣裳都红了而她脸上白的跟纸似的。 沈却捏了捏拳头胳膊上青筋迭起。 他不断告诉自己不能上了这小混球的当这混球就不是个好东西她是在用苦肉计指不定心里头怎么笑话他跟个蠢货似的被她耍的团团转这种人死了也活该可看到那血落在地上土里都变成了暗红。 小混球嘴唇惨白惨白的沈却紧紧咬牙片刻后依旧“唰”地起身上前就一把扯过她弄的乱七八糟的布条。 薛诺手中一空随即就感觉到伤口被他按住虽然疼的厉害可瞧着他紧抿着嘴角气怒至极的脸她却跟偷了腥的狐狸似的笑得眉眼弯弯。 沈却对上她的笑更气既气她狡猾奸诈又恨自己到了这时还舍不得让她去死替她绑好了伤口沈却转身就想走打算找个薛诺瞧不见的地方打自己两拳清醒清醒就被薛诺伸手拉住了衣角。 沈却冷着脸看她。 薛诺说道:“公子你是好人。” 沈却额头青筋直蹦神他妈的好人! “所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沈却愣了下就听小混球说道:“薛忱是我爹。” 沈却瞳孔猛缩哪怕刚才在察觉到薛诺跟他所想不同时就已经有所猜测联系到梦里那些事情还有她举动猜到她跟薛忱或许真有关系可真当听到她亲口说出这话时他心中依旧有些惊涛骇浪。 薛诺对这沈却的目光半点心虚都没有她可没说谎薛忱的确是她爹只是她的爹不止薛忱一个亲爹也不知道是谁。 她身体虚弱说话时也有些气虚:“我回京是为了薛爹爹的事情也跟永昭” 沈却一把捂住她的嘴没等薛诺说话就听到后面沈月婵在山洞门口探头像是看不清楚里面什么情况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你那边好了吗我能进来了吗?” “别进来!” 沈却朝外说了一声就捂着小混蛋的嘴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要命了?” 薛诺眨眨眼满脸无辜。 沈却气得咬牙这混蛋就是故意的! 他直接掐了薛诺脸上一下见她吃疼这才咬牙说道:“薛忱的事情回去之后再说别让月婵知道。” 薛诺眨了下眼。 沈却掌心有些热印着她嘴唇的地方更是烫手。 离得近了能看到她眼睛又大又亮少了温顺后眸子反倒更加吸引人她皮肤白极了凑近时能看到浅浅细绒身上一股子血腥味道却隐隐还有一股皂荚香味 想起薛诺刚才调戏他的话沈却脸色一变猛的就松开了手骂了一句自己脑子有病然后跟避瘟神似的躲到了一旁。 薛诺:“??”这人毛病了? 沈月婵在山洞门口朝着里面看了一眼此时已经是盛暑之前落水时身上虽冷可后来烤了火衣衫烘干又在外面绑布条跑了一圈后她身上倒是暖和了很多。 她就是有些担心小叫花子也不知道她死了没有。 听到沈却让她进去时沈月婵连忙一瘸一拐的进去等走到里面看到薛诺斜靠在旁边坐着眼睛也是睁开的时候她才猛的松了口气。 偷偷看了薛诺一眼沈月婵才去了沈却跟前:“大哥我把布条都绑好了。” 沈却“嗯”了声:“你先坐一会儿。” 沈月婵挨着沈却坐着时人就放松了下来比起之前不知生死的模样此时有两人陪着那后怕也就如潮涌袭了上来她偎在沈却身旁。 沈却也知道她吓到了低声安抚着道:“别怕已经没事了我替你看看腿。” 沈月婵嗯了声。 沈却跟沈月婵虽然是兄妹可两人到底都已经成年而且又是隔房兄妹再加上旁边还有薛诺这么个“外男”杵着。 沈却并没有去褪沈月婵鞋袜只是隔着衣裙按了按她腿骨又让她活动了两下这才柔声道:“没有伤到骨头只是些皮外伤我这里有些伤药你先去那边自己用一些忍一忍等府中的人找过来再让大夫替你细瞧。” 姑娘家都爱美他也看到沈月婵裙上蹭破了很多地方上面留了血迹怕是擦伤了不少地方。 他又说:“等回去后我会去求宫中太医替你瞧瞧也会跟太子殿下求些玉容膏给你不会让你留疤。” 沈月婵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圈通红。 以前她总觉得大哥严厉又不苟言笑对她和二哥总是不如对沈长瑞他们好。 她以前欺负过沈长瑞时大哥教训她再往后这么多年大哥跟二房一直都不算特别亲近等薛诺进府之后他更是只护着这个外人。 她以为大哥是不疼她的可是之前从崖上跌下来时大哥将她紧紧护在怀里后来在水里大哥也没放开她她才知道根本不是。 正文 第113章 小混球 小姑娘本来就没有多少坏心眼儿以前左了性子娇蛮了些又吃醋沈却“偏爱”庶弟沈长瑞这才屡屡找麻烦。 可说到底就是个没遇过什么大事的小女孩儿如今经历一场生死又被沈却这么一哄沈月婵突然抽泣了起来。 “对不起大哥我以前不该跟你闹的。” 她不该任性离开马场那边也不该听母亲的话以为大哥讨厌他们总是找弗林院的麻烦还说大哥坏话。 沈却见小姑娘抽抽噎噎哭得可怜巴巴的一直阴郁的心情好了一些失笑的揉了揉沈月婵的脑袋:“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是我妹妹闹一闹也就是兄妹间的玩笑当不得什么大事。” 沈月婵闻言哭得更厉害了。 不是的根本就不是玩笑。 父亲一直说大哥占了府里所有的好处祖父偏宠大哥忽略了二哥就连太子殿下那边的好差事都从来不让二哥插手也不让二哥跟太子殿下亲近他还说大房处处跟他们二房别矛头压着二哥不许出头。 母亲也说大哥故意护着沈长瑞就是为了碍他们的眼让沈长瑞起来跟二哥争风头 之前她在府里说大哥坏话闹的好些人都瞧大哥笑话。 小姑娘呜呜哭着就想抱着沈却胳膊靠一靠他就听到沈却闷哼了声就听那边薛诺说道:“你大哥伤了肋骨身上怕是也有内伤大小姐还是别碰他了小心让他伤上加伤。” 沈月婵吓得连忙退开。 沈却看了薛诺一眼才朝着惊慌的沈月婵说道:“我没事别听他胡说。” 薛诺闻言翻了翻眼皮她刚才就留意到沈却走路的时候姿势有些不对而且那会儿替她拔箭头的时候虽然强忍着可靠的那么近那呼哧呼哧跟扯风箱一样的喘气声根本就瞒不过人而且他脸白的跟鬼似的没事才怪。 沈月婵小心看着沈却想要看他是伤在哪儿了却被沈却敷衍了两句说没事。 她急的团团转又不敢去碰他只能探头去瞧冷不丁瞧见他脖子上血淋淋的牙印顿时瞪大眼:“大哥你的脖子” “狗咬的。” 沈月婵:“这里哪来的狗?” “谁知道呢指不定荒山野岭自个儿跑出来的。” 薛诺:“” 别以为她现在重伤就揍不了人了。 见沈月婵朝着她这边看过来薛诺无辜脸而沈月婵瞧了眼自家大哥脖子上那伤势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到底没开口。 那伤口的位置虽然不大可是深得很里头皮肉都翻了出来那牙印瞧着也有些说不清的暧昧。 沈却虽然嘲讽了薛诺一句可被盯着时脑海里也莫名就想到之前被咬时的事情薛诺扑上来将他压在下面侧头咬着他时喝了他的血还好像舔了舔 他脸色瞬间发黑又扯掉一截里衫衣摆捂住自己脖子。 身为罪魁祸首薛诺半点良知都没有见沈却给他自己脖子上绑了起来打了个结后脖子上被白布缠着格外逗人发笑忍不住就“扑哧”低笑了声随即就被沈却冷眼扫过来发了眼刀子。 只是很快薛诺就笑不出来了。 血融丹毒性发作之后她服了宁敬水的药那药虽然有效压制住了血融丹的毒性可后遗症也是极为给力的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体内那强撑着的精力就一点点散去随之而来的就是伤口的剧痛以及突然急速升高的体温。 薛诺伸手抱着自己胳膊明明体温极高可身体里面却是冰凉她蜷成一团坐在火边却还是依旧感觉不到半点温度脑子里疼的迷迷糊糊时伸手去够火苗险些一脑袋栽进火堆里。 “砰!” 沈却一把抓着险些栽进去的薛诺将人扯了回来。 “你又做什么妖”他张嘴骂了一句正想说她就不能安生点儿好好呆着谁知就对上她红彤彤的脸。 她雪白的皮子泛着粉色连脖颈都染了红一双眼里也全是水渍眼神迷蒙的看她。 沈却察觉不对伸手摸了摸她脸就感觉到掌心温度烫的惊人。 “薛诺!” 他拍拍她脸想要问她怎么了谁知小混蛋身子一歪就直接倒下去。 沈却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拉着:“薛诺你怎么了?” 薛诺身体难受的厉害疼的浑身发抖:“冷” 沈却看了眼火堆这么大的火还冷? 他皱眉将薛诺揽到身前就发现她身后伤处又浸了血而且人也烧的迷迷糊糊明明肌肤滚烫可却还冷的打摆子。 盛夏的天气好像没有让她感觉到半分热意薛诺嘴唇微张一直哆哆嗦嗦地低声叫冷。 沈却心中揪紧起来连忙伸手想要把人扶起来谁知薛诺却像是感觉到身旁有热源下意识地就朝着他怀里钻来。 “唔!” 沈却被撞上胸骨时疼的脸色一白伸手就想把人推开可薛诺死死拽着他衣襟脸也贴在他胸口。 沈却脸上乍青乍白。 这小混球莫不是装的?! 他低头看着薛诺就见她紧闭着眼贴在他身上的脸颊哪怕隔着一层衣物都能感觉到发烫没了之前疗伤时的轻佻。 她难受的浑身都在发抖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冷的的紧紧抓着他衣襟时眉头都是紧紧皱着。 “大哥?” 刚因为疲惫靠在一旁睡过去的沈月婵被惊醒后就看到这石破天惊的一幕她微张着嘴满脸惊愕。 沈却连忙说道:“薛诺伤势怕是起了症状一直叫冷。” 沈月婵连忙起身过来才听到薛诺嘴里细微的声音她松了口气连忙道:“那我再去捡点儿树枝回来把火堆弄旺点儿?” 沈却看着沈月婵脸上细汗盛夏的天本就热的厉害他们身上湿衣干了后这山洞里就有些闷气要是火堆点的再旺沈月婵肯定会被热着。 他看了眼怀里的人见她冷的牙齿都在打颤忍不住轻叹了声低骂了声小混蛋后到底还是将人抱着搂进怀里。 正文 第114章 搜救 沈却避开薛诺身上伤口伸长胳膊让她靠着自己然后搂着人离火堆边更近了些。 怀中人肩头没什么肉那骨头有些膈人。 沈却皱眉捏了下薛诺一把就能抓着的腰身明明进京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瘦他压下心头突生的古怪念头后对着沈月婵说道:“不用弄了再热你会受不住。” “今天惊吓了一场你身上又有伤先靠着睡一会儿等缓一缓若是还没人来救我们就得出去看看情况。” 沈月婵此时对沈却无比信任而且她的确疲惫身上也是乏力的很所以乖乖点头后就就靠在一旁继续睡了。 只是这次睡着之前她侧着脸靠在胳膊上瞧着火堆边抱着薛诺的大哥总觉得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满京城的人都在挂心掉崖的沈家三人准确来说是挂心沈却和沈月婵对于薛诺倒是关心的人不多。 兵马司禁军马场周围的护军以及沈家和安国公府的人都在附近搜索邱长青带着人混在其中半点都不起眼他顺着斜坡下来看到那血淋淋的马匹时心跳都差点停了等下来瞧见崖边草丛里的血迹更是心慌。 “大人这周围都找过了没人。” “上面也是只看到血迹。” “这边也没有。” 兵马司的人四处搜查之后回来就朝着萧池说道:“伯爷我方才看过周围痕迹沈大人他们像是从上面掉下来就直接落进了水里了这么高的断崖又是突然跌落怕是人掉进水里就被顺水冲走了。” 他说话间看了眼湍急的水流低声道 “这么急的水流掉下来时又受了伤沈大人和沈小姐恐怕是凶多吉少” “你放屁!” 沈长瑞远远听到兵马司那人的话时气得破口大骂“我大哥他们命大着绝对不会有事!” 沈长林也是红着眼睛:“靖安伯要是不想找了就走我们自己会找!”他向来都是好脾气的人可这会儿也是动了气扭头朝着身旁道“孙伯姜大哥大哥水性很好大姐也会泅水我们带人顺水往下找肯定能找到人的。” 姜成闷不吭声只冷冷看了萧池一眼就转身朝下寻找。 孙伯也压着心头怒气说道:“三公子、四公子别急大公子肯定不会有事的老爷已经命人去河道口那边拦着了咱们先顺水找找。” 沈家的人直接走了安国公府那头自然也不敢吭声附和着一路去找。 今天这马球会虽然不是他们办的名义上是大长公主可奈何最初马球会的提议是赵夫人提的况且大长公主跟安国公分居别住却还没和离外人眼中依旧是一家人沈长垣他们要真死在这里沈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安国公府那边也会吃了挂落。 安国公府的人委屈萧池就是头疼了。 他暗骂了一声倒霉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今天这事办的可真是该抓的人没抓到还惹了一身骚。 “伯爷” “别废话。”萧池抬脚就踹了之前说话那人一脚“天都黑了赶紧去找!” 甭管活的死的总得要有个结果。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找不着人我回京吃挂落你们回去也自个儿挂到兵马司门前去。” 兵马司的人闻言都是后背一凉萧池口中所谓的挂可不是开玩笑的兵马司门前有一排柱子早前萧池刚接管兵马司时有人不服他管教犯了事萧池就直接将人扒了衣裳挂在那柱子上吊了两天两夜。 他们可不敢去赌这土匪伯爷的良心连忙纷纷就跟上了沈家的人。 邱长青带来的人混在沈家和安国公府的队伍里面他们本就是探子出身对于搜捕踪迹远比这些人要来的精通的多。 等着顺水而下走了许久外头天色都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就突然有人从前方窜了回来。 “那边有血迹!” 邱长青顿时精神大震连忙领着人就快速过去沈家和赵家的人以及兵马司的人也都是精神起来俱都加快了速度。 等到了岸边时就瞧见那边垂下去的树枝上有血迹连带着树枝也被扯断了一截岸边地面上也有血。 他们连忙四处找了找有眼尖的人瞧见不远处一路石头上和枯枝上挂着的染血布条。 “是沈大人他们肯定是他们!” “他们从这里上的岸” 众人都是惊喜起来连忙举着火把大声呼喊了起来。 “沈公子!!” “小沈大人!!” “大哥!!” 沈却迷迷糊糊间听到外头叫嚷声时顿时清醒过来怀里的薛诺已经没再叫冷可身上温度却更高了些脸上烧的通红他肋骨疼的厉害动了动就生疼沈却连忙叫醒了一旁的沈月婵。 沈月婵醒来时还有些迷糊听到沈却说有人找来了她顿时惊醒。 “应该是长瑞他们我隐约听到像是他声音。” 洞中火堆已经灭了外头天色又暗了下来沈却原是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高看了自己疼的动弹不得他只能朝着沈月婵道:“你出去看看这边火堆熄了他们找不过来。” 沈月婵连忙一瘸一拐的跑了出去等站在山洞门口就远远瞧见夜色之中的那些火光而且沈长瑞那有些哑了的嗓音她依旧听了出来。 沈月婵连忙叫道:“沈长瑞我们在这里!!沈长瑞!!” 沈长瑞听到这声音顿时惊喜:“是大姐!” 周围人也是喜出望外连忙顺着声音找了过去等绕过外头一段石滩看到站在崖边格外狼狈的沈月婵时沈长瑞和沈长林都是连忙跑了过去。 “月婵!”沈长林欢喜至极。 沈长瑞也是满头大汗靠近后就拉着沈月婵急声道:“怎么样?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里?” 沈月婵听着沈长瑞沙哑的声音看他眼睛都红了顿时就掉了眼泪。 “你哭什么是不是哪儿疼?”沈长瑞顿时手足无措。 沈月婵跟沈长瑞从小吵架到大每次见面都恨不得能掀了对方桌子掐死对方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慌乱的样子沈月婵压着眼泪抽噎道:“我我没事大哥护着我我没伤到多少” 正文 第115章 阿诺,松手 “大公子呢?”孙伯急声问道。 沈月婵看到亲人泪水止不住却还是哽咽着说道:“大哥在里面他和薛诺都受伤了很严重孙伯你快去看看。” 孙伯连忙带着人进了洞里就看到抱着薛诺的沈却那瘦小少年整个蜷缩在大公子怀里而大公子一手护着怀里的人身形僵硬他来不及惊讶两人这有些不合规矩的姿势就快步上前:“大公子!” 沈却原以为来的是沈长瑞看到来人后放松下来:“孙伯。” “您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孙伯急声问道。 沈却见到来人之后卸了最初扛着的那股锐气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下来:“肋骨断了掉进河里时砸到了石头撞到了后背。”他顾着薛诺和沈月婵也怕沈月婵惊吓所以根本没敢说自己伤势。 这会儿后背刺疼的厉害也不知伤没伤到骨头。 摊开手将怀中的薛诺露了出来他虚弱道:“阿诺中箭了伤势很重” 孙伯扫了一眼就看到烧的满脸通红的薛诺不用看她身上伤势光闻着两人身上萦绕着的那股子血腥气都知道他们这一场有多狼狈。 萧池这会儿也赶了过来见沈长垣三人都好好活着哪怕大老粗天不怕地不怕如他这会儿也是忍不住松了口气他开口说道:“既然找着人了就先回去吧得尽快让人替他们看伤。” 孙伯自然没有异议。 “把阿诺给老奴吧。” 沈却“嗯”了声孙伯就伸手去接薛诺只是刚想将人抱走时就发现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沈却那头也闷哼了一声两人几乎同时低头就见薛诺手中还紧紧拽着沈却的衣襟。 小孩儿指尖细长抓着衣裳不松手孙伯伸手去拉没扯开。 沈却无奈一手覆在薛诺手上低声道:“阿诺松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声音那紧紧抓着的手松了开来孙伯连忙抱着薛诺退开。 “小心点他伤在后背。” 孙伯点点头就连忙让人过来背着薛诺邱长青这时候直接蹿了出来将人背在了自己身上。 山洞里虽然有火把可黑咕隆咚的外头又有沈家赵家和兵马司的人守着谁也没想到会有其他人这么大胆子混进来赵家和兵马司的人以为邱长青是沈家的人沈家这头又以为是赵家和兵马司过来“赎罪”的。 见背着薛诺的人十分稳当他们也没做多想沈却只虚弱叮嘱了句:“别颠着他。” 萧池站在一旁有些惊讶地看了沈却一眼又将目光落在被背出去的薛诺身上早就听说沈家大郎捡回来个小孩儿没想到居然这般看重刚才进来时他也瞧见沈却抱着薛诺的样子要不是都是男的连他也会想歪了。 姜成扶着沈却出去外头有担架放着等将人扶上去后沈却躺下来时觉得浑身骨头都刺着的疼。 “大哥!” “阿诺!” 沈长瑞他们都是围拢过来。 “你们怎么都来了?二妹、三妹她们呢?”沈却虚弱道。 “大哥放心二哥先前就已经先带她们回去了我和长瑞带着人留下来找你们。”沈长林连忙道。 沈却这才松了口气之前马场混乱沈香茹她们也在一旁可那会儿事发突然他只顾着来追薛诺虽然有赵煦看着可他也怕出了问题此时知道沈香茹他们安好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四公子大公子和薛诺伤势很重得立刻回去。”孙伯说道。 沈长瑞见沈却脸色惨白薛诺也是昏迷不醒连忙退让开来沈却他是背不动的他只能朝着薛诺那边伸手:“我来背阿诺。” 邱长青侧身一让压低了声音说话时变了个腔调:“四公子薛小公子伤势极重经不起半点颠簸这边回去的路不好走天色又暗了还是让我来背吧。” 沈却扭头说道:“长瑞别折腾了。” 沈长瑞虽然长得健壮也习武可到底年岁在那放着背着薛诺没那么稳当“你在前面开路让他背着阿诺早点回去看伤。” 沈长瑞闻言这才乖了起来。 这边姜成他们抬着沈却孙伯则是背着伤了腿的沈月婵一行人趁着夜色原路返回时邱长青背着身后的薛诺脚下走的极稳而他带来的那几人则是不着痕迹的将他和薛诺护在中间隐隐跟其他人隔开了一些。 邱长青趁着夜色之下无人留意朝着薛诺口中塞了枚药丸。 片刻就察觉薛诺气息重了起来。 脖颈被制之前邱长青低声道:“少主是我。” 薛诺手一松:“你怎么来了?” 她声音沙哑失血过多让她脑子里晕眩可面对邱长青时她却是全然放松的。 邱长青背着薛诺跟着前面的人走着声音极低:“金风传信来说少主跟沈家的人出了事我不放心沈家那边所以混了进来。”怕她担心他说“少主放心我们几人易了容来寻你们的人又有好几家事出突然到处都乱着我们混在里面没人发现。” 薛诺是放心邱长青的。 “少主这沈家不是安稳之地今日那行刺本是冲着其他人去的您是替人挡了灾。” 薛诺自然知道这事她入京这么长时间并没暴露过什么根本不值得有人费这么大功夫来刺杀况且马场里那一箭分明是冲着白锦元去的她原是猜测是不是康王府或者白锦元与人结仇可是后来林子里为什么又突然朝着沈却动手? 她后背疼的厉害脑子却格外清醒原是想要借着这次马球会领着白锦元去做点事情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差点连命都玩儿没了如今虽然还活着可沈却那里却是露了馅。 薛诺问道:“动手的是什么人?” 邱长青道:“没查出来马场这边封锁了消息太子和大长公主又已经回城谁也不知道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这边出事之后兵马司的人很快就把这里围了我隐约听说这事跟靖安伯萧池有关。” 正文 第116章 疑点 薛诺进京这么长时间又有邱长青在旁帮忙她当然知道靖安伯萧池掌管五城兵马司的事情。 她微眯着眼就听到邱长青说道:“太子和大长公主都没事只有白锦元伤重昏迷连带着您跟沈家这兄妹二人遇了意外。” “刚才来时听说太子和大长公主动了大怒将萧池训斥了一顿。” 薛诺若有所思她是听闻过萧池的脾气的那般桀骜不驯的人按理说是不会来大长公主的马球会的可他偏偏来了马场这边一出事兵马司的人就把这里围了太子和大长公主那边更早就有人护着。 她隐约明白今天这事怕是无妄之灾那萧池恐怕是想要在这马场里逮什么人结果那些人慌不择路只能朝着马场里的人动手可是她又觉得这不合逻辑如果是慌不择路当时马场周围那么多人。 公子小姐大把为什么偏偏是白锦元和沈却? 就算不是赵愔愔以及赵煦他们那马场里的公子小姐随便死上几个萧池就吃不了兜着走可那些人只射了两箭之后就直接没了受伤的只有白锦元这个倒霉蛋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兵马司有没有抓到什么人?”薛诺问道。 邱长青摇摇头想着天色太暗伏在他身后的薛诺瞧不见连忙开口:“没有探子说萧池他们护送太子回城的时候只是带了具尸体回去没见有活口。” 薛诺皱眉她那会儿看的分明林子里动手的绝对不止一人至少袭击白锦元跟后来射箭想要弄死沈却的不可能是同一个可兵马司没抓到活口连尸体也只有一具换句话说动手的人跑了。 邱长青跟薛诺说话时脚下难免就慢了几分。 那边沈长瑞扭头就看到他们掉队了直接开口道:“哎那边那个你走快点阿诺跟大哥伤势那么重耽误不得!” “来了。” 邱长青压着嗓音应了声脚下快了点好在河道两边崖壁本就狭窄一次最多能走两三人他混在后面有自己人隔开倒是不耽误说话他低声说道:“少主伤势极重待会儿回去之后肯定会有人替您看伤。” “我来之前已经传讯给了宁老头儿他跟大长公主有些交集又借口刚巧在城外附近已经来了这边待会儿他会找机会替您诊治别的人您防着一些。” 薛诺闻言微松口气她正在考虑待会儿要是有大夫把脉怎么办。 这么重的伤不治那是等死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奇怪可要是治了男脉女脉这东西根本就遮掩不住她可从来都不会怀疑那些大夫判断男女性别的手段可宁敬水来了就让她放心下来。 “去查查萧池今天追捕的是什么人还有白锦元受伤孟德惠那边换个人行事。”薛诺想了想眼下京中局面低声说道“我记得成国公府有个纨绔子引着他过去记得做的干净一些别叫人起疑。” 邱长青说道:“好。” “等会儿上去之后你就找机会离开别让人发现。” 来寻人时乱糟糟的天色又暗混在里面不容易被发现可一旦回去之后几家对开来难保不会察觉到不对。 沈却他们落崖之后居然活着回来虽然受了重伤可命好歹还在留在马场这边等消息的人都是惊喜至极无论是沈家还是安国公府亦或是大长公主和兵马司这边谁都不想让沈却他们出事。 打发了人回京报信后沈却三人就被送到了马场边林临时安置的地方。 萧池见到宁敬水过来都有些惊讶这位太医院院判怎么过来了? “宁太医您怎么来了?” 宁敬水说道:“我今天正好有事出城回来的路上听闻小沈大人落崖先前与沈次辅有些交集所以便过来看看。” 孙伯闻言惊喜:“宁太医来的正好还烦请您替我家公子看看。” 宁敬水点点头上前看了眼脸色惨白的沈却再看了看旁边闭着眼的薛诺嘴里说道:“小沈大人可真是福大命大我方才去瞧过断崖的地方那么高掉下去落马都被摔得断气小沈大人还能活着真是可喜可贺。” 沈却闻言眉心微皱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这个宁院判嘴里说着可喜可贺可怎么听着像是有些遗憾似的? 他断了肋骨先前强撑着替薛诺拔箭后来又一通胡乱折腾撑着的那口气散了之后伤势不比薛诺轻多少只他神智还清醒着朝着宁敬水说道:“麻烦宁太医先替他看看他伤的比较重。” 宁敬水见他指着薛诺不由挑眉。 歹竹冒出个好笋子来这沈家的小兔崽子倒还挺关心少主的。 他上前替薛诺诊脉她体内血融丹发作脉象紊乱可血融丹的解药本就是大补之物再加上邱长青刚才给的药丸能压制伤势和疼痛暂时保住薛诺是没问题的可沈却这边不同。 他是沈忠康最看重的后辈又是太子和天庆帝都极为倚重的人。 沈家这小子要是死了是或者废了自家少主肯定背锅。 宁敬水把完脉后又塞了颗药丸给薛诺后这才重新回来:“她伤势虽重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倒是小沈大人您这肋骨断了内伤又极重要是不及时医治往后恐怕会成了废人。” 旁边孙伯他们都是急了起来沈却是沈家下一代的脊梁是整个宗族希望。 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翰林院六品讲学又是太子最为倚重之人谁出事沈却都不能出事。 孙伯急声道:“还烦请宁太医替我家公子诊治。” 宁敬水点点头:“你们先把这小孩儿挪到隔壁去记得不要碰她伤口也别让人去动她我替小沈大人看完之后就去替她医治。”他说完又着重叮嘱了一句“她背上这一箭震伤了脏腑绝对不能动她明白吗?要不然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她!” 沈长瑞神情一凛:“宁太医您先替大哥看伤我亲自看着阿诺绝不会让人动她。” 宁敬水是听邱长青说起过沈家人的知道沈长瑞跟薛诺交好且少年说话时也满目慎重他这才朝着身边药童说了句:“你跟着沈四公子过去看着。” 那药童极为沉默点点头就跟了过去。 沈家的人将薛诺小心翼翼的挪去了旁边的屋子有沈长瑞守着谁都不敢去碰这个“血人”宁敬水这边则是替沈却看伤去掉衣物时才发现沈却胸前后背都是血淋淋的那肋骨断掉的地方甚至隐隐有些突起。 后背被石头撞过的地方皮肉翻开有些地方都露出血骨来。 宁敬水吩咐着人替沈却清理了身上泥沙之物后这才上手替他正骨他一把按在肋骨之上沈却疼的冷汗直流抓着床沿的手上青筋暴起。 正文 第117章 折腾 宁敬水的动作实在算不上温柔正骨时大开大合沈却疼的浑身都冒冷汗。 沈长林见大哥咬着帕子时嘴角都疼的浸了血忍不住说道:“宁太医您能不能轻点” “那你来?” 宁敬水一句话堵得沈长林噎了下。 他手上动作没停让人按着沈却肩膀不允人动弹就撑着他骨头正位用白布缠了起来:“他骨头断了如果不固定接好轻则骨伤难愈重则戳破肺口脏腑受伤出血殃及性命就算救回来了留下隐患往后别说是骑马连跑跳都成问题。” “你想让他现在好受点儿还是将来好受点儿?” 沈长林连忙闭嘴。 “沈大人可还忍得住?”宁敬水一水的坏心眼儿。 “无碍您继续。” 沈却话音刚落就感觉胸腹一疼险些背过气去。 他口齿之间都泛着血腥味看着低头替自己正骨的老头儿之前在断崖下时他就知道自己肋骨断了也知道骨头有些错位可宁敬水这力道却依旧让他有些承受不住他虽然不是专精习武可从小也是摔摔打打知道肋骨断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他总觉得这位宁院判对他好像格外地“关照”他以前得罪过宁家的人? 偏宁敬水说的义正言辞手上虽重却也的确是在替他疗伤沈却疼的有些痉挛脑子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他跟宁敬水无冤无仇他折腾自己做什么? 沈却咬着嘴里的东西一声不吭脑袋上冷汗直流。 宁敬水原是想要暗戳戳地教训这个牵连自家少主落崖的罪魁谁料这小子疼的都快晕厥却愣是一点儿惨叫都没有。 他按了他肋骨一下沈却闷哼一声。 宁敬水见他脸都疼白了依旧咬牙忍着顿时觉得无趣手脚利落的替沈却固定好了肋骨这才替他看了其他地方伤势。 “有些内伤应该是落水时冲击所致待会儿我开几幅药你们回去熬了给他喝之后好生养养就行。” 他顿了顿扫到沈却脖子上的伤目光落在那血肉边的一点儿牙印。 宁敬水微眯着眼少主血融丹毒性发作需饮血方可莫不是 沈却被他盯着脖子正想解释一句谁料宁敬水一句话都没多问只替他清洗了伤口之后拿着一贴伤药就直接落在他脖子上将那牙印遮掩了起来:“这些外伤都不要紧养好了皮肉就行这伤药两天换一次等结痂就不必再包扎否则天热容易化脓。” 孙伯连忙道谢:“多谢宁太医麻烦宁太医替我家大小姐也瞧瞧。” 宁敬水让沈月婵上前替她诊了诊脉又捏了捏骨头:“她无事都是些皮外伤没伤到骨头跟小沈大人一样用药伤好之前忌口。” 沈却脸色白的厉害旁边姜成取出他口中咬着的东西时他嘴里全是血腥味却还是开口:“宁太医不知您那里可有玉容膏?” 宁敬水挑眉。 沈却哑声道:“我妹妹是姑娘家伤的又都是皮肉。” 宁敬水闻言了然这是不想让沈大小姐身上留疤他倒是知道世人对女子苛刻而且这小姑娘瞧着可怜兮兮的他也没为难他们:“我那有一些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两盒去你们府上。” 沈却顿时感激:“多谢宁太医。” “不必客气我与你祖父也算是有几分交情。” 宁敬水处理好了这边之后就去替薛诺看伤只是他进去时将所有人都轰了出来只道薛诺伤势极重旁人在会影响他看伤宁敬水让药童守着门前把沈长瑞他们都堵在了外面。 沈长瑞踮着脚也瞧不见里面只能扭头到了沈却这边:“大哥你怎么样了还疼吗?” 沈却脸色苍白:“没事了你怎么过来了?” “宁太医说他要替阿诺看伤不许我们在旁杵着。” 沈却闻言愣了下听沈长瑞嘀咕说宁敬水把所有人都撵了出来连药童都没留他莫名就想起之前薛诺猛然惊醒时的防备和毫不犹豫剜人眼球的动作隐约像是有什么在脑子里划过。 只是还没等他抓住外间萧池就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夜色沉闷外间暑气又重萧池进来时像是一团火带着一股子热气就迎面扑来。 他身量太高又五大三粗看着粗犷不已这临时歇脚的地方本就不大萧池一进来整个屋中都显得逼仄起来让人很难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沈大人可还好?”萧池问道。 沈却低声道:“我无事多谢靖安伯关心。”他顿了顿迟疑“靖安伯怎会在此处?” 马球会上他先是跟太子比赛后来又去找了薛诺就出了事所以根本没瞧见萧池他们也来了此时见萧池在这里不由疑惑他出事安国公府和沈家的人来找亦或是太子和大长公主的人都不奇怪怎么会惊动了兵马司的人? 萧池抿抿唇:“此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屋子里还杵着好些人他扫了一眼后说道“我有些事情想要单独跟沈大人说不知可否方便。” 沈却愣了下才朝着身旁孙伯他们道:“你们先出去。” 孙伯来之前就已经听闻了马场上的事情也隐约知道今天这事儿跟萧池有关可具体是怎么回事大长公主他们那边却没给消息他有些担心地看了眼沈却到底还是领着沈长瑞他们先出去。 等到屋中只剩下萧池和沈却时沈却开口:“伯爷有什么事?” 萧池才走上前坐在沈却身前的矮凳上:“是关于今天马场的事情这事我得先跟沈大人道个歉。” “道歉?”沈却疑惑。 萧池说道:“今天本是兵马司这边得了消息来马场围狩贼人却不想中间出了意外那些人不知何故察觉到不对提前在马场动手这才殃及沈大人受伤落崖。” 沈却刚开始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细细一琢磨明白了萧池话中的意思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正文 第118章 凭空消失 萧池见状就连忙说道:“我绝无拿马场中人当饵的意思。” 或是之前被姜成揍了也或是大长公主和太子早已经骂过一回。 这会儿见着沈却脸色阴沉下来还没等他开口诘问萧池就率先解释说道“那些刺客并非是被我驱赶到此而是在我得了消息之前就已经过来我带着人赶来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混进了马场。” “沈大人也清楚马场之中都有什么人无论是太子殿下还是大长公主我都决计不敢拿着他们冒险。” 萧池沉声说道:“我原以为那些人的目的是太子殿下他们所以派人团团守在马场前面只要他们敢动手就势必能将人抓个正着也绝不会伤及太子殿下他们半点可谁能想到那些人的目的居然不是太子殿下他们” 白锦元他们受伤也是在萧池预料之外。 沈却几乎瞬间就抓住萧池话中重点:“靖安伯为什么一开始会认定那些人的目标是太子殿下?还有你既然得了消息能率人过来那些贼人是你早就在追捕之人靖安伯知道他们身份?” 萧池有些惊讶于眼前人的敏锐倒也没隐瞒:“这就是我想单独跟沈大人说的沈大人应该知道之前朔州领将朗珂被杀的事情吧?” 沈却脸色微变。 萧池说道:“朗珂身为朔州领将又是陛下亲自委派他被截杀掀起风波蔓延整个朔州城朗珂死后陛下就一直命人在查此事只是朔州在西陵王掌管之下前往调查的人一直遭人暗中阻拦后来京中军器库被盗查探之下那些贼人与当初截杀朗珂的是同一批人。” “我因曾在朔州多年又与那些贼人交过手陛下就让我与锦麟卫那边一起追查此事。” 沈却若有所思:“所以今天在马场动手的人是当初截杀朗大人的那些人?” “应该是。” 萧池说道“那些人都是被人豢养的死士行事风格和自尽所服的毒药与当初截杀朗珂的人都是同一种且他们每个人都是毁了面容难以辨清身份所用短弩也是出自同一批。” 正是因为如此他最初知道消息时才会以为那些人是冲着太子或者是大长公主来的。 沈却闻言眉心紧皱他明白了萧池的意思可正因为明白之后心中疑惑却更深。 朗珂的死他和祖父都曾怀疑过跟西陵王有关而天庆帝更是疑心与永昭公主遗部作祟可无论是西陵王还是当初公主府的人都断不会谋害太子和大长公主换句话说如果萧池追捕的真的是当初谋害朗珂的人那些人来马场就绝不会是冲着太子他们来的。 可除了太子他们这马场之中有谁能这么“吸引”他们? 白锦元? 不可能 康王府那边就算在梦境中跟小千岁联手这个时候也未曾暴露分毫康王在很久以后才会露出野心而且就算是康王府惹来的什么麻烦那些人也不会找上白锦元这个毫无用处的外侄。 那这马场里还有什么吸引那些人的? 难道是薛诺? 沈却脑海里有一瞬间的怀疑落在薛诺身上甚至疑心那些人是冲着薛诺来的可是薛诺自打从延陵进京之后就一直跟他在一起哪怕她有所隐瞒骗了他却也不至于惊动了其他人才对。 如果今天动手的人真的是西陵王的人或者是永昭公主遗部又怎么可能去伤薛忱的人?可如果是来找薛诺的或者是跟她联手的又怎么可能对她下死手。 那一箭险些要了薛诺的命。 沈却心中一时间有些麻乱总觉得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可一时半刻又找不到线头。 萧池见沈却沉凝着眼没说话他直接开口说道:“眼下还不知道那些人来马场到底是为着什么可显然不是冲着太子殿下他们来的所以我想问问沈大人你之前进了林间之后可曾与那些人交过手?” 沈却摇摇头:“没有。” 见萧池有些怀疑的看他他说道“我在林子里时未曾看到旁人后来那些人动手时也是躲在暗处阿诺替我挡了一箭后我们三人便直接跌落了断崖那过程中我甚至都没看到动手的人。” “那沈大人近来可有与人结仇?” 沈却闻言就苦笑出声:“靖安伯这话问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应该听说过我之前去江南的事情要说结仇漕运那事儿出了之后我得罪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活的死的怨憎的不计其数不过大家都是在朝为官就算心有怨恨也不至于冒这么大风险派死士动手。” 萧池闻言想起这段时间京中闹的最大的事一时间也是有些无语。 这沈长垣掀了漕运的摊子从上到下牵连朝臣起码十余人下面的喽啰更是不计其数虽说后来的事情与他无关可要不是他拿了扈家账本也闹不出后来这么多事可不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小命? 只朝中人想要动手还是暗地里阴谋诡计的多这么明目张胆派人截杀倒真的罕见。 萧池皱眉:“那沈大人可还有觉得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对的肯定是有的比如薛诺再比如白锦元还有他心中隐约猜忌可是有些事情他是不可能告知旁人的要是让萧池知道这些光是薛诺跟薛忱的关系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沈却摇摇头:“真的没有我比伯爷更在意太子殿下安危且今日我和妹妹更是险些丧命我若是知道什么断不会瞒着伯爷。” 萧池来问沈却时其实也没抱着多大希望闻言叹气。 沈却反问道:“伯爷既然早有防备难道没抓住活口?” 萧池说起这个来就气他人高马大坐在矮凳上时双腿都觉得有些没地方放索性直接伸直了瓮声说道:“这些人滑溜的很我逮住一个没来得及问话就自尽了另外几个全跑了。” “伯爷不是围了马场?” 萧池愤愤道:“就是因为围了才奇怪明明整个马场附近都被兵马司的人给围了外头进出官道和附近林子更是有人守着可那些人就跟消失了一样莫名其妙就没了踪迹。” 正文 第119章 人情 要是他自己没把周围看好或者出了纰漏人跑了他也就认了但是他早早就已经让人围了四处整个马场周围连只鸟儿都休想跑出去偏偏这种情况下还叫人给跑了萧池简直气得胃疼。 沈却身上疼的厉害稍稍后仰在藤靠上借力:“马场之中有人与他们同谋。” 萧池黑着脸:“我知道可问题是我派人搜查了所有进出的马车也守在马场边检查了所有进出之人将这附近地皮都掀了一层依旧没找着人。” 他实在想不通那几个人到底是怎么混出去的。 沈却听着这话也觉得疑惑他倒是不觉得萧池会在这事情上面放水毕竟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却没抓住刺客还险些将太子和大长公主置于险境这位靖安伯也逃脱不掉干系可如果全部都检查过了又有人围困马场。 那些人是怎么逃走的总不能插着翅膀飞了。 沈却皱眉时侧了侧身子瞬间疼的脸上一白。 “算了也怪我多想原还想着沈大人这里或许会有线索。” 可仔细想想他是亲眼瞧见沈却他们掉崖的连动手那人也是被他抓住死了的沈却能知道个什么。 萧池看了眼沈却浑身绑着白布血淋淋的惨样起身说道“沈大人这次凶险全是被我拖累虽是为了抓捕贼人到底牵连了你这次算萧某欠你一个人情将来沈大人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萧某能办得到的定不推辞。” 沈却闻言温和道:“伯爷也是恪尽职守。” 夸了一句却没拒绝萧池口中的人情。 萧池原还想着这些大家公子好面子指不定就推脱了谁料沈却居然应了他挑眉看了这位沈家大郎一眼随即笑出声:“那沈大人好好养伤我还得先行一步回去跟陛下禀告今日之事待会儿会有兵马司的人护送你们回京。” “好。” 从屋中出来萧池就见沈家的人陆陆续续进去他看了眼那头跟着进去的姜成。 见姜成像是察觉到他目光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萧池忍不住揉了揉腮帮子这个姜成不愧是当年京中第一高手姜武尹的儿子。 哪怕他爹早就死了这小子成了沈家的下人功夫还这么厉害下手也真够狠的牙都差点给他打掉两颗。 萧池舌尖抵了抵牙龈还能感觉到血腥气扭头看见隔壁屋子守在门前的药童还有杵在外面的人朝着身旁问道:“那边怎么回事?” 跟在萧池身旁的是他的亲信名叫谷洪庆看萧池问的那边开口解释了句:“听说是宁太医脾气古怪沈家那小孩儿伤势很重宁太医说有人留在里头妨碍他替人看诊把人全撵出来了。” “那药童也没留?” “没留说是他扎针不能有响动。” 萧池闻言顿时嗤了声:“那糟老头子脾气还挺怪。” 他先前就见过宁敬水也知道这老头子是太后倚重之人医术也的确是极高不过为人脾气古怪规矩也很大京里头能让他出诊的贵人掰着指头都数得过来有太后替他撑腰谁家脸面都不给。 今天他能凑巧看在沈忠康的面子上替沈却他们看伤就已经够给面子了眼下把人轰出来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萧池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谷洪庆在旁问道:“伯爷沈家这头可问出什么来了?” “没有沈长垣没跟人交过手之前落崖后也跟那些人没什么交集。” 萧池不怀疑沈却说谎不过这个沈家大公子倒是挺有意思的跟他之前以为的那种迂腐呆板死脑筋的人完全不同挺有心眼儿的。 谷洪庆不知道自家伯爷想什么他只是担心:“那怎么办沈大人这边也不知晓那岂不是所有线索都断了?” “断了就断了吧反正那帮缩头乌龟鬼鬼祟祟进京藏了这么久突然跑来马场肯定是有所求这次不成肯定还有下一次他们不可能一辈子都缩着不动手。” 萧池不怕那些人动手只要动手就总能抓住尾巴况且也不是真的什么线索都没有他朝着谷洪庆说道:“让人去查查今天来马球会的那些人不管是哪家的都去查一遍一个一个的筛看他们里头有没有谁有问题的。” “那陛下那边” “我现在回城进宫一趟。” 萧池是被天庆帝赏识才能招安入京的可他提起天庆帝时却并没太多恭敬之意他只是说道:“你待会儿送沈家人回城时小心些别再出了篓子还有我下午那会儿在衡云阁定了饭菜你待会儿记得去取了送回府里别叫夫人饿着。” 谷洪庆:“” 下午? 下午伯爷只回城了一趟就是护送太子和大长公主那会儿送完人伯爷就没了踪影他还以为自家伯爷去干什么去了感情去了衡云阁定菜?!“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有闲心去衡云阁定饭菜?!” 还有那算是哪门子的夫人接回府里这么久连个笑脸都没有而且身份不明连叫什么都不知道除了那张脸确实是好看别的哪点儿能配得上伯爷了? 自家伯爷从水里捞了个美人儿上来就上了头怕不是美色迷了眼疯求了! 萧池横了他一眼:“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什么时候都得先填肚子。” 谷洪庆语塞。 “怎么你有意见?” 谷洪庆缩了缩脖子:“没。” 萧池朝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赶紧滚蛋记得待会儿取了饭菜送回去要是饿着了夫人小心老子扒了你的皮!” 谷洪庆后跳半步:“知道了伯爷!” 薛诺其实一直都醒着宁敬水那老头儿喂的药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吃过之后伤口就没了疼痛反而便的毫无知觉连老头儿替她将伤口割开清理周围皮肉又重新上药包扎她都没感觉到不适。 等伤口绑好薛诺重新将旁边放着的衣衫换上衣襟理好之后宁净水才在一旁水盆里洗干净手然后走到一旁倒了杯水递到薛诺跟前。 薛诺喝了一口口干舌燥才被压了下去。 正文 第120章 借力 宁敬水坐在一旁说道:“少主体内血融丹毒性本就未解又撞上这次意外受伤实在是凶险好在那弩箭没伤到要害否则您这身子根本就扛不住。”说完他便没好气“那沈家小子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招惹来的麻烦还牵连了少主。” 薛诺握着杯子:“不怪沈却。” “嗯?” 宁敬水闻言愣了下就听薛诺声音有些虚弱地说道“那些人不是冲着他来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目的可显然最初并非是针对沈却否则白锦元就不该是第一个“中箭”的。 当时情况乱糟糟的但薛诺依旧看清楚了弩箭射出的地方那个方向是冲着场中而非场边在那个方位就算有弩箭也不可能穿过场中射到沈却那边去。 可如果要说是冲着白锦元来的 薛诺抿抿唇要真是冲着白锦元来的那种混乱之下想要杀人并不算难那些人不可能一击不中就直接退走可偏偏她却看到白锦元中箭落地之后林间的人就跑了仿佛虚晃了一招就没了踪影。 连她一时间也有些懵逼那些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至于后来他们又突然下手反倒像是临时起意想要顺道除了沈却从头到尾沈却就只是个附带的而她和沈月婵就纯粹就是因为倒霉。 薛诺摸不准今天这事到底怎么回事却也能肯定不是冲着沈却来的。 她说话时声音有些沙哑:“今天的事情跟萧池有些关系应该是兵马司在围捕什么人让那些人闯进了马场里结果出了岔子否则萧池也不会那么尽心尽力带着人来找沈却了。” 宁敬水原以为是沈家那小子惹来的祸事牵连了薛诺没想到不是。 他对于刚才辣手摧花折腾沈却的事儿半点良心发现都没有只朝着薛诺说道:“少主您眼下身体情况很是不好血融丹毒发后您用了解药接下来几天都会格外虚弱。” “沈家那老东西精明的很金风一个人怕是守不住您您留在沈家恐会惹人怀疑不如我借口您伤势太重想办法将你挪去别处修养?” 薛诺抿抿唇:“不用。” “少主” “沈却已经起疑了。” 见宁敬水神色瞬变她说道“之前我毒性发作时咬了他后来又当着他的面用了解药这个时候我要是跟你走了连你也会暴露出来。” 以前糊弄沈却是因为那傻子从没疑心过她出处一直以为她是延陵来的难民如今经历这一遭沈却要是还不对她起疑那就真的是蠢货了所以之前在断崖下的山洞里她才主动提起了薛忱。 薛诺说道:“我之前就拿詹长冬试探过沈忠康他估计也已经猜到我跟薛爹爹的关系我想趁着这次机会先跟沈却谈谈试探一下沈家的态度。” “少主是想借沈家的力?” 宁敬水闻言就直接抗拒:“沈忠康他根本就不可信!当初主上出事时沈忠康袖手旁观后来天庆帝铲除主上手下之人时沈家更是避之不及旁人落井下石也就罢了他当初可是得过主上相救的” 在他看来别的人避之不及尚能理解唯独沈家不行。 沈家上下的命都是主上救的沈忠康能走到今日更少不了主上提携可当初主上出事沈家却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半句更未曾替主上辩驳过一言。 沈家这般忘恩负义怎么能信? 薛诺抿抿唇:“母亲出事非一人之力可救有人容不下她就算沈忠康拼死一言也挽回不了局面顶多就是多了沈家满门陪着公主府上下去死。” 她最初时也是憎恶沈家的那会儿觉得沈忠康那老狐狸背信弃义但是这段时间留在沈家她多少看得出来沈家那老头子对于母亲的死是有愧疚的。 还有太子当年谋逆案时太子还年少若非有人潜移默化的影响甚至这么多年暗中帮扶教导。 太子早就坐不稳东宫之位也未必还能保持初心惦记着母亲当年的冤屈和那些因为谋逆案而被贬黜失意多年的朝臣。 沈忠康或许袖手旁观但他并没落井下石。 而且沈家对母亲的这份歉疚足以让她省去很多麻烦要是能借沈家和太子的力她也不必去筹谋另外的助力。 见宁敬水还想说什么薛诺抬手压了压:“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会贸然相信沈家的人在确定沈家是否可信之前也不会告知他们我的身份我是薛忱的义子是他教养长大的孩子。” “你应该知道因为血融丹的缘故我身形体貌早就与七年前不同以我现在的样子不会有人将我认出来的。” 宁敬水看着薛诺这张脸她如今好看的过分但是跟当初在公主府时的模样却是天差地别不是说她以前容貌不好只是薛诺真正的容貌像极了永昭公主肆意张扬容貌英气锐利与永昭公主如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如今的她容貌却更偏阴柔再加上干瘪单薄的身子又有些少年稚气除了那双桃花眼还有些当初的模样单单只看这张脸没谁会将眼前这俊美少年跟永昭公主以及当初的元窈郡主联系起来。 可宁敬水依旧说道:“少主血融丹的毒性会损伤您身体不可能一直放任不管我之前取了您的血已经在尝试配置解药之后慢慢会想办法替您解除毒性毒性一旦解除您身上女子的特征也会慢慢显露出来容貌也早晚会恢复原样。” 毒性一解想要靠着这身皮囊哄骗其他人就根本不可能而所谓女扮男装也是因为薛诺如今身体未曾发育毒性改变体貌身体太过瘦弱才会不被人察觉一旦她女子特征显露再想要这般遮掩根本就不可能。 那话本子上随随便便就能女扮男装的都是糊弄着小孩儿玩的。 男女体征不同音色、轮廓、体态随着年岁增长都会变化除非是天生干瘪豆芽菜否则瞎子才看不出来。 正文 第121章 薛诺的嘴,骗人的鬼 薛诺之前倒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早就习惯了这豆芽菜一样的身材。 以前薛爹爹找来的大夫也曾说过她身体跟寻常女子不同早年受损又有毒性影响能够活着不发疯就已经是大幸。 这些年薛诺的身材一直没怎么变化过个头长高了些身形却单薄且到现在也都还没来过癸水如今突然听到宁敬水说她解毒之后会变得前凸后翘恢复女子体征她不由低头看了眼自己绑着裹胸之后一马平川的胸前。 “就不能光解毒身体不变?” 薛诺皱眉说道“我曾听闻宫廷有秘药能够改变女子脉象让其阳气大增状若男儿也有药服用之后让人由男变女” “少主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东西?” 宁敬水脸上都皱出了一层褶子来。 宫中的确是有禁药能够做到薛诺所说的那般功效可那些东西违背天理伦常又怎么能是什么好东西。 男就是男女就是女生来就是如此想要改变体貌甚至性别所用的很多东西都是禁忌之物。 宁敬水的确能够暂时改变人脉象让女子充作男子也有能让人长不高或者是长不大甚至能让男人变成女人没了男性特征的药物可那些东西一旦服用终生难逆而且几乎都是以寿命为代价换取一时改变。 薛诺如今已经十五那血融丹在她体内七年早就已经损伤了她身体底子薛忱这些年想尽办法替她解毒也只是去了表面毒性实则那血融丹毒早就已经入了肺腑发作之时甚至影响神智如同野兽嗜血。 如果再不及时解毒甚至用别的毒物压制性别只会彻底毁了她让她短寿。 薛诺听着宁敬水的话迟疑:“那如果暂时不解毒” “不可能!” 宁敬水想都没想就说道“血融丹毒性太过霸道已经侵蚀少主神智若是一直不解任由毒性留在体内您会慢慢因血融丹毒性影响变得冷情嗜血七情六欲也会跟着消失早晚会变成只知道嗜血的疯子。” 薛诺总觉得宁敬水这话是在吓唬她。 宁敬水像是看出她想法直接说道:“少主最近几次毒发的时候是不是已经难以克制心中狂燥甚至有时还会短暂失去神智?您是主上亲自教养出来的又有薛侍郎带您逃亡多年心性何等坚毅可连您都控制不住毒发后的自己。” “我并非是危言耸听能被天庆帝拿来曾经妄图用以控制主上的东西绝非普通毒药可比早一日解毒少主才能早一日摆脱这毒性危险。” 薛诺其实不是不知道血融丹的危害她倒是不怕短寿也不惧生死只是任谁也不想变成个毫无理智的疯子且宁敬水这样子想也知道他绝对不会答应她不解毒的事情。 她迟疑了片刻说道:“那那如果从现在开始解毒多久会恢复容貌?” “短则半年多则一年。”宁敬水解释说道“容貌恢复并非立刻的事情也不是毒性一解就变成别的模样只会潜移默化慢慢改变只是解毒之后您身体的变化会更早一些” “不行。” 薛诺想都没想就说道。 她想要做的事情绝不可能在半年内达成就算是接下来能拉拢了沈家和太子暂时借力尽快布局一切顺利之下少说也得两、三年时间这还得是中间不起波澜万事顺意的情况下。 她从不小瞧任何人也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随便动动手就能掀开七年前谋逆真相。 她要面对的不是普通朝臣而是天庆帝甚至是整个大业朝堂别说是半年就是一年她也没有把握。 “晚一些再解毒。” “少主” “我意已决。” 薛诺没等眼前老头儿反驳就说道“我并非歧视女子只是很多事情以我现在的身份做起来要更加方便而且我既已经暴露了薛爹爹一旦被人发现女子身份将来但凡所做越界半点就会让人联想到母亲身上。” 她极为认真地看着宁敬水说道“我相信你的医术哪怕晚上一两年解毒也定然能保我周全要是实在不行你就给我解毒的东西里面掺点水至少给我两年时间这两年内不能让我恢复容貌” 宁敬水脑门上青筋蹦了蹦想说一句胡闹。 解毒的事情哪有这么掺水的?! 薛诺就说:“可邱长青说你医术绝伦什么事儿都能办到。” 宁敬水:“” 青鸟那个王八犊子!瞎吹什么?! 薛诺顺手抓了邱长青背锅之后良心半点不痛她只是满眼透亮全心信任地看着宁敬水说道:“鹿蜀主医母亲当年让您拿了这称号您医术定然是谁都比不上的的这满天下的大夫都不如您我想您一定有办法帮我对不对?” 宁敬水想说不可能做不到他才不会帮着薛诺胡闹可对上薛诺满是崇拜又信任的眼神话语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我就知道您老最厉害那就这么说定了!” 宁敬水:“” “解毒的事情就交给您了!” 宁敬水:“” 定什么定? 他答应什么了?! 眼瞅着薛诺笑眯眯地没口子夸着他一个马屁接着一个马屁直接将他拍晕乎了还没等他说话呢就自个儿把事情定了下来还一句“您老该不会是不行”的样子盯着他。 宁敬水醒过神来的时候脸都黑了。 事已成定局宁敬水知道薛诺已经定了主意谁都更变不了更何况她是少主要真定下来的事情也不是他劝几句就能变的最关键的是小老头儿好面子舍不下一张老脸来说他自己“不行。” 最终他只能黑着脸随了薛诺的意。 薛诺见他心情不好笑眯眯地说道:“您放心我肯定不会砸了您的招牌。” “我会尽快布置好京中的事情将该准备的全部准备好等做完了该做的事后到时就算您不想替我解毒我也会赖着您的。” 正文 第122章 小混球 宁敬水翻了翻眼皮冷哼了一声。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少主跟当年主上一样一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骗死人不偿命。 他不想理她。 薛诺也没被冒犯的恼怒反倒觉得气呼呼的宁敬水有几分可爱见他瞪眼胡子都翘了起来她小声哄了老头儿几句才叫他答应下来想办法一边替她解毒一边“掺水”。 等安抚好宁敬水后薛诺才想起沈却的伤来忍不住就问了句。 “对了沈却的伤怎么样了?” 宁敬水面无表情:“死不了。” 薛诺:“他肋骨不是断了?” 小老头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肋骨断了怎么了又不是脖子断了少主刚才不是还夸我医术绝伦天下第一什么糟心事儿都能做得了现在接个骨头都要多问一嘴是少主觉得自己刚才说话昧良心了?” 昧良心的薛诺:“” 这老头儿脾气还挺大。 等回城的时候薛诺才真正感受到自个儿糊弄了宁敬水的后果。 马场附近毕竟简陋想要养伤看伤还是得回京城等宁敬水从薛诺这边出去之后没多久兵马司的人就护送着沈家一行将沈却他们送回京城。 宁敬水之前给她出的药丸子药效过了也不知道是那老头儿忘记了还是故意的临走前连半颗止疼的东西都没给。 等走到半路上突然没了药效压制之后薛诺后背上的箭伤撕心裂肺的疼了起来哪怕马车已经放缓了速度身下也垫了垫子可路上稍有颠簸时伤口就扯着疼的薛诺整个人趴在软垫上冷汗直流。 要不是她自小就被血融丹折磨早就比常人能忍得住疼痛怕是也会忍不住叫出声来。 沈月婵身上也有伤跟着沈却、薛诺同乘一车。 她看到薛诺半趴在软垫上疼的冷汗直流的样子迟疑了下才拿着帕子落在她脸上。 见薛诺倏然抬眼看她沈月婵很是别扭地说道:“你别多想我只是看你好像疼的很厉害。”她顿了顿才小声说道“之前我不该骂你小叫花子对不起还有在林子里的时候谢谢你救我。” 薛诺说道:“你不用谢我是我惊了你的马才害你遇险。” “那不一样。” 沈月婵刚才已经听沈长林他们说过马场里的事情也知道薛诺是为了救白锦元身下马儿受惊才会被那马疯跑着带进了林子里撞上了她的马。 小姑娘虽然性子高傲可也不是不分是非黑白。 薛诺不是有意要伤她可她当时掉下马的时候薛诺但凡迟疑那么片刻她怕是脑袋都得开花。 沈月婵那会儿虽然惊慌却还记得薛诺将她捞起来放在身前的样子想起被她环在身前小心护着的事情她耳根有些发红:“你又不是故意撞我的马而且我知道之前掉崖的时候你还抓着我手想要护着我。” 那时候掉下去时大哥护着她薛诺其实也有抓着她的。 两人同时护着她一个她才会没受太大的伤。 薛诺愣了下她抓沈月婵了吗? 仔细想了想那会儿突然中箭之后她被那箭上带的力道冲着向前当时她感觉到三人连人带马摔下断崖时她的确抓住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想要稳住身形来着没想到是沈月婵的手? 薛诺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沈月婵说道: “反正你救过我这人情我记着了以前的事情当我不对以后你留在府里谁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替你出头!” 可真是个美好的误会。 薛诺瞬间将解释的话咽了回去。 她留在沈家是有要紧事情虽然不怕沈月婵可能不让她找自己麻烦终究是好事而且瞧着沈月婵别别扭扭主动道歉又是怕她拒绝的样子薛诺险些就忍不住笑出来其实这小姑娘嘴欠归嘴欠这会儿瞧着还是挺可爱的。 她没驳了沈月婵的面子点点头道:“那就谢谢大小姐了。” 沈月婵还怕薛诺记着她骂她的事情见她答应下来这才松了口气:“你叫我月婵就行了” 薛诺还没开口呢旁边闭目养神的沈却就突然睁眼。 “胡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让人直呼你闺名!” 沈月婵嘟嘴:“阿诺又不是外人。” 沈却沉着眼看她:“不管是不是外人男女大防终究不便况且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更不能没有你已经是大姑娘了要有点心眼别被人三两句话就哄的团团转什么都信了。” 沈月婵听着这话迷迷瞪瞪总觉得自家大哥这话有些不对劲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沈却伸手将她拉了起来连带着替薛诺擦汗的帕子也捡起来直接塞回她袖子里然后冷声道“路上颠簸好好坐着不然待会儿碰到伤处有你疼的。” 沈月婵敏锐察觉到大哥心情不好不由朝着薛诺看去。 大哥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 薛诺摇摇头鬼知道这傻子怎么了。 沈月婵有些不高兴她还想跟薛诺说话呢只是见自家大哥冷着脸她又有些怂。 薛诺瞧见她瘪着嘴不由朝着她眨眨眼朝着沈却那边努嘴做了个鬼脸示意她先坐那儿别招惹沈却沈月婵顿时抿唇一笑弯着眼乖乖坐在沈却身旁。 沈却发现薛诺趴在软垫上时居然还朝着自家妹子挤眉弄眼逗得自家妹妹心花怒放他顿时心里头不舒服起来。 这不要脸的小混球先前戏耍他也就算了如今竟还想调戏他妹子。 月婵性子浅白又没什么心眼儿怕是不留意就能被这小混蛋给骗了。 沈却冷沉着眼突然起身朝着薛诺身边跨了过去然后板着薛诺的脑袋朝着反方向一扭拿着旁边桌上的帕子就扔在她脸上。 “看你疼的一脸汗擦擦。” 薛诺脖子都差点被扭抽筋忍着疼伸手将脸上的帕子取下来时就看到沈却黑着脸面无表情地瞪她。 “” 薛诺险些翻白眼。 她从上车之后一句话都没跟他多说这王八蛋又怎么了好端端发什么脾气?! 正文 第123章 指桑骂槐 京中有宵禁到点就会关闭城门好在有五城兵马司的人随同护送且京中早前也已经都知道西郊马场出事的传闻又有太子殿下和大长公主那边交代沈却他们才顺利入了城门。 等一行人被送回沈家的时候沈家那边得了消息都是赶了出来。 等瞧见被抬着进门的沈却他们时大夫人邹氏泪眼汪汪二夫人吴氏更是扑上来拉着沈月婵就嚎啕那哭天喊地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沈月婵回不来了。 沈月婵有些尴尬:“娘我没事” “什么叫没事你说说你都遭的什么罪那哪儿跑来的杀千刀的贼人怎么就伤了你了我的儿啊你要是出事了你让娘怎么活?” 吴氏抱着沈月婵大哭那哭声尖利吵得在场的人脑子里都是嗡嗡作响。 一旁跟着送沈却他们回来的谷洪庆被吴氏那架势哭得有些尴尬他连忙上前说道:“沈次辅今日的事情是兵马司这边办事不周全才会连累了贵府公子小姐。” “我家伯爷眼下已经入宫请罪稍晚些他会亲自来府上跟您道歉顺带探望小沈大人。” 沈忠康虽然恼怒萧池所做可也知道他是为了逮捕什么人。 他脸上并未露出太多心绪只点点头沉声说道:“多谢这位大人送我孙儿他们回来。” 谷洪庆可不敢接沈忠康这声道谢况且眼瞅着沈家人瞧着他的目光头皮都发麻他连忙说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眼下小沈大人和沈小姐既然已经安全送到那小人就先走了兵马司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做。” “孙伯送送这位大人。” 孙伯转身送了兵马司一行人出去府里的下人连忙上前接了沈却和薛诺二人。 吴氏还抱着沈月婵哭着一边骂着马场动手的人一边又哭沈月婵遭了连累顺带的还把兵马司的人也给骂了。 沈忠康听着二儿媳妇那哭嚎谩骂的声音只觉得脑仁都疼一旁沈正瑜眼瞅着自家父亲面上露出不耐之色连带着大哥沈正天也因为她意有所指的骂声脸色难看下来。 他连忙扯了吴氏一下皱眉说道:“行了胡说八道什么那兵马司拿贼是奉了皇命的谁能想到那些人会突然动手眼下长垣他们既然回来了就好了你还胡咧咧什么。” 骂兵马司不就是在骂天庆帝她有几个脑袋?! 吴氏哭声小了些却还是拉着沈月婵心疼的很。 沈忠康说道:“老二媳妇月婵今天受了惊吓你先带着她回去好好休息老大媳妇也别哭了人安然回来就是好事先把长垣他们挪回弗林院去。” 他说完看向沈长林和沈长瑞见他们身上都是脏兮兮的衣裳上裹着泥浆脸色温和下来:“你们两个为着找你们大哥也辛苦了。” 沈长瑞摇摇头:“不辛苦只要大哥能安然回来就好。” 沈忠康目光柔和:“好孩子先去洗洗歇着吧。” 沈长林和沈长瑞其实都想再陪陪大哥的可是也知道祖父他们怕是有话要问两人都是乖巧点点头先行转身离开各自回了院子。 那边邹氏虽然掉着眼泪可行事却比吴氏靠谱多了她连忙就让人上前小心抬着沈却和薛诺回了弗林院沈忠康他们跟着过去沈正瑜想知道马场的事也一并跟上不过片刻前院这边就只剩下吴氏母女。 吴氏瞧着几人走了这才低骂了句:“沈长瑞那小畜生倒是知道在你祖父面前卖乖!” “娘。”沈月婵不喜皱眉。 吴氏见身边还有其他人在也不敢多说什么怕被人听着只带着沈月婵回了住处之后等周围没了外人后这才骂道:“你祖父他们是什么意思你跟大房的一起掉崖被他们连累的受了伤可他连问都不多问一句就只顾着弗林院那头。” “还有沈长瑞那个小畜生他倒是机灵的很抓着机会就在大房面前卖乖恨不得他自个儿没投了胎当了大房的儿子果然是什么样的娘就养出什么样的儿子来!” “娘!” 以前吴氏没少在沈月婵面前说这些话她那会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也都会附和着骂上几句可是经历过今天一遭想起之前在崖下沈长瑞找到她时满头大汗惶急地问她有没有事的样子。 她却是突然觉得吴氏这些话格外刺耳:“你别说了长瑞留在马场是为了找大哥可是不也是为了找我吗?今天这事也跟大哥没关系又不是大哥害的我再说要不是大哥拼命护着我我早就没命了咱们该谢谢大哥才对。” “你胡说什么?!” 吴氏听着沈月婵的话顿时皱眉:“我早就听你二哥说了是大房捡回来的那小子撞了你的马才连累的你落崖而且要不是你大哥在外面惹了祸事马场里头那么多人人家怎么不杀别人偏偏朝他下杀手。” “你被他连累他救你那是应该的有什么好谢的!” 她不去找沈长垣和大房的麻烦就已经不错了还谢他?! 沈月婵顿时说道:“二哥胡说什么薛诺撞我那是意外” 是个人就该知道马场那会儿是个什么情况沈长荣怎么能把事情按在薛诺脑袋上她不高兴的沉着脸“薛诺是撞了我的马可他也救了我的命还有二哥他倒是会跟你胡说八道那掉崖的时候他有没有带着人来找过我。” “娘你老说沈长瑞不好可人家冒着危险下了断崖可二哥呢?” “之前我替他出头教训薛诺的时候他骂我多管闲事嫌弃我丢了他的脸现在我遇险好不容易回来他也没来看我一眼我看他还不如沈长瑞那个庶子!” 吴氏听着沈月婵的话顿时脸色一沉:“闭嘴他是你亲哥哥有你这么说他的吗?” 沈月婵紧抿着嘴角扭头不说话。 吴氏见她脸色苍白身上擦伤的地方到处都还能看到破皮的血印子语气软了一些:“你别胡思乱想马场那么多人当时刺客又还没找到你哥哥留在那里能做什么万一有人再动手他岂不是也会危险。” 正文 第124章 住一起 像是觉得这话太冷硬吴氏又说道: “再说你哥还得护着三房那两姐妹呢你三叔有多疼香茹她们你又不是不清楚他还要跟你祖父他们报信要不是你哥哥及时回来跟府中说了你祖父哪能那么快就让孙伯他们带着人过去?” 沈月婵却觉得吴氏这话不对想要报信随便让个人回来就行了就算马场还有刺客可当时兵马司的人已经围了附近又有那么多人护着哪里还有那么多危险。 退一万步沈长荣回来是为了护着沈香茹她们。 可她好不容易险死脱身回来都已经这么久了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他们脱险了沈长荣都没来看她一眼没问问她伤势怎么样了。 这难道也是兄妹该有的吗? 以前沈月婵没觉察出分别也没细想过这些事情。 她总以为胞兄只是性子冷硬了一点儿对她还是好的可是如今跟拼死护着她的大哥一比甚至跟之前一路扶着她回来哪怕嘴里不饶人举动却亲近的沈长瑞一比在意不在意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 沈长荣根本就不在意她所以才会说走就走。 吴氏见沈月婵脸上有些不好看只以为她是受了惊吓她伸手拉着沈月婵说道:“你可别听信了一些有的没的你跟你哥哥是亲兄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可千万别为着一些不相干的外人坏了感情他还是很疼你的。” 沈月婵紧抿着嘴唇无声嗤了声可知道吴氏性情也懒得反驳。 吴氏到底还是心疼女儿的见她气蔫蔫的也没再多念叨她让人送了热水进来扶着沈月婵洗了洗身子换了衣裳又替她擦伤的地方上药。 等瞧见她手背和胳膊大腿上到处都蹭的血淋淋的她便满眼担忧地说道:“怎么伤到这么多地方这些伤痕该不会留疤吧这要是你将来嫁进安国公府赵公子不得嫌弃” “娘!” 沈月婵脸色一沉“我都说了我不嫁安国公府了人家赵家早就已经有了属意的人了。” “有属意的人怎么了又还没定亲” “定亲那是早晚的事情!” 沈月婵直接打断了吴氏的话将自己胳膊抽了回来“赵夫人根本就没想要跟咱们结亲之前闹的笑话还不够吗我又不是找不到人嫁你干什么非得让我攀着安国公府不可?” 吴氏没想到沈月婵反应这么大皱眉说道:“你这孩子别的人家那能跟安国公府一样吗那安国公可是先帝亲封的世袭国公位能传到赵煦这一代都不降爵位的更何况赵煦还是大长公主的亲孙儿。” “安国公年岁大了谁知道还能活多久你一旦嫁过去就是板上钉钉的世子夫人将来更是国公夫人你以后生下的孩子也能承世子位你以为这京城里有多少能像是赵家这样的门户由得你挑选?!” “他门户再高人家瞧不上我!” 沈月婵恼怒“赵夫人要是愿意上次就不会当众给你没脸后来马球会更是越过咱们连个帖子都不送!” “可这次你不也去了” “那是大长公主看在祖父的脸面上送来的帖子我也只是跟着大哥他们顺带去的。” 沈月婵想起赵煦那张俊美好看的脸深吸口气说道“你别想着安国公府的婚事了我不喜欢赵煦也不想凑上去让人家觉得我没皮没脸咱们沈家不是什么小户人家祖父大伯父亲还有大哥都在朝中当官。” “赵家现在顾着祖父的颜面没把事情闹大你要是再像是上次一样闹出事来到时候赵家撕破脸皮传扬出去丢的就是整个沈家的脸!” 见吴氏不以为然沈月婵说道 “你可别忘了哥哥还没入仕呢我要是丢脸他也不会好过损了名声可就断了哥哥前程了。” 吴氏听着沈长荣的名脸上这才迟疑起来。 她是真瞧上了安国公府的婚事可她也怕真影响到了自己儿子仕途见沈月婵皱眉不高兴的样子她忍不住没好气地说道:“好了好了就你这丫头不识好歹我这也不是想替你寻门好亲事。” “你不愿意了拉倒等回头错过了可别来跟我哭!” “我才不会。” 沈月婵冷哼了声“还有大哥早就顾虑到我身上的伤了他找太医院的院判宁大人讨要了一些玉容膏回来让我祛疤大哥才没你和父亲说的那么坏!” 吴氏听着这话顿时竖眼伸手就戳了她一指头:“一点儿玉容膏就把你收买了?!” 沈月婵撇撇嘴“总比二哥一毛不拔的强!” “嘿你!” 吴氏气恼之下就想去拧沈月婵她连忙一股脑就钻进了被窝里朝着吴氏做了个鬼脸就将自己捂在被子里。 这边沈却和薛诺被送回了弗林院后沈正天原是想要让人将薛诺送回跨院那边却被沈却拦了下来:“让他留在这边吧他伤势重身边又只有个金风万一有个什么事也没人照管着。” “正好我这几日怕是不能下地了让他待在这边正好能跟我说说话也能让抱朴照顾他。” 薛诺听着沈却一本正经的话心里翻了个白眼。 什么照顾监视还差不多。 这傻子打从知道她糊弄了他后好些事情都反应过来怕是不敢再把她放在跨院那边“散养”着非得留在跟前盯着才行她也没有多嘴只趴在那边安静由着沈却安顿而沈忠康倒是多看了薛诺一眼点点头道: “那就留在这边吧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要问他。” 薛诺和沈却被安置在屋中之后抱朴他们过来替两人将血湿的衣裳重新换好又将身下垫上了软垫后沈忠康才让几个下人都退了出去。 等屋中只剩下他们几人后沈忠康就朝着沈却问道:“可知道伤你的是什么人?” 沈却摇摇头:“不知道不过照萧池的意思应该是跟之前截杀朗珂的是同一批人。” 沈忠康眉心顿时皱了起来。 旁边沈正瑜直接就说道:“怕不是东宫招来的麻烦我早就说过咱们府上不能跟太子走的太近你们非是不信如今好了吧接二连三的出事这次更是险些没命何苦来哉?” 正文 第125章 蠢东西 沈正天脸色不好看沈却也是皱眉。 薛诺趴在软垫上听着这话也是忍不住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沈家二爷怕不是脑子有缺。 别说早前母亲还在时沈家因为永昭公主府的关系就跟太子走的近就说如今沈家这情况。 一个太子伴读一个太子少傅就差在脑门上刻着“东宫所属”四个大字了这满朝上下早就认定沈家是东宫的人沈家也早就跟太子绑在同一条船上他们除了扶持太子登基继位之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现在才来说走的太近不嫌太晚了吗? 沈正瑜还在继续说:“先前漕运的事情长垣就不该插手白挨了一顿打回来好处全便宜了那詹长冬得罪人的事儿全落在咱们沈家脑袋上。” “太子殿下说舍就舍倒是丢手的干净却给咱们惹了一脑袋的祸事。” “还有之前也是他明知道陛下厌恶什么却偏替逆贼余孽说话连累了咱们也被陛下厌弃” “二叔!” 沈却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突然出声他眼神朝着薛诺那边看了一眼就见她趴在那里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却脸色微沉朝着沈正瑜说道:“太子殿下是储君他所做之事不能只顾眼前利益。” “漕运虽然让利给了詹长冬却是为了大局且也阻了徐立甄的势并非对沈家无益而且放弃漕运争夺于太子殿下长远之计更是有利” 沈正瑜直接就冷哼了一声:“他是有利了沈家呢白忙活一场什么都没得到!” 沈却紧紧皱眉只觉得二叔有些不可理喻。 旁边沈忠康看着二儿子发着牢骚一脸不忿他皱眉说道:“所以你是在怨愤太子没让你得利还是在气恼我没答应让你之前想要顶上都察院之职的事情?” 沈正瑜脸色一变:“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沈忠康沉声说道“漕运的事情是我跟太子定下的放弃漕运之利也是我劝说太子的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长垣出力太子从中周旋沈家并未插手过太多。” “你既没替太子出力也未曾在漕运之事上尽过什么心思自打长垣回京之后你除了知道詹长冬占了便宜得了佥都御史之位来跟我抱怨过一通之外可曾问过半句长垣在江南经历了什么?” 老爷子声音明明不高可任谁都听出来他话中动了怒气 “你嫌沈家跟东宫走的近嫌太子帮逆贼余孽当初你口中的逆贼救你性命的时候你怎么不嫌?你这官位还是依附太子而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对东宫不满?” 沈正瑜被老爷子骂的脸色铁青。 “父亲我” “眼高手低的东西就你自己屁股底下那点儿污糟事情都没擦干净还想着进都察院等着被人扒皮拆骨?” 沈正瑜脸色瞬变他满是惊愕地看向沈忠康唇色陡然苍白。 沈忠康见状既是失望又是怒气:“你以为你干的那些事情没人知道还是觉得你比朱英人脉还广?” “要不是我替你兜着长垣和太子殿下替你擦屁股这次漕运的事情一出你早就跟着滚进刑部大牢了又那还来的脸怨东怨西!” “我” “滚出去!” 沈忠康冷喝“滚回去动动你那生锈的脑子好好想想你刚才的话是不是被狗吃了良心我沈家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蠢东西!” 沈正瑜脸色瞬间煞白。 话没说上两句被骂的灰头土脸的离开。 沈正瑜狼狈出去之后薛诺就忍不住歪着脑袋看向怒意盈眼的老爷子。 沈正天也没想到老爷子会动这么大怒气连忙开口说道:“二弟也是一时糊涂父亲您别生气。” “他一时糊涂就敢伙同人掺合漕运走私要不是詹长冬那边早早察觉给咱们递了消息长垣想办法补足了他捅出来的篓子他这会儿就该滚去大牢还连累着我们沈家满门都跟着他一起下狱。” 沈忠康眼中隐怒他一直都知道二儿子眼高手低贪婪又有心眼还嫉妒长子仕途比他顺遂。 沈正瑜心眼小容不得人总觉得府里事事都偏宠大房有好处都给了沈正天他们。 可他也不想想他们兄弟二人相差不过三岁同样的环境进学同样参加科举同样入仕为官就连起点也都是一模一样。 沈正天当年以榜眼入了翰林沈正瑜却只是个三甲末尾的进士。 沈正天因才学出众得了先帝青眼钦点成了皇子讲学时沈正瑜还在为着个庶吉士四处疏通关系他们两兄弟入朝之后。 沈正天一步一点的走到今日家中虽有扶持可更多的却是靠着他自己以及当时朝中一些难以言明的机遇。 相比下来沈忠康自认帮助二儿子的更多。 替他筹谋官职替他周全同僚关系帮着他兜着他惹出的麻烦反倒是大房这边根本未曾废过太多的心。 可沈正瑜却从来看不清楚这一点反倒死死将眼睛落在大房身上不仅自己记恨长兄侄儿连带着将他儿子也影响的与长房关系不睦更养出个跟沈正瑜如出一辙的性子来。 他又怎么敢把这样的沈长荣送去太子身边? 沈忠康只要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气不顺他沉着脸说道:“等过些时候我会想办法把老二调出京城。” 沈正天睁大了眼沈却也满是惊愕。 京官与外官差距极大外放任职的大多都是需要积攒资历才能晋升的寒门官员如他们这种门户之人大多都会要将家中子侄留在京中磨练。 沈却他们虽然知道沈忠康因漕运的事情对沈正瑜失望却没想到他居然想把沈正瑜送出京城。 沈正天说道:“父亲二弟虽然有错也没必要送出京城” “不眼下不能把他留在京城否则以他那性子早晚会惹出祸事来。” 沈忠康沉声说道“数月前太子出事漕运贪污突然被掀翻开来詹长冬回京如今又冒出来这些杀手如果西郊马场的那些刺客当真是截杀朗珂的人接下来京中恐怕不会安宁了。” “太子身处漩涡之中沈家怕也会被拉进水里。” 正文 第126章 野狐狸 老爷子说话时眼神却是若有似无的落在薛诺身上。 薛诺被他盯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老狐狸教训他儿子就教训他儿子干嘛还得打个机锋拐弯抹角的试探她。 她直接扭头扯着软垫上的牡丹花绣线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沈却闻言却是眼神微变祖父他早就知道了? 要不是知道了薛诺身份他也不会说出这些意有所指的话来。 沈却紧抿着唇心中满是羞恼感情就他一个人被当了傻子那小混球就糊弄了他一个?! 沈忠康见薛诺趴在软垫上充耳不闻自家长孙却是脸色乍青乍白的他微挑眉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就朝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沈正天说道:“你二弟心性太窄容易被人钻了空子而且他干了不该干的事情也该给他个教训。” “长荣也大了这两年也要准备入仕的事情正好也让他离他父亲远一些免得被左了脾性。” 沈正天闻言想起沈长荣那性子迟疑了下到底没再开口。 沈忠康说道:“这件事情你们不用管我会找机会跟陛下请了调令就说让他出去历练一段时间在吏部调令下来之前不用跟他说免得他闹事。” 沈正天和沈却都是点点头:“好。” 沈忠康又问了几句马场里的事情知道萧池没有抓着活口连带着那些人去马场的目的也不知道事后更是不翼而飞他和沈正天也是觉得那马场里必定有人与那些人同谋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清楚到底是谁。 三人都是各自猜测却又无法确定到后来索性只能等着萧池那头去查。 等夜色渐深时大夫人邹氏送了些好克化的吃食过来关心了一番沈却二人的伤势后沈正天才跟着她一起离开。 沈忠康端着大儿媳妇儿送过来的雉羹喝了一口端着碗朝着门前道:“你们先下去孙伯守着门前。” 抱朴和姜成他们都是退了下去。 孙伯走到门前将门闭上后径直站在门口。 沈忠康将碗放在桌上抬眼看向薛诺。 沈却紧抿着嘴唇面无表情地看她。 薛诺:“” 就知道会有三堂会审。 碗里香软的雉羹被二人盯得有些难以下咽可她身体却有些遭不住。 薛诺还是将碗里东西吃完等填饱了肚子感觉到血融丹解药服用之后的虚弱感被压下去了一些之后她才撑着软垫挪了挪身子稍一起身扯到伤口就疼地“嘶”了声。 沈却指尖动了动转瞬就压了下来告诉自己这小混蛋惯会卖惨绝不能被骗。 薛诺无奈:“你们别这么盯着我我慌。” 沈却冷言:“我看你心宽的很还能吃下去一整碗雉羹哪里慌了?” 薛诺:“” 老实人生气时嘴巴才毒她默默扭头看向老爷子说道 “今天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也不知道马场里面混进去的是什么人掉崖是意外我没害您孙儿孙女。” “我知道你这小子这般奸猾不会拿你自己的命冒险。” “” 薛诺翻了翻眼皮“老爷子咱们说话归说话可不带还骂人的。” “我这儿身份瞒得死死的打从入京之后就没跟人结过仇要说起来今天这事我可是帮您家大孙子挡了灾您不谢谢我也就算了可不带还骂我的。” 沈老爷子见她歪着脑袋枕在胳膊上吊着眉眼直接嗤笑了声:“不装了?” “害!”薛诺笑得一脸无辜“您老这么精明公子也是睿智我哪能瞒得过你们?” 沈却冷笑着就将她的马屁给踢了回去:“要不是我今天发现你不对扒了你的皮你会坦白?” 薛诺心里说了句当然不会脸上笑容却是乖巧: “那当然了公子对我这么好我从来没想过要瞒你呀要不是形势所逼怕暴露了身份后会牵连了沈家我肯定一早就对你坦诚相告。” 沈却呸了一声。 他信她个鬼! 以前总觉得小孩儿心思简单一眼就能看透可如今才发现她就是个裹了十层皮子的野狐狸又奸又狡还脸皮贼厚都被他揭穿了还腆着脸说起谎来都不打草稿一肚子的坏水儿。 沈忠康也是被薛诺的不要脸噎了下瞧见自家孙子黑着脸的样子他直接说道:“行了你也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问你你和薛忱到底是什么关系借着长垣回京又想要做什么。” 薛诺枕着下巴:“薛忱是我爹。” 沈忠康眉心紧皱:“薛诺我肯好好问你是因为顾念着薛忱可你如若到了这个时候还戏弄我们连句实话都没有那后面的话也不必说了。” “我没戏弄您薛忱的确是我爹。” “薛忱当年离京的时候根本没有子嗣七年而已他怎么能生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我又没说是亲子。” 沈忠康和沈却都是愣了下。 薛诺微歪着头说道:“我父母双亡叔伯相欺族中人觊觎我家中留下产业想要将我赶尽杀绝是薛爹爹救了我。” “那时候他带着阿姐四处逃亡躲避追兵可是因阿姐身患隐疾须得到处看诊所以一直无法彻底隐匿直到四年前凑巧遇到我才借我家中庇护改名换姓隐匿下来。” “薛爹爹一直照顾我帮着我接管家中事务教我为人处事后来还将阿姐许配给我他自然也就成了我父亲。” “我敬他也仰慕他更心疼他当年遭遇薛爹爹本是惊才绝艳之辈却蒙受冤屈心中憋闷亡于延陵之地至死都背着逆贼之名我自然要进京替他讨个公道。” 沈忠康看着薛诺的眼睛想要看出他话中是否有假可薛诺目光漆黑毫无半点说谎的迹象。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查薛忱的事情的确查到当年薛忱逃离京城之后偶有消息传来也查到他曾带着一病女孩儿四处寻医看诊。 天庆帝一直下令追捕薛忱直到四年前薛忱突然消失无踪像是被人隐匿了踪迹那之后再无人发现过他的下落。 这一切都跟薛诺所说的对得上。 最关键的是沈忠康惊愕:“薛忱死了?!”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沈却也是开口只是他问的问题格外与众不同:“你跟薛妩定过亲?” 正文 第127章 闹脾气的小媳妇儿 祖孙二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沈却话音刚落沈忠康和薛诺都是同时朝他看过来一个莫名所以一个神情古怪。 “” 沈却脸上瞬间僵硬起来有些不明白明明是在拷问薛诺来历这般严肃的时候他怎么就问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来对着薛诺微挑眉时有些诧异的目光他连忙找补“我记得薛妩比你大很多。” “阿姐只比我大三岁我跟她性情相投年岁自然不是问题。” 沈却明明得了答案可瞧见薛诺提起薛妩时眼里有光的样子反而心头闷闷的忍不住就道:“所以当初扈家招工你也是故意的?” “也不算是故意阿姐身子不好我幼时又曾中过剧毒为了替我二人调养身子几乎耗尽家财后来薛爹爹病故延陵又遭水患阿姐想要替薛爹爹正名我也想替我们找个出路所以会去了祁镇。” “我得知扈家跟平远伯府结亲原是想借机与送亲队伍一同入京谁想公子横插一脚” 说起这事时薛诺就想起葬身陵江的薛妩眸色冷了下来。 沈却先是听到薛诺为替薛妩看病散尽家财又想起当初在祁镇得知薛妩落水后她满脸疯狂的样子一时间透心凉他张了张嘴像是想问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好像问什么都不对。 原以为害死了小孩儿的姐姐没成想那是她未过门的妻子 沈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沈忠康却没想那么多他思索着薛诺话中所说半晌沉声问道:“薛忱是什么时候去的?” “去岁九月。” “他这几年一直都在延陵?” “是。” “扈家后来的事情可跟你有关?” 薛诺摇摇头:“我要是知道扈家走运私盐就不会用那种办法去接近他们。” “您老应该明白若是扈家之事能被人提前知晓得以拿捏那之后所能做的事情有多少若我早就知道我至少借此拿捏了数人布局全部之后才将其揭发出来而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沈忠康知道薛诺说的是真的以这少年这段时间所展露出来的心性要是早知道扈家和漕运有关甚至关系京中皇子她不会那么轻易将此事揭破。 “那詹长冬呢他回京可跟你有关?” 薛诺扬唇:“算是有关吧。” 沈忠康心中震颤哪怕早有所疑可当她亲口承认他依旧觉得难以置信。 他沉着眼看着眼前少年目光落在她漆黑眼眸之上见她只笑盈盈地看着他沈忠康忍不住说道:“你既然一直遮掩身份为什么又突然愿意告诉我们你可知道这些年陛下一直在命人追捕永昭余孽?” “若被人知道你是薛忱之子你必死无疑。” 薛诺趴在软垫上仰着头说话时后背扯着的疼她挪了挪身体换了条胳膊枕着后才说道:“可你并没出卖我不是吗?” 沈忠康眸色微顿。 “那天夜里您见了我后我就有意跟您透露过我身份可这么长时间您除了派人尾随监视却从未动我甚至就连对您孙儿也未曾多说一句我想您不是没有起疑只不过因为猜测我与当年永昭公主谋逆留下余孽有关所以才会睁只眼闭只眼。” 薛诺对着沈忠康逐渐锐利的目光丝毫不惧反而极为坦白 “七年前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原以为沈家当了缩头乌龟是贪生怕死忘恩负义可后来发现您和太子是曾想要替永昭公主翻案的虽然事情没成可这几年你们一直未曾忘记此事。” “我想要替薛爹爹翻案洗刷他身上逆贼之名你们想要推太子上位咱们所求并不冲突。” 沈忠康眉心紧锁看着年少的薛诺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信她。 薛诺见状突然笑了声:“我知道单凭我随口一言您很难相信我不过我既然打算投诚自然不会没有表示作为投名状我送您和太子一份大礼。” 沈忠康眼皮子一跳:“你做了什么?” 薛诺笑容灿烂:“明天您就知道了。” 沈忠康总觉得薛诺这笑容有些渗人眉心紧皱起来言语逼问了几句想知道这小王八蛋到底干什么了可薛诺只是笑盈盈地不吭声。 到后来老爷子有些气急败坏:“你要是敢惹出什么祸事殃及太子别怪老夫对你不客气!” 薛诺眉眼弯弯:“放心吧跟太子没关系您老就瞧着热闹得了。” 沈忠康:这混球! 什么玩意热闹他一点不想看! 见撬不开薛诺的嘴老爷子只能匆匆离开打算让人去留意着京中的情况走之前还叮嘱姜成他们盯好了薛诺不准他离开弗林院半步。 薛诺对此倒也不恼正好她伤势太重一挪动就疼。 老爷子走了之后房中就彻底安静下来眼见着沈却冷着脸靠坐在对面一脸生人勿进的样子薛诺歪着头道:“那个” “唰!” 她才刚开口沈却就直接扭头过去。 薛诺:“” 她突然有种小媳妇儿闹脾气的感觉。 薛诺被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逗笑扬唇朝着外面道:“金风!” 金风就守在门前听到叫声就往里走。 姜成直接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伸手刚想拦着就被金风肩头一顶直接“撞”开他手臂发麻满是诧异连忙转身就想朝着金风身后袭去没等动手就听到薛诺懒洋洋的声音:“姜大哥金风就只是有些蛮力而已你可别欺负他。” 姜成说道:“老爷吩咐了让你呆在公子这里。” “我知道啊我这不是没走吗?”薛诺支着下巴“我这身上血淋淋的总得换件衣裳要不然姜大哥进来替我换我也是不介意的” “让他进来!” 沈却看不惯薛诺故意挑眼招人的模样黑着脸就断喝出声。 金风怀里早就准备好了干净衣物之前就想过来只是被人挡在了外面这会儿快步进来之后就径直到了薛诺跟前。 正文 第128章 恼羞成怒 “公子” 金风看着薛诺脸苍白的样子懊悔不已他就不该听少主的话该跟着一起去马场才是。 “行啦我没事就是受了点儿伤。” 见金风满是愧疚的样子她说道“别红眼眶了我身上黏腻腻的难受的慌帮我换身衣裳。” 金风顿时神情微愕在这里? 可是少主她是 “快点儿!”薛诺见他木讷样子说道“放心吧你家公子我虽然长得好可人家小沈大人是正经人就算垂涎我美色也干不出来偷窥的事儿” 她说话间自己就先去扯了衣裳。 刚露出肩头沈却就脸色漆黑的暴怒:“薛诺!” 薛诺无辜:“怎么了?” “你!” 沈却对上她满是促狭的眼又气又恼只觉得这小王八蛋打从崖下露了痕迹之后简直连半点脸都不要了他指着屏风后面就骂道:“滚去后面换!” “干嘛呀大家都是男人再说山洞里你又不是没看过我身子” “闭嘴!!” 沈却脸色腾的涨红纯属被她给气的眼见着抱朴和姜成都是被这满是歧义的话引得瞪大了眼他气得肋骨好像又断了一回朝着金风就怒道:“带着你家主子滚到后面去换!” 金风眼瞅着沈却捂着身前疼的脑门都冒汗了平日里翩翩公子这会儿恶狠狠的像是想把自家少主给剁了。 他连忙一把将薛诺抱了起来转身就去了屏风后面等再出来拿衣裳的时候都像是被眼刀剐了一遍而躲在屏风后的薛诺却是抱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嘴里笑声泄出来时外头沈却脸色更加难看。 刚想骂人就听到里头的人乐极生悲扯到伤口朝着金风嗷嗷直叫“疼疼疼伤口裂了快扶我一把” 沈却怒气一顿随即冷骂了声。 “活该!” 两人本因揭穿薛诺骗局生了隔阂被薛诺这么不要脸的一闹沈却虽然还气着可对着她那死皮赖脸的狡赖样子却冷不下脸。 薛诺也不嫌他故意冷淡缠着沈却叭叭儿的说话时不时逗他几句险些将人气得再找一回太医过来可闹腾了一通等晚上消停下来两人如同上次一样同一屋睡下之后沈却居然已经有些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气薛诺骗他? 可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撞上去的要不是他因为梦境故意为难坏了她一早的打算薛诺早就顺利进了扈家跟他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她又何必费心思来骗他? 气薛诺装模做样糊弄他? 可那般情况下她要是不伪装他恐怕从最初相遇时就已经将人当作了梦里的小千岁斩草除根 沈却躺在床上时肋骨生疼那股怒气过了之后心里反倒是茫然起来他静静看着头顶上黄梨木梁突然开口问道:“扈容的伤是你做的吗?” 薛诺趴在枕头上:“是。” 沈却恍然:“那有想过杀我吗?” 薛诺侧头看不清楚那头沈却的模样不过还是老实说道:“想是想过你那会儿身边跟的人太多了又有姜成和石安寸步不离我实在不好动手。” 沈却抿抿唇他就知道她若真是梦里那性情怎么可能饶过害死薛妩的人 “不过后来就不想了。” 沈却愣了下就听不远处小孩儿像是将头压在枕头上说话有些模糊“扈家的事情是我自己顾虑不周我要是考虑到了意外情况先安顿好阿姐就算有你为难也不会因为耽误时间就让阿姐出事。” “我能感觉到你最初找上我时是对我有杀意的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你只是阻拦我进扈家甚至没亲自出面对付过我后来阿姐出事后你更是满心愧疚明明对我心有戒备还是帮了我。” 薛诺动了动脑袋满是黑暗的房中传出窸窣声 “你能被我骗不是因为你傻是因为你心怀正直行事也有底线。” “我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我还是挺喜欢你这种讲规矩重情义又能克己复礼的人。” 屋中一时沉默下来沈却原以为这段时间薛诺糊弄着他时恐怕觉得他是个傻子说不定更是在暗暗看他笑话觉得他这人蠢的可笑可没想到她是这么看他的。 他原本闷着的心口郁气突散耳根也有些发烫。 好在屋中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他闷声说道:“别以为你拍几个马屁我就忘了你怎么糊弄我。” 明明熟知诗书装着什么都不会让他教了这么久明明狡猾的跟什么似的还装着一脸傻白甜随时都像要一脚踏入歧路让他操碎了心他跟带崽子似的想着她前程仕途哪知道她暗地里装模作样的看笑话。 沈却一想到自己干的蠢事就觉得气闷。 薛诺扑哧轻笑:“那我也办法谁让你当初为难我。” “说起来咱两以前也没见过吧我瞧着你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你就找我麻烦?” 沈却突然沉默。 “不能说?” 薛诺是真的好奇沈却这人克己又守规矩按理说不该为难当时可怜兮兮的她才对可偏偏他对她就是有敌意别说当年在京城时她跟沈家交集最多的只有沈家那老狐狸对沈却见过的时候并不多。 时隔多年她容貌都变了连太子和赵愔愔都没将她认出来所以沈却为什么打从一开始就对她有敌意? 沈却抬头看着床顶原是不想说的可也不知道是薛诺带笑的声音影响还是夜色之中一时间脑子糊涂他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我梦见你砸了沈家祠堂” “嘎?” 薛诺神情呆滞嘛玩意儿? 沈却紧抿着嘴唇望着横梁眼里带气她不仅砸了沈家祠堂杀戮无数还挑着他下巴当着所有人的面戏谑逼迫一口一个沈家玉郎不过如此就跟今天一样仗着自个儿长得好就卑鄙无耻不要脸。 郁气上胸沈却怒哼了一声“唰”地拉着被子就盖住脸直接不跟她说话。 薛诺:“???” 哼什么哼?! 你倒是说清楚我啥玩意儿就砸了你们家祠堂了?! 正文 第129章 纸老虎 薛诺压根儿没把沈却的话当真只以为这人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她。 瞧他扭头不说话了薛诺也心里哼了声。 “小气鬼!不说就不说!” 她拉着被子蒙住脑袋就嘀嘀咕咕地趴那儿睡了过去等一觉到天明再醒过来时后背的疼密密麻麻的袭来。 薛诺整个人手脚发软连挪动一下都费劲不像是休息了一夜反倒像是被掏空了似的脸色比昨天还难看。 沈却原还气着一早上都没跟她说话等过午膳时发现薛诺还趴在隔扇那边没动昨天夜里叭叭不停的嘴一早上居然一句话都没说。 沈却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叫了声:“薛诺。” 里头一声不吭。 “薛诺!” 沈却声音重了些那小混球依旧没有回应。 他脸色瞬变撑着架子起身挪到屏风一旁就急声道:“阿诺!” 薛诺只觉得耳边的人跟叫魂似的好像不回一句就能叫到天荒地老去她只能回头虚弱道:“干嘛。” “我叫你听不到?” 沈却见她没事松口气的同时紧跟着恼怒只以为薛诺故意吓唬他正想骂她就瞧见她脸白的跟鬼似的嘴里的话咽了回去“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别胡说我盛世美颜什么时候都好看!” 见沈却噎的脸漆黑薛诺顿时笑了两声只随后就感觉到后背扯着的疼。 她人虚弱地趴在胳膊上时心里头一边吐槽着宁老头儿给她那药后劲太强一边没什么力气地说道:“昨天失血过多又做了一晚上噩梦。” 见沈却皱眉看过来她幽幽地道“我梦到有个人觊觎我美色强抢我入府结果还非得赖我长得太过好看。” 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捧着自己的脸 “哎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沈却:“” 妈的智障! 他关心她简直就是脑子有毛病! 眼见着沈却被气得脸色铁青怒扶着赶过来一脸黑线的抱朴气冲冲的走了。 薛诺趴在枕头上闷笑出声胸腔颤抖时只觉神清气爽让这傻子昨天夜里套了她的话后找那种鬼都不信的借口敷衍她。 “公子您别招惹大公子了。” 金风总觉得这沈大公子早晚得被气得剁了自家少主。 薛诺闷笑了几声让金风替她换了药后就照着薛诺的吩咐将人抱到窗边能见到阳光又不会晒着的地方。 等薛诺刚趴好抱朴就端着东西过来:“薛公子这是厨房今天炖的鸡茸粥您先喝一些垫垫肚子待会儿好喝汤药。” 薛诺瞧了眼桌上摆着的粥和包子瞅着不远处冷着脸的沈却:“你家公子吃了吗?” 抱朴默了默没吃但他估计公子已经饱了。 薛诺后背受伤的地方偏一侧她让金风扶着她避开伤口搭在引枕上朝着那边叫了声:“沈却吃饭了。” 沈却冷着脸。 薛诺叹了口气自己惹得还得自己哄:“公子别生气啦过来吃饭了。” 眼见着沈却一动不动她顿时可怜兮兮 “我错了还不行吗?公子大人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 沈却依旧一声不吭。 薛诺心里头嘿了声她还就不信了。 她突然脸上一垮“算了我知道公子厌烦我。” “当初带我回来的时候说不会让我饿肚子还说会对我好如今却连跟我同桌吃饭都不肯我无父无母寄人篱下全靠公子怜惜才能活下去如今群狼环伺公子都不肯看我一眼” 群狼抱朴和金风:“??” 沈却怒道:“闭嘴!” 薛诺捂着脸:“呜呜呜果然世间最是薄情郎得到了就不珍惜了金风我们走吧这沈家已经没有咱们立足之地了” 金风:“” 眼见沈却眼刀子飞过来他恨不得捂住自家少主这张叭叭的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咚”的一声屋中几人都是朝外看去就对上了沈月婵和沈长瑞他们满是震惊的脸。 沈月婵手里的东西啪的掉在地上对上里头人的目光既惊且慌又无措结结巴巴:“大大大哥我我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沈却脸上瞬间漆黑下来扭头怒视着薛诺。 这混蛋!! 他要掐死她!!!!! 沈却真被气走了之后眼瞅着沈长瑞和沈月婵都是惊疑看着她。 薛诺才发现这玩笑闹大了搞不好真能让人怀疑沈却有断袖之癖她不过跟沈却闹闹可没真想毁他名节连忙解释道:“我跟公子开玩笑呢你们别当真。” 沈长瑞怀疑地看她。 薛诺立刻道:“我喜欢女的!” 沈长瑞见她就差拍胸口发誓了这才松了口气:“你胆子可真大。” 大哥一黑脸他心口都慌薛诺居然敢这么跟他闹。 沈月婵也是在旁认同点头这府里头除了祖父之外他们最怕的就是大哥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能把大哥气成这样的那走之前的眼神都能把人皮都剐一层下来连她在旁都看得心惊肉跳。 薛诺倒是不怕沈却那就是个纸老虎气成河豚了也不见真咬人要是换成是她自己这种小心眼儿又记仇的她才不去招惹。 “你们两怎么一起过来了?” 薛诺趴着喝粥有些费劲索性扯了馒头朝嘴里塞。 那馒头看着平平无奇没想到里头加了枣仁和蜂蜜枣仁也磨碎了去了皮蜜糖也揉进了面里面吃着又软绵又甜滋滋的。 “谁跟他/她一起!” 沈长瑞和沈月婵同时说话。 等话音一落沈月婵就忍不住瞪了沈长瑞一眼然后朝着薛诺说道:“我昨天看你脸色也没这么不好怎么休息了一晚上瞧着好像更难看了?是不是宁太医没给你看好要不要再请他来替你看看?” 沈长瑞直接就在旁回嘴:“你以为宁太医是什么人说请就能请吗?” “昨儿个人家要不是凑巧就在城外谁搭理你。再说阿诺受的是箭伤那么长一根弩箭射在身上哪能休息一晚上就好你当是神仙呢!” “我又没跟你说话。”沈月婵瞪他。 沈长瑞回了过去:“我也没跟你说。” 沈月婵瞪着沈长瑞气恼果然昨天看到的都是错觉这庶子还这么讨人厌! 正文 第130章 小结巴 沈长瑞早就被沈月婵瞪习惯了毫不迟疑就冲着她翻个白眼。 “瞪什么瞪显你眼大?” “谁有你脸大!!” “那也比你好之前还骂阿诺呢这会儿跑来装什么大尾巴狼?” “你!!” 沈月婵气得脸都红了说又说不过他伸手就想去掐沈长瑞。 沈长瑞朝后一退就躲了过去连带着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君子动口不动手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哎哟!” 他脚下一麻整个人就朝前一栽险些一脑袋撞在了桌角上连带着沈月婵也将人抓了个正着。 小姑娘气得双手齐上拧着他软肉满脸凶狠。 沈长瑞顿时被掐的嗷嗷直叫扭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薛诺。 薛诺瞧着不小心落在地上的馒头满脸无辜:“呀手滑了。” 沈长瑞挨了一顿锤捂着腰间嘶嘶叫疼那张嘴总算是消停了倒是沈月婵怒气泄了之后瞧见沈长瑞呲牙咧嘴的样子忍不住就噗哧笑出声紧跟着骂道:“活该下次再敢叨叨我就揍你。” “怕你啊?要不是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 “你什么?”沈月婵竖着眉毛看他“你敢动我一个指头我就找大哥说你不敬长姐欺负我!” 沈长瑞顿时瞪圆了眼敢怒不敢言半晌扭头懒得跟她计较。 沈月婵得意洋洋。 旁边薛诺瞧着他们打闹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直笑。 沈月婵收拾住了沈长瑞后这才问起了薛诺的伤势。 薛诺说道:“我伤就那样要不了命的。” “可你脸色好难看”沈月婵担忧。 薛诺顿笑:“昨天流了那么多血脸色不好也是应该的等回头养上几天就没事了倒是大小姐你昨天不是也受伤了伤势要紧吗?” “我不是都说了让你叫我名字就好。” 沈月婵顿时嗔她一眼“昨天你跟大哥一直护着我我就是蹭破了点皮。” 腿上摔到的地方没伤到骨头今天起来的时候虽然疼可比起沈却和薛诺受的伤根本算不上什么 “而且早上的时候宁太医还让人送来了玉容膏呢有好几盒我自己用不完就取了两盒给你送过来。” 说完她意有所指哼了声“人家宁太医可不是有些人嘴里那种小气人那药童还说等过上两日宁太医还要来替阿诺跟大哥看伤呢。” 沈长瑞撇撇嘴。 薛诺倒是没想到沈月婵会给她送玉容膏过来:“我用不上这东西你自己留着用吧。” “那不行。” 沈月婵连忙说道“你跟大哥脸面上都有伤虽然看着不严重可万一留疤怎么办?我可听大哥说了你往后也是要入仕的朝中有规矩面容受损者不能为官还是小心点儿好。” 薛诺脸上的确是有刮蹭到两处可都是皮子上一点儿破损倒也没到留疤的程度。 再说就算留点小疤也不至于毁容她也没想着要入朝为官倒是沈却她突然想起沈却脖子上被她咬了一口大夏天的也穿着高领的衣裳竖着领子遮掩这玉容膏刚好能给沈却用。 薛诺难得良心发现收了那玉容膏放在一旁。 “对了白锦元那边怎么样了?”薛诺状似无意随口问道。 沈长瑞说道:“听说伤的挺严重的那一箭虽然被你推着避开没伤到要害可他从马上摔下去的时候好像撞到了脑袋打从回去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康王府昨儿个夜里还请了太医过去眼下什么情况倒是没人知道。” 沈月婵在旁皱眉:“我听说康王妃可是很疼白锦元的那个白锦元又是个不讲道理的他落马是阿诺推的康王妃他们不会找阿诺麻烦吧?” “他敢!” 沈长瑞顿时脸色一沉“昨儿个要不是阿诺推他一把那一箭早要了他小命了。” 当时那么多人在场亲眼看到那一箭是朝着白锦元去的哪怕事发突然后来白锦元一时没坐稳跌下了马可说到底薛诺是情急之下救人心切且后来甚至还将自己也陷入危险之中差点儿没命。 康王府要是为着这事来找薛诺麻烦那他们还要不要脸了? 沈月婵想想觉得也对她虽然听说那个康王妃护犊子也格外疼爱白锦元可那么多人看着总不能颠倒黑白。 她说道:“其实白锦元也真够倒霉的我听说他之前险些被马车撞了才伤了腿后来被禁足府里呢结果昨儿个偷偷跑出来就差点没命。” 薛诺神情微怔了下只还等细想就听到沈长瑞说道:“他倒霉个什么阿诺和大哥才叫倒霉还不好。” “鬼知道是不是那花孔雀平日里招惹了什么麻烦别人找上门来了说起来这事也蹊跷昨天不仅萧池去了连江毓竹也去了马场。” “江毓竹?” “哦就是定远侯府世子昨儿个你见过的走在萧池身旁的那个。” 沈长瑞不太清楚马场里的事情见薛诺问起就说道“江世子天生患有心疾身子一直都不好那定远侯府想尽办法替他将养着可听说不管是找了太医还是江湖上的名医都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五。” 薛诺想起昨天跟在萧池身边的那个瘦弱纤细满脸病容的青年神情微讶。 难怪她瞧着那人眼熟原来是小结巴。 只是她记着他小时候瘦的一把骨头的人也阴郁不爱说话就连难得进宫时都是躲在角落里才被人欺负这长大了反而变的不一样了。 说起江毓竹沈月婵也是不由觉得可惜:“那位江世子才学极好为人也很是温和我听夫子说他诗书上面就连大哥都比不上而且还得过陛下亲口夸赞。” “他年年都带着人在城外布施每逢大灾时定远侯府也必定会出钱出物江世子还在城中善堂收养了好些孩子予以钱物照顾老人。” “他们一家子都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只可惜江世子身子不好” 沈月婵也是见过江毓竹的长得很好笑起来很温柔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从不与人冲突。 整个京中的世家公子之中就连大哥和赵煦他们这般天资出众的也总会有那么几个嫉妒不和甚至说他们坏话的。 唯独这位江世子琉璃般清透温善的人谁提起来都忍不住赞一句好。 正文 第131章 他真是欠了这小王八蛋! 薛诺想起昨天见到的那个病弱青年脑子里是他小时候阴郁模样她挑眉:“有这么好?” 沈月婵说道:“那当然了不信你问沈长瑞。” 沈长瑞虽然惯来喜欢跟沈月婵对着干不过对着江毓竹倒真挑不出错来他点点头说道:“那个江世子的确是很好陛下和太后对他都极为优待几位皇子与他关系也都不错。” “这京里头好些世家公子都愿意与他交朋友哪怕脾气再暴躁的对着他时也都会多三分忍让和耐心。” “只是他身子骨太弱寻常很少出门交际素日里也不怎么能瞧得见他所以这京里头但凡能请得到江毓竹露面的宴会就会显得格外珍贵。” 薛诺看得出来沈长瑞和沈月婵提起江毓竹的好时是真心的而且听两人话里的意思那小结巴在京中人缘居然出奇的好就连向来不合的几位皇子都能私下与他关系不错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而且小结巴那身子骨一惊就能出事他跑去马场干什么? 薛诺身上还有伤血融丹解药的后劲也让她变得跟个废材似的说了没几句话就忍不住打起了瞌睡眼里困倦上涌时哈欠不断。 沈长瑞和沈月婵见她困的眼里都冒了水花整个人蔫蔫的他们也不敢拉着她多说话叮嘱她好生休息让金风好好照顾她后就先行离开。 两人刚走薛诺就趴在窗边睡了过去。 金风原是想将人挪到里面去的可才刚碰到她就听到薛诺疼的小声哼唧。 醒着时薛诺还能忍着疼脸上云淡风轻的好像完全没感觉似的可睡着了她白着脸皱着眉头疼的嘴唇都哆嗦之前被气走的沈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压着金风肩头说道:“让他在这睡吧别挪动了。” “大公子。”金风连忙起身。 沈却沉着眼:“里头闷热对他伤势不好让他在这睡会儿。” 金风瞧见薛诺身上衣裳穿的严严实实趴在那睡着了挪动碰到伤口的确会疼他就依了沈却的意思没再动薛诺只杵在一旁站着。 沈却走到一旁翻了翻书觉得他碍眼:“你先下去。” 金风没动。 沈却眼神微嘲:“怎么怕我伤了你家主子?” 金风嘴唇动了动他虽然才跟着少主没多久可也看得出来平日里大多都是自家少主欺负这位沈家大公子那嘴巴毒的怕是换个人都恨不得药哑了她反倒是这位沈大公子从头到尾没伤过少主。 他瞧了眼睡熟的薛诺顶着沈却的目光退到了门外。 沈却见他站在门外隔着窗户依旧能瞧见这边显然像是对他不甚放心他顿时打鼻尖冷哼了声“砰”的声就关了窗户。 睡着的薛诺被吵得脸都皱了起来哼唧了声。 沈却下意识的连忙按住弹回来的窗门撑着见小孩儿脸上缓缓舒展开来才松了口气可随即脸上一僵抓着窗门的手青筋都爆了起来看着自己这狗腿子的动作脸上乍青乍白的难看的很。 他怒气盈眼的瞧着睡熟的薛诺收回手磨着后牙槽就想掐她脸可手落下去后对上她眼下青黑瞧着她嘴唇上白的没半点血色睡着时也不算安稳那手上动作就有些下不去。 半晌沈却满是挫败垂头靠在一旁。 他真是欠了这小王八蛋的! 屋里不透气薛诺睡的脸上通红脑门上都冒了汗。 金风之前瞧见窗户被关上时还有些怕沈却恼羞成怒杀人灭口正当他想着要不要进去时就见那边窗门重新被推开。 沈却坐在薛诺身旁手里不知道打哪儿摸出来把扇子板着脸替睡的正香的薛诺扇扇子。 薛诺这一觉睡的极沉却不知道京中因她风波突起。 邱长青昨夜得了她吩咐之后知道白锦元这边指望不成就将目标放在了成国公府身上。 成国公府家大业大对家中子嗣管教也还算严格可如这般庞大的家族里总会养出那么一两个爱折腾的异类来。 成国公的孙子里有个庶出子名叫郑禄才学平平性情也不算出众比不上嫡子亮眼又不如其他庶兄得府中看重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其生母出身商贾外祖家产颇丰所以哪怕是庶子郑禄也比府中其他人过的要阔绰的多。 郑禄喜欢美人碍着府里管教表面上不敢胡闹可暗地里却流连京中花楼也纳过几个出身不好的女子养在府外日子过得格外潇洒。 近来郑禄新纳了一位“夫人”身段娇小体态惑人不说那一口吴侬软语说起话来能叫人骨头都酥了。 “我说郑禄你小子可不地道嫂夫人这么好看的美人儿你居然藏着?” 一群公子哥瞧见那叫如儿的女子眼睛都直了朝着郑禄就挤眉弄眼。 郑禄一把搂着女子腰身哈哈笑道:“这美人当然要藏着!” 他说话间就朝着如儿脸上吧唧了一口亲的女子顿时不依娇嗔。 那软绵绵的声音别说是把郑禄迷得三魂跑了七魄就连其他几人也都是色迷迷地瞧着如儿笑时衣衫滑落露出的娇嫩肌肤眼睛都绿了。 郑禄深知这帮好友的性子拍了如儿屁股一下:“去准备点儿酒水过来今儿个不醉不归。” 等如儿走后其他几人就七嘴八舌的开口。 “我说郑禄你从哪儿找来的这极品?” “对啊瞧那身段儿那小腰走起路扭得魂儿都快没了怕不是那什么的功夫也是了得。” “我说你小子应付得来吗?可别给榨干了要不然兄弟几个帮你一把?” 旁边其他几个都是哄笑出声。 郑禄呸了声对着他们污言秽语的调笑也半点都不恼怒只吊着眼得意道:“再厉害的女人上了本公子的床那都乖得跟水做的一样本公子能应付不了她?” “真的假的。” “你可别吹牛!” “不过这种极品你哪天不要了记得也让我们尝尝鲜叫我们也瞧瞧是不是水做的。” 其他几人听着这话都是古怪的桀桀笑出声那句水做的让他们彼此意会都是笑得一脸下流。 正文 第132章 事发 郑禄半点不以为意这如儿本就是青楼女子只是被他瞧上了才带回来养着如他们这些人平日里没少交换身边人他得意笑道:“行正好我瞧上你身边那个柳枝回头把她送过来。” 美酒当前那如儿又颇为放的开唱着小曲舞着腰肢衣衫半解的哄着几人不过一会儿就喝多了。 等喝高起来后几人说话时就越发不知收敛。 郑禄摸着如儿的腰上了火气:“如儿可真是个美人儿” 如儿娇笑着躲开他凑过来的嘴:“要说美人奴家算是什么这隔壁住这个姐姐那才叫长得美。” “姐姐?”郑禄喷着酒气。 “对呀听说是个寡妇家里死了男人就带着个小孩儿自个儿住在这边奴家瞧着有时候有男人进去一呆就是半宿倒是那姐姐很少在外露面前几日才瞧了一次那才叫好看呢要是放在云香楼那也是能当头牌的。” 周围一群人听的眼前发亮那香云楼里的头牌可长得美的很芙蓉玉面杨柳腰一双玉手迷死了京中一堆男人况且妇人别有一番滋味。 这死了男人的寡妇带着个孩子深居简出又偶有男人出入进去一呆就是半宿。 这不就是变相做着皮肉生意的吗? 几人平日里都是胆子大的玩的花样也多这青楼的良家的都有碰过唯独这俏寡妇却还是头一次见都是火气旺盛的年轻人喝完酒后又一股子邪火上头再加上如儿在旁娇声撺掇了几句。 郑禄他们心神摇曳直接就翻墙去了隔间。 孟德惠难得来见彭氏一次跟小儿子亲近了一会儿让奶娘将人抱下去之后扭头瞧见彭氏柔美模样心头火旺:“怎么站着过来坐。” 彭氏声音柔媚有些怨怪:“你这一次怎么这么久才来。” “最近刚出了漕运的事情京里头不太平三皇子他们被人摆了一道正在气头上我这不是忙着正事吗。” 孟德惠伸手拉着彭氏坐在身前瞧见女人有些哀怨的目光骨头都酥了搂着她说道“我可是一得了机会就来看你和延儿了而且我已经打点好了等过几日就找个借口把延儿带回府里去说他是我表弟家的孩子。” “柳氏那母老虎这些年一直没生出来个儿子延儿又这么懂事等他在府里待上一段时间跟刘氏好好亲近一下我再说服她把延儿认在膝下到时候延儿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嫡子了。” 彭氏闻言脸上露出欣喜可片刻又化作忧愁。 孟德惠心疼:“怎么了这是你不是一直想让延儿回府?” “我当然想。” 彭氏说道“我能跟着孟郎就已经知足也不求什么名分可是延儿不能这么一直跟着我他要是能跟你回府我当然是高兴的可是只要一想到他以后要叫别人母亲我这心就揪着的疼。” 她本就是受过训的瘦马长相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哪怕生过孩子却依旧肌肤紧致白皙。 此时梨花带雨时美人含泪让人心碎。 孟德惠一大把年纪了却还是忍不住跟着心疼连忙将人拉进怀中轻哄:“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一直这么委屈你你别着急那柳氏留着还有用处而且永顺侯府那老头也不好招惹。” “我已经让人在她膳食里动了手脚再等几年等延儿大些了她再顺理成章的病逝延儿能在府里站稳脚跟不说还能得了永顺侯府那边的亲近到时候我再迎你回府中我们一家三口团聚” “你说真的?” “我几时骗过你我早就厌烦了柳氏那个泼妇要不是永顺侯府那老东西我早休了她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彭氏依偎在他身前泪眼盈盈:“孟郎你对我真好。” 外头天色还没彻底暗下来屋中已经点了灯。 灯火摇曳下美人容貌更胜往常 孟德惠瞧见彭氏满是依赖信任的看着他泪眼盈盈下脸上羞红娇媚他顿时喉头滚动忍不住就搂上彭氏的腰两人凑近之后不过片刻就衣衫落地屋中传出异响而刚翻墙过来的郑禄等人刚巧摸了过来。 几人都是情场老手听着屋里头那动静哪能不知道里头的人在干什么。 他们都是瞬间心热这寡妇的滋味儿他们还没尝过呢。 屋中女子低吟不断传出时几人都是软了骨头只觉得下腹一股邪火朝上涌。 郑禄伸手戳破窗户纸就朝内偷看哪想到跟旁边几人挤动时动作太大一脚踢在了窗边摆着的花盆上一声巨响后直接跟里头精溜光的彭氏对了眼。 “啊——” 彭氏尖叫一声一把推开孟德惠时将正在兴头上的人差点吓萎。 眼见着彭氏裹着被子惊恐出声孟德惠听着她说外头有人光着屁股扭头就撞上醉酒红了脸趴在窗边偷窥的郑禄几人 “动手的那几个都是京里头的纨绔喝醉了酒下手没个轻重孟德惠私会外室又不敢叫人知晓身边只有个小厮跟着。” “两边打起来后孟德惠被打的头破血流的隔壁人家听见动静见情况不对直接就报了官恰好兵马司巡逻的人就在附近孟德惠又昏了过去那些巡防的人直接把他们当成闹事的全都抓进了大牢。” “等在牢里头人醒过来知道是户部尚书时已经来不及了。” 孟德惠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天色还没全黑也没到宵禁的时候那整条巷子里的人听到动静都跑了出来。 听说当时那情形可谓是人山人海无数人围观了这位户部尚书光着屁股遛着鸟的样子也看清楚了旁边那个被另外一个同样衣衫狼狈的女子死死抱在怀里嚎啕大哭朝着孟德惠一个劲叫“爹爹”的小孩儿。 这满京城谁不知道孟德惠家中只有两女他妻子柳氏就没生过儿子。 往日里也不是没人提及过柳氏生不了儿子孟家就断了香火的事情可孟德惠一副深爱柳氏不愿另娶的痴情样子。 这么多年孟家连个妾室都没纳过哄得柳氏这么对他百依百顺拿着娘家贴补孟家不说京里头也不少人羡慕柳氏得了位好相公。 可如今 “属下回来时柳氏已经赶去兵马司大牢了差点剁了孟德惠。” 潘青想起那个拿着大刀满脸狰狞的女人再想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孟尚书只觉得那孟尚书怕是凉了。 正文 第133章 大礼 沈忠康和太子都是面面相觑。 打从昨天知道薛诺身份之后沈忠康就直接告知了太子也提起过薛诺说过要送他们一份“大礼”的事情。 两人今天一整天都在等着薛诺口中的大礼可一直都到了快天黑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消息京中也没什么异常。 他们还以为薛诺不过是随口一说可哪里想到这份大礼这般惊人。 这简直简直叫人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跟孟德惠动手的是什么人?”沈忠康问道。 潘青回道:“都是京中纨绔领头的是成国公府的六公子郑禄还有几个都是与成国公府关系不错的。” “郑禄伤的很重是被抬走的另外那几个人被带进大牢时就醒了酒非说他们以为那彭氏是个死了男人出来卖身的寡妇还说他们把孟德惠当成了彭氏的恩客” 潘青打听来的消息比他说的还要火爆很多。 据说郑禄几个人喝高了“旁观”孟德惠跟彭氏行房的现场孟德惠恼羞成怒之下先动的手把郑禄那话儿险些给踢废了。 那群公子哥怒气上头再加上之前喝的酒水里估摸着也被人下了药看见“兄弟”被打直接追着光着屁股的孟德惠一路从宅子里打到了巷子外。 太子闻言满脸古怪。 那孟德惠本就是三皇子的人跟成国公府关系也很是亲近这些年仗着户部一直给三皇子送钱孟德惠对三皇子和成国公府可谓是忠心耿耿可没想到今天送他人头的居然也是成国公府的人。 他忍不住就扑哧笑出声:“这薛诺可真够损的。” 成国公要是知道是他孙子砸了他的摊子毁了孟德惠怕不得气得吐血。 潘青说话间拿着一叠东西呈了上来:“这是那个叫如儿的女子给属下的说是薛小公子送给太子殿下的见面礼还说让殿下和次辅不必担心他们已经扫清了尾巴就算有人查探也只会查探出薛小公子让他们查出来的东西。” “那个如儿人呢?” “走了。” 太子挑眉。 潘青告罪:“那如儿瞧着像是暗门中人身边又有人接应属下一时不妨中了招。” 当时他也没想到那如儿瞧着柔柔弱弱身手却是极好原是想把人带回来问话可谁知道冷不防一把药粉连他也没挡住。 等他清醒再想去追的时候人早就已经不见了连带着那小院里所有跟那女子有关的东西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太子闻言摆摆手:“罢了薛诺既然不想让我们接触他的人恐怕早就有所准备。” 那个如儿跑了也不碍事反正薛诺这个正主还在沈家住着有什么回头问她就是。 太子问完了潘青才低头看着潘青带回来的东西等翻看完后顿时嘶了一声。 “怎么了?”沈忠康问道。 太子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沈忠康:“您瞧瞧。” 沈忠康接过也看了一遍眉峰就跟着皱了起来。 等他看完之后太子才开口说道:“没想到那个彭氏居然还有这般本事孟德惠对外看着清廉府里也是柳氏的嫁妆撑着却不想家底竟然这么丰厚。” “父皇这段时间本就因漕运的事情气着这东西要是交上去孟德惠算是完了。” 私德不修闹出今天夜里这种丑事也就算了孟德惠还能狡辩几句有成国公府和三皇子求情说不定还能糊弄过去可有了他们手里这些东西再加上被抓住的彭氏孟德惠可谓是死定了。 能不能活命都不一定那户部尚书的位置更是别想了。 太子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感慨:“这薛诺小小年纪手段这般老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一部尚书还直接断了他后路将人置于死地。” “次辅您说他当真是薛忱的人吗?” “不知道。” 沈忠康也难以确定。 哪怕薛诺眼下看来无害可单凭她眼下所做他也难以断定她是敌是友。 最关键是当年的薛忱光风霁月行事磊落可薛诺这手段却不像是薛忱教出来的可要因此说不是他又难以肯定。 毕竟经历过七年前的事情之后谁又能知道那薛忱变成了什么样子? 太子想起薛诺那张脸起身说道:“既然不知道那就过去问问吧。” 他对薛诺前所未有的感兴趣。 太子跟沈家走的近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来探望沈却伤势也没避着任何人外头人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大问题。 两人去了弗林院时就瞧见沈却靠在窗边手里拿着书走神。 “长垣。” “嘘!” 沈却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先看了薛诺一眼见她还在睡着这才让抱朴过来扶着他起身。 太子和沈忠康到了近前才发现薛诺就在沈却身边趴着睡着了小孩儿脸上没什么血色闭着眼时不像醒着时狡黠反而难得乖巧模样。 见沈却已经起身绕了过来太子也下意识噤声。 等到了隔间那边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失笑:“你这以前不知道他是谁也就算了怎么知道了还当自家崽子养着?” 沈却沉默了片刻才抿抿唇说道:“他帮我挡了箭。” 太子挑眉看了他一眼就连沈忠康也是不由将目光落在长孙身上。 沈却脸色不变:“出什么事了?” “先坐吧你身上还有伤。” 抱朴扶着沈却坐下太子和沈忠康也是入座之后沈却就让抱朴他们先退了下去。 等人走后沈却就开口问道:“祖父是不是外头出了什么事情?” 他也还记着薛诺昨天说的大礼知晓小孩儿性情后自然不会以为薛诺是开玩笑他迟疑着道“薛诺动了谁?” 沈忠康皱眉:“你怎么知道?” 沈却今天一天都没出过府那孟德惠的事情连他们也是刚知道不久他是怎么知道薛诺会对人动手? 沈却神情平静:“薛诺既然说是大礼就势必不是小事而眼下殿下最为急迫的莫过于是朝中与日俱增的压力。” “他既然想跟殿下和沈家示好甚至展露自己手段取信殿下那也唯有动了朝中那些人了。” 正文 第134章 手段 “你倒是了解他。” 太子笑道他也没卖关子直接就说道“他动了孟德惠。” 沈却微眯着眼。 太子低声将今天夜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指了指薛诺让人送来的那些东西。 “我们早前放弃漕运利益的时候就想过要动六部原本只是想拿个侍郎之位没想到他送了我们这么大一份礼。” 孟德惠行事太过谨慎这么多年也一直没被人抓住把柄再加上有永顺侯府那块滚刀肉当着他岳父。 没有确凿证据跟能肯定将人拉下来的办法之前朝里的人就算想要找他麻烦也先得顾虑一下能不能扛得住永顺后柳林能的撒泼打诨。 他们先前放弃漕运利益原只是将目光落在户部侍郎上面再加上兵部两个主事工部一位员外郎已经收获颇丰可没想到薛诺送给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这事情要是运作好了他们未必不能将户部归入囊中。 “你家小孩儿这份见面礼可真的是不小。” 沈却听着太子感慨抿了抿唇。 薛诺让人设计孟德惠这手段简直太过熟悉熟悉到跟梦里那小千岁算计人时一模一样狠辣而又不留余地一击便是要人性命。 若说之前他还能安慰自己梦境里面只是凑巧如今却能肯定梦里那肆意张扬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只不过很多事情都跟梦里变得不一样了。 太子见沈却脸色不好不由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 沈却问道:“太子过来是找阿诺?” 太子嗯了声:“我有些事情想问他。” 沈却没理由拦着也知道自己拦不了打从薛诺昨天开口跟他们坦白身份开始她就是冲着太子来的而且她已经朝着孟德惠动手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他们了。 薛诺其实早就醒了之前沈却突然起身时她就已经清醒也听到了太子和沈忠康的声音甚至听清楚了外头发生的事情。 她赖在榻上又趴了一会儿就听到外头几人朝着这边走过来。 太子他们还想着抱朴将人叫醒哪知道进来之后就瞧见薛诺睁着漆黑的眸子看着他们。 少年双手搭着脑袋枕在胳膊上一边脸颊上还有些睡觉时压出来的红痕见几人进来她就露齿一笑。 “你醒了?”太子惊讶。 薛诺说道:“刚才殿下来时就已经醒了。” 她说话时声音沙哑脸色丝毫没有刚醒的红润。 太子走到近前看了她两眼:“你这伤怎么瞧着比昨日还重了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薛诺道:“还好吧就是睡太久有些懵了。” 太子被她逗笑。 三人入内后都是各自坐着沈却依旧是坐在薛诺旁边不远。 薛诺瞧见身旁放着的扇子隐约想起她之前睡觉时模模糊糊好像有人在替她打扇来着。 她只以为是金风并没多想拿着那扇子放在一旁后挪了挪身子让自己斜靠在引枕上不至于趴着跟太子他们回话。 屋中安静下来时太子也没跟薛诺兜圈子直接就说道:“今天傍晚孟德惠进了兵马司大牢成国公府的郑禄也一并进去了这事是你做的?” 薛诺扬唇:“我不是说过吗会送殿下一份大礼这礼物殿下可还喜欢?” 太子说道:“要是孤说不喜欢会不会显得孤太虚伪?” 薛诺眼中泛起笑意:“那倒不会殿下是储君不动声色不露喜好才是对的再说您要是什么都说了下头的人又哪还有机会察言观色讨好上意那不也就显露不出来他们的本事了?” 太子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你胆子倒大什么话都敢说。” 他跟薛诺统共见了不过几面而已算起来其实并不亲近薛诺这话有些越界甚至堪称放肆可他却半点都没觉得冒犯反而瞧着她笑得跟眉眼灿烂的样子忍不住就弯了眼睛觉得心情甚好。 “孟德惠这事你就不怕孤怪你擅作主张?” “殿下要真怪就该拉着我出去打板子了哪能跟沈老爷子一起过来您愿意跟我这么说话想必这礼物您还是满意的。” 太子只觉得她的确狡猾可却越发笑容灿烂虚点了点她就朝着沈忠康他们笑:“你们瞧瞧他这滑头样子真该拉出去打上二十板子好叫他知道什么叫怕。” 沈忠康和沈却都听得出来太子这话不过是玩笑而已而且两人其实也不常见到太子这般毫无防备地与人说笑。 太子性格温和脾气也好但他身为储君与人相处时却大多守着分寸可如今对薛诺那笑容却不带半分作假。 沈忠康看着薛诺时心里已经没了半点轻视他在旁开口:“薛诺你这次的礼的确让我跟太子殿下都觉得出乎意料孟德惠养着外室做的隐秘你是怎么知道的?” 薛诺随口道:“这事儿能查到其实也是个意外。” “我原只是想着漕运的事情闹的这么大户部那边不可能全不知情谁想让人一摸就查到了彭氏头上。” “彭氏手中有个布庄短短数月毛利便有近十万两就是销金窟也没这么厉害下头的人觉得奇怪顺藤摸瓜也就找到了孟德惠头上。” 沈忠康微眯着眼:“你叫人引诱郑禄揭穿此事成国公府和三皇子那头必会知道他们被人算计。” “知道又如何?” 薛诺笑了声“孟德惠豢养外室是假的还是他贪赃枉法是被人诬陷?就连今天这事他们要怪也只能怪成国公养出来个管不住自个儿三条腿的孙子。” “再说勾引郑禄的可是云香楼的人老爷子该不会告诉我您不知道那云香楼是谁开的。” “三皇子在江南砸了四皇子的摊子想借柴春华搜罗瘦马算计扈家才惹出来后来祸事如今四皇子为求报复要了他一个户部尚书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至于成国公府” 薛诺脸上憋着坏笑 “那孟德惠的外室是成国公千挑万选送过去的我想孟夫人和永顺侯肯定有很多话想跟成国公府的人说。” 正文 第135章 论脸皮还得薛诺 沈忠康听着永顺侯三字脸色僵了僵连太子和沈却听到柳氏父女也是忍不住嘴角微抽。 那永顺侯当年可是敢在金銮殿上撒泼打滚对着皇帝都能浑不讲理的滚刀肉。 他身上有先帝的“救命之恩”府里还摆着非谋逆不可杀的丹书铁卷关键这永顺侯不涉政不掌权除了贪吃好玩喜欢斗鸡遛狗其他混吃等死啥也不干就算说他谋逆都没人相信。 这么一个滚刀肉也唯有当年永昭公主被他烦的要死将人按在议政殿前狠抽过一顿鞭子后来能叫他安静些其他人谁见了他不是躲着走就连天庆帝看到他都脑袋疼。 这父女俩要是知道那彭氏是成国公府送给孟德惠的还一直帮其遮掩让孟德惠用着柳氏的嫁妆在外养着娇妻佳儿怕是能直接提刀闯进成国公府将人头盖骨都给掀了。 太子张了张嘴:“你这是要成国公的命。” 薛诺笑容无害:“这可不怪我谁让他破坏人家夫妻感情。” 太子被他说的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可随即却是忍不住笑起来。 他们原本还有些担心薛诺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算计孟德惠后会留下破绽和把柄甚至等成国公府和三皇子那边回过头来察觉不对找他们麻烦没想到她连后面的事情也给一并解决了。 沈却沉吟了片刻在旁说道:“云香楼虽然是四皇子的可三皇子没那么蠢。” “所以咱们才要推他一把。” 薛诺朝着太子他们带过来的那堆东西扬了扬下巴笑眯眯地说道“那东西殿下手里有一份四皇子那儿也有一份。” 太子蓦地睁大眼:“你想借老四的手” 薛诺无辜看他:“什么叫借他的手这事不就是四皇子为报复三皇子做的吗?” 太子为她厚颜无耻叹服。 沈忠康也是嘴角抽了抽:“那四皇子要是不把这东西交上去呢?” “不交就坐等孟德惠脱罪任由大好的机会从手头溜走从此再无能跟三皇子抗衡之物。” 薛诺说道“四皇子先是丢了扈家又没了漕运上的利益被陛下训斥去了差事之后元气大损。” “这次的事情虽然是公子跟徐立甄闹出来的可追根究底也少不了三皇子和成国公府的锅四皇子左膀右臂被砍了大半三皇子却跟没事人一样您老觉得四皇子能放过这机会?” 沈忠康心里头下意识就回答不可能。 哪怕知道这送去的东西有诈也知道是有人想要利用他可对如今的四皇子来说能把三皇子一起拉下来就已经足够更何况江南的事情最初都是因柴春华开始要不是他掳走了薛妩沈却不会追究沈却不追究也就不会那么快就扈家的事掀翻开来。 四皇子恨沈却和徐立甄同样也恨三皇子和成国公府。 更何况那户部尚书的位置谁不觊觎四皇子元气大伤必定会想把孟德惠拉下来让他自己的人顶上所以薛诺这么做可谓是明明白白将算计摆在了明面上她送给四皇子的是一个明知道是坑也只会毫不犹豫踩进去的阳谋。 四皇子不会放过这机会。 “可这样一来户部尚书未必会落到太子手上。” 沈忠康沉声说话时眼里带着逼视和考校“你与成国公府本就有仇如果这尚书位落不到我们手上你做的这些也顶多只能算是泄了你自己私怨于殿下而言算不上什么大礼。” 薛诺像是早知道他会这么说似的她扯着引枕朝着身下垫了垫笑眯眯地说道:“您老这是在玩笑呢?” “四皇子刚闹出漕运的乱子受了陛下训斥三皇子虽然没在明面上被罚可他跟成国公府做的那些事陛下也是心知肚明的。” “这几年国库空虚户部年年叫穷莫说地方上施政要钱就连各地军中钱粮欠缺陛下都快要养不起了他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去了一个孟德惠收拢户部寻找能人又怎么会纵容朝中再出第二个孟德惠来。” 她抬眼看向太子和沈忠康 “三皇子和四皇子必会因户部尚书之位相争朝中依附他们的人也会因此闹腾起来你们觉得这个时候若是有一个跟朝中皇子毫无关系又身份背景清白且行事深合上意又熟悉户部的人出来陛下会怎么做?” 沈忠康微眯着眼:“你说的是?” “户部左侍郎张钧。” 薛诺淡声道:“张钧在侍郎位已经五年从无半分错漏前几个月延陵水灾他随同靖安伯南下赈灾事必亲躬安抚灾民及时又从延陵贪官手中清缴十一万两白银缓解延陵灾情。” 太子紧锁眉头他倒是知道张钧那人的确是个人才可那人却并非是他们的人 薛诺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说道:“张钧出身寒门性情忠耿若他掌管户部绝不会出现中饱私囊之举而且这个人的妻子姓方她父亲有位至交好友曾替永昭公主管过皇家银库七年前张钧得他提携方才入的户部殿下对他应该不陌生。” 太子先是怔了下随即脸色微变:“鲁山鸣?!” 薛诺点点头:“当年永昭公主府出事时鲁山鸣被打断双手施以黥面发配出京却于四年前在发配之地身亡。” “几乎在同年张钧府中多了一位被火烧伤毁容的远房长辈那人深居简出几乎从不出府。” 她对着神色震惊的太子说道 “我知道殿下是担心张钧接管户部之后不为您所控可说一句不该说的。” “您是太子是大业将来的陛下您想夺回户部不过是不想让其落在其他皇子手上成为他们私欲助力而并非是想要借户部搜刮银钱满足您自己私心那户部尚书是不是您的人又有什么要紧?” “张家家底清白张钧守规矩重情义为人忠耿正直也未曾与其他皇子往来。” “太子殿下如果这个时候肯举荐他一回他必会记您恩情。” “您既不用出面招揽祸事让人疑心孟德惠的事情与您有关惹来其他皇子甚至是陛下的猜忌和针对又能将户部交到放心的人手里由他来肃清整个户部将来为您臂膀何乐而不为?” 正文 第136章 半真半假 薛诺每一句话都直接落在了太子心坎上甚至将他所有的顾虑全部提前解除而且她有一句话正好击中他心里。 他其实并不在意是谁来当这个户部尚书也并不是一定要把自己的人推上去他只是不想让那位置落在老三、老四的人手中。 这两年户部年年欠收国库空虚延陵赈灾时朝中几乎拿不出来银子来险些闹出天大的笑话。 老三他们却是吃的满嘴流油钱袋子鼓鼓。 太子虽然没去过延陵却也知道那灾情有多严重可这般情况下朝中无银赈灾只能眼睁睁看着灾民饿死要不是张钧在延陵“搜刮”出来的那十余万银钱暂缓灾情靖安伯又带兵镇压乱局恐怕延陵灾情还会闹的更大。 太子几乎被薛诺说动。 沈忠康眼里的逼视和深究也缓缓褪去反而生出一丝温和来。 这少年并非只有诡计和狡猾她能看得清大局也知道太子心胸抱负。 户部尚书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决定下来的哪怕他们都觉得薛诺说的有道理太子也没一口应下。 薛诺本也没觉得自己三两句话就能让他们把事情定下来她只是将自己想好要说的话全部说了也将后面的局面告诉了他们至于具体该如何便由得他们自己决定她觉得太子和沈忠康只要不傻就不会拒绝张钧。 太子见薛诺言行坦然又知晓鲁山鸣他们的事情甚至对于他和沈家都很是熟稔他心中对于薛诺的身份已经信了大半。 他忍不住问道:“薛忱可有跟你说过他当年是如何逃出京城的?” 薛诺摇摇头。 “那姑姑的事呢他有没有说起过?当年谋逆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诺听到太子一声姑姑心中有些触动面上却依旧是说道:“没有。薛爹爹很少跟我说起永昭公主的事情他只说七年前公主府出事时他因不在府中才得以避开追杀之人带着阿姐逃出京城但他对于谋逆真相也所知不多。” “当年公主府的人并没有死绝昭云十四骑逃出来了一个也带走了公主府暗中留下的一部分扈从这些年薛爹爹一直跟他们有联系我进京之后与他们联系上了便也得了他们手中暗线。” 太子和沈忠康他们都是恍然。 原来是昭云十四骑 难怪薛诺能有手段这般清楚京中之事甚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就布下这么大的局。 薛诺知道想要取信眼前三人单靠谎言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三个之中没有一个是好骗的而且他们也曾跟薛忱甚至跟她母亲打过交道。 很多事情如果全靠着谎言就算能遮掩一时也瞒不过他们后面的探查甚至将来若是做了什么与她今日所说相悖还得拿无数的谎言来遮掩倒不如索性真假掺着来昭云十四骑的存在是可以告诉他们的这样能解释她手中突然多出来的能力。 至于薛忱当年离京后的经历她半真半假的说了一些也足以取信三人。 薛诺没提昭云十四骑逃出来的人在哪里也没提那些暗线藏在何处。 太子三人虽然好奇却也有默契的没有追问他们心知肚明有些东西是眼前这少年的底牌她愿意透露是因为想要取信他们免得他们猜忌可他们如果追问甚至妄图将其收拢夺走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三人都是知道薛忱当年对嬴姮的深情也只以为他这么多年一直在筹备回京翻案的事情丝毫没想到薛诺是后来才遇到邱长青甚至得到公主府暗中势力的。 太子有些感慨地说道: “孤还记得当初薛侍郎在京中风采没想到他居然走了。” 薛诺早已经过了悲恸的时候她神情平静地说道:“薛爹爹当初逃出京城时就受了重伤后来带着阿姐躲避追兵好几次都险些没命他身子骨早就已经毁了要不是心有执念可能都熬不了那么久。” 薛忱的执念是她也同样是她母亲。 他放不下母亲唯一的血脉也同样不想让当年的事情就这么过去。 “薛爹爹走时其实很平静他说他要去见他想了很久想到骨头都疼的人。” 薛诺抬头看着太子格外认真地说道:“薛爹爹救过我的命也将阿姐托付给我我弄丢了阿姐就一定要完成他心愿所以殿下不必担心我的诚意。” “只要你我目的相同我与殿下永远都不会成为仇人。” 太子看着薛诺的眼睛恍然间像是看到了当年那个永远站在姑姑身后的男人俊朗兮皎若云月惊才绝艳前途一片大好可他心甘情愿为了姑姑留在公主府任由世人唾骂也不肯离开半步。 姑姑是个肆意张扬从不讲规矩的人养着满院子的面首连个正经驸马都没有过可他知道姑姑待薛忱是不一样的。 太子抿抿唇说道:“孤信薛忱。” 谁都可能背弃姑姑薛忱不会。 那个男人一辈子都折在了姑姑身上。 姑姑就是他的劫也是他的命。 太子在沈家停留了许久跟薛诺也开诚布公谈了很多事情等离开的时候沈忠康跟着他一起走的。 等他们走后沈却就看到薛诺垂着眼窝在那里不说话他抿抿唇不想搭理她扭过头片刻忍不住回头时就看到小孩儿呆愣愣地望着外面出神他到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薛忱的事情殿下和祖父他们会放在心上。” “七年前的事错不在永昭公主也不在薛侍郎太子殿下也一直坚信他们无罪这世上总有公理在的他们早晚能够洗刷冤屈恢复清白之身。” 薛诺听这话愣了下回头看着沈却脸上别扭就反应过来他是在安慰她。 她心头一暖觉得这人别别扭扭关心人时还挺可爱的。 薛诺歪着头道:“公子你真不能告诉我你当初在祁镇为什么找上我吗?” 沈却闻言就知道自己昨天夜里脱口而出的实话这人根本没信他正想着该怎么解释才能把这事敷衍过去就听那小孩颇为自恋的说道 “我那会儿脏兮兮的是个人都想躲着公子却主动找上来难不成你是一眼就发现了我邋遢衣着下面隐藏着的美貌和不屈权贵的傲骨你自愧弗如愤而生妒才忍不住朝我下手?” 沈却牙根一紧抓着手里的东西就朝着她脑门上砸了过来。 薛诺疼的哎哟叫了一声。 金风和抱朴站在门外心里头几乎同时生出个念头来。 这么好看一人怎么偏就长了张嘴? 正文 第138章 她是谁? 镜中美人巧蹙娥眉一双杏眼里清冷带着嫌弃可哪怕如此那张脸却依旧极美。 阿无不由轻叹了声:“你到底是谁?” 她不记得过去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落水的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从船上苏醒那一刻。 身边的人都说她是被萧池从陵江里捞出来的被救时一条腿受伤身上衣裳也瞧着狼藉。 那时候的她没有任何过往记忆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脑海里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好像是叫阿无。 萧池救了她垂涎她也从不遮掩。 那个男人性子凶狠就像是野兽盯准了猎物就不撒口她第一眼就看出萧池不是好人而等她看到过自己这幅容貌发现那行船上的男人盯着她身体眼神黏着挪动不开时她就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过。 阿无明明没有以前的记忆可她下意识却知道该怎样选择对自己有利。 在知道自己逃离不了之后她就果断选了萧池如同藤萝依附乔木寻找庇护也在知道注定要从了他的情况下拼命汲取养分替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她让萧池从对她从见色起意到后来逐渐上了心让他对她的轻慢消散让那男人动了真心。 再凶狠的野兽多了链子被驯服后也就没了威胁而萧池不仅许了她这个来历不明之人正妻之位将她带回京城百般宠爱就连这偌大的靖安伯府内务也全都交给了她。 她知道怎样能让萧池顺毛也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美色扯着链子让那男人对她言听计从。 阿无摸了摸自己脸颊她不记得过往却也知道这些手段不该是普通女子该有的。 所以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明明没有记忆却还能知道这些东西? “夫人水来了。” 门外有人敲门。 阿无揉了揉腰肢想起床上格外凶猛的萧池就忍不住低骂了句狗男人收敛脸上清冷之色再起身时又是那个娇弱貌美的靖安伯夫人朝着门前进来的丫环柔声道。 “送进来吧。” 萧池火气在身跟着谷洪庆出了府里骑在马上时还黑着脸一副见谁都想揍的架势。 等知道出了什么事听谷洪庆说他们的人把户部尚书给抓了时他才总算给了谷洪庆一个正眼:“抓了孟德惠?怎么回事?” 谷洪庆连忙将孟德惠的事说了一遍等说完后才道: “原本这事要是闹的不大咱们偷偷把人放了就是了可谁想当时在场的人太多而且那柳氏也不知道打哪儿得了消息拿着刀就冲进牢里就险些剁了孟德惠。” “您也知道咱们那衙门有好些权贵子弟混吃等死的柳氏这么一闹那些人哪还有不知道的消息怕都已经传出去了咱们想遮都遮不住。” 五城兵马司是京中枢要可同样也是那些皇亲权贵府中子弟混资历的地方一些紧要职位轮不上他们可里头有些闲职挂名的差事却几乎都是那些权贵府中酒囊饭袋占着。 这些年没什么本事大多也都是各府不受看重的庶子或是幼子送进来攒攒资历博个差事平时倒也好管束有萧池镇着没人敢惹是生非一些要紧事情也轮不着这些混进来的人。 可这种看热闹的时候有了这些人的嘴兵马司大牢的消息怕能被传出花来。 谷洪庆忧心忡忡:“伯爷这事该怎么办这要是遮掩不住可就真闹大了。” 萧池却是直接呸了一声:“遮什么遮这种不守男德的狗东西剁了也活该。” 谷洪庆瞪大眼。 你说啥?你再说一次?! 你一个捡了人家姑娘都敢逼着人家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死缠烂打非弄到手的土匪跟人讲男德?! “看什么看老子说错了?” 萧池一脸络腮胡子脸皮极厚压根没觉得自个儿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像是他对他家阿无有阿无一个就行了谁跟孟德惠那狗日的一样吃着碗里的还瞧着锅里的关键他之前也听说过那柳氏的事。 孟德惠平日里装的两袖清风家中度日不易还吃着人家柳氏的大米眼下连锅都想给人砸了忒不是个东西! 萧池朝着谷洪庆就骂道:“就这么点儿破事你来找老子?” “伯爷那可是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咋地多个鸟还是多条腿?他光屁股露鸟当众寻衅滋事抓了就抓了谁还能咋地?” 谷洪庆听着萧池这话险些翻个白眼你说的容易这一步尚书进了兵马司大牢搞不好回头兵马司都得被人给掀了。 他知道自家这位爷行事不讲规矩或许真没把这事放心上他只能耐着性子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孟德惠是三皇子的人今天跟他打起来的又是成国公府的庶子三皇子和成国公府的人都去了兵马司说是让放了孟德惠他们还说这事情他们私下和解” “和解个屁!” 萧池虽然是武夫可也不是蠢货。 这事情要是没闹起来也就算了兵马司走个过场把人给放了就是他们私底下怎么闹都跟他没关系可是眼下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了那人哪里是那么好放的别说其他光是永顺侯府那边他这头把人放了指不定回头要背什么黑锅。 萧池没好气地说道:“让他们滚蛋!” “孟德惠跟郑禄聚众闹事当街殴打犯了事明儿个把人扔去京兆府衙让他们去京兆府要人去。” 谷洪庆惊讶:“京兆府?” “寻衅滋事聚众斗殴本就是京兆府衙门该管事情” 萧池话音一转“算了也别等明天早上了待会儿我去审问一趟你就把人给京兆府那头送过去告诉三皇子和成国公府的人兵马司无权放人让他们找京兆府那头要人去。” 至于京兆府放不放人就跟他没关系了。 谷洪庆早熟悉了萧池的性子而且细想了一下被一起带回去的那个孟家外室也觉得孟德惠他们不能从兵马司大牢被放出去他点点头刚让身边的人回兵马司去传话就听到有马蹄声疾驰过来。 兵马司下头的人骑马而来才刚靠近就大声道 “伯爷永顺侯打上成国公府去了。” 正文 第138章 她是谁? 镜中美人巧蹙娥眉一双杏眼里清冷带着嫌弃可哪怕如此那张脸却依旧极美。 阿无不由轻叹了声:“你到底是谁?” 她不记得过去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落水的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从船上苏醒那一刻。 身边的人都说她是被萧池从陵江里捞出来的被救时一条腿受伤身上衣裳也瞧着狼藉。 那时候的她没有任何过往记忆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脑海里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好像是叫阿无。 萧池救了她垂涎她也从不遮掩。 那个男人性子凶狠就像是野兽盯准了猎物就不撒口她第一眼就看出萧池不是好人而等她看到过自己这幅容貌发现那行船上的男人盯着她身体眼神黏着挪动不开时她就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过。 阿无明明没有以前的记忆可她下意识却知道该怎样选择对自己有利。 在知道自己逃离不了之后她就果断选了萧池如同藤萝依附乔木寻找庇护也在知道注定要从了他的情况下拼命汲取养分替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她让萧池从对她从见色起意到后来逐渐上了心让他对她的轻慢消散让那男人动了真心。 再凶狠的野兽多了链子被驯服后也就没了威胁而萧池不仅许了她这个来历不明之人正妻之位将她带回京城百般宠爱就连这偌大的靖安伯府内务也全都交给了她。 她知道怎样能让萧池顺毛也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美色扯着链子让那男人对她言听计从。 阿无摸了摸自己脸颊她不记得过往却也知道这些手段不该是普通女子该有的。 所以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明明没有记忆却还能知道这些东西? “夫人水来了。” 门外有人敲门。 阿无揉了揉腰肢想起床上格外凶猛的萧池就忍不住低骂了句狗男人收敛脸上清冷之色再起身时又是那个娇弱貌美的靖安伯夫人朝着门前进来的丫环柔声道。 “送进来吧。” 萧池火气在身跟着谷洪庆出了府里骑在马上时还黑着脸一副见谁都想揍的架势。 等知道出了什么事听谷洪庆说他们的人把户部尚书给抓了时他才总算给了谷洪庆一个正眼:“抓了孟德惠?怎么回事?” 谷洪庆连忙将孟德惠的事说了一遍等说完后才道: “原本这事要是闹的不大咱们偷偷把人放了就是了可谁想当时在场的人太多而且那柳氏也不知道打哪儿得了消息拿着刀就冲进牢里就险些剁了孟德惠。” “您也知道咱们那衙门有好些权贵子弟混吃等死的柳氏这么一闹那些人哪还有不知道的消息怕都已经传出去了咱们想遮都遮不住。” 五城兵马司是京中枢要可同样也是那些皇亲权贵府中子弟混资历的地方一些紧要职位轮不上他们可里头有些闲职挂名的差事却几乎都是那些权贵府中酒囊饭袋占着。 这些年没什么本事大多也都是各府不受看重的庶子或是幼子送进来攒攒资历博个差事平时倒也好管束有萧池镇着没人敢惹是生非一些要紧事情也轮不着这些混进来的人。 可这种看热闹的时候有了这些人的嘴兵马司大牢的消息怕能被传出花来。 谷洪庆忧心忡忡:“伯爷这事该怎么办这要是遮掩不住可就真闹大了。” 萧池却是直接呸了一声:“遮什么遮这种不守男德的狗东西剁了也活该。” 谷洪庆瞪大眼。 你说啥?你再说一次?! 你一个捡了人家姑娘都敢逼着人家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死缠烂打非弄到手的土匪跟人讲男德?! “看什么看老子说错了?” 萧池一脸络腮胡子脸皮极厚压根没觉得自个儿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像是他对他家阿无有阿无一个就行了谁跟孟德惠那狗日的一样吃着碗里的还瞧着锅里的关键他之前也听说过那柳氏的事。 孟德惠平日里装的两袖清风家中度日不易还吃着人家柳氏的大米眼下连锅都想给人砸了忒不是个东西! 萧池朝着谷洪庆就骂道:“就这么点儿破事你来找老子?” “伯爷那可是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咋地多个鸟还是多条腿?他光屁股露鸟当众寻衅滋事抓了就抓了谁还能咋地?” 谷洪庆听着萧池这话险些翻个白眼你说的容易这一步尚书进了兵马司大牢搞不好回头兵马司都得被人给掀了。 他知道自家这位爷行事不讲规矩或许真没把这事放心上他只能耐着性子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孟德惠是三皇子的人今天跟他打起来的又是成国公府的庶子三皇子和成国公府的人都去了兵马司说是让放了孟德惠他们还说这事情他们私下和解” “和解个屁!” 萧池虽然是武夫可也不是蠢货。 这事情要是没闹起来也就算了兵马司走个过场把人给放了就是他们私底下怎么闹都跟他没关系可是眼下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了那人哪里是那么好放的别说其他光是永顺侯府那边他这头把人放了指不定回头要背什么黑锅。 萧池没好气地说道:“让他们滚蛋!” “孟德惠跟郑禄聚众闹事当街殴打犯了事明儿个把人扔去京兆府衙让他们去京兆府要人去。” 谷洪庆惊讶:“京兆府?” “寻衅滋事聚众斗殴本就是京兆府衙门该管事情” 萧池话音一转“算了也别等明天早上了待会儿我去审问一趟你就把人给京兆府那头送过去告诉三皇子和成国公府的人兵马司无权放人让他们找京兆府那头要人去。” 至于京兆府放不放人就跟他没关系了。 谷洪庆早熟悉了萧池的性子而且细想了一下被一起带回去的那个孟家外室也觉得孟德惠他们不能从兵马司大牢被放出去他点点头刚让身边的人回兵马司去传话就听到有马蹄声疾驰过来。 兵马司下头的人骑马而来才刚靠近就大声道 “伯爷永顺侯打上成国公府去了。” 正文 第139章 撒泼打滚 永顺侯把成国公给打了。 整个朝中都是哗然。 听说永顺侯连夜带着一群人上门不仅打了成国公和他几个儿子连成国公府门前天庆帝亲赐的牌匾都给砸了个稀碎国公府里跟进了贼似的几乎没个完好模样一群女眷吓得尖叫声四起震醒了前后左右的邻里。 第二天早朝时还没等鼻青脸肿的成国公状告永顺侯擅闯府邸殴打命官的事情永顺侯就先直接当朝哭了起来。 永顺侯模样不大好看又黑又胖还长着双眯眯眼。 那本还威武的朝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滑稽也让他整个人更圆了几分这会儿直接毫无形象的跪在殿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帮不要脸的人就可着我家闺女往死里糟蹋我那可怜的女儿以为找到了良人我们柳家恨不得连家底都贴给了那姓孟的白眼狼可谁知道他居然伙着成国公府这群不要脸的这么欺负我家闺女。” “他们成国公府一群生儿子没屁眼的缺德货给我女婿送个调教好的瘦马伙着生了儿子帮着瞒着还给我家闺女下药要不是我闺女福大命大怕是连命都没了。” “他们成国公府图的什么想要让我一把年纪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永顺侯又哭又嚎指着成国公就劈头盖脸一顿骂。 “陛下可要替老臣做主啊!” 天庆帝脑瓜子嗡嗡作响。 满朝大臣瞧着被永顺侯打的瞧不出原本模样的成国公也都是一脸唏嘘原还以为是永顺侯撒泼劲又犯了可感情是成国公府的人伙着孟德惠欺负这老泼皮的闺女。 所有人看着成国公时都是一脸勇士的模样。 惹谁不好偏去惹永顺侯? 天庆帝瞧着下方哭嚎的永顺侯深吸口气:“你先起来。” “陛下” “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 永顺侯呜呜哭着闻言伸手在脸上一擦起身时顺势在地上抹了一把那脚边多出来的像是鼻涕的东西让得天庆帝眼皮子直抽抽。 天庆帝额上青筋蹦了蹦忙不迭地移开目光沉声道:“成国公到底怎么回事?” “老臣冤枉!!” 成国公脸上肿了一块嘴角都破了皮连忙跪下就哭喊:“陛下明鉴老臣绝未做过这等事情又怎么可能给孟大人送什么女人分明是这永顺侯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浑言连事情都没搞清楚就带着仆人强闯老臣府邸见人就打。” “老臣府里的人被他打伤了好些连老妻都被吓得去了半条命永顺侯嚣张跋扈伤人不止还砸了陛下钦赐的牌匾老臣实在是委屈求陛下做主!” 永顺侯闻言就直接骂出声:“我呸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你以为你给那姓孟的塞女人我不知道?你让人给我我闺女戴绿帽子还想骗着我闺女给那龟孙子养儿子来算计我们侯府我没打死你都是便宜你的!” 周围一群人都是一脸的“”。 男人三妻四妾其实都算正常也就只有这永顺侯能说得出男人给女人戴绿帽子这种话来。 成国公怒声道:“你别冤枉老夫你们跟孟家的私事跟老夫有什么关系!” 永顺侯顿时瞪眼:“你有脸给他送女人如今倒不敢承认。” “老夫说了这事跟老夫无关你个泼皮别随便污蔑人!” “我污蔑你?我看你是做贼心虚!” “你!!” 两人当朝吵得不可开交成国公气得毫无形象破口大骂永顺侯更是撸袖子就想动手。 眼见着两人险些当朝要打起来天庆帝脸皮抽了抽猛的一拍龙椅怒声道:“行了!闹够了没有!!” 群臣齐刷刷的噤声。 “你们当这儿是菜市口由得你们撕扯打闹?堂堂侯爵国公朝堂之上吵着这个样子也不嫌丢人现眼再吵都给朕滚出去!”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永顺侯却还朝着成国公吐口水。 天庆帝瞧着他这动作气得脑仁疼眼不见为净地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先跟朕说清楚!” 萧池上前两步:“回陛下此事与兵马司这边有些关系。” 见天庆帝看过来他说道 “昨天傍晚时兵马司这边负责巡城的人前往城南巡防时听到有人聚众闹事过去时就见两拨人当街打了起来。” “当时围观的人太多情况也乱糟糟的其中一人光着身子被打的当场昏厥另外一拨人也各自有伤打闹之时嘴里还叫喊着什么寡妇恩客的话实在有伤风化臣手下那些人只能先把人带回衙中大牢。” “原以为是泼皮滋事谁知回去后才发现被打晕的那人是户部尚书孟大人另外一拨人则是京中几个纨绔臣原想先了解事情原委没想此事闹的太大收拾不住。” 殿中这些人有好些昨天夜里就已经听过这八卦可有一部分却还不太清楚。 这会儿听到萧池的话后知道孟德惠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那都是瞪圆了眼支起了耳朵恨不得就在八卦现场。 萧池淡声说道:“孟大人是朝中重臣臣怕是有人故意伤他连夜审了那几个纨绔才知道他们与孟大人之间是起了误会。” “孟大人去城南是私会他养在外面的外室和儿子那外室平日里对外说她自己是刚死了男人的寡妇因容貌娇美引了那几个纨绔垂涎想要趁夜占点儿便宜哪知道就撞上了孟大人与她亲热之时将孟大人当成了那外室的恩客。” “孟大人一怒为红颜那几个纨绔也喝了点酒上了头两边才打了起来。” 周围的人听着萧池说的这些后都是心里头“嘶”了声这孟德惠可真是玩儿的开养外室也就算了还给自个儿戴绿帽子咒自己早死想起萧池话里那句与人亲热还有之前的衣不蔽体脑子里已经有了他光着屁股遛鸟的画面了。 天庆帝脸色黑沉沉的:“此事跟成国公府有何关系?” “这” 萧池迟疑着没开口。 天庆帝沉声道:“有话就说!” 正文 第140章 柴春华死了? 萧池看了眼成国公这才低声道:“最先与孟大人动手的是成国公府的六公子郑禄。” 天庆帝一愣连带着周围人都是瞪大了眼。 他们没想到这事这么滑稽谁不知道孟德惠跟成国公府交好结果还是被成国公府的人给送了人头。 成国公跪在地上时能感觉到四面八方看来的目光听到郑禄的名字时只觉得胸口憋着淤血。 那户部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拿稳的地方孟德惠与他们关系亲密也是最为要紧的臂膀和助力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后居然会毁在自家那不争气的庶出孙子身上。 打从昨天夜里被永顺侯打了之后知道这事怎么发生的成国公就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这事要是别人做的也就算了偏偏是他们自家人。 他杀了郑禄的心都有了! 天庆帝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他皱眉沉声道:“那永顺侯口中所说成国公府送那外室是怎么回事?” 萧池说道:“这微臣就不清楚了那程氏被带回后一言不发微臣也不擅长刑讯且这等官司也不该兵马司插手所以臣昨天夜里就已经连夜让人将他们几个送去了京兆府衙。” 背锅侠的京兆府尹听到萧池这一推二五六的话险些破口大骂。 这靖安伯简直不要脸这种事兵马司管不起他们京兆府就能管得起了吗? 堂堂一部尚书让他怎么审?! 京兆府尹面对天庆帝的目光硬着头皮上前:“这微臣还没弄清楚那程氏来历” 见天庆帝脸色冷沉他连忙低声解释说道 “孟大人官居二品微臣无权审他那程氏又是孟大人的咳臣也不敢擅自对她用刑” 况且昨儿个靖安伯这不要脸的把人扔给他之后没多久三皇子和成国公府的人就找上门来他能顶着没把人放了就已经不错了哪还能真对这两人动刑没有陛下开口万一审出什么不该审的事情他这京兆府尹哪还能坐得稳。 天庆帝听着下头人的话就知道这京兆府尹不过是推脱之词怕审的太过得罪了人。 他狠狠剜了成国公一眼这才朝着永顺侯道: “永顺侯既然那程氏都还没审事情都没弄清楚谁给你的胆子带人打上国公府?” “我” 永顺侯语塞他闺女亲眼看到孟德惠跟他那外室又听人说那外室是成国公府送过去的最关键是当时在场的有人说听到孟德惠跟那程氏算计说想要毒杀了他闺女鸠占鹊巢把那外室的小崽子养成永顺侯府的“外孙”。 他一听之下这还得了怒气冲头哪管得了什么弄没弄清楚直接领着人去了成国公府。 成国公好不容易抓住机会顿时道:“陛下这永顺侯分明是仗着先帝之恩肆意妄为老臣是陛下亲封国公却被他如此对待求陛下做主” “你别胡说八道那程氏就是你们送去的。” “那你有证据吗?” “我” 永顺侯被问住脸上顿时乍青乍白就在这时殿中却有一人就突然开口:“永顺侯没有证据微臣这里有。” 殿中众人都是回头就见一人越众而出走到了人前。 那人是大理寺少卿上前后就朝着天庆帝恭敬道: “陛下微臣曾侥幸查到过一点儿那妇人的东西或许能证实永顺侯之言孟大人的那位外室姓程表面是江南富商程家的庶女实则却是专人调教的瘦马精通驭男之道且于商贾之事上极有天赋。” 天庆帝皱眉:“你查过程氏?” “微臣并非查她而是查旁人时恰巧查到了那妇人身上。” 见周围人都好奇那大理寺少卿说道“陛下可还记得前些时日刑部判罚于江南强掳民女且牵涉进私盐案中谋利的柴春华。程氏便是由他送入京中最开始是送进成国公府跟在郑二爷身边后来才辗转跟了孟大人” “你胡说八道!!” 成国公眼里终于露出慌色。 那少卿说道:“大殿之上微臣怎敢胡说欺君。” “当日判处柴春华时微臣就察觉到柴春华豢养瘦马行径可疑且他强掳民女安抚州官的手段也太过熟练微臣试图审问只可惜他大抵是怕被人灭口或是被人威胁所以咬死了不肯招人半句可微臣依旧觉得此事有问题事后就一直派人留意。” “柴春华被发配出京之后不到半月就死在了半路上。” “事后柴家之人也被灭口与柴春华熟识之人相继出事只余一名叫周奇的人侥幸逃了出来他曾在柴春华身边当差也跟他数次往返江南大肆搜罗容色出众的女子多加调教之后带回京城谋利。” “周奇虽不主事却也知道一些关乎柴春华的事情而他跟微臣吐露的有关带回京中的女子之中就有那程氏。” 成国公满脸惊容。 沈忠康和太子也是忍不住挑眉。 柴春华死了? 当初刑部判罚之后他们就没太过关心那被发配出京的人没想到他居然死在了半路上两人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就突然冒出薛诺那脸来是她做的吗? 这大理寺少卿是四皇子的人他会出头指证成国公不算是奇怪可顺着柴春华这条线倒有些出人意料两人都只是安静站着就听那人沉声说道:“微臣本想顺着此事暗中调查有所结果后再呈交陛下谁料昨夜事情突发。” 他沉声说道 “那程氏并非寻常瘦马不仅暗中替孟大人在外营商赚取钱财将户部的银子以她手中布庄铺面高买低卖的方法清洗一遍转为私银且还暗中与人一起走售一些朝廷禁物牟取暴利。” “之前私盐案孟大人也有掺上一脚只因一直是程氏出面才没人查到他身上除此之外延陵水灾时他还曾与人囤粮转运受灾之地高价售卖就连延陵官仓被抢都与他们有关” 天庆帝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正文 第141章 一锤接一锤 整个大殿之中都是安静至极所有人听到那大理寺少卿的话时都是面色各异。 养个外室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种事情官宦权贵府中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干过孟德惠被人发现闹出笑话也顶多是私德有亏那官位都未必会丢顶多也就是被人笑话几句。 成国公府送女人给孟德惠拉拢他也没什么可如果这个女人关乎户部贪污甚至像是这大理寺少卿说的一样替孟德惠洗钱甚至走私那事情可就大了去了。 三皇子脸色死白。 成国公更是压不住的呼吸急促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在人群里的詹长冬突然开口: “陛下臣在江南时的确听闻过京中有一波极为神秘之人每隔数月便以高于市面三、四成的价格在江南各地大肆收购棉锦蚕丝然后隔上半月便会有一大批丝绸布料以平价甚至低于市价两、三成的价格抛售。” “此事差不多已有三、四年之久呈州那边更有好几个富户因此发家。” “臣那时候觉得奇怪还曾查过不知是何人这般大方任由人赚取差价拱手将银钱赠与他人如今想来倒与卢少卿这话对得上。” 殿中众人都是倒吸口气。 哪怕再不精通商算之人也知道詹长冬所说这东西利益有多大。 高于市场三四成收购原料再以低于的价格贩卖成品这一来一去至少损失小半的利益这还不算人工、押运以及中间的损耗。 如果不是为着洗贪赃的银子谁会这么脑子有病拿着自家银子高买低卖造福旁人? 萧池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位少卿说道:“说起来臣在延陵赈灾的时候也听延陵府衙的人说起过官仓被抢的事情。” “听闻那日抢劫官仓的人来去如风不像是普通百姓山匪反倒像是训练有素之人且事后官仓里被劫走的粮食也不知所踪没过几日城中就有人以十余倍的价格贩卖粮食。” “延陵府衙的人想要彻查那些人却是神通广大而且他们好像很熟悉朝中前往赈灾的流程刚好卡在臣和张大人到延陵前两日就消失不见臣当时还有些纳闷这些人怎能这般敏锐连朝中的消息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刑部左侍郎张钧想起在延陵赈灾时见过的惨况冷笑一声直接说道:“寻常人当然不知道可要是有朝中的人替他们通风报信呢!” 一个接一个的巨锤砸的孟德惠连翻身之力都没有。 萧池和詹长冬虽然没有明言那些事情是孟德惠做的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巧合? 大理寺那位卢少卿原本编了个谎言只是为了将四皇子手里的东西找个理由呈交圣前却没想到这两位朝中新贵居然会开口说话他心中一喜连忙说道:“陛下臣昨夜听闻孟德惠之事就察觉不对今日特意将臣所查之物也全数带来其中便有程氏所做之事。” “程氏手下布庄高买低卖数月便能盈利近十万两除此之外还四处搜买书画珍品撒出无数银子。” 成国公那被揍的五颜六色的脸上猛的抬了起来人群中三皇子脸色更白了几分。 孟德惠豢养外室名声毁了也就罢了贪污之事没有证据就不作数。 可有这东西拿出来孟德惠完了不说还会牵连了成国公府。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不过是外室之事居然会扯到户部的事情上面想要开口辩驳时已经来不及而且这个时候要是开口那等于是不打自招将自己绑在孟德惠身上。 眼见着内侍上前取了大理寺少卿呈上的东西交给天庆帝成国公心中急转哪怕慌得后背上都冒了冷汗面上也不敢露出分毫。 三皇子脑子里也在思索对策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孟德惠完了他们该怎么让他闭嘴。 天庆帝拿着卢少卿呈上的东西刚开始时还能保持平静等翻到后面时脸色已然阴沉下来连带着呼吸也逐渐加重。 片刻后只听“砰”的一声天庆帝震怒。 “他好大的胆子!!” 殿中众人“唰”的下跪:“陛下息怒。” 天庆帝声音沉怒:“来人将孟德惠、程氏打入诏狱锦麟卫查抄孟家。” “传旨冯源让他去给朕查朕倒是要看看他一个户部尚书的肚子到底有多大吞了我大业多少银钱!” 所有人听到锦麟卫时就知道孟德惠完了。 那可是号称帝前枭犬的锦麟卫行事阴狠不择手段唯皇命是从更何况还有个深得陛下信重的冯源朝中之事本该交给刑部大理寺去查可如今直接动用宫中之人显然陛下是动了真怒了。 成国公和三皇子也都是眼前一黑。 完了! 撞上天庆帝的目光成国公哪还顾得之前跟永顺侯撕扯他连忙跪在地上沉声说道:“陛下那程氏之事老臣实在不知情老臣也断然不敢做出如此忤逆大事。” “你说不是就不是?人家卢少卿都说了有人可是亲眼看到过那个程氏以前跟着你二儿子她跟着孟德辉之前可是在你们郑家的。”永顺侯第一个不信。 三皇子哪还顾得其他连忙就上前开口:“父皇一人之言怎可相信说不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成国公府” 卢少卿在旁说道:“三皇子慎言此事乃是那周奇亲口所说微臣也只是如实禀告陛下。” 成国公背脊是汗可他知道这种时候急不得越急越显他心虚。 柴家的人早就已经死了柴春华那边也不可能留有证据。 那个周奇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可想必应该没有实证或者说是没有能将成国公府置于死地的东西否则刚才那个卢少卿送上去的东西就不仅仅是孟德惠的也该有他和三皇子的 成国公开口:“陛下老臣从未做过此事在今日之前更是不知道那程氏是谁也没见过卢少卿口中的柴春华。” “虽然不知道那周奇为何要污蔑成国公府老臣与那孟大人更只是泛泛之交又怎会做这种送人妇人的事情。” “老臣身正不怕影子斜也容不得有人这般冤枉还请陛下下旨搜查国公府还老臣一个清白!!” 正文 第142章 有苦说不出 搜府? 沈忠康他们听到成国公的话后先是一惊可等反应过来之后却都忍不住骂了一句狡猾。 派人搜府是何等大事这跟抄家有什么区别? 别说是成国公府就算只是寻常官员府邸想要抄家那都得像是孟德惠这样有确凿证据才行否则一个不好搜不出什么东西就等于冤枉了忠臣。 更何况成国公是两朝老臣曾辅佐天庆帝登基他是宫妃之父又是三皇子外祖在朝中盘根错节关系极为复杂又岂是说搜府就能搜府的他这般理直气壮府里必定不会藏着什么不该见人的东西。 今上要真派人搜查查不出什么堂堂国公被人这般“折辱”上位之人定会落得个苛待老臣的恶名。 天庆帝怎敢冒险? 果然天庆帝脸上颜色难看却迟疑着并未开口。 成国公心中一定开口时越发沉着:“若不然老臣也愿自请入诏狱那孟德惠所行之事实在可恶殃及朝堂天下只要能查清他的事情清除朝中蠹虫替陛下和大业尽忠老臣不惧一时冤枉。” 天庆帝眸中阴沉了几分磨着后牙槽。 这老匹夫敢要挟他?! “成国公别说这般气话。” 眼见着天庆帝有些骑虎难下成国公咄咄相逼首辅陈寅突然开口。 陈寅年纪大了胡子花白说话时有些温吞 “成国公在朝多年为朝廷肱骨又曾替大业立下汗马功劳想来也不会为一己之私做下这种事情。”他抬首看向天庆帝“陛下这件事情或许是有误会程氏的来历也得慢慢细查。” 永顺侯心思简单他根本就瞧不出来成国公要挟天庆帝的用意只见陈寅突然替成国公出头气得就想骂人。 只他还没张嘴就脚下一疼却是一旁詹长冬突然上前时不小心踩在他脚背上。 詹长冬站在永顺侯前半步说道:“陈大人说的对陛下此事关乎一朝国公岂能轻下判断。” “若真只因人随口一言就将堂堂国公下狱不查清楚来龙去脉就这般对待老臣那往后岂不是谁人随便说上一句就能冤枉了朝中之人这不仅会让人质疑陛下苛待朝臣也会让朝中诸位大人寒心。” 成国公听到这话心觉不对。 沈忠康他们也都是看向詹长冬不解他为何突然替成国公说话。 下一瞬就听詹长冬话音一转 “不过成国公刚才说的也有道理孟德惠所做之事实在可恶也殃及朝堂天下成国公府断然不能因他就蒙上污名这件事情要是就此放过不查往后也会有人质疑成国公府清白疑心陛下偏私。” “倒不如这样那周奇既然指证的是郑家二爷说程氏是由他转送给孟德惠的也未曾言及整个成国公府其实也不必成国公如何只需要让郑二爷去诏狱里坐坐待到事情查清楚后自然就见分晓。” 成国公心中顿时沉了下来刚想说什么。 就见詹长冬扭头看他:“成国公连自请入狱都肯想必不会不答应吧?” “反正那周奇说不定是胡乱攀咬等到查清事情真相郑二爷就能安然出来。” 成国公:“” 他刚才大义凛然说的那些话被詹长冬毫不留情地甩在他脸上打的他满口苦水倒了回来还不能说话。 不答应? 那不就表明了他刚才那番举动是在作戏?! 天庆帝不是个能容人的朝中这些老臣这几年越发势大更有蹬鼻子上脸之人。 刚才成国公言语逼迫他心中本就恼怒至极偏偏他还不能轻易发作了成国公府如今眼见詹长冬几句话说的成国公哑口无言他就像是六伏天喝了一大碗冰水从头到脚都觉得舒爽。 太子瞧了眼詹长冬莫名在他身上瞧出了一股子薛诺作弄人算计孟德惠的那味道一水儿的蔫坏不说还叫人有苦说不出。 他险些笑出声来低咳了一声才压下笑意说道: “父皇儿臣觉得詹大人说的有理这件事情不是小事不管那周奇所说是真是假都得仔细调查清楚免得冤枉了成国公府况且程氏所涉不仅仅是与孟德惠私事还关乎户部贪污绝不能轻放。” 沈忠康开口:“老臣附议不管为着成国公府清白还是朝中清朗此事都该严查。” 天庆帝难得对太子露出和煦之色眼底阴沉散去之后脸上和缓下来朝着殿前其他人道:“诸位爱卿觉得呢?” 其他人到了这会儿也都是看出道道来了。 成国公偷鸡不成蚀把米那詹长冬是陛下新宠深肖上意。 又有太子和沈次辅 其他人也都是纷纷开口:“臣觉得太子所言甚是此事须得严查。” “朝中法度不容挑衅必须查清此事。” “臣附议!” 天庆帝这才看向成国公:“成国公你觉得呢?” 成国公觉得? 他觉得自己这会恨不得吐血强压着心头慌乱那满脸青肿都掩不住脸皮血色消退低声说道:“老臣愿听陛下旨意。” 天庆帝见他这般狼狈样子顿时越发舒坦起来望向詹长冬时目光就格外的和煦:“那就先将郑家次子收监由都察院来单独查程氏与成国公府以及柴春华、周奇之事这件事情就交给詹御史来查。” 谁料詹长冬开口:“陛下有所交代微臣本不该推辞可微臣刚回京不久对京中诸事皆不熟悉。” “事关户部贪污及国公府清白此事断不能轻忽原都察院御史徐立甄能力出众且在江南时也极为熟悉柴春华此人又知晓与程氏有关的漕运私盐诸事陛下不如将此事交给徐御史来办他定会比微臣出众。” 徐立甄:“???” 徐立甄前段时间才受了训斥漕运的事情也叫他失了圣意再加上因漕运得罪了朝中一大波人又被詹长冬抢了佥都御史之位他最近半点都不想冒头。 今天这事情出了之后打从詹长冬开口时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也隐隐觉察出这成国公府和孟德惠怕是被人下了套了他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就是不想招惹这麻烦事。 哪想到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詹长冬居然拉着他出去接这烂摊子! 徐立甄张嘴就想谦虚拒绝只没等他开口上方天庆帝就已经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那这件事情就交给徐立甄来查。” 詹长冬像是安抚似地说道:“成国公放心徐御史最擅查案漕运之事若无他也没这么快查清。” “他定会还国公清白。” 成国公怎么想先不说上首的天庆帝却是瞬间想起之前徐立甄在漕运之事上的私心还有他故意拖延想要私拿扈家账册的事。 他看着徐立甄时脸色微沉了几分:“成国公是朝中重臣不容人污蔑。” “三日内朕要知道结果。” 徐立甄:“” 詹长冬这个贱人!! 正文 第143章 好不要脸一男的! 徐立甄哪怕再恨詹长冬可对着天庆帝的话也只能跪下接旨。 整个早朝可谓是高潮迭起户部尚书下狱成国公之子也被抓詹长冬在朝上四两拨千斤的手段更是叫所有人都侧目。 等到下朝之后那些朝臣陆陆续续从大殿中出来。 迎着外头扑面而来的热风这会儿所有人几乎都已经回过味儿来看清楚了早朝上藏在那激烈争锋之下的较量也看出来了成国公府和孟德惠十之八九是被人下了套。 等再瞧见持笏走在前面的詹长冬时哪怕他身上穿着的只是四品官袍却也再没有一个人敢小瞧这位离京数载刚回来就连坑数人的佥都御史。 众人小声议论着孟德惠的事情纷纷朝着宫外走。 谁料刚离开大殿没多久迎面就见三皇子就堵了詹长冬一众朝臣都是停了下来竖着耳朵瞧着那边。 三皇子开门见山:“成国公府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他们!” 詹长冬面色微讶:“殿下说的什么话微臣何时害过国公府?” “你别装不知道!” 殿上时他只顾着孟德惠的事情没反应过来刚开始还以为詹长冬替成国公府说话是想要卖他们的好可谁知道他话音一转就坑了成国公府。 要不是詹长冬有成国公之前那些以退为进今日早朝上的危机足以化解至于之后的事情他们大可以从长计议再想办法。 偏偏詹长冬横插一脚不仅拿着成国公自己的话来堵他不说还将二舅舅也送进了大牢。 三皇子阴沉着脸咬牙说道:“你回京之后我屡次想要与你交好你拒绝也就罢了可如今居然来害我外祖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詹长冬顿时皱眉:“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微臣食君之禄替君分忧所做不过是微臣该做的事情。” “且朝上微臣也是一心想要替成国公爷洗刷冤情更不愿让程氏之事牵连了国公爷何曾到了您嘴里就成了想害成国公了?” 他手中拿着玉笏抬头对着三皇子说道 “微臣知道国公爷绝非那等欺君罔上贪赃枉法之人郑二爷肯定也饱受冤屈所以才会提议让陛下严查此事尽早还他们清白难道殿下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早些查清真相?” 三皇子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我当然想!” “既然殿下也跟微臣同愿那您为何还要动怒?” 詹长冬微侧着头满脸的不解“微臣本不愿掺合此事全因不忍让国公爷受屈才会勉强冒头早知殿下居然会这般误解我刚才朝上我也不必帮国公爷说话了如今反倒还被殿下这般怪罪!” 三皇子:“” 竖着耳朵偷听的一众朝臣:“” 好不要脸一男的! 三皇子打小在皇室长大虽不是太子却也是继后嫡出又有成国公府从旁辅佐身份地位都远超过其他皇子。 朝中那些人谁见了他不给三分颜面说话都是恭恭敬敬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敢当着他面这么不要脸的朝臣要不是詹长冬脸上那笑意和声音从头到尾都没变过他都快信了他的鬼话了。 “詹长冬你别以为你进了都察院我就奈何不了你你信不信我” “殿下!!” 三皇子气得有些口不择言只一句狠话还没放出来就被后面追上来的成国公断然打断。 成国公快步走到三皇子跟前深深看了詹长冬一眼。 他深知自己小瞧了眼前这人也知道三皇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激怒时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 成国公朝着恼怒的三皇子压了压手这才对着詹长冬说道:“詹大人离京数载不知道老夫何时得罪过你?” 詹长冬诧异:“国公爷说什么呢难不成连您也跟三殿下一样觉得我提议贵府之人与周奇对峙有错?” 成国公闻言沉默了片刻有些事情哪怕众人皆知却也不能宣之于口。 下旨让他儿子入狱受查的是天庆帝为的也是替他们成国公府“洗刷”清白。 詹长冬的提议乍一看根本没有任何毛病甚至这一切还是他当时自叫冤枉自己“求”来的他话里话外也都向着他们成国公府的偏偏就是如此才坑的他们有苦说不出。 他要应了詹长冬的话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他们成国公府做贼心虚不敢让人问话。 成国公眼神阴鸷片刻冷然开口:“詹大人当然没错老夫行得正坐得端何惧这些。” 詹长冬回以一笑:“国公爷说的是。” 三皇子简直气到爆炸。 成国公脸色越发阴沉看出了詹长冬油盐不进他不想再跟他多说直接抓着想要上前开口的三皇子道:“殿下走吧!” “外公”三皇子恼怒。 成国公沉声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先回府。” 三皇子反应过来这里还在宫里抬眼就见周围那些朝臣都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朝着这边打量他狠狠剜了詹长冬一眼这才紧闭着嘴跟着成国公一起拂袖而去。 亲眼看了这么一场大戏眼见着詹长冬将成国公他们气走周围那些朝臣都是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这詹长冬才刚回京不久就敢这么给成国公府挖坑他就不怕回头出事。” “他怕什么他如今在都察院担任要职又得陛下上意只要自己不犯大错谁敢动他?” “可三皇子毕竟是嫡出” “再嫡出又不是太子。” 有人说了一句后想起宫中那几位皇子的事情还有这几年太子跟陛下之间的紧张关系也没敢多说只话音一转说道 “而且你们怕是不知道这位詹御史早许多年在京中任六科给事中的时候就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当年朝里头没被他弹劾的就没几个他牛脾气上来时可是连当年谋逆的那位都敢指着鼻子骂的又岂能怕一个成国公府?” “谋逆那位?谁啊?” “你说谁。” 那人无声说出两字来其他人都是脸色瞬变。 正文 第144章 人走茶凉 人群里面有几位是寒门出身这几年才从京外挪回京中的朝中新臣对于当年之事所知不多。 瞧见那人无声说了句后他们压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道:“嬴姮?谁啊?” “嘘!!” 有知晓当年之事的人听到这名字连忙阻了说话的人让他闭嘴“你不要命了?!” 在场的人有好些都是变色只要长居京城早年就在朝中的人谁不知道那嬴姮是谁又有谁不知道七年前的事就是陛下逆鳞当年永昭公主府被血洗时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这京中血流成河都不算夸张这些年里但凡与嬴姮二字有关的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站在宫里提这个他们怕是不想要命了。 人群里最早说话的人左右看看这才青着连说道:“好了好了别说了该出宫了。” “对赶紧出宫吧少说闲话。” 他们还没活够呢! 詹长冬隐约听到那些人散去前说的声音脸上却没什么异常神色只眸子里满是嘲讽。 当年永昭公主在朝时何等威风凛凛今日这些提起她就胆惧的人当年也曾跟在她身后歌功颂德恨不得将她捧到天上去虽然看不惯永昭公主豢养面首行事太过招摇可詹长冬却从来不曾否认她对于大业所做的事情。 清朝堂建雄军领兵征战丰裕国库。 如今大业领土有多少都是永昭公主当年夺下来的就连朝堂若非她冒天下之大不韪以杀伐手段清除先帝之前就留下的那些毒瘤以天庆帝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哪能稳坐皇位玩弄权术? 本该声名赫赫煊于朝野可如今却人走茶凉就只落下个逆贼之名当真是可笑可悲! 詹长冬想起死在延陵的好友心中冷嗤了声正想转身离开时就察觉到有人看他他抬头就撞见了不远处窥视的徐立甄。 徐立甄阴狠瞪着詹长冬。 谁想詹长冬却是突然扬唇一笑无声说了句什么 徐立甄脸色顿时一黑转身就走。 “你跟他说什么了?” 永顺侯从旁边冒了出来瞅了眼那头浑身冒着冷气的徐立甄他怎么觉得那位徐御史好像都快炸了? 詹长冬浅笑:“没什么就是谢谢徐大人之前在江南照顾之恩。” 要不是徐立甄他没这么容易回宫要不是有他为踏板他就算能趁着漕运之事回来也未必能得天庆帝青眼这么快就入都察院抢了众人眼红的差事。 他是真心感谢徐立甄的就是徐立甄对他这谢意恐怕不想要。 永顺侯总觉得詹长冬这笑有些古古怪怪的而且他再迟钝也知道徐立甄跟詹长冬不是什么“朋友”。 詹长冬也没跟他解释只笑着道:“侯爷怎么还不出宫?” “出什么宫!我还要去见陛下。” 永顺侯哼声道他闺女的事情还没解决出什么宫再说今天没把成国公那老王八弄下来他心有不甘。 说到这儿他就想起殿里的事情忍不住道“你刚才在里头踩我干什么?” 詹长冬看了直肠子的永顺侯一眼并没立刻回答他的话反而领着永顺侯朝着宫门走。 那些官员都有些怕被永顺侯找上对他避之不及四周空下来后前后左右几乎都瞧不见人。 詹长冬才朝着永顺侯说道:“我要是不踩侯爷那一脚侯爷是不是还要继续缠着陛下闹腾孟德惠的事。” “那当然!”永顺侯瞪眼“他欺负我闺女难道我还不能闹了?” “侯爷是能闹可就算你撒泼打滚缠着陛下又能闹出什么结果?” 永顺侯话一噎:“我!” 詹长冬说道:“我知道侯爷心疼你女儿遇人不淑可你也该明白你所指证的事情并非是小事别说你手上没有确凿证据能够证明彭氏的事跟成国公有关光是你昨天夜里擅闯国公府伤人的事情就足够让成国公反咬一口。” “怎么没证据那个周奇不是” “周奇指证的是成国公的儿子。” 见永顺侯眉心紧皱看着他詹长冬说道 “成国公膝下有三子且都并非是不懂事的幼童卢少卿说的很清楚周奇只是知道那彭氏曾经跟在郑家老二郑宏安身边一段时间后来去了孟德惠那里单凭这一点就想说程氏是成国公府搜罗的瘦马根本不够。” “你觉得单凭这一人之言就能让陛下因为你撒泼打闹就处决了成国公府替你出气?” 永顺侯被詹长冬的话说的噎住。 他哪怕脸再大也知道光凭他几句话就要天庆帝弄死成国公根本不可能更何况那成国公府也不是吃干饭的。 昨天夜里要不是他去的突然成国公府那边根本没有防备估计连揍那老小子一顿都难更何况是想要将他那国公位撸了。 詹长冬见一盆冷水泼下去后永顺侯冷静下来他这才温声说道: “成国公没那么好对付你打他一顿虽是为了出气可到底还是犯了忌讳你要真想不过倒不如去盯着都察院那头早点查清楚程氏跟成国公府的关系也总比你在宫中纠缠惹恼陛下失了圣心要强。” “如今当权的是陛下不是先帝您有丹书铁卷也只能救一人。” 永顺侯性子直做事也冲动可詹长冬话都说道这份上了他哪还可能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想起天庆帝这两年对他越发不耐刚才在朝上时阴沉神色还有明明成国公自请入狱天庆帝也没有答应反而满脸迟疑的样子他总算反应过来詹长冬那一脚是为了帮他。 詹长冬又提醒了一句: “而且有件事情侯爷怕是也忘了你再恨孟德惠可你女儿还是孟家明媒正娶的妻子你那两个外孙女也是他们嫡亲的骨肉。” “孟德惠一旦因户部贪污的事情落罪以他今日罪名轻则抄家重则灭族三族九亲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候你的亲人一个是罪臣之妻一个是犯官之女哪怕你手中有丹书铁卷怕也保不住她们。” 正文 第145章 薛诺的目的 永顺侯听着詹长冬的话脸色大变他光顾着找成国公府的麻烦却忘记了最紧要的事情。 他脸上凶色顿时散了人也慌乱起来:“那怎么办?” 詹长冬安抚:“侯爷也别急眼下人人都知道孟德惠私德有亏不仅养了外室还想毒害妻女让外室母子鸠占鹊巢如此不义之人侯爷大可以让孟夫人带着女儿与孟德惠和离归家旁人也不会觉得孟夫人有错。” “还有陛下虽然下旨抄家可孟夫人的嫁妆以及永顺侯府送去的东西却不在其列侯爷现在可以去一趟孟府将孟夫人他们接回去。” 永顺侯闻言脑子瞬间透亮他连忙拍了拍詹长冬的肩膀就道:“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脑筋转得快我这就回去让我闺女和离去我柳家的东西也不能便宜了孟家那些白眼狼。” 他看向詹长冬时满是感激之色 “你这人倒是跟都察院里那些牛鼻子不同是个仗义的你这个朋友我交了往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老柳说我老柳记你这人情!” “今天的事先谢了等回头请你喝酒。” 詹长冬说道:“侯爷客气了。” 永顺侯心里头挂念着女儿柳氏还有两个娇滴滴的外孙女跟詹长冬说了没几句就迫不及待的转身走了。 瞧着他那风风火火像是被鬼撵着的样子詹长冬失笑出声。 这永顺侯还真好糊弄。 詹长冬想起刚才离开的徐立甄冷嗤了一声正想着待会儿出宫之后是不是要找个机会去一趟沈家见见薛诺。 那小丫头掉崖之后也不知道伤势怎么样了听说后背上落了好大一个窟窿险些没了命。 他摸摸下巴想着也不知道沈家发没发现她女子的身份要不要去瞧瞧情况只是还没等他出宫半道上就被人截了说是天庆帝召见。 “陛下可有说是何事?” 小太监摇摇头:“奴才不知。” 詹长冬猜测着天庆帝或许是为了早朝上的事想了想点点头:“烦公公引路。” 夏声蝉蝉烈阳耀眼。 沈忠康他们回府之后人还未至就先听到太子笑声等瞧着两人联袂而入时脸上那掩饰不住的笑意沈却和薛诺就都知道早朝之上必定有极好的结果。 果然太子将孟德惠入狱的事情告知他们连带着还有早朝上成国公的事情也都说了一遍。 提起詹长冬坑成国公时太子笑得险些打跌:“你们是没瞧见当时那场面。” “那成国公自作聪明以退为进想要逼父皇将此事放过哪想到詹大人却顺势将郑宏安坑了进来。” “如今郑宏安也已经下狱只要能证实彭氏是他送去孟德惠那里的让成国公府牵扯到户部贪污之事上成国公也别想好过!” 沈却细细听着太子说着早朝上的事见一旁祖父只沉默不厌他缓缓开口:“想要定成国公的罪恐怕没那么容易。” 太子笑容一顿:“为什么?”他神情不解“彭氏被抓了郑宏安也下狱有那周奇为人证想要咬死他们应该不难” “难的不是彭氏这里而是陛下的态度。” 沈却说道“陛下未必想在这个时候动成国公府也未必会让这件事情闹到成国公府身上。” 他虽然入朝不久可跟在太子身边也已经有好几年。 这些年除了有沈忠康时常跟他提及朝中事又亲眼看到过朝中势力变迁和天庆帝一些行事手段自觉对于他们这位陛下还算是有些了解。 他们这位陛下刚愎自用也极为自我而且最喜用他自己所谓的权术来平衡朝局借着三皇子和四皇子他们来牵制太子。 他要是真想动成国公府早朝之上就不会轻易放过就如同当年对付永昭公主一样根本无需太多借口就能直接将成国公拿下。 他要是不想成国公府就算有周奇为证甚至后面徐立甄真的能找到一些所谓的证据那成国公府最后也未必会有事。 最重要的是 沈却看了薛诺一眼:“那个周奇应该不是柴春华的人。” 太子闻言诧异。 沈忠康也是神情微怔顺着沈却的目光落在薛诺身上。 薛诺被三人盯着时耸耸肩:“别这么看我那周奇可不是我找来的是四皇子他们想要找个借口将那些东西送交圣前临时找了个人罢了。” 她只不过是让人稍稍透露了几句那彭氏以前跟过成国公府的人也透露过柴春华的主子是成国公的二儿子其他什么都没做。 太子和沈忠康闻言有些惊讶可仔细想想那个卢少卿早朝上说的话却又恍然。 难怪他在朝上不敢直指成国公只说彭氏以前出现在成国公府过原来那周奇是假的他们手头根本没有确凿证据。 沈忠康想了想说道:“你一早就没想过要拿下成国公?” “成国公要是那么容易拿下老爷子早就动手了哪还轮得到我?” 薛诺笑眯眯地说道“成国公府在朝中势力颇深又有三皇子这个皇子在手其一脉朝臣枝叶繁杂就连陛下也不敢轻易去动他们。” “就像是公子刚才说的陛下还想要借着三皇子、四皇子来打压太子要是没有确凿证据他是不会让在四皇子刚伤筋动骨失了臂膀之后也毁了三皇子的依仗让太子独美于前的。” 柴春华被人灭口柴家人也死了个干净要想拿此事咬着成国公不放根本难以让他们伤筋动骨。 没有实证怎么可能要了成国公的命? 况且天庆帝未必会因为这点事情就真动成国公。 沈忠康他们其实也知道这个道理三人听到薛诺的话后都有些沉默。 片刻后沈忠康说道:“以我对成国公的了解他恐怕很快就会反应过来你们手里并无实证就算周奇咬死了他曾在郑宏安身边见过彭氏单凭这一点也奈何不了他们。” 薛诺笑道:“那又如何只要周奇不改口就算没有实证成国公府也休想全然撇的干净。” 正文 第146章 心够黑的 见三人都是凝眸看着她薛诺趴在引枕上说道: “周奇说了那彭氏入京后在那郑宏安身边待了很久后来才去的孟德惠那里他们想要告诉世人彭氏并非成国公府的人他们也一直被蒙在鼓里甚至是遭人陷害那总得找个能够说服所有人的借口才行。” “可柴春华是他们的人是事实彭氏出入过国公府也是事实不管他们找什么借口都太容易被人戳破且眼下人人都盯着成国公府他们稍有轻举妄动就会落人把柄普通的借口也根本不足以取信早就生疑的陛下。” “他们想要全身而退那就只有舍弃郑宏安保全成国公府这一条路可走。” 太子忍不住在旁问道:“那如果真有人出来当了替罪羊呢?只说是有人想要送彭氏给郑宏安不成这才转送给孟德惠其他事情郑宏安全不知情不就行了?” “那也得要徐立甄答应啊。” 见三人都是错愕薛诺笑嘻嘻地说道 “徐立甄在江南就已经办砸了一次差事之前想要私藏账册也已经让陛下疑心他与皇子勾结回京之后就一直对他格外冷待。” “要是这个时候他再让成国公府这么简单地就将彭氏的事情撇得干干净净甚至还被成国公府倒打一耙你们觉得陛下会怎么想?” 怎么想? 三人设身处地的将自己代换到了天庆帝身上那肯定是觉得徐立甄无用甚至怀疑徐立甄早就已经投奔了三皇子和成国公府所以暗中替他们撇清关系彻底将他打上三皇子的标签从此往后绝对不会再重用他。 薛诺见三人脸色古怪起来笑着说道: “徐立甄要是放过成国公府他就得背了勾结三皇子的黑锅他要是想重新取得陛下信任甚至弥补在江南所犯过错那他就绝对不能让陛下觉得他无能甚至是跟成国公府勾结。” “二选一我猜他更看重陛下圣意也是愿意让成国公府倒霉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 彭氏的事情哪怕没有实证可天庆帝以及那些朝臣其实已经都认定了跟成国公府有关再加上孟德惠早前跟三皇子和成国公交好徐立甄不会不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不会让成国公府那么容易逃脱。 而成国公府这边柴春华跟他们的关系他们心知肚明这几年间彼此往来并非没有留下痕迹很多事情根本就经不起细查。 他们如果想要尽快平息此事不想在折损了一个孟德惠后再被挖出其他的东西那他们就不得不舍弃点儿什么否则又怎能从这件事情里安然脱身。 薛诺从头到尾算计的就不仅仅是成国公府还有徐立甄。 这件事情要么是徐立甄倒霉从此圣心尽失落得个废物之名再也别想得天庆帝看重。 要么就是成国公舍了他儿子。 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总有一个入套。 而且更倒霉的还属徐立甄遵从了圣意就得罪三皇子和成国公府选择三皇子就失了圣意里外不是人。 沈忠康和太子他们知道薛诺真正的目的之后瞧着笑眯眯一脸无害的少年就跟看怪物似的。 太子更是张了张嘴:“你这心可真够” “嗯?” 太子本想说她心黑可对上薛诺微微上扬带笑时格外冶艳的桃花眼时却是下意识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一本正经的夸赞“我是说你这心思真够聪慧的。” 薛诺挑挑眉她怎么觉着太子是想骂她? 太子轻咳了声连忙转了话题:“那徐立甄要是真查出来什么父皇重新重用之前的事岂不是白费了?” 薛诺说道:“这个不用担心他起不来的。” “嗯?” 太子疑惑。 薛诺只是笑笑却没多做解释。 徐立甄也在骂着詹长冬心黑他倒是不知道这中间还有太子和薛诺他们捣鬼只以为詹长冬算计他是还记恨早前崔乐诬陷他的事情。 他那会儿根本没把詹长冬放在心上还曾帮过崔乐一把谁知道会给自己埋下这么大一个坑。 徐立甄心里骂的再狠弄死詹长冬的心思都有了可圣旨已下他也不得不接了这烫手山芋而且也如薛诺所说为着重获圣心犹豫之后便选择了得罪成国公府那头丝毫不敢在这事上疏漏大意。 郑宏安咬死了不承认跟柴春华的事情更不承认成国公府豢养瘦马勾结朝臣之事。 成国公府那边也找上了徐立甄给了一个看似周全的说法想要将此事糊弄过去哪想到徐立甄根本就没接受反而严审了彭氏甚至顺着柴春华的事情往深了细查一路查到了这几年柴春华在京中的形迹。 柴春华本就是成国公府的人这些年也一直替成国公府办事。 早前成国公府和三皇子势大再加上搜罗瘦马本在江南他们行事时根本就没遮掩那柴春华每年搜罗女子入京之后都会在国公府走动甚至也曾私下跟国公府的人见面被人看到。 那彭氏在跟着孟德惠前有人亲眼看到过她跟在郑宏安身旁也曾有人看到过郑宏安跟柴春华一起饮酒作乐眼见徐立甄越挖越多短短两三日就几乎要将柴春华的事情查了个底朝天。 成国公一边气得掀桌子一边却又不得不狠心弃车保帅舍了已经入狱的二儿子。 郑宏安招了。 沈老夫人寿辰这一日沈家大摆宴席京中各府之人皆来道贺。 外头热闹异常时薛诺还趴在弗林院里养伤。 盛暑的天热的人浑身冒汗屋中摆着冰盆依旧热气升腾薛诺一边拿着扇子替自己扇风一边听着沈却说着郑宏安的事。 “这么快就招了?”她以为还能扛个两三天。 “徐立甄已经查到了柴春华跟成国公府的关系他要是再不招整个成国公府都会被拉下水来。” 薛诺好奇:“怎么查到的?” 沈却说道:“徐立甄不知道打哪找到了几个曾经被柴春华送进京中的瘦马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在京中的据点又寻到了柴春华一个相好的。” “那人以前跟着柴春华帮他训练和看守瘦马也帮着那些女子学习京中礼仪那个彭氏当年入京之后也去过她那里训练过一段瞬间后来就送去了郑宏安那里还曾住在郑宏安别院数月。” 正文 第147章 心口乱跳 那个女人是柴春华最早收罗的瘦马之一只是因为后来跟了柴春华也就慢慢开始帮他做事成了老鸨一样的人物躲在京中一处花楼里面平日里干着替柴春华和京中权贵牵线的事情。 薛诺听着沈却的话忍不住好奇:“那个彭氏还真跟过郑宏安?” “不仅跟过这两人关系就一直没有断过你还记得彭氏跟孟德惠有个儿子吗?”沈却问道。 “记得那孟德惠还想着把他那私生子过继到柳氏膝下当了永顺侯的外孙来着”她说着说着瞧见沈却脸上有些古怪又有些一言难尽的样子脑海里闪过道什么忍不住惊愕“你该不会告诉我那孩子不是孟德惠的。” 沈却点点头:“是郑宏安的。” 薛诺顿时“艹”了一声整个人垂死惊坐起瞬间扯到伤口又哎哟疼的跌了回去。 沈却连忙一把扶着她:“乱动什么伤口都还没好。” 随即又瞪她一眼 “说多少次了不准说脏话!” 薛诺后背扯着的疼可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孟德惠的私生子居然是郑宏安的儿子哪还顾得着什么脏话不脏话的她就着沈却的手还没趴好就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彭氏那儿子是郑宏安的孟德惠居然不知道?” 她只觉得那孟德惠怕不是个傻子这女人跟没跟过人他看不出来?再说头顶青青草原也就算了居然还把别人的儿子当个宝贝疙瘩想着让他继承家业为此不惜杀妻弃女替他腾位他脑子进水了? 薛诺听着八卦激动时却没留意大半个身子都倚在沈却身上。 因为天热她身上只穿着薄衫斜领交叉时领口微敞露出的锁骨和脖子白的晃眼沈却手指扶着她卷着袖子的手臂肌肤相贴时触手细滑而她整张脸凑在跟前兴奋说话时嘴唇张张合合瞧着红润极了。 “嘿!” 薛诺见他没声儿朝着他眼前就是一晃。 沈却猛的回过神来撞上她满是疑惑目光他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连忙松手将人放回榻上时下意识蜷着手指退开时心口还有些絮乱地跳着。 “沈却?” “嗯?”他有些迟钝的应了一声“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薛诺纳闷看着他这傻子突然中邪了?“不是说孟德惠的事吗你发什么愣啊快说快说那私生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沈却见她桃花眼圆睁目光在她脸上晃了晃觉得这小孩儿是不是又长得好看了些? 他下意识将手藏进袖中之后这才低咳了声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彭氏先跟了郑宏安几个月后来一次酒宴孟德惠喝醉了酒跟彭氏同榻有了夫妻之实郑宏安就把人送给了孟德惠。” “彭氏跟了孟德惠后手段了得勾的孟德惠对她情根深种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跟他之前早就已经有了身孕孟德惠也一直以为彭氏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薛诺微张大嘴:“那孩子月份不对怎么瞒得过的?” “据说是早产。” 沈却说道“彭氏生孩子前不小心摔了一跤腹中孩子对外也说不是足月生的。” “当时孟德惠被其他事情耽搁了没有亲自过去替彭氏接生的人就是柴春华那个相好的找来的她一口咬定那孩子早产了两月孟德惠也就没有怀疑过后来那孩子生下来后彭氏也没跟郑宏安断了关系两人一直都有往来。” 薛诺听着沈却说的这些到底没忍住噗哧笑了起来:“这孟德惠还真成了绿头王八了。” 替人养了女人又养儿子。 到头来女人不是自己的儿子也不是。 沈却见她笑得幸灾乐祸也是忍不住摇摇头觉得那孟德惠挺倒霉听说永顺侯已经带着柳氏强行跟孟德惠和离了不仅将柳氏和她一双女儿带回了永顺侯府连带着还入宫请旨将柳氏的嫁妆也全都抬了回去。 孟家那边被抄了家孟德惠的兄弟因为替他做事也接连入狱孟家女眷也没逃过。 永顺侯府那边不仅没有半点想要帮孟家的意思那永顺侯反而还落井下石成天朝着都察院跑一副生怕成国公府和孟德惠逃脱的模样。 徐立甄能这么快查出柴春华的事情甚至翻出孟德惠那私生子跟郑宏安的关系少不了永顺侯的“督促”。 沈却看着薛诺笑得东倒西歪的脑袋差点磕在木几角上伸手挡着尖锐处后这才继续说道: “那私生子的事情曝光彭氏也就开了口承认她跟过郑宏安的事情成国公府那边怕再查下去会掀出更多事情而且也察觉到徐立甄想要死磕此事怕最后会牵连到三皇子所以不得不舍了郑宏安。” “昨天夜里郑宏安就招认说他因为好色收过旁人送的瘦马后来被孟德惠瞧见被他讨要了去还说他只是贪图美色并不知道彭氏底细这两年彭氏和孟德惠送过他一些银钱但他也不知他们拿的是户部的银子。” 薛诺嗤了声:“他可真会避重就轻徐立甄信了?” 沈却说道:“没信但是成国公今天凌晨赶在徐立甄入宫前亲自带着请罪书入宫请罪跪于议政殿前痛哭自己没教好儿子还说任凭陛下处置。” “陛下让他出宫他也不肯听说他一直跪到了今天早朝前活生生跪晕了过去陛下才收了他的请罪书让人将他抬回了成国公府。” 薛诺斜趴在一旁想着成国公那年岁还真希望那老头子就这么跪死在了宫里不过想想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忍不住道:“那陛下呢他怎么说?” 沈却说道:“罪证确凿郑宏安被逐出郑氏一族罢免官职永不录用挨了五十板子送去西荒服役十年。” “成国公教子不善但念其不知郑宏安所为且于大业有功罚了他两年俸禄收了他手里一半儿的兵权。” “一半儿?”薛诺挑眉。 沈却道:“怕全部收了成国公府狗急跳墙。” 正文 第148章 护短 “呵!” 薛诺听完就撇撇嘴冷笑出声她早就知道天庆帝没那胆子撸了成国公可没想到这证据都送到嘴边了他居然才撸了成国公府一半的兵权。 成国公手里那些兵权是七年前从她母亲那里散出去的说要紧也要紧说不要紧也影响不到大局。 要是母亲在时朝中有人敢像是成国公这样伙着户部尚书贪朝廷的银子甚至殃及民生。 母亲定会将人抽的死去活来与其相关从上到下涉事之人一个都别想跑掉不扒掉一层皮不可能也就只有天庆帝这种人才会这么怂现成的把柄送到跟前都不敢动手居然还忌惮所谓的狗急跳墙。 怂货! 无能! 越老越不中用! 沈却瞧着小孩儿趴在一旁脸上都那讥讽都快要溢出眼来嘴里更是冷笑着啧啧有声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她情绪这么外露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想起在祁镇时做过的那个梦。 梦里她砸了太庙里先帝的牌位满脸冷漠的让人摁着天庆帝给那重新摆在正位上看不清楚名字的牌位磕头。 当时她眼里也是这般憎恶。 薛诺心思深沉总是笑嘻嘻的挂着一幅笑脸很少情绪外露。 她对于天庆帝好像格外的厌恶? 沈却瞧着她满脸不屑的模样心中忍不住的起疑她的这些厌恶当真只是因为薛忱吗?见她伸手去抓桌上放着的点心他突然说道:“对了徐立甄今天早上去都察院时在半路上被人给打了。” 薛诺手里动作一顿。 沈却定定看着她:“听说是路上马车陷了轮子下去抬车的时候被人罩了麻袋狠狠打了一顿。” “那些下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拿着棍子一通乱打又刚好避开了他各处要害等闻声赶到的人过去时徐立甄除了断了一条腿以外浑身见血却没伤到其他地方的骨头你说奇怪不奇怪?” 薛诺“哇”了一声十分做作地道:“这是哪位大侠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啊不过他可真倒霉天子脚下都能被人打的这么惨啧真可怜。” “你脸上的幸灾乐祸少点儿我就信了。”沈却无语。 薛诺嘿嘿一笑半点没被沈却抓包的懊恼。 沈却看着她皱眉说道:“他这次已经被你坑的这么惨那成国公府和三皇子恨他入骨你还打他做什么?” 薛诺伸着爪子摸了块点心塞进嘴里:“你不觉得他欠打吗?” 见沈却脸色微黑她这才正经了些说道 “徐立甄这次办事这么利索对成国公府没有留情又恰到好处的合了陛下心意万一陛下突然起了心思又开始重用他那怎么行我可不想让咱们的算计替他做了嫁衣让他重得帝心之后再来找我们麻烦。” “打断他一条腿让他在府里好好歇歇等成国公府这事儿过去了以后陛下对他那点子圣意淡了三皇子和成国公那边估摸着也已经能缓过劲来有功夫收拾他了到时候狗咬狗也免得他们坏了咱们的事。” “一举两得呀。” 薛诺说的理所当然这在她一早算计徐立甄的时候就想好了甚至连吩咐邱长青他们动手时该怎么打他的手法都交代过了。 沈却觉得薛诺行事手段有些邪性而且她今日能打断徐立甄一条腿来日就能为了其他事情为达目的去做更为狠辣的事情。 他一直记得梦里那小千岁冷漠绝然的脸也记得她手染鲜血众叛亲离的模样也记得她一步步走到高处时不择手段让人惧怕的阴戾哪怕知道薛诺之前那些乖巧都是伪装他也不想让她变成梦里那个模样。 沈却正想开口说她几句可话还没出口呢就见小孩儿嘴里嚼着点心有些模糊不清地说道: “再说他还欠你一顿板子。” 沈却猛的抬头。 薛诺瞪他:“怎么你该不会忘记他在江南怎么打你的吧你可是差点被他弄死在那县衙大牢里了。” 要不是她机灵要不是她那会儿一时觉得沈却还有用处所以心软了那么一点点这傻子就真烧成傻子了想起她当时也挨了两棍子后来沈却护着她被打的血淋淋的沈却还咬了她一口。 薛诺摸着指节上到现在都还极深的牙印冷哼:“你忘了我可没忘!” 她这人别的没有就是记仇。 她当初都忍着没动沈却了徐立甄凭啥打他? 要不是怕弄死了徐立甄断了谋逆案的线索也给沈家惹麻烦当初在祁镇她就能拧断徐立甄他脑袋哪会让他好好到现在。 沈却听瞧着她吃着东西圆鼓鼓的脸颊明明说着戾气十足的话可仰着下巴时小气记仇却无端端有些可爱的模样整个人有些走神。 所以。 小孩儿是为了替他报仇才打了徐立甄? 她是在护短? 薛诺见他呆怔只以为他担心这事牵连到他们摆摆手说道:“好啦你就放心吧没人知道动手的人是谁再说徐立甄先得罪了漕运的人后又搞了成国公府那三皇子恨他恨得咬牙切齿的。” “他就算是被人当街打了人家也只会以为是成国公府或者是三皇子在报复他想不到咱们头上。” 她干坏事才不会被人抓着尾巴。 沈却觉得自己心态有些不对劲明明觉得薛诺做的是错的天子脚下四处都是巡卫她这么肆意妄为随便殴打朝臣容易惹出事端而且徐立甄那人更是疯狗未必不会联想到他们身上她直接朝着人动手根本不对。 可对着她笑盈盈的脸听着她说是为了替他报仇他所有该说的教训的话却全都堵在了喉咙里甚至隐隐有一股子愉悦和欢喜生了起来。 沈却告诉自己这情绪不对。 这跟他自小学的不同他也不该助长薛诺这种肆意而为的性子他强行压下那股莫名其妙的心绪正想说话可还未出声就被人打断。 “阿诺!!” 外头传来一阵兴奋叫声屋中薛诺他们抬头朝外看去就见外头抱朴领着两人进来。 正文 第149章 可惜你不是个姑娘 那两人一踏进院门就露出笑来远远地朝着薛诺这边招手。 薛诺没留意到沈却刚才的奇奇怪怪也没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只抬眼瞧见进来的赵愔愔和白锦元顿时笑起来:“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 赵愔愔依旧是一袭红裙腰间别着鞭子头上青丝挽起来时连发饰和耳坠子都是耀眼的红。 跟着她一起进来的白锦元身上穿着月白云纹锦衣绑着同色的发带难得身上没有戴着花里胡哨的佩饰他本就长得好看此时素白着一张脸时倒比之前花孔雀时瞧着更精致了些。 等两人走到近前时着薛诺半趴着的样子白锦元顿时道: “怎么还趴着呢瞧你这干柴棍一样的身板真惨。” 薛诺翻了翻眼皮:“之前还听长瑞说你摔了马昏迷不醒脑袋没事吧有没有摔傻?” 白锦元“呸”了一声:“你才傻了。” 两人绕进了屋里才瞧见坐在靠里面一些的沈却。 赵愔愔叫了声沈大哥白锦元原本是不想叫的可瞧见赵愔愔瞪他的模样只能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这才快步走到了薛诺跟前继续刚才的话题: “小爷就是掉下来时脑袋碰了一下睡了两天醒来就没事了哪跟你一样这么惨这都多少天了还只能趴着。” 薛诺面无表情:“我这是为谁?” 这小渣渣满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早知道那天就该让他被人弄死得了。 白锦元见薛诺模样顿时笑起来:“是是是你是为了我加上这次你可都救了我两回了我这不赶紧就跑来亲自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薛诺扫了他一眼:“空着手感谢?” 白锦元察觉到薛诺这次见他明显熟稔许多而且两人在马场里也有“过命”的交情他不仅没觉得恼怒反而哈哈笑起来:“那怎么能小爷的命可是很值钱的哪能空手谢你我还等着你好起来后专程设宴谢你呢。” 说道这里他颇为遗憾的啧了声 “只可惜你怎么就不是个姑娘你要是个女的我就干脆以身相许了。” 薛诺闻言就直接翻了个白眼:“那你不是报恩是在报仇。” 这花孔雀要是以身相许她宁肯弄死他得了。 旁边赵愔愔顿时哈哈笑出声就连沈却也是忍不住嘴角轻扬。 赵愔愔在旁插嘴:“你就别觊觎阿诺了别说他不是个姑娘就是个姑娘那也不能眼瞎了看上你。” 白锦元顿时怼了回去:“凭什么看不上我小爷芝兰玉树家世殷贵长得好看又能带着人玩儿哪里不好了?你知不知道这京里头有多少小姑娘想要嫁给小爷?” “呸!” 赵愔愔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那不是想嫁给你是想嫁给你身后的康王府和白家再说就你这样能玩儿什么?跟你一样逛窑子玩女人还不到十五花花公子浪荡名就传遍京城?” 白锦元顿时语塞。 赵愔愔扭头对着薛诺说道:“阿诺你别被他糊弄了往后离他远点儿他这人名声差的一塌糊涂喜欢的那些东西又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你可别被他带坏了。” “赵愔愔!” 白锦元瞪眼。 “干嘛想打架?”赵愔愔伸手就朝腰间摸。 白锦元瞧见她腰上挂着的鞭子顿时怂了无声骂了句男人婆到底没敢招惹他只嘀嘀咕咕:“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差再说我把阿诺当兄弟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出府来看他的。” 赵愔愔呵了声:“的确是不容易来沈家一趟身边还跟着七八个随从护卫连太子哥哥都只带着个潘青你这排场比他还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的是什么龙潭虎穴。” 白锦元顿时尴尬。 今儿个是沈老夫人寿辰来贺寿的人很多刚才他领着那些人来时不少人都瞧他那目光像是瞧什么似的好在康王妃知道沈家今日设宴提前还准备了一些寿礼让他带过来不然哪怕脸皮厚如他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见薛诺和沈却都瞧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不是我想带他们主要是姑姑觉得我的最近老遇上麻烦怕我出事我要是不带着那些人姑姑就不准我出门。” 薛诺瞧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你最近是挺倒霉的多带几个随从也好。” 白锦元闻言连忙说道:“是吧我就说我最近倒霉之前差点被马车撞了这次又差点没命。” “也不知道是闯了哪路的神仙了好像什么倒霉事情都朝着我脑袋上撞过来了我正打算过段时间去城外的寺庙里烧香拜拜阿诺你也跟我一起去吧正好讨个平安符去去晦气。” 薛诺说道:“我就不去了我运气挺好的。” 白锦元顿时白她一眼:“哪儿好了先前在江南你就出事回京这次又差点没命说起来你这运气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必须去改改运才行。” “我跟你说我听我姑姑说那寺里有个高僧批命最准了而且擅长替人改运等咱们去了就去找他让他给咱赐个福去去霉运” 薛诺见他说的兴起虽然不怎么信命途这一说对所谓的高僧也没什么兴趣不过也没有扫兴。 反正等她身体好起来能够出城动弹的时候起码都得月余后了以白锦元这爱玩闹的性子说一出是一出指不定到时候早就忘了这事了她点点头说道:“好吧到时要是有时间就去。” “好兄弟!” 白锦元顿时笑得阳光灿烂伸手就攀着她肩膀。 薛诺衣领被勾的朝旁落了些一直在旁显得格外安静的沈却突然开口:“白小公子。” 他目光落在薛诺肩头搭着的那只手上淡声道 “阿诺背上还有伤你最好别碰他。” 白锦元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薛诺之前伤到的地方是在后背他连忙将手收回来朝着她道:“你没事吧?我都忘了你伤在后背上刚才有没有碰着你伤口?” 正文 第150章 骄阳 薛诺顿笑:“哪那么容易碰着伤口又没在肩上没事别紧张。” 白锦元这才松了口气。 赵愔愔骂了他一句马大哈这才朝着薛诺说道:“我来时带了点儿好药来对于外伤最是有效。” 她取出几个瓷瓶放在一旁说道“这伤药可是我独门秘药比寻常的都好你晚上让下人替你涂了试试能让伤口好的更快。” 薛诺拿过闻了一下神情微怔了下:“这药味道挺好闻的。” “那是这可是我表” 赵愔愔脱口而出的话猛的顿住随即话音一转“这可是我最要好的姐姐专门找了最好的大夫替我调配的药效可好了专门针对的就是你这种外伤了而且用过之后还能不留疤比玉容膏还厉害。” “我那里也没多少了你先用着等你用完了就托人来说一声我再让人配了给你送过来。” 小姑娘说话时脸上虽然笑盈盈的手中却是不自觉地拨弄着腕上带着的铃铛。 薛诺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才说道:“那我就收下了多谢郡主。” “客气什么我还要谢你呢。” 赵愔愔心绪很快就恢复过来她坐在薛诺旁边脸上满是感激和后怕“你不知道要不是那天你救了这白痴没让他死在马场里我们摊上的事儿就大了。”倒不是他们怕了康王府只是这白锦元有些不同。 康王妃的兄弟就这么一个儿子康王妃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比对亲儿子还好再加上陛下也喜欢白锦元真出事了康王妃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大长公主和安国公府那头都得担了责任。 薛诺救了白锦元也等于是对他们有恩。 赵愔愔说道:“还好这白痴没事要不然康王妃非得闹的不可开交。” “你才是白痴。”白锦元忍不住回嘴。 赵愔愔横了他一眼:“你别忘了我对你还有救命之恩。” 白锦元:“” “怎么不想认账?!”赵愔愔竖眉看他。 “没不认账” 想起那天跌落下马时赵愔愔拉了他一把抱着他滚了一截才避开了马蹄践踏保住他这张倾城绝色的脸白锦元就没啥底气跟她还嘴他悻悻然说道“我都记着呢可你也不能随便骂我啊。” 赵愔愔白了他一眼:“骂你怎么的你就是欠的!” “成天混吃等死干啥啥不会你那天要是能会点儿武自个儿能躲开那暗箭也不至于连累阿诺跟沈大哥他们险些出事。” 白锦元被骂的无言以对瘪瘪嘴嘟囔了两句到底没还嘴。 薛诺在旁瞧着两人斗嘴见赵愔愔三言两语就骂的白锦元缩着脖子掐着腰柳眉倒竖的样子忍不住直笑。 她跟赵愔愔幼时几乎一同长大两人年岁极近算起来她也只比赵愔愔大不到三个月而已。 比起她打小胆子就大上房揭瓦爬树掏鸟什么坏事都敢干赵愔愔胆子却小的很跟个泪包似的动不动就掉眼泪偏偏却喜欢粘着她表姐长表姐短的叫着像个跟屁虫似的她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那会儿她总跟宫里的皇子打架还爱揍那些大臣的儿子每回赵愔愔都是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替她望风然后被逮住了之后两人就一起挨训。 赵愔愔怕疼又爱美有时候摔了碰了就得哭好久她记得七岁的时候她跟人打群架时被人抽冷子来了一下赵愔愔为了护着她两人不小心一起撞翻了戏楼的横栏摔了下去腿上都留了疤痕。 她倒是无所谓没当回事可小姑娘哭哭啼啼差点没淹了公主府。 后来她就去求了母亲找人配了药既能止疼又能祛疤还特意添了玫瑰花露弄的香香的送给赵愔愔后才让她露出笑来。 薛诺摸着手里的药瓶其实她也没想到当年爬个墙都笨手笨脚的小姑娘如今却习了武变得英姿飒爽性子也跟以前南辕北辙她记得赵愔愔以前不爱穿红衣反倒是她跟母亲喜欢。 没想到七年不见。 赵愔愔反倒像是骄阳似的从头到脚都是艳丽的红色。 沈却被抱朴扶着从房中出来时回头就能瞧见薛诺跟赵愔愔他们说话时眉眼皆笑的模样。 不是那种带着心思不及眼底的假笑也不是故作乖巧的伪装她嘴角上扬时黑眸看着身前两人带着很少见的温暖那笑意像是由心而发时不时地还被赵愔愔和白锦元打闹逗得哈哈出声。 赵愔愔一个郡主在旁主动替她倒水。 白锦元那个向来矜贵倨傲的小公子也端着点心怕薛诺伸手太远麻烦。 三人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赵愔愔踹了白锦元一脚白锦元连忙躲在薛诺跟前而赵愔愔去抓他时几乎都半扑在薛诺身上。 薛诺不仅没将人推开反而还下意识伸手护着脸上也笑得露出酒窝来。 “还很少见薛小公子笑得这么开心呢。” 抱朴扶着沈却站在院子里荫凉的地方瞧见里头打闹的三人说道。 他虽然不知道薛诺到底是什么人可也明白他并非真的是公子从江南捡回来的“乞儿”而且薛诺这人瞧着温温和和乍一相处觉得她好像时刻都带着笑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可实际上抱朴却能感觉到她跟府里的人是隔着一层的。 特别是今天这笑容对比之下很容易就能看出之前那些笑容的分别。 抱朴忍不住说道:“临阳郡主他们跟薛小公子关系可真好往日临阳郡主来府上时也不见与人这般亲近过还有那白小公子也是平日里哪能瞧见他这么殷情地替人端茶倒水。” 沈却抿抿唇。 抱朴扶着他嘀咕说道:“其实白小公子性子也还不错没传闻里那么不好还有临阳郡主听说大长公主在替她寻赘婿呢说是不考虑家世背景只要郡主喜欢就行。”他笑嘻嘻地说道 “我瞧着郡主跟薛小公子这般亲近可别回头真招了他入赘了那咱们府里还能出个郡马爷呢” 沈却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正文 第151章 挑剔 夏日艳阳高照烈日将地面都晒得烫脚刚出了房门就一股热风扑面而来。 抱朴没瞧见沈却神色只扶着他在荫凉的廊下坐着一边拿着扇子替他扇风一边望着那边屋中说话的三人。 “要说起来薛小公子跟郡主还挺般配的两人年纪相当性子也相投瞧着又都长得格外出众。” 说话间他看了看薛诺那张格外好看的脸忍不住叹道 “前几天马场里好些人都在赞薛小公子容貌好就连京里头那些贵女也都悄悄打听他身份大长公主瞧着也挺喜欢他的也就是薛小公子身份差了点否则指不定家里门槛都能被说亲的踩破了。” 这般貌盛谁不多瞧两眼? 沈却蓦地抬头:“很多人打听他?” “是啊有些找到我这里还有些估计找到三公子四公子那里听说就连大小姐那边也都有。” 抱朴看见那边临阳郡主笑推了薛诺一下半靠在榻边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忍不住说道:“这京里头也并非人人都看重家世薛小公子聪慧貌盛脾气又好说不定还真能找个良配” 沈却没来由的突然将手里原本拿着的东西朝着栏上一放“砰”的一声抱朴吓了一跳。 垂眼就对上沈却微冷的眼神。 “公子?” “你很关心他亲事?” 抱朴愣了下。 还没等他开口就听沈却说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进了官媒衙门了这么喜欢做媒不如待会儿就让人送你去当了媒官儿成全了你这替你保媒拉线见着人就想凑成对的心?” 抱朴脸色瞬间僵住:“公子” 沈却脸色冷沉:“还有临阳郡主的婚事也是你能随便说道的?大长公主为她招婿那是皇家的事情由得你在这里议论。” “你是嫌你脑袋挂在脖子上长得太牢靠了想要栽下来晾晾还是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言要我教你?!” 抱朴被训的灰头土脸。 沈却扫了瞬间安静下来的抱朴一眼只觉得他嘴巴太碎却又忍不住抬头朝着屋中方向看去远远就瞧见那边说笑的三人。 隔着窗棂能瞧见那边赵愔愔笑靥如花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地歪倒在薛诺旁边薛诺眉眼全是笑意的杵着下巴看着赵愔愔。 两人脑袋都快要凑到一块儿去肩膀碰着肩膀那白锦元则在旁碎碎念着愤愤不平的指着两人讨伐他们。 哪怕隔了半个院子依旧能听到那屋中时不时传出的笑声。 小孩儿好像很高兴。 眼瞅着薛诺凑在赵愔愔耳边说了句什么赵愔愔嗔怪地横了她一眼伸手就去拍她薛诺朝后仰了仰避了开来脸上盈满了笑意。 沈却眉心都皱了起来。 这个临阳郡主是不是太过不讲规矩了些男女有别来探望伤势也就算了她怎么能跟小孩儿这般打闹亲近?难不成是真看上了她? 还有薛诺她向来不喜欢与人亲近的平日里旁人碰一碰就会躲开来如今跟个女子反倒是靠的这么近她该不会也喜欢临阳郡主吧? 沈却眉心拢起的痕迹越来越重。 他倒没觉得小孩儿配不上赵愔愔以薛诺的性情和本事远超京中很多权贵子弟只要她愿意将来必定不缺权势地位也能前程似锦。 这京中的姑娘没他配不上的可是赵愔愔毕竟是皇家的人那位大长公主更是天庆帝的亲姑姑她未必会偏向早已经逝去多年几乎被抹去痕迹的永昭公主更不一定会心向着当年公主府中的一个“面首”。 薛忱惊才绝艳可如今的身份却只是逆贼余孽。 若没有当年的事情薛诺身为他“义子”自然配的上赵愔愔大长公主说不定也会不计较身世高低成全了他们可是当年事发之后薛忱到现在还是在逃逆犯薛诺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她所做的那些事情也不能被外界知晓。 莫说薛诺曾与薛妩定亲就算没有定亲她明面上也只能是他从江南捡回来的难民无父无母无亲眷家世。 一个延陵水灾里逃出来的难民大长公主哪怕再平易近人嘴里说着只要赵愔愔喜欢就好也绝不会将自己的孙女许配给一个这样的人。 更何况还有安国公府。 沈却跟赵煦关系极好自然也清楚安国公府的情况。 赵家那些人极为看重家世门第也绝不会容许府中出现薛诺这种拖低他们家世让人笑话他们的“异类”虽说赵愔愔的婚事归了大长公主去管可她要真选了薛诺安国公府那边绝对会大闹一场那位赵夫人就不会善罢甘休。 沈却只要一想到赵煦那位母亲就忍不住直皱眉头。 还有这位临阳郡主! 他略显挑剔地看着那边穿着红衣露齿大笑的赵愔愔。 容貌勉强能跟阿诺相配可是不够温柔性情也太过大大咧咧早前还曾拿着鞭子抽过好几个皇家子弟这般凶悍的性子也不适合阿诺 沈却脑子里想了一堆越想就越看着那边凑到一起的三人碍眼。 赵煦从院子外进来时颇为稀奇地看着自家好友跟开了染坊似的脸色。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他进院子到走到跟前沈却都没留意到他来了。 一旁的抱朴刚想要张嘴赵煦连忙比了个动作让他噤声之后自己才绕到了沈却身后伸手在他肩头拍了一下。 “嘿!” 沈却一惊回头。 赵煦顿时笑道:“干什么呢这么出神连我来了也没听见?” 沈却收回思绪:“没什么。” 没什么? 赵煦挑挑眉自家好友可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刚才那愁眉苦脸的模样他都好些年没在沈却脸上瞧见过了。 他直接跨过栏杆就坐在沈却身旁然后扭头朝着一旁抱朴问道:“谁招惹你家公子了?” 抱朴这会儿正心虚着刚才他不过是玩笑几句就被公子训了再加上他说的还是赵公子的妹妹对着正主时多少有些不自在连忙摇摇头不敢多嘴:“赵公子先坐坐我去替您沏茶。” 正文 第152章 沈却的婚事 眼见着抱朴溜了赵煦先是愣了下后随即恍然大笑:“感情是你家抱朴惹祸了?我记着他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招惹你了?” 沈却硬梆梆地说道:“没有。” “没有才怪我还不知道你?” 赵煦取笑“你这家伙每次一生气就这样板着个脸忒吓人快跟我说说他怎么招你了能叫你这么动气也好让我好好乐乐。” 沈却闻言就朝着赵煦横了一眼见他哈哈大笑的模样没好气地说道:“今天我祖母寿辰你们不在外头好好贺寿一个个的都往这里跑干什么?” 当他这院子什么地方想来就来? 赵煦刚才进来的时候也瞧见那头正跟薛诺说话的自家妹妹还有康王府那小子闻言顿时叫屈:“你这话说的什么叫一个个的都往这儿跑那白家小子和愔愔是来探望你们家小孩儿的我可是专程来看你的你这么说话我可伤心了。” 沈却面无表情。 “别这样我可真的是来看你的。” 赵煦攀着他肩头顶着他嫌弃的目光说道“你都没瞧见你今儿个没出去多少人旁敲侧击跟我打探你伤势的。” “特别是那秦家二姑娘人虽然在前面可那眼神一个劲儿的朝着后院瞟要不是怕来了你这弗林院会被人说道指不定赶在我前面就过来了。” 赵煦口中的秦家二姑娘叫秦敏珊早前就衷情沈却德行品貌样样皆是上乘。 秦家跟太子妃娘家是表亲关系十分亲近秦家也有意跟沈家行婚嫁之事只是沈家这边不知道怎么回事老爷子沈忠康一直没松口可在赵煦看来秦、沈两家联姻是早晚的事情那秦二姑娘跟好友也是极为般配的。 “秦二姑娘可是很关心你的要不要派个人过去跟人家报个平安?”他忍不住戏谑了声眨眨眼碰碰沈却肩膀“别叫人家担心嘛。” 沈却伸手就一巴掌打掉肩膀上的手:“胡说八道什么我跟秦二姑娘清清白白连面都没见过几次你别胡说污了人家清名!” 赵煦道:“可秦家不是有意跟你们沈家结亲?” 沈却沉声道:“结亲之事尚不说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没定下来之前都由不得你拿人家姑娘清白开玩笑。” 刚才的抱朴嘴碎赵煦怎么也这么嘴碎。 他满脸凛色说道:“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人言可畏的道理你也不懂?” 赵煦见他满脸肃然像是动了气连忙举着手说道:“好好好我的错我不该拿你开玩笑。” 沈却看他:“不是我是秦二姑娘。” 赵煦无奈:“好是秦二姑娘我不该拿她清誉开玩笑我这不是觉着你们两家早晚能成吗”话没说完就对上沈却冷眼他连忙竖着手讨饶说道“别瞪我了我错了还不成往后绝不多拿她玩笑成了吧?” 沈却横了他一眼:“别的人也不行。” 被教训了两句赵煦倒也没恼他早就知道好友性子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生气。 他依旧挤在沈却身边坐着没再继续拿着秦家的事情开玩笑只转了话题说道:“其实我来你这儿也不全是为了秦家的事你家老太太的寿宴真的是热闹太子殿下让人送了礼来不说就连靖安伯和定远侯府那位江世子也都来了。” “你也知道那靖安伯跟江世子都是稀罕人他们一来一堆人围着他们转我是嫌外头太吵闹了才来你这儿躲躲清静等待会儿开宴时就过去。” 沈却听着这话皱眉:“靖安伯和江毓竹?” 赵煦道:“对啊刚还在前厅瞧见他们。” 那位江世子病怏怏的瞧着跟个陶瓷人似的大夏天的还穿着夹衫站他身边跟他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了怕惊着他。 倒是那靖安伯来时还带着他新娶的夫人那容貌将满屋子的人都压了下去。 沈却听着赵煦的话眉心都拧了起来。 太子跟沈家的关系亲近不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他知道自己身份特殊怕今儿个来了之后沈家光顾着照顾他也会影响了其他宾客也乱了主次所以昨天就已经提前过来跟老太太贺过寿了今日只让亲随来送了寿礼。 可萧池跟江毓竹怎么来了? 沈家跟他们关系向来不算亲近那靖安伯还能说是为着马场里的事情走个过场江毓竹呢? 定远侯府就算要祝寿也不该是他来而且这位世子爷什么时候跟靖安伯府走的这么近了? “想什么呢?”赵煦见他不说话不由摇摇手。 “没什么。”沈却说道“我就是在想着祖母寿辰我该出去招呼宾客的。” 赵煦失笑:“你可别出去了你这伤的不轻外头又闹哄哄的别不小心又撞了回头还得养上好久。” “说起来你们那天可真是命大那面断崖我去看过了又高又陡崖壁上连个着力的地方都没有下面又是急流。” “当时知道你们掉下去之后我心里头都以为完了谁知道你们三个居然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我母亲这段时间一个劲的念叨阿弥陀佛还打算去烧香还个愿谢谢佛祖保佑没让赵家担上麻烦。” 沈却白了他一眼哪门子的佛祖保佑他们是真的差点死在了断崖下面被那急流冲走后面能活下来纯粹就是侥幸。 要是再来一回连他也不确定他们还有没有那么大的命能够活下来。 院子里的下人知道主子说话都退的远远的抱朴送了茶水过来也就退到了一旁。 赵煦自己拿着扇子扇着风想起马场里的事情就道:“那天树林里的人还没抓到?” 沈却摇摇头:“靖安伯这几天带人搜遍了京城连带着那天去马场的人也全都挨着筛查只可惜没结果。” 那天的事情闹的大天庆帝也有关注再加上动手的人跟谋害朗珂的那批杀手有关连锦麟卫那边都有插手进来可依旧没什么结果。 那些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打从那天从马场离开之后就没了踪迹。 正文 第153章 以退为进 沈却想起老爷子带回来的消息忍不住抿了抿唇他总觉得那些人应该还没离开京城甚至有可能就躲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他们没找出那些人为什么要去马场也不知道马场上是谁放走了他们。 这种不知底细不知目的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出现的不可捉摸让他觉得危机感十足心中也难安生。 赵煦却比他看的开见沈却忧心忡忡的样子拍拍他肩膀说道:“你也别担心了甭管那些人是谁终归不是冲着你去的后来朝你动手怕也是发现靖安伯他们之后狗急跳墙想拉个垫背的你这纯属倒霉。” “我知道。” 沈却喟叹了声他知道那些人不是冲着他去的甚至也不是冲着薛诺就连那个白锦元说不定也是遭了无妄之灾可就因为是这样他心里才总有忧患。 要是知道目的好歹还能防患于未然什么都不知道心才悬着。 赵煦打着扇子扇着凉风想起这几天朝里头的事情:“对了成国公府那头的事你知道吗?” 沈却不以为意道:“什么事。” “就郑宏安那事儿。” 赵煦满是兴味地说道“他跟孟德惠勾结的事已经定罪了听说冯源前脚才带着锦麟卫的人抄了孟家别院挖出一堆金子成国公长子后脚就带着国公府大半的钱财主动进宫几乎将家底都掏了出来填充了国库。” “我听宫里传出的消息说成国公自打今晨被抬回府中之后就高热昏迷不醒郑宏裕捧着家财跪求于圣前只言郑家养出不孝子孙枉负圣恩有愧于心愿舍了家财弥补郑宏安糊涂闯下的祸事。” “除了这些皇后娘娘也跪在御书房外脱簪素衣替兄请罪言及未曾约束家人涉足户部贪污之事自请废去后位那阵仗闹的都惊动了宗亲连我祖母都进宫了一趟。” 赵煦来沈家之前还听到他祖父跟父亲议论这事他听了一耳朵。 他一直都知道皇后等人与太子不睦原是想说出来让沈却惊讶一下的没成想他淡定的过分了。 赵煦说着说着就忍不住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 “皇后自请废后啊她可是成国公府和三皇子最大的依仗。” 三皇子为什么能那般倨傲自得一直觉得自己能与太子争锋不服储君之位落在太子身上就是因为他是继后嫡出自持跟太子一样都是中宫之子。 一旦皇后被废他跟其他皇子又有什么不同? 沈却听着赵煦的话神情淡漠:“那陛下废了她吗?” 赵煦一愣。 沈却言语嘲讽:“皇后的确是成国公府的依仗可成国公府又何尝不是她的依仗。” “成国公在朝多年依附者众多只要成国公府不倒皇后一系势力不减陛下就不可能贸然废后他们明知道这一点却还闹上这么一出不过就是以退为进想要递个台阶给陛下让他不再深究郑宏安之事罢了。” 这事情看似闹的很大可实际上他们能损失什么? 皇后顶多被人嘲笑两日之后依旧是一国之母。 成国公府好像是舍了大半钱财伤筋动骨可只要三皇子还在皇后还在他们就依旧屹立不倒谁又能肯定成国公今日舍出的钱财到底是不是他们多年积攒下来所有的底气还是明面上拿来敷衍应付朝堂的。 只要能将郑宏安的事情安稳平静的渡过去成国公府表面上是吃了大亏可等将来稍稍运作一番便会叫人觉得是成国公和皇后重情大度忠义明理。 人家只会遗憾郑家出了个不孝子贪婪好色牵连了他们却无人会再拿着此事来指责成国公和皇后。 一劳永逸既能绝后患又能免隐忧还能博个大义灭亲之名。 成国公府和皇后简直好算计。 赵煦虽然也是少年英才可终究于这种算计之事上并无太多见地。 听着沈却有些嘲讽的言语他蓦地就想起来之前他祖父说的陛下虽然收了成国公府上交的银子却亲自扶了皇后起身只字不提废后之事后来更是派了太医前往国公府替成国公诊治 沈却冷嘲:“你且看着这事若无后续郑宏安之事怕也到此为止了。” 于旁人而言抄家灭族的大罪郑家示弱作戏一番就能撇的干干净净。 他伸手捻了捻指节满是嘲讽:“往后别对宫里那些闹剧太过真情实感有些事情不过是掌权之人权衡利弊之下各方博弈罢了陛下若真想做什么不会等到人来求他。” 惩处郑家如是。 废后依旧如是。 沈家老夫人今年做的是整寿所以办的很是热闹。 沈家大摆宴席之时请来的宾客也都各自凑着热闹说着一些吉利话倒也没有那不识趣的人选在今日来触沈家的霉头。 萧池和江毓竹拜见了沈老夫人跟她贺完寿后萧池便去寻了沈忠康说话倒是江毓竹因为身子不好并没去前厅那边反而留在后面跟沈老夫人她们说话。 江毓竹虽然病怏怏的可容貌长得俊俏加之他性子温和与人说话时未语便有三分笑所处的地方又是开阔花厅在场之人众多倒也不用太过避嫌所以厅中的那些夫人小姐们倒也没觉得冒犯。 与沈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周围便有人夸赞起来今日府中瞧着喜气极了听着老太太夸赞沈大夫人邹氏能干江毓竹眼角余光见到那边沈二夫人吴氏沉着脸出了厅中他突然捂嘴低咳出声。 厅里一众人都是忍不住看过来沈老夫人也是话语停了下来关心道:“江世子怎么了?” 江毓竹有些抱歉地说道:“可能是这里人多所以有些不适扰了老夫人的谈兴。” 他身形消瘦面容也苍白说话时还捂着嘴边低咳了两声 “老夫人寿辰别叫我这个药罐子影响了喜气不知道可否让我去外面透透气待会儿等到靖安伯与沈次辅说完话后再一同离开?” 正文 第154章 打探 谁都知道这位定远侯府世子是个琉璃似的人儿碰不得招不得。 见他难受沈老夫人哪敢留他连忙就道:“那我让人陪着世子出去” “不必了。”江毓竹轻柔一笑“今天是老夫人喜日不可为了我这个外人分心我在外面站一会儿就好了不会走远。” 沈老夫人看着他温柔懂礼的样子想起江毓竹在京中名声向来很好且他生来体弱却从不自怜自哀反而才学极好让人怜惜。 她忍不住温声说道:“那便随你只是夏日酷暑世子别去日头下面免得晒着。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府里的下人。” 江毓竹嘴角微弯:“好。” 定远侯府的小厮扶着江毓竹出去时他还不忘礼数周全跟周围各位夫人告罪了一声瞧着他出去之后不少人心里头都是在感慨这位江世子人品样貌无一不好芝兰玉树风度卓然可怎么就生了这么副病弱的身子。 江毓竹身边带着他自己的随从等到了外面时果然没有走远只留在花厅不远处廊檐下开阔之地站着。 周围几株月季开的正盛红如烈火燃烧衬的青年肤白如玉清冷淡雅。 沈家的下人远远看了一眼见江毓竹站在廊柱边的石阶前并未再朝着后院走去就也安心回去回话而江毓竹伸手摸了摸那盛放的月季花耳边还能听到远处厅内重新热闹起来的说笑声抬眼还能看见厅边门前挂着的百寿图。 他突然低笑了声:“葫芦沈家今天可真热闹。” 葫芦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皮肤黝黑身材壮实他闻言瞅了眼厅中那些簇在沈老夫人身边说笑的妇人哼了声:“不过是冲着沈家如今显赫来的。” 江毓竹睇他一眼。 葫芦低声说道:“世子你说这次的事是沈家做的吗?” “不知道。”江毓竹脸上笑容不变“不过等下就知道了。” 沈二夫人吴氏扯着帕子从外面回来时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今天老太太寿辰之前明明就说好这事交给大房和二房一起来办的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能从库里拿东西可谁知道大嫂邹氏那眼睛利的跟什么似的。 活儿她没少干心思她没少操可这小半个月了愣是没捞到一点儿油水连带着刚才在花厅里那些人也都只夸邹氏孝顺周全老太太提都没提她半句。 吴氏险些被气炸了。 “什么东西不就仗着自己是萧河邹氏的人还真以为高人一等那府里的东西是她一个人的吗管个库房钥匙就真把自己当主子了还有老太太这次寿宴里里外外我做了多少可她倒好提都不提一句。” 嘴里就一口一个大儿媳妇好像她不是沈家媳妇一样! 吴氏扯着绢子低声咒骂气得恨不得将绢子都扯碎了。 “她这么偏心眼难怪日日求神拜佛怕不是知道自己亏了心了” “夫人!” 两人从花丛边绕出来时旁边跟着的丫环一眼就瞧见石阶前站着个人连忙吓得扯了吴氏一下。 吴氏也是惊住怎么都没想到那月季花丛后居然站的有人。 她想起自己刚才骂的那些话脸色顿时乍青乍白一时既怕被人看了笑话也怕自己刚才那话传到老太太耳朵里面遭了厌恶。 倒是江毓竹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主动开口化解了尴尬气氛:“你是沈二夫人吧实在抱歉那边厅中人多嘈杂我身子有些不适所以出来透透风没想到惊着二夫人。” 吴氏见他只字不提刚才的事心中微松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是我自己没留意这边有人。” 怕他提起自个儿刚才的话她连忙关心道 “世子身子不适要不要我让人去请大夫?” “不用了。”江毓竹浅笑“我这身子骨打小就这样缓一缓就好只要没惊吓到二夫人就是天大的好事了否则倒是我的罪过。” 或是因为体弱他声音比寻常人要软和一些笑容也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再加上这般善解人意主动缓解尴尬。 吴氏只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就对他生了好感。 见江毓竹大夏天还穿着夹层的衣衫身上带着披风她想起这位定远侯世子的传言对他多了些怜悯和同情:“我哪有那么容易被惊着就是没想到这边还有人才被吓了一跳倒是世子脸色不大好。” 江毓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颊失笑:“我一直都是这样大抵是药吃多了连带着脸都没了血色今日原也是我母亲想要来给老太太贺寿的只临时有事耽搁了所以我才代劳没想到还差点吓着夫人。” 吴氏听出来他是在开玩笑心神彻底放松下来:“世子说的是什么话你可是各府求都求不来的贵客今日能来我们府上那是蓬荜生辉哪里就吓着人了?我瞧着世子好的很往后若想走动了随时来就是咱们沈家可没那么多讲究。” 江毓竹扬唇:“多谢夫人夫人这般大气难怪能将二公子教养的那般出色。” 吴氏听闻自家儿子被夸赞眼神顿时亮了起来:“世子知道长荣?” 江毓竹笑道:“当然知道先前就听闻沈家有双杰沈大公子已经入朝沈二公子才学品貌都不输他于文试上也极为出众连我叔父都曾夸赞沈家教子有方沈二公子将来成就必定不会比大公子低。” 吴氏蓦的瞪大了眼她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定远侯是没有兄弟的唯一能被江毓竹叫一声叔父的也就只有定远侯的义弟那位极为有名的大儒文士陆弢。 果然她忍不住激动的问了一句得到肯定答案之后吴氏眉开眼笑险些没兴奋的上了天。 沈长荣能被这般高人夸赞几句甚至言及将来成就不比沈却低简直让她如饮蜜糖甜进了心坎里。 江毓竹仿佛知道吴氏想听什么言语间不着痕迹夸了沈长荣几句。 吴氏简直将他当成了亲人似的喜笑颜开的拉着江毓竹就坐在一旁滔滔不绝起来一个劲儿的夸赞自家儿子出色得到回应附和之后更是高兴至极以至于江毓竹仿佛随口问起沈却的事情时也没多做防备。 “今日怎么没瞧见沈大公子?” “他上次不是在马场掉崖了吗找回来后就一直在府里养伤今儿个在自己院子里没出来。” “那沈大公子伤势好些了吗?” 吴氏撇撇嘴:“哪能不好太子三天两头的过来探望就连宫里的太医也来的勤。” 江毓竹不着痕迹地说道:“我记得那天掉崖的好像还有一个人。” “对是有一个叫薛诺。” 说起薛诺吴氏就更气她扯着帕子就冷哼着说道:“那小叫花子也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被长垣捡了回来当成眼珠子一样放在身边亲自教养不说就连太子和我公公对他都另眼相看。” “那天他们三一起掉崖我那女儿被他们两个连累的落了一身伤可宁太医来了府上两次半点都没瞧她一眼反而还亲自替那小叫花子看诊上药连太子都送了药材过来他凭什么?!” 正文 第155章 又蠢又傲还没脑子 吴氏说话时的怨气太重一口一个小叫花子别说是江毓竹就连站在不远处的葫芦也听得出来她对那个叫薛诺的鄙夷。 江毓竹虽未同仇敌忾可言语间却隐约偏向吴氏:“怎会这样?我记得沈大公子极为疼爱弟妹怎么会因为旁人越过了自家人那薛诺什么来头?” “鬼才晓得!” 吴氏翻了个白眼“说是延陵逃难出来的碰巧被长垣捡到好像还说在江南救过长垣的命所以被他带了回来。” 要说薛诺那张脸见过的就没有不觉得惊艳的包括吴氏也是她当初第一次瞧见时还觉得长着不错以为是个乖巧的哪想到进府就惹了一堆麻烦。 又是换小厮又是害的她女儿受罚连带着这次马场掉崖也有他的份。 吴氏打从心底就觉得那个薛诺就是个灾星! 她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江毓竹不过开了个头甚至都没怎么询问吴氏就将薛诺来了沈家之后的事情吐了个干干净净。 连带着沈老爷子纵容薛诺留在弗林院沈却对她格外庇护甚至每次太子过来时不曾见沈家其他子嗣却从不让薛诺避嫌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吴氏并没有单独多说薛诺的事情话里话外更多还是沈忠康偏宠长房忽视二房。 江毓竹半点不耐都没有反而细心听着时不时回应一句慢慢从她话中提炼出自己想要的消息。 花厅里不知是什么人说了笑话一众人哈哈大笑时外头都能听的清楚。 江毓竹眼见着吴氏将话题越说越歪正想再问别的时就突然看到葫芦朝着他这边走了半步。 他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了下去温声宽慰:“我觉得二夫人是多虑了沈次辅为人公正疼爱府中子孙必是一视同仁况且二公子才学出众下次再试时定能中举就算没有府中庇荫也是前程似锦。” “您若是愿意等回头我见到叔父时与他问问可能让二公子去他那里进学。” 吴氏闻言顿时欣喜:“世子说的是真的?” 江毓竹浅笑:“我也是只问问能不能去还得看我叔父那边怎么说。”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 陆弢是什么人? 那可是名满天下的文士! 这满京城多少人想要投奔他门下都没门路江毓竹能问上一句已经是不错了能不能成吴氏都对他感激至极她连忙说道“不管事情能不能成世子开口便是帮了长荣大忙了我实在是感激不尽。” “娘?” 沈长荣刚巧过来时就瞧见吴氏满脸激动的朝着定远侯府世子道谢。 吴氏没想到他会过来连忙欣喜招手:“长荣快过来!” “怎么了?”沈长荣满脸莫名走过去。 吴氏神情激动地拉着他说道:“你刚好过来快来谢谢江世子他答应替你引荐陆先生。” 陆先生? 沈长荣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还是吴氏在他耳边快速说了两字之后他才瞪大眼脸上露出激动之色居然是陆弢?! 这次不用吴氏说话原本冷淡的沈长荣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他完全忘记刚才瞧见两人说话时的疑惑连忙也跟着道谢起来。 江毓竹谦逊道:“二公子先别谢我也只是与叔父说上一声只是他收徒严格你们是知道的就算是赏识之人也未必肯接纳亲自教导到时候若是拒绝还望二公子和夫人别怪罪就好。” 沈长荣哪会怪罪连忙道:“世子说笑了能得你在陆先生面前提上一句就已是荣幸我又哪会怪罪。” 江毓竹没跟两人说多久萧池见过沈忠康回来两人就一道去了弗林院。 等他们走时吴氏和沈长荣满眼热切恨不得能亲自将两人送到沈却面前。 等两人走远之后吴氏还拉着沈长荣的手兴奋道:“太好了要是陆先生能收了你以后还有谁敢说你不如你大哥。” 沈长荣还算矜持可眉眼间也是掩不住的喜色。 吴氏忍不住感慨:“这位江世子可真是个大好人脾气好长得也俊最关键是有眼光不会像是旁人那样专瞅着长房的好。” 她实在是喜欢这位江世子说话温温柔柔体贴又善解人意更能瞧见她儿子的好只可惜他身子太弱了好些太医看过都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五要不然若是能让月婵嫁给她怕是比那安国公府的赵煦还要好上许多 萧池都走了一截了还能感觉到身后那沈家二房两人的目光炙热他不由朝着身旁道:“你干什么了让人家脸都笑开花了。” 江毓竹温声道:“我说在弢叔那边举荐沈二。” “” 萧池沉默了下想起那个外头拱的火热盛誉满满实则脾气古怪酷爱饮酒自比圣人还贼不要脸的男人有些古怪的扯了扯嘴角:“你确定不是推人入火坑?” 江毓竹笑:“弢叔又不会收他。” 那沈二又蠢又傲还脑子不好三两句话就能糊弄了别说是狡猾如沈忠康就连沈却都差上一大截弢叔瞧不上他。 “那你还糊弄人家。”萧池睨他。 “我只答应举荐又没说事情能成。” 那母子二人只随便得了点儿甜头就已经高兴的找不着北了半点不知他所说不过是随口一言连承诺都算不上就算他事后不跟弢叔举荐也算不上违约那母子二人又有本事亲自去问吗? 江毓竹笑容依旧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无情:“我既未承诺成与不成又跟我何干?等回头将弢叔的随笔扔给他们一本就成。” 萧池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 江毓竹口中的随笔那是真的随笔陆弢性情随意喝醉了酒时就爱写点儿什么东西也惯爱给人批注。 每次江毓竹灌了他酒就会拿着一堆东西让他去写写完就就让人收拾起来“珍藏”着奇货可居。 遇着想求学拜师的送一本。 遇着性情孤高难以拉拢的文人雅士送一本。 江毓竹说谎不打草稿每次送出去时都睁眼瞎话说是陆弢呕心沥血亲笔批注以至于那些东西格外受人追捧甚至一度被炒至千金。 可谁能知道那东西在江毓竹那里就是拿来垫桌脚的江毓竹手头没个百八十也有三五十。 正文 第156章 作戏 萧池说道:“你就浪吧别哪天被人知道了你那些宝贝一文不值不说你也小心被人锤爆狗头。” “那我就说是靖安伯与我同谋。” “呸!” 萧池送他一个白眼外加啐了一声。 江毓竹低声轻笑了起来只是片刻后就胸口一窒随即脸色一红压着嗓子咳了起来。 旁边葫芦连忙上前扶他他摆摆手:“我没事。” 萧池见他脸上涨红嘴唇却越发没了血色忍不住说道:“你这身子就别折腾了要不然让葫芦先送你回去我去见沈却他们你告诉我要问什么我问过就是等回去再告诉你。” 江毓竹摇头:“你问不出来。” 萧池皱眉想说什么只还没开口就被江毓竹抢了先。 他扯着披风将自己裹紧了一些这才微哑着声音如同耳语:“那个薛诺有问题沈家这头怕也藏着事孟德惠这边咱们筹备了两三年本是用着回头对付三皇子的却在这个时候爆了出来绝非意外。” “你方才去见沈忠康可有从他那问出什么来?” 萧池噎住。 沈忠康那老狐狸哪里是那么容易问的他每次话题才刚朝着漕运和户部的事情一扯就会被他转开他又不敢问的太过明显两次之后就没再多问转而说起了别的这才没饶昂沈忠康起疑。 江毓竹低声道:“沈却虽不如沈忠康老练可他心思缜密你贸然去问容易被他察觉。” 萧池闻言撇撇嘴却也不得不承认在玩心眼这方面他的确不如江毓竹他只能问道:“那个薛诺有什么问题?” “暂时还不确定。” 江毓竹见不远处有沈家下人走过压低了声音道“等下去见见他和沈却等回去之后再说。” 萧池也知道这里不是多言之地点点头后没再多问。 沈却和薛诺见到萧池他们来时有些意外特别是薛诺她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见到江毓竹。 二人入内后与沈却寒暄了几句江毓竹察觉到一旁有人在看他他朝着那边看去就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那眼眸的主人半趴在榻上脑袋上青丝扎成了小啾啾双手枕着个长方引枕对上他目光直接就咧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一口白眼格外晃眼。 江毓竹愣了下莞尔出声:“那日就听人提起薛小公子容貌惊人只是无缘一见如今方知传言未曾夸大。” 薛诺歪着脑袋:“是丑的惊人吗?” 江毓竹扑哧轻笑:“你要是丑怕就没好看的了自谦过头可就是自傲了。” 他话音一落就见那尤带些稚气的少年笑了起来桃花眼弯起来时一脸美滋滋的像是被夸得高兴那模样生生让人觉得就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一夸尾巴都恨不得能摇到天上去。 江毓竹瞧着有些好笑温声道:“你伤势怎么样了?那天你们寻回来时唯你伤的最重我原是想去看看你可宁太医不准任何人进去。” “已经好多啦。” 薛诺像是趴的久了一听他问起就忍不住叭叭开了“其实我觉得我这伤都没什么了可宁太医非说他既然看诊了就不能叫我砸了他招牌还专程交代不让我下地我这几天趴在床上都快起热痱子了。” “那老头子大惊小怪的我以前跟人抢吃的被打的比这严重的时候多了去了养上几天就生龙活虎了哪用的着这么麻烦” 沈却原本坐在一旁没说话听到薛诺嘴里碎碎念后神情微顿下一瞬直接拿着手里的书拍在她脑门上:“胡说什么宁太医既是长者又是救你命的人他肯替你看诊是你的福气。” “我才教过你言行守礼不得不睦尊长你就全忘光了?待会儿去将格言慎物再背一次!” 薛诺顿时捂着脑门:“我又没说什么” 沈却看了他一眼。 薛诺悻悻然闭嘴。 沈却沉声道:“宁太医那一日凑巧才能捡回你的命于你是有大恩下次要是再不敬他罚抄十次!” 薛诺顿时蔫了低低“哦”了声连刚才飞扬起来的尾巴也垂了下来。 江毓竹见到沈却教训薛诺少年瘪着嘴时见他扭头还忍不住小小声的嘀嘀咕咕那样子就跟被兄长训斥的顽劣小孩儿一样就差把不服气写在脸上了。 他在旁温声开口:“薛小公子也是一时失言不过沈大人在教他念书?” 沈却对着他时收敛了些厉色有些无奈地说道:“他脑子聪慧又能过目不忘是天生读书的好苗子就是性子有些太野了。” “之前在江南时他险些一脑袋撞进扈家那事情里面要不是我拦着他非得闯出大祸来。” “我跟他有些渊源将人带回家里来后祖父怜他年幼失怙又觉得他的天赋若不读书可惜了便想将人送去族学的只他性子太懒了惰性又重我只能先将人留在身边自己教着。” 他说话时对薛诺是毫不掩饰的亲近既有欣赏又有怒其不争。 薛诺忍不住辩驳了句:“我很勤快了!” “你的勤快就是让金风帮你雕树根蘸墨印字当你练字了?” “” 她脸色顿时潮红羞恼出声“你给我点面子啊。” 沈却顿时没好气:“这会儿要面子了早干什么去了?” 薛诺不高兴的瞪他一眼扭头露个后脑勺。 江毓竹瞧着这两人互动微眯了眯眼随即轻笑:“沈大人跟薛小公子关系真好。” 沈却听到这话没直接回话只看着薛诺后脑勺神色淡了几分:“我欠他的。” 他也没多说欠什么随即就若无其事转了话题 “对了世子和伯爷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一直安静的萧池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知道今日老夫人寿辰前来贺寿二也是过来探望一下沈大人伤势。” “既然沈大人伤势大好我也就放心了。” 屋中几人各怀心思薛诺看似扭头置气沈却言语有礼与二人闲聊等坐了一会儿萧池和江毓竹他们就起身告辞。 那两人被抱朴送出去后沈却原本带笑的脸就沉了下来。 薛诺也是抬头瞧着院前出去的二人慢吞吞地说道:“他们起疑了。” 正文 第157章 扮猪吃老虎? 萧池和江毓竹突然造访沈却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存有着提防之心。 刚才薛诺故意提起宁敬水又一脸不逊模样与她这几日显露形状完全不同她虽偶尔顽劣却不至于主动在外人面前提起府中的事情他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不对劲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此时听她说着那二人起疑沈却眉心紧皱说道:“祖父早前派人去江南查探你身份时就有石安在旁帮衬着延陵那边你做的干净连我们都查不到过去他们怎么会起疑?” 薛诺闻言就知道沈却误会了:“我说的是户部的事情。” 沈却抬眼看她。 薛诺扯着引枕靠坐起来慢吞吞地说道:“延陵那边我不担心水灾过后想要查之前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薛爹爹早前也做了准备就算有人疑心我身份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倒是孟家那事” 她突兀笑了声“公子还记得我昨个儿跟你说的吗?” 沈却心中一动突然想起昨天夜里两人闲聊时薛诺说起的事她说户部的事情另有推手这朝中除了太子三皇子和四皇子还有另外的人在搅浑水还说孟德惠出事之后也许能抓住那人尾巴。 他蓦地开口:“你是说萧池?” “他没那心思。”薛诺说道“靖安伯就是个莽汉我倒觉得那位定远侯世子挺有意思。” “先前找到那个彭氏时我就觉得奇怪这京城虽大各方眼线从来不少可彭氏做着那么玄乎的生意就算有成国公府和三皇子遮掩也不该没人发现才对更何况那户部肥缺人人眼红。” “延陵水灾高价贩粮不可能不留痕迹孟德惠养个外室好几年连儿子都有了就算再隐蔽也不该丝毫没人察觉才是除非” “除非早有人知道且除了成国公府外还有旁的人替他遮掩!” 沈却脑子转得快薛诺几乎一提他就直接反应过来。 薛诺懒洋洋的抬眸看着沈却脸上如同开了染坊似的一会儿皱眉一会儿震惊。 她忍不住笑道:“这京里头可真有意思皇子争斗不断朝臣勾心斗角如今连个病秧子也掺合进来。” “公子那位江世子当真活不过二十五吗?他该不会扮猪吃老虎吧。” 沈却也万万没想到定远侯府会掺合进来他沉声说道:“定远侯是武将起家曾是先帝身边最为倚重的人之一后来今上登基之后他因与陛下政见不合便逐渐隐退也将手中兵权全数交了出来。” “江毓竹生来便有心疾我以前曾经见过他病发且定远侯府多年以来遍寻名医替他诊治就连宫中太医每隔数日都会前往定远侯府一趟所有人都断言他活不过而立之年此事绝不可能作假。” 他记得幼时江毓竹受了惊吓曾在宫中病发过一次当时连呼吸都断了。 定远侯夫人伤心泣血定远侯在宫中差点提剑杀人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江毓竹意外被人给救了回来可也气息微弱那之后更因不能挪动还在宫中养了整整两个月才能下地此事许多人都知道。 沈却想起定远侯府的情况就忍不住皱眉:“定远侯已经好几年不上朝了江毓竹因为身体原因也从未参加过应试就连京中各地也甚少走动。” “他们若真想掺合朝争不该是这般无欲无求才对。” 说句不好听的无论他们跟的是谁想要捞个从龙之功都得有相应的“资本”可定远侯早早就交了兵权定远侯府又只有江毓竹这么一个病秧子的独子与朝中各派都不算亲近。 说好听了是侯爵说不好听了定远侯府如今无兵无权只有个虚衔就算想要投奔哪家恐怕都没多少人看重。 薛诺听着沈却的话手指下意识地抠着引枕上的绣线若有所思。 她是知道定远侯的当年他在宫中提剑杀人的事她也亲眼见过那不是个会为了权势不折手段的人江毓竹的情况照理说也不该掺合皇家的事情。 可若不是为了朝争他们今日上门试探又是为了什么? 沈却见她难得沉默的样子问道:“你觉得江毓竹和萧池是谁的人?” 薛诺抿抿唇:“反正不是太子和三皇子的人。” 若是偏向太子当初崔乐调兵萧池刚好从延陵北上察觉不对大可绕道呈州前往祁镇替他们解围又何至于让沈却那般凶险险些叫徐立甄得逞。 若是心向三皇子朝堂之上萧池不会落井下石孟德惠事发之后彭氏那条线就会立刻被人斩断而不会被他们顺藤摸瓜一路查到了户部贪污上面。 至于四皇子 薛诺皱了皱眉她私心觉得他们也不像是四皇子的人。 扈家的事情四皇子吃了大亏就如同太子这边一样。 如果他们投奔的是四皇子察觉到崔乐有所异动漕运出了问题之后以萧池当时手握兵力大可横插一脚扈家的事情也不会闹到后面那么大甚至让詹长冬得了便宜。 她跟沈却说不定那一夜早就死在扈家了。 沈却听着薛诺的话皱眉:“先前你跟祖父也说过徐立甄怕是早就认了主子后来才有机会欺负萧池他们会不会跟徐立甄是一起的” “不会!” 薛诺几乎脱口而出。 沈却看她。 薛诺说道:“徐立甄跟太子有仇一直死咬着沈家不放先前漕运之事他吃了大亏必恨你入骨他们若跟徐立甄目的相同马场之上受伤的就不会是我们和白锦元而是太子了。” “退一万步就算他不敢贸然让人趁乱袭杀太子可光是那些刺客跟截杀朗珂之人同属一人就已经足够让他做很多事情。” 她要是徐立甄既跟东宫已成死敌明知有刺客混入马场。 要么索性取了太子性命或是放任那些刺客在马场做些事情事后再抓住把柄以永昭余孽嫁祸太子跟逆贼勾结要是运气好还能拉下去一个沈却和沈家。 正文 第158章 较智 天庆帝视永昭为逆鳞太子这些年又屡屡犯禁只要一些证据。 不 或许都不需要什么确凿的证据只要徐立甄能拿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猜测将太子跟当初截杀朗珂的人牵连在一起甚至将那些人前去马场说成是跟太子暗中勾结见面就足以让天庆帝大怒甚至对太子降罪。 徐立甄才不会那么蠢让人惊动了马场里的人白白放过大好机会。 也就是说萧池和江毓竹跟徐立甄目的不同就算真投奔了谁也不会是同一个主子。 沈却听着薛诺的话忍不住紧紧皱眉:“徐立甄很大可能是跟了某位皇子暗中蛰伏想要寻机夺权先前你提过之后太子就派人暗中查探发现他投效的极有可能是二皇子或是六皇子。” 二皇子生母钱贵妃在世时极得天庆帝宠爱病逝后天庆帝将其葬入帝陵不说平日里对她留下的二皇子也极为偏宠。 二皇子性情恬淡这些年一直不争不抢十来岁时还兴起主动离京外出游学每隔一两年才回来一趟直到去年才回京久居可帝心恩宠却从来不少。 六皇子今年十四年岁虽小其母慧妃却是东阳郡荣庆王的女儿。 荣庆王虽然不如西陵王那般大军在握能威慑朝廷让天庆帝坐立难安可同样也不容小觑。 东阳郡商业发达靠近海域极为富有荣庆王为人大方人虽不在京城可靠着银钱开路也跟许多朝臣关系都维系的不错。 这两人都极有可能蛰伏示弱且也有能力让徐立甄起复重新入朝换句话说他们二人都有可能是徐立甄的主子。 沈却越说越觉得事情变得复杂:“也就是说除了三皇子四皇子太子以及徐立甄身后的人之外还有第五方势力隐在暗处窥视朝堂?” 薛诺闻言手中抠着绣线的动作一停也突然就觉得有些棘手。 她不过离开京城七年朝中之事就变得这般复杂。 明面上的好对付哪怕是徐立甄身后那所谓的主子她也不惧可萧池和江毓竹突然冒出来看不清楚底细和目的才最为难以对付。 薛诺想起刚才江毓竹话里话外的打探朝着沈却说道:“咱们得想办法探探他们的底免得这两人坏事还有公子该找人查查今天谁跟他们二人说话了。” 沈却皱眉:“怎么?” 薛诺冷然:“江毓竹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宁太医。” 她眸中寒光微闪 “我不怕有人去延陵查他们去查也查不出什么可我怕身边有人漏了口风。” “宁太医受太子吩咐替我诊治照理说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外人眼中我该是公子捡回来的乞儿才对可如果叫人知道太子前来弗林院议事从不对我避嫌甚至沈次辅和你都对我另眼相看连太医院院判都再三上门替我诊伤是个人都得起疑。” “一个小乞丐可得不了这般看重。” 沈却脸色微变明白薛诺意思之后脸色陡然冷沉了下来:“姜成!” 外头姜成快步进来:“公子。” “去问问前院的人看江毓竹跟萧池今天来了府里后都见了谁。” 这头萧池跟着江毓竹出了弗林院后两人面上丝毫未露分毫径直就去了前院。 等送他们出来的抱朴转身回去不远处席间人声鼎沸无人留意这边时江毓竹才低叹了声:“大意了。” “嗯?” 萧池正跳目在人群里找他媳妇闻言扭头“什么大意?” 江毓竹说道:“咱们今天不该去见沈却的。” 萧池闻言费解:“为什么?” 刚才去了之后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那沈却温和有礼薛诺也瞧着就是个小孩儿性子。 几人闲聊了几句也没瞧见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就叫江毓竹发出这种感慨来还说出不该来的话? 他想起刚才在弗林院的事朝着江毓竹道:“对了你不是说要试试那薛诺吗刚才去了怎么什么都没问?” “问了。” “问了?”萧池络腮胡子一脸懵逼“什么时候问的?” 江毓竹说道:“就刚才。” 萧池依旧在状况之外刚才他一直跟江毓竹在一起就连他们说话他也一直听着可完全没察觉到江毓竹什么时候试探过薛诺了。 他忍不住说道:“我怎么没听出来你什么时候问的那你既然问了瞧出什么来了没有?” “我觉着那薛诺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崽子跟白家那小子一样你之前是不是想错了?户部的事情怎么会跟他有关?” 江毓竹闻言失笑:“他要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儿那你恐怕就是没开智的巨婴了。” 萧池脸色一黑:“什么意思?!” “你要是跟他对上怕被他耍的团团转都不知道。” 江毓竹想起刚才薛诺和沈却的反应低叹了声他没想到这二人这般谨敏他不过才提了宁敬水一句就惹了这两人反击。 那薛诺一脸懵懂像是无知少年说话任性又肆意那沈却更是一唱一和将薛诺底细交代了个干净连带着堵了他所有想要打探的话 这个薛诺要不是真的如沈却所说野性难驯徒有聪慧却没脑子就是心思深沉机灵的有点儿过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更偏向后种。 而且江毓竹也反应过来如果薛诺和沈却真有那般机敏户部的事情又真跟他们二人甚至沈家、太子有关。 那他今日上门打探消息怕是也露了痕迹让他们起疑说不定还泄漏了自己早就知道户部之事却一直隐瞒的事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 江毓竹脸色苍白却没恼怒他拢了拢披风想起薛诺狡赖模样那向来孤高正直的沈长垣说谎不眨眼的默契配合突然低笑出声。 还真有意思。 萧池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被他骂了失智后以为他在嘲笑自己不满地瞪他:“江毓竹别以为你是病秧子骂了老子老子就不敢揍你。” 江毓竹轻飘飘地道:“你夫人来了。” 萧池满身戾气瞬间消散跟套了脖套的大狗似的快速扭头:“哪呢?” 正文 第159章 为色所迷 萧池转身寻人身后空空如也哪有他家媳妇的踪迹他扭头时顿时恢复凶色络腮胡后一双眼睛微眯带恼:“江毓竹信不信老子揍你!” 江毓竹被他这模样逗笑。 一旁葫芦有些无语:“伯爷那边。” 萧池朝着葫芦指的方向看过去后就瞧见迎面走过来的阿无。 夏日烈阳耀眼沈家院中花色繁多阿无朝着这边走来时比常服要正式许多的衣裙略略遮掩了一些纤细腰身可行走时颈间缨络微晃依旧显得身前丰盈。 时下女子以纤细素雅为美阿无却与他们不同她穿最艳丽的衣裳带最美的珠钗丰腴的身材曲线玲珑偏四肢纤细脸蛋也小那张脸略施脂粉时妩媚又俏丽行走在花间比最好看的花还要招眼。 萧池快步迎上去时就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尽数落在他们身上。 “伯爷。”阿无先叫了萧池。 “萧夫人。” 江毓竹待她到了近前就笑着打了声招呼。 阿无笑容微敛颔首叫了声“江世子”。 她不喜欢江毓竹哪怕他神情温和笑意盈盈可她却莫名觉得这位江世子瞧人时目光锐利的很好像能将人心都看透似的随意回礼了一句阿无就扭头对着萧池说道:“伯爷的事情办完了吗?我想回去了。” 萧池一大老粗说话时愣是压着声音柔情似水:“怎么了不好玩吗?” 阿无摇摇头。 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隐隐约约觉得这般场景她好像是见过的甚至于她能听得懂那些夫人小姐话里的隐喻也能看的出来他们虽然顾忌萧池颜面对她表面亲近可转身时就迫不及待流露的鄙夷。 这些人瞧不上她这个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靖安伯夫人而且落在她身上那些打量猜忌的目光也叫她觉得膈应。 阿无心中厌烦面上却没多说什么只是道:“我有些累了。” “沈老夫人那边见了宾客去歇着了咱们也拜访过了主家伯爷的事情要是办完了咱们就回去吧早晨出门时张妈还做了伯爷喜欢的柴炉鸭。” 萧池倒是无所谓他本就不喜欢这种应酬场合今日是陪着江毓竹来打探消息带上阿无也是想要让她出来走动走动眼下见她面露疲倦他一口就答应下来:“行那就回去。” 扭头对着江毓竹说道 “你跟我们一起走还是要再待一会儿?” 江毓竹说道:“你们先走吧我跟葫芦还要去一趟衡云阁。” 萧池道:“成那我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些。” 周围倒无外人沈家那些下人也离得很远萧池声音微低地道“那薛诺的事儿你也别急若是真有问题不怕查不出来我记得沈却在江南那会儿徐立甄也在回头我找机会去他那探探消息。” 江毓竹闻言却是拦着:“你别去了徐立甄那人不好招惹别消息没打探到反而惹了麻烦上身。” “可薛诺” “他的事我自有办法。” 萧池知道自个儿脑子不如江毓竹论心眼儿眼前这病秧子胜过十个他既然江毓竹让他别管他也就心大的直接答应下来:“那我就不管了我先跟阿无回去回头要有什么事让我做的你就让葫芦来找我。” 江毓竹点点头:“好。” 萧池跟江毓竹说完后扭头对着阿无时下意识声音柔和许多:“我们走吧。” 两人朝外走时萧池侧头询问着刚才沈家这边有没有人为难阿无与她低声说着话领着她朝外走见身边女子扬唇笑起来他也咧嘴露出个笑那张本是粗犷的脸却愣是瞧着像是个二傻子似的。 葫芦有些不忍直视扭头嘀咕道:“这萧伯爷还真动了真心了” 江毓竹看了眼阿无若有所思:“之前让派去打探到萧夫人来历有消息了吗?” 葫芦一说起这个就一言难尽:“您还说呢咱们派去查探的人被萧伯爷的人给打了回来愣是不准人打探萧夫人的过去。” 这个萧池以前就是土匪出身行事张狂不讲规矩肆意妄为的厉害听说他在江面上捞起这落水的女子见色起意就想着掳回来当暖床丫头那会儿压根没想过要去打听人家出处好像自个儿捞着就该是他所有物似的。 后来为色所迷日久生情动了真心将人带回京城当了“压寨夫人”不说成天一副怕人想起过往跑了的架势不仅自个儿不去打听连带着也不许其他人去就连他们派去江南的人也给轰了回来。 江毓竹闻言也有些无语。 葫芦说道:“那陵江横跨十三州府水运船只众多每年落水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萧伯爷捡着人的地方是个三不靠的周围还有不少水匪指不定是哪家船只被劫掉了人除非去州府打听消息否则很难知晓是谁。” “世子要不我再让人偷偷去趟江南” “算了。” 江毓竹轻叹了声“萧池性子与人不同他既然不想让人打听就不打听了让萧夫人身边的丫头多留意些就是。” 萧池毕竟才入京两年跟他们也并非同路要不是萧池未必肯如现在这般与他亲近甚至听他所言。 终归萧池跟他们不同也并非是个绝对安全的人他不想为着个女子跟他起了嫌隙。 江毓竹看了眼沈家周围朝着葫芦道:“走吧去衡云阁。” 这头阿无跟着萧池出了沈家之后萧池扶着她上了马车就发现她一直在走神。 萧池揽着她腰身将人拉进怀里。 阿无顿时挣扎:“伯爷还在外面” 萧池大手将人困在身前下巴搁在她肩头说道:“马车遮着又没人瞧见。” 他耍赖不肯松手仗着身高手长将人整个儿都抱进了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后低着脑袋凑在她脖颈上嗅了嗅说道“抹什么了这么香。” 阿无见他跟狗似的亲她下颚热气喷在脖子上时熏的她脸颊都红了起来而萧池那双大手摸着她腰肢敏感地方游弋甚至指尖还朝着里头探去她忍不住伸手推着越凑越近的脑袋怒道: “萧池!” 正文 第160章 馋肉的萧池 阿无平日里都是温温柔柔唤他伯爷只有动气时才会叫他名字。 萧池抬头见她红着脸瞪圆了眼气怒模样连忙讪笑:“都五天了” 他都五天没碰媳妇了! 开了荤的狗子哪能不吃肉?! 阿无无视他狗子一样可怜巴巴的眼神俏目瞪他:“说好了十天的你想食言而肥?” “我不怕胖” “萧池!!” 阿无气恼“你再这样十天之后再加十天!” 萧池禁肉十天就已经快要了老命了哪还敢再来十天他悻悻然地认怂偷偷摸摸将探进小褂里的手取了出来顺带将腰带替她重新绑好。 阿无明明粗犷凶悍极了这会儿却愣是可怜巴巴的感受到男人明明起了欲望却妥协地只抱着她没敢多动她嘴角忍不住轻扬了扬倒也懂得松弛有道的道理。 主动斜靠在他身前阿无圈着他腰间羞声说道:“我不是不想与你亲近只是你那样我怕而且大夫说我落水后身子一直没有好全体内寒气未散若是想要孩子就得将身子养好” 她声音越说越低羞怯的脸颊通红。 萧池听着“孩子”二字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是眉开眼笑。 他一直都怕阿无想走也知道她是被自己“抢”回来的总怕她心中抗拒自己如今听她柔声细语计划着将来甚至还想着要替他生崽他心里头跟喝了蜜似的浑身上下都舒坦起来搂着怀中人就亲了一口被哄的找不着北。 “是我粗鲁以后都听你的你好好养着等回去后我就再去请个太医过来替你瞧瞧!” 阿无低低“嗯”了声如同小兽在他颈间蹭了蹭萧池就软了骨头。 她纤细手臂缠着萧池腰间柔声说道:“对了伯爷跟沈家很要好吗?” “怎么?”萧池问她。 阿无低声道:“你专程带我来跟沈老夫人贺寿可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也不知道京中那些礼仪刚才有好些人跟我说话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失礼我怕让人笑话了伯爷” “笑话个屁!” 萧池软玉在怀毫不在意“你家伯爷我以前就是个土匪哪有什么礼不礼的。” “再说我跟沈家也不熟今儿个不是特地来给他们家老太太祝寿的只要你没闹了人家寿宴当场打了沈家的脸都不是什么大事其他人怎么瞧我你都甭理会谁要是敢在你面前来说道什么你尽管告诉我我替你出头!” 说完他就道: “刚才在沈家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阿无连忙摇头:“没有我还以为伯爷跟沈家关系很好怕闹了笑话。”她说完好奇看着萧池“伯爷既不是贺寿的怎么会来沈家?” 萧池这会儿心情正好对她也没什么防备直接就说道:“还能为着什么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户部尚书出事了吗?江毓竹怀疑这事跟沈家有些关系觉着沈家大公子之前捡回来那小孩儿有点问题。” 阿无疑惑:“小孩?” “叫薛诺说是延陵那头遭灾的难民被沈大公子撞见捡回来的。” 萧池随口说了句“我觉着江毓竹就是大惊小怪那小孩儿除了长得格外好看点别的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我就是跟他过来探探情况顺道才替人祝寿。” “你别多想失礼不失礼的往后又不怎么来往。” “那就好。” 阿无听他说完就安静了下来没再继续多问反倒是萧池抱着人低声说着过几日带她出城去玩。 阿无一边回答着萧池的话微垂着头窝在他怀中时柳眉却是轻皱了起来。 薛诺 这名字从之前就让她觉得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她想要去想可脑子里关于过去依旧是一片空白但是她却莫名觉得那个叫薛诺的人应该是她曾经认识的否则不会记忆全无却依旧对这名字熟悉。 阿无闭眼靠在萧池颈边想着找机会见见那薛诺。 萧池说着话时没见人回应低头见阿无靠在他怀中像是睡着了他连忙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人靠着更舒服些一边还敲着车壁朝外压着声音道:“走慢些别颠着夫人。” 沈老夫人寿宴上来宾极多沈家的下人也进进出出虽说瞧见吴氏跟江毓竹说话的人不多可姜成出去打听了一番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吴氏不是个藏得住话的沈长荣性子高傲却也没经大事骤然得了好处恨不得宣扬天下。 沈月婵如今跟弗林院这边亲近薛诺颇有技巧的引着她问了几句等到第二天她过来时就将江毓竹允诺吴氏的那些事情给说了个干干净净。 “我娘说江世子答应替二哥引荐陆弢陆先生还说陆先生之前夸赞二哥颇有天赋说他有机会说不定能拜到陆先生门下。” 沈却眉心紧皱。 薛诺也是挑眉。 沈长荣的学业的确不算差在沈家族学之中也能排上前十可放在整个京城甚至天下文人士子之中却根本算不上什么要说他已经好到能得了陆弢夸赞鬼才相信那陆弢连今科进士都未必看进眼里何况沈长荣一个举人都不是的学子。 江毓竹摆明了是在糊弄吴氏。 薛诺啃了口手中的李子酸的牙都差点倒了她面无表情将剩下半颗也咽下去后这才忍着口中泛滥的酸水问道:“这江世子这么好?二夫人以前跟他很熟吗?” “不熟啊。” 沈月婵握着李子摇摇头“江世子身子不好又不怎么外出我娘哪能跟他相熟。” 沈却在旁问道:“他跟二婶还说什么了?” “没什么了吧好像就闲聊了几句我也没细问。” 沈月婵有些疑惑地道“大哥你们问这个做什么是有什么事吗?要不然我再去找我娘问问去?” 薛诺笑着说道:“那天江世子来弗林院时夸了二公子几句又说跟二夫人聊得投契我们就是好奇才问问你你可别去多问要不然回头万一陆弢这事没成二夫人还怪罪我们多嘴。” 沈月婵也知道吴氏不喜欢长房的人跟她说起陆弢这事时还一个劲拿着大哥跟二哥比说二哥要是拜师陆弢之后往后就能踩在大哥头上。 她顿时也歇了去问的心思免得又惹了吴氏不高兴回头嘀嘀咕咕的说长房坏话。 正文 第161章 李子 沈月婵歇了去找吴氏的心思忍不住嘀咕出声:“其实我觉得这事挺不靠谱的我听说那位陆先生都好些年没有收徒了平日里眼界也是高的很二哥今年应试都差了些许哪能因为江世子举荐就入了那陆先生的眼?” 不是她唱衰自己亲哥而是她有自知之明。 她哥那人什么都想赢了大哥可学业上面真比不上那陆弢早前听说连皇室宗亲想要延请给自家子侄开蒙都给拒绝了怎么能瞧上她哥? 沈月婵噘着嘴:“我娘今儿个脸都笑开花了搁谁跟前都炫耀的厉害早上时还跟三婶说起那个江世子说不定就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她就当了真回头要是这事情成不了二哥还不得丢了大脸了。” 指不定有多少人说他们脸大上赶着攀那陆弢的关系简直丢人。 薛诺在旁听着沈月婵嘀嘀咕咕说话只觉得那吴氏和沈长荣蠢的可以。 连沈月婵一个小姑娘都清楚的道理吴氏和沈长荣居然想不明白明明跟江毓竹不熟又跟定远侯府无亲无故他们凭什么以为真能借着江毓竹跟陆弢攀上关系? 沈月婵在弗林院待了一会儿才离开走时还兴高采烈的提着薛诺送给她的李子。 那李子又大又红瞧着饱满多汁。 她哼着小曲儿回去的路上就撞上了沈长荣笑着上前就道:“二哥。” “去哪儿了?”沈长荣随口问了句。 “我去看大哥和阿诺啦阿诺伤势好多了大哥也能让人扶着走动了” 沈长荣脸色顿时一沉:“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让你少跟那薛诺来往。” 沈月婵闻言就不高兴了:“来往怎么了!阿诺很好啊” “好什么好!” 沈长荣脸上毫不掩饰地嫌弃:“你忘记他打哪来的还是忘记他什么身份?” “他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要是让人知道你堂堂沈家小姐跟个乞丐来往你以后还想不想要嫁个好人家了?” 沈月婵只觉得他无理取闹:“二哥你胡说什么呢我嫁不嫁人跟阿诺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不过是跟他说几句话怎么就能影响我嫁人了他还救过我命呢。” 沈长荣冷声道:“他怎么就救过你了要不是他你能掉下断崖?” “我都说了我掉下去跟他没关系了阿诺和大哥掉下去的时候还拼命拉着我呢要不然我早就没命了。”沈月婵瞪圆了眼看着沈长荣“二哥你这是有偏见先前是我们误会阿诺了连祖父都很喜欢阿诺他很好的。”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沈长荣脸上就更黑。 祖父素日里偏宠沈却也就算了他是长子嫡孙又是祖父亲自教养的可这段时间连带着沈却捡回来的小乞丐也得了祖父的眼。 前两天他好心去弗林院探望沈却恰巧碰到太子和祖父过去他本想留下来趁机跟太子亲近几分看能不能得了太子赏识走东宫的路子早些入仕谁知道话没说两句就被沈忠康借口撵了出来。 沈却跟太子亲近留在屋中与太子说话也就算了可就连那小乞丐也留了下来太子还对他和颜悦色偏偏就他一个被撵出来丝毫没有亲近太子的机会。 沈长荣满眼黑沉地怒声道:“你懂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一个小乞丐赖在府上不过就是觊觎沈家想要攀附沈却还仗着那张妖媚模样帮着沈却谄媚祖父和太子他是个什么好东西?!” “况且他是个男的你一个大家小姐不思男女有别一口一个阿诺叫着成什么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了那小乞丐简直丢人现眼!” “你才丢” “小姐!” 沈月婵真的恼了她本就不是个忍气的性子张嘴就想反骂沈长荣才丢人现眼只话没说完就被香苓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香苓可不敢让小姐跟二公子在这里吵起来回头夫人知道又得罚她“二公子小姐从不跟薛小公子独处也只过去看大公子时才顺道看看他罢了而且旁边都有大公子和下人在而且小姐处处念着您呢。” “您瞧小姐还特地拿了李子想送给您吃。” 香苓捧着的是刚才薛诺送给沈月婵的李子。 沈月婵伸手就想说那是阿诺送给她的见香苓给她使了个眼色她气呼呼地鼓着脸没说话。 沈长荣看着那袋李子想起沈月婵到底是他嫡亲的妹妹他脸上的凶色才缓和了一些:“我也是为了你好长房这些年一直处处压着咱们你别跟他们走的太近免得被那薛诺缠上了回头坏了名声。” 沈月婵想说阿诺才不想缠着她这么长时间都没主动跟她说过话。 可瞧着沈长荣的神色想起之前沈长瑞跟她说薛诺是“寄住”在沈家的也不是沈家子侄他们要是对薛诺不好或是跟她不好下头的人都会见风使舵为难薛诺回头要是二哥更讨厌阿诺的话阿诺在府里肯定不好过。 沈月婵到底没发脾气只不高兴地嘟囔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二哥吃李子。” 她不想跟沈长荣多说怕回头气着自个儿也怕压不住脾气逐道 “二哥我跟二妹妹和三妹妹她们约好了要去做衣裳就不跟你多说了我先走了!” 见沈月婵拉着身边丫头一溜烟的跑了沈长荣嘴里教训的话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忍不住就说了句:“没规矩!” 旁边的小厮连忙讨好着道:“二公子大小姐这是真性情不像有的人弯弯绕绕的满肚子心眼而且她还是最顾念着您的这不一得了好东西都惦记着您这李子瞧着这么新鲜一准儿是她特地给您准备的。” 沈长荣闻言这才脸色松缓了些瞧着那李子又大又红拿了一个就说道: “算她有良心” 他走了一路了本就渴了拿着那李子就咬了一口脸上的笑瞬间僵住随即一股酸味直冲天灵盖酸的他猛的打了个哆嗦脸都扭曲了起来。 沈长荣嘴里酸水直冒连忙呸了几声满脸嫌弃的捂着嘴。 “什么鬼东西!” 正文 第162章 不死不休 知道是吴氏那里出了问题被人忽悠套了话沈却身为晚辈自然不好去管长辈的事情。 他也没耽搁直接将这事告诉了沈忠康。 沈忠康闻言后皱眉:“她还说什么了?” “旁的倒是没什么。” 沈却说道“阿诺进府之后行事一直很谨慎知道他身份的也就只有我们几个二婶那里怕也只晓得皮毛被套去的估计也就是平日里的一些事情只是祖父那位定远侯府世子目的不纯他好像怀疑孟德惠的事跟我们有关。” “太子时常在咱们府中走动且东宫有时不便咱们也在府中议事要是连府中都不安生随意便将消息漏了出去万一有一天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怕是悔都来不及。” 沈忠康知道沈却的意思孟德惠这事沈家和太子会被怀疑其实很正常。 哪怕薛诺已经将尾巴处理的足够干净且也有云香楼在那扛着四皇子背了黑锅可若有足够聪明的人光看既得利益也会多多少少猜到太子身上来。 只这事有四皇子在前顶着所有证据也都是指向四皇子就算有人怀疑也做不了什么。 他恼的是二儿媳妇蠢钝也恼怒沈长荣学了这么多年光学到他父亲眼高于顶无知狂妄却连半点精明都没有。 沈忠康沉声说道:“我原是想着等年后再送你二叔出京如今瞧着还是让他早些走的好。” 东宫如今危机四伏三皇子、四皇子看似被打压了气焰接连受挫可并未伤及根本之后也定会有反击。 徐立甄身后那人还隐在暗处那定远侯府又突然冒了出来不知道是敌是友。 家中这些人里老四人在西北当官四儿媳妇出身不高却懂事安静留在京中照顾幼子幼女这几个月来因家中母亲病重大多时候都留在娘家那边侍疾尽孝。 老三虽然中庸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可胜在顾全大局也向来听老大的话老三媳妇更是个秀外慧中极为聪明又守得住嘴的加之三房只有两个女儿不爱争抢在府中一贯不与人闹腾。 唯独二房。 二儿子沈正瑜心眼小容不得人又眼高手低贪心十足。 往日里他还觉得有他管着出不了大事可这次发现二儿子在他眼皮子底下都敢掺合户部贪污的事情为着些毛头小利险些酿成大祸他才惊觉二儿子恐怕不能任由其留在京中了。 沈家辅佐太子注定将来的路不好走群狼环伺之下稍有行差踏错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这一次吴氏不知道什么事情那江毓竹看似也无恶意只是打听了一下薛诺的事情可万一下一次遇到更凶狠恶毒的人呢? 若是二房两口子被人利用哪怕只是替人在沈家藏点儿什么东西亦或是帮着人以沈家的名义做点什么事情在外人眼里那就是沈家的过错有什么后果也得沈家来承担到时候沈家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你四叔再有大半年也该回京述职了正好赶在他回来之前让你二叔过去让他帮忙盯着一些等你四叔回来时他也差不多能够熟悉那边的事务不给实权也惹不出什么大祸。” 沈却迟疑:“那二婶?” “让她跟着一起去。”沈忠康沉声道“她留在京里只会误了长荣和月婵。” 先前安国公府那事他不是没听说只是想着赵家不可能跟沈家结亲也明确拒绝了吴氏他才没做理会如今眼瞅着吴氏将沈长荣也给带歪了马上及冠的年纪还满脑子天真思想被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沈忠康哪敢再让人留在京中耽误了沈长荣。 “等他们走后你多看顾着点长荣好好把他性子板正板正。” 沈却点点头:“好。” 七月的天一日热过一日热浪翻涌之下哪怕穿着薄衫坐在摆着冰盆的屋中也依旧是浑身散不去的暑气。 薛诺身上的伤口哪怕精心养着也因天热起了炎症原本长好的伤口突然反复起了脓疮连带着薛诺还发了高热还是沈却求了太子特意请了宁敬水又跑了两趟沈家她那伤口才渐渐好转起来。 沈却的伤恢复的更快一些月中时已经能够随意走动恢复了日常点卯。 薛诺留在沈家这边养伤倒也不无聊。 白锦元隔三差五地往沈家跑每次来时都会带些新鲜玩意儿。 赵愔愔偶尔也会跟着一起过来送些话本说些京里头的新鲜事情再加上太子三五不时的过来一趟每次来时都得撑着精神应付再加上沈长瑞、沈长林他们 薛诺这伤养的比在外头跑动还要忙碌。 时间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八月弗林院墙边种着的两棵桂花树开了黄澄澄的花瓣挂满了树上哪怕站在房中时都能闻到外间飘来的香气。 离中秋还有几日时薛诺已经可以下地行走而孟德惠和成国公府那事也有了结果。 户部的事情从孟德惠起又牵扯到了刚落幕不久的漕运贪污沸沸扬扬的闹了一个来月最后的结果也一如沈却他们之前所想。 孟德惠处死孟家三族落罪。 郑宏安这边后来又相继查出别的事情且经手户部钱财与孟德惠牵扯颇深本也该被判死刑可念及成国公年迈且成国公府也及时补足户部亏空。 天庆帝网开一面依旧维持之前判决除了那五十板子之外只让起流放西荒从之前的服役十年改为永不召回。 除此之外户部里郎中主事被清查出犯事六人全数处决因彭氏牵扯出来收受瘦马的几位官员也被查出凡有劣迹者均被惩处。 反观成国公府除了成国公那一日在宫中跪到晕厥回去大病至今外成国公长子郑宏裕舍了家财亲自入宫告罪之后便再未受过其他处罚。 天庆帝没有因为郑宏安的事情就迁怒成国公府反而派了太医多次前往国公府替病重的成国公看诊就连对待皇后也一如之前更未曾因此训斥过三皇子。 这叫之前一直惴惴不安的三皇子狠狠松了口气也叫等着三皇子倒霉的四皇子气得挠墙。 四皇子恼恨天庆帝偏心护着三皇子又怨恨扈家之事处处瞧三皇子不顺眼。 三皇子也查到那一天算计郑家老七撞破彭氏之事的如儿出自云香楼他折了一个户部尚书还险些死了一个舅舅成国公府更不得不暂时安静不敢冒头连皇后也跟着丢人他更是将四皇子恨进了骨子里。 二人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只因都刚犯错怕再招到天庆帝的眼暂时不敢胡来可憋着一口怒气无处发泄。 徐立甄也知道自己在户部和漕运案子相继得罪了三皇子、四皇子深知自己怕是把人得罪狠了连带着成国公府那头也恨他入骨他原是想要趁着腿伤躲在家里“避祸”。 谁想隔日早朝之上詹长冬突然提了句都察院内也查出一些与人勾结的行径天庆帝就顺嘴夸了一句徐立甄这次办事得力像是有意重新重用他。 三皇子和四皇子就如同找到了发泄口。 当天夜里腿伤还未愈的徐立甄起夜时脚滑栽进了恭桶里。 正文 第163章 倒霉蛋 徐家的人口风很紧可耐不住有心打听再加上徐家也并非铁板一块。 徐立甄这几年得罪了不少人平日里混进去的探子摸不到跟前可这种事情却瞒不住内外院。 徐家连夜请了大夫本该过几日就回都察院点卯的徐立甄又请了病假且月余都难以上值这消息悄摸摸的就传了出来。 薛诺听说徐立甄起夜栽进恭桶里刚长好的腿骨又折了不说连带着撞在恭桶上人也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是撞晕的还是被自己的秽物给臭晕的她险些没笑的背过气去。 太子简直惊呆了。 沈却也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薛诺。 薛诺边捂着肚子一边大笑一边擦着眼角的眼泪说道:“你们可别看我这次的事儿不是我干的真不是哈哈哈这也忒损了”她笑得想拍桌子。 太子想想徐立甄那倒霉样也是憋着笑他都吃了徐立甄多长时间的亏了被那人疯狗似的咬着不放这么两三年处处提防好几次险些中招他还头一次见徐立甄被人恶整成这样还偏偏有苦说不出。 上一次大街上被人打了也就算了父皇以为是成国公府的人将事情按了下去徐立甄也不敢多提可这次他是在府里“摔”的还是摔进了恭桶里哪怕他自己知道是被人害了怕也没脸朝着外头说。 太子只要一想想徐立甄脑袋插恭桶里的模样就忍不住地笑骂了句“活该”后说道:“这事儿估摸着应该是老三或者老四干的。” “眼下可不止咱们不想让徐立甄回朝老三、老四更不想也就是他们这段时间出的祸事太多怕再闹出事来引得父皇动怒所以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徐立甄等他伤好回朝往后他们还有得闹呢。” 一个漕运险些将四皇子势力捣尽。 一个户部砍了三皇子一条胳膊连带着成国公府伤筋动骨。 罪魁虽然不是徐立甄可谁让他倒霉每次经手的人都是他老三、老四那般小气的人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可不就得抓着徐立甄不放。 等徐立甄养好伤回朝之后还有得他受的光应付老三老四都能叫他焦头烂额到时候也没工夫再像是以前一样跟疯狗似的咬着他们不放更何况有那两边盯着他们想要对付徐立甄和他身后的人也容易许多。 太子怎能不高兴? 沈却知道徐立甄倒霉也是忍不住嘴角轻扬这手段虽损可看着狗咬狗也挺有意思。 旁边小孩儿笑得东倒西歪半倚在桌子上眉眼飞扬他眼中隐着笑意拉着薛诺让人坐好:“别笑得太厉害了待会儿伤口疼了又叫唤。” 不说还好一说后背就抽疼了一下薛诺哎哟一声歪着身子瞪沈却:“乌鸦嘴!” 沈却横她一眼:“自己放肆还怪我?” 桌边的汤药已经放了很久上头热气儿都已经散尽沈却拿着碗给她“今早的药都热了三次了赶紧喝了。” “我伤都好了还喝什么药。”薛诺顿时抗拒。 沈却端着碗:“宁太医说了你身子需要调理。” 薛诺闻言依旧满脸嫌弃她都喝了多少年的药了那药汤泡的浑身都快腌制出味儿了好不容易才不用再碰了如今闻着这汤药味儿都反胃。 宁敬水那老头子缠着她解毒不成就变着法的拿别的药来灌她美名其曰调养身子实际上是为了之后解毒做准备。 太子见她一张脸都皱了起来毫不掩饰对那药碗的嫌弃顿时笑道:“都这么大了还怕喝药?我瞧着你这身子的确该养养十五六岁了瞧着还跟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儿似的不长肉又不长个儿。” 要是女儿家纤细些尚能勉强说句小巧玲珑可少年来说却真的是太瘦小了。 太子瞅了眼薛诺脖颈间细白的好像一折就断忍不住就皱眉 “说起来你进京也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一点儿都没见长肉沈家也没克扣你吃的吧吃了那么多东西都长哪儿去了?” 他伸手拎着薛诺的胳膊 “瞧你瘦的跟猴儿似的。” 薛诺“啪”地拍掉太子的手:“你才像猴儿。”有她这么好看的猴子吗? 太子被拍了手也不恼他跟薛诺熟悉起来又知道她本事跟她亲近后就很少再在她面前自称“孤”大多都跟沈却他们一样你你我我的。 这时候瞧她瞪眼忍不住笑: “我可不像你又瘦又小的我跟长垣像是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比你壮实多了出去打猎都能猎了大虫回来。” “你这怕不是之前亏损了身子宁太医的医术很好你听话让他替你调调赶紧把个儿长长要不然再过两年长不高了等将来该娶个媳妇时成个亲还没人家姑娘壮实像什么话。” 薛诺听他这话不含蓄的翻了个白眼:“我这叫秀气雅致再说我还小呢有的是时间长个儿别回头药喝多了长得跟靖安伯似的。” 又高又壮又粗犷浑身的腱子肉不说那满脸络腮胡子黑黝黝的瞧着就不是她喜欢的菜。 她还是喜欢白点儿俊俏点儿斯斯文文温柔漂亮的美少年。 沈却横她一眼:“不许议论人家靖安伯。” 把药递到跟前见薛诺一副抗拒不接的样子他说道“中秋还想不想去灯会了?” 薛诺淡哼:“你让我出去?” 打从她受伤身份暴露之后沈却就天天寸步不离地盯着她一副怕她出去搞事的架势后来他伤好回去当值之后也让姜成看着她。 薛诺倒不怕姜成只是她能感觉到沈却对她没恶意正好要养伤户部那事闹腾开来她也没工夫去折腾别的事儿所以索性就留在沈家没外出过让这二傻子安心可这不代表她不知道沈却一直防着她。 沈却被薛诺当面指出自己让人盯梢的事情脸色半点变化都没只朝着她说道:“我没想把你困在府里也知道困不住你。” 正文 第164章 开荤 像是在祁镇时那么多人守着薛诺照样能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去了扈家废了扈容还能不惊动所有人回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她要是真想跑出去怕就算来十个姜成也没用。 “我之前让姜成看着你是因为你伤势没好眼下伤好了你想去哪里自然都可以。” “真的?”薛诺挑眉。 “真的。” “随便去哪里?” 沈却迟疑了瞬还是点头:“随便哪里。” 薛诺倒没想到沈却能这么大方还真敢放心让她随意出去。 她挑挑眉看了他片刻这才接了药碗仰头一咕噜就喝了下去等喝完之后那苦味瞬间涌了上来。 旁边沈却下意识递了颗蜜饯给她她看也没看就拿着塞进嘴里。 “那中秋我要跟长瑞他们出去玩公子不许跟着。” “我也出去” “不要!”薛诺拒绝“谁家出门还带长辈啊而且公子太正经了出去不好玩长瑞他们跟你在一起紧张。” 长辈沈却:“我跟你同辈!” “那不一样你可比我们长好多岁再说你是正经人去的都是高雅地儿咱们玩不到一块我还想让长瑞带我去花船上瞧瞧热闹呢” 沈却:“!!!?!” “花船?”他咬牙。 薛诺一本正经睇他:“怎么了我都十五了也该开荤了我可不想像是公子一样二十好几连个姑娘的手都没碰过” “薛诺!”沈却脸一黑。 薛诺早知道他要发火嬉笑着矮身躲开他的手直接就钻了出去溜到了门前: “可说好了中秋我要跟长瑞他们出去玩儿公子不许跟着也别让姜成跟着不然就食言而肥!” 说完火上浇油 “你放心我要是遇见漂亮姑娘回来肯定跟你分享。” 沈却脸都黑成锅底了眼见着薛诺转身就溜了出去起身就想去抓她却被太子拦住。 沈却恼怒:“殿下别拦我我非得收拾他不可!” 说的什么混账话! 小小年纪居然敢去逛花船还找姑娘开荤!! 太子在旁扑哧笑出声:“他都十五了稀罕姑娘也没什么奇怪的京里头那些富贵人家十五六岁不少都养了通房丫头了” “殿下!” 沈却瞪向太子一副你在教坏小孩儿的架势。 太子笑的不可自已被沈却瞪了几眼这才勉强压着笑意将人拽了回来: “好了跟你玩笑的你没瞧出来阿诺逗你呢就他那身板儿都没长齐的样子谁敢给他开荤?不怕闹出事儿来?” 那花楼、花船里虽然行的是男女之事可终归也得看对象吧素日里就算有各府公子上门寻欢那也得身子骨长成了。 薛诺那脸虽然好看可她那身板瞧着就是个小孩子连十四岁的沈长瑞都比她壮实的多那行当里的人就算再如狼似虎也瞧不上这么个小孩儿要是真闹出事来惹了官司他们也收拾不住。 太子笑着劝:“再说长瑞、长林他们都是你教出来的性子你还不放心吗他们哪敢真把阿诺朝着花船里带不怕回来被你打断腿?” 沈却刚才被薛诺气得脑子都糊涂了这会儿听着太子的话才反应过来黑着脸骂道:“那小王八蛋尽会气我。” “那还不是你纵的你要真能狠得下心收拾两次他哪敢这么戏弄你?” 太子笑着说道“不过阿诺那话倒也没错你瞧瞧你这脸一沉的确跟沈次辅有八成像谁能喜欢跟你一起出去玩有你杵着也放不开而且他们小孩儿出去玩让他们玩去就行了中秋有宫宴你还得进宫哪有时间跟他们去闹?” 沈却这才想起中秋宫宴的事。 这几年中秋、年节宫中都会设宴再加上皇帝万寿皇后千秋太后寿诞以及乱七八糟的宫宴不断所花银钱更是如流水他原以为今年会例外。 沈却皱眉说道:“今年朝中出了这么多事延陵灾民还没安顿妥当南地一直要银子朝中也拨发不出就算成国公府和孟家查抄的银子补了一些亏空朝中也不富裕陛下怎么还要大办宫宴?” 太子听到他问这个脸上笑容也淡了下来:“我跟父皇提过可父皇那性子你是知道的。” 他先前也因国库空虚提过一句今年要不然就不办宫宴了中秋就小宴一次皇家自己人聚一聚就好先拨了银子将延陵灾民安顿妥当。 可他才刚起了个头天庆帝就给了他脸色后来他多说了两句就被四皇子嘲讽他越俎代庖假装仁义说他是在暗指天庆帝不顾民生贪图享乐。 东宫这几年处境艰难四皇子话音一起依附者众多太子险些成了众矢之的。 最后还是冯源在旁说了句今年是多事之秋须得好好办一场宫宴冲冲晦气才勉强安抚住了天庆帝也没叫他当场难堪可太子知道天庆帝当时是恼了他的。 太子虽然没说这些事情但沈却瞧着他脸色也能猜出一二来知道太子怕是又因此事招了天庆帝不快他忍不住就道:“殿下不过是尽储君职责规劝陛下陛下这两年真是越来越” 大不敬的话到了嘴边终究没说出来。 可那没出来的话别说是沈却自己就连太子也心知肚明。 太子脸上笑意收敛半晌轻叹了口气:“长垣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想姑姑。” “姑姑在的时候朝中从来没有像是孟德惠这种事情也没有人敢在国库民生上面动手脚甚至为着私心损害朝廷利益。” “那时候父皇很英明朝臣也大多清廉偶有小鱼小虾也只敢收着尾巴贪图一点儿小利如同漕运这种欺上瞒下甚至殃及百姓的事情没有一个敢胡来那时大业军中战力强横戍边之人英武威望诸国遥望我大业谁不心怯?” “可如今才短短不到八年朝中蠹虫多生天下更不太平一个水灾便能叫朝中拿不出银钱那漕运十三州府贪污的占了大半。” 军中之人畏死戍边之人畏战。 南越蠢蠢欲动朔州边关更是几次遭人突袭。 若不是西陵王镇守要不是姑姑当年还留下那么一两个人如今这大业怕连国土都保不住。 正文 第165章 京中还不够乱 太子当年其实跟姑姑嬴姮的时间更多他向往姑姑的杀伐决断也喜欢姑姑的肆意洒脱。 姑姑在朝时朝中何等人心所向连父皇也是励精图治于朝政之事从不敢懈怠大业国力蒸蒸日上。 可姑姑走了之后朝中变得一塌糊涂。 父皇只顾着收拢朝权玩弄权术可能力却压不住朝臣他自以为朝中尽在掌握之中以制衡之术制约朝权却不知道派系林立之下各自争斗皆有私心如今的大业早已经不是当年姑姑在时的大业。 朝政争斗皇子夺权。 耗去的从来都不是彼此势力而是大业朝力。 父皇坐视不理反而主动挑起皇子争斗借以达成他所谓平衡朝局殊不知野心一起后果又岂是他能掌控得住。 太子这些年和沈次辅一起竭尽全力想要维持住姑姑留下的局面可到后来他们才发现他们不是姑姑也永远都做不到姑姑当年的决断他们顾忌太多牵累太多身后跟随的人既是助力也是拖累无论何时他们都要顾忌着身后那数百上千的性命。 他们做不到姑姑那样破釜沉舟不留后路。 也做不到姑姑那样为着大业毫无私心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魄力。 也是到了这时太子才明白若大业是汹涌海域姑姑就是那支定海神针没了姑姑谁也压不住朝中浪起云涌更不会再有一个像是姑姑那样的人以绝对杀伐之力震慑住所有人让大业重新回到过去的样子。 太子声音晦涩:“我自幼为储君学的是治国之策而非阴诡算计若是姑姑还在” 若是姑姑还在。 他宁愿亲赴延陵安抚灾民亲往边关击退来犯之人也不想留在京中算计父君谋算兄弟小心翼翼的保着他看似尊贵的东宫之位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朝争谋算之上。 “姑姑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会很失望。” 沈却听着太子的话也是忍不住陷入回忆之中。 他是见过当年永昭公主在时朝中盛况的也曾看过大业朝会之时诸国来拜的盛景可不过短短几年那般盛况便江河日下这几年更是各地大灾四起难民无数朝中派系林立混乱至极。 听着太子说永昭公主在时天庆帝英明他险些就嘲讽出声。 或许就是因为永昭公主在天庆帝才不敢不英明也不能不英明否则这大业王朝早就成了永昭公主的天下永昭公主以一己之身替天庆帝压住了朝堂让他有了施展的空间能够在朝中肆意挥洒他所谓的帝王之术。 可他忘记了没了永昭公主也就没了镇压众人的“利刃”。 他压不住其他人自然也就原形毕露。 沈却神情萧瑟:“这世上只有一个嬴姮。” 天庆帝亲手毁了大业镇国柱石。 薛诺站在隔窗之外听着里头太子低声喃喃说着朝中腐朽乱局说着天庆帝糟蹋着母亲当年好不容易打出来的局面她扯扯嘴角低嗤了声看似不屑转头时却是眼角微红母亲才不稀罕他们的怀念。 领着金风离开门前薛诺微红着眼说道:“去告诉邱长青一声中秋夜我要见孟德惠。” 孟德惠处斩是在中秋之后因为孟家一些贪污的钱财还没彻底清算清楚。 她还有些事情要问孟德惠。 金风点点头应下后道:“彭氏跟孟德惠一样被判了死刑不过那孩子留了下来。” “在哪儿?” “好像还在刑部。” 薛诺脚下一停:“外头的人知道彭氏那孩子是谁的吗?” “应该不知道吧成国公府花了心思把这事儿压了下来知道的也就审案的那几人。” 薛诺闻言若有所思成国公府这次撇的干干净净孟德惠一个人背了黑锅她原还想着怎么让人开口如今多了那孩子她冷然说道:“去给成国公府加把火别让他们太安生。” 这京中还不够乱! 金风应了声扶着她道:“公子走慢些这边有台阶。” 户部的事查清之后孟德惠定罪户部尚书的位置就空缺了出来。 偌大一个肥缺放着人人眼红。 三皇子、四皇子为此争得不可开交谁都想要将户部这钱袋子揽进自己怀里恨不得立刻推着自己的人上位不想便宜了别人朝中为着户部尚书这位置也是争得不可开交。 天庆帝案上几乎天天有人上折举荐户部尚书人选的后宫中也有妃嫔吹着枕头风。 谁知道天庆帝半点不为所动一直拖着像是犹豫不定不知道该定谁。 冯源手里握着锦麟卫又管着司礼监朝中的动静几乎都在他眼里。 天庆帝将他叫去御书房询问时他也没有隐瞒照实说着:“自打户部尚书位空出来后朝里好些人就坐不住了三皇子、四皇子表面虽未参与可府中长史这几日跟一些朝臣走动频繁朝里头的大臣也都关心着户部尚书的位置花落谁家。” “老三、老四想推的是谁?” “三皇子那边是宋登四皇子选的人应该是褚敬业。” 这二人天庆帝倒是熟悉只没想到他们投了两个儿子麾下。 天庆帝冷笑了声:“看来朕还是太宽纵他们了才刚惹出祸事就敢这么不消停。” 冯源没有回应他这句话只是低声说道:“先前奴才奉陛下之令前去调查徐大人受伤的事情发现并非意外而是人为顺着线索查到了三皇子府上只是那一日动手的是四皇子安插在三皇子身边的人。” 天庆帝在知道徐立甄“又”受伤了之后就猜到怕是被人下了黑手否则哪有那么巧成国公府刚出事徐立甄就被打断了腿只他原先还以为是有人趁乱伤了徐立甄想要嫁祸三皇子可既然冯源都查出来是他们那肯定一准没错。 他将徐立甄两次受伤的事都算在了两个儿子脑袋上。 天庆帝忍不住骂出声:“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堂堂皇子尽用些污糟手段也不嫌丢人!” 正文 第166章 合适的人 冯源如同影子一样安静的站在旁边任由天庆帝骂着两个“不孝子”外头的小太监也早就退了出去不敢朝着里面探头等过了一会儿天庆帝才将手里举荐的折子摔在桌面上。 “户部的位置不能交给这两人你觉得谁更合适?” 冯源头垂的极低:“奴才不懂朝政不敢妄议。” 天庆帝皱眉。 他也没指望着冯源能说出个什么来他要是真说了他也未必会信。 见冯源低着头表示不知天庆帝手中在桌上轻敲着眼神突然瞄到了桌上的奏疏想起这次徐立甄办案时曾出过的插曲朝着冯源问道:“之前帮着徐立甄清查户部的是谁?” 冯源想了想:“好像是户部侍郎张钧。” 一提到名字天庆帝就有印象了:“朕记得上次跟着靖安伯去延陵的也是他?” 冯源点点头:“张大人跟靖安伯一起去的延陵路上遇到些意外其他人都退了唯独张大人跟着靖安伯到了延陵官衙后来还态度强硬关押了一批延陵官员抄家之后搜出脏银缓了朝中一时之急陛下还曾夸赞过他。” 冯源并未多说只点到即止。 却不妨碍天庆帝听了他的话想起一些事来。 这次孟德惠事发查抄孟家和清查户部就成了油水颇丰的事情天庆帝怕有人从中伸手便让詹长冬去办这差事后来詹长冬拉上了这张钧等查抄回来时据说张钧几乎将孟家地皮都刮了一层。 不仅抄走了现银珠宝玉器摆设就连孟家女眷身上的金银首饰衣物之类全都被带了回来孟家房梁都险些被他给拆了。 不过也正是因此反倒还查出几处藏的极为隐秘的地方替朝廷多寻回至少有七八万两银子。 天庆帝顿时就觉得有意思起来。 那天永顺侯刚把事闹出来时张钧就曾头铁的跟着萧池那浑人一起怀疑成国公府之前也因为性子得罪了不少人天庆帝记得那个张钧不是个喜欢谄媚的也很少在他面前露脸但是办事倒是比谁都靠谱。 眼下户部好不容易才将那些个倒霉玩意清理干净绝不能再上一个玩忽职守的。 户部如果交给张钧倒不失为一个合适的人。 “去查查张钧素日在京中都跟谁往来。” 冯源知道天庆帝想要他查的是什么无非是想要知道张钧跟几个皇子有没有牵连他点点头应声下来。 解决了户部的事天庆帝心情总算好了些。 见冯源在旁替他斟茶他突然问道:“薛忱有下落了没?” 冯源手中微顿片刻后那茶水继续淅淅沥沥地落在杯盏之中:“还没有派去江南的人只查到他两三年前曾在呈州附近出现过也在霍安一处村落中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就不知所踪奴才已经让人顺着线索去查了。” 天庆帝脸上阴沉下来想起薛忱他就想起那个最不想想起的人还有薛忱手里的东西。 哪怕已经时隔数年可他总觉得若不尽快找到总叫他心里不安。 “加派人手尽快把人找到。” 冯源放下茶壶将杯盏端着递给天庆帝:“奴才明白等中秋之后奴才会亲自去一趟江南。” 天庆帝闻言这才神色微松捧着茶盏轻饮起来。 张钧身世背景格外干净平日里也从不与皇子交际。 府中清清白白只略有薄产也没与朝中谁人关系较深再加上他这么多年因为不愿同流合污被孟德惠或明或暗的打压。 天庆帝让冯源查过他后于中秋前三日就定下了户部尚书归属。 谁也没有料到众多举荐的人中那张钧居然不声不响的就得了这天大的好处。 三皇子、四皇子气急朝中其他人也都是或震惊或疑惑。 有人试图交好有人试图探听三皇子、四皇子他们更有暗中接触想要拉拢只是张钧一概不理得了户部尚书之位后谢绝了一切应酬直接一门心思扑在了户部重整之上第一件事情就是清查国库收拾孟德惠留下的那些烂摊子。 天庆帝得了消息之后对他格外满意而三皇子他们却是恼怒异常觉得此人太不识趣。 偏偏户部之事已定由不得他们插手张钧不愿与他们交好他们也不敢强求只能在心中暗自安慰自己虽没将自己人推了上去可至少张钧不是对方的人不必怕户部入了对方的囊中谁也得不到总比对头得了强。 转眼就是中秋。 薛诺身上伤势好了大半脸上总算养出来点儿血色。 沈忠康得知她要出门时也没为难倒是沈却拎着沈长瑞的耳朵交代了一通才随了沈忠康一起进宫赴宴。 等薛诺跟着沈长瑞、沈长林收拾妥当出府时外头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入秋后天气逐渐凉爽几人乘着马车朝着灯会的上阳坊去时沈长瑞还满脸愤愤地揉着耳朵: “大哥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跟我念叨着说不准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还说什么年纪小不要贪图美色别被人带歪了什么的!” 沈长林闻言一脸茫然:“什么美色?” “我哪知道!”沈长瑞恼道“我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我贪什么美色啊简直莫名其妙!” 薛诺忍不住肩头抖了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挺莫名其妙。” “对吧我都不知道大哥到底在想什么他居然还说我逛花楼我这么正经的人哪敢去逛什么花楼要真去了回来被知道了还不得叫祖父打断了腿?” 沈长瑞不高兴地嘀咕觉得大哥小看了他他有那么不着调吗? 薛诺扭头憋着笑。 “阿诺你笑什么!”沈长瑞瞪她。 “没什么你这么正经的人哪会逛什么花楼我觉得公子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薛诺随口忽悠。 沈长瑞顿时找到了知己狂点头说道:“我也觉得大哥怕不是自己找不着媳妇想去玩了还非得说我” 沈长林在旁幽幽开口:“你这话要是被大哥听到腿别想要了。” 沈长瑞:“” 他连忙闭嘴揉着耳朵怂不唧唧地哼了一声“我才不怕呢!” 正文 第167章 中秋灯会 中秋夜是京中难得不宵禁的日子整个上阳坊附近灯火通明四处悬挂着的彩灯远远瞧着像是星子落入城中星星点点连成片后格外的好看。 薛诺一行人到了之后让府里的下人将马车停在了上阳坊外候着这才下了马车步行朝着坊中走去。 吴氏知道沈家要入宫赴宴缠闹着让沈月婵跟着邹氏进宫去了倒是三房的沈香茹和沈香漪跟着他们一起出来。 周围人流太多入了坊市两旁摆着各种摊位叫卖声不停说笑声不断他们挤进人群里时更是时不时被人擦肩撞着偶有遇到那跑动玩闹的更被带的踉跄着朝后跌去。 沈长瑞拉了一把差点被人群冲散的沈香茹那边沈长林也拽着沈香漪的手将人拉到身边。 “你们两个跟紧些别离我们太远。” 虽说京中治安很好可谁也不能保证没有坏人他们男的也就算了女儿家不能吃了亏。 沈长林朝着身后的人叮嘱道“你们几个好好跟着二小姐和三小姐别叫他们被人冒犯了。” 见几个下人连忙点头之后他这才又对着姐妹两说道 “今天夜里坊中人多你们两个若是要去别处玩的话一定要跟我和长瑞说一声而且身边必须带着下人不准单独四处乱跑知道吗?” 三房姐妹也是同声道:“知道了三哥。” 薛诺瞧着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两个小姑娘笑着仰头瞧了眼挂着的花灯:“今天可真热闹。” 周围说话的人太多还隐约有敲锣鼓的声音。 沈长瑞在旁扯着脖子大声道:“当然热闹了这京中一年也就这么几天没有宵禁能够随便玩闹还不怕被巡卫逮了去的。” 他指着周围说道“这边都是京里头的铺子和一些小商摆的摊子有吃的用的往那头走就能到了月华湖那边有些唱曲儿喝酒的花船不过若说最热闹的还是靠近衡云阁那边搭台子猜灯谜杂耍比试什么的每年那边的人最多。” 薛诺听着身旁人叽叽喳喳好奇问道:“衡云阁的人也办灯会?” “倒不是就是每年灯谜啊文比之类的都是衡云阁的人出猜出的人除了能得到相应的花灯和金银奖励之外还有衡云阁单独奖励的好东西。” 沈长林让人跟着三房姐妹之后走上前就刚巧听到薛诺问话跟在一旁解释说道 “去年的文比头名奖的是一块满堂红的福寿鸡血石据说采出来时里头便是仙鹤拜寿的图样后来被齐阁老家里的人赢了送给了家中长辈做了刻章日日都带在身边让人羡慕。” “听说今年奖的是一对儿碧水戏鱼的翡翠莲花盏是难得的五彩云翡色泽通透极为珍贵早在好几天前衡云阁就已经拿出来让人瞧过引得好些人都打算拼力一试将那莲花盏赢回来。” 五彩云翡的莲花盏? 薛诺眸色微怔:“衡云阁的人倒是挺大方的。” 沈长瑞在旁说道:“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那衡云阁身后站着的人是谁那地方说到底可是皇家在外的耳目又是替陛下招揽人才的地方要是不大方点儿岂不是显得咱们陛下抠门?” “别胡说。”沈长林瞪他一眼。 沈长瑞也反应过来这话有点儿歧义连忙改口:“我不是说陛下就是衡云阁向来财大气粗每次有类似的比试时给出的彩头都是极好的。” 沈香漪脸蛋圆圆笑起来极为讨喜她凑在一旁说道:“那云翡本就难得更何况是五彩云翡我还从来没见过呢三哥四哥咱们也去看看呀说不定你们加把劲还能赢回来。” “可别我可没那本事。”沈长瑞直接说道。 沈长林也是笑着摇摇头极有自知之明。 这满京城的能人数不胜数他跟长瑞那都是排不上号的要是别处的东西说不定还能取巧一番可衡云阁向来重规矩每年文试出的题那都是难得很。 最重要的是衡云阁的东西不仅仅是贵重能赢回来代表的意义更是不同。 比如去年齐阁老府中那位公子得了头名之后才子之名传遍京城连陛下都有所耳闻出言夸赞今年殿试时更是被天庆帝钦点成了探花郎以至于好些人都盛传这衡云阁的比试就是小金科得了透明便能入了圣上的眼。 有齐公子那“珠玉在前”今年衡云阁的文比只会比去年更加激烈。 哪怕不是冲着奖品贵重能在圣前混个耳熟这一点也足以让所有文人士子跟着疯狂。 沈长林和沈长瑞虽然学业不错往后也会走科举的路子可他们还没狂妄到觉得自己才学压得过那些人也没自信能在那些人里杀出一条“血路”来不过去凑凑热闹还是可以的。 沈长瑞看了眼周围说道:“这会儿还早咱们先在这边逛逛等会儿再过去。” 一行人在周围晃了一圈买了点儿小玩意又吃了些平日里不常见的小食等听到远处铜锣声愈响又有呼喝笑闹声传来周围人有说着衡云阁开始猜灯谜了他们便被吸引着直奔衡云阁那边而去。 等沈家众人到时衡云阁前那两根红柱旁擂台早已经摆好下面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一人多高的台面上摆着许多几处架子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精巧的花灯。 台上站着个穿着锦衫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铜锣笑着朝下出着字谜下面的人则是在抢答最先答出谜底的就能参加下一轮或是选择放弃得了当轮奖赏的花灯而最后的赢家则是能得了挂在最上方的那盏琉璃走马灯。 在那高台正前的地方摆着个方正的檀木台子上头摆放着一些奖品而最招眼的莫过于中间那两只碧水戏鱼的翡翠莲花盏。 薛诺被沈长瑞拉着挤进人群里后一眼就瞧见那莲花盏。 鱼儿托着莲盏鱼尾绕在花瓣上。 离奇的是那两只鱼儿一金一红鱼尾则是完全相反。 周围烛光落在上面时那层层叠叠盛放的莲花花瓣上隐隐能瞧见五彩之色。 正文 第168章 见孟德惠 薛诺目光落在那莲花盏上时顿了顿就听一旁沈香茹轻声道:“真好看啊。” “是好看瞧着好精致呀。”沈香漪也是快速点头“不过这莲花盏是做什么用的?” 原以为是点茶的可瞧着那一层层莲花瓣包裹着的小盏那般奇怪的模样瞧着又不像。 沈长林看了两眼迟疑道:“拓香用的吧。” 那形状倒有些适合打香篆。 沈长瑞对这些文绉绉的东西都不怎么熟悉他只是觉得那两只莲花盏格外好看而且那么点儿大小要是能拿回家当摆件肯定让人羡慕只可惜大哥不在不然还能让他试试。 他瞧了眼高台之上说道:“这文比还有一会儿才开始呢猜灯谜得好长时间你们要不要试试?” 沈香茹她们蠢蠢欲动沈长林也有些意动。 待会儿的文比他们肯定不行可猜灯谜倒是可以玩一玩衡云阁摆出来的花灯都好看极了要是能赢两盏回去挂着倒也不错。 薛诺瞧了眼高台上朝着他们说道:“我没猜过灯谜也看不懂这些东西而且这里人太挤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撞了我一下我背有些疼。” “没事吧?”沈长林连忙道。 “我躲得快被蹭到了点儿。”薛诺说道。 沈长瑞想起薛诺身上那伤还没好全看了眼周围越聚越多的人朝着她说道:“你伤才刚好些别跟我们在这儿挤了我昨天就让人来衡云阁定了位置了你先进去坐会儿反正是靠着正街的地方你在楼上也能看到下面。” 沈长林诧异看他:“你定的?” “怎么我不能定啊!” “你哪来的银子?” 沈长林满是怀疑。 沈长瑞最近穷的发慌也不知道是谁跟府里打了招呼月例被减半不说连带着在府里“借贷”的路也断了三五不时来找他蹭吃蹭喝连出门请个朋友都得寻他支援他哪来的银子定衡云阁的位置? 这衡云阁楼上的包间本就贵赶上这种时候那靠窗的位置更是翻了几倍不止。 “你前两天还来找我借银子了那也不够定位的。”沈长林有些怀疑“你该不会干什么坏事了吧?” “呸你才干坏事了!” 沈长瑞原本还想炫耀一番的结果被自家三哥揭了底见薛诺他们都是盯着他他瘪瘪嘴说道:“不是我的银子是大哥给我的大哥说阿诺伤还没好全香茹她们又跟着让咱们别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文比的时候可以进去坐着看。” 沈长林顿时恍然。 三房姐妹也是欣喜:“大哥真好。” 薛诺也没想到沈却人都进宫去了还惦记着外头想起那人嘴硬心软的样子她忍不住嘴角轻扬了扬:“那我先进去坐一会儿你们猜完灯谜再进来。” “你进去就说是我定的有人领你上去。” “好。” 沈长瑞他们跟着沈香茹姐妹二人留在外头凑热闹薛诺领着金风进了衡云阁后里头的人知道她是沈家的人直接就领着二人去了二楼上早前就定好的房间那边靠近正街窗户一开就能瞧见擂台也能听清楚那边人说话。 擂台四周挂着无数花灯灯火透亮如同白昼。 薛诺靠在窗边片刻就瞧见了混在人群里的沈家兄妹。 沈长瑞眼尖看到她拉着旁边沈长林还朝着这边招了招手薛诺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就见那头沈长瑞咧嘴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薛诺低笑了声收回视线才朝着金风说道:“有人跟着吗?” 金风摇摇头:“没有。” 从沈家出来之后他就一路跟着没察觉到有人跟在身后。 后来进了上阳坊他也趁着人多时跟探子接了头一路跟过来的暗卫也没察觉到有人跟踪就连当初沈忠康派来跟着少主的那个江湖高手也没了踪迹。 薛诺闻言眼底带笑:“沈家这些人倒还讲规矩。” 她已经给了足够的诚意也替太子捞回了户部尚书打压了三皇子四皇子若是沈家的人连这点信任都没有甚至还叫人时时刻刻盯着她那她才真的要考虑一下还要不要跟他们“联手”了。 薛诺从窗边走回去之后窗户依旧还开着过了一会儿衡云阁的人送了茶水过来。 金风替薛诺沏了盏茶还未喝上几口房门就再次敲响。 待到金风将门打开后门前站着三人。 “是沈家公子吗?”领头的小二问道“这两人说是应您的话来送您要的东西的。” 那小二身后是一老一少老叟头发花白一张脸跟树皮似的皱皱巴巴身形也瘦如干柴。 旁边那中年男人则是穿着一身青衣胡子拉碴站在门外问话时微弓着身子手里还提着个木盒。 楼道上有人瞧见这奇怪的一幕时都是忍不住朝着这边看来就听到里头有人说道: “是来找我的刚才在路上瞧见他们卖的小玩意挺有意思就叫他们过来替我做一副让他们进来吧。” 衡云阁的人都是专门训练过的哪怕这两人衣着不好他也没露什么鄙夷之色。 那小二笑着说道:“既然是来寻公子的就好那小人就先退下了。” 薛诺让那两人进了房后便让人关了房门。 外头那些人听闻刚才的声音也都收回视线这京里头勋贵颇多各种各样的脾气都有像是刚才这种瞧见喜欢的就让人上门的也不是没有的只是多给点银子就能解决的事算不得稀奇。 门外那一老一少走进来后搀着老叟的中年男人才松开手:“公子。” 旁边那老叟突然得了自由张嘴想要说话时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只瞪大了眼却发不出声音。 邱长青伸手在他后颈上轻点了一下那人这才满是惊恐的后退了半步猛地出声时赫然不是老叟该有的色厉内荏:“你们是什么人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孟大人这么激动做什么坐。” 孟德惠死死看着眼前这少年根本不敢去坐只是满是防备的捏着拳心余光朝着四周看去想着该怎么逃跑。 正文 第169章 交易 薛诺看着孟德惠眼珠子飞转忍不住失笑:“孟大人可别想着去跑。” “这衡云阁是什么地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从我这儿逃出去怕是走不出这衡云阁就能被人抓个正着而且今天夜里你要是回不了诏狱明天孟氏一族上百口人都得给你陪葬。” “你总不忍心看着他们全部去死吧?” 孟德惠身形一颤那被做了易容贴了假面的脸上依旧掩饰不住眼里惊慌。 “你是什么人!” 他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打那天在彭氏那里被带走之后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柳氏大打出手险些要了他的命后来从兵马司大牢连夜被送去了京兆府牢里关了不到半日又挪到了刑部紧接着就下了诏狱。 孟德惠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天跟他动手的人是谁。 彭氏之事被人察觉多年老底被掀了个精光他还来不及挣扎一下所有事情就已经成了定局甚至就连他和成国公府在延陵抢了官仓的事情也被挖了出来。 三皇子和成国公府只送来了一卷孟氏族卷上头密密麻麻写着孟氏宗族上百人的姓名。 送东西来的人只说了一句彭氏招了。 孟德惠就歇了所有挣扎的念头将那纸卷一口一口吞进腹中之后就咬牙认了所有罪名。 他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被查出来后绝无活路可走结果也一如他所想审讯后天庆帝甚至没有见他就直接判了他死罪。 孟德惠歇了所有逃跑的念头只安静在牢中等死却不想今天夜里突然腹痛不止狱中之人怕他毙命扰了户部清算带了大夫替他诊治那大夫进去没多久他就被人打晕。 等他再醒来时人已经到了诏狱之外被人强行带着来了衡云阁。 孟德惠看着眼前这容貌妖冶的少年只觉惧怕:“你将我带出诏狱到底想要干什么?!” 薛诺笑了笑:“我想跟孟大人谈笔交易。” “交易?”孟德惠死死看着她“我如今不过一个将死的阶下囚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跟你交易的?” “值不值得孟大人说了不算我觉得值得就行。” 薛诺能感觉到孟德惠对她的抗拒“孟大人也先别急着拒绝不如先听听我想跟你交易的东西?” 孟德惠沉着眼看她。 “户部贪污的事情并非孟大人一人所为彭氏所得钱财大部分也进了三皇子和成国公府的腰包。” “孟大人这些年没少替他们做事为三皇子所谓大业源源不断掠取钱财就连延陵水灾时都冒险替他们抢了官仓抬高粮价牟利可如今出事却只有孟大人家中上下受过孟大人难道甘心?” 孟德惠闻言像是明白她来意冷声说道:“你是冲着成国公府和三皇子来的?如果是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我当初既然选择这条路就已经知道失败后会有什么后果是我技不如人遭人算计有这下场也活该。” “我不知道你是太子的人还是其他哪位的人无论你什么身份都不用想着借我之手攀咬旁人。” 薛诺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笑了笑道:“是不是攀咬你心中清楚你一人扛下罪过不过是想要护着你那儿子亦或是成国公府和三皇子应诺过你什么可你知不知道彭氏的儿子并非你亲子。” 孟德惠愣了下:“你说什么?” “我说你那个捧在掌心里想要承继家业的外室子根本就不是你的血脉你替人养了几年的儿子。” “你胡说八道!”孟德惠瞬间大怒。 “我何必跟你胡说。” 薛诺托着下颚看他“你也说过你是将死之囚糊弄你能有什么好处?” “彭氏和郑宏安都已伏法当初审理户部一案的人全都知道此事连你们孟家亲眷也都知晓。” “朝中上下都在嘲笑你为着个不守妇道的外室跟别人的种舍了妻女毁了前程仕途只有你自己身在牢中又有人故意隐瞒消息所以才不知道而已。” “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薛诺见他恶狠狠的样子说道:“孟大人人过中年样貌不显家有悍妇又靠着岳父过活要不是觉得你是个好拿捏又能舍弃的棋子人家青春貌美一姑娘即有手段又能赚钱为什么甘于你外室?总不能是为了你那半秃的脑袋跟肥硕的肚腩吧。” 金风默了默。 邱长青也是嘴角抽了抽这少主的嘴一如既往的毒。 “彭氏在跟你之前就已经跟了郑宏安当初你们醉酒糊涂那一夜之前她就已经有孕在身后来怕暴露孩子身份才会故意早产。” “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一个意外早产孩子怎么会那般康健而且这么长时间你就没觉得你儿子眉眼之间跟你那至交好友越来越像?” 薛诺的话可谓是诛心。 孟德惠又羞又气又恼又恨瞪圆了眼珠子时气得浑身发抖。 他不愿意相信她说的这些可那一字一句却像是刀子一个劲儿的朝着他脑子里面钻。 彭氏的能力他是亲眼见过的他也曾无数次感慨自己好运能碰到这么一个有手腕又贴心的解语花。 他想起郑宏安偶有几次跟他在外宅见面时对他儿子格外和气想起他儿子那眉眼间跟他和彭氏都不相似。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彭氏只说孩子长得像他舅舅如今想来竟是真的有些像是郑宏安的模样 孟德惠死死咬牙:“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到底是谁的人别以为你随便说上几句就能挑拨我和成国公府关系!” 薛诺状似好笑:“我挑拨你干什么?” “眼下户部案子已结宫中也已经下旨论罪成国公府舍了大半家财以手中一半兵权换取了从这事之中抽身天庆帝拿了好处就不会再对付他们就算你此时改口也根本没什么用处。” “我对你跟成国公府的恩怨不感兴趣跟你说这些也不过是觉得你这人可怜罢了。” “被人当了绿头王八耍的团团转不说最后还心甘情愿地替便宜儿子他爹背了黑锅到死都蒙在鼓里。” “你自以为扛下了所有罪责就能保住你那好不容易求来的血脉却不知郑家享着天伦之乐骂你蠢货” 正文 第170章 蛊惑 “你闭嘴闭嘴!!” 孟德惠想要怒吼出声可嗓子里像是压着什么浑身绷紧恶狠狠瞪着薛诺妄图从她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来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只懒洋洋地回看着他脸上笑容恶劣至极。 孟德惠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尽手心里掐的出了血脖颈上青筋也浮了起来。 这个人没有说谎 她说的都是真的。 屋中气氛凝滞孟德惠喉头涌出腥甜他恶狠狠瞪着薛诺时恨不得杀了她可慢慢地那凶色却维持不住身形也一点点塌下来。 “你到底想要什么?!” 孟德惠难堪至极他已是死囚不日就将处斩。 眼前这人根本就没想过要救他性命她把他招来反而像是故意戏耍于他恶劣至极的将他当成了猴子似的看着他知道真相后丑态百出。 薛诺笑了笑:“我刚才就说了我想跟你做笔交易。” “你休想!”孟德惠牙间满是铁锈味道。 他是恨郑宏安耍了他也恨对彭氏多年深情喂了狗可他还没蠢到与虎谋皮。 成国公府不是好人眼前这少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比之成国公府的人还要更加恶劣。 薛诺托着下巴说道:“别这么决绝我知道孟大人心知必死自然无畏可你总该顾虑一下死了之后的事情。” “若你死后满京城都知道你堂堂户部尚书替人养了儿子被人带了绿帽跟你至交好友同睡一个女人数年那多难听?” “而且成国公答应保你孟氏一族让他们不至于血脉尽绝可要是有人天天在他们耳边说着孟大人跟他儿子的风流韵事戳着他们郑家的脊梁骨不知道他还能不能遵守诺言护你族人?” “你你无耻!!” 孟德惠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 明明那般好看的一张脸可说出来的话却恶毒至极。 原本的怨憎变成了惊惧却见眼前少年笑容灿烂让人背脊寒意弥漫孟德惠如同困兽低吼:“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薛诺说道:“我就是有个疑惑想要孟大人替我解答。” “我想知道七年前永昭公主谋逆查抄公主府时抄出来定罪的是什么东西。” 孟德惠神色剧变整个人吓得倒退半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薛诺神色慵懒的看着他:“你用不着否认。” “七年前你是都察院吏官随同成国公一起前往公主府抄家不问罪不下狱永昭公主府所有人血洗当场后来公主府抄出来的东西全部封存送往宫中对外只说是永昭公主与南越勾结意图谋逆的罪证却无人见过那里头的东西。” “我很好奇那罪证到底是什么。” 大抵是母亲得罪的人太多也或者是当时想要置母亲与死地的人是龙椅上的那人母亲的死“人心所向”。 那罪证封存送往宫中之后甚至都没示众也未曾拿给三司过目母亲就直接被定了谋逆之罪钉死在了耻辱柱上甚至都没人知道那被送进宫里的证物到底是什么。 所谓谋逆闹的跟个笑话一样。 薛诺微歪着头看着满脸惊恐煞白仿佛将她当作妖魔一样的孟德惠:“孟大人可否告诉我当年搜出来的到底是什么?” “你你是永昭余孽” 孟德惠被她灼灼目光逼得倒退触及那双眸子转身就想逃跑只刚走了一步就撞上站在身后的邱长青肩头被轻推了一下他就被迫踉跄着跌了回来整个人进退无路。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永昭公主的事!” 薛诺坐直了身子脸上笑意隐退时无端让人觉得危险。 “孟大人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我费尽心思将你弄出来让你临死前还能看看这京中繁华享受人间热闹这么大的人情你总不能辜负我这人最是小气不过我带你赏了灯过了中秋你却不满足我这么小小愿望我可是会生气的。” 孟德惠只觉得背脊发凉想要强硬说一句你就算生气又能怎样反正他都快死了他难不成还怕她。 谁知还没开口眼前少年就突然指着窗外轻笑: “想不想见见你两个女儿?” 孟德惠脸色大变猛的冲到窗前就瞧见擂台边缘正跟在柳氏身旁东张西望瞧着热闹的两个女儿。 邱长青将人拉了回来。 耳边的声音像是从地狱而来让得孟德惠脸色煞白“孟大人替人养了四年私生子如今就剩下这么点儿血脉永顺侯求了陛下让你们和离两位孟小姐也不必受你牵连可你说她们要是在灯会上出点儿什么事那多不幸。” “你别动她们!!” 孟德惠想要大吼可被压在肩上时像是被人卡着嗓子声音断断续续“你别动她们” “那就要看孟大人懂不懂礼尚往来了。” 耳边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动不该动的人。” 孟德惠浑身发抖。 他往日里虽然不喜欢柳氏可对一双女儿还是疼爱的更何况如今那外室之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这两个女儿就显得越发珍贵。 可是 可是嬴姮的事情说不得说了就是滔天大祸。 要是被人知道是他抖落出来整个孟氏上上下下谁都别想活 薛诺示意邱长青将人放开她伸手就轻松将孟德惠从地上拉了起来替他拍了拍衣裳。 “我其实也不喜欢伤人孟大人反正都要死了何必藏着这点儿没什么用处的秘密。” “你告诉我那些我想知道的东西我替你报复成国公府如何?” 她如同巫语低喃蛊惑人心底欲望和怨念 “成国公府害了你就算天庆帝忍了他们他们舍了郑宏安我也能帮你将成国公府的脸皮撕下来在地上踩让他们从此往后没脸做人。” “没了成国公府孟氏那些族人才能远离麻烦彻底安全你那一双女儿也能不再被人盯着好好跟着她们母亲重新开始生活。” “不过就是些时过境迁的事情你随口说说就能换你仇人万劫不复说不定将来有缘我还能送他们下去跟你团聚总好过你一个人在地底孤单。” “孟大人这很划算不是吗?” 正文 第171章 罪证 薛诺太懂得人心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孟德惠的心坎里。 先是以彭氏之事击溃了他心里防备再以柳氏母女和孟氏族人安危要挟最后许以利益替他报仇勾起了孟德惠所有心里最隐秘处的念想。 哪怕孟德惠心中清楚她未必能做到她所说的那些可他依旧舍不得拒绝。 他怕血脉出事也怨恨成国公府所有人。 外头擂台四周掌声欢呼声不断那铜锣敲击时灯谜会已经进行到了胶着状态。 孟德惠坐在薛诺对面低声说道:“当年陛下突然下旨查抄公主府我和徐立甄奉命跟着成国公和康王前往公主府时那里杀戮已起他们带人抄了公主府搜出来了一些罪证。” “是什么?” “一封信一面南越显王的令牌还有一枚先帝丢失多年的印信。” 南越显王? 她倒是还隐约记得那人是她母亲的风流债当年那显王垂涎母亲美色想要求娶不成还以出使为名赖在京中足足三月没事就朝着公主府跑让母亲厌烦极了还曾抽过他几鞭子。 母亲出事前两个月他就离开了京城他的令牌怎么会在公主府里? 薛诺皱眉:“那封信里写的是什么?” “不知道。” 见薛诺黑眸定定看他孟德惠捏了捏汗湿的掌心:“我是真的不知道成国公只说那信是永昭公主勾结南越显王的罪证和那令牌、印信一起封存起来送进宫中交给了陛下。” “当时只有徐立甄和康王看过那信中的内容我那会儿还不得他们信任也不过只是区区都察院吏官。” “后来永昭公主身死定罪之后陛下便以信中内容除谋逆外还攸关皇室清誉为由将其扣押下来未曾公布只说永昭公主勾结南越所以谁也不知道那信里到底写的是什么。” 薛诺看着孟德惠神色知道他说的不是假的他既然已经开口就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面隐瞒。 她摩挲着手指淡声问:“永昭公主是怎么死的。” 孟德惠脸色苍白。 薛诺半点不急就那么安静看着他。 过了许久孟德惠才低声道:“陛下对外说是公主行刺于他被人当场斩杀可后来我偷偷看过公主尸骨她是中毒死的。” 永昭公主的容貌极盛不是那种小家碧玉的柔美而是大气飒爽眉眼肆意攻击性十足。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往人群里一站再多的姹紫嫣红也抵不过她一袭红衣骄阳似火可那天他匆匆一眼只看到她脸上满是污血眼耳口鼻全是乌青手脚上也是铁链横刺束缚后几乎皮肉翻滚露出的泛了黑的骨头。 邱长青咔擦一声直接捏碎了手里的杯子。 薛诺垂眼时指尖透凉:“她的尸骨送去了何处?” “不知道。” 当年孟德惠也只是匆匆一眼那尸骨就被人抬走他跟着成国公他们进大殿之后只看到满地的血腥和禁卫尸体。 天庆帝受了伤嬴姮谋逆不只公主府就连宫中也遭了清洗。 那时候的天庆帝太过可怖他根本不敢多嘴去问也不敢去探听相关的事情至于后来永昭公主尸骨被送去了哪里也根本就没人知道。 薛诺微垂眼帘:“当年从公主府搜出来的那些证据还在吗?” 孟德惠摇摇头:“东西送进宫中之后不知道是如何处置的不过永昭公主死后朝中曾有不少人想要为她正名包括西陵王和太子在内许多人都不相信她会谋逆是被陛下强行压了下来。” “那之后足有近两年时间朝中动荡不止陛下派人锁拿永昭公主府余孽又相继查出许多谋逆罪证处置了一大批朝臣。” 刚开始时朝中还陆陆续续有人进言想要替永昭公主平反可那些人不是被打为永昭余孽一同处置就是抄家灭族流放他地。 京中血流成河朝中格局也是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随着永昭公主麾下搜出的谋逆罪证越来越多也开始有人站出来指证她与南越勾结其中有几个更是永昭旧部朝中那些替永昭公主说话的声音也就渐渐没了。 众人都看出了天庆帝在此事上的决绝也知此事再无回旋余地这件事情才慢慢没人敢再提及逐渐成为朝中禁忌。 他说着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照理说当年永昭公主摄政如她谋逆这种大事堪比宫变与其有关证据是会归档留存在史馆之中以鉴史记不能销毁的只是陛下好像没将那些罪证送去史馆” 邱长青听着这话顿时就冷笑出声:“本就没什么谋逆又哪来的证据那些东西不过是他们随便编造出来的他又哪敢将证据留下来不怕被人撕了他那张伪善的皮吗!” 成王败寇史书都是赢家来书写。 哪怕就算当初有人存疑可主上已经死了甚至当年留下的那些人怕也没有多少还记得主上曾经为大业所做的一切。 短短七年时间朝中就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主上等到十年二十年甚至百年之后主上留下的痕迹通通被人抹去所有事情都任由天庆帝信口胡言他说主上是逆贼那就是逆贼。 所有人都只会记得逆贼嬴姮还有谁会知道大业朝永昭公主? 孟德惠听着身旁那人口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嘲讽忍不住猜测他们身份。 朝中已经很多年没人敢提及永昭公主的事情更没人敢提起嬴姮之名眼前这两人追查当年往事十之八九是永昭旧人。 他却只佯装不知也根本就没打听二人身份: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问当年的事情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当年我官位还低根本就触碰不到一些关键的事情你们如果想要打探谋逆真相我也帮不了你们什么。” “那可未必。” 孟德惠眉心一跳就听薛诺说道 “当年天庆帝清算公主府时我听说孟大人曾负责清缴公主府财物上交的册子里公主府里光是现银就足有近三十万两金子银票等物数不胜数其他珠宝饰物田地财产更是堪比国库。” 正文 第172章 再遇 “孟大人算学惊人区区一个公主府就搜出了皇宫都藏不下的银子也因此才被天庆帝赏识进了户部。” 孟德惠脸色顿时苍白。 薛诺看着他:“麻烦孟大人给我誊写一份。” 孟德惠心虚:“时隔多年我记不清了。” 薛诺闻言直接朝着邱长青道:“去请柳夫人和二位孟小姐来做客” “你!!”孟德惠一把抓着邱长青怒视薛诺“你说好不伤害她们。” “这都说了多久了我忘了。” 孟德惠脸上涨红又恼又怒眼前这人的话摆明了是在堵他刚才那话。 他恨恨盯着薛诺而薛诺却丝毫不曾恼怒她只是朝着邱长青看了一眼那边邱长青一挥手就将孟德惠的手甩开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孟德惠急声道:“我真的记不清楚了公主府零碎之物那么多我怎能一一记得” “我不需要你记得详细你只用誊写最紧要的那几样如现银房产田舍皇家御赐之物有个大概就行。” 薛诺说完见孟德惠还想要推脱她眉眼间染上寒霜之色 “孟大人当年你敢跟着成国公他们作假短短几年时间就一路走到尚书之位我不信你没有替你自己留下后路。” “你要是真记不得那我们刚才所说全部作废你放心我一定送你妻女族亲下去与你团聚。” 孟德惠脸色泛白若是之前他还能说一句眼前之人是吓唬他的可经历过刚才之事知道他们是永昭旧人他便明白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 从之前开口说了永昭旧事之后他就已经没了反悔的机会也没了回头路可走。 “我只记得大概” “写!” 衡云阁这边的房间里都是有纸笔的邱长青去取了过来在桌上铺开孟德惠就低头写了起来。 永昭公主府的事情虽然过去了七年可当年那一幕却犹如昨天才发生那是孟德惠第一次做那么大胆的事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皇权的血腥和残酷所以哪怕时隔这么长时间他也依旧记得清楚。 当年永昭公主府查抄出来的东西其实并没多少除去皇家赏赐不好随意变卖的现银不足五万田地庄子也大多都是先帝和天庆帝赏赐的那名册地契收回之后永昭公主府便没再剩下什么。 他知道薛诺要的是什么凭着记忆将当年永昭公主府真正查抄出来的东西写了出来那曾经洋洋洒洒一厚本被当做永昭公主贪污纳贿谋逆罪证的东西如今写出来不过区区一张纸。 薛诺拿着那纸扫了一眼:“就这些?” “就这些。” 薛诺瞧着纸上寥寥字迹之间堪称寒酸的东西似笑非笑说道:“孟大人这算学当真出色。” 孟德惠低头面色难堪。 当年天庆帝欲置永昭公主府于死地成国公也暗示他要坐实了永昭公主罪名搜刮公主府后他第一次进宫送去查抄名册时宫中直接打了回来隔了三日他再将新的送去时上面所有东西十倍数十倍地翻涨这一次名册送交圣前被公之于众。 永昭公主继谋逆之后再添搜刮民脂民膏假借权势利欲熏心贪图享乐的恶名人而他得了天庆帝赏识入了户部从此开始平步青云。 薛诺将纸折了起来收入袖中:“送他回诏狱。” 邱长青简直恨极了眼前之人上前抓着孟德惠起身就打算带着人离开只还没等他们转身朝外走就听到门外金风突然传来声音:“江世子萧伯爷三公子、四公子还在下面凑热闹里头只有薛小公子。” “不方便进去吗?” 江毓竹声音传了进来。 紧接着便是萧池说话:“我记得薛诺那伤势挺重的能出来了?” 邱长青脸色瞬变旁边孟德惠也是一惊。 他认出了萧池的声音脸上随即露出狂喜。 他恨极了薛诺刚才戏耍玩弄的模样下意识就想着萧池要是能将人拿了就好了可谁知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那头薛诺就突然将刚才塞进袖中的东西又取了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孟德惠神情僵住蓦地想起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他卖了成国公卖了康王更卖了天庆帝。 换做一刻钟前他还没说过永昭公主的事时肯定会毫不犹豫让萧池拿了眼前这人可有了那张单子。 要是他们真落到萧池手上这一屋子的人跑不了孟氏上下也没一个人能活得下去。 孟德惠脸色乍青乍白张大的嘴紧紧闭上。 旁边邱长青见他模样嗤笑了声以防万一伸手在他后颈一按让孟德惠如之前那般“失声”。 外头金风正欲拦着江毓竹二人就听到里头传来薛诺的声音。 “是江世子和萧伯爷吗金风快让他们进来。” 房门被打开时江毓竹和萧池站在门外一眼就瞧见屋中三人。 薛诺坐在那里旁边站着一老一少像是父子一样的两人两人身上都穿着麻布短衫其中那个中年男人脸上透着一股子精明。 薛诺瞧见两人就起身说道:“江世子萧伯爷。” 江毓竹目光扫过邱长青他们后才温和说道: “我跟萧伯爷来衡云阁凑热闹忘了提前订位置了方才又瞧见守门的人眼熟还以为是小沈大人也来了冒昧过来有没有打扰到你?” “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今天能来这里本就是图个热闹。” 薛诺让金风请了二人入内之后这才说道“公子赴宫宴去了怕我在府里待着无聊就让我跟三公子、四公子他们出来玩没想到能遇见世子和伯爷。你们快坐金风倒茶。” 萧池大马金刀地坐下就瞧见桌上摆着笔墨:“你这是干什么呢?也在猜灯谜?” “我哪儿猜得准。” 薛诺说了句后就毫不避讳地将桌上的纸推给了两人 “之前在前面街头瞧见个卖木头小狗的那木头不需人力就能摇头晃脑的康王府的白小公子快到生辰了成天缠着我要礼物我就想着让他们给我定做一个回头送给白锦元。” 她拍了拍桌上的纸 “我想做只孔雀来着。” 正文 第173章 碰瓷 纸上画着只黑漆漆的东西大大的尾巴朝下垂着乍一看像是插着扫帚尾的野鸡。 萧池喷笑出声:“你这是孔雀还是野鸡?” 薛诺脸一黑。 萧池见她伸手来抢那纸连忙后仰着哈哈大笑扭头看向那边父子二人:“你们会做机关兽?” 邱长青面露茫然:“什么机关兽?” “你不知道?那木头小狗怎么动的?”萧池问道。 薛诺忙献宝似的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狗来递给萧池:“他们说这是他们祖传的手艺满京城就他们会做我想着做只开屏的孔雀回头送给白锦元省的他一天跟我得瑟。” 萧池闻言脸上笑容更大白锦元那小崽子可不就像是只开屏的花孔雀一样成天花里胡哨的。 他颇有些好奇地看着手里的东西就见那木头小狗只有巴掌大小木头被磨得极为光滑上面还打了蜂蜡样子倒是活灵活现伸手碰一碰尾巴脑袋就能动起来瞧着倒有几分憨态可掬。 萧池伸手玩了两下就看出了其中门道朝着薛诺说道:“这算哪门子的独门手艺不过就是木头中间做了两颗柳丁连了木骨就跟摇头翁差不多吧碰一下就能来回晃上很久。” 薛诺顿时“啊”了一声:“伯爷会做?” “会啊你随便寻个木工也都能做。” 萧池话一落薛诺就扭头瞪向邱长青二人:“你们不是说这是你们独门手艺?!” 邱长青眼珠子快速转动起来那样子像极了被拆穿后的心虚。 薛诺顿恼:“好啊你们骗我!” 邱长青连忙抓着一旁孟德惠倒退两步一边哈腰说道:“小人可没没骗公子这的确是祖传手艺” “你还说什么狗屁祖传手艺萧伯爷都能一眼看穿了我要是真让你们做了当成宝贝送给白锦元还不得被他笑话死!!” 薛诺恼怒就瞪眼“两个骗子亏得遇到萧伯爷要不然我就丢人丢大发了。” 她抓着那两木头小狗就扔在桌上 “我不要了赶紧赔我银子!!” 邱长青闻言就一把捂住身前说道:“你这小公子怎么能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说让我们收了摊子过来要给我们一笔大生意的怎么转头就成我骗了你了再说这银子是你买了东西给的哪能要回去。” “我不要了” “关我什么事你都玩了半天了做旧的东西哪还能退货!” 薛诺闻言撸袖子就想上前动手。 金风连忙拦着:“公子公子你别去大公子说了不准与人动手。” 邱长青那模样也是恼怒的很又像极了市井小民舍不得银钱又要贪便宜怕几人不好招惹他也顾不得做生意了拉着身旁伪装成老叟的孟德惠就道:“这生意我不做了爹咱们走。” “慢着!” 江毓竹突然开口门前站着的葫芦就伸手挡住了两人。 孟德惠心头狂跳生怕是身后两人看出了破绽吓得脸色都白了反倒是邱长青横身往前一撞直接将葫芦撞了个趔趄然后像是被惹急了的泼皮抓着一旁孟德惠扭头就大声嚷嚷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还想强抢东西不成?” “我们爷俩摆摊摆的好好的东西放那明码标价他自己付的银子还叫我们收摊过来砸了我们不知道多少生意如今还想动手打我们” 邱长青抓着孟德惠就朝着门外走廊上一倒然后就哭嚷起来 “没天理啦欺负我家哑巴老头儿快来人看啊!!” 葫芦张大嘴气得脸通红伸手就想去抓邱长青。 邱长青推着孟德惠往前一送:“你抓你抓我家老头子身子不好要是伤了他皮毛我就去京兆府衙告你们去!!” 孟德惠身上本就有伤再加上之前受刑之后身上干瘦的厉害被他一推就朝着葫芦砸了过去。 葫芦下意识的一躲孟德惠“砰”的一声摔地上。 邱长青开口就喊“杀人了”。 江毓竹原是怀疑这两人身份也疑心他们来找薛诺是为了别的事情所以才想要将人留下来可万万没想到这中年男人这般不要脸居然当场撒起泼来就连旁边萧池也被这一幕精准碰瓷给震惊的目瞪口呆。 衡云阁里从来都不缺看热闹的人楼上过道里本就人来人往邱长青一嗓子就嚎来了无数目光。 葫芦脸上铁青江毓竹也是神情僵硬。 薛诺“嘿”了一声抽袖子就想上前揍人被萧池一把拦住后说道:“行了行了多大点儿事。” 他在腰间摸了一把掏出几钱碎银子就朝着邱长青扔了过去直直打在他叫嚷不停的嘴上。 “赶紧闭嘴拿了银子滚蛋。” 见那中年男人眼珠子一转还想说话萧池横声道 “我劝你见好就收今天过节爷不想跟你计较那木头狗儿就当是买了当个玩意儿你要是再敢赖在这里瞎嚷嚷我立刻送你去蹲大牢!” 他说话间指节拨弄腰刀发出声音。 邱长青脸色变了变顿时闭嘴。 他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有些不情愿的起身拽着一旁摔到腿的孟德惠起来这才啐了一口:“还什么世家公子呢连几两银子都舍不得居然还想退货白瞎我们爷俩跑这一回” 孟德惠吓得头皮都麻了扯着邱长青叫他见好就收。 邱长青嘴里却还骂骂咧咧的直到瞧见屋里萧池脸一横这才连忙拽着孟德惠跑了。 薛诺气恼的想追人被萧池拉着她顿恼:“你拦着我干嘛那两骗子你还给他们银子就该抓他们去蹲大牢!” 萧池瞧见这小孩儿气得脸都圆了顿时笑出声:“你当我是土霸王呢你们这钱货两讫的我拿什么借口去抓人?” “他骗人” “人家骗你什么了那揉面做饭的手艺都能是祖传何况是木工。” 萧池没好气“人家那木头小狗摆在那是你自己买的东西也还在你手里你就让我去抓人搞不好回头反咬你一口仗势欺人你还得去大牢里蹲上几天。” 正文 第174章 自我怀疑 见薛诺不高兴的跨着脸萧池拍了拍她脑袋 “你可还顶着沈家人的名号没瞧见外头多少人看你那男人一看就是个泼皮要真闹起来撒泼耍赖什么事儿都能做为了几两银子闹起来回头丢的还是沈家的人你可替你家那沈大人省省心吧。” 薛诺不高兴地拍掉脑袋上的爪子。 江毓竹在旁看着她扭过脑袋像是气性再想起刚才跑走的那两人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葫芦就默默跟了出去。 外头那些人瞧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也就慢慢散了。 金风忙不迭的将门关上之后萧池才说道:“我瞧着沈却对你挺好的沈家也没苛待你不过几两银子值得这么动气?” 薛诺闻言就道:“沈家是沈家的我是我的往后等我进学能赚钱了这些银子我是要还给公子的再说那是银子的事吗”她嘟嘟囔囔满是气愤“要是被人知道我被那两骗子给糊弄了我多丢人!” 萧池见她垂头丧气愤愤不平哈哈笑出声然后就得了一个眼刀子。 江毓竹一直安静看着薛诺那目光像是要将人看透似的可薛诺好像完全察觉不到一样只扭头瞪了他一眼:“江世子看我干什么你也笑话我蠢是不是?” 江毓竹静默了片刻才扬唇莞尔:“怎会薛小公子赤子心肠。” “” 薛诺翻了个白眼就不想理人了。 别以为她没听出来这小结巴在骂人。 萧池只觉得这小孩有意思的很在旁逗弄了她几句偏小孩像是生了闷气扭着脑袋不搭理他。 外头擂台上猜谜已经结束呼天啸地的掌声和欢呼声后有人上台领走了挂在最高处的那盏琉璃走马灯楼下呼喝声不断时沈长瑞他们几人也各自提着几盏赢来的花灯从外间笑闹着过来。 瞧见萧池和江毓竹在时沈香茹姐妹两人笑意瞬间收敛人也拘谨起来。 听着萧池说他们之前没有定好位置所以过来坐坐沈长林他们也不好拒绝好在这屋子不小旁边也有屏风。 沈长林让人将屏风抬来搁在桌边不远将一旁的侧边小横隔分了出来让两个妹妹过去沈香茹他们不用直面不算熟悉的两个外男之后这才放松下来。 “姐姐江世子他们怎么也在” “嘘!” 沈香茹拉了沈香漪一下示意她别说话。 沈香漪这才安静下来只还是忍不住朝着屏风那边探头。 她记得定远侯府和靖安伯府跟家里都没什么来往以前也不见这两位跟府里头走动这两人上次来给祖母贺寿就够稀奇了惹得好些人都在悄悄问她江世子跟他们的关系怎么这次又来了? 下头擂台上换了一拨人原本摆在上面的那些架子撤走后就有人抬着桌子上前又将文房四宝在上面放好。 “要开始文比了。” 沈长林说了一句果然就见擂台下好些人朝着台上走去。 沈长瑞透过窗台朝下看了一眼这才扭头说道:“江世子你不去试试?” 江毓竹摇摇头:“下头人多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倒是两位沈公子怎么不去玩玩?” “我们就算了吧。” 沈长瑞丝毫不觉得自己文采不如人有什么不好说的一边如牛饮茶一边大咧咧地说道“三哥还好点儿上去说不定能战个一两轮的我要是上去了指定第一轮就被刷了下来我可不想去丢人。” 沈长林比沈长瑞要细心些他刚进来后就发现薛诺像是兴致不高在旁问道:“阿诺你怎么瞧着不高兴是伤口又疼了?” “没有。” “那是怎么了?” 薛诺虽不是话唠可也不是个特别安静的可刚才他们进来后她就一直没怎么说话。 薛诺抿着嘴没吭声。 倒是萧池在旁笑起来:“他这不是伤口疼是被人糊弄了银子心肝疼。” “伯爷!”薛诺瞪他一眼。 沈长瑞在旁顿道:“怎么回事谁糊弄你银子?” 薛诺有些羞恼不肯说话。 萧池坏心眼地指着桌上的东西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话还没说话就被薛诺恼怒打断。 旁边沈长瑞这才瞧见那两只有些眼熟的木头小狗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你还真叫金风去把那两人叫过来了?” “刚才我看你瞧见那木头小狗眼睛都挪不开了我说给你买你还不肯要真在摊子上讲讲价顶天了也就百来个铜钱哪要得了五两银子?” 薛诺脸都涨红了。 江毓竹神情微怔:“你们也瞧见那两人了?” “怎么没瞧见就在牌坊那头摆摊子的我们来衡云阁前在那边逛了会儿那父子两就摆摊卖些木雕我们过去时那人还将这木头小狗说的天花乱坠的糊弄着一些门外汉说是什么独门秘技没想到阿诺平时那么精居然被骗了。” 沈长瑞笑得不行。 沈长林见薛诺脸皮透红一脸的羞恼伸手拍了下沈长瑞:“行了别笑了阿诺刚来京城以前没见过这些东西才会被人给骗了。” 他宽慰薛诺 “你也别生气了就当花钱买个教训每年这种热闹时候就有不少这些行当的出来糊弄人长瑞以前还被人骗着买了块黄沙石当了上好黄玉赔了好几十两银子。” 沈长瑞顿时瞪眼:“三哥不带你这么出卖我的!” 沈长林说道:“那我说的是事实阿诺才赔了五两银子比你当初少多了所以阿诺别难过你比长瑞强多了。” “真的?” “当然真的不信你回去问大哥。” 薛诺被安慰到了桃花眼微扬时脸上缓和下来意味深长地瞧了沈长瑞一眼没想到沈长瑞这么蠢。 沈长瑞顿时炸毛:“你那什么眼神?!” 薛诺哼了声扭头。 沈长瑞缠了上去非得让她说出个好赖来。 萧池瞧着沈长瑞扒拉着薛诺打闹旁边沈长林笑着劝架三人根本不像是江毓竹说的那么复杂薛诺见那两人也纯属是巧合来凑热闹越发觉得江毓竹之前那猜测不靠谱。 江毓竹也是心中生了迟疑。 他怀疑上薛诺身份原以为薛诺与那两人之间有些什么说不定相见还是为了密谋一些事情可如果那两人连沈长瑞他们也见过也在坊市里摆摊子卖了东西根本不曾隐藏踪迹。 难道他真的想错了? 正文 第175章 忠君 楼下文比开始后热闹更甚之前。 几人坐在楼上也能听到下面那些叫好声。 衡云阁出的题目都堪比应试之题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刚开始的诗词歌赋到民生百态八股常文到治世之道下面原本涌上擂台的人一波一波的被刷掉留在台上的人也越来越少而彼此之间较量交锋也越发激烈。 沈长瑞他们趴在窗边看的不断叫好连带着沈香茹二人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均是凑到了跟前瞧得目光熠熠。 萧池对于这种文绉绉的比试向来不感兴趣而且他也大多都听不懂。 瞧着台上又有人被刷下来时薛诺有些兴致缺缺江毓竹突然开口问了句:“薛小公子觉得他们几人之中谁能夺魁?” 薛诺朝下看了一眼:“那个叫鲁澄的吧。” 窗边几人都是回头。 “为什么是他啊?”沈长瑞脸上满是不喜“那个鲁澄之前诗词平平刚才关于延陵治水的案题也答得中庸后来提起朝中一些朝策时也瞧着跟墙头草似的没点儿自己的主意。” 沈长林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我倒是觉得那个严成安能得头名。” 萧池也颇为好奇地看着薛诺:“为什么看好那个鲁澄?我看下头那些人都更喜欢严家那小子。” 薛诺有些无聊地托着下颚说道:“下头的人喜欢有什么用不过是老百姓凑凑热闹头名是谁还不得靠着衡云阁出来的那几个‘考官’来选?” “那个严成安说话看似处处向着百姓不管是水灾防治还是一些朝策他都说的头头是道也几乎样样都是利民之策可关键他说那些东西有哪一样不是要花费无数人力物力甚至好些年功夫才能做到的?” 比方说陵江筑堤这事谁不知道? 可那陵江途经十三州府横跨整个大业东西几乎每隔几年暴雨之时都会出现决堤水灾之事。 当年母亲在时就曾说过要修建水库分流筑堤的事情可那绝非是一两年之事甚至母亲曾经说过想要真正杜绝陵江洪灾一劳永逸至少也得花费十数年时间甚至无数人力物力。 那时候大业强盛尚且如此何况是如今大业这国力。 区区延陵水灾灾后重建和安抚难民都做的一塌糊涂还筑堤防洪 呵! 薛诺撇撇嘴说的毫不客气:“这严成安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口一个为民做主说话看似忠耿实则夸夸其谈说了一堆没半点儿实用的东西而且你们是不是忘记了这衡云阁最初存在的目的就是替陛下纳听选贤充裕朝堂而朝廷挑选官员头一件事就是得忠君。” 忠君是什么? 那是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皇帝想要天下如何就是如何。 天庆帝要的可不是什么能处处替百姓着想挖朝廷墙角富裕百姓的人而是要能替朝廷替天庆帝办事甚至帮着“愚民”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就严成安刚才说话那大义凛然的模样简直就是在踩着如今朝廷的一些国策来回横跳打着自认英明睿智千古一帝的天庆帝的脸他在衡云阁那些“考官”眼里怕就是个没脑子的傻缺。 要真把头名给了姓严的岂不是表示衡云阁反对如今朝策甚至觉得天庆帝昏聩? 薛诺那句“忠君”说的意味深长在场几人也都不傻除了沈香茹和沈香漪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之外其他几人都是听出了她话中那嘲讽。 江毓竹默了默:“薛小公子悍勇。” 萧池也是咧嘴笑道:“你小子倒是个敢说的这话要是搁别处指不定能治你个大不敬。” 薛诺闻言嘁了声:“伯爷可别吓唬我我又没说什么不能说的这为官之人忠君爱国难不成还有错了?我要是将来能跟伯爷一样当了官儿一准儿比您更忠君。” 萧池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小子信口雌黄。 江毓竹也是忍不住笑出声。 沈长林和沈长瑞刚才听到薛诺说的那些时还觉得心惊肉跳的只觉得他胆子大的厉害什么话都敢瞎说。 见萧池二人没当回事依旧跟他闲聊两人这才放松下来。 只沈长林还是忍不住扯了薛诺一下帮着薛诺圆话:“其实阿诺说的有道理这种比试本就算不得公平那几个考官都是衡云阁的人出的题目又大多没什么标准答案全看谁给的答案更能得那几位考官的心。” 其实仔细想想何尝是衡云阁这比试就连每次科举时不也都是这样哪怕学的再好才智再高应试时也得猜测着主考官的心意来答题这几年也不是没有本来才高八斗却连府试都过不了的人。 这话题有些沉重屋中几人都是没了谈兴。 楼下擂台上传来锣鼓声音紧接着没过多久就有人大声道:“今夜文比头名是鲁澄鲁公子!” 欢呼声顿时喧嚣而起败走的那位严家公子有些气急败坏像是不服气地争辩了几句气得眼珠子都圆了倒是那鲁澄依旧是那副稳重模样被推到台前听着众人欢呼脸上也只露出些浅笑。 “严家那小子气性不行。” 萧池啧了声那严成安要是输了还能大大方方跟姓鲁的小子道声贺还能让人高看一眼偏之前将自己立的太高一输就翻脸就这性子还想入朝怕不得被人把骨头渣子都吞了。 沈长瑞探着脖子看着衡云阁的人把那两只碧水戏鱼的翡翠莲花盏放进盒子里给了鲁澄叹气说道:“这鲁澄是谁家的人啊赚大发了。” 沈香漪忍不住道:“那两只莲花盏肯定很贵” 江毓竹开口:“何止是贵那莲花盏本身价值就极高且以前还是皇室之物。” “皇家的东西?”沈长林惊讶。 江毓竹温声道:“听闻是当年永昭公主第一次带兵打了胜仗归来时先帝赏赐给她的永昭公主随时都放在身侧只不知道怎么到了衡云阁手里。” 沈家兄妹几人一听到“永昭公主”几字顿时噤声谁不知道那人是朝廷禁忌。 倒是薛诺有些好奇看了眼江毓竹一副不知者无畏的问道:“江世子跟永昭公主很熟吗?连她惯用什么东西都知道。” 正文 第176章 造谣 “阿诺!”沈长林拉了薛诺一下。 沈长瑞也觉得自家这小兄弟有点猛。 倒是江毓竹略带病容的脸上却没恼怒:“我和永昭公主不算熟悉只是以前跟元窈郡主关系不错曾经被她带着去过公主府几次。” “元窈郡主就像是我妹妹小时候很喜欢缠着我一起玩只可惜” 薛诺瞧着他脸上露出的遗憾和痛惜皮笑肉不笑地在心里狠狠呸了一声。 这不要脸的小结巴。 明明小时候是他缠着她玩死皮赖脸要跟着她回府不然就拿着那双阴恻恻的招子看人随时来个原地就倒。 真他妈当她死了就胡乱造谣?! “隔了这么多年世子还记得真是重情之人。”沈香茹忍不住夸了句。 江毓竹满是忧郁的轻叹了声:“当年的事谁也没想到只可惜了阿窈妹妹她最是善感也不知道死前受惊是不是哭的很厉害” “只可惜我当年病着否则哪怕送她一程呢也能让我心安些。” 沈香茹和沈香漪看着他病容之下脸上满是怀念和痛惜抿唇时眼神都好像带着痛楚顿时觉得这江世子重情重义简直是世间顶好的男儿。 薛诺却是抿抿唇紧了拳头。 老子流血不流泪!! 还他妈造谣上瘾了? 这小结巴这么遭人厌打死他应该不妨事吧? 萧池和江毓竹并没久留文比结束之后就与沈家几人告辞离开等他们走后沈家兄妹几人还在感慨江毓竹重情重义。 那永昭公主是什么人这么多年朝中连敢提她的人都少也唯独这位江世子还敢说出怀念的话来。 几人又感慨了一番江毓竹体弱带病的话后这才提着花灯出了衡云阁等穿过灯市最繁华地时沈长瑞轻“咦”了声:“那不是白锦元吗?” 薛诺扭头就瞧见远处人群之中白锦元正跟他身边的小六子说着什么。 “那花孔雀今天怎么穿的这么低调?刚才我还以为是看错人了呢。”沈长瑞满是纳罕的说道。 那白锦元往日里不管去哪儿身边都跟着一大堆的仆从身上更穿的招摇至极最喜欢附庸风雅拿着把扇子摇着恨不得把尾巴翘上天去。 刚才乍一看到那般“朴素”的半大少年他还以为自己认错了。 薛诺挑挑眉可不就低调吗一身素锦袍子惯用的佩饰都少了要不是那脸蛋还是一样的漂亮还真没认出来。 沈长瑞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那边白锦元就领着小六子钻进了马车他只能作罢朝着身旁几人道:“你们还要逛会儿吗还是现在回府去了?” 薛诺打了个哈欠:“我有点累了。” 沈香茹他们都是点点头先前在擂台下站了好久他们腿都酸了。 沈长林道:“那就回去吧也逛得差不多了。” 薛诺他们回府时宫宴那头居然还没散沈忠康和沈却都还没回府。 薛诺跟着沈长瑞他们瞎闹了一会儿就拎着两盏兔儿灯回了弗林院然后借口累了回了跨院那边。 应付完抱朴“洗洗睡了”没多久主仆两就蹲在沈家院墙边打算翻墙出府临要走时薛诺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了一趟跨院过了小半会儿才又出来。 金风一脸疑惑:“少主你落东西了?” 薛诺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两人翻墙出府没多久在宫中饮了些酒回来的沈却就来了跨院听姜成说薛诺睡了刚生疑惑进了跨院推门而入瞧见桌上的兔子灯旁放着张茶杯压着的纸。 他拿起来瞧了眼就忍不住笑出声。 “去送点醒酒茶过来。” 姜成迟疑:“公子夜里要宿在跨院?” 沈却摇摇头:“我有点事情要跟阿诺说等他浪回来。” 姜成抿抿唇:“公子他又偷偷出府万一惹出是非” “他有分寸。” 那小混蛋比谁都精明更何况是去见詹长冬了出不了什么大事。 沈却把纸条折起来塞进袖笼里然后揉了揉眉心。 刚才在宫里就不该多饮那几杯酒那酒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后劲上头的很还有慧妃那边居然打上了他的主意想要磨缠着陛下替他赐婚。 沈却脑海里蓦地就想起刚才回来时祖父跟他说过的话。 今夜陛下是因为近来朝中事多三皇子、四皇子相继出事才拒了慧妃那试探性想要替他赐婚的话也不想让六皇子跟他们沾染上关系可他一日不娶沈家少夫人这位置就一日有人盯着。 今天是慧妃明天就能是别的人指不定回头天庆帝也会起了心思想要借婚事挑拨沈家和太子。 想要杜绝这一切他就得尽早将婚事定下来。 秦家那位二姑娘是个合适的人选秦家跟太子妃娘家关系很近这些年又一直辅佐太子从无异心那位秦二姑娘他见过几次是个很得体的人性情温顺品性也好祖父和母亲他们也都觉得满意。 只是 一想起要娶她沈却心头却下意识迟疑甚至隐隐有些说不上来的抗拒。 酒意上涌沈却一想起刚才祖父跟他语重心长说的那些话就头疼仰靠在贵妃榻上时他有些醉地想起薛诺平日里缩在这里跟只猫儿似的一脸惬意的样子也学着她的样子抱了个引枕在怀里闭着放任身体落在榻上身下垫着的皮子软和的不像话。 他蹭了蹭脑袋上的软绵嘀咕出声: “小王八蛋还真懂享受。” “阿嚏!” 黑夜里一个响亮的喷嚏吓得正在爬墙的金风差点没跌下去。 薛诺连忙揉了揉鼻子低骂了声哪个王八蛋又在念叨她? 詹长冬府里没什么外人只有他夫人和一双儿女早知道有人要来詹夫人他们都避了出去而詹长冬站在院子里瞧见骑在墙头的两人时就忍不住黑脸:“好好的大门不走也不怕爬墙摔着。” 薛诺嘿嘿一笑从墙上跳下来一旁的金风也跟着落地。 “我要是走了大门赶明儿就得满京城的都晓得你跟沈家的人混在一起了。” 詹长冬没好气:“你以为现在没人知道?” 不说徐立甄那倒霉蛋估计连成国公府的人也该反应过来了要是他们到了现在还没半点怀疑那这么多年都白活了。 薛诺笑嘻嘻地道:“知道归知道可毕竟没挑明的事情他们也只是怀疑又没证据再说詹四叔眼下可是陛下眼前红人这不该沾染的事儿还是避讳着点免得回头咱们那小气吧啦的皇帝陛下寻你麻烦。” “况且这中秋月圆夜美人爬墙来相会詹四叔该高兴。” 詹长冬是鲜少知道薛诺是女儿家身份的人虽然把她当成了薛忱当年养在膝下的那个侄女可到底是亲近的。 他被薛诺这不要脸皮的话逗得忍不住破功朝着她就笑“呸”了声: “我看你这脸皮倒是比墙厚。” 正文 第177章 麻烦 詹长冬带着薛诺去了一旁的亭子里里头摆石桌上摆着美酒点心。 金风守在亭外。 薛诺进去后就叼了块月饼朝着嘴里塞入口咸甜软绵让她眼前一亮:“咸蛋黄的?” “我记得薛忱以前就好这口又甜又咸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詹长冬满是嫌弃瞧薛诺大马金刀的朝着对面一坐直接就皱眉“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斯文点儿。” 腿叉的比男人还开! 薛诺咧嘴一笑:“习惯了。” 詹长冬见她沿着月饼边缘将饼皮啃干净后留着中间咬缺了一牙的蛋黄馅儿整个塞进嘴里一张俊脸半边鼓了起来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总扮着男人也不是回事而且你这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忱当年带你来找我时我就觉得你瘦弱的过头了如今怎么还瞧着跟没怎么长大一样?” 薛忱那个兄弟的遗孤具体有多大年纪他也不太清楚可他记得他当年跟薛忱干架被“遣”出京时那孩子已经能跑能跳了按他出京的时间到现在她怎么着也得该有个十六七八的样子。 可眼前这薛诺瞧着撑死了都不像十五的。 薛诺嚼着嘴里的蛋黄一本满足:“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小时候那病那会儿本就伤了底子薛爹爹带着我满天下的找大夫也没好全我就是幼时积弱所以瞧着才比年岁小上一些。” 詹长冬皱眉:“那你现在?” “没什么大事就偶尔一些小毛病。”比如发发疯啊咬咬人啊。 薛诺说的毫不在意詹长冬见状也只以为真的是什么小毛病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你还年轻别为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毁了身子。” 薛诺被蛋黄吃的有点儿噎自己倒了杯酒灌下去后又替詹长冬也倒了一杯听他语重心长的叮嘱乖巧点头表示知道然后默默又摸了一块山楂糕塞进嘴里。 詹长冬见状被逗笑:“沈家这是苛待你了?” 饿死鬼投胎呢? 薛诺一说这个就来气:“沈家倒没苛待我是定远侯府那个江毓竹一晚上凑我跟前叨叨叨的想要扒我跟永昭公主府的关系明里暗里的内涵我害的我食不下咽简直倒尽了胃口!” 那狗日的还她造谣。 小仙女哪里会哭?小仙女都是金刚佛陀她只会锤爆别人的脑袋! 詹长冬眉心紧皱:“怎么又是他。” 薛诺看他:“怎么他也找四叔麻烦了?” 詹长冬说道:“麻烦倒不至于只是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在江南查薛忱的消息。” 薛诺身子坐直:“查薛爹爹?” 詹长冬抿抿唇:“从你入京后没多久呈州一带就一直有人在查我那会儿怕你尾巴不够干净就留了人在江南瞧见领头的是沈却身边那个石安引着他们视线去了别处也就没当回事。” “可一个多月前又有人去了呈州且其中有一批人还是锦麟卫的人去后就在呈州一带打探薛忱的消息也查到薛忱几年前带你出现在呈州后又隐匿的事情。” 薛诺眉心一紧:“有没有查到詹四叔身上?” “那倒没有。” 詹长冬不是什么蠢人当年永昭公主出事的突然薛忱又是“畏罪潜逃”的逆犯他虽然不信薛忱谋逆也暗中帮了好友却不至于傻到明面上跟天庆帝作对留了线索将自己一家坑进去。 他那时候把事情做的很隐蔽替薛忱改换身份也并非是自己亲自经手中间花了银子过了五六道手续那其中有两人如今都已经不再当差也有举家迁往别处甚至还有一个已经亡故了就算是锦麟卫去查也查不到他身上来。 薛诺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会有人查到薛忱在呈州出现的事情而且这么多年锦麟卫还对薛忱紧追不放。 她眸色微冷说道:“我刚才提起江毓竹詹四叔说又是他是定远侯府也派人去了江南?” 詹长冬点点头:“对。” “他们在查我?” “没有在查我。” 薛诺眉心紧皱詹长冬说:“他们让人打探我以前在云麓书院的事情还有后来被永昭公主送出京城‘发配’江南入了漕运的事以及在祁镇时的事我觉得他们可能是疑心上了我当年出京的真相更或者说” “他们怀疑你跟我?”薛诺接话。 她冷笑了声“江毓竹怀疑我跟永昭公主府有关系估计也疑心上了户部的事情他们恐怕以为您也是永昭余孽当年被贬出京是苦肉计之类的这次回京是有图谋别的事情。” 詹长冬也跟薛诺想到了一块去要不然他今夜也不会让薛诺过来了。 桌上的酒入口有些涩回味倒是甘甜。 詹长冬拿着酒杯轻磕在桌上说道:“这个定远侯不问朝政多年江毓竹也是个病秧子早前几年也没听说过他们跟永昭公主有什么关系仇怨更是谈不上他们打探这些干什么?” 薛诺也是一头雾水。 要说定远侯府这两人是跟他们有仇的当年母亲在时也没得罪过他们而且以江毓竹那般敏锐的心思大可起疑之初就捅了出去哪怕只是沾点边都够他们喝上一壶。 可要是没仇他们费尽周折打探母亲的事情甚至探知她身份和詹长冬过去又是为了什么? 更重要的是江毓竹是真的有病。 那天沈老夫人寿宴之后她怀疑那小结巴扮猪吃老虎就曾问过宁敬水。 那老头儿很肯定地告诉她江毓竹的身子绝对活不过二十五大罗神仙都救不了而且想要活到二十五还是得好生将养才能勉强活够费心费力只会更快耗他自己的命指不定连二十五的边都摸不着。 江毓竹今年已经快要二十一剩不了两年的命不好好享乐保着他折腾个什么东西?就算有皇位给他他也没那命能坐得上去! “麻烦!” 薛诺忍不住低骂了声。 一个江毓竹一个萧池这两人都是难缠的要真被他们盯上往后做事就没那么容易了。 正文 第178章 门禁 薛诺琢磨着是不是该先想办法把这两人给弄了省的碍事。 江毓竹暂时没看出来怎么能弄他倒是那个萧池 土匪出身五大三粗脑子一根筋据说还好美色不知道被哪儿弄来的女人迷了魂儿愣是不顾规矩连婚宴都没办就让人当了伯爵娘子被人笑话了好久。 薛诺捻了捻指尖对付这傻大个倒不是没办法 詹长冬见她脸色冷了下去微沉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安抚说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从江南回京时就已经防着这一手不管是锦麟卫还是定远侯府的不会让他们查到些什么。” “我就是觉得奇怪薛忱离京这么多年当年在公主府时也不是什么手握大权的人物否则他当初怕就已经替公主报了仇他不过是个小小侍郎照理说就算是逆贼宫中也不该这么紧追不舍。” “锦麟卫是皇家鹰犬统领的人也是陛下最信任的冯源这段时间先是漕运后是户部冯源那锦麟卫都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了怎么还有功夫去管薛忱的事?” 薛诺神情微愣了下也是摸了摸下巴她也觉得奇怪到底有什么能让天庆帝对薛爹爹穷追不舍的? 薛诺将这疑惑放在心中转了话题问道:“那个冯源很得陛下信任吗?” “当然。” 詹长冬说道“他管着司礼监下辖锦麟卫宫中司刑和一些要紧的事情都归他管权势堪比内宰辅。” “暗地里也有人拿着九千岁来称呼他不过这个冯源却是个谨慎低调的人前从不倨傲也不擅权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对他也很是放权。” 薛诺心中疑惑:“司礼监的大太监不是胡志仪吗?” 詹长冬顿笑:“你说的那都是好几年前了薛忱带你出京后没两年冯源就冒了出来。” “我对他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据说他原本只是御马监的一个掌司后来得了胡志仪干儿子的赏识进了司礼监短短两年就从随堂、秉笔一路到了掌印后来更是干掉了胡志仪得了陛下的眼直接接管了司礼监当了十二监提督还接管了锦麟卫。” “说起来这个冯源也是个厉害的满打满算冒头的时间也就六七年。” 这皇宫就是个大染缸里头想要冒头的人多了去了可多少人一辈子都只能在最底层仰头望着上面的人能做到冯源这种跟吃了神药似的短短几年就走到巅峰的恐怕也就这么一个。 薛诺之前回京之后大多都将目光放在朝堂上那个冯源反倒也只是听邱长青提过一嘴。 她心里好奇起来这般人物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薛诺跟詹长冬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有朝中近况的也有一些过往事情。 两人边饮边说着等到天上圆月被阴云遮挡外间甚至响起了敲更声时金风才提醒了一句:“公子该回去了。” 薛诺放下酒杯:“詹四叔彭氏儿子那事就拜托你了。” 詹长冬说道:“陛下忌惮成国公府他们舍了家财兵力就想把这事糊弄过去我之前还在想着怎么再搅合一通如今有你说的这办法倒省了我绞尽脑汁了虽然确实有那么点儿损。” 薛诺顿笑:“损是损可有用不是吗?对成国公府来说只要陛下不下狠心再多的罪名都奈何不了他们倒不如扯了他们的皮子先乐呵乐呵。” “你呀心眼忒坏!”詹长冬没好气。 薛诺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起身朝着他招手:“那我先回去啦沈家有门禁再晚回去就得挨训了。” 詹长冬挑眉沈家还有门禁能制得住这野丫头的? 见薛诺领着金风翻上墙头他连忙说了句:“喝了酒路上慢点。” “知道啦詹四叔赶紧去休息值此佳节您加把劲儿争取跟婶婶再生个弟弟妹妹。” “呸!” 詹长冬老脸一红“赶紧滚!” 薛诺笑了声顶着詹长冬抬手扔过来的核桃一溜烟的就跳下了墙头转瞬没了影。 詹长冬见状笑骂:“这臭丫头!” 天上阴云遮了月光詹府所在的街巷静悄悄的偶有风吹过时墙头树梢摆动时树叶掉落在地。 薛诺领着金风走在阴影里整个人几乎和夜色融于一团等到了沈家院墙边时才瞧见躲在阴影里等着她的邱长青。 邱长青见着她时就发现她眼尾有些红身上还有点若有似无的酒气。 “少主喝酒了?” “不碍事。” 薛诺神智清醒的很她这身子早被药泡入了味儿寻常的药和酒对她都没啥用处那点酒也就是过过干瘾她踩着步子顺着暗处朝沈家走时低声问道:“人送回诏狱了吗?” 邱长青低声道:“已经送回去了也将里头的人换了出来没叫人察觉。” “之前我领着孟德惠从衡云阁出来时那个江毓竹的随从果然一路跟着好在少主叮嘱我做戏做全套我带着人在摊子上晃了一圈又去了提前准备好的民宅那边那人才退走。” 他说着说着就瞧着薛诺的神情有些迟疑开口 “少主那个鲁澄那边要不要我走一趟” 那莲花盏不仅薛诺认了出来邱长青他们也认了出来。 那东西是以前主上最爱把玩的摆件时常放在案头手边公主当年被抄之后就什么都没剩下如今难得能见到主上的东西怎能落在旁人手上。 薛诺冷哼了声:“你去走这一趟怕就回不来了。” 邱长青愣了下。 “那个江毓竹怕早就让人等着你去了。” 邱长青微张大嘴:“不是说那是衡云阁的东西” “衡云阁早就不是从前的衡云阁要不是有人手脚逆贼的东西怎么能送得上擂台。” 先是试探她身份后又拿出母亲遗物做饵还话里话外造谣。 薛诺呵了声给那小结巴又记了一笔。 “那东西不急着拿回来你先去办彭氏的事。” 她朝着邱长青低语了几句等说完后才又道“你去的时候小心些别真伤了人要把那孩子完完整整的送到成国公府的人面前不过尽量闹大点儿” 邱长青连忙点头:“是少主。” 薛诺爬沈家院墙时邱长青下意识也跟着爬。 她没好气地睨他一眼:“你跟着我干嘛?” 邱长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跳了下去而这头薛诺轻车熟路的翻过院墙一溜小跑回了弗林院时瞧见里头灯光灭了黑漆漆一片她这才放心大胆地朝着自个儿跨院走去一边走一边无声哼着小曲。 太好了晚上不用挨训了。 正文 第179章 别闹 屋中黑漆漆的月光洒进来时隐隐绰绰有些模糊不清。 薛诺拒了金风伺候让他去歇着之后自个儿进了屋中就将鞋甩到了一旁一边哼着小曲朝着贵妃榻上走一边赤着脚拿着手里那张纸哼声道: “三万两敢说成三十万两千亩良田敢写成千顷这账做的吓!!” 斜身倒下去时就撞进柔软里薛诺吓得一个翻滚跳了开来条件反射抬脚就踹被人一把抓住了脚踝才见她心爱的贵妃榻上有道黑影磨磨蹭蹭的坐了起来一双眸子在月色下有些迷瞪: “是我。” “公子?” 薛诺听到声音才猛的放下心来蹬了下腿示意他放开自己后这才道“你怎么在这?” 沈却眯了一会儿酒气没散说话声音都比平时要迟钝些却还惦记着这小孩儿坏了门禁:“几更天了才浪回来忘了约法三章” “停停停今儿个中秋你不会还想训我吧?”薛诺拿眼瞪他“我可告诉你再训我可翻脸了!” 月色透过窗边照进来时她双手环胸仰着下巴眼尾上扬时骄矜又恼怒那双眸子黑白分明格外有神哪怕是怒冲冲剜着人时也依旧好看至极。 沈却脑子迷瞪瞪的望着月下美景突然就愣了神抬眼看着眼前之人一时间就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她。 “嘿!”薛诺挥手“看什么呢?” 沈却心中微跳侧目扶头时忍不住低哼了声。 薛诺这才察觉不对劲将手里东西重新塞回袖子里后这才凑到沈却跟前就闻到他身上一股子酒味儿。 “喝酒了?” 她鼻头耸了耸就闻到一股子熟悉的酒酿味道见他依旧捂着脑袋她顿时笑了起来使坏的非得凑近将人拉了开来露出那张俊脸就看见他脸上泛着薄红那平日里清冷自持的眼里泛着些水光。 薛诺顿时笑着戳了戳他脸:“感情不只喝酒还喝醉了?” “没醉。” 沈却脑子有些蒙却还没蒙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步。 脸颊被戳的凹陷时他抓着薛诺的指头闷闷道:“别闹。” 薛诺还鲜少见到沈却这般模样说着生气的话语气却跟猫儿似的好像随便都能被捏着后脖颈揉一把她蠢蠢欲动反手拉着沈却的手腕另外一只手飞快的捏了把沈却脸颊见他慢半拍的还没反应过来她有揉了一把将人脸都揉变形了。 沈却吃疼想要抓她:“薛诺!” “哈哈哈” 薛诺一弯腰就想撤退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脚脖子她乐极生悲整个人后仰险些一脑袋栽地上好在沈却捞了一把抱着后腰将人拽了回来两人一起跌回了贵妃榻上的皮毛里。 她整个人摔进沈却怀里沈却伸手护着她。 脑袋撞在沈却胸前薛诺疼的惨叫了声沈却这会儿也醒了些神:“怎么了?” 胸前半晌没声。 “阿诺?” “没事。” 沈却听她声音嗡嗡的连忙退开些想要看她脸薛诺却死埋着不肯抬头最后耐不住沈却用劲脑袋露出来时那张本是绝色的脸上糊了一脸的鼻血让得沈却目瞪口呆随即忍不住爆笑出声。 薛诺抹了一把鼻血朝着沈却胸前就擂了一胳膊肘。 信不信我发疯咬死你?! 金风送水进来的时候瞧见薛诺那狼狈样子肩头耸动了下。 等洗干净脸上血迹后薛诺拿着两卷东西堵着鼻子那模样滑稽的让沈却酒醒了大半他喉间发出诡异的吭哧声在小孩儿眼刀子甩过来时立刻抿紧了嘴唇只那上扬的弧度和眼里止不住的笑意让薛诺脸色越发黑了些。 薛诺忍无可忍抓着帕子就朝着沈却扔了过去:“你信不信你再笑我弄死你!” 沈却连忙躲开:“我不笑扑哧” “沈长垣!” 见她恼羞成怒沈却连忙压住笑意将手里湿淋淋的帕子放回了盆子里说道:“不怪我谁叫你动手动脚。” 薛诺瞪他:“我还没怪你大半夜跑我房间里来睡我的地方。” 沈却理亏他本来是来等着薛诺回来想要跟她说点事哪想到后来靠在那软绵绵的贵妃榻里竟是睡了过去怪那垫子太舒服他轻咳了声说道:“我是等你有事谁让你忘了约法三章回来这么晚。” 薛诺横了他一眼。 两人各自有那么点理亏最后以沈却不追究她过了门禁回府她也不追究他睡了她的榻告终。 屋里的灯点了起来之前被薛诺带回来的兔子花灯也被挂在了窗边上。 沈却瞧她仔细理了理花灯下的坠子又将有些歪的灯罩摆正一张脸在光线下格外乖巧他目光也忍不住跟着柔和了下来。 “今天上阳坊热闹吗?” “热闹啊人多的比肩接踵衡云阁那擂台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的” 说起衡云阁薛诺神色柔软了些 “要不是你之前就让长瑞去定了位置我们怕还挤不进去只可惜你去了宫宴不然也能去看看热闹。” 沈却眼里带笑:“我在京中多年了那上阳坊灯会也去过几次只这几年衡云阁才掺合进来举办擂台文试。” “那比试我先前也瞧过两次问的都是一些历届殿试里曾经给过的题目或是一些挑选出来的朝策之类的倒也算不得新颖不过凑个热闹还是挺有意思。” 薛诺摆弄了下兔子耳朵将花灯挂好这才返回已经空下来的贵妃榻上坐着。 她直接将腿盘了起来大咧咧的抱着引枕放在腿上。 沈却也是到这时才看清楚她光着脚想起刚才两次抓着薛诺脚踝时指尖滑腻。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在移开眼端着茶杯说道:“怎么不穿鞋袜?” “回来就脱了啊。” 她也不知道这身体怎么回事打从宁老头开始替她调养之后。 那一碗碗的汤药下去解毒没解毒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个儿火气旺得很嘴里时不时冒个燎泡也就算了那手脚四肢更像放在火炉里一样热得慌。 正文 第180章 纸老虎 薛诺在府里时从不穿袜子没外人时更是赤脚走路。 她自个儿没把自个儿当姑娘对着沈却也没啥男女大防见沈却一脸不赞同她索性还将脚伸着朝前晃了晃然后笑眯眯地说道:“你又不是外人再说大家都是爷们露个脚怎么了?” 沈却端着茶杯就见那莹白的脚在眼前晃来晃去他想说什么可对上薛诺那促狭眼神蓦地就想起前几次被戏弄的样子生怕自己说一句后这小破孩子来一句是爷们就得光着膀子然后自个儿脱了衣裳赖他垂涎她美色。 他面无表情闷了一口茶只当没看见那只又白又嫩晃花人眼的脚丫子。 薛诺晃了几下见那边男人稳如泰山半点不像是之前那么好逗弄她也顿时就没了兴致将脚收回来盘坐在贵妃榻上时才说起了正事:“你在这等我是有什么事跟我说?宫里头出事了?” “没就是见到薛家本家的人了。” 薛诺挑眉。 “不是什么要紧的人是薛家那边一个女儿嫁给了平远伯当了继妻。” 薛诺闻言顿时好奇:“薛家这几年应该不好过吧居然还能有本事把女儿嫁进平远伯府?” 沈却说道:“当年薛忱还没出事前就因为永昭公主的事跟薛家闹的极近决裂后来永昭公主出事后薛忱逃亡薛家第一时间就将薛忱那一脉逐出了宗族。” “薛家也算得上是比较大的氏族且当时族中有位阁老在薛忱逃亡之后就主动请辞告老还乡陛下便格外开恩未曾因薛忱之事牵连整个薛氏一族他们这几年虽然不如以前风光但是底蕴还是有的。” 薛诺捧着杯子挑挑眉薛爹爹跟薛家不和的事她是知道的她微歪着头道:“再有底蕴平远伯刚惹了扈家的麻烦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再招惹薛家惹陛下恼怒吧?” 沈却有些一言难尽:“薛家嫁的是府里嫡女今年十六。” 薛诺身子一歪险些没一口水喷了出来。 她记得她当年离京的时候那个平远伯都已经三十好几了如今怎么着也得四十来岁上次在马场见到他二儿子都二十出头了薛家居然将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嫁过去给平远伯当继妻? 薛诺面色古怪的啧了声:“一枝梨花压象床?这平远伯也不怕肾虚” 沈却听出了她在开黄腔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别瞎说。” 薛诺瞧着他耳根子都红了脸皮子薄的跟什么似的一本正经调侃:“哪里瞎说了这男人家讨论这个不是很正常吗再说这闺房趣事公子也得早体验体验要不要我教教你免得回头你娶了媳妇儿无从着” 手字还没说出来迎面一个引枕就砸了过来随之而来的就是沈却气急败坏的骂声:“薛诺!” “哈哈哈。” 薛诺顶着鼻子上两团东西抱着枕头大笑沈却起身就想收拾她薛诺连忙举着引枕投降。 沈却瞧她弯着眼又讨嫌又满是狡黠机灵的模样瞪了她一眼:“再胡说早晚收拾你。” 薛诺半点儿都不怕沈却。 这人就是个纸老虎嘴硬心软不咬人。 薛诺也没招惹的太过只抱着引枕说道:“这薛家以前好歹也是大族虽然抵不过那些个传承百年的世家可到底也出过几个人物如今把黄花小姑娘送去给平远伯糟蹋这是连脸都不要了?” 沈却对于薛家做的事也有些不耻:“我今天看到那位薛夫人就想起了薛家来本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去见见他们。” “见他们干什么?看他们无耻呢还是瞧他们下贱?” 薛诺撇撇嘴满脸的嫌弃“薛爹爹早就跟他们断了关系了他们也把薛爹爹和阿姐赶出了宗族不过说起来阿姐应该还有份嫁妆是放在薛家的估摸着已经被薛家给吞了”她这人从不吃亏阿姐的东西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她眼珠子一转:“嫁给平远伯的叫什么?” 沈却想了想:“叫什么不知道只知道好像是薛家七姑娘。” 薛诺想了想脑子里隐隐约约冒出个模样秀气有些胆怯的小姑娘来。 她那会儿跟薛家人没打过什么交道薛家人不耻薛忱自甘堕落给她母亲当“面首”倒是薛家几个小的挺喜欢薛忱她也见过薛家好些小孩其中就有那个薛七姑娘好像是叫薛湘? “你想干什么?”沈却见她眼珠子滴溜转就知道她在打坏心眼。 薛诺大义凛然:“我想为民除害。” 沈却面无表情:“你看我信你?” 薛诺瘪瘪嘴正想着怎么糊弄这二傻子就听沈却说道: “薛家虽然今非昔比到底底蕴还在如今又攀上平远伯府变相跟四皇子牵扯上了他们跟薛忱的关系非比寻常你要找他们麻烦也别现在。” “户部的事刚出三皇子和四皇子正对上我听长瑞说江毓竹和萧池今夜找你了还拿着永昭公主的遗物试探你他们怕是真的对你身份起了疑你现在去动薛家就等于送上门的把柄。” 薛诺倒不意外沈却知道今夜的事情她只是有些疑惑沈却这话里的意思居然只是让她暂且将薛家的事情放放而不是直接教训她不该起了坏心思她破有些稀罕说道:“你居然不反对我搞薛家?” “我反对你就不做了?” “那当然不行。” 薛诺理直气壮她得替阿姐把嫁妆拿回来还得找机会替薛爹爹清算以前的事薛家非搞不可。 沈却没好气:“那不就行了我就算反对了你该折腾他们还得折腾况且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愚直?” 薛家嫁女这事不止薛诺吐槽沈却也觉得倒足了胃口。 况且薛家那头做的有些事情也活该被收拾他说道:“你动薛家我不拦你只是不能是现在别为着他们把你自个儿折进去。” 薛诺想了想也是。 眼下手头的事情够多了薛家那头先放放回头再收拾他们。 不过沈二傻子今天格外让人顺眼 薛诺靠在贵妃榻上打了个哈欠从袖子里拿出个东西朝着沈却一扔。 沈却疑惑接着:“什么东西?” 薛诺见他有些茫然的打开那纸张看着懒洋洋地朝着椅背上一躺翘着腿说道:“孟德惠写的当年查抄永昭公主府真正的物册你拿去送太子全当谢他之前替我请宁太医了。” 沈却手一抖险些将纸扯破。 第一反应不是手里的东西有多要紧而是咬牙切齿:“你居然让人去劫!诏!狱?!!” 薛诺撞上他怒火中烧的眼顿时一激灵。 “薛!诺!!!” 薛诺拔腿就跑。 完了! 吾命殆哉 正文 第181章 欲望 沈却哪能让人跑了眼疾手快冲了过去扯着她后脖颈就将人拉了回来。 薛诺个儿矮脚尖几乎离地被他揪着回了贵妃榻边拎着她朝着榻上一蹲她一屁股就坐了下去然后撞上沈却满是怒气的眼顿时缩着脖子急声道:“没劫诏狱!” “那这哪来的?” “就让人偷渡把人弄出来又送回去了” 沈却脸黑那诏狱是什么地方里头多少人守着就算真有人帮忙想要换个人出来多大的风险更何况是孟德惠那种死囚。 他伸手就想敲开她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豹子胆了。 薛诺看他挥手就想躲可被扯着后脖颈压根儿跑不掉她索性一脑袋撞在沈却身前抱着他腰身就耍起了赖: “我做的很周全的又没人察觉有詹四叔替我扫尾我还有大理寺衙差的令牌出不了事儿” “你哪来的大理寺令牌。”沈却捏着她后脖子阴渗渗地道。 薛诺:“” 她恨不得打她自己这张破嘴。 捏着后脖子的力道大了些薛诺吃疼低叫。 沈却凶声道:“说哪来的?” 薛诺心虚:“就上次去刑部碰上了顺手借了两个” 沈却想起薛诺唯一一次去刑部就是柴春华被审那次三司会审大理寺的人的确也去了。 薛诺可怜兮兮地说她不求替她姐姐做主要去刑部观审他心中正因不能挖出成国公府这罪魁替薛妩报仇对她有愧就答应让薛诺去了后来也让她进了刑部私下去了大牢。 没想到一个错面的功夫她居然就摸了人家大理寺的牌子! 沈却脑门上青筋直蹦险些被她气笑:“你可真厉害。” “哪里那里也就一般厉害我知道刑部是太子的人背黑锅也不会找他们” “薛诺!” 薛诺皮一紧眼瞅着沈却黑着脸一副要弄死她的架势伸手就来掐她脸。 她连忙矮身一蹿就想开溜沈却哪能让她如意他本也习过武有了防备避开薛诺攻击的手肘抓着人肩膀朝后一拉。 薛诺被拽了个趔趄转身朝他踢了过来。 两人交手几招薛诺边打边跑: “行了啊再打我可还手了” “嗷你来真的啊!” “沈长垣我可真还手了嘶” 薛诺被胳膊挨了一下眼瞅着沈却还想过来一时间恶向胆边生猛的一个虎扑就朝着沈却扑了过去。 沈却一时不察直接被他扑倒在地而薛诺快速压着他胳膊骑在他身上将人摁在地上一只手横压在他脖颈上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就搞了两个牌子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让着你你可别得寸进尺哦要不然弄死你。” “就两牌子你知不知道被人知道你脑袋没了。” “哪那么容易知道我摸的神不知鬼不觉好吗” “你还说!” 沈却抓着她胳膊就想起身被薛诺猛的朝下一压人又倒了回去只能下意识抓着薛诺的腰稳住身形。 他仰躺在地上又气又恼衣衫皱巴成了一团而薛诺也好不到哪去有些气喘吁吁地半趴在他身上。 脑袋上的玳瑁簪掉了头发乱糟糟的落下来些许。 薛诺骑在他身上凶狠的磨了磨牙:“你这人就是假正经阴谋算计都搞了怎么还不许我顺个牌子行个方便。” “我都为着太子避开刑部了的人了再说又没伤人你还想怎么着”搁以前她才懒得管刑部谁的人。 想要借着身份入诏狱刑部可比大理寺顺手她都退而求其次了他还想怎样? 沈却听着身上人愤愤不平咬牙正想说话眼神却猛的顿住。 只见身上人气冲冲时完全没顾着姿势此时身子前倾时候衣衫滑落许多脖颈白皙离得很近甚至能看到锁骨。 沈却被压着脖子稍一抬眼就能看到满目白皙而她说话时候热气落在脸上两人距离近的都能瞧清楚脸上细绒。 她整个人都伏在他身上双腿骑在他腰间细白的胳膊压着他时两人肌肤相触他下意识掐着那格外纤瘦的腰。 朱唇夺人目眼如桃花泉。 喉间轻喘时脸颊绯红眼波微荡突生媚态。 沈却只觉得脑子嗡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忘的一干二净不说之前褪去的酒气好像又涌了上来口干舌燥时掐着那纤细腰身更是火热。 体内突如其来的欲望陌生至极还没来得及细品就已经让他心生惊恐。 “喂我已经很乖了咱们讲和成不今天还过节呢君子动口不动手” 薛诺没注意到他脸色只压了下他脖子讲条件。 谁知道下一瞬沈却就抓着她胳膊翻身薛诺直接摔地上而沈却跟抓了火炭似的飞快松开手倒退了好几步。 “沈” 薛诺被摔得有些恼正想爬起来揍他。 谁知道沈却见她靠近却跟见了鬼似的转身就跑。 薛诺:“???” 搞什么?! 她满脑袋的不明所以看着那头沈却快步出了房门险些被门槛绊倒可他却依旧头也不回径直快步离开连之前她给的孟德惠写的那张物册也忘了带了薛诺越发茫然。 金风之前去了耳房歇着听到这边动静出来后就撞上沈却朝外走他叫了声“大公子”却连回应都没有沈却只闷头朝外走。 金风忍不住走到门前就瞧见里头薛诺坐地上像是跟人打架了:“公子你跟大公子动手了?” 薛诺扯了扯头发从地上爬起来:“谁跟他动手了。” 她学的都是杀人的功夫要真动手沈却早就缺了胳膊腿儿不过是闹着玩。 金风一脸懵:“那大公子怎么了我刚才见他脸色难看的很。” 薛诺将孟德惠写的东西捡起来折了折放好这才吐槽:“鬼知道他怎么了。” 刚才她还挨了几下呢打出来的火气都没散人就跑了总不能真因为她摸了大理寺两块牌子让人进了一趟诏狱就生气了吧? 薛诺揉着胳膊嘟囔着嘴:“小气吧啦的懒得理他!” 正文 第182章 疯了 月亮从云层里出来时银辉笼罩着整个沈府。 沈却脚步凌乱的从跨院出来之后就如同身后有人追似的头也不会地回了自己住处。 “公子” “砰!” 抱朴听到动静连忙上前只谁知还没踏进房门就被关在了外面里头只传来沈却有些压抑的声音:“你去休息不用伺候。” 抱朴茫然:公子这是怎么了? 他看了眼听到动静的姜成姜成摇摇头让抱朴先去歇着他自己看了眼房门有些皱眉难不成是薛诺惹了什么祸事? 房中黑漆漆的沈却整个人有些脱力的靠坐在门后隐在黑暗之中的脸上惨白至极。 他疯了吗? 他刚才居然对薛诺起了欲望。 哪怕他没成亲也未曾经历过男女之事可男子最基本的欲望他却还是知道的。 他自诩正人君子也从不贪男女情事可刚才薛诺扑在他身上时两人肌肤相触呼吸交缠他居然对她起了欲望。 像是疯了一样想要将人抱进怀里甚至去想做更亲近的事情。 他居然对他捡回来当成弟弟养着的孩子起了不该起的贪念! 沈却嘴唇发抖靠在门上时眼里全是惊恐。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起了这种念头可只要一想到那陌生至极的贪念和欲望就对自己满是厌恶和排斥紧紧咬着牙关时一张脸上半点血色都不剩。 月色随着时间逝去而倾斜沈却靠在门后满脑子乱七八糟一夜没睡好不容易合眼已是天明。 他又梦到了薛诺梦到他被堵在沈家祠堂。 那容貌昳丽的青年挑着他下巴说着“沈家玉郎不过如此”依旧满是戏谑嘲弄只这一次说完后那青年突然俯身上前。 他眉眼如勾红唇灼人一张脸艳如桃花勾魂摄魄。 他满脸绯色地将他逼退在沈家祠堂里步步紧逼而他欲念将起受不住诱惑与他俯身缠绵满目尽是脸红心跳的暧昧 “长垣!!” 沈却是被沈忠康的厉喝声吓醒的满头冷汗靠在房门后面依旧还能记得梦中祖父看着他和薛诺纠缠时满是失望厌憎的目光。 他捂着胸前大口大口的喘气脸色难看的像是大病了一场。 “咚咚咚!” 沈却吓得险些跳起来:“谁!” “是我抱朴。”身后的敲门声停下来抱朴在外低声道:“公子该起了。” 沈却眼下带着青黑踉跄着起身时险些跌了回去。 靠在门后窝了一夜他手脚发麻仿佛四肢都不是他自己的。 “先去打水等下洗漱。”沈却哑声说道。 抱朴应了一声后有些疑惑公子这声音怎么听着像是就在门后一样?而且声音这么哑是病了? 等抱朴得了吩咐能进去时沈却已经换好了衣裳脸色虽然依旧不好却不如之前那般几乎不见血色。 抱朴端着铜盆到了跟前服侍着沈却洗漱等外间的人陆陆续续送了早点过来退下去后就问道:“公子可是着凉了怎么声音都哑了?” “昨夜喝了酒吹了点风不碍事。” 沈却说完之后看着一桌子吃食却没半点胃口。 他强压着思绪告诉自己昨天夜里是喝酒生了幻觉他不可能觊觎一个男子更何况还是个小孩儿可安抚之后那心惊肉跳的余悸依旧没散。 沈却只勉强喝了两口白粥就再难下咽。 抱朴有些担心:“公子你脸色不好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给您看看?” 沈却放下碗揉了揉眉心:“不用我去翰林院点卯之后还要去东宫一趟。” 他开口让抱朴下去准备马车等缓过了那阵头疼之后这才起身走到门前。 外面天光微霁入秋后冷风从脖颈灌进来时冷的他一哆嗦。 沈却脑子清醒了许多忍不住看了跨院那边一眼目光落在薛诺住处的方向一瞬就快速将目光收了回来。 “姜成你去那头一趟找薛诺把昨天夜里他给我的东西拿回来我待会儿要带去东宫。” 姜成没听出什么不对的点点头就走了过去不过小片刻就回来。 “拿到了吗?” “拿到了。” “他醒了?” 姜成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沈却嘴里的是他是谁摇摇头说道:“还睡着呢是金风把东西给我的说是昨儿个夜里他吩咐的还有这两块令牌说是交给公子一起去处置” 他不知道那张纸里写的是什么可这两块令牌他却是认得出来的这分明是官家的东西而且瞧着像是大理寺的。 姜成忍不住低声问道“大公子这大理寺的东西怎么会在薛诺手里?” 沈却接过那东西抿抿唇下意识隐瞒薛诺偷了大理寺令牌的事只说道:“她之前不知道打哪弄来的想是捏着烫手你待会儿去把这牌子处理了弄干净些别叫人察觉了。” 姜成也没多想点点头答应下来。 沈却迟疑:“金风还有说什么吗?” 姜成摇摇头:“没说什么了只说他主子这几天嗜睡让谁都别找她。” 沈却沉默了片刻想起昨天夜里他“逃走”时薛诺满脸茫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模样他心头微松口气。 “吩咐门房那边要是有人找他就替他挡挡弗林院这边也是别叫人扰了他休息。” “好。” 姜成送沈却出府时突然想起件事来“对了公子石安那边来信了说是也许有薛妩下落了。” 沈却猛的一停抬头道:“薛妩还活着?” 姜成说道:“暂时还不确定是不是她。” “石安沿途打探了消息又在呈州附近州府码头都派人去问过后来在雍安码头附近问到说有人曾在那一带打探过一个女子身份。” “那女子曾经落水容貌极好被人捞起来时身上还有伤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打探的人突然就又没消息。” 容貌极好又受了伤又刚好是从陵江捞出来的。 沈却脸上动容:“知道是什么人打探的吗有没有人看到过那女子容貌?” 正文 第183章 荒谬 沈却没想到薛妩真有希望还活着哪怕冷清如他也忍不住急声问道:“知道是什么人打探的吗有没有人看到过那女子容貌?” 姜成摇摇头:“没有石安说码头上的人说那些打探的人只是途径雍安看模样也是随口一问在那里只待了不到一日就离开了那之后也没人再打听过此事不过倒是有人说打听消息的那些人像是京里头的人穿着富贵说的是官话也是京中的口音。” 沈却神色微敛京中的人? 那是不是意味着薛妩当日落水之后极有可能被路过那附近的京城人士给救了而且雍安离薛妩落水的祁镇已经有些距离且一路是逆水北上不可能是薛妩自己在水中飘到那附近的。 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是打捞她的人在北上顺便打听她身份。 那是不是意味着薛妩有很大可能已经被人带回了京城? 沈却想到这种可能脸上就是一喜他这辈子都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唯独在薛妩的事情上愧疚难安。 若薛妩活着他便能坦然面对薛诺只是 他脸上喜色一顿这偌大的京城要怎么去找一个女子? 最重要的是薛诺曾说她跟薛妩最初的打算便是要借着扈家入京薛妩也知道她的打算那她如果真的已经到了京城当日漕运的事情闹的那般沸沸扬扬哪怕留在后宅按理说也应该能打听到祁镇的事情甚至能打探到薛诺下落才对。 可她一直没有现身 姜成问道:“公子薛妩的事要告诉跨院那边吗?” “先不忙。” 沈却迟疑了下就道“阿诺一直以为薛妩已死现在告诉他万一那不是薛妩” 虽说有可能是可谁也不能保证就一定事有万一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薛妩落水后薛诺发疯的模样。 薛诺好不容易才能暂时按捺住薛妩的死要是给了希望又破灭。 他怕薛诺会再疯一次。 也怕她受了刺激会不择手段对付成国公府。 “你传信给石安让他不急着回京继续沿着雍安一路北上打探消息看看还能不能打听到点儿什么你这边也去京中各家探探看有没有谁家近三、四个月内带过容貌姣好的陌生女子入京。” 顿了顿想起薛诺和那个王大曾经形容过薛妩的容貌他说道“顺便去查查这段时间京中那官宦富庶人家有谁家中纳妾娶妻的或是京中那些寻欢之地有没有突如其来特别美貌之人” 姜成愣了下:“您是说” 薛妩有可能入了欢场? 沈却抿抿唇不怪他将事情想的最坏。 那薛妩若真活着又在京城却一直不来寻薛诺要么就是出了问题要么就是被限制了自由。 她落魄断腿故意遮掩时尚且能引人垂涎甚至让柴春华不惜当街强抢那容貌恐怕不会比如今的薛诺要差。 这般人谁也不知道落难后会遇到什么。 姜成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连忙将沈却说的话放在了心上:“我待会儿就让人去打听。” 见沈却心事重重他说道 “您也别太担心断腿落入陵江都能被救那姑娘定是福大命大的而且如今这般总好过之前半点消息也没有您将石安他们留在江南这么长时间也没白费。” 沈却扯了扯嘴角低“嗯”了声。 眼下的确比全无消息要来的好。 因着薛妩的事情沈却心中杂乱好歹暂时平复了些满脑子乱七八糟暂时压了下来。 他带着孟德惠写的那张物册去了东宫太子看到后满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哪怕早就知道姑姑当年是被冤枉可当真看到那物册和当年“查抄”出来的东西天差地别甚至不及十一太子心中也遭了重击。 “怎么可能父皇他他怎么能” 太子紧咬着牙根时面色难堪。 当年永昭公主享乐奢靡擅权贪贿强占民脂民膏欺压百姓私吞朝廷银钱。 这是她除去谋逆和弑杀朝臣之外最大的罪名也是引得百姓群情激奋甚至谩骂诅咒恨不能掘其尸骨噬其血肉之事。 永昭公主府查抄之后据说光抬出来装着金银珠宝箱子就摆满了整个皇城主街那田地铺子的契书更装了无数箱子那些东西后来更是入了皇库的也是天庆帝亲自过目点头甚至有户部亲自清算过的。 太子没有怀疑孟德惠说谎也不觉得薛诺会在这种事情上面糊弄他们可如果这物册上所写的是真的当年那查抄的册子和经皇帝过目入库的东西又是什么? 若非得了上头示意甚至是有人替他扛着孟德惠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卖弄他的算学以那般夸张的数目报进宫中否则若宫里较真他哪来的东西去填其中空缺? 沈忠康和太子麾下几人看到那物册时也是沉默至极。 任谁都难以相信谋逆之事尚未查清之前却先掀出皇帝、朝臣联手栽赃的事。 “这简直简直是荒谬!!”刑部尚书伍金良忍不住低骂出声。 沈忠康哪怕老成持重这一瞬也是难以忍住嘲讽:“一朝摄政公主掌朝中大权万万人之上区区三万银钱就是擅权贪贿呵!” 何其悲哉! 太子看着那纸脸色变化不断对天庆帝也是失望至极那是他父皇他曾经以为是天神之人哪怕这几年二人嫌隙颇深父皇也逐渐昏聩喜欢弄权他也未曾如现在这般对他失望透顶。 那是姑姑是亲手辅佐父皇登基替他平定天下的人他也能如此这也叫太子越发坚定了某些东西。 太子深吸口气将那张纸小心收了起来这才抬头看着沈却道:“薛诺让人进了诏狱?” 沈却迟疑了下到底还是没说薛诺让人换了孟德惠出去又将人送回的事情。 不论是偷盗大理寺令牌还是能随意进出诏狱的本事这些都太过让为君者忌惮。 如今太子用得上薛诺或许没什么可万一将来太子上位 沈却默认了太子的话。 正文 第184章 灭口? “他拿什么让孟德惠开口的?” 旁边伍金良忍不住问道“那姓孟的入诏狱也有好些时间了该用的手段都已经用过了他半句不肯攀咬成国公府宁肯一个人将户部之事扛了下来也不肯顺其他人的意。” 他们虽然派人进过诏狱但是四皇子那边是派人去过的就连徐立甄身后的人也是去过。 伍金良管着刑部也曾暗地里使过劲想要借着孟德惠把成国公府拉下来可任他们用尽了办法想要孟德惠开口他也一直咬死了户部的事情是他一人所为不肯将其攀扯到成国公身上。 薛诺是怎么让他开口的? 太子和沈忠康也都是看着沈却显然很是好奇。 沈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昨夜领着长瑞他们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把这东西给了我让我转交给殿下至于他是怎么让孟德惠松口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太子闻言看了眼那纸倒也没深究薛诺怎么做到的他有些感慨说道:“之前他说与薛忱关系时孤还有疑心如今看来他怕是真的是想要替薛忱翻案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逮着七年前旧事不放。” 沈忠康闻言却是皱眉他依旧没办法全然信任薛诺总觉得她像是藏着什么事未曾真正跟他们交过底不过她与薛忱相熟应该是真的至少眼目前看来她跟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他们想要送太子上位亦想查七年前真相。 她想替薛忱复仇也必定要掀出永昭公主旧事他们目的相同倒是能互为助力。 沈忠康沉吟着道:“暂时能信他一二也能试着合作不过殿下也不能全然将后背交给他。” 伍金良点头:“次辅说的是殿下还是要留着防备之心。” 太子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在朝中处境本就不好虎视眈眈之人颇多以前也不是没有想尽办法取得信任后又反水的若非是如沈家这般能够全然信任之人他是断不会轻易将后背交付出去。 太子抬头对着沈却说道:“长垣薛诺行事手段与咱们不同且有时候剑走偏锋不过我瞧着他待你倒有几分真心连这东西也愿意让你来给我。” 薛诺若真想讨好他或者亲近东宫大可越过沈家将东西给他换取信任可她只是把东西给了沈却丝毫不曾怀疑他会藏私甚至揽取功劳贪了她在中间所花费的心思足可见薛诺对沈却是信任的。 她对沈家也好像格外不一样。 沈却闻言想起刚认识薛诺时她满脸桀骜不驯一把药粉将他放倒骂他多管闲事暂时将心头烦绪抛开说道:“那殿下是没瞧见她以前在江南把我耍的团团转的样子” 他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亲昵 “那小混蛋要不是上次落崖后被我瞧见了不对劲怕是这会儿还能搁我跟前装乖。” 太子也想起薛诺之前那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摇头:“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套。” 几人聊了会儿薛诺的事又说起孟德惠给的那物册要怎么处置。 这东西暂时是用不上的时机不对贸然拿出来只会惹出大祸。 可要说全无用处也不是如果真到了关键时候这东西足以力挽狂澜甚至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更有甚者还能替太子收服一些他一直想要收服亲近却不得其道之人。 眼下比起手里这东西他们更重要的是得想办法趁着三皇子、四皇子势弱之时徐立甄又被他们和成国公府闹的焦头烂额没工夫咬着他们不放尽可能的将他们的人送上之前的位置。 漕运和户部事发撸了一大批朝臣六部之中空缺了很多位置这些官位不能落到其他人手里。 沈却坐在软垫上有些皱眉:“想要大批送我们的人上位肯定会被三皇子四皇子盯上陛下那边也不会准允朝堂失衡让东宫独大只会激陛下越发纵容三皇子他们甚至扶植其他人起来与殿下作对。” 太子闻言倒没那么担心:“孤没打算送自己人上去。” 周围三人都是看向他。 “孤一直想要招揽朝臣好能让自己有能力稳住东宫之位且与老三他们争锋可上次薛诺倒是提醒孤了朝堂之上也不是非得人人站队若是能提拔一些有能力且又忠贞的纯臣倒也不错。” “太子是说如张钧那般?” 太子点点头:“孤要的是朝政清明要的是将来主政之后左膀右臂皆是贤能朝中所留都是能替朝廷办事之人这些人只要能办实事未必非得要跟孤表了忠心。” 就像是薛诺说的只要是能做事的心向朝廷没有二心无论眼下有没有跟他投诚那又如何。 他当了皇帝忠君之人自然忠于他。 他要是坐不上皇位就算眼下跟他表了忠心又能如何。 他不为揽权也不为像是父皇那样摆弄朝政甚至以所谓独掌大权来显示自己的尊崇那他又何必非得摒弃一些有志之人推一些表了忠心却庸碌无能之人上位。 “东宫本就是他们眼中钉孤一举一动怕是都会惹父皇猜疑与其跟老三老四那样强行送自己人上位跟父皇僵持闹的朝中不得安宁倒不如学张钧那样。” 太子也是个有决断的人他朝着沈忠康他们说道“孤不方便露面不如就由次辅和伍大人筛选一些有能力的人只要身家背景干净没有投了其他皇子派系且忠于朝廷又有能力就让他们先行补缺。” “可这样的话咱们岂不是亏大了。” 伍金良皱眉“漕运、户部之事之所以能成虽有外力可其中不乏跟随殿下的一些人出力您若将所有好处全部推出去难保他们不会心生不满。” 太子闻言愣了下随即皱眉。 沈忠康见太子迟疑下来开口说道:“这个倒好解决其实也不必全部挑选外人。” “殿下是储君不必在意短暂得失可那些愿意追随之人无外乎是谋利谋名若半点利益不得会让人心涣散易生异心且殿下若真半点都不争不抢陛下和其他那几位才会怀疑。” “不如这样殿下这边的人选几个也要让下头的人吃到甜头才能尽心尽力替殿下办事至于其他人老臣会尽快跟伍大人筛选出合适的到时再让殿下过目。” 太子闻言想了想觉得也好:“还是您老想的周全就照您说的办。” 旁边伍金良闻言这才安心只要不是什么都没有就成全给人做了嫁衣怕是下头的人会有意见也会“造反”。 几人商量着空缺出来的位置适合哪些人太子也留了他们在东宫用饭等到摆膳的人将饭菜放好。 几人正准备动筷时潘青就突然快步走了进来。 “殿下。” “怎么了?” “刑部出事了。” 伍金良抬头:“出什么事了?” 潘青说道:“有人在刑部饭食里下毒想要取彭氏之子性命。” 正文 第185章 不是他 伍金良猛的起身:“下毒?” 太子也是一惊:“可有人出事?” 潘青说道:“那下毒的人放错了饭食彭氏的儿子没事刑部差役死了五人还有几人毒性稍浅的已经送去了药堂。” 伍金良脸色瞬时难看至极连太子和沈忠康他们也是惊住。 那刑部是什么地方看守极严不说也从来没人敢这么大胆子在里头闹事可眼下居然有人敢在刑部里下毒别说是彭氏之子死在刑部会有多麻烦就是死了五个差役伍金良首当其冲就得倒霉。 太子沉着眼道:“抓住下毒的人了吗?” 潘青点点头:“抓住了是刑部后衙放饭的两个衙差其中一个直接撞柱死了另外一个咬死了说是成国公府下的手想要杀彭氏儿子灭口只不知道为什么毒药会放错了牵连了其他人。” “不可能成国公没这么蠢。”沈却断声道。 孟德惠的事情好不容易才按下去成国公府舍弃了一堆东西连带着将亲儿子推了出去才将郑家脱身成国公就算是再蠢再不想要让彭氏那个私生子留着污了郑家门楣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动手还堂而皇之的在刑部下毒。 伍金良听到抓住了下毒之人后却是松了口气刑部出事他别想安好可如果有罪魁祸首就赖不到他身上。 他虽然也恼恨有人敢在刑部动手可听了潘青的话后第一时间反应却是此事值得利用:“殿下成国公之前逃掉了户部的事情咱们正愁让他轻易脱身如今出了这事倒正好能找他们麻烦” “不行。” 太子和沈忠康几乎同时出声。 “这件事情不是成国公做的他也犯不上为了一个私生子冒险。”沈忠康眉心紧皱“这件事情太过突然且哪有敢在刑部下毒做的这般不谨慎的当场就能被抓住罪魁的你别贸然行事小心中了圈套。” 太子也是说道:“次辅说的对孤总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伍金良闻言迟疑:“那就这么放过这机会了万一真是郑家人脑子进水咱们岂不是白白错过能拿下成国公的机会” “不是放过机会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太子沉吟着说道“成国公府元气大伤能将他们咬下来最好可不值得拿伍大人自己去冒险。事情出在刑部万一真是有人设局想要做什么你贸然针对成国公府将来出事之后首当其冲就是你。” “孤倒觉得此事暂且不急既然抓住下手之人你该审的审该问的问该上禀的上禀照着寻常办案来做就是。” “不必添油加醋也不用替谁遮掩到时将你查到的东西交给父皇让他决断就是你别去冒头针对成国公。” 伍金良闻言脸上冲动缓了下来他虽然想要拿下成国公可也不是真的蠢货。 听着太子替他着想不愿他冒险心中感动的同时倒也被他们说服而且想想这次的事的确是太过蹊跷他点头答应下来照着太子说的先去处置如果有机会自然不放过成国公府咬死了他们没机会也不强求。 刑部出了事伍金良急着回去处置匆匆出了东宫。 等他走后太子就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刑部动手”他说话时就见沈忠康神色有些不对劲迟疑了下“次辅?” 沈忠康凝声看向沈却:“是不是薛诺。” “不可能!” 沈却条件反射开口:“他答应过我不会伤及无辜之人” “可他之前也说过他要送成国公府一份大礼他姐姐死在成国公府的人手里昨天夜里又让孟德惠开口吐露七年前真相若没什么东西与他交换你觉得以孟德惠的精明他可能服软吗?” 沈忠康不信薛诺也觉得那人行事邪性。 户部这事爆发再到孟德惠入狱成国公府被牵连短短时间内她就做到了常人不能做到的地步甚至还敢入诏狱让孟德辉吐出七年前旧事此子手段非比寻常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敢去做的? 沈却被沈忠康的话说的心中动摇脑子里出现梦里薛诺视人命如无物的样子可下一瞬那画面就换成了昨天夜里薛诺扑在他身上说的话。 她说刑部是太子的人她没动他们。 她为了怕牵连太子和沈家宁肯去偷大理寺的牌子让他们背黑锅也没去动刑部 “不是他!” 沈却刚升起来的那点动摇转瞬变成了坚定他沉声说道: “祖父我知阿诺行事有时与我们不同也如殿下之前所说剑走偏锋有些像是旁门左道可他有底线在的我也相信他不会拿着无辜之人性命去算计成国公府这事情肯定是其他人动的手。” “可万一是他” “不可能!” “长垣” “我不信他那般冷戾无情。” 沈忠康皱眉看着沈却。 沈却掐着掌心时神色冷静至极。 梦里的薛诺弑杀嗜血杀人无数可现实早就跟梦境不同。 薛诺没有进扈家也没有被人当成瘦马送进京城当人栾宠更没有被人折辱甚至脾性变得狠辣阴戾她虽然依旧如梦里手段了得可她做事慢慢在讲究周全顾着沈家也顾着太子。 沈却被她骗过也知道她对自己依旧有所隐瞒可心中天平却还是偏向薛诺笃定她绝不会像是梦里那样视人命为儿戏。 “祖父阿诺不会明知刑部与我们、与殿下相关还让人在刑部动手他更不会无端要人性命。” “你凭什么就认定不是他?” 沈忠康看到孙子执拗时突生一股怒气“他来历不明手段叵测就算不是他也该先将人拿下再问你跟随太子将来更要接管沈家你这般容易轻信于人就不怕万劫不复!” “那祖父又凭什么认定是他?” 沈却抬头“阿诺与旁人不同太过聪慧之人心防也越重她好不容易才信了沈家愿意袒露身份祖父拿了他若此事与他无关将来怎么收场?” 正文 第186章 信任 梦境的那些事情太过可怕哪怕有一丝可能将小孩儿推到那般地步他也不愿。 他能感受到这段时间以来薛诺虽然未曾全然信任他们却也在慢慢接纳他们她行事顾虑了沈家顾虑了太子也远比梦中温和哪怕不为着那丝杂念他也不愿意亲手将好不容易掰回来些许的人重新推回原地那才是真正让所有人都万劫不复。 “这件事情我会回去找他问清楚。” 眼见着沈却说完后就大步离开沈忠康又气又怒更陡然生出一股不安来。 他懊恼将沈却教的太直不懂人心之害他更担忧自己这孙儿是不是太过信任薛诺甚至两人的关系亲近到了他连怀疑都不愿? 他这般毫无防备万一那薛诺真的别有居心将来沈家 “次辅这事情未必就是薛诺做的。”太子见沈忠康脸色变幻忍不住开口。 他对薛诺亲近也仿佛有天然的好感。 哪怕知道薛诺不如他们之前所以为那般单纯可怎么也不像是这般狠毒的人。 沈忠康见太子居然也是向着薛诺他迟疑了一瞬才忍不住叹气:“我也不希望是他只是事情太过巧合了他刚见过孟德惠彭氏儿子就出事还将成国公府也牵扯进来” 以孟德惠那骨头薛诺若非承诺了他什么或者拿了什么交换他怎么会开口? 而且虽然相处时日不久沈忠康却看得出来那薛诺性子睚眦必报。 成国公府害死了薛妩薛诺怎会放过他们。 她闹出那么大的事情都没拉下成国公府必不会让他们就此安顺而眼下最能为难成国公府的就是彭氏生下的那个私生子 太子安抚着说道:“也许他用了别的办法他如果不择手段回京这么长时间有的是机会能借长垣和沈家甚至我的手来行事您先别急先让长垣回去问问伍大人那边也会查着。” 沈忠康闻言抿抿唇也只能如此。 沈却急急从东宫回去之后就直奔弗林院抱朴他们见他这个时候回来都是满脸惊异而沈却得知薛诺还在跨院那边几乎不做停歇就直接过去远远就听见沈长瑞他们的声音。 “我说你赶紧起来吧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今天不读书了?” “不读。” 薛诺脑袋蒙在被子里将自己卷了起来瓮声道“公子说了今天我能休息你烦死了别打扰我” 沈长瑞顿时不依:“你都休息多少天了还休息不怕脑袋上闷出蘑菇来?我跟你说夏侯夫子今儿个心情特别好大哥之前不是说要送你进族学吗我带你过去在夫子面前晃晃混个脸熟要是能叫夏侯夫子喜欢你回头进族学一准儿能成” “不去不去!” 薛诺昨儿个想事情大半夜才睡着这会儿正是困觉况且她压根儿不想进沈家族学她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去。 她一巴掌就拍掉沈长瑞的爪子自己扯着被子蒙住脑袋。 沈长瑞见状伸手就去掏她想将人从被子里挖出来只薛诺将自个儿团的跟个蚕宝宝似的闷着脑袋只露出个颅顶。 旁边金风眼瞅着沈长瑞伸手顺着薛诺头那儿就想朝被子里探他脸一黑刚想上前将人扯开就听后面传来沈却声音。 “长瑞。” “大哥?” 沈长瑞爪子放了下来“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薛诺被沈长瑞闹的睡意也去了大半听着外头沈却声音磨磨蹭蹭地探出脑袋来瞧着穿着官服的沈却有些稀奇这人昨夜还发了老大的脾气见她跟见鬼似的怎么今儿个又来了? 沈却走进去时就见着裹着被子只露出个毛茸茸脑袋的薛诺。 像是才刚睡醒她脸上红润头发也披散下来比起平日的机灵和精明这会儿桃花眼里将醒未醒雾蒙蒙的显得格外无害他看了眼就扭头对着沈长瑞皱眉:“我有点事情就提前回来了倒是你你这个时间不在族学跑这里来干什么?” 沈长瑞只觉得后背都凉渗渗的顶着沈却的目光不敢造次:“我来找阿诺拿个东西” “拿完了吗?”沈却沉着眼看他。 沈长瑞一缩脖子:“拿完了拿完了夫子等下还要讲课呢我先走了!!” 他朝着薛诺无声说了句什么还没说完呢就见沈却眼风扫了过来连忙闭嘴一溜烟就跑了。 薛诺见沈长瑞怂不兮兮的样子抱着被子笑出声:“你干嘛故意吓唬他啊每次长瑞见了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沈却朝前走了几步进了屋里:“我没吓唬他是他总逃学。” “这么大年纪不喜欢听夫子念叨很正常再说长瑞挺聪明的也有分寸逃了课十之八九是夫子讲的东西他已经会了。” 沈家人对学业都很看重沈长瑞虽然年少但是最基本的分寸还是有的他瞧着时常逃课可学业并不比沈长林差多少只是沈长瑞的性子不如沈长林那样安静反而跳脱有些坐不住人也比较喜欢玩闹。 薛诺说了两句才好奇瞧着沈却道:“你没去找太子吗孟德惠的东西给他了吗?” 沈却说道:“已经给殿下了。” 薛诺惊讶:“给了?那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跟太子他们商量事情呢” 她一边说话一边从被子里钻出来入秋的寝衣已经变得厚实了起来长袖长裤的将人遮掩的严严实实。 薛诺睡觉不太老实裤腿卷起来一节她伸手捋了捋放下盖住小腿这才起身搂着头发随便束起来赤脚走到一旁屏风上挂着的衣服旁边丝毫没留意到沈却看到她陡然露出的脖颈时仓促挪开的眼只伸手去够挂在上面的外衫。 沈却垂眼让自己不去看不该看的只说:“刑部出事了。” 薛诺手一顿只以为是邱长青做的事情被发现了扯着衣裳随口道:“出什么事了?” “有人在刑部下毒想要取彭氏之子的性命却误伤刑部差役致使数人丧命让刑部乱成一团。” 正文 第187章 死脑筋 “下毒?”薛诺惊愕回头。 沈却此时已平静了些抬眼看着薛诺。 薛诺原是惊奇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刑部捣鬼可撞上他目光之后脸上惊愕一点点褪去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挑眉微眯着眼时脸上也如同染了寒霜冷了下来:“你怀疑是我?” 沈却摇摇头:“我知道不是你。” 薛诺寒霜稍霁:“为什么?” “不知道。” 对着薛诺莫名所以的目光沈却抿抿唇说道“我本该怀疑你的你昨夜见了孟德惠让他开了口以他心性必是有所交换且你憎恶成国公府有仇必报绝不会让他们折损一些就放过他们你是最有可能动手的人。” “可我又觉得不该是你你虽然行事无忌了些可断然不会拿无辜之人性命儿戏你也不是那种毫无底线的人。” 薛诺听着沈却的话看着他有些苦恼又莫名信她的样子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没因沈却信她而高兴也没因为他笃定的话欣喜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那种真挚信任且笃定一口咬定不是她的信任让她突然生出些奇怪的自惭形秽。 “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薛诺作势拿着衣衫遮掩脸上神色。 她不是好人也没什么底线。 当年亲眼看到天庆帝屠了永昭公主府后来那几年血融丹毒发作时的生不如死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又亲眼看到薛爹爹病逝母亲变得臭名昭著天庆帝却享着帝王尊崇那些仇人过的安乐富贵。 她怎还有什么底线。 只要能复仇她能舍弃一切良知能做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包括利用沈家。 她知道自己并没真将太子和沈家放在心上如今收敛也不过是因为沈家于她还有用且太子也是跟她目的相同值得利用可如果当他们目的相悖之时为了替母亲洗刷冤屈让天庆帝付出代价她不会顾忌他们。 薛诺一直以为她戏耍过沈却一次他不该再像是之前那么信她也应该对对她起疑才对。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表面彼此妥协后心知肚明各退一步的平静而已根本经不起半点波折。 可沈却 薛诺微垂眼帘她宁肯面对彼此猜忌、各凭手段的输赢也不想面对他依旧毫不犹豫信任的坚定。 将衣衫套在身上薛诺再抬眼看着沈却时神色冷漠下来:“沈却你总这么容易相信别人早晚会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你不是别人。”沈却说道。 薛诺嗤笑:“可我比别人更可恶我骗过你的。” 沈却嘴唇紧抿有那一瞬间脑子里嗡嗡的。 眼前的人褪去了惯有的和气冷着眼时如利刃褪去故意遮掩的雾芒这样的她是他没见过的可却又隐隐熟悉与梦中那站在太庙之中冷漠至极的小千岁重叠仿佛眼前这个才是真实的薛诺。 冷厉无情淡漠又戾气横生。 沈却脸色微白却依旧执拗:“你是骗过我可我不信你会拿那些人的命来算计成国公。” “若真是我呢?” 沈却张了张嘴半晌哑声道:“不是你!” 薛诺头一次见这么死脑筋的人也是头一次见这么蠢的人。 她原是想嘲讽几句的嘲笑沈忠康聪明一辈子怎么养了这么个容易相信人的孙子也觉得白瞎了她之前还觉得沈却挺精明的认知可对上眼前这人满是执拗的眼神见他眼眶都因咬牙时用力绷紧了而有些泛红。 到了嘴边嘲讽的话突然就说出来。 薛诺低骂:“死脑筋!” 亏得她人美心善不想要他的命要不然就这蠢蛋不知道被搞死多少回了。 薛诺有些烦躁就好像一拳头撞进了棉花里对着微红着眼的沈却凶一些也不是不凶也不是她满是郁闷的扯着腰带将衣裳弄好这才朝着门前道:“金风。” 金风快步进来。 “去找邱长青让他来见我。” 金风迟疑看了眼沈却。 薛诺瞪他:“赶紧去。” 金风这才转身离开等他走后薛诺就径直走到门前扭头见沈却还直愣愣杵在身前不远她翻了个白眼“杵那干嘛呢当木桩子?你不是想要知道刑部的事?” 沈却连忙抬脚跟了过去。 两人去了隔壁书房薛诺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憋闷也不是厌烦就是觉得沈却盯着她的目光让人脑袋疼她闷不吭声在那坐着沈却就坐在她对面两人就那么待了约有小半个时辰。 金风回来时身后就跟了个人。 邱长青做了伪装哪怕是薛诺的吩咐他来时也没用他的真容进来瞧见沈却时他没有太多的意外只开口道:“公子。” 沈却知道他这声公子是在叫薛诺。 薛诺皱眉道:“刑部怎么回事。” 邱长青看了眼沈却。 “你说就行不必顾忌他。” 薛诺开口后邱长青这才如实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原是打算今天夜里在彭氏儿子那边放一把火佯作成国公府想要将人劫走到时将彭氏儿子藏进郑家别院再引着刑部的人过去。” “本来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内应也已经混了进去到了彭氏儿子身边可谁知道我们还没动手刑部就出了事我们混进去的内应也死了。” 薛诺凝声道:“死了?” 邱长青脸色有些不好:“就是那个据说被抓住后畏罪自尽撞柱而亡的。” “他一直跟在彭氏儿子身边不可能去后厨下毒而且他也不是自尽的我估计他可能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或者知道了什么消息所以才被人灭了口。” 沈却听着邱长青的话后脸上神色变幻难怪只是下毒居然动用了两人更难怪之前潘青说起有一人撞柱而亡另外一个却活了下来时他觉得有些古怪。 要真是死士怎么可能只死了一个原来那两个被抓住的人根本就不是一起的。 薛诺也是觉得这事情棘手她对着沈却说道: “我的确不想这么容易放过成国公府昨夜见孟德惠时也答应过他要让成国公府身败名裂只是我没想要刑部里面那些人的命我只让人将那孩子劫走假作是成国公府做的引着刑部去查成国公府。” 正文 第188章 我们阿诺,心肠最软了 “郑宏安无子那私生子被成国公府珍视也不奇怪到时就说这是郑宏安愿意顶罪撇开郑氏一族的条件也不会有人起疑。” “我还安排了一批人暗中假意是三皇子和皇后容不得成国公府污名想要除了那私生子到时线索会直指中宫郑宏安离京之后也会遭人暗杀且他会被人相救送回京城以此挑拨成国公府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 她没隐瞒自己原本的打算也将吩咐邱长青去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薛诺在郑宏安的事情上面留了很多后手她最终的目的是挑拨皇后、三皇子和成国公府的关系让他们心生嫌隙好能趁虚而入。 沈却听着她的话心惊肉跳的同时却还忍不住说道:“刑部的事果然不是你做的。” 他就知道阿诺不是梦中的小千岁。 薛诺听着他的话对上他陡然亮起来的眼睛忍不住低骂了句蠢蛋扭头时脸上冷漠却是淡去眼眸也是忍不住微弯。 嘴角翘起了一瞬就被压了下来薛诺对着邱长青说道:“知道是谁在暗中搞鬼吗?” 邱长青摇摇头:“那个下毒的人被刑部抓了口口声声说是受成国公府指使刑部死了好几个人大牢附近加强了戒备我们的人混不进去我已经让人去查那个被抓的人底细去了不过估计没什么收获。” 无论今天动手的人是谁敢明目张胆在刑部下毒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就不可能留那么明显的把柄给人。 那下毒之人底细要么查不出来能查出来的恐怕也是人家愿意让查到的最终的用处都不大。 薛诺也知道邱长青的意思交叉着手时一只手杵在颊边托着下颚:“能做这件事的无非只有两个目的要么是为了嫁祸成国公府想要借这件事情整死了成国公要么就是冲着刑部来的。” 沈却想起之前在东宫的事情朝着她说道:“陷害成国公府几率不大这么明显栽赃的事情陛下那边不会相信的成国公府刚罚过正是龟缩之时陛下也不会轻易再行问罪反倒是伍大人那边怕是有人做局想要害他。” 薛诺没好气看他:“你这不是挺精明的吗?” 沈却顿了顿知道她在说什么忍不住道:“不一样。” 薛诺嘁了声倒也没再说沈却只是想着刑部的事情。 栽赃这东西皇帝愿意相信再明显是有人做局也能定罪他要是不信就是证据确凿也不会动郑家。 敢在这个时候在刑部动手的人不会看不出来宫里并不想清算成国公估摸着也应该知晓成国公府跟天庆帝之间“平衡”所以这局应该不是对着成国公的。 薛诺也是因为知道天庆帝眼下不可能去动成国公所以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灭口彭氏之子嫁祸成国公府这一招因为根本不顶用她不过是想要离间一下三皇子跟成国公府的关系让他们彼此生疑不再信任为之后的事情做打算。 她指尖摩挲着嘴唇:“想要算计伍金良光是刑部死人不够你们既然能识破必不会让伍金良跟成国公纠缠伍金良不冒头这计策也就不顶用”可那些人会白白闹出这么一场吗? 薛诺微眯着眼沈却也是皱眉。 片刻后两人同时抬头。 “太子。” 沈却豁然起身:“他们的目的是太子。” 薛诺也是放下手说道:“太子与三皇子较量已久吃亏无数见成国公府虽失势陛下却没严惩不甘户部之事没将人拉下来指使伍金良做出今日这一出意图嫁祸成国公府” 她说完却是突然皱眉 “不对这么简单的话太过容易被人识破且就算被抓的人反咬一口也未必能定太子的罪。” 太子是储君就算跟天庆帝不和可有沈忠康他们这些老臣支持也没那么容易被人随便攀诬一口就拉扯下来且单只是一个人为证也不能定太子的罪想要将太子彻底钉死除非是有更大的罪名。 她在原地走了两步目光落在窗边挂着的兔子花灯上。 那灯里灯芯早就灭了夜里的露水浸湿了花灯表层那纸软趴趴的贴在灯框上里头竹篾都露了出来。 薛诺想起昨天夜里衡云阁突然现身的两只碧水戏鱼莲花盏神情陡然冷冽下来。 “邱长青你让人去一趟云香楼查刑部被抓那人是不是出入过云香楼或者四皇子府邸还有立刻派人去跟詹四叔说一声让他现在就进宫去见陛下弹劾刑部尚书伍金良就说他管理刑部不善让贼人祸乱刑部衙堂。” “还有成国公府那边也不放过就说成国公不曾约束其子私德不修纵容私生子留于刑部惹出大祸记得怎么难听怎么来。” 邱长青见她说的又快又急丝毫不敢耽搁领了话后转身就走。 薛诺这才看向沈却:“太子身边有没有当年永昭公主留下的人或者东西?” 沈却迟疑了下:“有。” 薛诺脸色微变:“你立刻去东宫让太子把这些人和东西全部处理干净要快。” 沈却本也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对也隐隐猜到了什么看着薛诺脸上从未有过的凝重哪怕依旧有不解之处也没去多嘴询问甚至都没追问她为何要让詹长冬弹劾伍金良反而直接起身就道:“我这就去。” 薛诺见他这般果断反而愣住忍不住叫住了他:“你就这么信我不怕我骗你?” 沈却回头看着依旧赤着脚毫无形象的薛诺神色认真地道:“我说过了我既然把你带回来你就是我的责任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我信你如同信我自己。” “薛忱光风霁月永昭公主亦是光明磊落之人我虽不知道你跟他们到底有什么渊源可我相信若非是没得选择你绝不会去走最决绝的那一条路。” “我们阿诺心肠最软了。” 他说完朝着薛诺露出个笑然后转身就匆匆离开。 薛诺站在原地瞧着他背影越来越远掐着掌心半晌才忍不住低骂了声:“蠢不蠢要是信错了我来年就真能看到坟头草了” 正文 第189章 冯源插手 刑部的事情发生的很突然。 伍金良匆匆乘车赶回刑部时那边因中毒闹出来的狼藉没人敢收拾。 周围有人围了现场地上除了那一滩滩黑血和被打翻的饭菜秽物外就只剩着几具盖着白布并排放在地上的尸体。 其他中毒较浅的差役已经被全部抬走。 伍金良蹲在地上看着那几具七窍流血脸上都变了颜色很是恐怖的尸身连忙盖上白布脸色极为不好看:“除了他们五个还有多少人出事?” 刑部侍郎许岱今日在衙里当差出事时人就在衙门也对下毒的事最为清楚。 听伍金良问他就连忙在旁低声回道:“他们五个是当场就毒发身亡的后来送往医馆途中又死了两个还剩下七个本来也毒性颇重差点丧命好在我在医馆外面遇上了宁太医有他出手这才把人给救了下来。” “宁太医?”伍金良惊讶“这么巧。” “可不就是巧了宁太医今天带着药童在城中医馆里找寻一味药材恰好就撞上了也亏得他出手否则那七人的命怕也保不住。”许岱说起来就心中后怕。 刑部光天化日叫人混了进来下了毒一下子还死了这么多人哪怕罪魁祸首另有其人他们这些顶头的也跑不掉一个失职罪名。 眼下虽然还是要担责可少死几个是几个。 那毕竟是人命谁能做到无动于衷。 伍金良拿着帕子一边插手一边站起身来:“彭氏那个儿子呢?” “受了惊吓已经先安排到别处去了也让人守着出不了事只是大人”许岱说话时有些迟疑“这件事情怕是牵扯到了成国公府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去成国公府拿人回来问话?” “你敢去郑家拿人?” 许岱顿时语塞。 伍金良说道:“郑家不是寻常门户事情没查清前别贸然去闯。” 想拿国公府的人那是得请旨的否则除非他亲自去要不然那些差役去了也是白去怕是连成国公府的大门都进不去伍金良说道:“先不急着管成国公府那头你们抓住的那个下毒的人呢?” “已经关进大牢了。” “我先去见见他你安排仵作验尸验毒让人去查一下撞柱死的这人身份。” 伍金良脚下没停就去了大牢见到了那个下毒的人。 那人名叫马程是刑部的皂隶原本负责的是执笞杖刑的事情今日放饭的民壮伤了腿脚他就主动请缨帮忙。 马程平日里为人机灵人缘也好以前身上没出过问题谁也没料到他会在饭食里下毒。 刑部大牢刑讯和关押的地方是分开的马程被抓起来后就已经有人审过一轮此时他人身上血迹斑斑手脚捆绑起来时整个人垂着头像是昏死了过去。 见伍金良过来里头的人连忙行礼:“大人。” 伍金良透过铁门窗口朝里看了一眼才问:“怎么样招了吗?” 刑讯的人摇摇头:“还是那套说词说是收了成国公府的银子替他们杀彭氏儿子灭口还说那毒原本是下给彭氏儿子的结果弄错了才叫那些兄弟误食” 伍金良闻言顿时冷笑:“十几个中毒当场毙命好几个剩下的饭菜里那些毒怕还能毒死好些人他杀彭氏的儿子是觉得那小孩百毒不侵还是怎么的生怕他不死所以拿了一堆毒药就为了毒死那一个小娃娃?” 毒死一个人的剂量就算放错了饭食也毒不死那么多人。 那差役也是说道:“属下也是这么想的这人分明就是在信口胡言许大人之前已经来审过一遍可这马程咬死了成国公不松口能用的刑罚都用上了全都没用。” 伍金良眉心紧皱:“口供呢。” “属下去拿。” 那人打开门进去了一趟片刻出来后就将马程刚才的口供取了出来。 伍金良垂头看着手里的口供句句直指成国公府可实则有用的一句没有他捏了捏那纸张说道:“继续审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撬出有用的东西不过人不能弄死了得留着他的命” “大人大人!!” 伍金良话还没说完外头就有人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干什么这么冒冒失失的。” “锦锦麟卫来了” 伍金良脸色一变。 那人喘息着急声道:“冯大人亲自带的人眼下就在外头许大人让我来跟大人说一声让您赶紧出去说锦麟卫的人要把彭氏的儿子和今日刑部涉案之人全部带走” 锦麟卫的人行事如同土匪闯进刑部时根本不顾什么礼节直接开口就要带人走那冯源一直安静站在一旁可有他身边狗腿子开口许岱跟刑部其他的人根本就不敢去拦也拦不住疯狗一样的锦麟卫。 伍金良万没想到今天这事还没查出个究竟来锦麟卫就找上门来他心中急转思索着冯源为何会掺合此事面上却是对人说道:“你们几个把马程拾掇拾掇我先去前面看看。” 刑部大牢在衙门里的西南角伍金良领着人匆匆过去时远远就瞧见领着人站在堂前的冯源。 绯红飞鱼蟒纹服黑底金纹梁冠之上红缨绕簪挂耳系于颌下。 不似于寻常太监那般面容阴柔或是身姿不正冯源站在那时背脊挺直长眉星目之下轮廓深邃透着一股子凛然乍一看就是身居高位的权臣之人。 “冯大人。”伍金良调整了下情绪才快步上前。 冯源回头时看到伍金良时露出抹浅笑眼角纹路皱起时人显得很是随和:“伍尚书。” 许岱见到伍金良来松了口气连忙后退半步主动站到了伍金良身后。 伍金良这才开口:“不知冯大人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冯源温声道:“陛下听闻刑部出了乱子十分震怒命我带着人过来看看听闻今日之事源起那彭氏之子伍尚书也已经抓住了下毒之人了?” 伍金良哪怕早知道冯源是冲着下毒之事来的可真当听他说起宫里那边已经知道这事时就眼皮子直跳。 他连忙就将刚才带出来的口供拿了出来: “冯大人来的可真是正正好我正觉得这事棘手呢那人抓住倒是抓住了衙门里的人也已经审过了一遍可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正文 第190章 发怵 “哦?”冯源疑惑。 伍金良将口供递给冯源:“那人招认说他是奉成国公府之命来杀彭氏之子还说那毒本是下给彭氏那儿子的结果弄错了才导致衙门里的人误食中毒可我觉得那人十之八九是在撒谎。” 见冯源低头翻看着口供他斟酌着说道: “彭氏之子怎么说也是郑宏安的骨血成国公就算再狠毒也不可能赶尽杀绝况且衙门里光是中毒之人就有十余数其中更是好几人都直接丧命这毒怎么看着也不像是误食这么简单。” 那口供只里倒是写的详尽将马程的身家背景连带着被人收买下毒所有都写了出来。 冯源看完之后将那纸折了折放进袖中:“伍尚书觉得是有人陷害成国公府?” 伍金良犹豫了下才说道:“是不是陷害我不清楚但那个马程肯定没说实话。我正犹豫是不是要去见一见成国公或是进宫去见陛下将此事禀报没想冯大人就来了。” 冯源问道:“马程现在在何处?” 伍金良道:“就在刑部大牢。” 冯源直接说道:“烦请伍尚书将人交给我我带他回刑司去坐坐再硬的骨头也定能叫他开口。” 伍金良一听“刑司”大名心里头顿时生毛。 锦麟卫管着的刑司向来有着活人进死人出的“美名”但凡是被锦麟卫以罪名抓紧去的就很少有能活着走出来的而且那些被抬出来的尸体也不见囫囵个儿几乎都是死状凄惨。 伍金良曾经因为一桩案子进过刑司一趟旁观那次审问简直给他留下了心里阴影但凡入了刑司之人再硬的骨头都能被打磨平了以他们的手段这满天下就没有刑司的人问不出来的话。 “冯大人愿意接手自然是好我这正焦头烂额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伍金良挤出笑来满是感激“那彭氏那个儿子” “也一并交给我带走吧等到案子审结之后我会让人送去郑家也省得伍尚书麻烦。” 冯源亲自上门这事情就不再是刑部能管得了的。 伍金良察觉事情不对不愿惹火烧身连忙就答应下来让人去把马程和彭氏的儿子带过来。 等他们人来时马程身上已经换了身衣裳头发打理了之后没之前那么乱了那些刑讯后留下的血迹和伤痕也被遮掩了大半只是手脚和脸上还留下几道。 伍金良把人送过来时还担心冯源追问动刑的事谁知道冯源像是根本没看见挥挥手就有人上前接过了满脸惊恐的小孩儿连带着将那马程堵了嘴押了下去。 冯源为人很是和气相比于他身后那些气势汹汹的锦麟卫他反倒极好说话。 叫了刑部这边知情的人过来询问了一番又让仵作将验尸的结果以及混了毒药剩下的饭菜取走了一份。 冯源就直接起身说道:“今日麻烦伍尚书了接下来的事情锦麟卫这边会接手成国公府那边我会让人去查问接下来若是有什么还要询问伍尚书和刑部这边的” “冯大人尽管让人来问就行本官这头定然知无不言。”伍金良自然不会扫了冯源颜面。 冯源脸上露出抹浅笑来。 锦麟卫的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冯源拿了人问了话就领着人直接离开。 等他走后许岱这才有些腿软的拍了拍胸口天知道刚才锦麟卫的人闯进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撞上了什么抄家灭族的事情那架势像是要把刑部所有人都逮了去一样好在没什么大事。 灌了两杯茶缓和下来许岱就说:“这冯源看着倒是挺和气的半点不像是那些人说的凶恶。” 伍金良冷嘲:“那是你没见过他不和气的时候。” 冯源是什么人? 半道去势入宫当差短短几年时间要是没点儿手段和见不得光的狠辣光靠着与人为善和和气气可走不到他现在这位置。 那九千岁的名字是白叫的吗? 伍金良心中对于这位内廷第一宦臣忌惮颇深这位是天庆帝身边最为信任之人又管着锦麟卫这群皇室枭犬。 折在他手中的朝廷大员可从来都没少过所以哪怕身为一部尚书伍金良也绝不愿轻易得罪了他瞧着他时更是心里头发怵。 许岱站在一旁见伍金良眉心深锁一脸愁绪忍不住问道:“大人这下毒的事儿已经转交给锦麟卫了有冯源他们去查您还愁什么?” 伍金良抿抿唇:“我愁的不是这个。” 许岱疑惑。 伍金良皱眉看着他:“你就没想想刑部的事才出了多久陛下那头是怎么知道消息的?就算有人先一步回禀可这事也没到动用锦麟卫的地步何况还是让冯源亲自带人来查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许岱闻言也是反应过来这事说到底就是他们刑部自己的事情要是查不出来回禀之后动用锦麟卫就算了怎么查都没查锦麟卫就自己上门了? 伍金良总觉得事有反常必为妖:“你交代下去叫衙门的人这几天小心些别再出了岔子。” “马程的事情该查继续去查还有自尽的那个想办法把他身份查出来。今日中毒的那些人安顿妥当不幸身亡的也派人去他们家中通知一声该给的抚恤银子就给记得将人安抚好别闹出什么乱子。” 许岱连忙点点头:“是我这就去交代。” 马程被锦麟卫带回刑司之后不出一个时辰就招了个一干二净。 锦麟卫的人随即出马不到天黑就顺藤摸瓜查到了马程底细还查到了马程在云香楼里有个相好的姑娘动手之前曾数次出入云香楼且在最后一次离开云香楼时得了一大笔银子替那姑娘赎了身。 冯源将这结果送进宫中之后原本因为成国公府闹出大笑话连带着刑部出事盼着太子的人倒霉正欢欣鼓舞躲在府中嗑瓜子看热闹等着让人捡便宜的四皇子连夜被招进了宫里。 一进御书房刚叫了声“父皇”一个茶杯就径直朝着四皇子脑袋上砸了过来。 “砰!” 四皇子额头鲜血冒出来吓得双腿一软就跪在地上。 正文 第191章 示弱 御书房内三皇子和满脸病容的成国公并肩站着。 一旁还站着冯源、伍金良。 “父皇”四皇子头破血流跪在地上满是狼狈“儿臣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情还请父皇息怒” “你不知道?朕看你就没什么不知道的!” 四皇子闻言越发茫然和惊惧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天庆帝动了这么大的怒气竟是直接朝他动了手。 他瑟缩着张嘴正想询问就听天庆帝寒声道:“那云香楼可是你的?” 四皇子心中一跳:“父皇” “今日刑部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四皇子脸色大变:“儿臣没有!” “没有?!”天庆帝冷怒出声“冯源!” 冯源上前半步低声说道:“今日有人在刑部下毒谋害彭氏之子谁料累及刑部差役致使数人身亡。” “下毒之人名唤马程被捕之后供出是受成国公府指使欲杀彭氏之子灭口伍尚书觉得事有不对便将人交给奴才带回刑司去审后那马程招供他是在云香楼内被人收买故意闹出今日之事嫁祸成国公府。” “奴才又带人查过云香楼马程在云香楼内有一相好之人名唤兰秋数日前马程得了一大笔银子替其赎身归得良籍将人带回家中。” “马程出事之后那兰秋就不知所踪先前与她相熟之人以及马家的人都不知其下落。奴才审过云香楼的人才得知那兰秋和先前哄骗郑七公子冲撞彭氏的那个如儿关系极好两人又都是闹出事端就消失无踪” 冯源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可四皇子已经面如土色。 刑部下毒的事情也就算了孟德惠的事才是大事。 谁都知道户部那事是郑家老七被人哄骗撞破彭氏之后才被掀了出来的而其中最关键的那个如儿就是云香楼出来的四皇子自己尚且一脸懵逼。 老三为此跟他打的不可开交父皇这边也对他有疑如今又冒出来一个兰秋 “父皇父皇儿臣冤枉!” 四皇子想也没想就朝着地上磕头“那云香楼的确是跟儿臣有些关系是府中侧妃娘家妻弟弄的他所图不过是个乐子儿臣身为皇子万万不敢掺和这种东西更遑论是让人在刑部下毒。” 他额上血迹糊了眼睛脸色急的惨白 “上次郑七公子那事之后儿臣就已经训斥过李氏姐弟李氏也让他弟弟仔细查过那如儿虽是云香楼的人可入楼不过才一个多月身世来历更全部都是假的她所做之事李氏姐弟完全不知情” 天庆帝闻言冷斥:“还敢说谎!” “儿臣没有!” 四皇子之前不怕跟三皇子对上是因为两人本就有仇。 三皇子和成国公折了他的扈家和漕运让他损失惨重他才不介意在户部的事情上面落井下石哪怕被三皇子针对也在所不惜可这会儿在天庆帝面前他却不敢应了如儿和兰秋的罪。 “父皇儿臣的确跟三哥有所误会可户部的事情才刚出不久如儿的来历我都还没查清楚我怎敢再用同样的招数来害人?” “如儿不是云香楼的人儿臣都背了黑锅被三哥屡屡针对那兰秋在云香楼内数年刑部一旦事发马程定然逃脱不过。” “父皇这般英明一旦查到兰秋就会牵连到儿臣身上儿臣就算是再蠢也不会拿自己去陷害成国公。” 他心中着急之时脑子里反倒格外清晰顶着脑袋上的血说道 “儿臣真的没有让人陷害成国公更不认识那马程求父皇明鉴。” 天庆帝看着说的斩钉截铁的四皇子露出些迟疑。 他知道老三、老四不和也知道他们一向喜欢对着干可就像老四说的他不该蠢成这样拿同样的招数来坑成国公府。 “父皇儿臣也觉得此事也许跟四弟无关。”三皇子突然开口。 四皇子蓦地抬头就连伍金良和冯源他们也都是纷纷朝着三皇子看过去就听三皇子说道:“四弟虽然跟儿臣不和可大多也都是明来明往的较量他从未用过这般阴损手段。” “先前那个如儿蛊惑郑七如今又有兰秋哄骗马程这两件事情都是针对成国公府可四弟也未曾从中得利他不会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天庆帝诧异看他:“你觉得不是他?” 三皇子恭敬道:“欲行害人之事总该有所图谋才对云香楼跟四弟的关系瞒不住父皇他没必要拿着自己的人去做这种事情来害成国公府。”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老四不该这么蠢。 天庆帝若有所思。 成国公大病未愈唇色苍白容貌像是老了一大截。 他强撑着进宫已属不易听着三皇子的话后就忍不住悲愤: “陛下老臣未曾管束好府中子侄得了教训罪有应得可老臣实在不知是得罪了谁人竟是要将我郑家赶尽杀绝。” “刑部死了那么多人就是为着陷害老臣要那孩子的命如今还把四皇子牵扯了进来老臣和四皇子出事他到底能得了什么好处” 他说着说着就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花白的头发瞧着像是风烛残年格外凄惨。 “那柴春华的事情郑家是有干系老臣认罪可户部之事老臣绝未插手陛下因此与老臣疏远老臣也认了。” “四皇子与扈家亲近可漕运之事可大可小他又怎敢贸然插手其中仅凭一个扈家牵扯就几乎定了四皇子的罪让他险被陛下严惩如今又冒出个云香楼” “细想起来四皇子与老臣处境何其相似。” 成国公老目含泪:“老臣精明了大半辈子没想老了老了还被人算计至此老臣咳咳咳!” “国公爷” 三皇子眼见成国公摇摇欲坠连忙伸手去扶等将人扶着重新站稳成国公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停下来将捂在嘴上的手放下时掌心里已见猩红。 还没等他惊呼出声成国公双眼一闭就倒了下去。 正文 第192章 剑指太子 “外祖父!!” 天庆帝和伍金良他们都是吓了一跳。 冯源连忙上前就人扶着搭手一摸鼻息就道:“晕过去了。” 天庆帝黑着脸:“传太医!” 成国公突然晕厥打乱了天庆帝问责冯源将人抬到了偏殿等太医匆匆过来诊过之后就说是气急攻心急怒上头导致的晕厥。 那太医对着满脸寒霜的天庆帝时战战兢兢:“国公爷年岁本就大了先前大病一场又未曾痊愈身体还虚弱着刚才急怒攻心才会一时晕了过去微臣替他扎上两针缓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天庆帝隔着屏风看着里面想起刚才成国公悲愤的模样:“成国公身子怎么样?” 太医迟疑了片刻才道:“回禀陛下国公爷内里亏损大疾伤了根底若是好好调养也得大半年时间才能缓过来可若再来这么两次怕是” 怕是什么他没说可天庆帝却已明了。 也打消了成国公苦肉计示弱的猜疑。 天庆帝挥挥手让他去替成国公扎针好生替他诊治而他站在屏风外时身边只有个冯源。 三皇子、四皇子都被留在了外面。 天庆帝沉着眼看向冯源:“你说这次的事情是不是老四做的?” 冯源沉默片刻才道:“应该不是。” 天庆帝看着他。 冯源低声道:“云香楼的事情并非隐秘三皇子成国公甚至朝中不少人都知道想要从中动什么手脚嫁祸四皇子是很容易的事情而且就像是四皇子说的他就算想要借着彭氏之子为难成国公府也断不会用同样的办法。” 天庆帝面色冷厉:“之前怎么不说?” 冯源直接跪了下去:“是奴才疏忽奴才今日得了南地的消息忙着去查薛忱之事云香楼的事就交给了下头的人去查怕陛下这边等急了奴才得了消息就急着来跟陛下回禀一时间也没想到那么多。” “刑部之事是奴才办事不够周全委屈了四皇子还请陛下责罚。” 冯源认错认的干脆利落半点都没有推诿责任。 天庆帝瞬间被他转了心思:“有薛忱消息了?” 冯源回道:“查到了一点薛忱失踪前曾跟京中有过联络。” “当年逆贼嬴姮身亡之后朝廷搜捕余孽时昭云十四骑逃掉了几个其中有一人也去了江南锦麟卫的人查到那人也在呈州附近现过身。” “又是呈州?”天庆帝面带寒霜。 他自然知道昭云十四骑也知道那是嬴姮身边最为精锐和信任之人。 这十四人只听从嬴姮号令且除了明面上跟随嬴姮身边的那十个忠心不二的黑甲卫之外还有四人隐在暗处掌握着嬴姮手中所有的探子和她多年经营留下的隐秘力量那四人在血洗之时逃脱。 天庆帝早料到他们会去找薛忱亦或说嬴姮留下的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齐聚江南又都在呈州 “陛下成国公醒了。” 小太监的声音打断了天庆帝的思绪。 天庆帝暂时放下薛忱之事朝着冯源道:“起来吧。” 冯源却是摇头:“奴才办事不利一时大意险些让陛下误会了四皇子奴才会自去刑司领罚二十棍以作警醒。” 天庆帝原本还有些怀疑冯源他办事向来周全不可能察觉不到刑部的事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可他半句没提。 天庆帝疑心向来都重只刚起疑片刻就被冯源自请领罚给打消:“朕又没怪你你非完人哪能事事知晓” “可奴才是陛下的奴才既得陛下信任就该万事周全今日还好未曾冤枉了四皇子要是真因奴才之过折损陛下英明那奴才万死难辞其咎。” 冯源执拗“这二十棍是奴才该受的。” 天庆帝闻言连仅剩那点疑心也打消他无奈说道:“你这奴才哪有人自个儿求着挨罚的?” 冯源没说话。 天庆帝摆摆手:“先起来朕还有话要问成国公。” 他没说不让冯源领罚也没说要罚他。 冯源顺从起身微垂头站在天庆帝身后。 两人进了里间时太医行礼之后就格外自觉地退了出来有小太监守在屏风外面。 先前昏厥的成国公此时已经醒过来躺在榻上时脸色依旧病气苍白。 听到脚步声扭头见到天庆帝进来他连忙撑着榻边就想起身行礼被天庆帝几步上前按了回去这才作罢。 “太医说你身子未好又急怒攻心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就是哪就能让你至此?”天庆帝训斥。 成国公闻言颓丧:“老臣怕再慢慢说下去怕是得被人算计死了” “胡说什么!” “老臣何曾胡说老臣自诩聪明一世却不想被人笼在瓮中若不是陛下还惦记一点儿君臣之情怕是老臣如今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成国公大病一场早不如从前健朗说话快了就有些喘息没了素日朝堂里的强势和精明此时满脸颓唐苦笑。 “陛下老臣知道孟德惠的事情您对老臣有疑也觉得老臣心有三皇子却忘记陛下君恩可您仔细想想打从三月漕运出事再到户部贪污被掀出来这区区数月之间朝堂之上天翻地覆老臣和三皇子可曾有半点得利?” “别说是三皇子就连四皇子那边也是接连出事陛下身边近臣换了又换连朝堂之中也臣子更迭就好像是有人在暗中拨弄一切” 冯源站在一旁垂眼看不清脸色。 倒是天庆帝因为成国公一席话神色微滞。 “你到底想说什么?”天庆帝寒声道。 “老臣想说这一切都是从沈家之人去了江南开始。” 成国公抬头看着天庆帝对着他陡然冷厉的神情凝声说道 “沈却是太子伴读无缘无故前往呈州又莫名其妙撞上扈家的事情扈家走运私盐多年怎会那么轻易被人抓住尾巴?这一切倒像是早就有人查清了扈家底细等着沈却上门一样。” “一个漕运与沈家有仇的徐立甄被陛下冷待詹长冬被提拔起来。” “一个户部与太子有仇的三皇子、四皇子全被牵扯进来唯独东宫置身事外。” “孟德惠处死户部牵连无数陛下厌弃了二位殿下之后朝臣新选必不会让他们插手没了三皇子、四皇子制衡朝中便是太子一人独大。” “新臣上位朝权归拢东宫陛下难道真的看不出来这段时间谁得利最多吗?而且陛下可知嬴姮余孽曾出现在呈州。” 成国公剑指太子。 “太子殿下可是嬴姮亲自教出来的。” 天庆帝眼神阴鸷下来。 一旁冯源双手交叉置于身前听到“嬴姮余孽”时抬头看了眼成国公脸上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微妙。 正文 第193章 “死谏” 房中安静至极榻边连盏宫灯烛影摇晃。 偶有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后天庆帝神情莫测:“你想说詹长冬与太子勾结漕运之事也是太子命沈却前往江南故意为之?” 成国公原以为天庆帝会震怒。 他太清楚天庆帝对嬴姮的忌惮更清楚他心中逆鳞。 这些年太子之所以接连遭阻东宫势力大不如前与天庆帝关系更是逐渐疏远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太子顾念旧情行事之时偶有牵扯嬴姮旧事。 但凡遇到这般情况天庆帝几乎不问缘由便会训斥打压。 可谁知道这一次明明提及嬴姮余孽天庆帝虽然神色阴沉却不见怒气。 成国公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事已至此他却只能继续说下去: “陛下难道就没觉得奇怪为何沈却独独去了祁镇为何偏他撞上了扈家的事。” “当日徐立甄、崔乐二人都在祁镇又有重兵围困以徐立甄与沈家之间的嫌隙如果没人帮忙沈却怎能将扈家账册送去呈州又那般刚好落在詹长冬手上让他得了便宜能够借着回京堂审面圣之后得了陛下青眼平步青云?” “朱英、郭跃光是何等人他们怎么可能那般容易被人算计就连徐立甄也着了詹长冬的道他要真有这般本事怎会在江南蹉跎多年今日才回京?” 成国公撑着榻边起身不顾身体虚弱就那般跪了下去重重朝下磕头 “老臣知陛下英明可耐不住有小人作祟嬴姮谋逆身亡之后太子与沈家便一直想要替她翻案太子身边留有嬴姮旧物想尽办法启用嬴姮旧人如今更有逆贼余孽现身” “还请陛下明鉴莫要被那心怀叵测之人坏了我大业百年基业!” 天庆帝沉着眼看着成国公:“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冤枉太子勾结逆贼乃是重罪!” 成国公抬头时红着眼:“老臣知道可老臣实在是怕极了老臣永远忘不了当年嬴姮在朝弄权时眼中毫无陛下天威若嬴姮余孽卷土重来甚至蛊惑太子乱政陛下难道要任由他们祸乱朝堂毁了大业” “闭嘴。” “陛下!”成国公老泪纵横“老臣只是不愿陛下被人蒙蔽也不想好不容易才换回的朝堂清明再被嬴姮余孽所占陛下若是不信大可派人查上一查就算是老臣多心冤枉了太子也总好过陛下被人当成傻子愚弄。” “你放肆!” 天庆帝听着成国公一口一个嬴姮满嘴余孽之说不仅提及当年往事甚至还敢出言不逊犯上骂他整个人怒火上涌。 可还没等他训斥出声成国公就因情绪激动伏在榻上咳得撕心裂肺。 隐见血腥落到衣袖上时成国公如同脱力一般直接朝着榻下栽了下来“砰”的一声撞在木阶上让天庆帝染了杀意的脸都吓得一顿。 眼瞅着成国公一脑袋撞的出了血天庆帝胸口不断起伏气得咬牙切齿却只能让冯源将人拎了起来。 “叫太医滚进来!” 成国公的“死谏”不可谓不狠毒若他身体无恙光是犯上一条就足以要了他脑袋。 偏他此时气息奄奄脸色惨白一副风烛残年随时都会丧命的模样。 天庆帝气过之后成国公的那番话却还是犹如剧毒一点点浸入心头灼的他坐立不安。 等太医说成国公又晕了过去且这次若是缓不过来怕是会伤及性命时天庆帝对他的怒气反倒缓和下来成国公那声嘶力竭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响。 冯源看着烛光之下天庆帝阴晴不定的神色就知道成国公这一出戏成了。 果然天庆帝片刻后开口:“冯源。” “奴才在。” “去传太子过来。”顿了顿又改口“算了随朕去东宫。” 天庆帝交代太医照管成国公后领着冯源出了偏殿大门就看到守在外面的三皇子和四皇子。 四皇子脑袋上的伤已经包扎过了只脸色依旧不好倒是伍金良总觉得今天事情有些不对劲而且刚才隐约听到里头天庆帝跟成国公提起“太子”二字便也假借没得吩咐不敢离开留了下来。 等见天庆帝出来带人直去东宫甚至还让冯源带上了禁卫以及锦麟卫时。 伍金良脸色大变三皇子却是露出几分欣喜来。 唯独四皇子一直到现在都还没闹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满脸茫然不解。 太子住的地方叫德盈殿前面是太极殿后有廊桥湖泊连接东侧宫苑。 冯源让人围了东宫拿下太子左右卫率时没有惊动德盈殿中任何人而天庆帝没让人通传就直接进了殿门站在外面时还能听到太子像是与人在内议事。 门外东宫从属跪了一地锦麟卫捂着他们的嘴。 天庆帝不准人出声只安静站在门前听着。 太子坐在蒲团上身前矮桌一旁摆着饭食丝毫未动而他不知道在写什么拿着笔时有些心不在焉: “父皇招了伍大人进宫也不知道刑部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事发突然要是父皇怪罪伍大人就麻烦了” 沈却盘坐在一旁桌上摆着厚厚一摞册子他一边翻看一边说道:“这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陷害成国公府伍大人跟刑部那些差役都是遭了无妄之灾陛下向来英明断不会被这种小伎俩所蒙蔽。” “可是”太子放下笔低叹“我就怕父皇因为伍大人跟我走的太近才迁怒他。” 他眼下有些阴影瞧着忧心忡忡 “自从姑姑谋逆的事情出了后不管我做什么父皇都觉得我怀有逆心连你们也被我牵累总觉得只有将这太子之位让了出去父皇才能待我如从前信了我不曾有忤逆之心。” “殿下别这么说。” 沈却见太子面露颓唐忍不住劝说道“陛下与您不过是有些误解朝中又时常有人借着永昭公主之事挑拨您从未有过逾矩之心陛下早晚会知道的只不过都时隔七年了最近不知为什么突然又有人重掀旧事。” “殿下可知道昨天夜里衡云阁擂台的事情竟然有人拿着当年公主府旧物当了头名奖励偏这获了头名的居然还是户部新上任的那位张大人家中子侄。” 正文 第194章 阿窈 太子闻言愣住显然是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拿着永昭公主的东西来当奖赏他连忙坐直了身子问道:“姑姑的东西什么东西?” “好像是两只五彩云翡的莲花盏。” 沈却皱了皱眉“听闻是永昭公主生前极为喜爱之物那东西见过的人不多要不是我家弟弟撞上了定远侯世子和萧伯爷无意间听江世子提了一句怕也难以认得出来。” 太子闻言说道:“江毓竹幼时倒是去过几次姑姑府中见过府里的东西倒也正常。” 沈却说道:“殿下当年公主府被抄时所有物件全部归了皇库如今却突然有人拿出来我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寻常。” “我记得殿下这里也还有几样早年永昭公主赠您的东西要不要想办法处理了免得回头万一有人拿着此事说话再让陛下误会” 太子迟疑了一瞬还是摇摇头:“算了父皇不会来东宫而且只是几样儿时的东西父皇应该不会在意。” “逆贼的东西你怎知朕不在意!”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太子一跳他扭头看到门外进来的天庆帝时脸色大变就连沈却也是匆忙起身因为太过着急腿边还撞上了桌子跟随太子身后跪在地上时脸色惊慌。 “儿臣参见父皇。” “微臣叩见陛下。” 天庆帝没让二人起身径直就朝着里面走来。 等坐在太子之前所坐的地方时天庆帝这才冷声说道:“元煜你简直太让朕失望了你可知道私藏逆贼之物是死罪。” 太子闻言脸色苍白像是没想到天庆帝会突然过来更没想到他会在外面听到了自己的话。 他急声说道:“父皇儿臣没有那不过是几件儿时玩物” “那是逆贼的东西当年清缴之时就该全数毁了你身为太子却将逆贼之物留在身边是还惦念着她还是想要替她报仇?” 天庆帝寒声道 “元煜你是真觉得朕舍不得废了你?” 太子跪在地上抬头看着神情冷冽的天庆帝原是想要辩解几句亦或是解释他没私藏。 可对上天庆帝冷漠的眼嘴唇动了动后突然就失了说话的心思。 半晌他才苦笑了一声:“父皇想废儿臣不是一日两日了就算没有这些东西难道父皇就能容许儿臣一直占着这储君之位?” “放肆!你敢这么跟朕说话?!”天庆帝震怒。 沈却也是惊愕连忙急声道:“殿下” 太子挥手拦了沈却只抬头看着天庆帝说道:“父皇何必作此惊怒之状打从七年前开始您便容不下儿臣无论儿臣做什么您都觉得不满意。” “儿臣上进就是有逾矩之心儿臣与谁交好就是结党营私心怀不轨儿臣插手政事是目无君上儿臣做什么都是错说到底您不过是因姑姑的事情迁怒了儿臣。” 天庆帝被太子胆大包天的话说的脸色铁青张嘴就想怒喝。 太子却不管不顾:“儿臣承认儿臣是顾念旧人。” “嬴姮是逆贼儿臣本该跟她划清界限与三弟、四弟一样破口大骂将她踩进泥里来讨好于您可她也是儿臣的姑姑是曾经救过儿臣性命也曾救过父皇性命替您斗过朝臣帮着我嬴家固了皇权的人。” “她走错了路做错了事已经得了惩罚尸骨无存满身骂名就连阿窈和阿络也都一并丧命儿臣只是不愿让自己变成恶毒之人踩着至亲血肉来保全太子之位那会让儿臣觉得自己无耻又卑劣” “砰!” 天庆帝抓着桌上的东西就朝着太子砸了过来落在他身前时怒骂:“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在骂朕恶毒还是想说朕无耻卑劣?!” “陛下息怒。” 沈却眼见太子触怒龙颜连忙急声说道“太子绝无此意陛下也知太子性情秉直又与永昭公主曾有数年师徒之情他厌憎永昭公主谋逆却也不愿落井下石若真对陛下有不逊之心殿下大可顺着陛下心意又怎敢直言于圣前” “你给朕闭嘴!” 天庆帝怒声道“情谊?一国储君却对一个逆贼有情谊怎么你是觉得朕当年之事判错了还是想要替你那谋逆的姑姑跟朕讨公道?!” 太子看着盛怒的天庆帝眼眶突然便红了:“父皇你何必拿这种话来激儿臣你明知儿臣不会。” 天庆帝鲜少见太子落泪更从未见过他这般红着眼的模样。 他怒气一滞就听太子说道 “儿臣若真向着姑姑七年前就不会知道她谋逆后坐视不理后来宫中围剿永昭余孽时也不会丝毫未曾插手父皇应该知道姑姑亲自替儿臣训练的人就算敌不过锦麟卫胜不过宫中禁军却也未必不能将阿窈姐弟救出来。” “可儿臣没有!” 太子眼中通红一字一句犹如泣血“因为儿臣知道姑姑留在朝堂嬴氏基业不稳更明白谋逆之人罪无可赦。” “您是君更是父是儿臣绝不能忤逆之人姑姑死后那些人若留着也会是后患所以哪怕看到姑姑府中血腥漫天看到锦麟卫杀尽永昭余孽看到阿窈他们被一把大火烧死在了人去楼空的永昭公主府儿臣也从未动出手。” “您可知道那之后很长时间儿臣夜夜都能梦到阿窈哭着叫着太子哥哥梦到她哭着说她好疼梦到她满脸是血地质问我问太子哥哥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不带她出来” 天庆帝听到“阿窈”二字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那个一身红衣笑起来像极了小太阳总喜欢扑进他怀里叫他舅舅的小姑娘。 他嘴唇微抖了一瞬就听太子再也压抑不住哭腔。 “我本能救阿窈的我可以救她的” 太子跪在地上落泪时捂着脸痛哭失声。 沈却微侧过脸时也红了眼。 天庆帝看着哭得狼狈的儿子看着他低声说着元窈的事情原本的怒火像是被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散了个一干二净。 面对太子的重情他突然生出一抹难堪来。 正文 第195章 示忠 已经七年不曾有人提及的名字让太子痛哭失声也同样让天庆帝气虚。 天庆帝紧抿着唇坐在那里时神色晦暗不明瞧着神色虽然依旧阴沉却没再开口训斥太子私藏嬴姮的东西。 殿中安静极了外间的宫人跪了一地。 天庆帝不想直面太子低头时就瞧见桌上摆着的东西。 刚才他来的突然太子惊愕时手中的笔散落在纸上墨迹污了一大圈可依旧能看清楚上面写着一些官职和官员名单。 天庆帝神情微怔低头仔细去看就发现那些官职是之前户部出事后空缺出来的。 其中那份官员名单上有一些被太子圈了红而官职那张纸上每一个职位下面都写了好几个名字。 有些他眼熟有些却瞧着眼生。 天庆帝对东宫从属极为熟悉那些跟随东宫的朝中要员他也大多都知晓可这份单子上面从属太子的加起来不过只有五六个反倒是其他的人名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整张纸。 那几个太子从属的人名之上还有两个被划了斜杠像是排除在外。 太子本就是一时激愤才落泪等到平息下来久久不见天庆帝出声有些破罐子破摔:“儿臣冒犯父皇父皇若要废了儿臣就废吧。” 天庆帝:“朕何时说要废你。” 出尔反尔还是一国之君天庆帝到底有些别扭只佯作训斥道 “朕刚才不过一时气话堂堂储君岂是说废就废?” “朕知道你重情也知道你仁善可为君者有些东西不该惦念当舍则舍否则只会成为旁人攻讦借口。” 太子沉默着没说话。 天庆帝此时其实已经不太相信成国公说的那些。 太子重情是他一直知道的事情况且正如他所说当年绞杀嬴姮时太子没有冒头便是选择了储君之位和他这个父君。 这天子之位将来是太子的嬴姮余孽想要搅乱朝堂憎恶于他对太子又何尝不是太子何必舍近求远与乱党谋逆? 天庆帝没再追究嬴姮的事情只拿着手里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太子不想说话。 一旁沈却连忙说道:“回陛下户部出事之后朝中许多位置缺员殿下见陛下近来烦忧便与祖父等一众老臣商议看能不能先行甄选出一部分合适的人来让陛下挑选。” “其实在此之前殿下就已经送过一份名单给陛下这一份是后拟的都是关乎一些比较重要的职位因为怕再闹出孟德惠的事情所以殿下不敢轻易定论还有犹豫。” 天庆帝指着其中一个被化掉的名字道:“朕记得田宝芳之前在东宫当差为何把他划掉?” 太子沉默片刻才沙哑着声音说道:“田宝芳为人虽然还算正直却耳根子极软且他家中关系复杂宗族那边也曾出过私放印子钱的事户部刚出了贪污的事情他不适合上去。” “罗东呢?” “他为人太过圆滑又有些好大喜功放在一些不甚要紧的位置上能够有些用处但是不适合掌实权。” 天庆帝听着太子的话脸色越发缓和下来:“这名单上的人都是你选的?” 太子回道:“不全是次辅选了些伍大人也提了几人还有一些是这几年新科中举之后一直耽搁在翰林院里或是先前有些实干才能却因各种原因郁郁不得志的。” 他看了眼天庆帝抿唇迟疑了片刻才继续 “除了这些还有几人是因当年谋逆之事牵连被贬出京的儿臣查过他们底细这些年一直安分守己与谋逆旧事牵扯也不深。漕运和户部事后朝中急缺有能力的人儿臣便与次辅商议想让父皇重召这几人回京” 太子说着说着话音就没了显然像是认定了天庆帝会发火似的。 天庆帝瞧着太子垂着脑袋的样子明知道他刚因嬴姮之事动过怒气他居然还敢提这些人。 他突然就想起太子小时候性子执拗认准的事就死不回头这几年更每每都会因为嬴姮旧事跟他吵闹。 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子若能服软也就过去了可他从不愿多解释又有老三老四拱火到了最后吃亏的就总是太子。 天庆帝将那纸折了折:“你倒是胆子大明知道朕不喜他们还敢再提也不怕有人借此挑拨说你与逆贼勾结。” 太子有些赌气地道:“儿臣就算什么都不做不还是有人会说?” “再说儿臣是储君顾虑的是江山社稷朝廷安稳儿臣只想帮着父皇甄选贤能之人替父皇分忧免得任由孟德惠、朱英之流蚕食朝堂毁了嬴家先祖留下的基业。” “这些都是有才之人也与旧事关联不深任由他们留在京外太可惜了。” 天庆帝被他的话说的有些心情复杂见他难得赌气甚至将不高兴的情绪明晃晃地露在脸上时倒突然觉得这个儿子顺眼起来。 天庆帝叹了声:“起来回话。” 太子看他:“父皇不废我了?” 天庆帝瞪他一眼:“想挨板子了?堂堂太子趴在地上撒泼掉眼泪像什么话!” 太子听他虽是训斥却略显亲昵的话红着眼圈想起自己刚才嚎啕大哭的样子不由耳根泛红连忙从地上起身。 天庆帝看向沈却:“你也起来吧。” “谢陛下。” 沈却退到太子身后半步站着天庆帝方才朝他问道:“先前说是你坠马落崖受了重伤伤势可好些了?” 沈却恭敬道:“已经好多了谢陛下关心。” 天庆帝像是对着寻常晚辈一样带着些责怪说道:“你这段时间接二连三出事之前好端端跑去江南搅合进漕运之事就险些丧命这一次又受了伤也难为你祖父一大把年纪了还得跟着替你操心。” 沈却闻言顿时露出苦笑来:“微臣也不想上次太子殿下关心延陵灾情又不便出京微臣才借着探望谢老的名义走了这一趟哪晓得途径祁镇就被扈家的事情缠上还这么凑巧陛下派了徐立甄前去我那一顿板子吃的冤枉的很。” “这次马场更是微臣不过带着府里弟妹出去散心谁想那些贼人居然敢在大长公主办的马会上动手还将微臣朝死里逼。” 正文 第196章 成国公要倒大霉了 沈却丝毫不避讳沈家跟徐立甄的不和甚至提起在江南徐立甄假公济私打他板子时也毫不掩饰的自己在圣前上眼药的心思。 天庆帝倒没恼他这点小心机只问他:“你去扈家当真是凑巧?” 沈却愣了下:“不是凑巧还是什么?” 天庆帝见他茫然模样一旁太子也是一脸莫名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天庆帝顿了顿后摆摆手:“没什么朕就是随口一问。” 他扭头看向太子 “今天刑部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冯源带着锦麟卫查过在刑部下毒那人曾经出入过云香楼也跟老四有些关系” “怎么可能?” 太子闻言下意识就皱眉“那云香楼谁都知道是四弟的他就算动手也不可能将自己的人牵扯进去。” “况且四弟跟三弟虽有不和也没到了殊死相争的地步刑部下毒何其恶劣一旦查到就算是皇子那也是死罪四弟虽然争强好胜可不会那么冒失。” “那你觉得是谁做的?”天庆帝问道。 太子摇摇头:“儿臣不知这事表面上看着像是想要陷害成国公可细查又牵扯到四弟。” “儿臣总觉得这下手之人有些古怪要说想要对付成国公和四弟那这局也该做的严谨一些。” “父皇这般英明朝廷也不乏善于刑案之人要是想陷害他们也该让事情没那么容易查到云香楼才是四弟又不是蠢的一旦宫中问罪他很容易就能洗脱嫌疑。” “可要说不是为了借刀杀人或是陷害他们儿臣也想不明白这幕后之人到底想干什么” 天庆帝看着太子满脸不解的样子一旁沈家那小子也是冥思苦想搞不清楚状况他目光微闪想起自己之前盛怒之下来东宫的目的。 刑部之事若意不在成国公和老四若他刚才直接命人锁了太子那倒霉的就只有太子和沈家 天庆帝眼神冷沉了几分:“不管为着什么终归是恶毒至极。” 太子颇为认同地点头:“拿着人命算计旁人的确是恶毒父皇定要将此事查清不能任由罪魁逍遥法外。” “朕自然不会放过罪魁祸首。” 天庆帝撑着桌面站起身来将那两张官员名单塞进袖子里 “行了朕原是想要过来问问你刑部之事没成想还闹了一场这名单朕先拿走了明日你早些去书房朕召陈寅和沈忠康还有几位阁老进宫一同议议看若有合适的就好早些定下来免得朝中人心散乱。” 太子闻言急声道:“那那些人” “哪些人?” 太子欲言又止天庆帝见状故意逗他。 眼瞅着太子憋着想说又怕他动怒的样子天庆帝忍不住笑出声: “行了那些人也一样你之前说的也有道理当年之事有不少人被牵连贬黜。如果他们真是有本事的也与旧事无关等跟元辅他们议后合适的就调回京城重新启用省的你觉得朕卑劣无情” 太子顿时面红耳赤:“儿臣没有父皇最是英明之前是儿臣胡言乱语。” 见他又羞又恼又欢喜天庆帝心情也不由好了些。 这几年他的确疏远了太子也因嬴姮的事情对他偏见颇深可实际上他心里清楚几个儿子当中太子是最为纯良秉直的那一个。 太子幼时得嬴姮教导也是几个皇子之中跟嬴姮关系最为亲近的可再亲近他也未曾选择嬴姮。 他们是父子太子的性子也并非是忤逆不孝的反倒是他这几年因为心结处处打压才让得东宫势弱也叫一些人生了不该生的心思竟是想要利用他来铲除太子让他们父子反目。 天庆帝难得温和地走到太子身旁拍了拍他肩膀:“你是朕的儿子是大业储君过往你我父子有所误会往后你若有什么大可与朕直言别给旁人挑唆的机会。” “你要记住只要你不做不该做的那就谁也动不了你的太子之位。” “父皇”太子眼眶通红。 天庆帝拍了拍他:“行了朕别处还有事情你记得明日早些来御书房。” 太子和沈却连忙恭敬跪地。 “儿臣恭送父皇。” “微臣恭送陛下。” 天庆帝来德盈殿时气势汹汹离开时也是面带寒霜只是眼里那杀意不再是针对太子而是对着旁人。 冯源跟在天庆帝身旁等离开德盈殿后他小心提着灯笼替天庆帝照着身下的路。 天庆帝背着双手寒声道:“太子之前可有送过官员名单给朕?” 冯源低声道:“奴才也不清楚。” 跟在后面管着天庆帝近务的小太监连忙上前:“回陛下今日早朝后没多久太子殿下的确是上了一份折子给陛下陛下当时有些忙便放在了一旁。” “去找出来。” 圣驾从东宫离开之后就返回了偏殿那边三皇子已经去见了成国公四皇子和伍金良依旧在那边候着。 天庆帝站在御书房外冯源则是跟着那小太监入内在一摞折子里面找到了东宫早上就递交的折子顺带还瞧见旁边压着的几封奏折。 他佯装寻找打开看了一眼等瞧见其中一封时面露诧异看清楚里头写的是什么时更是惊愕随即便饶有兴致的挑挑眉。 成国公怕是要倒大霉了。 冯源将两份折子一起拿着等将太子的折子递给天庆帝。 见他看过之后脸色越发阴沉才佯作迟疑着道:“陛下方才奴才去找太子的折子时还瞧见了一封詹御史写的折子。” “詹长冬?” 冯源点点头双手捧着折子递给天庆帝。 天庆帝看完折子之后眼神已经彻底阴鸷下来:“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朕怎么没看到?” 一旁跟出来的小太监见他动怒“噗通”跪在地上:“陛下息怒先前陛下与元辅在琅嬅亭那边说话宫外送进来了三、四本折子陛下当时说不想看奴才就先拿回来放在了龙案上。” 小太监一说天庆帝就想了起来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那会儿刑部的事情刚出他正心烦跟陈寅说着朝中的事下头的人捧着几份折子进来因里头有朔州西陵王那边传来的近报。 他看着心烦只随意翻了一本就让人拿了下去先放着。 没想到里头还有詹长冬上的弹劾折子。 天庆帝“啪”的一声合上了折子冷笑出声: “好好的很!!” 好一个郑玮雍好一个三皇子! 他真是养大了他们的胆子竟敢将他当成棋子耍弄!! 正文 第197章 反转 偏殿里烛火通明三皇子和成国公都在焦急地等着。 “外祖父” 久不见天庆帝回来甚至也没听到外头有什么大的动静三皇子有些坐不住张嘴就想要说什么却被成国公伸手按住。 成国公看了他一眼三皇子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成国公脑袋上缠着白布半躺在榻上时喘息都觉得费劲。 为了取信天庆帝也为了能达到“死谏”的效果他身上病情丝毫不敢作假甚至进宫前还特意服了一些东西。 此时他脸上满是青灰之色胸前更是绞痛难忍可只要一想到太子的事情他就觉得今天这一出值得。 成国公太了解陛下了也太清楚他疑心有多重。 刑部事发突然所有人目光都在成国公府和伍金良身上太子、沈家必定没有准备只要陛下去查哪怕有丝毫线索也足以让他厌了太子。 那詹长冬纯臣之位不保到时不仅能动摇储君替三皇子解围成国公府也不必再受桎梏 门前吱呀一声隐约听到外头有人低声唤着“陛下”。 成国公和三皇子都是猛的抬头三皇子更是险些要压抑不住脸上喜色连忙起身就见那边朝着里面走过来的天庆帝。 “父皇。” “陛下” 成国公也是撑着榻边起身那煞白的脸和颤颤巍巍的动作落在天庆帝眼里就如同唱台上的戏子哪怕竭力掩饰也依旧能看到他眼里的迫切和渴盼。 他在盼望什么? 盼他跟太子父子反目还是盼着他知晓太子私藏嬴姮旧物废了他储君的位置?亦或是信了他的鬼话对太子生疑以为他和詹长冬勾结漕运户部刑部之事皆是太子所为成国公府全然无辜? 要说之前天庆帝还被成国公那副凄惨模样打动此时就只觉得这老头子的把戏拙劣至极。 天庆帝冷眼看着成国公作态丝毫未曾开口免他行礼更不曾提及刚才之事半句。 整个殿中安静的有些诡异。 成国公看了眼跟在天庆帝身后的冯源隐隐察觉到不对。 三皇子却一心惦记着太子倒霉眼见着天庆帝满脸寒霜只以为他是在对太子的事震怒忍不住就开口: “父皇太子这些年一直都惦记逆贼嬴姮更屡屡跟当年余孽牵扯不断前些时候儿臣还看到他殿中留有逆贼之物父皇不要太过震怒当心伤了龙体” 天庆帝看着他冷然道:“你看到他殿内藏有嬴姮之物?” 三皇子迟疑:“儿臣也是无意间看到” 天庆帝声音更冷了:“那你为何从来没提过?” 三皇子听他带了怒气的声音就是一喜正想假意说几句兄弟情深不忍见他太子为此获罪的话谁料还没张嘴就被天庆帝的话给吓蒙了。 “你以前不提是打算等着朕厌弃了他再拿着此事来落井下石还是打算挑着时候见太子失势时再借着此事来挑唆朕意让朕疑心太子与逆匪勾结好来替你的野心腾路?!” “父皇” “啪!!” 三皇子满脸震愕抬头还没说话脸上就突然挨了一巴掌。 他吓得满脸惶然双膝一软就跪在地上急声道:“儿臣没有儿臣从未想过这些是不是太子说了什么让父皇误会” “误会?!” 天庆帝怒哼出声抬脚就踹在他肩头将人踢了个仰倒 “你以为太子是你?心性狠毒满肚子狡诈不仅觊觎储君之位毫无兄弟之情还满口谎言野心勃勃恨不得将所有罪名都赖在你兄长身上。” “刑部出事太子从未想过借此对付你和郑家反倒处处替你们和老四说话更求朕彻查此事还你们公道可你们呢?” “想尽办法拖太子下水还敢拿嬴姮旧事来算计朕你们好大的胆子!!” 三皇子从地上跪爬起来听到天庆帝的话后如遭雷击。 成国公此时也顾不得之前病弱之态眼见着天庆帝怒火直烧三皇子。 他喘息着急声道:“陛下太子求情不过是想要撇清干系他定是察觉不对才想要借此哄骗陛下他与嬴姮旧人勾连漕运、户部之事更是他一人得利太子跟沈家分明图谋朝堂” 天庆帝直接抓着手里的折子就砸在成国公脸上:“图谋朝堂?图谋什么朝堂是替朝廷选拔贤能还是一心替朕分忧?” 成国公被劈头盖脸砸的懵住他连忙拿着落在身前的折子打开来看就看到上面那些名单。 冯源在旁低声说道:“国公爷早在刑部事前太子殿下就已经上书给陛下将朝中缺位之人应选名单提了上来其中与东宫有关之人拢共只有三五之数且几乎不在要职。” “太子殿下未曾从中牟利也没趁机安插自己的人。” 成国公脸色陡然惨白。 不可能! 怎么可能?! 漕运和户部的事情让三皇子、四皇子都损失惨重唯有太子一人置身事外东宫这几年日渐势衰太子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没在朝中安插自己人手? 他怎么可能平白将本可拉拢的势力拱手让给旁人?! 成国公紧紧抓着那折子颤声道:“可沈却突然去了呈州那詹长冬替他脱困二人合谋” 天庆帝将詹长冬的折子也扔在成国公身前:“刑部出事之后詹长冬就已经上书弹劾你跟伍金良。” 成国公脸色大变待看清折子里所写弹劾之言他彻底慌了: “不会的他们定是早有预谋詹长冬肯定是提前知道了消息才会假意弹劾他分明是太子的人” 天庆帝冷眼看他。 冯源瞧着方寸大乱的成国公低声道:“詹大人的折子送进宫后并未直接交给陛下若非凑巧也不会被陛下看到如果他只是作戏定会亲自入宫否则这折子陛下看不到的话便会真误会了他与太子合谋。” 天庆帝听到冯源的话后也觉得詹长冬冤枉。 要不是他一时兴起去了东宫要不是他想要去找太子之前送来的折子这弹劾奏折到现在都没人能看到。 詹长冬那般聪明之人他要是真跟太子合谋假意弹劾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疏漏之事这成国公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着攀诬旁人。 正文 第198章 犯了大忌 成国公听着冯源的话心神剧颤怎么都没想到本该顺利的事情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所有事情都安排妥了明明所有线索都直指太子甚至就连后续的事情也已经有所准备。 只要天庆帝去查太子必死无疑沈家也绝对逃不过。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直接折在了宫中就好像是有人早就知道了他们想要做什么处处占了先机截了他们所有的打算。 面对着天庆帝满是寒色的目光成国公心慌意乱之时胸前绞痛至极。 先前的成竹在胸此时全都没了他冷汗淋漓地趴在榻边嘶声道: “可太子和嬴姮余孽勾结是事实当初徐立甄在呈州围困沈却若无人相助他怎能脱困要不是早有准备他怎会撞上漕运之时詹长冬又怎能拿到账册那么凑巧就到了圣前见了陛下分明是有人替他引荐” “陛下您莫要忘了嬴姮逆贼莫忘了她当年在朝时猖狂老臣是一心为着陛下为着我大业江山万世基业!!” 成国公太知道天庆帝忌讳什么。 天庆帝心中迟疑刚起旁边冯源就突然说道: “昭云十四骑现身呈州的事情锦麟卫也刚查到不久消息传回京城也才两三日而已国公爷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成国公脸色大变:“我” 冯源见他吞吞吐吐皱眉:“难不成国公爷口中与沈家勾结的是薛忱?可薛忱现身呈州乃是绝密知晓此事的除了陛下之外就只有奴才和锦麟卫中寥寥几人国公爷是怎么知道的?” 冯源一句话就让天庆帝眼神阴鸷下来。 锦麟卫是皇家枭犬唯皇命是从也是皇帝身边最为亲信之人。 染指锦麟卫是大忌。 冯源一句话就扰了成国公方才竭力维持出来的忠耿几乎将成国公送入了死路。 成国公神色慌乱:“陛下陛下听老臣解释” “你不必解释!” 天庆帝面无表情只觉得眼前之人可恶至极 “成国公诬陷太子谋逆以永昭旧事攀诬太子妄图染指东宫更与刑部毒杀一案牵扯不清将他送回成国公府囚于府中。” “郑家上下一并禁于门内命锦麟卫看守无朕旨意不得任何人出入郑家待到查清刑部之事后再行处置!” 成国公心慌意乱就想解释可惊怒交加又突逢骤变张嘴时就一口血喷了出来歪倒在地上只这一次没人再去管他。 三皇子慌乱无措眼见天庆帝看向他时连忙跪爬着上前扯着天庆帝衣摆:“父皇父皇儿臣没有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儿臣” “砰!!” 天庆帝一脚将人踹开:“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今日怎敢跟着郑玮雍进宫话里话外诬陷太子?!” “算计父君是为不孝陷害太子是为不悌妄图染指东宫是为不忠。” “来人将这个不忠不孝不悌的东西拖出去杖三十!” “父皇!!”三皇子惊恐哭求。 天庆帝却不为所动:“别叫朕查出来刑部的事情与你有关否则你这个皇子也别做了!” 三皇子被人拖了出去成国公吐血昏迷被抬出偏殿。 守在门外的四皇子眼睁睁看着向来眼高于顶的三皇子被人按在阶下锦麟卫的人拿着棍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后背上那凄声惨叫和片刻间就浮出的血迹吓得他脸色惨白。 伍金良也是心中直哆嗦刚才殿内的事情他听了个大半也隐约将今夜的事情全部连了起来。 这个成国公和三皇子竟是想要借着刑部下毒案来陷害太子更牵扯到了朝中补缺和永昭旧事想起太子之前未听他的将补缺之人全部挑选为自己人如今这事居然成了太子救命稻草。 伍金良满心后怕时牙齿都抖的上下磕碰手脚发软几乎要站立不稳。 还好太子没听他的要不然 “伍金良!” 天庆帝的声音差点吓得伍金良咬到自己舌头他连忙上前:“微臣在。” “刑部既是你在管下毒的事情也该由你来查三日内朕要一个结果!” “微臣遵旨。” 天庆帝看向冯源尚未开口冯源就说道:“奴才会彻查锦麟卫这边也会将司礼监内外肃清一遍。” 天庆帝寒声道:“自己去刑司领板子。” 冯源早知道会有此劫:“奴才领旨。” 天庆帝抬头看向四皇子四皇子顿时眼皮子一跳脸色煞白满是惊慌好在天庆帝什么都没说只冷漠移开眼将目光落在台阶下的三皇子身上就让着在场几人看着三皇子被打。 三十杖完三皇子血淋淋的昏过去被人抬出宫禁足府中。 四皇子强撑着走出宫门等瞧见等着自己的马车时才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 “殿下!”赶车之人吓了一跳。 四皇子被人扶着时说话都发虚:“走赶紧走!” 那两人连忙搀着四皇子上了马车马车离开宫门时后面像是有鬼在撵四皇子更是瘫在马车里面手脚都在发抖后背全被冷汗浸透。 天庆帝走后东宫这边就一直在等着外头的消息。 等得知成国公吐血被送回府中三皇子杖责三十昏迷禁足太子和沈却提着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潘青说道:“陛下动了大怒当场训斥成国公心怀不轨诬害殿下还言及三皇子不忠不孝不悌说他野心勃勃妄图染指东宫。” “成国公被抬出宫时气息奄奄陛下却没留情没叫太医跟随也不准郑家请医反而让锦麟卫封了整个成国公府说是没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 “三皇子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殿前杖责之后就直接禁足陛下还说若是刑部之事与他有关便废了他皇子之位。” 皇后那边大抵是事后才得了消息慌忙想要求情就被天庆帝迁怒一并禁足在了凤禧宫。 太子听着潘青的话沉默良久才低嘲出声:“父皇果真还是一贯的绝情。” 成国公病重吐血昏迷却不准请医这分明是想要逼死成国公。 三皇子当庭被杖责更被天庆帝亲口说出不忠不孝不悌之名就算事后能保住皇子之位也与皇位彻底无缘。 这位曾经深受圣宠的继后嫡子天庆帝也丝毫没留情面。 潘青满是欣喜地说道:“殿下该高兴才是陛下还是在意您的要不然也不会知道成国公和三皇子陷害殿下这般动怒” 太子冷笑了一声:“在意?呵!” 沈却也是不置可否。 天庆帝在意太子那这几年冷待算是什么? 之前来时悄无声息封锁东宫擒拿所有东宫戍卫甚至让锦麟卫和禁军围了德盈殿不允任何通传。 要不是他和太子早有准备要不是阿诺提醒他们探听到成国公他们进宫留在正殿那边的人又察觉到锦麟卫异常调动他和太子一遍一遍说着重复的话只为了能让天庆帝听个正着让他释疑甚至引出后面那些事情。 此时下场凄惨的就是太子! 正文 第199章 初闻血融丹 沈却和太子都不会自作多情以为天庆帝教训成国公和三皇子是为了替东宫出头。 他震怒不过是因为觉得自己被成国公和三皇子当了刀子他生气也不过是因为被人利用后又得知成国公他们将手伸到了锦麟卫甚至插手到了宫中内卫之事威胁到了他的地位和安危。 换成以前太子可能还会感动一二觉得天庆帝在意他。 可如今 太子只觉得讽刺在天庆帝心里无论是他还是三皇子亦或是这满朝大臣都不过是附庸讨好能够如他意时就恩宠一二的棋子。 什么父子之情什么君臣之谊都不过是个笑话。 他那父皇心狠着呢。 沈却见太子脸色阴沉一旁原本还高兴的潘青不知所措只能朝着潘青说道: “你先去安顿好东宫戍卫管好殿内那些人的嘴巴让他们不该说的话别说也别议论三皇子的事情还有去仔细查查殿下近前伺候的那些人看是谁走漏了消息。” 太子留有嬴姮遗物从未张扬这次想要提拔永昭旧臣也做的隐秘。 还有詹长冬为了怕被人抓住把柄他们与詹长冬一直都是私下派人送去消息除了偶尔宫中碰面时说上一句两句太子表面上跟詹长冬从无往来。 潘青也是想到今日危机神色一凛:“我这就去查!” 殿内的人退走之后沈却才对着太子说道:“今日之事好在平安度过了殿下也别多想。” 太子想起之前危机朝着沈却说道:“多谢你替我保住了姑姑和阿窈的东西也将那些旧臣过了明路。” 沈却摇摇头:“是殿下自己保住的。” 他得了薛诺的提点匆匆进宫之后本是想将那些东西直接处理了也提前改了太子列的名单以撇清干系。 可太子看着那些搜罗出来的东西却突然红了眼睛说他这些年步步退让如今连仅剩的一点念想也保不住。 沈却从未见过太子那般模样满是颓然又带着愤恨。 他想起薛诺已至京城薛忱之事逐渐翻起往后嬴姮旧事也会屡屡被人提及就算他们能躲得了这一时也不可能一直避开只要太子还是储君只要他身上嬴姮烙印没有洗去往后但凡有类似的事情便会牵连太子。 天庆帝忌惮太子已久父子关系更是难以维系。 与其提前避开成国公他们算计让天庆帝抓不住把柄却疑心不散倒不如将计就计让太子跟天庆帝来一场“坦白”让天庆帝彻彻底底知道他对永昭旧事的态度。 沈却说道:“祖父不想殿下冒险最安全的办法本就是避开此事殿下明知道我提的并非万全之策稍有不慎就会触怒龙颜是殿下重情义选择了更难的路有如今结果也全是殿下的功劳。” “你用不着恭维我。” 太子眼睛还有些肿胀斜靠在矮桌边上低嘲出声 “我有时候觉得我不愧是父皇的儿子当年公主府血洗我没去救阿窈后来连尸骨都不敢去认如今还要拿着她来作戏。” “阿窈最是讨厌有人利用她了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指着鼻子骂我无耻。” “殿下”沈却低声劝道“当年的事不怪您。” 那时太子年少天庆帝执意要灭永昭公主太子又能如何。 他救不了永昭公主。 太子红着眼将脸埋在臂间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你先出宫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沈却从殿中出来时站在门外还能瞧见里面太子微颤的背影隐约还有压抑至极的哭声。 太子妃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殿门前看着里面低声哭着的太子她也是红了眼圈。 “殿下当年其实是去救过元窈郡主的。” 沈却回头就听太子妃红着眼低声说道 “永昭公主死在宫里陛下以谋逆罪名下旨血洗公主府殿下闻讯不管不顾便冲出了宫想要去救元窈郡主和小公子甚至还让东宫戍卫动了刀剑是大长公主和安国公让人打晕了太子绑了他将他强行送了回来。” 沈却面露惊色。 太子妃神情微黯:“当时殿下回来后就被绑在寝宫里称病不出任凭他怎么哭闹大长公主都不肯替他松绑后来殿下曾以自尽想要要挟大长公主放他出去大长公主还动手打了他也告诉殿下陛下从动手之时就没想让元窈郡主他们活命。” “永昭公主中毒而死元窈郡主他们也早就被陛下赐了血融丹就算没有血洗没有那场大火他们也会跟永昭公主一样毒发之后气血筋脉逆流之后被活活折磨而死。” 沈却从未听沈忠康和太子提及过这些事情也不知道当年居然还有这么一桩。 他满是惊疑:“血融丹?” 太子妃涩声道:“听说是宫中密药服后会乱人心智毒发时气血筋脉逆流痛苦至极就算侥幸不死也会变成以人血为食的疯子。” “这东西向来被皇室用来操控人心永昭公主当年便是死于此毒。” 天庆帝最初或许是想要控制永昭公主可那般桀骜张扬之人怎甘受制于人。 太子妃看向太子时满目心疼:“殿下当年不是不想救他们是救不了陛下执意要灭永昭公主一脉殿下去了也只能赔上他自己。” “我嫁进东宫之后就听潘青说过公主府血洗之后殿下夜夜梦魇不得安宁就连到了现在每逢永昭公主他们忌日时他都还会被噩梦惊醒。” 今日的事情若非逼不得已太子是绝不会拿元窈郡主来博取陛下一时心软。 太子妃心疼太子朝着沈却说道:“殿下不是在作戏他是真的想元窈郡主了。” 沈却从东宫出来时心情格外沉重。 外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瓢泼而下的雨幕像是将天都捅破了一样让入秋后本就冷冽的天气更添了寒意。 沈却走在雨中大雨落在伞上再滑落下来砸在地上晕出一个个的水坑来。 前头的小太监撑着伞提着灯笼引路他淌过一滩水迹后忍不住抬头去看周围高耸的宫墙从没有任何时候像是现在这般明白权利倾轧之下这四方围城之中的冷漠和无情。 “前头就是宫门了奴才只能送到这里。”那小太监停在宫门前道“雨夜路滑沈大人回去时一路当心。” 沈却颔首:“多谢公公。” 正文 第200章 落汤鸡 沈家。 伍金良出宫之后就径直来了沈家薛诺本已经躺下了也被叫来了沈老爷子的安云堂。 沈家这边没人知道宫里的事情所有女眷都已经睡了二房、三房也安静至极唯独知情的沈正天留在这边。 外头雨声淅沥沥的偶尔还能听到惊雷。 伍金良坐立不安地在房中走来走去不时看一下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幕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沈却怎么还不回来。 薛诺有些烦地翻了个白眼塞了一块点心进嘴里说道:“伍大人你来来回回走了这么久脚不疼吗?” 伍金良扭头瞧见薛诺嚼着东西没心没肺的样子就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这么心大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吃的进去东西!” “那不然你想怎么着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干等着还不能吃点儿东西了您要是着急要不去宫门前瞧瞧去?” “你!” 伍金良瞪眼。 薛诺毒舌:“要不然你找个借口进宫去亲眼瞧瞧太子?” 伍金良瞪着她语塞他要是敢进宫去打探消息谁还等在这里这种时候他进宫去不是找事儿吗?! 薛诺堵的他没话说了之后才又塞了一块芙蓉糕跟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 “你出宫时不都说了太子没事了陛下杖责了三皇子又把成国公府给封了你还这么着急干什么。你这来来去去地走个不停你不累我都累了眼都让你给晃花了。” 一旁沈忠康也是说道:“薛诺说的对陛下既然动了三皇子和成国公就不会再动太子长垣估计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伍大人先且坐坐喝口茶安心等一会儿他估计也快回来了。” 伍金良闻言只能瞪了眼薛诺然后坐下绷着心神喝了口茶却依旧感觉到心里怦怦直跳:“您老是不知道今天的事情有多凶险那会儿陛下都动了锦麟卫和禁军还让冯源跟着一起去东宫我真以为他会拿了太子殿下” 天知道他被吓得到现在还腿软。 “还好小沈大人和太子殿下早有准备这才让成国公他们自食恶果。” 一说起成国公伍金良就忍不住骂道“成国公那老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疯了居然朝着刑部下毒害了那么多人命来算计太子他就不怕这事查出来后他们整个郑家都跟着陪葬吗?” 薛诺听着他的话莫名:“谁跟你说刑部的事是他做的?” 伍金良闻言一愣:“怎么不是他今天这事要不是他和三皇子拿刑部下毒的事做局想要拖太子下水怎么会有后面宫中那一出?” 薛诺闻言上下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 伍金良顿觉自己被侮辱了:“你那什么眼神?” “伍大人聪明绝顶。” “” 伍金良怀疑薛诺是在骂他。 沈忠康看着薛诺逗着伍金良玩儿伍金良气得跟乌眼鸡似的脸上也忍不住染上些笑意:“他说的没错这事应该不是成国公做的至少刑部下毒的事不是。” 伍金良没想到连沈忠康也这么说他满脸不解。 沈忠康说道:“成国公虽然想要推三皇子上位可这几年行事一直很稳妥他也不是冒进之人。” “刑部下毒的事可大可小一旦查出就算他是国公也逃不过他刚因孟德惠的事情得了陛下责罚陛下虽然没有怪罪成国公府可圣心难测连他自己恐怕都没把握陛下到底是因为证据不够才不动他还是因为有其他顾虑。” “这种时成国公府和三皇子都该暂时蛰伏以保全自身为上再做图谋。” 他跟成国公同朝也有好些年了熟知成国公性情。 成国公就算想要自污算计太子也不会选择刑部下毒这种手段太容易出纰漏也太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一旦出事整个郑家都没了退路。 “刑部的事情成国公十之八九也是事后才知道算计太子估计也是临时起意。” 沈正天在旁凝声道:“父亲是说成国公被人当了刀子?” 沈忠康“嗯”了声:“若无人撺掇他不至于这般糊涂。” 屋中几人听着他的话都是安静下来沈正天眉心紧拢伍金良更是觉得满脑袋晕乎。 唯独薛诺依旧懒洋洋地赖在椅子上一口接着一口地吃着东西。 她手边的盘子空了顺手灌了一口茶水那苦了吧唧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叫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薛诺不由格外思念弗林院里沈却让人准备的花茶甜滋滋的清香好喝跟沈却一样好看又下饭哪像是这安云堂的茶水跟老狐狸一样像是皱了皮风干了的桔子瞧着碍眼入口也难以下咽。 外头雨势大的泼天盖地时沈却满身水汽地回来。 听着外头说大公子回来了薛诺扭头就瞧见他站在房檐下本是俊朗矜贵的世家公子愣是被淋成了落汤鸡几缕乌发贴在脸上肩头湿了大半正拎着衣裳下摆拧水。 像是察觉到她目光沈却抬头看过去时就见她歪着脑袋不知道笑什么。 屋中光线昏黄少年笑起来时脸上像染了柔光眼眸弯弯嘴角高扬杵着下巴又娇又懒像极了猫儿。 沈却忍不住就柔了眉眼从宫里带出来的沉重突然就散了许多他嘴角忍不住扬了扬这才接过孙伯递过来的帕子一边擦着脸上的水一边朝着房中走了进去。 “祖父父亲。”复又看向伍金良“伍大人。” 沈正天见他身上淋湿朝着他道:“怎么湿成这样没撑伞吗?” “撑了雨太大了。” 沈却之前心里头有事出了宫门又走了一截这才回府的只他没跟几人说。 沈忠康说道:“先去换身衣裳别着凉了。” 沈却摇摇头:“不碍事让孙伯取张毯子来我裹一下就好这里回弗林院一来一去耽误时间。” 伍金良还在沈忠康他们也还在等着宫里头的消息。 见沈却不愿回弗林院去更衣沈忠康也没再劝只是让孙伯去取了毯子过来让沈却披着又让人送了热茶让他喝了暖身。 正文 第201章 虚伪 沈却湿淋淋地坐在薛诺旁边伍金良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小沈大人太子那边怎么样了?” 沈却张嘴刚想说话就被突然送到面前的茶杯挡住。 “伍大人投胎也得先让人喘口气。” 薛诺没好气地看着伍金良没见人冻的脸白的跟鬼似的? 伍金良一噎。 沈却瞧着她举着茶杯瞪人的样子黑眸染上了笑意接过她手里的茶就顺手拍了拍她脑袋让她别太扫了伍金良的面子。 “伍大人放心太子那边已经没事了。” 等一口热茶进了嘴里驱散了身上寒意后沈却才说道: “东宫外的锦麟卫和禁军全部撤走了陛下对太子也没了嫌隙短时间内不会再因为永昭旧事为难太子而且陛下也已经答应明日早朝后会跟朝中几位元老商议重新启用之前咱们提过的那几位旧臣。” 伍金良震惊:“陛下答应了?” 沈忠康和沈正天也是忍不住侧目天庆帝怎么会这么容易松口? 沈却也没隐瞒他们简单说了下今天夜里的事情。 伍金良早知道宫中凶险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听着沈却和太子作戏糊弄天庆帝他不由吓得冷汗直流。 沈正天忍不住训斥出声:“你们这么做也未免太过冒险了。” 帝心难测万一天庆帝未曾动容万一他对元窈郡主没有那点所谓的心软和愧疚反认定了太子和逆贼余孽勾结毫无敬上之心。 那他们今夜简直就是褪了所有防备将自己罪名送上门去废了太子都有可能。 沈忠康也没想到太子和沈却最后居然会选择这么做他皱眉看着沈却:“是太子要这么做的还是你提的?” “我提了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沈却拿着茶杯放在手心里暖着指尖摩挲着杯沿说道 “殿下说他当年护不住永昭公主也救不了元窈郡主如今不想连她们仅剩的那点儿念想也毁了而且殿下本就是重情之人这几年因为永昭旧事处处受挫他要是突然跟永昭公主撇的一干二净那才会让陛下怀疑。” “陛下疑心极重也只信他自己看到的东西与其费尽心思让陛下觉得太子虚与委蛇、假意奉承倒不如让他觉得殿下重情重义却分得清主次轻重。” “只要陛下知道太子殿下虽然记得姑侄兄妹之情却更看重他这个父皇和储君之位往后就算再有人拿永昭公主的事情攻讦太子陛下也不会轻易动怒再因此疏远太子。” 皇帝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 他自己为着皇权能够狠毒绝情却不愿意他的儿子也跟他一样。 在知道太子选择了父子之情和储君之位的前提下天庆帝是会愿意看到一个重情重义、秉直率性且对他没有半点隐瞒和算计的儿子。 这个儿子还有他随时能够拿捏的软肋。 沈忠康他们闻言都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薛诺靠在椅子上撇撇嘴无声冷笑:虚伪! 知道太子没事伍金良他们就都放下心来而且天庆帝答应启用永昭旧臣显然是对太子隔阂尽消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伍金良和沈忠康他们商量了接下来的事情又分析了该如何去查刑部的案子。 等他离开时哪还有之前腿软忧心的模样拎着伞踩着大雨朝外走时那背影里都透着一股子掩不住的欢喜。 薛诺嫌弃屋中闷的慌自个儿站在廊下等着。 风雨吹打着门前挂着的灯笼那雾蒙蒙的灯光摇晃着落在薛诺身上让人瞧不清楚她脸上神情只能看见她像是小孩儿似的百无聊赖靠在梁柱上伸着手有一下没一下撩拨着房檐上落下的雨水。 沈忠康看了眼外面说道:“今天的事是我冤枉了他。” 沈正天在旁开口:“这事不怪父亲刑部出事后咱们只以为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对付伍金良和成国公哪晓得他们目的居然是太子。” “长垣寻薛诺不过说了个大概他就能那么快想透其中关键甚至还提前让人准备退路替太子解围就里詹长冬那边也提前想到了传闻之中智计如妖也不过如此。” 薛诺来沈家来的太过突然出现在江南也巧合的过分。 别说沈忠康怀疑连他之前其实也是疑心的。 沈正天说道:“此子绝非寻常人我总觉得他恐怕不是薛忱义子那么简单” “不管他是不是薛忱义子他都不会伤害太子。”沈却望着薛诺的目光格外温和。 沈忠康扭头看他:“你知道什么?” 沈却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能感觉到阿诺对太子和沈家是不一样的。” 对旁人动手时薛诺从不克制。 可关乎沈家和太子时她却总会心软三分。 沈忠康想起今日的事情想起薛诺替太子周全解他危局想起她将詹长冬送进京城替他们收拢张钧甚至于朝政格局格外通透也引导着太子让他成长拥有为君心胸不拘一格启用朝臣。 太子选拔贤能不仅替他自己解了围得了天庆帝信任也同样博得贤名。 待到明日早朝之后那补缺官员名单为人知晓东宫地位必会更加稳固。 贤君纳贤臣不需另行招揽太子也能得朝臣拥趸。 最关键的是无论是漕运还是户部的事情薛诺从未替他自己谋利这沈忠康不由缓了神色。 他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是我太过多疑他对太子和沈家也没有恶意可是你要明白有些事情宁肯多想也不能轻信无论沈家还是太子都经不起波折。” 沈却神色温和:“我知道。” 他并没怪沈忠康疑心薛诺也没资格去怪要不是祖父这些年谨慎周全太子怕早就丢了东宫的位置沈家也被打入谷底。 沈却没再说薛诺的事情反而提起了太子:“祖父我今天听太子妃说起七年前的事情她说当年永昭公主府出事时太子是去过的只是后来被大长公主和安国公强行绑了回去这事您知道吗?” 沈忠康点点头:“知道。” 沈却疑惑:“那您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 沈忠康神色平静:“过去的事情何必再提大长公主为此犯了忌讳说出来只会给她惹来麻烦。” 正文 第202章 凭什么? 沈却闻言忍不住皱眉总觉得沈忠康没说实话。 当年永昭公主出事时他就觉得奇怪要说沈忠康对永昭公主的事情在意可他丝毫未曾出面替永昭公主澄清也没有插手过宫中血洗清算甚至在京中闹的最厉害那几天将自己锁在祠堂里避世不出。 可要说他不在意那短短几天时间沈忠康鬓边就生了白发从祠堂出来改了他的名字连带着一改往日打算将他送进东宫辅佐太子且这些年都从未打消过太子替永昭公主翻案的心思甚至还暗中引导。 沈却忍不住追问:“大长公主当年冒着风险绑了太子才拦住了太子那您呢您与永昭公主曾为莫逆当年公主府血洗以您的心性本不该坐壁旁观什么都不做” “长垣!”沈正天想要打断他。 沈却满心疑惑不肯停下:“以前我总觉得您是为了保全沈家可如今想来您若真想保全沈家就不该在陛下意图废黜太子时出面力保更不该在那时候送我进东宫将沈家前程尽数绑在太子身上。” “我还记得我年少时永昭公主曾想让我进宫陪伴太子您分明拒绝过也曾说过不希望我与太子走的太近让沈家成为众矢之的可后来您却态度大变我不相信您是为了从龙之功就拿着沈家全族去赌” “沈却!” 沈正天猛的起身怒斥出声“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忠康伸手拦着动了怒气的沈正天脸上倒没太多恼怒。 刚才沈却提起太子时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问他朝着沈却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只能告诉你当年形势复杂永昭公主的死牵扯的并非京城一地也并不是嬴氏一族稍有不慎大业将倾。” “我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也救不活已死之人我所能做的也只有竭力让局面不变得那么一发不可收拾。” 沈却微睁大眼:“什么意思?” 沈忠康声音微沉:“永昭公主身死之前东阳郡荣庆王府就曾有驻军调动南越蠢蠢欲动几次试探边关更陈兵关外图谋不轨。” “永昭公主身亡当日本该在朔州驻守的西陵王却带兵出现在衢安离京城只有区区两百里不到。” 沈却面露震惊之色就连站在门外原本撩着雨水的薛诺也是手中一顿。 “若永昭公主还活着我就是拼尽一条老命也必定护她周全可她当时已经死了就连府中血脉也已身亡。” “我不惧沈家替他陪葬可京中大乱西陵王必会进犯京城一旦朝中内乱南越也绝不会放过机会。” “永昭无罪有罪的就是陛下。” “到时候战事一起天下大乱王朝倾覆之下尸横遍野生灵涂炭。” 薛诺听着屋中的声音拳心紧握时桃花眼里遍布寒霜。 这就是沈家不曾出头的理由? 这就是她母亲恶名昭著天庆帝高坐玄堂的借口? 她想问沈忠康天下百姓是人她母亲就不是?她想质问他凭什么要拿着他们公主府上百条性命和她母亲多年冤屈去成全他所谓的大义?! 天下人跟她有什么关系那些人是死是活又与她何干? 她只知道她母亲护着的朝堂背叛了她她母亲维护的皇帝杀了她就连她救过的朝臣也舍了她 这天下曾经是她母亲护着的就算毁了那又如何。 凭什么要用她母亲的死用她弟弟和公主府上百冤魂枯骨来换天下太平? 凭什么?! 胸前郁气翻涌之时薛诺眼中一点点猩红唇齿之间隐现血腥味那层层急蹿上来的剧痛让她脑海里几乎全是血腥念头。 薛诺直接扭头就冲进了雨幕中没听到身后沈却沉默良久后朝着沈忠康说出的话。 “可是祖父这对永昭公主何其不公。” “她护了苍生稳了朝堂却恶名加身。” “您曾与我说过这世间之事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天庆帝所为之事不配为君凭什么要拿永昭公主来成全他的名声?” 沈忠康愣了一下。 沈却一字一句地说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是永昭公主死了就能抹去她曾经做过的事情更不是她死就活该被人践踏。” “她若地下有知会心寒的。” 沈却心里像是有什么在沸腾既有愤怒又有憋屈甚至还有替那绝世之人的不甘和怨愤。 他起身离开之后屋中安静极了。 沈忠康呆坐在原地神情仲怔一旁沈正天朝着他低声道:“父亲您别听长垣胡说他不知当时情况”随即低骂“这混账东西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胡言乱语看我回头怎么教训他!” 沈忠康摆摆手神色黯然:“不怪他他说的没错是我愧对嬴姮。” “父亲” 沈正天看着沈忠康侧过头去时疲惫又泛红的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沈却憋着一口气从房中出来之后就见原本站在门前廊下的薛诺没了踪影。 “阿诺呢?”沈却问。 姜成说道:“刚才突然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叫了他好几声都没理我连伞都没拿” 沈却脸色瞬时变了外间雨大的砸在房梁顶上都噼啪作响那雨幕接天连地几乎看不清楚附近的东西。 听闻薛诺走时连伞都没拿他难得动了气:“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拦着他?!” 姜成无辜他拦了只是没拦住。 沈却瞪了眼姜成一把拿过他手里的伞撑着就急匆匆踩着台阶朝外走。 姜成见状连忙跟上。 弗林院这边薛诺湿淋淋地回来时就撞上了抱朴。 抱朴见她踉踉跄跄地狼狈至极像是走路都不甚稳当他连忙撑着伞就上前:“薛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没撑伞快进来躲躲” 他举着伞就想去拉薛诺谁知薛诺一抬头那满是猩红冷漠的眼睛吓了他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撞倒摔在水潭里。 抱朴看着薛诺踉跄着回了跨院满是惊疑地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院前传来沈却的声音。 “抱朴?” “公子你回来了!” 沈却看着他模样皱眉道:“这是怎么了?看到阿诺了没有?” 抱朴想起薛诺刚才的样子急声说道:“薛公子刚才回来了可他样子有些奇怪我见他没撑伞想叫他进来躲躲可他就像是不认识我了一样直接就把我推开了而且他眼睛红了看着好吓人。” 沈却脸色大变:“他人呢?” “回跨院了。” 沈却连忙抬脚就朝着跨院那边跑了过去。 正文 第203章 毒发 雨势极大落在地上溅起一地水花。 天边偶有雷声乍响白光划过雨幕照亮了跨院哪怕撑着伞等沈却到了薛诺门前时半身几乎已经湿透了。 “阿诺!” 他推门想入就被听到动静快步出来的金风直接挡在了外头。 “阿诺呢?”沈却急声问道。 金风一只手抓着门边:“我家公子说他困了已经歇着了大公子请回吧。” 沈却皱眉看着金风刚才抱朴的话说的清楚薛诺那样子分明像是之前一样发了疯。 他亲眼看到过薛诺病发时神智全无痛苦的样子怎能让金风轻易糊弄过去:“他才刚从安云堂刚回来哪那么快歇着我还有事要同他商议” 金风横身朝前一挡:“我家公子今日为着替太子殿下解围劳心劳力心神俱疲回来后便歇下了眼下太子已经没事了烦请大公子让公子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我只看他一眼” “大公子!”往日格外老实的金风显得格外强势他伸手一挡重复道“大公子请回!” 沈却拧眉看着金风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就连跟过来的姜成也露出疑惑来。 刚才在安云堂时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不肯见人? 沈却抬头看着金风身后屋中未曾点灯透过门缝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心中着急可金风是薛诺亲自带进沈家的也是她最为信任的人且沈却从小到大的教养也让他不可能去强闯他人住处。 沈却忍着急切说道:“阿诺身体是不是不舒服若真有什么隐疾耽误不得我可以不去看他可总要找大夫过来。” “不用了。”金风说道“多谢大公子关心我家公子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 沈却闻言虽然心中担忧可见金风笃定了薛诺没事也不肯去找大夫他只能满怀心事地退开半步迟疑着转身。 可谁知道就在这时屋中却是突然传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紧接着像是有重物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阿诺!”沈却猛的回头上前就去推金风“阿诺出事了你让开。” “大公子” “我叫你让开!” 金风不肯退让。 沈却顿怒:“姜成把他拉开!” 姜成闻言就身形一转手如疾风朝着金风肩头抓去。 金风退避不及只能伸手去挡被姜成一拳撞在身上倒退了几步沈却趁机朝着里面进去。 “大公子” 金风连忙伸手就想去抓沈却就被沈却横手挡了开来没等他再动手后面姜成又一次缠了上来抓着他胳膊朝外一甩。 金风踉跄着撞在门框上后背生疼时也起了怒气抬手就朝着姜成脸上砸了过去。 姜成早知道金风蛮力极大根本不跟他硬碰硬避开他攻击之后无比滑溜的只缠着他不让他脱身。 外头两人纠缠打了起来沈却快步进了屋中等撩开帘子朝着床边过去时眼睛已经适应了屋中的光线。 黑漆漆的房里原本放在床边的架子倒在了地上瓷器碎了一地一道身影正趴在旁边的地上。 “阿诺!” 沈却连忙快步过去就想将人扶起来哪知才刚伸手就被攻击。 薛诺如同失了神智手中直朝他要害而来。 “阿诺!” 沈却一边闪躲一边低喝出声岂料身前的人毫无反应像是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手里没擒住他脖子就反手朝他腹部一肘撞去。 剧痛来袭沈却疼的倒吸口冷气后背撞在一旁倒地的架子上胳膊撑地时被瓷器划破。 鲜血滴落在地上时血腥气传来。 沈却眼见着薛诺朝他扑了过来顾不得疼痛就一把擒住她手臂用力将人一扯时他就地翻起带着薛诺朝着一旁撞了过去。 等落地时他将人用力困在怀中双腿一抬便绞住薛诺想要攻他的腿而薛诺整个人都死死被他压在怀里。 两人倒在地上时格外狼狈沈却的湿衣绞着薛诺身上湿淋淋的衫子。 身体纠缠在一起呼吸交缠袖衫半露可沈却生不出半点绮念他低头看着怀中青丝披散下来像是疼痛极了浑身忍不住痉挛的少年。 她唇边有血脸上看不到半点熟悉温软眼神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似的赤红中透着凶狠。 薛诺脑子里疼的模糊只厌烦极了身旁困着她的人下意识地攻击身前一切。 “滚!” 沈却死死抓着她说道:“阿诺你清醒一下我是沈却唔!” 他话没说完就感觉到胳膊上一疼却是之前受伤的地方被人咬住。 怀中原本拼命挣扎的人陡然停了下来像是遇到甘泉咬着他胳膊拼命吸允着就像是上次在山洞里一样仿佛那血能让她安静。 “你干什么!” 金风好不容易凭着蛮力把姜成打退进来时就见薛诺被沈却困在怀中。 他一把将薛诺拉了起来鲜血四溅时沈却来不及拦着就见金风将离开血后就又突疼癫狂的薛诺束缚着按在了榻边。 “公子您醒醒” 感觉到薛诺丝毫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金风也是急了。 怎么回事明明用过药了为什么不起作用? 刚才少主回来后毒性发作就已经用了解药了宁太医分明说过那解药能暂时压住毒性。 金风手忙脚乱地从怀里取出个瓷瓶倒了半晌却没将药倒出来而这边薛诺毒性发作起来疼地朝他动手。 金风几乎要压不住她急的满头冷汗。 眼见薛诺要挣脱时沈却突然将胳膊递到薛诺面前那血腥味引的她低头。 等薛诺咬住他胳膊吸允时沈却才朝着满脸震惊的金风说道: “还不取药!” 金风回过神来连忙将药倒了出来手忙脚乱有几颗落在地上。 他顾不得去捡只将手里的药拿着在沈却和姜成压制之下喂给薛诺等过了片刻有些癫狂的薛诺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只这一次她却没像上次在山洞里服药之后一样很快就恢复神智反而脸色惨白的直接就朝着地上栽了过去。 正文 第204章 “少年”是女郎 沈却眼疾手快地将人拉了回来。 金风慌了:“公子!” 薛诺披头散发瘫在沈却怀里人虽昏迷过去可手脚依旧轻微抽搐像是疼极了哪怕昏过去时也掐着自己。 沈却将人抱着:“到底怎么回事?!” 金风想将人抢回来却被姜成拦着面对沈却质问他只闭着嘴一声不吭。 沈却深吸口气压着心头怒气:“你不愿意告诉我他怎么了那总该知道他这些药是哪里来的上一次他落崖时就曾发病过一次只那时这药还能压得住他这次却这般严重你真想看着他活活疼死?” 旁边姜成已经吹燃了火折子点亮了屋里的灯烛就着摇晃的光晕金风一眼就能看到薛诺不时抽搐的身子。 她紧闭着眼时嘴边下颚上全是血喉间时不时还溢出细碎吃疼的声音。 金风犹豫片刻才白着脸说道:“药是宁太医给的。” 沈却没有追问扭头就朝着姜成道:“去找宁敬水!” 顿了顿又说了句 “走角门别让人看到还有今夜的事情不准告诉祖父。” 姜成脸色微变。 沈却面上从未有过的严厉:“祖父既然让你跟着我便是将你交给了我你若往后想要跟着我那就要懂得忠谁。” “祖父若是知道今夜的事你往后也不必留在沈家了。” 不是不必留在弗林院而是不必留在沈家。 姜成听懂了沈却话里的警告低头说道:“公子放心我明白。” 姜成走后屋中一时安静至极。 外间雨声敲打屋檐沈却见金风满是忌惮地看着他甚至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心虚他垂头看了眼薛诺将人抱起就朝着床榻边走去。 金风顿时急了。 今夜事发突然那药已经暴露了宁敬水了要是再让沈却知道薛诺女子那麻烦就大了。 金风连忙跟了上去见沈却将人放在床上伸手就朝着薛诺探去他惊喊出声: “大公子!!” 沈却手一哆嗦还没等他回头金风就朝前一挤横身一撞将本想替薛诺整理脸上黏着血迹发丝的沈却撞了开来。 他张开手挡在床前护着床上的薛诺张嘴想要找个理由让沈却先出去。 可事到临头反倒像是锯了嘴急的满脑袋都是冷汗。 沈却见金风一时间没找好借口沉默了片刻主动退后半步:“你替他整理一下换身衣裳免得待会儿宁太医来了失礼。” 金风微怔:“大公子” 沈却侧开眼:“阿诺不喜欢旁人近身我先去外面等着。” 见沈却没有追问也没有非得留下来甚至好像半点没怀疑公子身份。 金风傻站了下才猛地松了口气跟重新活过来了一样连忙跟出去将门关上插了门栓这才返回来替薛诺整理身上。 沈却看着紧闭的房门嘴角抿紧。 刚才两人靠的太近薛诺浑身上下又全都湿透两人打斗时衣衫撕地滑落不少他猝不及防就看到了那白腻肌肤之下衣衫里露出缠着胸前的白布。 “少年”手脚纤细容貌妖冶唇红齿白的雌雄莫辨。 他一直以为她身量娇小是因为幼时生病底子不好没将养过来没有男子喉结是体弱还未发育可若“少年”是个女郎。 那金风对他的防备薛诺以前不让人碰触甚至就连当初在马场宁敬水替她看诊都不准让人在场就都说的通了。 可是 怎么可能? 那梦里乱了京城玄堂之上杀人如麻的小千岁居然是个女人?! 沈却只觉得自己满脑子嗡嗡地响像是认定的事情全被推翻哪怕早就知道薛诺对他有所隐瞒也从未跟他坦诚相见过可怎么也想不到薛诺居然是女子。 而且她的病 沈却缓缓摊开了手一颗药丸躺在掌心里他脑子里突然就浮现不久前太子妃说过的话。 “永昭公主中毒而死元窈郡主他们也早就被陛下赐了血融丹” “血融丹?” “听说是宫中秘药服后会乱人心智毒发时气血筋脉逆流痛苦至极就算侥幸不死也会变成以人血为食的疯子” “当年永昭公主便是死于此毒。” 那日初揭身份“少年”素白着一张脸一本正经说话时眼里全是认真。 “薛忱是我爹。” “我父母双亡叔伯相欺族中人觊觎我家中留下的产业想要将我赶尽杀绝是薛爹爹救了我。” “我幼时曾中过剧毒后来虽然调养多年已经好了可身子总比旁人弱些至于我回京当然是替薛爹爹报仇啦他那般惊才绝艳之人蒙冤受屈至死都背着逆贼之名我自然要替他讨个公道” 沈却手心渐渐收紧眼中染上震愕。 有些事情不曾去想时从不会怀疑可如今想起来。 詹长冬宁敬水薛忱昭云十四骑 若非是她怎能轻易调动当年旧人若非是她又怎会那般熟悉太子秉性甚至熟悉天庆帝将帝王心绪拿捏的那般恰到好处。 沈却垂着眼时整个人都站在柱子边的阴影里。 半晌他将那药丸小心收了起来贴身放好之后这才神色莫测地抬头看着外间风雨。 宁敬水大半夜被人闯了房门险些没一把毒药弄死来人。 等他裹着披风点了灯从床上起身瞧见门前脸都被毒绿了瘫倒在地上的姜成时紧皱着眉头有些恹恹。 “当梁上君子也不先打听一下地头什么人的府邸都敢闯老夫看你是活腻歪了。” 姜成默了默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瞧着一本正经的太医院院判府邸居然是个毒窝。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什么东西浑身发麻四肢都动不了甚至胸口一股窒息感好像要让他憋闷过去。 姜成强撑着断断续续:“我是沈家的人” “沈家?” 宁敬水瞬间皱眉连忙端着油灯靠近时果然发现门前快要蹬腿儿的是之前曾经在沈却跟前瞧见过的下人。 他连忙转身回去在床边上摸出个瓶子来倒了两粒药塞进姜成嘴里不过片刻姜成脸上的僵青便褪了下去人也从阎王殿里往生回来。 “出什么事了?” “薛公子发病了。” 姜成也不废话爬起来后就说道“金风给薛公子用了药可是那药像是不顶用薛公子吃了之后就晕了过去手脚还在抽搐。” “我家大公子怕薛公子出事就让我来找您还请您跟我去沈家一趟替他看看。” 宁敬水刚才听是沈家人来就已经心觉不好此时听到姜成的话后更是脸色大变。 他不怕姜成是骗他的要不是少主出事露了口风沈家人是不可能知道他能治少主的病而能让沈家察觉甚至找上他怕是少主的情况很是不好。 宁敬水连忙回去把外衫随便套上穿上鞋子就走到碧纱橱后的柜子旁一通噼里啪啦倒腾后将一堆东西塞进了药箱里这才拎着药箱跟着姜成离开。 姜成带着宁敬水两人出了宁家之后就乘车疾驰好在雨势极大街头也无巡夜之人。 等到了沈家外姜成并没带宁敬水走角门而是直接走了院墙等两人回到弗林院那边时几乎没惊动府里任何人。 正文 第205章 癔症? “公子。” 姜成带着宁敬水冒雨到了跨院前就见沈却站在门外。 宁敬水一眼看到他衣袖上染着的大片血迹心中忍不住一咯噔。 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说话就听沈却主动开口:“薛诺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病状若疯癫还会伤人金风在里面伺候着。” “她又伤人了?”宁敬水试探道。 沈却皱眉看着他:“你既然给了她药丸难道不知道她病症?” “上次在崖下也是她突然发了癔症像是认不得人了攻击撕咬所有靠近她的活物这一次更甚。宁太医薛诺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敬水定定看着沈却见他脸上虽有惊疑担忧却好像完全没有联想到薛诺攻击人时是为了饮血之用也没有疑心他被咬不是意外。 而且金风守在里面定不会让沈却靠近半步。 以沈却眼下毫无异样的神情他是没有发现少主的身份? “宁太医?”沈却声音重了三分。 宁敬水平静道:“薛公子的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她病症奇特若不及时解决恐会伤及性命沈大人有什么问题不如等老夫先替她看完再说?” 沈却脸色有些不好看可到底还是让了开来。 宁敬水敲门时里头金风吓了一跳待听到宁敬水的声音才满是欣喜的过来开了门。 只是等宁敬水进去之后金风就下意识挡在门前反倒是宁敬水朝着他说道:“让沈大人也进来吧。” “等一下我要替薛公子施针烦请沈大人不要出声。”说完又扭头看向姜成“那木头桩子杵那儿干什么呢去弄点温水过来替你家大人洗洗胳膊上点儿药。” 姜成:“” 你才木头桩子! 外头姜成替沈却处理着被咬伤的胳膊这边宁敬水替薛诺检查。 见她昏睡之中依旧手脚轻微抽搐眉间吃疼皱紧时脸上白的不像话他让金风解开薛诺肩头衣裳将人抬着侧躺时就见她后颈往下的地方肌肤隆起。 “宁太医”金风震惊。 那薄薄一层表皮之下一条条血线像是蛛网遍布在薛诺背脊之上缠绕着她肌肉骨骼甚至隐隐有朝着身前蔓延的趋势。 宁敬水连忙拉开薛诺衣袖就见她手臂上也现了血线他脸色微变朝着金风道:“扶着她!” 金风连忙伸手将人扶着固定她手脚。 宁敬水侧身取了针囊先是在她后脊上方落针那针头刺入血线最浓的地方时就听到薛诺惨哼出声。 不远处沈却急地回头却触及她脱掉外衫的样子又连忙转了过去手掌捏在桌角上时力气大的青筋都冒了起来。 “公子”姜成刚想去看。 沈却身形极快朝他面前一挡:“好好上药!” 姜成:“?” 宁敬水没听到外头动静也不知道姜成满头雾水他只全神贯注的盯着薛诺背上的变化。 见银针刺中之后那些血线像是受了阻挠朝外蔓延的趋势停了下来他这才又快速取了银针刺入她四肢关节处。 揉捻着银针片刻薛诺脸上的痛楚渐渐缓解下来连带着紧咬着的牙关也松了开来。 宁敬水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药扶着薛诺喂进去了一些眼见片刻后她四肢上的血线完全消退这才将银针取了下来让金风将人重新放好。 金风替薛诺整理好衣物宁敬水才坐在一旁把脉。 原本缓和不少的脉象变得异常他脸上神色一点点阴沉下来朝着金风说道:“去倒半杯清水过来。” 等金风取水回来宁敬水抓着薛诺的手将银针刺进她腕脉附近片刻有血珠冒了出来落进水中。 银针针尖变得漆黑原本清澈见底的水里也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乌红色隐隐还带着一股不正常的腥臭。 宁敬水顿时黑了脸。 怎么可能血融丹的毒性怎么加重了?! “这段时间老夫送过来的药她有没有按时吃?” “都吃了照着您的吩咐一顿不拉全部吃了。” 宁敬水老脸皱了起来他送来的那些药虽然不能解毒可都是能压制她体内毒性慢慢调养身子的为着的就是之后替少主解毒提前做准备。 既然药全部吃了怎么还会毒性加深了? “她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宁敬水问道。 金风摇摇头。 宁敬水追问:“那她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或者是吃过用过什么特殊的东西?” 外头沈却起身站在几步外的距离问道:“宁太医出什么事了?” 宁敬水沉着脸说道:“薛公子以前就中过剧毒身体好不容易调养好了一些可体内毒性仍在一直没有全部拔除。” “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本被压下去的毒性像是被什么东西诱导了出来甚至毒性还加重了些所以老夫之前送给她的那些药才会失效。” 沈却闻言一惊:“那她现在怎么样?” 宁敬水说道:“暂时没什么大碍老夫替她施针能暂时保她周全可如果找不到诱发毒性的源头甚至不知道是什么让她体内毒性加重那她往后还会再次毒发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沈却垂头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脸色难看至极。 宁敬水说道:“想要诱发毒性那东西若不口服就定然是在薛公子身旁且还是长时间接触的” 薛诺一向谨慎有异常的东西没那么容易入口。 沈却看了眼房中之后直接上前就将人抱了起来:“先把她带到我那边去宁太医替她施针诊治。” “姜成你和金风、抱朴将整个跨院都搜一遍特别是阿诺住处任何异常之物都别放过。” 沈却抱着人大步离开金风顿惊:“公子!” 宁敬水拦了他一下若有所思地朝着沈却背影看了眼后朝着金风说道: “听沈大人的你留在这边搜一搜你家公子住处特别是近身之物还有这段时间突然出现的东西全部都找出来。” “那公子” “不必担心老夫过去。” 宁敬水按了按金风的胳膊才将人安抚下来。 他拎着药箱转身出门时回头说了句:“把薛公子今日换下的衣物还有随身之物也收起来待会儿一并送过来让我看看记得搜仔细些别有遗漏。” 正文 第206章 选择 外头风雨未停沈却抱着怀中的人走过连廊只觉她轻的仿佛感觉不到重量。 瘦瘦小小的人昏睡着靠在他怀里没了平日里的锋芒狡猾也没了素日坏心眼逗人的毒舌反而苍白的好像风一吹就能散了。 他臂弯收紧一路将人抱到了自己房中。 宁敬水跟进来时就看到沈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人一放好就快速退了开来甚至像是避讳似的不太敢去触碰薛诺。 他眸色不由越深了几分。 “沈大人老夫得继续替薛公子施针压制毒性” “那我先出去。” “不必。”宁敬水深深看了沈却一眼“外头风雨太大沈大人身上还有伤别出去吹了冷风再入了风寒不如沈大人就在屏风外等等说不定等一下还要沈大人帮忙。” 沈却闻言只能退到了屏风外隔着烛光隐约瞧见里面宁敬水替薛诺褪去外衫他连忙扭头转过身去背对着屏风这边。 宁敬水见屏风外那道身影绷紧了背脊捏着拳心半点没有朝里探望不说甚至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位沈家大公子怕是真的知道了少主女子的身份否则以他们之前那般亲近沈却绝不会突然这般避讳。 想起刚才来时这位沈家玉郎主动遮掩假意什么都不知道又想起少主毒发动静绝不会小可整个沈家除却弗林院外却无一人知道就连那姜成带他过来都是走的院墙像是怕惊动了旁人。 宁敬水忍不住垂头看了眼依旧昏迷的少主。 明明这副容貌虽艳丽却不及主上当年却没想她男儿身份依旧能引得少年郎痴情。 这沈却不管猜没猜到少主身份也不管他知道了多少可他没追根究底没主动探寻甚至还想方设法替她遮掩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宁敬水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起了主上当年府中那群莺莺燕燕还有那位对主上痴情不已的薛侍郎。 “啧。” 他轻笑了声对薛诺处境倒没那么担心了安心替她解决起身上的毒。 血融丹的毒性宁敬水本就钻研多年薛诺这边虽然事发突然好在情况不算太坏等花费了近半个时辰。 宁敬水才将银针取下放回了药箱中然后替薛诺拉上了被子起身朝外面走去。 “宁太医。”沈却听见动静连忙回头“阿诺怎么样了?” 宁敬水拿着帕子擦手:“已经无碍了只是毒发一次到底损了身子我之前给她的药服后也会虚弱接下来数日她怕是都得好好养着。” 沈却这才放下心来他朝着屏风里看了一眼迟疑着道:“宁太医阿诺体内这毒能解吗?” 宁敬水原是想说能可触及沈却目光话到嘴边突然改口。 “不能。” “薛公子中的毒极为罕见老夫以前也未曾听说过若非老夫与她长辈有故交且又受人嘱托多年研制恐怕连压制她体内毒性一时的药物都没有。” “薛公子中毒多年毒性早已深入骨髓脏腑全赖她家中长辈遍寻天下名医费尽心力才让她活到现在以她的情况最多只能再熬两年要是过了两年还不能找到下毒之人拿到真正的解药恐怕就只能等着毒发身亡了。” 宁敬水一边胡扯一边在心里朝着已逝的永昭公主拜拜。 不是他故意咒少主短命他就是想瞧瞧沈家这小子在知道少主命不久矣的情况后会怎么选择。 沈却丝毫不知宁敬水心思他猜测到薛诺中的极有可能是血融丹后太子妃说永昭公主死于此物的话就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 他只以为宁敬水说的是真的这宫廷秘药只有天庆帝手上才有解药紧握着拳心时力道大几乎掐破掌心。 “那这两年” “只要好好服药不受刺激不见血腥我能保她两年无忧。” 沈却脸色苍白将宁敬水的医嘱谨记在心上后才道:“多谢宁太医。” 那边金风他们将跨院搜了一次特别是薛诺住处和书房几乎将所有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 等把可疑的东西堆在一起抱朴才过来唤了宁敬水和沈却过去一一过目。 宁敬水看了一遍就道:“只有这些?” 金风说道:“这段时间跨院这边添置了不少东西有些是府里下人去买的也有一些是旁人送的这些都是公子用过和碰过的还有一些送过来后公子就直接让我堆在了另外的房里从来没碰过。” 既然没碰过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宁敬水闻言这才蹲下身子仔仔细细地将每样东西都过了一遍半晌他突然停了下来将刚才拿过一次用了约莫有一小半的墨条放回了鼻间轻嗅了片刻方才问道:“这东西是哪来的?” 金风惊愕:“这是三公子送的。” 沈长瑞跟薛诺要好也知道她“没钱”所以隔三差五就会朝着跨院这边送东西。 有的时候是吃喝有的时候是纸笔这墨条就是前几天沈长瑞给薛诺送话本的时候一并捎带过来的。 沈却看着他:“这墨条有问题?” 宁敬水拿着递给沈却:“这里面加了很多龙荔和九金草的汁液应该是在制墨的时候就混了进去用特殊手法封存了药性因为有墨味压盖只有研磨的时候才会将药性透出来些许。” 沈却皱眉:“龙荔和九金草?”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宁敬水说道“龙荔又叫疯人果是南地特有的东西九金草更是能要人命的毒物这两种东西混在一起辅以一些特殊药材炼制之后长沾人身能让人精神不济逐渐产生幻觉。” “这两种毒物原本都是需要服食之后才会让人中毒若只是置于身旁长期接触只会慢慢让人变得体弱甚至出现癔症寻常大夫也查不出来是中毒。” 沈却看向金风。 金风急声说道:“前几天三公子过来的时候送来了一小盒墨条说是他新得来的他自个儿那的墨还多还说这墨条研磨之后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所以往大公子那边送了些剩下的全给了公子。” 抱朴也吓了一跳::“前几天三公子的确给大公子送了些墨条只是大公子原本的还没用完我就都先收了起来。” “东西呢?” “在公子书房。” “去取。” 抱朴连忙去了沈却书房那边没过多久再回来时手里就拿着个木盒子。 等将东西递给了宁敬水宁敬水取出盒子里的墨条放在鼻尖轻嗅了嗅就道:“是同一批。” 沈却脸色阴沉了下来。 宁敬水将墨条扔回了盒子里:“沈大人按理说以这些墨条里面搀着药物的份量恐怕得将它们用掉一大半才会让人染上毒性可是薛公子体内的毒本就不寻常那九金花与她体内毒性相克所以才会这么快毒发露了痕迹。” 换句话说要不是薛诺倒霉用了这半块墨条凑巧激发了血融丹的毒恐怕这些墨条到用完了都没人知道里面掺了什么东西。 墨迹干了毒性也就挥发干净了。 哪怕最后沈却出了什么事被人诊出中了毒沈家也找不到罪魁是谁甚至都难以查到到底是何处出了纰漏。 正文 第207章 美人计 “龙荔虽少在南地也不算罕见之物可识得九金草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要是这次薛公子没有毒发这些墨条又被沈大人用完待到察觉不对时沈大人恐怕已经中毒极深频发癔症被人当了疯子。” 宁敬水的话让得整个屋中都安静至极。 抱朴和姜成都是心惊肉跳万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会用这么阴损的手段来害大公子。 沈却沉默片刻才伸手接过木盒将墨条封存起来放在一旁:“麻烦宁太医再帮忙看看我和阿诺这院子可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有问题。” 宁敬水惊讶沈却的冷静见他脸色虽然不大好看却没无端暴怒他对这年轻人倒多了几分好感。 沉稳聪慧又有分寸更何况还是少主的“爱慕者”他自然不会拒绝举手之劳的事情。 抱朴带着宁敬水将跨院里里外外检查了一次又去沈却书房和住处查看了一翻。 等看完没发现其他不该有的东西沈却这才神色微松。 宁敬水就着房檐雨水冲了下掌心:“沈大人这墨条你打算怎么处置?” 沈却站在他身旁:“我会问清楚长瑞这东西是从何处而来待到查清动手之人定不会放过他。” 宁敬水喜欢沈却爱憎分明就忍不住多提醒了一句:“九金花一般长在地火炎热之地能识得九金花炼毒之人必定极为精通药理。” “他既敢用这种法子朝着沈大人下手一击不中说不定还有后招往后沈大人经手之物都得小心再小心。” 沈却点头:“我知道多谢宁太医提点那阿诺这边” “薛公子暂时没什么事了等缓过来人自然就能清醒至于体内的毒仍需靠着汤药压制明日我会让药童送药过来。” 宁敬水说完后顿了顿“对了沈大人薛公子脾气倔强没人奈何得了她可她这毒发作一次便会伤她一分时间越久就越会短寿。” “我之前就想将她带回家中亲自盯着她好好调养可她不肯离开沈家我能看的出来她待沈大人不同如果可以的话烦沈大人多看着她一些让她按时按量地吃药还有少见血腥。” 当年主上还在时就是嘴硬心软最受不得美人计。 凡她不想做的事情每次薛忱纠缠在旁唠唠叨叨念经一通主上哪怕再不情愿最后也多少总会让步。 少主这性子比主上当年更犟可有些方面却也跟主上像极了。 比如她待沈家这小子心软。 宁敬水心里头搓了搓小手这沈家玉郎长得不错比起当年薛忱也差不了多少说不定这小子的美色能管点儿用要是能念叨的少主烦了早些答应解毒就更好了。 沈却哪知道宁敬水那些小九九只神色认真地道:“宁太医放心我会看着她服药。” 夜色更浓雨势渐渐小起来时已近五更。 折腾了一宿沈家内宅有了仆人起身怕惊动了外头的人宁敬水不便久留叮嘱完了沈却之后就拉着金风到了一旁跟他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完事后才叫姜成送他出了沈家。 沈却送走了宁敬水回来就见金风想要挪薛诺回去他伸手将人拦了下来: “今天就让阿诺歇在这边我还要去书房准备一些待会儿进宫要用的东西你在这儿守着她要是有什么事情记得来叫我。” 金风正愁等下要替薛诺擦身不能叫人见着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沈却绕过屏风进去看了看薛诺见她安睡过去站了片刻就领着抱朴离开等到了门外才扭头道:“今天夜里的事情不准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抱朴连忙点头:“公子放心我不会多嘴。” 沈却揉了揉眉心。 “公子去歇一会儿吧。”抱朴说道。 沈却“嗯”了声:“去把朝服取过来放在书房再叮嘱厨房那边给阿诺准备些好克化的吃食晚些时候宁太医送药过来你亲自盯着让厨房煎药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替阿诺补身的汤药别说漏了嘴。” “好。” 抱朴去替沈却取了朝服整理好放在书房的架子上就去忙其他的。 沈却放松下来半靠在房里临时休憩的小榻上拉开衣袖低头看着小臂上的牙印时一直稳着的脸上才再也绷不住。 那天塌地陷的震惊和今夜所有事情撞在一起的纷纷扰扰狂涌而来让他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生出害怕。 伸手轻轻摩挲着牙印那隐约的刺痛让他脸色苍白。 当年那场大火永昭公主府血流成河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扛着血融丹毒发作时的痛苦和折磨一日日地熬到了今日? 她恨皇室恨朝堂恨整个大业也恨负了她母亲的那些人。 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有理由毁了大业江山的人那梦中的小千岁本就是为着复仇回京而他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他就在江南杀了她 想起初下江南时想要找到薛诺提前斩草除根的心思沈却忍不住指尖都在颤抖。 还好 还好他没动手。 还好他及时收了杀念没想要赶尽杀绝。 沈却仰躺在榻上睁眼看着房顶横梁上落着的虚影想着他与薛诺相识后的点点滴滴。 乱七八糟的思绪几乎将他脑子都要撑爆可最后所有的思绪就全都化成了宁敬水的话。 他说阿诺只剩两年她只有两年时间若是拿不到解药血融丹毒发作她就会像是当年永昭公主一样受尽折磨痛苦而亡。 雨声渐歇时天边微霁。 沈却就那么睁着眼不知躺了多久外间传来敲门声。 沈却声音沙哑:“进。” 姜成推门而入:“公子该准备进宫了。” 沈却眼下青黑一片昨夜的湿衣未换此时早就被体温烘干皱巴巴贴在他身上。 姜成见他脸色有些苍白忍不住道:“公子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无碍。” 沈却脑子发胀地走到一旁将朝服换上一边整理衣物一边问道:“祖父他们起了吗?” 正文 第208章 不是同路 沈却是太子伴读也在翰林院当值可论实际官品却不高若无特殊的事情一般不用跟着一起上早朝。 沈家这边只有沈忠康和沈正天需要每日上朝议事他今天进宫更多是为着昨天夜里成国公和三皇子的事情。 姜成回道:“老爷已经起了跟大爷都在前厅。” 沈却整理好衣物洗漱完后这才去了隔壁卧房待看过薛诺依旧睡的安稳脸色也比昨夜稍微有血色了些这才叮嘱了金风几句朝外走去。 沈家三人同乘马车入宫。 沈忠康看着沈却脸色皱眉:“你这是一夜没睡脸色这么难看?” 沈却回道:“昨天回去后光想着成国公和三皇子他们的事了。” 沈正天倒是很能理解自家儿子在旁说道:“别说是长垣了就是我昨天回去后也一宿没睡。” “父亲您说陛下昨天夜里盛怒之下严惩了成国公和三皇子可到底刑部的事还没定论待会儿上朝若是有人求情陛下会不会又反悔了?” 三皇子是中宫嫡出这几年一直压着太子成国公也在朝中经营多年他总觉得这么容易就把他们弄下去有点像是在做梦似的。 沈忠康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说道:“如果是别的事情陛下可能会反复可成国公和三皇子犯了大忌。” 冤害太子事小构陷刑部也不是破了天的大事说到底天庆帝震怒的是他们朝着锦麟卫伸手。 帝王卧榻之处绝不容他人染指成国公和三皇子犯了忌讳天庆帝容不下他们。 沈正天想起昨夜的事忍不住说道:“说起来昨天夜里多亏了冯源要不是他将锦麟卫牵扯进来陛下恐怕还没那么震怒不过冯源向来不亲近太子也甚少与咱们来往昨天夜里他为什么会突然帮太子?” 刚开始他们未曾多想可后来仔细想想却惊觉昨夜事情是冯源手下留情。 东宫派去圣前刺探消息的人其实并不隐秘以冯源的心思若不想泄漏消息东宫那边根本不可能提前知道锦麟卫调动。 沈忠康淡声道:“他未必是帮太子。” “这几年陛下一直都在暗中搜查薛忱下落江南那边也传回消息说是他们在查薛诺时撞上了查探薛忱的人。” “按理说薛忱就算还活着时隔这么多年陛下也不该一直紧追不放我总觉得陛下捉拿他的目的不像是为着他这个人反倒像是想要从他身上找什么东西。” 沈忠康说话间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微眯着眼 “冯源本就一直替陛下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薛忱的事估计也是经他之手这次成国公假借薛忱嫁祸太子和沈家如若太子获罪冯源也同样逃不掉渎职之名陛下不会任由一个无能之人掌管锦麟卫留在他身边当他心腹。” “冯源不过是在帮他自己顺带给了太子一个人情。” 沈正天若有所思。 沈却靠在车壁上却是突然走了神他想起第一次梦到薛诺的情形。 那梦里太子死了沈家像是出了问题远不如现在安稳康王府撕开了表面祥和掺合进了夺嫡之中几位皇子更是斗的不可开交。 在那断断续续的梦境中薛诺将整个京城当了猎场隐于暗处搅弄风云她像是熟知朝中所有人的底细和软肋轻而易举便能拿捏旁人挑唆朝中各个势力彼此争斗而她做到这一切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冯源。 梦里的薛诺认了冯源当义父与他内外勾结把持朝政甚至后来还从他手里接管了整个锦麟卫连带着将皇室也扯了下来。 所以冯源也是永昭旧人? “长垣。”沈忠康见沈却脸色奇怪不由叫了他一声。 沈却抬眼:“祖父。” “你怎么了瞧着神思不属的。” “我只是在想冯源。” 沈却迟疑着道“祖父我听闻冯源以前并非是宫中之人也不像是那些宦官自幼入宫?” 沈忠康“嗯”了声:“他的确不是自幼入宫的冯源的父亲曾是朝中言官先帝在位时因言获罪累及全族冯源自幼饱读诗书十分有才按理说家中获罪后他该与族人一起被发配边关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入了宫。” 冯父是言官在朝时得罪了不少人落罪之后自然有见不得他子嗣安好。 冯源几乎可以说是被半强迫进的宫等进宫之后也一直被人打压一直留在御马监那边当了好几年没什么存在感的扫洒太监。 一直到天庆帝登基之后永昭公主处理了一大批朝中佞臣连带着十二监里一些与朝中勾结的内侍太监也都被处置。 那会儿冯源才慢慢在御马监冒了头成了御马监掌司只不过他依旧没什么存在感一直安心待在御马监里从未在十二监冒头。 “说起来也挺奇怪冯源在御马监里待了好些年一直都不争不抢。” “我以前也曾见过他几次与他有过交谈他虽入了内宫可依旧温文有礼守着世家公子那份矜持从未染过宫中野心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像是变了心性短短几年时间就一路进了司礼监踩着胡志仪的尸骨博了陛下信任掌了大权。” 胡志仪熬了四十几年服侍过三代皇帝说一句堪比宰辅都不为过可依旧折在了冯源手里。 若非沈忠康亲眼看到冯源是怎么一步步爬上来的看到他不择手段扫清身前一切障碍他也很难将现在这个手握大权的宦臣跟曾经那个哪怕落难也依旧不染尘烟的冯家公子当成一人。 沈却张了张嘴想问冯源认识永昭公主吗?可话到了嘴边却停了下来。 不行不能问祖父。 祖父心思太过敏锐。 梦境里冯源虽然看似帮着薛诺可他从未引导过薛诺也好像完全不在意事后薛诺会变成何种模样反而像是在纵容她杀戮一手送她走上再无回头可言的绝路。 薛诺那血腥狠戾之名至少有一半是来自冯源。 梦里后来冯源消失无踪天下大乱薛诺挟天子以令诸侯可大业朝堂早就被她毁了根基。 薛诺杀的人太多行事太过暴戾所做也太过不折手段永昭公主留下的那些并非人人都是残暴之人她众叛亲离。 虽然梦里没看到结局可沈却知道。 大业毁了薛诺下场也不会太好。 沈却总觉得这不该是永昭旧部对待她遗孤的态度。 他不敢将薛诺身份告知沈忠康更不敢将梦境的事情告诉他因为他很清楚沈忠康在意的是天下大义是百姓苍生。 若是叫他知道梦境里阿诺他们毁了大业他绝不会容她。 沈忠康见他沉默不由皱了皱眉总觉得沈却有些不对劲不过眼下宫门在即他也没有多说只叮嘱了一句: “冯源的事情别多想那人心思深沉也向来让人瞧不出他到底想要什么不过他终究与太子不是同路。” “别试图跟他走的太近免得引火烧身。” 正文 第209章 丧家犬 马车停在宫门前沈忠康和沈正天径直去了议政殿沈却则是绕道去了东宫。 昨天的事情经过一夜发酵成国公和三皇子一个吐血昏迷一个受了杖责血淋淋地被抬回府中锦麟卫连夜就封了两家府邸再加上永顺侯那头天不亮就带着人拎着鞭炮去成国公府门前就差敲锣打鼓在外炸了小半个时辰。 如今就算原本不知道的也全都知道了。 圣驾还没来一群朝臣站在外间抱着笏板低声议论着。 “我来时隔着两条街都听到那鞭炮声不知道的还以为送丧呢。” “我也听到了那会儿还想着谁这么早就搁正街上放鞭炮” “这永顺侯也太缺德了听说成国公昨天夜里被抬回去时本就病得厉害早上又被气了一回差点直接断气。” “可不是我来时还特地让人绕到了永正街那边远远瞧见成国公府的人跪在门前哀求说是成国公快要不行了想要让人请个大夫回去可那些锦麟卫的人只说是没有圣旨不肯放人出来也不肯去请大夫替他们通传。” “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永顺侯还叉着腰搁人家门前幸灾乐祸说他一早就让人去了城东的棺材铺订了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说只等着成国公咽气就给人送去。” 永顺侯那人嘴巴毒得很郑家的人被他气得仰倒。 要不是锦麟卫的人在外拦着那郑家人怕是能拼着抗旨都得冲出去跟他拼命不可。 詹长冬站在人群中间听着旁边那些人絮絮叨叨说着成国公府的惨况他颇为满意地伸手勾着腰间的佩绶理了理。 不愧他连夜送信去了永顺侯府那永顺侯倒是个妙人往后有机会该多走动走动说不定下次还能有意外惊喜。 太子倒是没想到永顺侯落井下石能这么顺溜有些目瞪口呆的同时扭头对上沈忠康同样惊愕的脸。 沈忠康默了默那永顺侯这么多年没被打死也真不容易。 “陛下驾到!” 圣驾入殿所有人陆陆续续地也都进了殿中。 待到早朝开始正事还没说完就有三皇子一系的人上前替成国公求情更有言及中宫皇后禁足有损天家颜面。 成国公先前因户部之事在朝中势力虽有损伤可到底根基深厚且跟随三皇子之人也不愿就此罢休。 陆陆续续求情辩解之人跪了一地开口闭口便是二人冤枉。 天庆帝脸色难看的很隐忍着怒气未曾发作而本该落井下石的四皇子昨天夜里被吓了之后这会儿反倒站在旁边一声不吭。 眼见着那些人将成国公病重之事上升到了天庆帝无体恤之心又拿着永顺侯所行之事说话暗指天庆帝意欲逼死成国公。 詹长冬正想开口却没想久不上朝的徐立甄反倒拖着还没彻底长好的腿突然厉声斥责: “照诸位大人的意思成国公诬陷太子事小意欲谋夺东宫之位也不是大罪陛下连查都不该查他?是否往后无论是谁做下此等谋逆犯上的事情只要仗着年迈体弱卖惨一番就能逼着陛下退让前尘不究?” 求情的那些人瞬间脸色大变。 “徐大人胡说什么我等不过觉得昨夜事出突然刑部之事尚未定论成国公未必就是冤枉了谁” “那韩大人的意思是孤有罪?”太子微侧着脸。 那姓韩的朝臣哪敢去应太子这话他只想替成国公解围不是想把自己也送进去。 他跪在地上朝着天庆帝沉声道:“陛下微臣绝无此意。” “微臣只是觉得成国公毕竟是两朝老臣行事断然不会这般妄为这些年成国公所行之事皆是为着陛下和大业就算真有行差踏错念及过往功劳也不该任其病重无医。” 旁边瞬时有人附和:“韩大人说的是陛下刑部的事情还没查清成国公本也是被人陷害若此时成国公当真病逝于府中世人怕会议论陛下凉薄苛待老臣” “放肆!”天庆帝怒喝出声。 说话那人连忙闭嘴。 徐立甄眼见着天庆帝盛怒正想继续附和讨好上意。 谁料沈忠康突然开口:“陛下其实韩大人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不管是诬陷太子图谋东宫亦或是刑部下毒都绝非是小事。” “陛下既已下旨彻查就不急在这一时成国公在朝多年交好之人无数若陛下因太子殿下受了委屈便任成国公在府中生死怕是就算事后查出他有罪朝中也依旧会有人心存怨怼腹诽陛下凉薄。” 韩大人等人都是怒目而视只觉沈忠康这话诛心。 天庆帝更是因那一句意有所指的凉薄之言瞧着朝下这些人时满面阴沉。 詹长冬凉飕飕地说道:“既然韩大人他们所求陛下倒不如顺了他们的意也免得韩大人他们腹诽陛下鸟尽弓藏” 天庆帝横了詹长冬一眼。 那几名朝臣脸色瞬间苍白特别是被点名的韩大人急声道:“微臣不敢!” “朕看你们没什么不敢的。” 天庆帝冷声道“你们既然这么在意成国公朕若真不管不顾怕是回头就成了逼死老臣的昏君了。” “你们不是怕他死在府中吗好让太医去看让宁敬水亲自去朕倒是要看看他到底病的有多重!” 早朝可谓是不欢而散正事一句没提光是成国公和三皇子的事情就让天庆帝憋足了怒气那几位替成国公求情的人脸上也丝毫没有喜色。 他们得罪了圣驾失了圣心。 徐立甄断腿还没痊愈走路时腿脚微跛没行多远便险些被人撞到在地。 “哟这不是徐御史吗?这腿都还没养好就急着上朝小心夜里再一不留神栽进恭桶里。”那位韩大人正气着瞧见徐立甄就忍不住冷嘲出声。 徐立甄杵着旁边宫墙站稳腿上疼的厉害他脸色微白地说道:“这里还是殿前韩大人想报私仇也多少顾着些地方若是陛下知道了定不会轻饶” 正文 第210章 致仕 “我呸还惦记着陛下能向着你呢?” 那韩大人身旁站着的稍胖的朝臣忍不住就啐了声 “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模样那都察院里有詹长冬太子和沈家也重得圣宠陛下如今哪还能记得你这个没了用处的丧家犬还想踩着我等讨好陛下做你的春秋大梦!” 刚才在朝上徐立甄的那些话让这几人记恨不已。 这些人本就是三皇子的人他们也还记得上次户部的事情要不是徐立甄跟个疯狗似的咬着不放。 成国公府和三皇子也不至于损失惨重以至于铤而走险想要借着刑部的事陷害太子落到现在这地步。 那朝臣忍不住就骂:“别以为落井下石就能得好陛下可还厌着你” “好了。” 韩大人拦着他“别跟他说了不过就是只没了牙的疯狗早晚有人收拾他。” “何必早晚太子和沈家缓过神来就定会要了他狗命。” “也是当初可就他跟太子和沈家闹的最厉害寻着机会就找人家麻烦如今人家得势徐大人就等着倒霉吧。” 几人冷嘲热讽一番直接转身就走。 那身形微胖的官员走前更是故意朝着徐立甄断腿撞去将人绊倒在地。 昨夜大雨之后殿前台阶下本就有积水徐立甄一头栽在水坑里官服头发都被溅湿等好不容易扶着旁边的石柱站起来时整个人都显得狼狈至极。 周围那些朝臣见状都是纷纷避让开来徐立甄垂着头一声不吭的瘸着腿离开。 天庆帝下朝回了御书房时依旧带着怒气。 太子在旁劝道:“父皇别生气朝中的人一贯都是如此成国公到底也是老臣说不定昨夜之事真有误会” “你懂什么!” 天庆帝瞪了太子一眼有些怒其不争“你就是性子太好不知道这些人一肚子弯弯肠子。你可知道成国公说你与永昭余孽勾结还言及漕运之事也是你一早就知道的是你跟沈家一起与詹长冬勾结意图为自己谋利!” 太子睁大眼一脸惊愕。 天庆帝见状忍不住训斥:“朕知道你心善可你也该多长个心眼儿别真叫这些人骑到了头上还不知道。” 陈寅等一众老臣站在一旁看着天庆帝训子见他一夜之间态度大变不仅不再如前段时间那般疏远忌惮太子反而像是回到了几年前时对太子亲近言语提点几人都是忍不住面露惊愕。 昨天夜里除了成国公的事情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陛下待太子怎么突然就变了? 若是天庆帝待太子亲厚让几人惊讶也就算了等接下来谈及朝中补缺天庆帝主动提及重启永昭旧臣将当年因谋逆案被无辜牵连贬黜之人重新调回京中启用之事就更让几人险些惊掉了下巴。 太子所提的那些人本就都是看着官职挑选出来最为适合的众人商议之后几乎没太多反对的余地。 唯一争论的大概就是要将那些人放在什么位置在官职高低还有遇到同样有才能之人从中取舍。 天庆帝答应启用那些人便没再反悔。 陈寅等人商议着从中选取合适之人而在这期间太子言之有道谦逊也不倨傲对于众人意见也大多愿意认真听着不一味盲从也不会听不进谏言而且对于这次补缺不仅未曾趁机安插人手反而一心为公。 等到补缺之事确定下来那几位阁老从御书房出来时都是忍不住对太子另眼相看。 “太子殿下不愧为储君这心胸便是其他人比不上的。” “可不是哪像是三皇子他们总想着替自己安插人手只不过没想到陛下居然真的答应启用永昭旧人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怎么说服陛下的” 陈寅听着周围几人低声议论淡然开口:“那几人都是有能力的当年也大多是受了牵累太子殿下能够说服陛下启用他们不管是怎么做到的对于朝廷来说都是好事。” 他说完朝着几人吩咐 “陛下既已经定下了补缺之人就赶紧交代下去别耽误了朝中正事。” 其他几人点点头都是应声下来。 等其他人离开陈寅才看向一旁沈忠康:“你将太子教的很好。” 沈忠康眼底带着笑:“不是我教的好是太子本就生性纯良。” 他有一个很好的启蒙之师幼时又跟的都是心性正派之人他所见所闻皆是正确的为君之道耳濡目染太子自然也与天庆帝不同。 陈寅听懂了沈忠康话中未尽之意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白玉石阶。 能当帝王的有几个是纯良之辈天庆帝未曾登基之前也曾如太子待人宽厚仁善可后来不也变得面目全非。 权势地位乱人心朝堂倾轧更是容不下纯良之人。 有些事情陈寅看的比谁都明白就算曾经不明白的这么多年细想之后也都一一明白了。 只是他老了老的动弹不得也不像是沈忠康有一个才德兼备的儿子又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孙儿。 所以他不能插手也没那个能力去插手。 陈寅衣袂被风吹的来回轻晃:“再过一个月我便准备致仕了。” 沈忠康豁然抬头。 陈寅说道:“你准备准备待我致仕之后你来当这个元辅。” “陈老” 陈寅挥挥手打断了沈忠康欲说的话满是沟壑的脸上露出疲惫来: “其实七年前我就该退了只是后来怕你以私心乱政所以才坐着这位置不放。” “这几年哪怕陛下允我不需日日上朝阁中之事也大多都是交给你们去做可我这身子依旧一日不如一日时常都怕哪一日突然睡过去后就再也醒不过来。” 陈寅已经七十四了再过两个月便七十五整个大业也从未有过他这般高龄权臣。 七年前若是永昭不出事他早该退下来让沈忠康替了这元辅之位可后来突逢剧变他不敢退天庆帝也容不得他退。 陈寅须发皆白一笑时脸上沟壑就更重了。 见沈忠康欲言又止陈寅说道:“你不必如此这位置本就该是你的这整个朝堂之中也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这几年你所做之事我都看在眼里眼下陛下难得对沈家和太子改观正是能让他答应你上来的契机这几日我就会找机会跟陛下提及此事待到月余生辰之后便正式致仕。” “陛下的性子你也知道他定会选一个能与你牵制之人来补上你的位置到时阁中也会进了新人。” “你早些准备着免得出了乱子。” 沈忠康听着陈寅叮嘱见他决心已定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他入朝时陈寅已经当权。 他入阁时陈寅便已是元辅。 亦师亦友也曾为敌彼此猜忌可如今所有的所有都化作遗憾和尊敬沈忠康退后半步朝着陈寅行了个大礼: “您老放心我定会顾好朝中。” 正文 第211章 秋猎 太子留在了御书房里陪着天庆帝下棋冯源脸色微白地进来回禀锦麟卫的事情时天庆帝也没让太子避开。 听冯源说起锦麟卫副使被三皇子收买连带着下头也几人私下与外间暗传消息。 天庆放下棋子说道:“杖杀。” 冯源低声应下后便请罪:“是奴才御下无能才会让下面的人惹出这般是非还请陛下责罚。” 天庆帝见他跪在地上时背脊虽然挺直可额头隐见冷汗。 昨天夜里送走了成国公和三皇子后冯源就自己去刑司领了三十杖责虽然行刑的人未必真下了狠手可他这态度已经足以让天庆帝对他缓了怒气。 “行了这次的事就算了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多谢陛下。” “起来吧。”天庆帝随口让冯源起身后才朝着他说道“刑部的事情你多盯着些让伍金良早些给个结果。” 冯源恭谨:“奴才明白。” “宁敬水还没回来?” 天庆帝垂头看着棋盘心里头却琢磨着成国公的病早朝之上那些朝臣跪求时他虽震怒可怒气消减之后倒也想知道那成国公是不是真的病的有那么重。 冯源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低声回道:“早间永顺侯去了成国公府一趟成国公被气的呕血不止宁太医让身边药童回来了取了很多药材又叫上了胡太医他们只是他们在宫门前撞上了徐大人耽搁了一会儿。” “永顺侯他去成国公府干什么?”天庆帝疑惑。 冯源有些欲言又止:“放鞭炮。” 天庆帝:“” 虽然早就知道柳家那滚刀肉撒起泼来让人头疼可这么损也的确出乎人意料。 “他还干什么了?” “听说柳侯爷还去城东棺材铺里定了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要不是锦麟卫的人拦着他还打算敲锣打鼓给成国公送去。” 天庆帝嘴角微抽半晌忍不住笑骂出声:“那老东西!”难怪把人气得吐血。 天庆帝原本还阴云满面听了永顺侯干的缺德事反而露出笑来他笑着摇摇头一边与太子下棋一边想起别的事不由多问了句: “你刚才说胡太医他们在宫门前撞上了徐立甄他怎么了?” 太子原本还在旁听笑话一听徐立甄的名字瞬间警醒。 冯源说道:“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急着回来跟陛下回禀锦麟卫的事只路过时匆匆看了一眼徐大人瞧着挺狼狈的像是跟人动了手。” 在宫里跟人动手? 天庆帝不由挑眉徐立甄那性子向来谨慎断然不会做这么不着调的事情。 他朝着一旁的随侍太监看了一眼那人便走了出去打听消息等过了一会儿回来后就朝着天庆帝道: “回禀陛下奴才问过了听说是早朝散后韩大人他们找上了徐大人为着朝上徐大人说要严惩成国公的事情在殿前争执了几句推攘之中徐大人吃了些亏。” 天庆帝微眯着眼:“吃亏?” 那随侍太监低声道:“徐大人腿伤未愈被人故意撞倒伤了腿人也摔进了积水潭子里。” 天庆帝倒没想到会是这样徐立甄的性子向来好强打从几年前起复回朝后就从来都是只有人怕他的近来这段时间他对徐立甄颇为冷淡却没想着连韩金园几个都敢在宫里朝他动手了。 天庆帝摩挲着棋子挥挥手让那太监退了下去。 太子坐在天庆帝对面心中隐道不好他忍不住看了冯源一眼猜测着他刚才提起徐立甄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啪。” 棋子落盘天庆帝收走了数枚棋子说道:“元煜你这棋艺可是退步了。” 太子连忙回神笑着说道:“儿臣前些日子还得太傅夸赞了是父皇棋艺精进不过父皇可别让我儿臣今儿个定能赢您一局。” 天庆帝闻言顿时朗笑出声:“是吗那朕等着!” 父子难得和煦太子陪着天庆帝下棋闲谈偶尔提几句朝堂之事等陪着天庆帝用了午膳见他闭眼小憩之后太子这才脱身回了东宫。 沈却一直在东宫等着见太子回来就连忙起身:“殿下” “不必多礼。” 太子压着沈却让他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下就说道“这陪着父皇下棋简直比让我看一天折子还累。” 输的多了不行显得他无能可赢得多了更不行那扫了帝王颜面。 太子已经很久没这么费尽心思做一件事情满脑子想的都是让自己既要输又不能输的太明显。 他揉了揉指腹:“本想早些回来跟你说事的可父皇难得兴起非得让我多下几局而且还定下赶在入冬之前再行一次秋猎。” “又要秋猎?”沈却皱眉。 太子点点头:“父皇说重阳要祭祖正好要去皇陵那边皇陵隔壁就是九黎山。” “今年朝中事情不断父皇觉得烦心正好想要趁着祭祖让一众朝臣都去九黎山散散心还说要把这次秋猎和祭祖的事情交给我来操持。” 沈却闻言就眉心皱的更紧祭祖让太子操持是很正常的事情既能显示储君之位稳固也能让人知晓天庆帝对太子的态度。 可是秋猎的事情 如果是寻常猎狝自然不麻烦可圣驾也要去又要带上朝中的人随行必定还有宫妃、女眷到时候光是御守方面就是一脑袋的包而且三月他随太子狩猎在猎场出事太子坠马不了了之。 沈却还记得梦里大概一年多后太子已经身亡却不知道太子是怎么出事的。 他如今对于这种危险性十足的事情下意识排斥。 沈却忍不住说道:“秋猎之事本该交给冯源和禁军四营的人准备殿下还要理政怎不推掉?” 太子叹口气:“我说了可父皇只说是给我历练他这几年难得主动交代我一件事而且还答应将禁军和锦麟卫暂交我调用甚至连五城兵马司那边也随我安排。” “我要是推了父皇怎么想?” 祭祖和秋猎的事情放在一起他总不能只答应操持祭祀不管秋猎。 天庆帝向来自我觉得交给他事情是委以重任和信任的表现他要是拒绝了那就是不识好歹恐怕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的关系又得完蛋。 太子说道:“我知道这事情安排起来麻烦可麻烦也只能去做好在离重阳还有小半个月来得及准备。” 沈却也知道圣言已出容不得拒绝此事也只能如此了。 太子想起秋猎的麻烦也颇为心烦让人送了些凉茶过来压压燥气等感觉心头气顺了些才说道: “好在父皇已经定下了补缺之事黎峥他们能够顺利回京了李尚荣运气好能进了户部占了空出来的侍郎位其他几人也都还不错。” “不过有件事情怕是麻烦今天早朝上老三的人替成国公求情时跟徐立甄起了争执下朝之后就拦着徐立甄动了手。” 正文 第212章 男女,有别 见沈却疑惑太子将早朝上的事情还有后来的事都跟徐沈却说了一遍。 等说完后太子才道:“父皇听了之后虽然没说什么可我看他神色不对怕是对徐立甄起了怜心了。” “徐立甄闲赋在家这么长时间父皇若要用他怕会稍作补偿没了老三和成国公那头牵制徐立甄恐怕又得来找咱们麻烦。” 沈却对此倒没多大反应徐立甄这人本就跟旁人不同当年落到那般境地后来还能博得圣心重新起复得了重用如今只是暂时困局他又怎可能甘心就此沉寂。 更何况上次户部的事情徐立甄虽然得罪了无数人也让三皇子、四皇子恨得咬牙切齿可不得不说他办的极为漂亮也足以让天庆帝对他改观一些。 要不是薛诺让人打断他的腿后来又出了“意外”让他因断腿困缚府中徐立甄早就该重得圣心了。 沈却说道:“徐立甄这人心思深他早就知道韩金园几人会替成国公求情也知道那几人心性狭隘朝上争端必会蔓延到朝下所以才做了这出苦肉计给陛下看。” 太子说道:“我知道他这是苦肉计可你知道这事是谁在父皇面前提起来的吗?” 沈却抬头。 太子道:“是冯源。” 沈却脸色变化:“冯源?” “就是他。”太子说道“徐立甄失了圣意你也知道宫里头伺候的人大多都是捧高踩低的要不是冯源突然提了一嘴就算徐立甄的苦肉计做的再真父皇一时半刻也很难知道。” “你不知道当时父皇本来是在问成国公的事情偏冯源突然提起徐立甄可要说他是故意又没有替徐立甄说话反倒问及什么都推脱说是不清楚。” “长垣你说这冯源到底想干什么?” 昨天夜里刚帮了他们压下了成国公和三皇子今天转头又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帮了徐立甄。 沈却对于徐立甄冒头毫不意外可对冯源帮了徐立甄却是心中震愕。 他不像是太子疑心不定不知冯源意图反而下意识觉得冯源是故意的否则以冯源在宫中多年谨慎不可能无缘无故在圣前提及一个失了圣意的人。 可冯源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是永昭旧部吗? 当年出卖永昭公主的那徐立甄可是头一个! 沈却原本还想着寻个机会试探一下冯源看他是否知道薛诺的事情或者血融丹解药的事可如今却是念头全消。 那个冯源太过危险。 “长垣?”太子见他脸色不对唤了声。 沈却紧抿着唇看着太子:“徐立甄这事端看陛下如何去想他毕竟没犯过大错陛下重新用他也是早晚的事情。” “倒是冯源殿下还是多防着他一些这次秋猎殿下也别将所有事情都交给冯源和锦麟卫去做让禁军、兵马司那边与锦麟卫彼此牵制免得出了差错。” 太子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会让潘青亲自盯着。” 冯源突然插手徐立甄的事情让沈却心里蒙上层阴影他正想着冯源用意打算回头跟祖父他们商量看看时。 那头太子就突然招了下人去取了些东西过来。 等将东西放在沈却身前时太子直接推给了沈却。 沈却疑惑:“这是?” “给阿诺的。” 太子点了点那锦盒说道“这次要不是阿诺机灵及时发现事情不对提醒咱们提前防备咱们恐怕都要倒了大霉了他入京这么长时间也帮了我不少我一直想着该送点他什么东西。” “他在沈家跟着你吃穿不愁别的东西估摸着也用不上上次在马场时我见他好像很喜欢骑马一直盯着愔愔那条马鞭瞧我就特意让人打了一条马鞭给他正好秋猎的时候你也带着他一起去玩。” 沈却打开盒子就瞧见里头躺着一条红色马鞭。 握手的鞭杆头尾都是赤金浮纹上面雕着翱翔的飞鹰。 鞭子通体赤红连尾稍的穗子都是红色的。 太子拿着鞭子笑着说道:“上次我瞧着阿诺选东西时挺喜欢红色的连腰间挂着的穗子都是赤红而且愔愔的鞭子也是这般颜色我就索性照着打了一条给他他应该会喜欢。” 沈却接过后突然就想起少时见到薛诺那次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穿着红彤彤的衣裙拽着他衣角叫他“小哥哥”。 那女娃娃发带是红的衣裙是红的连脖子上带着的缨络也嵌着红宝石。 沈却忍不住眸中泛着柔软:“殿下的心意她会喜欢的。” “喜欢就好等去九黎山时我再送他一匹好马正好前几天御马监的人说他们新得了一批不错的刚驯养下来里头有几匹模样不输给白家小子那匹追影愔愔缠着我想要都没给她到时候让阿诺先挑一匹就当是我的谢礼” 太子说话时笑容满面。 沈却坐在他身旁瞧着他脸上的笑容迟疑了下到底还是没有张口提薛诺可能是元窈郡主。 他本想问太子血融丹的事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去问最终拿着马鞭离开东宫时什么都没说。 回到府中时沈忠康他们还没回来沈却寻了外院的人说了几句就回了弗林院。 等到了院中时他陡然停了下来望着自己住处发呆直到抱朴端着汤药过来瞧见他时才满脸惊讶:“大公子您怎么站在外头?” “我刚回来。”沈却抱着锦盒上前“阿诺醒了吗?” “醒啦刚用过了饭这会儿正准备吃药呢。” 沈却闻言走到门前刚想像往常直接入内时想起薛诺是女子男女有别脚下停住举手想敲门时又蓦地悬在半空。 薛诺是不想让人知道她身份的他要是敲了门岂不是告诉她他什么都知道了。 以她心性她还会继续留在沈家吗? 沈却一时间头大极了。 抱朴端着汤药入内扭头见自家公子举着手傻愣愣的站那儿不由疑惑:“公子您手疼?” “”沈却不着痕迹放下手:“没。” 入秋后天气凉了下来昨夜一场大雨更是添了些寒意。 薛诺缩在榻上抱着引枕神色恹恹地听着金风絮絮叨叨交代着宁敬水的医嘱巴掌大的小脸上白的不见血色一双桃花眼也半垂着昏昏欲睡。 她头发没有束起只随意拿着发带绑了个小啾啾人盘着腿缩在榻上时半张脸都埋在了引枕里显得她整个人都更小只了些。 正文 第213章 我们阿诺长命百岁 “沈却!” 薛诺正被金风念叨的昏昏欲睡见沈却回来犹如见到了救星她连忙抬头朝着进来的沈却挥了挥爪爪咧嘴露出个不那么精神的笑容。 一旁的金风也只能先停了念叨朝着沈却行礼:“大公子。” “你回来了快过来。” 薛诺朝着金风撞了一胳膊将人挤开后就拍了拍榻边等沈却过去后就被她拽着衣袖拉着坐了下去。 沈却目光落在她抓着袖子的手上目光下移就瞧见薛诺光着脚又没穿袜子。 她人长得瘦小脚掌也小脚趾小巧莹润这会儿微翘着他只看了眼就连忙移开了眼:“怎么又不穿鞋袜?” 薛诺撇撇嘴:“自家屋里又没出去。” 沈却训道:“自家屋里也得注意些眼瞅着天气越发凉了你昨夜发病本就还没好要是再着了风寒有你受的。” 薛诺眼见着沈却开口念叨她连忙将脚缩回了薄被里:“好啦好啦我待会儿就穿金风都嘀嘀咕咕我半下午了你就别念叨了。” 她忍不住揉了揉耳朵抱怨“我这耳朵都快被你们念得起茧子了年纪轻轻跟我爹似的穿个鞋袜都管。” “薛诺!”沈却脸色一黑。 薛诺瞧他竖着眉毛伸手就想掐她后脖子连忙笑嘻嘻地躲了开来到底没再去撩虎须只转身把手里的引枕挡在身前拦着沈却后说道: “我听金风说我昨天夜里发病的时候又咬你了有没有伤着你?” “你说呢?” 沈却见她躲在引枕后露出小半张脸没好气地将枕头扯了下来塞在她身后垫着。 薛诺挪了挪身子靠着更舒服了些难得良心发现:“给我瞧瞧。” 沈却不愿:“有什么好看的” 薛诺倾身就去扯他袖子沈却拗不过只能撩开衣袖让她看了看等瞧着那一圈牙印深得吓人过了一夜不仅没消还血红血红连带着周围也乌青一片。 薛诺凑近左右看了看才忍不住“啧”了声:“真狠。” 沈却险些被气笑:“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旁人咬的。”这么理直气壮瞅着自个儿造的孽啧啧有声地评价真的好吗? 将袖子扯下来盖住胳膊沈却才问道:“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每次发作起来都是逮着人就咬?” 薛诺眼珠微转:“宁敬水没跟你说?” 沈却将衣袖放了下来:“他只说你是以前中了毒余毒未清这次是因为有人在身边的东西里动了手脚才会诱发了毒性还说你要是再这么毒发几次会殃及性命别的就没再多说了。” “你这中的到底是什么毒就没有找人仔细看过吗?” 薛诺看着沈却满脸疑惑的模样原本有些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揪着枕头上的绣花说道:“鬼知道是什么毒我小时候被人下了黑手差点死了后来遇到薛爹爹后他找人帮我解了毒可这毒有些古怪总是除不了根。” “没有解药?” “有啊已经派人去找了等找回来就没事了。” 沈却皱眉。 薛诺见他忧心忡忡忍不住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马上就要蹬腿了一样。” “这毒的确麻烦可宁敬水那边能暂时替我压着况且下毒的人已经找着了等回头拿到解药也就没事了。” “我这种人可没那么容易死祸害遗千年呢。” 沈却听着她胡说八道明明脸白的跟鬼似的还拍着胸脯糊弄他他心里突然生出几分难受来。 明明是比谁都痛苦的过去她却能说的那般随意不是不在乎只是习惯了独自承担才能笑着将苦咽下去笑得比谁都没心没肺。 沈却庆幸他没贸然告诉太子她的事情也没追根究底去问她的过去。 她不想说他就不知道。 沈却垂眼遮去那一瞬间的心疼忍不住伸手按着她脑袋轻揉了揉:“别瞎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们阿诺长命百岁。” 薛诺被揉乱了头发满是嫌弃的抖抖胳膊:“噫肉麻!” 沈却待她如常两人说笑间也没半点不同连带着沈却与她说话时也跟之前一样再加上金风说她昨天夜里毒发之后他就一直守着自己沈却与她独处拢共也就只有一小会儿。 薛诺心里放松下来就说道:“你胳膊上那伤可别赖我反正之前你咬过我一口这次我咬你一口算是扯平了。” 沈却睨她:“那之前坠崖那一次呢?” 薛诺假装没听到只伸手拍掉脑袋上乱揉的爪子。 “公子该喝药了。” 抱朴送来的汤药被放在一旁金风瞧着不烫了就凑上来说道薛诺翻了个白眼就想骂他跟个管家公似的:“等会儿再喝。” “等会儿就凉了。” 沈却接过药直接递到她面前见她皱着鼻子想要耍赖便抢先说道“你乖乖喝药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薛诺挑眉见他一本正经不像是说谎这才接过药碗仰头就闷了下去等喝完之后脸都皱成了一团。 沈却递给她颗蜜饯。 薛诺将蜜饯塞嘴里后才恹恹地道:“宁老头的药越来越苦了” 她怀疑那老头子故意加了黄莲。 沈却无奈:“宁太医的医术在整个太医院里都是拔尖的多少人求他看一眼都求不来倒是你之前也没听你说过跟他那么熟。” “昨天夜里姜成去找他时知道是你出事他连衣裳都没穿好就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忙了半宿。” 薛诺倒没奇怪沈却会问他要是不问才奇怪了。 说辞早就想好了她直接说道:“宁敬水跟薛爹爹早年就相识当初薛爹爹替我解毒时就求助过他之前在江南时我体内的毒就隐有发作迹象跟你来京城之后我就找机会见了他一面。” “他也是看在薛爹爹的面上才肯替我压制体内的毒不过那时候我不是还藏着身份吗要是让你知道我见过宁敬水哪还能瞒得住。” 沈却闻言佯装信了:“原来是这样难怪上次马场出事他会去的那么及时。” 薛诺点头一本正经:“对啊不然呢?” 正文 第214章 动手动脚干什么? 薛诺不想围着宁敬水的事说话怕不小心漏了口风直接转了话题。 “对了你不是说要给我什么东西?”她伸手看他“东西呢?” 沈却见她难得心虚的样子眼里隐着笑意倒也没拆穿她顺着她的话说道:“不是我给你的是太子太子殿下说你这次帮了他大忙所以特意让我带了谢礼给你。” 薛诺瞧见沈却放在她手里的东西顿时惊讶:“马鞭?” 沈却说道:“太子说他上次在马场时瞧见你好像很喜欢骑马而且盯着临阳郡主那条鞭子目不转睛的他也想不出什么旁的东西送你索性就让人打了条马鞭送你想着你会喜欢。” 薛诺刚才看见这鞭子时就觉得眼熟听了沈却的话才反应过来这鞭子是仿着赵愔愔那条打出来的除了鞭杆上的图纹不同连颜色几乎都是一模一样。 她眸色微软太子哥哥还跟以前一样总能猜到她喜欢什么。 薛诺拿着鞭子问道:“太子那边怎么样了还有成国公他们早朝上没出差错吧?” 沈却摇摇头:“没有朝上虽有人替成国公求情可陛下因锦麟卫的事震怒未曾松口不过倒是派了宁太医去成国公府看诊免得刑部的事还没查清楚成国公就出了事。” 薛诺惊讶:“成国公病的这么重?” “病的重不重不知道但是肯定气得挺严重。” 沈却将早上永顺侯干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将外头传闻永顺侯替成国公定棺材的事说了出来 “听说成国公本来就病的厉害被永顺侯这么一气直接就吐了血宁太医去时他人已垂危好不容易才吊住一口气。” 薛诺听得目瞪口呆片刻后忍不住就扑哧笑起来:“这永顺侯可真是个妙人。” 沈却也是忍不住笑:“这话也就你说了旁人只道他缺德。” 落井下石没人比他做的更娴熟。 薛诺嚼着嘴里的蜜饯等将核吐了出来又拎着颗扔进嘴里。 或是心情好薛诺含着蜜饯把玩手里鞭子时笑地露出颊边酒窝脸上也多了些血色:“有什么好缺德的一报还一报成国公他们当初朝着孟家送女人瞒着人家柳家人时就该想着会有今日真当柳林能那滚刀肉的名是白叫的?” 敢在皇宫里撒泼打滚被她母亲抽的满大业也就这么一个了。 薛诺跟沈却一边说着闲话听他说起早朝上的事情又听他说起冯源和徐立甄的事。 她对冯源不熟却知道锦麟卫在查薛爹爹过往而且詹长冬也说过那人极为难缠如今知道冯源替徐立甄解围的事后薛诺对那人多了几分警惕不过对于徐立甄重得圣宠的事倒和沈却态度一样觉得那是早晚的事情。 打断腿这种“意外”可一可二不可三。 要是再来一回那就不是为难徐立甄而是在给他苦肉计上添柴加火让他越发能得圣心偏倚。 薛诺一边跟沈却说话一边有些爱不释手地玩着手里的马鞭。 这鞭子比寻常马鞭要更长一些鞭尾细软而且配着鞭子还有个护手戴着时刚好能将鞭尾缠在腕上。 薛诺原本想要试试可昨儿个夜里嗑药嗑多了虚弱状态上来了这会儿浑身发软用不上力气她只好拿在手里比划了几下又将鞭子缠在腕上试了试手感眼角眉梢都透着高兴。 “这么喜欢?”沈却忍不住问。 “喜欢啊先前瞧着临阳郡主那鞭子时就挺眼馋的。”她挥了挥“这鞭子抽人肯定疼。” 沈却满脑门的黑线伸手就想薅她被薛诺笑着躲开之后对上她笑盈盈的眼才知道她是在故意逗自己。 他有些无奈说道:“殿下给你这鞭子可不是让你抽人用的陛下今日下旨重阳要去皇陵祭祖到时候顺道去九黎山秋猎。” “等重阳秋猎时你要是能养好了身子我就带你一块儿去九黎山殿下还答应说到时候送你一匹好马再让府里替你做两身合适的衣裳正好配了这马鞭。” 薛诺听到秋猎的事眼前一亮:“真的?” 沈却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想去九黎山得先养好身子才行要是这般病怏怏的就不准去。” 薛诺连忙道:“你放心我到时肯定活蹦乱跳。” 知道能去九黎山狩猎而且太子还允诺送她好马薛诺心情极好将那马鞭十分宝贝地放回了盒子里叫金风拿下去收着后对上抱朴送上来说是跟汤药分开服用的药丸子也没了抗拒乖乖吃了下去。 等服完药后外头姜成才进来通传说是沈长瑞下学回来了。 沈却余光看着薛诺衣着还算整齐脚也藏在薄被里这才朝外道:“叫他进来。” “大哥不是在里面吗怎么还得通传?” 沈长瑞一脸茫然都是自家兄弟他来弗林院还是第一次被人挡在外头要让人通传的。 等进来瞧见薛诺窝在榻上他下意识就朝着那边走过去:“这都什么时辰了阿诺你怎么还赖着呢还有你这脸怎么白的跟纸似的病了”吗? 啪! 手还没摸到薛诺脑门旁边沈却直接一巴掌就拍了过来。 沈长瑞疼的“嗷”了一声抱着发红疼得都有些发麻的手委屈巴巴:“大哥你打我干嘛?” 沈却拧着眉:“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成什么体统。” 沈长瑞:“” 都是男的咋动了还能少块儿肉了? 他简直莫名其妙正想说话呢就被沈却冷眼扫了过来:“去那边站着我有事情要问你。” 沈长瑞见自家大哥沉着眼一脸严肃被他支配的恐惧升了上来捧着手悻悻然地走到不远处站着嘟囔: “大哥我最近没逃学也没斗鸡遛狗跟人出去瞎晃前几天谢三来找去碧河湖瞧热闹我都拒绝了今儿个夏侯夫子还夸我上进来着” 能不能别这么看着他他慌。 薛诺抱着薄被险些被沈长瑞怂不兮兮的样子逗的喷笑。 正文 第215章 无心之失还是居心叵测 薛诺肩膀微抖有些憋不住笑旁边沈却是被沈长瑞闹的绷不住脸他没好气地训道:“谁跟你说这个!” “那怎么了?”沈长瑞无辜。 又不是为着他做错了事干嘛像是祖父上身了一样忒吓人。 沈却原本还挺严肃的被沈长瑞这么一闹只觉得脑仁生疼他横了沈长瑞一眼只觉得手痒想要抽他。 旁边薛诺朝着他笑道:“我就跟你说了直接问了就行了你非得先吓唬他。”她朝着沈长瑞道“你大哥是想问你你之前不是给弗林院这边送了些墨条吗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沈长瑞说道“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好东西怎么样那墨是不是比平常的好用?” 沈却瞪了他一眼:“是挺好用的。”差点把他和薛诺的命都给用没了。 薛诺憋着笑问道:“那墨条是哪儿来的?” 沈长瑞随口道:“二哥那顺来的啊。” 薛诺闻言忍不住看了沈却一眼就见他眉心微锁。 那头沈长瑞还有写得意洋洋地说道:“前几天二哥不知道打哪儿搞来些好墨在族学那边还跟我和三哥炫耀呢后来我问了沈月婵才说是父亲特意给二哥带回来的我想着这种好东西哪能都给了他所以缠了父亲好久才让他答应让二哥分给我一半。” “我自个儿用了下见那墨色浓郁入纸不晕而且用着还有股淡淡的花香想着三哥不是送了阿诺一个砚滴吗我就索性把墨条送她了这阿诺有了大哥和三哥肯定得有所以又分了些给你俩。” 沈却沉着眼:“长林也有?” 沈长瑞道:“有啊不过他不肯多要就只拿了两条。” 沈却问他:“那你那里还有吗?” 沈长瑞点点头:“还有几个大哥你的用完了吗要是用完了我待会儿让守真取了给你送过来。” 薛诺团在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引枕上的绣花见沈长瑞丝毫没察觉到不对忍不住说道:“你当是吃墨呢那半盒子墨条哪有那么快用完不过你说你从二公子那分了一半走你确定他那还有一半?” 沈长瑞迟疑着道:“应该还有吧当时他不肯给我我缠着父亲出面他才抠抠搜搜的给了我那么两小匣子以二哥的性子这么好的东西他哪肯全部给我自个儿少说都得留下一半。” “那你见他用过吗?”薛诺追问。 沈长瑞点点头:“用过啊我不是说了吗就是因为他在族学那边用了才被我看到。” 沈却眉峰紧拧:“你确定长荣用的跟他后来给你的是同样的墨还有除了那一次在族学之后你还有没有见他用过这墨?” 沈长瑞见两人一直追问也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来他仔细想了想才说道:“应该是一样的当时他跟我说时一脸得意的样子好像这墨格外厉害我还偷偷闻过他写的纸呢那上头的确有股子极淡的花香跟那墨条的味道是一样的。” “那墨条上刻的有银花瞧着挺稀罕的后来我也见二哥用过好几次一直都随身带着。” 他说完后有些迟疑地道 “大哥你们问这些做什么是不是这墨条有什么问题?” 沈却听着沈长瑞的话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就连旁边的薛诺也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这些墨条显然是有人过了二房的手借着沈长荣送进沈家来的。 如果沈长荣自己也用了那还能勉强说他和沈正瑜是被人蒙在鼓里让人利用了可他如果给沈长瑞的墨条跟他自己用的不一样甚至只有在那次族学里拿着墨条当了诱饵引沈长瑞时才用过一次那其中所意味着的事就大了去了。 一个是无心之失。 一个是居心叵测。 哪怕沈长荣平日里总喜欢跟沈却攀比也性子倨傲与府中弟妹不和甚至二房一直跟大房关系不睦可沈却绝不愿意看到沈长荣心思歹毒到伙同外人来加害自己的亲人。 那不是天真无知而是心思歹毒。 沈却轻出了口气对着神情忐忑的沈长瑞说道:“这墨条里头混了些有毒的东西若是一直用着能让人精神不济体弱发狂你送给我的那些因为没用所以没事可阿诺用了一些昨天夜里险些闹出大事来。” 沈长瑞脸色“唰”的变了:“阿诺中毒了?” 薛诺见他紧张温声说道:“没有我只用了半根墨条还没来得及染上毒性只是因为我之前吃的补身的汤药里有些东西和那毒性相冲所以才会提前发现。” 沈长瑞脸色依旧发白他没想到自己抢回来的东西居然有毒更没想到差点害了薛诺和大哥。 “是不是爹和二哥”沈长瑞手心发抖。 “别胡思乱想!”沈却见他脸色难看一副急怒之状朝着他说道:“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别下妄言。” 沈长瑞咬咬牙。 沈却朝着他叮嘱:“我找你来就是想问你这墨的来历眼下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想害我们所以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暂时别声张免得打草惊蛇。” “你回去后把剩下的墨条装好送过来长林那里我也会让人去要你想办法去缠着二叔问他再要一些这墨就说太子殿下先前瞧着这些墨好将你送给我的全都拿走了你还想再要一些看能不能打听出来这墨条是从哪儿来的。” 薛诺见沈长瑞神思不属满是稚气的脸上更是惊疑不定。 她不由也在旁出声说道:“你也别害怕这东西不知道时能害人知道了也就没事了眼下重要的是得探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人送进府里来的你大哥要是亲自去问肯定会惊动了幕后的人。” “你就像是平日里跟你父亲他们闹腾那样就当是想要争宠要些喜欢的东西撒泼打滚胡闹都成要是实在问不出来也不碍事我们会另外想办法。” 沈长瑞心里憋着一口气将两人的话仔细记下来后才忍不住道:“大哥真的不是爹和二哥?” 正文 第216章 思春 沈正瑜和沈长荣平日里就对大房不满也不是没有气恼时说过泄愤的话沈长瑞心中不安怕真的是他们狠下心来想要毒害沈却。 沈却见他神色惶惶绞着手心神不宁的样子皱眉认真道:“我说了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你别胡思乱想。” “二叔是沈家人他再有不满也不可能借你的手来向我下毒更将长荣也牵扯进来至于长荣平日里虽然争强好胜可他本性不坏也做不出这种恶毒事情更何况你刚才不是说了那墨条他自己也在用且还随身带着他总不至于害他自己。” 沈长瑞这才明白刚才沈却他们为什么一直追问沈长荣自己用没用那墨条原来是为着确定这个。 他脸色有些苍白实在是他难以想象自己府中会有条随时咬人的毒蛇那人还是自己的兄弟他更是后怕自己险些害了大哥和薛诺。 沈却起身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肩膀:“你别多想你等下先回去看看情况若是能问出来这墨的来历自然就能知道是谁想害我们” 沈长瑞捏着拳头道:“我这就去找他们!” “长瑞” 沈却还想叮嘱沈长瑞别露了痕迹谁知道他人就已经跑了。 眼看着他风风火火冲出了弗林院转瞬就没了踪影沈却满是无奈长瑞这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一些他朝着姜成看了一眼让他跟过去盯着沈长瑞一些又交代抱朴去找沈长林将那些墨条要回来。 等几人都走了沈却才走回来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怎就让人盯上了长荣和二叔。” “沈家这头就他们最蠢。” “阿诺”沈却无奈看她。 薛诺收了毒舌面色冷了些:“早前就跟你说那江毓竹有问题我让邱长青去查他都被挡了回来。” 这段时间他们唯一接触过想要打探她身份又对沈家善恶不明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而且能送墨条这种东西又能被沈正瑜和沈长荣珍之重之甚至视为骄傲拿出来炫耀的除了不久前曾说要收沈长荣为徒的陆弢还会有谁? 陆弢名声斐然在文坛本就是大家以他名义送出来的东西定会被沈长荣父子当作宝贝。 沈长瑞跟沈长荣兄弟不和看不得沈长荣炫耀两人争抢一物也不是头一回的事情就算没有族学那边恐怕也会有旁的人跟沈长瑞提起这“好墨”沈长瑞又向来敬爱沈却亲近薛诺和沈长林他缠着沈长荣好不容易得了这般好的东西哪有独享的道理? 这墨一定会送到弗林院也一定会交到沈却和薛诺手中。 宁敬水说能以九金花制毒之人精通药理。 江毓竹那病秧子从小吃药到大上次在马场时还曾出手替白锦元诊治据传略懂医术而且出入定远侯府的大夫怕是比江毓竹见过的人还要多能知道九金花这么稀罕的东西也不奇怪。 薛诺冷笑了声:“那天他突然来跟老夫人贺寿又意外撞见你二婶说起陆弢的事情引着他们满心欢喜怕就是为着今日你明知道你二叔二婶心比天高沈长荣也是个一哄就找不着北的你居然还敢放任他们跟江毓竹往来。” 衡云阁里江毓竹拿着母亲遗物试探她如今又朝着沈却下毒。 那病秧子是活腻了真不想寿终而寝她不介意成全了他! 沈却见薛诺冷着脸也知道她怕是动了气。 沈家跟定远侯府这些年一直都没什么交集就连他见过江毓竹的次数也两只手翻了个翻就能数得过来沈家从未为难过定远侯府他也没跟江家人交恶江毓竹却无端朝他下毒手还险些害了薛诺。 “是我大意上次他来时我以为定远侯府意在夺嫡这段时间跟祖父也在查这个原是想留着长荣这边看能不能探出江毓竹目的谁想他这般歹毒。” 薛诺见他认错认的干脆利落一时噎了噎。 半晌她扭头恼怒:“等长瑞那边看他能不能打听到什么要是确定是那墨跟陆弢有关系我饶不了那病秧子。” 沈却看她:“你想做什么?” “自然一报还一报!”薛诺桃花眼里满是戾气。 她这人什么都吃唯独不吃亏。 昨天夜里险些误了大事暴露了身份还害得她白白遭了一回罪。 薛诺抬头瞧着沈却说道:“你可别跟我念叨什么以德报怨不能动手我只知道谁想要我的命我就要谁的命况且这次要不是你运气好撞上我体内的毒正好跟九金花相克你恐怕被人害得变成了疯子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以德报怨的那都是蠢货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自己去做。” 沈却见她冷着眼的样子不由说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般愚善之人?” 薛诺撇撇嘴:“那谁知道” “砰。” 沈却朝着她脑门轻弹了一下见她捂着脑袋仰头瞪他他才说道:“我知道你时常腹诽我假正经性子也没那么变通可我不是不通事理被人欺负到头上还要以德报怨听之任之。” 沈却从小所得的教导就是要正直善良不主动为恶可他又不是圣人对着想要害他性命、伤及他在意之人的恶徒还能毫不生怨。 这世上比恶更恶的是伪善。 可比伪善还恶的是愚善。 “江毓竹毕竟是定远侯世子而且他身子你也知道碰不得挨不得这件事情他敢经长荣他们的手怕是早就将证据扫了干净就算咱们找上门去他也能推的一干二净甚至反咬一口说是长荣和二叔想要加害我们。” 江毓竹就是易碎的瓷器碰一碰就能当场倒下。 定远侯爱子情切为着江毓竹所做的不比那永顺侯护着柳氏时蛮横不讲道理江毓竹又向来表现的温文儒雅翩翩如玉不仅在京中名声好的不得了就连太后和好些贵人也对他另眼相待。 要是贸然朝着他下手搞不好还没将人怎么着就被反咬一口反倒惹得一身骚。 薛诺听着沈却的话想起先前赵愔愔跟她说过江毓竹在京里的好名声微眯着眼片刻冷哼:“搞不了他就先搞别人。” “你是说” “萧池。”薛诺说道“江毓竹跟萧池极为亲近上次连来试探户部的事情中秋衡云阁试探我时两人都是一起。” “定远侯早年就已经交了兵权定远侯府就是个空壳子那病秧子就算再有本事想要在京中打探消息或是做什么布局都离不开萧池帮忙上次马场的事情本就稀奇萧池也一直在想方设法打探我的事。” 自打上次萧池来过一次后邱长青就说沈家这边时常有探子盯着就连他那边也有人一直在查。 江南去的人不少其中就有江毓竹和萧池一份。 既然是一丘之貉那就先弄了萧池那个土匪头子等解决了萧池再去动江毓竹那个病秧子。 沈却想了想萧池几次和江毓竹同进同出且萧池手里还握着兵马司要是能将他压下去的确能给江毓竹教训:“好你想怎么做?” 薛诺眼珠子一转朝他招招手。 沈却杵在原地没动。 薛诺莫名:“过来啊!” 沈却迟疑了下就被薛诺直接拉了过去没等坐稳小姑娘就撑着引枕一手扒拉着他肩头凑在他耳边叽叽咕咕一番。 薛诺的办法损得很朝着萧池软肋下手。 萧池那土匪头子又莽又直脑子单纯又好美色想对付他专捏他短处就行。 沈却原是迟疑不肯觉得太下作可她又凑近嘀嘀咕咕缠着他说: “我知道拿女子下手是阴损了点儿可我又不伤她只拿她当饵况且我听说那姑娘本就是被萧池强要了的说是成婚了却连个正经的迎娶都没有。” “谁家姑娘会这么委屈的?那萧池本就是个土匪头子八成也是图人美色说不定咱们还救人出水火了” 她身上裹着薄被小脸细白凑近说话时嘴唇开开合合跟念魂儿似的。 到了后来说了什么沈却只记了小半反倒是她说话时热气一个劲儿地朝着他耳朵里钻身上还有一股子莫名气息让他脑子有些晕。 薛诺没注意沈却逐渐僵直想要退开的身形只哥俩好地攀着他道:“我觉得你有时候就是太正经了所以才老是被人盯上。” “要不然这样只要那姑娘跟萧池不是一伙的我保证到时候让她全须全尾脱身你觉得怎么样?” 说完见沈却直愣愣的没说话薛诺忍不住撞了撞他肩膀:“问你话呢到底成不成?” 沈却恍惚间脱口而出:“你熏的什么香?” 薛诺:“??” 沈却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胡诌了什么连忙端着杯子假装喝水强行挽尊:“这香味太呛人了。” 薛诺莫名其妙朝着周围嗅了嗅一鼻子的汤药味儿她不由翻了个白眼说道:“这满屋子都药味儿哪来的香我看你怕不是思春了。” “噗——咳咳咳咳!!” 沈却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惊天动地。 薛诺冷不防被他喷了一脸伸手抹脸抬脚就踹:“沈长垣你是不是有大病!!” 脏不脏!! 正文 第217章 贵人 沈长瑞知道墨条有事之后又见薛诺整个人脸白的像是大病了一场心里又是悔恨又是恼怒回了二房那边就直接找上了沈正瑜。 “你还要墨条?之前不是给了你那么多?”沈正瑜惊讶。 沈长瑞跟没骨头似的赖在椅子上:“那才多点儿啊我给大哥送了哪还够用。” 沈正瑜原以为是这臭小子贪心哪想到好东西给了大房他顿时恼怒道:“你这浑小子你到底是我儿子还是你大伯的儿子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惦记着大房的人怎么不见你有什么先给长荣送去!” “那大哥能处处记得我有什么好的都先给我送一份二哥有吗?” 沈正瑜被他的话说的一噎。 沈长瑞不屑撇撇嘴就道:“二哥不欺负我就不错了还想我送他东西呢不过这次可别赖我前几天太子殿下过来的时候瞧见我送大哥的墨觉得好大哥就全送给太子殿下了。” “今天大哥回来说太子殿下问起那墨像是还想要一些我想着二哥不是总想讨好太子殿下在他身边谋个职缺吗所以才来找父亲我这可是在帮他。” 沈正瑜没想到那墨是给了太子顿时欣喜:“真的?” 沈长瑞道:“我骗你干什么父亲那墨是从哪儿来的既然太子殿下喜欢不如你再去买一些回来送给他?” 沈正瑜自然是想要讨好太子的就算不为着他自己长子沈长荣也到了要入仕的年纪沈忠康一直都不提此事也不允他们跟太子多来往每次他多问一句就只是跟他说等沈长荣中举之后再谈其他可是当年沈却早早就进了东宫依附太子。 沈忠康明明就是偏心。 沈正瑜自然要自己替长子谋划。 只不过“那墨买不到。” “为什么?”沈长瑞连忙追问“难不成那墨很贵?” 沈正瑜说道:“不是贵不贵的问题那墨是别人的东西说是制作不易极为稀少上次也是因为你二哥得了贵人青眼人家才愿意分了一些给他要不是你死缠着我闹着说你想要你二哥哪能给你。” 沈长瑞:“贵人?” 沈正瑜道:“陆弢知道吗?” 沈长瑞拳心一握:“那墨是陆弢送的?” “怎么可能。”沈正瑜白了小儿子一眼“陆先生是什么人怎么可能送墨给你二哥这墨是旁人特意制了送给陆先生的。” “那天陆先生被人宴请在衡云阁里与人品墨赏诗我有幸旁听了几句陆先生早前曾听人提起过你二哥听说我是长荣的父亲又知道他念书上进就分了些墨让我带给长荣算是提携小辈。” 沈正瑜说起这事时格外的自豪。 陆弢在京中极有名望想要讨好亲近他的人很多。 文人瞧不起士官越是有名望的就越是清高特别是像他这种不上不下没什么权势的官员如陆弢那般人平日里完全不会正眼看他。 那天他恰巧和友人一起去了衡云阁那场品墨大会他原也是没资格进的后来还是借着长子的脸面才被人请了进去后来人家给陆弢赠墨时陆弢言及沈长荣颇有几分欣赏甚至还分了墨给他。 友人和周围那些文人羡慕的目光到现在想起来都还让沈正瑜觉得飘飘然。 “我跟你说你二哥这次给咱们沈家涨脸了陆先生对他另眼相看说不定真能收了他当弟子要是你二哥能拜在陆先生门下往后看谁还说他不如大房那沈长垣” 沈长瑞对沈长荣能不能拜陆弢为师的事半点都不感兴趣他只是越听越迷糊原以为是陆弢想害大哥可怎么又变成是旁人送给陆弢的他打断了亲爹的炫耀问道:“那送墨的那个人呢父亲认得吗他长什么模样是哪家的?” 沈正瑜没好气:“那我哪认得京中这么多卖笔墨纸砚的谁不上赶着巴结那些个文人大家说不定是哪家商户想要讨好陆先生好能借他的名声抬举自家东西的再说当时那么多人谁能留意他长相” 他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有些怀疑地看着沈长瑞“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沈长瑞一惊连忙佯装不高兴道:“还能干什么就是想再买点墨条回来既然找不着人那父亲你把二哥剩下的那些给我呗。” 沈正瑜想都没想就拒绝:“你二哥肯定不答应。” “那我不管我的那些都被太子拿走了我自己都没用的让二哥再分我些” 沈正瑜不答应。 沈长瑞就撒泼耍赖缠着不放他虽是庶子可辛姨娘得脸他又得沈忠康喜欢再加上小时候被欺负差点出事沈正瑜对他心有歉疚多少偏疼一些沈长瑞委屈巴巴地缠着沈正瑜哭怏怏地闹腾一通到最后沈正瑜只能头大的去了沈长荣那里。 沈长荣听着他又替沈长瑞来要墨气得当场就发了脾气:“父亲你是不是糊涂了他只是个庶子上次缠着我分了他一半就不错了这次又还来要他把我这里当成了什么他自个儿的库房吗?!” “那他的墨不是给了太子了” “关我什么事?” 沈长荣闻言顿恼“还有那不是他给的是沈长垣给的就算太子得了东西高兴那脸面也是给了沈长垣和大房的跟咱们二房有什么关系再说那墨是陆先生给我的凭什么给他他一个不学无术的庶子配用这么好的墨吗” “长荣!” 沈正瑜低斥出声“他是你弟弟。” “我可没这么吃里爬外的弟弟!” 沈长荣本就不喜欢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弟更何况沈长瑞亲近沈却和沈长林对他却从来都是阴阳怪气他冷哼道:“他不是跟大哥亲近吗想要墨就让大哥替他去跟陆先生要去我这里的他休想我自己用还嫌不够您也别想着从我这里替他要。” “长荣” 沈正瑜还想再说几句就被沈长荣气冲冲地从房中撵了出来。 正文 第218章 沈公子是正经人 那房门“砰”的一声关了之后片刻连窗户都给扫了下来。 沈正瑜有些没脸扭头瞧见站在拐角外朝着这边探头探脑的沈长瑞就骂:“我早说了你二哥不可能答应你非得缠着我来。” “怪我?” “那不然怪我?”沈正瑜瞪他。 沈长瑞可不给自己亲爹面子有些嫌弃地撇撇嘴:“当然怪您要不是父亲您没威望二哥哪敢撵您出来您还是他亲爹呢连个墨条都要不来还指望着他将来给你端汤送药床前伺候” “我也是你亲爹!” “所以您得对我好点儿要不然将来连个摔盆的都没有。” “沈长瑞!!”沈正瑜抬手就想抽他。 沈长瑞拔腿就跑等到了院前还扭头朝着他做了个鬼脸。 沈正瑜险些仰倒:“你个小王八蛋下次再想要什么东西别来缠老子!” 沈长瑞扒着墙头探出脑袋:“你是我爹我就找你。” “嘿你!” 沈正瑜作势伸手就去扯身边的树条子沈长瑞见状抬脚就溜徒留沈正瑜站在院门前被气得七窍生烟。 沈长瑞溜走之后脸上就沉了下来沈正瑜和沈长荣不像是说谎也就是说那墨的确是旁人给的他在府里绕了一圈就回了自己住处把剩下几根墨条小心装好封存起来送去了弗林院那边顺带着将打探来的消息也一并送了过去。 听他说那东西是旁人送给陆弢再凑巧分给沈长荣的早有预料的沈却二人都不意外。 江毓竹既然敢算计沈家甚至还明目张胆地将陆弢也拉了进来做筏子他自然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短处让人拿捏他们早料到沈长瑞就算问出什么恐怕也难以当成证据去找人对质对于他带回来的消息倒也算不上失望。 沈长瑞精神有些萎靡:“大哥你说那陆弢到底知情不知情?” “你觉得呢?”沈却回问。 沈长瑞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可我觉得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爹一心想攀高枝喜欢去衡云阁“撞大运”沾染文人气息的事知道的人很多可这段时间府里事多沈正瑜已经很长时间没去过了难得出去一趟就那么恰好撞见了陆弢又那么刚好的被人送了墨。 可要说是故意的这般明目张胆下毒害人就不怕被查到吗? 沈长瑞还年少又不像是薛诺经历颇多有副九转玲珑心肠他脑子里就跟塞了浆糊似得只觉得乱糟糟的忍不住说道:“我刚才看到二哥还在用那墨条就连去族学那边也随身带着他桌上的墨条都用掉了一大半了咱们要不要跟他说一声” 毕竟是有毒的东西沈长瑞还做不到视而不见。 沈却见他虽然讨厌沈长荣平日里也处处跟他对着干可真有危险时依旧还记着想要提醒他。 沈却眼神温软朝着他说道:“长荣那边我有别的打算你先回去吧记得这事暂时别与旁人提起长林那边也别多说。” 沈长瑞点点头:“好。”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外头起了风窗边摆着的金菊被风吹的来回晃荡那凉风透过窗棂而入吹的窗边灯烛都摇晃起来。 沈却领着沈长瑞又叮嘱了几句等将人送走之后就起身走到一旁将敞着的窗关上。 薛诺朝着他道:“你不打算告诉沈长荣那墨的事?” 沈却淡声道:“我说了他信吗?” 薛诺想起沈长荣那性子不由心中摇头。 沈却走到她旁边坐着榻上的小几上摆着一叠盐酥花生他伸手拿了几颗剥着一边说道:“长荣不小了这几年他性子越发要强也一直想要与我较个高低。” “当年祖父让我进东宫伴读他本就不满也一直觉得祖父偏心不肯让他与太子来往是怕他抢了我长子嫡孙的风头他对我心存偏见性子也被二叔带的越发左了就算我与他说起这墨条的事情他也未必肯信说不定还会以为我是心存嫉妒不满他能得了陆弢青眼。” 沈却手指细长又灵活只听着轻微的咔擦声手里的花生仁便取了出来 “而且你不知道二叔这两年行事太不着调之前他在漕运上插手后来户部的事情他也不干净祖父早就已经打算调他出京让他去地方任职几年磨磨性子正好避过夺嫡之事免得被人所害可二叔和长荣都是偏激性子。” “我一直在想这事要是告诉他们要怎样才能让他们不心怀怨愤” 薛诺闻言咬着花生壳的动作一顿。 沈却这是想借着这次墨条的事情让二房父子“犯错”既不伤沈家根本又能让沈正瑜和沈长荣得到教训沈正瑜犯了大错就算被沈家“发配”也只能受着沈长荣因自己心高气傲吃了大亏险些害了兄长自然也没脸去记恨。 要是这中间能有人再顺势拉他一把让他从这事上得了教训知晓人心险恶懂得兄友弟恭那沈家往后也就能安枕无忧再无内患。 薛诺将嘴里的花生壳吐了出来挑眉瞧着沈却有些意味深长:“沈公子我原以为你是正经人来着没想到还会用这种手段。” 沈却继续剥着花生壳:“近墨者黑都是跟薛小公子学的。” “我呸。”薛诺笑啐了他一声“你才黑!” 她得意的撸着袖子朝着沈却手边一比那腕子比沈却小了一圈皮肤也白的晃眼倒衬的本还算白的沈却都黑了许多。 沈却瞧着比他手掌小了许多的手见她比划了一下就缩了回去他指尖动了动虚握了一下而那边薛诺已经次出声:“不过你这法子倒是不错你那弟弟就是欠教训沈家将他护得太好了些。” “教训一顿让他吃吃亏也省的将来再叫人随意糊弄了去惹了大祸。” 沈家跟的是太子危机四伏群狼环伺。 沈长荣窝里横闹点笑话不要紧自家人也能忍着他让着他可要是再像这次一样被人哄上几句就找不着北被人利用对付沈家还不知道可不是每一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及时发现。 自家人教训打疼了皮肉伤不着骨头。 要是外头人教训那可就是连皮带骨累及全族十个沈长荣他也扛不起。 薛诺身子还弱着那药丸子的副作用让她浑身提不起劲。 沈却没提让她回跨院的事外头天黑又冷她也懒得挪动索性就继续赖在沈却这边。 屋中灯烛轻晃着衬得二人影子时有交缠。 沈却跟她说了会儿话因着还要去见沈忠康商量刑部的事先走了走前还特意叮嘱金风看着薛诺吃完药再休息。 薛诺对着他背影满脸嫌弃:“跟我爹似的管真多。” 金风假装没听到只将药碗递到了薛诺面前。 见她捏着鼻子一口闷了后原是想拿点蜜饯让她甜甜嘴哪想到扭头就瞧见桌上摆着一碟子剥好了壳的盐酥花生。 金风诧异:“好多花生啊公子您剥的?” 薛诺闻言瞧见那满满一碟子去了皮的花生仁愣了下随即就看到沈却刚才坐过的地方手边那桌面上堆着一堆花生壳。 她顿了顿就忍不住低笑出声。 桃花眼微弯起来黑眸里笑意轻漾。 薛诺抓了几颗花生扔进嘴里咯嘣咬碎眼见着金风伸手去拿她直接一巴掌拍在他手上:“你干什么?” 她的!! 薛诺瞪了金风一眼取了腰间荷包拉开将花生仁全部倒了进去等装满了后才挂在腰间轻拍了拍:“走出去赏月!” 金风看了眼外头乌漆嘛黑的天:“公子今天没月亮。” 薛诺脚下一顿扭头眯着眼看他。 金风头皮发麻:“天色真好适合赏月公子我这就去替您取披风。” 正文 第219章 “雪中送炭” 沈却知道东西是从沈长荣那进沈家的后就让人去了一趟宁家问过宁敬水。 那九金花的毒要长年累月接触着才会影响人身体用个三五条墨都染不上多少。 沈却就直接收拾了收拾带着墨条去见了沈忠康。 沈忠康得知长孙被人下毒险些出事如何震怒自不必提两人也不知道在安云堂说了什么隔天沈却就将那些墨条全部送进了宫里给了太子跟太子商议着替那些墨条寻了个更好的去处。 薛诺被沈却强行要求窝在弗林院里养病每天最大的乐子就是听他下朝回来后说起外头的事情。 永顺侯真把棺材送去了成国公府还说要配套免费送个寿衣被天庆帝训斥禁足了三天。 成国公病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真病的厉害病危了好几次郑家上上下下守在床前夜不敢寐又有宁敬水和太医院好几个太医接连昼夜轮流守着才勉强吊住了成国公的命。 三皇子挨了板子回去后伤口发了炎症府中人想要求陛下宽赦却被挡在了宫门外。 据说等皇后哭着求着强闯了凤翎宫宫门后更是险些跪晕在御书房前二皇子和太子又轮流求情好不容易才让天庆帝同意叫太医去看时他下半身血淋淋的都生了腥臭差点废了。 薛诺跟听笑话似的每天磕着瓜子喝着药瞧热闹。 刑部的事也有了结果。 之前被抓住的那马程一口咬定自己是在云香楼被人收买只知道给他银钱的那人让他在刑部下毒之后攀咬成国公其他一概不知。 锦麟卫并刑部的人全城搜捕又有兵马司的人帮忙总算在三日限期内找到了那个逃匿的兰秋只是人被抬回来时已经是具尸体仵作看过后说她是被人从后活活勒死再抛尸在了河道里全身上下没留下半点证物。 毒药来历不明马程一问三不知。 那唯一可能知情的兰秋被人灭了口之后刑部下毒的案子就彻底成了悬案。 唯一查出来的就是成国公和四皇子都是被人算计了三皇子也和下毒一案无关。 伍金良将这结果送进宫中不出意外被天庆帝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朝中三皇子一系的人见刑部之案跟成国公无关就又开始上折子替他们求情。 天庆帝最后只能以成国公无端揣测太子、嫁祸其勾结逆贼犯上为名去了郑家国公之位将成国公贬为成安伯收回他手中所有实权让其在家“修养”不说更格外开恩将郑宏安和彭氏之子送回了郑家让成安伯享天伦之乐。 隔了几日朝中又下一圣旨。 三皇子也成了朝中除太子之外第一个受封王位的皇子以中宫嫡子的身份却只得了个郡王之位封号为敛意其收敛、约束之意。 这满是告诫和屈辱意味的封号几乎断了他上位的可能更是在警告那些跟随三皇子的朝臣。 哪怕天庆帝未曾真像是那夜说的废了他可三皇子依旧难以再跟其他皇子去争至少在他缓过劲来之前没了成国公府这个母族他也没能力再争。 成安伯偷鸡不成蚀把米整个郑家都满目凄然。 四皇子缓过那天夜里的劲儿后知晓宿敌三皇子再无起来的希望整个人都跟活过来了一样每日都神采奕奕精神极了。 三皇子麾下有不少人见势不对心生戚戚想要转投他人太子对那些墙头草看不上眼其他人看得上眼的又没能力去收倒是如今除了太子之外独一份的四皇子来者不拒在朝上活跃的有些过了份。 外面的消息陆陆续续的送进来薛诺听的热闹。 天天汤药灌着宁敬水隔三差五还给她开个小灶。 等着重阳祭祖前薛诺的身子已经好了大半身上瞧着虽然依旧有些单薄可这小半个月好吃好喝养着脸蛋上倒是养出了点儿肉来。 沈却答应带她出门也没食言等到重阳前一日她换上沈却叫人新给她做的衣裳。 听着沈却在外间随口说着四皇子的动静她从屏风后走出来说道:“他收那么多人也不怕撑死他自己?” 沈却拿过桌边放着的发带将人叫到身前一边替她束发一边说:“四皇子本就不是多稳重的人骤然得势光顾着欢喜了而且他也不是不知道陛下不喜他与朝臣走的太近可一边是权势一边是帝心。” “敛郡王麾下的那些人都是有实权的若收入囊中对他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要是放过这次机会下次再想要拉拢那些人就难了。” 说到底四皇子贪心舍不得这么好的机会。 “头低一些。”沈却说了声。 薛诺站在他身前低着脑袋感觉到头发被他拢了起来压着脑袋说话时声音有些不清:“那二皇子和五皇子呢就真没趁机拉拢几个人?” “五皇子那边的确有些动静也拉拢了几个人倒是二皇子” 沈却手指将她头发梳拢小心理顺之后才说: “他那天跟着太子替敛郡王求情之后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也没掺合朝上的事情只这段时间突然跟敛郡王走的有些近。” 三皇子自打受封郡王后地位一落千丈。 成国公变成了成安伯皇后也因那日替他求情被天庆帝训斥禁足在凤翎宫敛郡王闭门不出那郡王府几乎都快成了人人避之不及之地。 倒是二皇子心地善良怜惜敛郡王受伤这段时间时不时会过府探望也会让人送些衣食过去。 薛诺闻言就抬头:“他这是博仁名呢嘶!” “别动。” 沈却压着她乱动的脑袋替她揉了下刚才被扯到的地方。 薛诺有些烦地嘀咕了声“你快点”然后就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敛郡王就算被帝心厌弃母家也接连被贬可这么多年在朝中的家底还在那放着哪就缺了衣食了他倒是聪明。” 比起四皇子落井下石二皇子雪中送炭于敛郡王落难低谷时还肯探望关怀可不就得让人感动的痛哭流涕。 正文 第220章 惊艳 薛诺还记得她这个二表哥小时候就一副笑脸跟谁都要好平时有什么好东西也都让着弟妹显得格外与世无争可那会儿母亲却说他心思深。 如今瞧来可不就是心思最深的那个。 成安伯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敛郡王还有个只禁足没被废的皇后亲娘。 他自己没希望夺权得那皇位自然也要找个人来依附以全将来能雪中送炭心地善良的二皇子可不就是个最好的选择? “你好了没有啊!”薛诺脖子都有些酸了。 沈却快速给她发带打了个结:“好了。” 他退开半步看着穿戴整齐的薛诺时眼中闪过抹惊艳。 白色云纹窄袖直衫衣领和袖口的襕边是红色夔纹她身材很瘦这衣裳稍大了一些却不显累赘反而多了些随意倜傥腰间的红色腰佩和同样红底夔纹的马靴再配着绕在腕间那条金纹赤红的鞭子让得薛诺本就艳丽的容貌更盛几分。 薛诺甩了甩垂下来的发带走到一旁照了照镜子等瞧见镜子里那一身时顿时笑了:“还挺好看。” “喜欢吗?”沈却带着笑问。 “喜欢不过你怎么突然喜欢红色了?” 她记得沈却的衣裳大多素雅黑白青灰的颜色偏多瞧着矜贵又清冷连带着给她做的衣裳也差不多。 沈却浅笑道:“不是为了跟你这鞭子配?” 薛诺瞧了眼缠在腕间的鞭子笑起来:“也对毕竟是太子殿下赏的该有的牌面还是得有的。” 见她揪着袖口仔细瞧着又对着镜子上下打量身上脸上满是欢喜的样子沈却脸上笑容更盛了些心里琢磨着等从九黎山回来府中也该准备入冬的衣裳了到时候多给她做几身红色的这颜色衬她。 外头抱朴来说沈长瑞和沈月婵他们几个来了。 沈却取过旁边架子上挂着的两件披风搭在手臂上朝着薛诺道:“走吧。” 沈长瑞几人知道沈却他们今早就要出城而且这次秋猎要祭祀又要去九黎山少说好几天才能回来他们一早就过来送沈却他们出门。 瞧见二人从房中出来沈月婵顿时眼前一亮。 她先是瞧了瞧沈却的衣裳又瞧了瞧薛诺的然后笑着上前就道:“阿诺你这一身儿可真好看大哥的也是!” 两人衣裳有些相似只沈却是白衫黑底夔纹玉冠将发簪起。 一个翩翩如玉一个骄矜俊美。 沈却拿着披风说道:“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来送你们啊。”沈长瑞站在沈月婵身后瞧着他们二人装扮和薛诺手里的鞭子忍不住道:“大哥这次真不能带上我吗我保证去了之后一定听话” “不能。” 沈却对着沈长瑞时面色清冷“陛下秋猎每个朝臣能带的家眷都是有定数的这次祖父不去只有父亲和我伴驾阿诺是太子亲自开口才能随行父亲要带着母亲还有长荣府里其他人就不便去了。” 沈家人口其实不多四叔沈正勤在外地任职四婶安氏前些时候安家老太太病重领着孩子回去侍疾前几天安老太太去了她还得在娘家府里待上些日子送葬守孝操办完丧事才能回来沈老夫人和沈忠康这两日也要去那边一趟吊唁。 三叔沈正咏忠厚老实不爱争抢三婶也不喜欢出头平日里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二叔沈正瑜是没资格伴驾的沈家这头能去猎场的也就只有沈却父子可沈家的孩子加起来却还有好几个带了沈月婵就不能不带三房双胞胎带上沈长瑞沈长林也得跟着去。 这么多人再加上随行伺候的丫头下人几个马车都装不下。 沈却与沈忠康商量了索性只带上了大夫人邹氏和沈长荣其他一个不带。 沈长瑞早就被告知这次去不了可听沈却再说一次依旧沮丧:“既然都不去了那大哥你带二哥干什么还不如带我去呢。” 沈却说道:“长荣到了年纪了回头科考中举后就要入仕提前带他去圣前露露脸于他而言有好处倒是你有事没事就知道往外跑那城郊马场你去的还少吗?又不缺这一次玩乐。” “那能一样吗”沈长瑞嘀咕。 城郊那马场又小又偏骑个马盏茶时间就能跑个来回看来看去就那么点儿大地方人多又挤哪能跟能骑着马可以随便撒欢的九黎山比。 况且还是随驾去狩猎到时候肯定热闹而且每次皇室狩猎都有彩头据说去年还有人猎了头熊瞎子呢。 沈长林在旁温声说道:“好啦大哥他们带二哥去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再说九黎山也不算是皇家猎场。” “等陛下他们回京之后你若还想去玩到时候再让大哥带我们去一趟就是没了旁人你还能随便撒欢这次陛下、太后还有宫中那些贵人也在你去了不规规矩矩的哪还能随便去玩?” 沈月婵虽然有些遗憾不能跟着去可瞧见沈长瑞在旁垂着脑袋的样子就惯性地怼他:“就是你该不会以为跟着陛下他们去狩猎就是玩儿吧要是惹出点祸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再说就你那骑术也别去九黎山了免得在陛下面前丢人。” “沈月婵!”沈长瑞顿时瞪她“你烦不烦怎么哪儿都有你。” 沈月婵朝着他脑袋上就是一爪子:“没规矩叫大姐。” 沈长瑞:“呸!” “大哥沈长瑞骂我。”沈月婵扭头就告状。 沈长瑞:“你还要不要脸?” 以前跟他对骂叉着腰瞪着眼誓死不肯服输非得掐一嗓子被她怼哭都不肯求人的沈月婵呢?! 沈月婵如今可聪明了她得意洋洋地说道:“你管我反正大哥疼我你要是再敢骂我我就让大哥揍你打的你屁股开花。” “沈月婵你是不是女人什么屁股不屁股的你羞不羞!” “关你屁事快点叫大姐不然揪你耳朵” 两人打闹起来沈月婵笑眯眯地动手沈长瑞一边躲着一边骂她不讲武德院子里笑闹成一团。 正文 第221章 过继? 沈却见两人闹着玩也不由露出些笑来听外头姜成来说沈正天他们准备好了唤他们出去了他才朝着几人说道: “行了你们好好在府里待着我和阿诺得走了。这次秋猎前后怕是得五六天时间长林你在府里多盯着长瑞一些别让他瞎胡闹。” 沈长瑞不满:“我哪有胡闹” 沈长林笑着道:“大哥放心我会看着长瑞的。” 沈却无视了不满的沈长瑞扭头对着沈月婵说道:“我记得你生辰也快到了上次不是说想要只兔子这次有机会捉到给你带回来。” 沈月婵眉开眼笑:“谢谢大哥。” 沈却交代好几个小的领着薛诺出去时前头几人都已经准备妥当。 沈正天和邹氏正说着话见两人出来就招呼他们上车而大夫人邹氏瞧着沈却和薛诺那身装扮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等他们和沈长荣去了后头马车里邹氏扶着沈正天的手上了马车坐稳了后感觉着身下的马车走动起来她这才忍不住朝着沈正天说道:“你有没有发现阿诺那小孩儿好像越长越好看了。” 之前刚来府里时又瘦又小那脸虽然出众却没现在这般耀眼。 这才短短半年多时间那小孩儿个头虽然不见长可脸上有肉了一些人也像是蒙尘的珍宝去了外头那层雾纱乍一看过去真就像是打小养在富贵窝里金尊玉贵浇灌出来的小公子似的骄矜又漂亮。 那通身气派不输京里头那些世家公子而且模样又特别出众一身皮子站在阳光下白的都有些像是上好的净瓷桃花眼笑起来颊边酒窝深陷瞧着格外招人。 沈正天知道薛诺身份不同却没太留意她模样变化。 他实在有些不懂女人看人的点闻言满脸莫名奇妙:“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 “你懂什么!”邹氏嗔了他一眼“那两只眼一张嘴的人多了去了可能长成他那模样的满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要是年轻个二十来岁遇着这般好看的小公子指不定她都得被迷了眼去。 邹氏没把这话拿出来刺激长得不那么好看的沈正天却不妨碍她抨击沈正天不懂美。 “你去问问上次去过长公主那马球会的谁瞧见阿诺不打听哪个人能昧着良心说他不好看的。” “要真论起长相来恐怕也就康王府那姓白的小子勉强能跟阿诺比一比可那小子就是个小纨绔哪有阿诺乖巧?” 沈却打小懂事又养在沈忠康身边平日里事情大多他自己打理。 邹氏虽然不怎么管弗林院的事可偶尔见面时薛诺都极有礼貌每次对着她也礼数周全嘴巴还甜比起白家那只声名狼藉的花孔雀好了不知道有多少。 沈正天听着自家夫人没口子的夸着薛诺乖巧懂事想起这段时间被她接连搞死的那些人还有关在诏狱即将问斩的孟德惠以及病重垂危半只脚踏进棺材里后来虽然被拉了回来了郑家却一夕之间从一等国公变成闲散伯爷。 他不由默了默。 “你这是什么表情?”邹氏不满。 “没什么。”沈正天牙酸违背良心说道:“薛诺是挺乖巧的。” “对吧阿诺模样好性子好跟长垣他们几兄弟处得来不说连父亲也夸他聪明。” 邹氏板着手指头数着薛诺的有点越说越觉得这小孩儿讨人喜欢。 她忍不住就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阿诺父母不是没了吗他家里头也没什么亲人老三和宛若膝下又只有香茹、香漪那一双闺女你说要不然我跟宛若提提把阿诺过继到他们膝下怎么样?” 邹氏越说越觉得这打算不错。 那薛诺机灵又讨巧眼瞅着将来是个能干的。 他跟府里几个孩子关系都好要真能成了沈家孩子三房续了香火将来薛诺也能跟沈却他们几兄弟彼此照顾。 沈正天却是被自家妻子这突如其来的念头惊住见她踌躇满志像是迫不及待就想去跟三房提这事他连忙拉了邹氏一把:“你这胡想什么呢你可别瞎出馊主意。” “什么叫馊主意阿诺不好吗?”邹氏瞪他。 沈正天语塞:“我没说他不好可你也总得先知道人家乐不乐意过继?” 那可是薛忱的“女婿”也跟永昭旧案说不清道不明的她入京才不过半年多时间就差把朝堂搅得天翻地覆了户部三皇子成国公相继折在她手上。 把人留在沈家已经让他心惊肉跳了再叫他过继到三弟膝下成为沈家人这沈家上下有谁能管得住她? 沈正天怕自己有一天扛不住薛诺在外造的那些事儿。 只是这些话没办法跟邹氏说。 沈正天只能想了借口说道:“薛诺是家中独子父母虽然去了可也断然没有改弦易辙更换门庭的。” “况且三弟和弟妹那么疼爱香茹她们也从没觉得没有儿子就有什么不好的你这么冒冒失失地突然凑上前去说要给人家一个儿子不是讨嫌吗你让三弟妹怎么想?” 邹氏闻言也有些反应过来可她还是忍不住道:“可我这不是想着香茹她们都是姑娘将来嫁人了总得有个依靠而且三弟他们年纪大了身边也总得留个人照顾吧?” 沈正天没好气:“家里这么多儿子长垣、长荣还有长林、长瑞哪一个不能给香茹姐妹两当依靠?” “再说退一万步也还能招赘进府三弟他们年纪大了也自然有长垣他们帮衬着哪就非得要个儿子在身边照顾着?” 邹氏被他驳了话有些不高兴。 沈正天生怕她真去说让薛诺过继的事情朝着她说道:“这事你别想了长垣早前就说过等薛诺将来能顶门立户时还要替薛家那头承继香火呢你有这操心的功夫倒不如多想想长垣的亲事别把眼睛总落在别人身上。” 邹氏闻言就瞪他:“你以为我不想管那你儿子的亲事轮得着我管吗?” 正文 第222章 沈却婚事 邹氏一说起儿子的婚事就满腹牢骚。 “秦家那头都托人跟我说了好几次这事了连秦夫人也亲自跟我暗示过我瞧着敏珊那姑娘样样都好巴不得能早些让长垣跟她定下来可每次我跟父亲提起这事儿他都不松口长垣那边也不应。” “我总不能先斩后奏强把这婚事定下来这万一回头出了乱子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沈正天也知道邹氏为难。 沈却年岁早就到了放在别家早该议亲像是安国公府那赵煦婚期都定了下来沈却还没着落。 沈正天不是不知道他父亲的心思那会儿太子处境艰难徐立甄又跟疯狗似的咬着沈家不放连带着三皇子、四皇子势力越大沈家这头想要保住太子处境实在艰难。 沈忠康不松口沈却婚事并非是觉得秦家不好只是不想太早定下来把秦家也拉进浑水里而且沈却要辅佐太子要四处替他办事若是成婚后府中有了牵绊也太容易生了软肋被人抓住错处。 沈忠康不想耽误秦家姑娘也早早就婉拒过此事只秦家那小姑娘对沈却痴心一片一直不肯放弃。 秦家也想跟沈家结亲便也任由秦敏珊在家中待着未曾再跟别家议亲。 沈正天也是见过秦家那小姑娘的是个好孩子模样好性子也好嫁进府中也跟长子般配。 听着邹氏抱怨他忍不住宽慰:“你也别怪父亲之前府中事多他有自己的思量而且父亲这次不是也松口了吗只要长垣自己点头这婚事就能定下来。” “秦家这次估摸着也会带秦二姑娘去九黎山他们年轻人到时候有的是机会能见说不定长垣就能跟她瞧对眼了。” 邹氏闻言眼前一亮:“对啊秦家这次也会去九黎山。” 秦敏珊在家中很受宠爱又是太子妃的表妹跟太子妃关系极为亲近这次秋猎她必定会来到时候也有机会能跟沈却见见。 沈正天见她总算高兴起来松了口气却还不忘叮嘱:“这事你心里有数就行长垣跟秦家姑娘的事毕竟还没说定你也别表现的太刻意了免得万一不成坏了人家姑娘名声也叫大家难堪。” 邹氏没好气:“这还要你说?这么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不过她觉得这事应该能成沈却性子冷情对于婚事也没什么太大意见。 以往她问过一回沈却也都说让家中做主。 秦敏珊脾气秉性、才学见识样样都不错又是个温顺大方的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宗妇人选以她儿子的性子当不会拒绝才对。 邹氏想着自家儿子能说媳妇刚才的不满全都没了她已经有些兴冲冲地想着等和秦家定下来后该怎么挑选婚期替自家儿子准备大婚的事情。 后面马车里的沈却突然就觉得鼻头泛痒抬手揉了揉后见薛诺趴在车窗上朝外瞧脑袋险些撞在窗框上。 他拉了下:“小心点。” 薛诺被他带着坐稳才道:“咱们这是直接出城?” 沈却“嗯”了声:“陛下和太子他们先领着一些朝臣去了皇陵下的皇庄等着明日祭祖之后再去九黎山一些不能去皇陵的官员家眷和随行之人就先乘车去九黎山猎场扎营估计要明日晚间才能见到陛下。” “等下出城后父亲母亲会去皇陵那边明日随陛下一同去猎场。” 薛诺小时候去猎场都是跟着永昭公主一起那时候也不讲什么规矩对于这些朝廷里默认的东西一知半解。 她原还以为他们会随行一同去皇陵那边待会儿就能见到她天庆帝了倒没想到现在的她压根儿没资格去皇陵。 沈长荣对于这些规矩都是知道的见薛诺一知半解皱眉开口:“陛下狩猎去的都是朝中的人大哥带他干什么?他这么半点规矩都不懂万一冲撞了贵人怎么办?” 薛诺感觉到沈长荣明晃晃的敌意翻了翻眼皮懒得理他。 沈却淡声道:“阿诺是太子殿下亲自邀请去九黎山的。” 一句话就让沈长荣变了脸。 沈长荣以为是沈却引荐薛诺跟太子相识又让她在太子面前得脸与太子亲近他心中恼怒沈却宁肯让太子亲近个来历不明的叫花子也不愿意让他这个亲弟弟去太子面前露脸压着他不肯让他冒头。 沈长荣瞪着薛诺怒哼了声气冲冲的扭头不再说话。 薛诺:“” 她莫名其妙被瞪了一脸不由翻了个白眼朝着沈却无声道:他脑子进水了? 沈却朝着她给了个安抚的眼神扭头看着沈长荣时目光深了些:“长荣这次去了猎场你好好表现若能得陛下的眼来年应试也有好处。” 沈长荣半点都不感激反而冷冰冰地道:“我知道用不着大哥提醒。” 他只觉得沈却虚伪。 要真想让他出头早该引荐他见太子。 如今却来说这些假惺惺! 马车出城之后没有停留一路顺着官道就朝着九黎山而去。 九黎山离京城很远中间还隔着两处林郊路旁农田、坡地交相而过等走了近两个时辰才到了九黎山下脚下周围已经陆陆续续能够看到一些官眷的马车隐约也能听到一些男男女女说笑的声音。 沈却他们在山脚就碰到了安国公府的人除了赵煦和赵家一行人旁边还有一些比较相熟的公子哥。 等上山进了猎场到了营地附近时周围的人就越发多了起来零零散散能瞧见一些人聚在一起说笑而在围场里面远远还能看到赵愔愔一身火红骑装已经领着一群年轻人在场上跑马。 薛诺他们这行人进来时周围便有人不断招呼。 赵愔愔策马疾驰眼角余光瞧见他们时顿时勒马慢了下来。 “阿诺!” 她骑在马上朝着这边挥手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时笑容灿烂。 薛诺挥手朝着那边打了声招呼周围不少人目光落她身上。 “好漂亮的小孩儿谁家的?” “像是沈家那边的上次长公主马球会出事的那个。” “是他啊” 人群里有上次去过马球会的瞧见薛诺已经混了个脸熟。 有更多的则是没见过她的对于能让临阳郡主这般热情的人都是颇为好奇地望过来。 正文 第223章 哄小朋友 薛诺对着那些打量神情坦然反倒是之前在山脚下碰到的那几个同路的人感受到周围突如其来的火热目光都是面露诧异。 有与沈长荣相熟的人轻撞了他一下:“你们沈家这小孩儿挺招眼的啊?” 沈长荣冷着脸:“谁说他是沈家人。” 旁边人挑挑眉:“那是你家亲戚?” “沈家可没这种亲戚。” 其他人听沈长荣语气冷淡嫌弃都忍不住愕然之前说话那人更是说道:“不是吧我看你大哥挺照顾他的啊。” 既不是沈家人又不是沈家亲戚怎么能被沈却带来猎场而且这一路上都处处关照? 沈长荣板着脸想说什么可到底周围人多他怕丢脸也不想让人知道太子殿下抬举薛诺。 他有些厌烦前面薛诺太过招摇那张脸本就惹眼却还不知低调如今还跟临阳郡主不清不楚大哥不知道拦着反倒一味纵容。 沈长荣低哼出声:“不过装模作样!” 说完他也没理周围几人诧异扭头就朝着扎营的那边走去。 那几个与他相熟的人面面相觑只觉得沈长荣这性子越发古怪了。 其他人也颇为好奇这薛诺的事情而且沈长荣跟薛诺不合连带着言语间对沈却也颇为不满。 那位沈家大郎在京里向来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都优秀的过头凡是与他年龄相近的就没少听他们父母拿着沈却来打击他们的如今骤然得知沈家兄弟不合可太有乐子了。 有几个眼珠子转了转就连忙朝着沈长荣那边追了过去。 沈却余光看到这一幕扭头朝着姜成看了眼。 姜成默不吭声地悄悄跟在那些人后面离开。 周围的人都各自离开去了宿营的地方那些打量的目光依旧在沈却和薛诺他们却不以为意都留在场边。 赵愔愔对着身旁几个姑娘说了一声直接骑马朝着这边跑了过来等到了跟前才停了下来:“大哥沈大哥你们怎么这会儿才来我都已经跑了好几圈了。” 她翻身下马时红裙飞扬。 跳着落在地上手腕上的铃铛脆响。 赵煦面容无奈地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说走就走?” “这次祖父、父亲和三叔都来伴驾我还得陪着母亲她们母亲刚还问起你说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回府去看看待会儿你随我去见见母亲。” 赵愔愔原本还挺高兴的听他说起赵夫人顿时就不想接话。 赵夫人虽然是她亲娘可待她还不如待她娘家来打秋风的那些个外甥女。 每次见她不是念叨她不懂规矩就是嫌她言行粗鲁丢了赵家的人要么就是在她跟前抱怨着祖母待祖父冷漠让安国公府丢人然后指责她不该跟着祖母“胡闹”那神情都恨不得能把她塞回肚子里去再造一次。 赵愔愔可不想去见赵夫人直接忽略了赵煦后面的话就道:“你可别怪旁人我都陪着祖母去了一趟皇陵又回来了不过今儿个天气真好适合跑马要是再冷一些跑起来就没这么畅快了。” “愔愔”赵煦见她直接略过了赵夫人想要说话。 赵愔愔不想听他念叨赶在他继续说话前就扭头朝着沈却道:“沈大哥今日这身打扮真俊朗。” 沈却笑道:“你这么夸我不怕你大哥吃醋?” “那他得酸死。” 赵愔愔哈哈笑了声就朝着着薛诺看去先是有些惊讶薛诺衣衫跟沈却款式差不多被惊艳了一瞬后目光就落在她脸上:“我说阿诺你这脸色怎么瞧着还这么病怏怏的上次的伤没养好吗?” 薛诺失笑:“都这么长时间哪还能没养好我就是前两天吹了风着凉了没什么大事。” 赵愔愔见她唇色虽然有些白人倒是精神这才放心下来:“我还以为你上次受了伤还没养好呢要真没养好这回狩猎你可就只能眼馋了这林子里有好些野物我上次来还猎了两只狐狸其中一只毛色特好看。” “这么厉害?”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赵愔愔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余光一扫才瞧见薛诺手腕上缠着的马鞭她顿时惊讶:“阿诺你这鞭子” 薛诺大方伸手让她看。 赵愔愔惊讶:“跟我的好像啊。” 薛诺笑出两个酒窝:“是太子殿下赏的。” 赵愔愔闻言瞪圆了眼:“我就说太子哥哥上次干嘛找人问我要鞭子感情是给你仿了一条。” 她仔细瞧着薛诺手里的鞭子啧啧有声“这颜色纹路都是一样的也就鞭杆不同乍一看还以为咱两的鞭子是一对儿呢。” 薛诺听着这话没觉得什么奇怪倒是旁边赵煦神情微顿。 见赵愔愔直接拉着薛诺嘀嘀咕咕两人凑在一块儿比对着手里的鞭子脑袋都快碰在了一起。 赵煦脸色有些古怪转头对着身旁的沈却说道:“太子给薛诺打了条鞭子?” 沈却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淡声解释:“之前太子殿下去我那儿时跟阿诺闹着玩打了个赌太子殿下输了就答应送条马鞭和一匹好马给阿诺我想着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让她收着了。” 薛诺的身份肯定不能告诉旁人她之前替太子解围助东宫得势也不能让人知晓可太子与她亲近又送马鞭还让她来猎场接下来恐怕也会时常往来。 有些事情肯定瞒不住所以沈却早前就跟太子和薛诺商量好了借口。 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薛诺投了太子眼缘。 两人兴趣相投也能找个借口让二人来往过了明路。 赵煦闻言神色微松只是看着薛诺时依旧惊讶:“你家小孩儿居然能赢了太子殿下?” 沈却听着那句“你家小孩”心情甚好却还是谦虚道:“又不比琴棋书画、执政朝策不过是些民间的小把戏殿下以前没玩过阿诺讨巧赢了他况且阿诺本就性子好太子殿下也挺喜欢她的愿意让她赢些好处。” 赵煦了然:太子这就是在哄小朋友呢。 正文 第224章 未来妹夫 赵煦跟沈却闲聊着时忍不住多看了薛诺一眼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又看了自家那眼跟少年说话时笑的眉不见眼的妹妹。 他这妹子性子看着大方实则并不那么好相处这京中能跟她玩到一起的人不多能入了她眼的少年郎就更少。 赵煦是知道大长公主的打算的。 先前府里母亲他们早就想替赵愔愔说亲可寻来的人祖母瞧不上还被愔愔给打断了腿连他也有些恼怒母亲对愔愔婚事的糊弄和不上心。 祖母动了怒后直接将愔愔的婚事管了过去放言不准赵家这边插手还要替愔愔招赘。 上次马球会时大长公主就瞧了不少人只赵愔愔一个能看顺眼的都没有。 如今瞧着这薛诺到好像有戏? 赵煦有些苛刻地打量着薛诺。 太瘦太小这身形瞧着也太单薄了除了那张脸好看这胳膊腿儿细的好像一折就能断。 赵煦目光在两人脸上绕了一圈努力忽略心中不满瘦弱斯文点儿也好成婚后愔愔才能拿捏得住而且这小子除了瞧着瘦弱了点出身低了些样貌性情上倒是与愔愔相配最关键的是她能被沈却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品性肯定差不了。 要是将来能再加把劲考个功名给他妹妹当个赘婿倒也合适。 赵愔愔和薛诺完全没想到她们两被人给拉郎配了两人比划了比划鞭子。 赵愔愔就道:“要不要跑一圈?” 薛诺有些心动她都好久没有骑马了。 沈却见她蠢蠢欲动地扭头回来看他像极了贪欢的猫儿眼巴巴地望着他他眸子里染着笑意说道:“想玩就玩今天这边没什么贵人也不怕冲撞了谁。这马场比京郊的开阔些你跟郡主去跑几圈我先回营地那边待会儿玩够了就早些回来。” 薛诺眼睛亮晶晶的:“好!” 沈却见她欢喜模样顺手把披风递给她:“天凉了你身子还没好全别玩得太疯了。” “太子殿下先前说要送你的马就在驯马场那边御马监的人都知道这事你可以去挑了再跑正好熟悉熟悉之后几天狩猎时才好进林子。” 薛诺连忙答应下来手脚利落地接过披风就被旁边迫不及待的赵愔愔拽着离开。 场上有马赵愔愔却惦记沈却刚才说的御马监送来猎场的那群好马知道太子之前答应送薛诺一匹缠磨着薛诺就先去驯马场那边挑马场中的那几个原本跟赵愔愔一起玩儿的少年男女也跟了过去吵吵嚷嚷地都想要见识一下。 一群人嬉笑着走开沈却瞧着薛诺混在人群中开怀的样子忍不住跟着高兴。 他喜欢她这般鲜活的模样。 赵煦在旁瞧着沈却一脸“慈笑”忍不住就推了他肩膀一下:“行了别看了有愔愔在没人敢欺负你家小孩儿。”说完他忍不住嘲笑“我说你这还真把薛诺当儿子养了看看你这一脸老父亲的样子。” 沈却顿时黑了脸:“你才老父亲。” 他风华正茂! 赵煦跟他一边走一边笑:“你别不承认以往你带长瑞他们出来的时候可没这么细致过哪一次不是让他们自个儿去疯还跟说我什么男孩家家的摔了碰了都很正常只要不缺胳膊断腿就没事。” “那时候我还说你这大哥当的忒心狠你怎么说的你说这是对他们的磨砺怎么着轮着薛诺时就舍不得磨砺了?” 沈却有瞬间的不自在。 赵煦还在叨叨:“还有这次来九黎山皇家狩猎你连你家长林、长瑞都没带就带上薛诺了而且你俩这衣裳仔细瞧着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怎么着这捡来的弟弟比家养的香?你就不怕长林长瑞吃醋?” 沈却被戳穿衣服上的小心思后有些羞恼抬手就朝着赵煦擂了一拳头:“别胡说八道什么捡来的家养的我待阿诺和长林、长瑞一样。” “嘁你看我信你?” 赵煦捂着被打到的肩膀嘲笑他“咱两也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还能不知道你?” 沈却打小性子板正又因为跟着沈忠康被教的一板一眼。 他对家里的弟妹关心肯定是关心的可教训起来那也从来不手软。 以前赵煦也看到过沈却教训家里的弟弟妹妹沈长林和沈长瑞犯错时他罚起来可比沈家老爷子还狠沈月婵他们敬怕沈却也就算了沈长瑞那么皮的性子对着他这大哥都乖的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那可是打小积出来的威。 沈却对薛诺却是宽纵的很那态度简直就是双标。 赵煦睨他:“说起来你跟薛诺满打满算认识还不到一年吧就这么投缘?光看你两这相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你亲弟弟你这就差把人捧掌心里了你可说的要好好教他不带溺爱的。” 他未来的妹夫可不能被沈却给纵坏了。 沈却心里有鬼那句溺爱就跟触了他神经一样他眼神飞快飘了下沉声道:“我本就把阿诺当弟弟” 想起薛诺女子身份他话中瞬时噎住。 君子了二十年到底干不出来跟好友睁眼说瞎话的事怕将来打脸他快速把这话题越了过去:“况且我怎么待阿诺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那可是我”赵煦一句未来妹夫到了嘴边思及周围还有旁人呢怕坏了赵愔愔名声连忙咽了回去。 沈却满是危险地微眯着眼:“是你什么?” 他目光有些凌厉阿诺如今虽然是男子装扮可她长得实在太好赵子谦这个王八蛋该不会起了别的心思有了垂涎之心? 一想到这种可能沈却脸都黑了:“赵子谦你可别忘了你已经跟人定亲了。” 赵煦没反应过来:“定亲怎么了?” 沈却看着他:“既然定亲了就好好操心你自己的事少管别家有的没的。” 赵煦莫名其妙:“咱两谁跟谁你的事儿怎么就成别家的事了?再说我和谢三姑娘亲事都定下来了聘礼也下了只等着婚期到了就行大婚之礼两家的事都有长辈操持着轮不着我操心。” 他说的一脸坦然言语间对谢家也颇为亲近。 沈却盯着他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想多了赵煦虽然有时候不着调可怎么着也不像是个断袖。 而且赵煦要是敢养小倌安国公能抽死他。 沈却眼里凌厉散去转身就朝前走。 赵煦连忙跟了上去扭头拿眼剜着沈却:“我说沈长垣你这不对劲啊我跟你说薛诺呢你跟我扯谢家干什么顾左右而言其他的你怎么瞧着心虚?” 沈却横了他一眼:“我心虚什么?” 那就是他家小姑娘他捡回来的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赵煦左右上下地看他像是想把人盯出个窟窿。 沈却面无表情懒得搭理他。 沈却板着脸时还挺能唬人的赵煦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刚才怕是眼花了沈却就算疼薛诺那小孩儿些又有什么好心虚的? 见沈却走了他连忙追了上去:“行了行了你不乐意听我不说了就是。” 反正回头要是薛诺和愔愔成了他可就是那小子的大舅子往后有的是时间跟沈却“交流”御弟心得。 沈却觉得他笑得一肚子坏水准没好事一巴掌就拍掉赵煦攀在他肩膀上的手:“没长骨头?” 烦不烦! 正文 第225章 我阿姐说的 薛诺混迹在人群里周围全都是一些世家公子小姐。 她模样好看笑起来大方爽朗一身打扮更是芝兰玉树格外讨人喜欢。 周围人本就对她好奇再加上赵愔愔带着薛诺一副护短的架势众人都看得出来赵愔愔跟她关系好所以甭管心里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都颇为善意的与她招呼。 薛诺大大方方地应了挨个儿与人回礼言语之间既不忸怩小气又谦逊有礼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倒让其他人高看几分。 能和赵愔愔玩在一起的人都是家世极为不错的且性格能合她的眼。 薛诺与他们说笑了一会儿很快就熟稔了起来。 其他人她只是记了个大概其中有两个人却是特意放在了心上。 一个是康王府的表小姐叫徐喜月是朔康徐家嫡出的姑娘母亲跟康王妃是堂姐妹算起来白锦元也得叫她一声表姐这次是随着她父亲调任上京跟着康王府的人一起来猎场玩的。 另外一个身形矮胖说话大大咧咧的叫葛冲是通政使葛向东的独子。 薛诺有意之下很快就摸准了二人脾性。 等到了驯马场那边一群人关系已经亲近了起来那几个公子小姐也都纷纷跟着赵愔愔一起直呼薛诺名字。 驯马场这边都有御马监的人守着瞧着这群人过来立刻就有人上前。 赵愔愔说了太子赠马之事那御马监的管事太监顿时笑的一脸褶子:“是有这么回事太子殿下早前就交代过了说让薛小公子自己挑一匹喜欢的还说临阳郡主也可以选一匹。” 赵愔愔顿时欣喜:“我也有份?” “那是当然太子殿下惦记着郡主呢。”那太监恭维。 赵愔愔高兴极了指着眼前那些马问道:“这里的马都能选吗?” 那管事太监回道:“围栏这边的都可以这些马都是驯养过的不会伤人靠那边围栏边上单独隔起来的还有几匹性子烈的不让人近身郡主和薛小公子待会儿挑选时别靠太近免得烈马伤人冲撞了二位。” 赵愔愔闻言点点头:“知道了你先去忙吧等我们挑好了再叫你。” 那管事太监退走之后几人就都到了围栏边缘。 周围都是插着木头栅栏里头围着的那些马膘肥体壮毛发光亮一看就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葛冲望着那些马胖乎乎的脸上满是羡慕:“这些马可都是好马我爹之前跟人瞧过一眼都眼馋来着可他说这是御马监那头专程驯养出来供给皇家人的其他人想都别想郡主你得了也就算了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愿意送给阿诺。” 其他几人也都是纷纷看向薛诺。 薛诺笑道:“我也是借了沈家大哥的光先前跟太子殿下玩闹时殿下让着我赢了个赌约我垂涎这马就厚脸皮的受了。” 几人被她这话逗笑。 他们出身都高也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对于薛诺得了太子的赏虽有羡慕倒也不觉得嫉妒更何况薛诺这人有趣难得能入他们的眼。 几人都催促着薛诺和赵愔愔上前选马还笑闹着要让他们挑两匹最好的。 薛诺和赵愔愔早就对这些马垂涎不已两人走近后左瞧瞧又看看赵愔愔顺了一遍眼珠子一转叫着薛诺去了另外一边。 “郡主这边可是烈马”徐喜月说道。 赵愔愔道:“就要是烈马驯服起来才有意思那些温温吞吞的马跑起来也不够爽利况且我阿姐以前说过烈马忠贞性子越烈的马就认主之后就只会顺从这一个主子只要能够驯服往后任何人都骑不了它。” 那才是独数一人的优待! 其他人闻言只以为赵愔愔口中的阿姐是安国公府那边的人或是皇家哪位公主倒是薛诺神情愣了下想起她小时候拉着赵愔愔偷偷跟着公主府的人混去逮野马差点被乱马踩死的事。 那会儿她颇为不逊摔得头破血流还指着马场里的马大放厥词说要骑最烈的那匹。 赵愔愔哭着拽她袖子说要去骑旁边的小马她却不愿意还说了这番话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赵愔愔还记得。 “阿诺你发什么呆呢快来!” 赵愔愔朝着薛诺叫了声自个儿就先跑了过去。 薛诺和其他几人也跟了过去等到了跟前就突然见赵愔愔不知道瞧见了什么指着其中一个方向扑哧笑出声来:“你们快看那匹马长得可真有意思!” 薛诺顺着她目光看去就瞧见马场边缘停着的一匹马。 那马脸上纯白往上的耳朵、背脊以及头尾其他地方都是黑色的鬃毛也黑的透亮要是光看这些也是威武极了可关键是马鞍下方却有一团团的白毛连接起来从侧边一路蔓延到了马腹甚至连前面一条腿和蹄上都是白色的乍一看就像是染了色似的格外斑驳。 那马在围栏边上溜达周围其他马都离它远远的。 它却半点没被孤立的自觉反而悠哉悠哉地啃着地上的青草甩着尾巴慢悠悠地踱步。 薛诺几人满是稀奇的凑上前去徐喜月惊讶:“这马怎么长这样啊?” 葛冲瞧着那斑驳颜色有些嫌弃:“它长得可真丑。” 那马像是听懂了这话突然扭头就朝着这边看来像是在打量马栏边上对它品头论足的小胖子半晌扭头时那铜铃大眼里竟是透出几分鄙夷来。 葛冲:“卧槽它看不起我?!” 周围的人都是哈哈大笑起来赵愔愔捂着肚子:“谁叫你骂它丑人家都没嫌你胖。” “就是你还当着人家面儿说活该被马嫌弃!” “葛小胖连马都嫌弃你你该减减肥了。” 葛冲听着几人笑他没好气地“呸”了声。 薛诺也是被逗得发笑她走近了些仔细瞧着那马身上的花纹。 刚才乍一看觉得马身上的颜色斑驳可等走近细看时才发现这马身上白色毛发从脊下一路蔓延到马腹要是这马立起来时倒像给黑马身上穿了件白色比甲除了多出来条“袖子”外竟是没有丝毫违和。 正文 第226章 驯马 薛诺尝试着招招手。 那马在原地瞧了薛诺两眼打了个响鼻后继续溜达。 赵愔愔哈哈大笑:“它这是看不上你呢?” 薛诺也觉有意思这马瞧着长得特殊脾气也大而且明显比其他马要更加通人性。 她试探着上前两步那马就抬头看着她脚下蹄子在原地踩来踩去神情间露出些焦躁来不时朝着这头喷气像是在警告她不准靠近。 赵愔愔瞧着稀奇也试着上前这次那马反应更大还没等她伸手去扯缰绳就直接一蹄子撅了过来。 “小心!” 葛冲几人吓了一跳。 赵愔愔身形灵活的让了开来等站定之后才道:“这马脾气可真大。” 薛诺见状反而更喜欢了。 葛冲见她跃跃欲试不由道:“阿诺你该不会瞧上这马了吧?” 徐喜月有些担忧:“这马看着可烈性的很郡主还没靠近就撅了她一蹄子怕是没那么好驯服。” 赵愔愔原是觉得这马有意思可到底是薛诺要骑的性子太烈怕会伤人、 她也是在旁劝了句:“阿诺你先前才学会骑马这马有些太烈了不然去那边挑一匹温顺些的?” “不是你说烈马才有意思?” 薛诺骨子里本就不是个安份的人七、八岁时就敢偷偷去骑比她个头还高的大马如今遇到喜欢的又哪轻易能放过。 “之前虽然刚学可后来沈却带我去骑过几次我可不是初学了” “可是” “没事我先试试!” 薛诺取下披风朝着赵愔愔扔了过去在她伸手去接的时候整个人就突然蹿了出去在众人惊呼和那马的嘶鸣声中抓着缰绳踩着马鞍就飞身而起。 赵愔愔抱着薛诺甩过来的披风眼见着那原本晃悠悠的大花马突然立起蹄子仰头嘶鸣不断跳腾着想要将身上的人甩下去。 她连忙拉着身旁的徐喜月退了几步心头提了起来:“阿诺小心。” “你们站远点儿!” 薛诺轻喝了一声就死死抓着缰绳双腿夹紧了马腹脚下勾住马镫时身形如巨浪中的孤舟。 身形左右摇晃着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甩下来可每每这时她都能及时调整抓着缰绳把身子直了回去任凭那马怎么嘶鸣她都巍然不动地伏着身子贴在马背上。 周围几人看的是心惊肉跳不时发出几声惊呼。 御马监的人听到动静也都是赶了过来等瞧见那俊美少年竟是骑在那匹花马上管事太监脸都白了。 “这这这不是说去那边挑选吗薛小公子怎么上了这马?” “这马怎么了?”葛冲一边朝着那边瞅一边问。 那管事太监急声道:“这马不是马场里出来的是在北边草原上捕回来的野马带回来当种马的性子烈的很别说不让人靠近就连这附近的马也都怕它被它踢伤了好几匹。” 赵愔愔脸色微变旁边几人也都是吓了一跳。 “阿诺快下来!” 薛诺骑在马身上对于不远处的声音听的不是很清楚可骑上马后也发现这马不对劲。 这马的烈性分明不像是马场里的。 她手中抓着缰绳想着一个“新手”要是驯服了这种烈马怕会惹来麻烦听着赵愔愔的叫声正想着是不是要下去时就突然见到不远处有道身影朝着这边疾驰过来低喝了声“胡闹”之后就直接飞身上马。 萧池上马后就伸手朝着薛诺肩头抓去谁料她却下意识避了过去腰肢一软手中反朝萧池要害袭来。 哪怕薛诺反应很快出手到一半就收了回去作势贴在马背上被甩的来回晃荡可萧池脸上依旧露出惊疑之色。 刚才那一下 这薛诺分明是杀招。 身下的马本就躁怒察觉到身上多了一人更加疯了起来。 萧池脑海里飞快闪过些念头却也没功夫多想一把抓着薛诺衣领就腾身而起:“先下去。” 薛诺也顺势被他“拎着”落地。 那匹花马将人甩下去后嘶鸣着就想朝着林子里冲御马监的人都是慌乱起来不敢上前阻拦怕被疯马撞伤。 薛诺哪能叫它跑了:“金风!” 金风早就守在一旁在马冲出去的一瞬间快步上前一把拉住缰绳一手抓住马鞍在那马匹嘶聿声中脚下蹬地弯着腿朝后用力。 地上面被拉出一条深深的沟壑来那疯马像是被什么困住蹄子朝前却硬生生被往后拖了一截最后硬生生停了下。 周围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萧池也是被吓了一跳。 金风倒没觉得有什么他拽着那马停下来后确定它不会再狂奔这才扯着缰绳将其硬拽到了薛诺面前。 “公子。” “伤到了没?” “没有。”金风憨憨摇头“就是胳膊有点麻。” 疯马之力堪比千钧萧池听这小子居然只是胳膊发麻连皮肉都没伤着顿时吃惊:“你这力气是吃什么长大的?” 薛诺早前就知道金风力气大之前街头能一拳砸翻疯马时就已经震惊过了她上前尝试着想要伸手去摸摸那花马却被它一鼻子热气喷在脸上抬着蹄子就想踹她。 金风眼疾手快一脚就蹬在马蹄子上:“不准乱动。” “”聿! 那马扭头想咬金风被他啪叽一下捏住了马嘴。 上下颚被扳着时那马疯狂挣扎。 金风“啪”一巴掌落它脑袋上:“安静点。” “” 那马委屈。 薛诺在旁看着金风折腾着那花马见它安静下来伸手道:“我摸一摸?” “嘶!” “金风。” 金风扯着缰绳强行将马脑袋转了回来。 薛诺笑眯眯:“你乖乖的让我摸一把我就不让金风揍你。” 那马铜铃大眼直瞪她仿佛在说她不要脸。 薛诺:“金风。” 金风抓着马脑袋朝前一凑那马顿时委屈了起来嘴里不停叫着可金风却耿直的举着拳头想要揍它。 眼瞅着那硕大的拳头悬在脑门上对面那坏人更是笑眯眯地瞧热闹那马半晌才打了个响鼻委屈巴巴的垂着脑袋连带着颈后黑亮的鬃毛都耷拉了下来。 薛诺心满意足的摸了一把:“以后就叫你小花了。” 马蹄子乱踢了两下表示不满。 “小花真乖。” 薛诺无视了小花反对就这么把名字定了下来。 让金风先把马牵到一旁绑着之后薛诺才朝着御马监那管事太监说道“这位公公太子殿下答应让我选一匹马我就要小花了。” “这” 那管事太监目瞪口呆他迟疑着道“薛小公子这马是能给您可是它这性子可没那么容易驯服眼瞅着暂时虽然安份了可一旦贵仆不在恐怕没人压得住它。” 薛诺毫不在意:“不碍事等这次狩猎之后带回去不听话就揍一顿多打几顿就听话了。” 熊孩子嘛。 一顿打不行就顿顿打总能学乖。 旁边葛冲几人莫名打了个冷颤。 正文 第227章 挖墙脚 薛诺生的好看那脸蛋漂亮的像是画里描出来的偏生一本正经说起凶残的话来莫名让人觉得她不是在说假的。 葛冲他们几个心惊胆颤之后瞧着她笑盈盈的样子就觉得这人也许没表面上看着那般温顺。 赵愔愔早就知道薛诺性子只在旁扑哧笑出声。 倒是萧池微眯了眯眼。 薛诺其实不是没能力驯服这马想要烈马服人给她几个时辰她也能将这马慢慢磨的没了脾气可这猎场附近多有不便人多眼杂的她一个刚学骑马两三个月的人要是第一次就把御马监都驯服不了的马给驯服了那才是自找麻烦。 御马监的人之前就得过太子吩咐见薛诺执意想要那匹花马最后也只能随了她。 赵愔愔眼见着薛诺选了匹最烈的有些眼馋也跟着选了一匹有金风和小花在她倒是很快就驯服了挑中的那匹取名叫黑耳的枣红马骑着马跑了两圈就让人先将马牵回去准备着这两天慢慢磨合磨合再进林子。 葛冲他们看够了热闹也都散了。 金风牵着小花缀在后面赵愔愔这才一甩鞭子问道:“萧伯爷不在皇陵那边怎么来猎场了?” 萧池说道:“皇陵有冯大人和燕统领他们带人守着我先过来看看猎场周围布防免得明天陛下他们过来时出了什么岔子。” 谷洪庆不远不近地跟着听到自家伯爷睁眼说瞎话直接翻了个白眼。 猎场布防的事情是禁军和锦麟卫在做他们兵马司负责的只是协调四营驻守外围按理说伯爷该随圣驾去皇陵祭祀他不过就是因为糊弄着他家那夫人将人哄来了猎场怕有人欺负了她这才眼巴巴儿的跟着过来还非得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赵愔愔和薛诺都不知道其中内里闻言还真以为萧池是为着正事来的也没再多问。 倒是萧池盯着薛诺说道:“你小子倒是胆子大那野马性子那般烈也敢直接就去骑也不怕被甩下来摔断了胳膊腿儿。” 薛诺扬唇:“我就是试试再说有金风在就算真降不住也能保我周全。” 萧池目的本就在金风闻言瞧了眼后面强行拽着小花脑袋压着它走的金风顺着薛诺的话就问:“你说的金风就是后面那个?我看他力气大的离谱那疯马他都能降得住我记得你进京才不过半年多时间打哪挖出这么个厉害的人来?” “路上捡的。” 萧池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薛诺说道:“您别不信金风家中遭难吃不饱肚子被沈家的人捡到就带了回去后来因缘际会到了我身边伺候我才知道他天生神力他自个儿大概也不清楚这力气能干什么所以才会流落街头。” 萧池一言难尽:“你觉得我傻?” 这理由糊弄鬼呢! 薛诺笑容无辜耸耸肩表示他爱信不信。 萧池哪怕不信她说辞可人家借口给了信不信也没辙况且就连那金风听到这边薛诺胡说八道也没开口反驳。 他只能随口说了声:“他那把子力气给你当随从可惜了要是能从军定能博个好前程与其让他在沈家虚耗倒不如让他跟了我。” 薛诺没想到萧池挖墙脚挖到她跟前来了闻言睨了他一眼:“这世上奇人异士多了去了总不能人人都去从军跟了伯爷况且萧伯爷早几年不也是在朔州山头逍遥自在要不是朝廷招安许您个爵位又让您担了兵马司指挥使的名头恐怕您也不愿意进京受这束缚。” “我虽然身份不高可给我当随从也有随从的好至少我从不约束金风他在我这里也是来去自由。” 萧池是个大老粗可不代表他蠢笨他总觉得薛诺这话意有所指好像是在内涵他一样而且这次见面眼前这小孩儿比上次在沈家见时尖锐了许多眉眼少了些内敛多了些锋锐。 “我就是随口一说。”他想起刚才在马背上薛诺偷袭他那一手朝她问道:“你学过武?” 薛诺扬唇:“萧伯爷想什么呢像我这种出身的人哪能有机会习武不过就是会点儿街头厮混打架的招式。” 萧池:“” “还是萧伯爷英武飞身上马智擒小花举手投足都可见您威武英姿而且您虽出身草莽却心向着朝廷瞧见厉害的人便想着招揽进军中一心为忠难怪陛下会那么倚重伯爷。” 萧池:“” 他确定了这小崽子是真的在嘲讽他。 薛诺说话时笑容满面嘴巴却毒瞧着像是在夸他可是个人都能听出话中讥讽。 萧池可不是什么会忍气的人伸手就朝着薛诺衣领抓了过去想要教训教训这小崽子。 哪想薛诺早有防备矮身朝后一躲挥手时腕上鞭子狠狠朝下一甩“一不小心”就重重抽在萧池手背上。 “啪”的一声那鞭痕瞧着都浸了血色。 薛诺哎呀一声连忙倒退了两步:“伯爷怎么这么不小心这鞭子太子殿下赐给我后还没来得及用习惯呢您突然伸手吓了我一跳伯爷没事吧?” 萧池听她拉着太子出来挡枪还牙尖嘴利指责是他先动手气得络腮胡子都抖了抖。 还没得他动真格旁边赵愔愔就抢先开口:“伯爷大人大量自然不会计较你无心之失不过你这鞭子也该好好练练了别下次再不小心伤了人旁人可未必有萧伯爷这般心胸开阔。” 萧池:“” 不他小肚鸡肠! 赵愔愔拽着薛诺盯着萧池黑森森的目光讪笑:“伯爷还要巡防替皇帝舅舅他们排查危险我和阿诺就不耽误伯爷正事了先行告辞。” 她话音一落拉着薛诺转身就溜。 萧池眼瞅着两人一溜烟的跑了从头到尾都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他顿时被他们气笑揉了一把自己被抽的泛红的手背疼的“嘶”了一声:妈的早知道就该让这小崽子被摔死好端端地冒什么头? 之前江毓竹那病秧子说这小崽子不安分他还觉得是他想多了。 可如今看来这个薛诺之前的乖巧怕都是装的这一离开沈家和京城就原形毕露。 正文 第228章 老子有媳妇,你有吗? 谷洪庆在旁瞧热闹等人跑了才凑上前开口:“伯爷您怎么得罪沈家这小子了?” 萧池瞪他一眼:“老子怎么知道?” 见谷洪庆伸着脑袋瞧他手上的伤他没好气地朝着他屁股上就是一脚“看什么看没看过老子这么英俊的男人?” 谷洪庆被踹的一趔趄瞧着萧池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实在难以违背良心说一头老熊英俊。 萧池冷声道:“赶紧滚去巡防去把周围仔仔细细都排查一次要是回头出了篓子拎着你脑袋去谢罪。” 谷洪庆摸了摸屁股:“那伯爷呢?” “老子有媳妇儿你有吗?”他当然是回去找他媳妇儿求疼爱去! 谷洪庆闻言顿时小声骂骂咧咧:“有媳妇儿了不起”他赶明儿也去找一个! 萧池眼风一扫。 谷洪庆就道:“我这就滚。” 萧池见人走了这才嘴里骂了几句小王八蛋然后朝着扎营的那边走去。 等寻着其中一个帐篷却没直接进去见周围四下无人他用力在自己手背的鞭痕上搓了两把那本来只有一小道的鞭痕瞬间红肿了起来本来不深的伤口破了皮见了血。 猎场营地这边是照着官爵高低分配的住处整个营地占据了很大一片空地除了皇帝、宫妃还有大长公主几个皇亲住处单独划分了出来其他各府驻扎的地方则是密密麻麻麻的扎满了帐篷。 每一处扎营的地方中间都隔开了一些既能保证私密又不会因为离得太远不安全。 靖安伯府的帐篷在武将这边。 萧池挑着帘子入内时丫环秋儿正帮着阿无收拾东西。 听见动静瞧见是萧池她连忙行礼:“伯爷。” 阿无手里拿着两卷书册正往一旁摆着扭头见他进来便声如黄鹂:“伯爷不是去巡防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遇着点儿事。” 见说完后阿无继续低头整理手中东西萧池晃悠悠地走到她身旁佯装不在意地道“刚才出去时恰巧遇见个小孩儿胆子大破天的去驯野马结果险些被甩下来我便顺手给救了。” 阿无对他说的不甚感兴趣只颇为应付地温软道:“伯爷心地真好。” 萧池要的可不是她这夸赞他站在榻边来回晃了几次又没话找话跟阿无闲扯后来就差直接把手伸到自家夫人面前了可阿无忙着整理东西愣是没抬头反而扭头低声吩咐着秋儿让她将衣衫放回旁边的箱笼里。 萧池顿时郁气地朝着旁边一坐。 阿无推了推他:“伯爷让一让压着东西了。” 萧池:“” 她眼里果然没他!! 萧池脸色黑了下来本就一脸络腮胡子瞧不清表情这会儿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人时让人觉得瘆的慌。 阿无总算察觉到不对劲抬头道:“这是怎么了谁招惹伯爷了?” 萧池一口郁气闷在胸前。 旁边秋儿眼尖瞧见萧池放在膝盖上的手顿时惊声道:“伯爷您的手流血了!” 阿无这才低头朝着他手看去就见他手背上多了一条鞭痕上头都浸了血总算反应过来这男人到底在发什么疯她连忙朝着秋儿道:“去问问外头的人取些干净的水回来。” 秋儿离开后她才手脚利落拿了帕子按在萧池手背上“怎么回事跟人动手了?” 萧池闷声道:“没有。” “那这手是怎么了?” 萧池闷不吭声。 阿无瞧见男人像是憋着气沉着眼跟个气包似的就差把“老子不高兴”写在脸上再想起他刚才在身边一个劲儿晃荡没事找事的模样只略微沉吟就明白他在气什么。 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可到底知道萧池这性子就是驴子顺毛摸着自己才不会受罪。 阿无脸上瞬间挂上了担忧捧着萧池的手时神情急切地伸手推了推他肩膀:“你倒是说话呀到底怎么了没跟人动手怎么会伤成这样?是谁打了你还是出什么事儿了这皇家猎场你都能受伤你是不是要急死我?” 她本就长得美急起来眼睛泛红。 萧池抬眼见她满脸惊慌心里头被忽略的郁气瞬间散了大半。 眼见着自家媳妇儿要掉眼泪他顿时后悔不该吓唬她明知道她胆子小还弄这血淋淋的在她面前连忙自个儿伸手夺过帕子压在手背上盖着:“你别哭啊我没事就是被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给抽了一下” 阿无夺过帕子:“你疯了这么压着不疼吗?” 见她红着眼睛小心翼翼替他擦着手上血迹时不时还像是哄小孩一样呼呼伤口。 萧池心里就跟灌了蜜似的忍不住咧嘴就笑。 阿无见状恼他:“你还笑到底怎么回事啊是谁伤的你?” 萧池被打了下就跟被挠痒痒似的反倒凑近亲了亲媳妇儿趁她拿眼嗔自己时就咧嘴躲了开来:“就沈家之前在江南捡回来那小孩儿我跟你说过的先前以为他是小白兔没成想长了副钢牙。” 阿无顿了下:“你说薛诺?” “对就是他。” 萧池拉着人坐在身边要不是顾忌着大白天抱着她肯定不乐意他只恨不得时时刻刻将人搂在怀里亲近。 他贴在阿无身旁说道“那小兔崽子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胆子居然敢去驯野马我刚好路过怕他摔死回头沈家找我麻烦就想着上去把人拎下来谁想那兔崽子不识好歹下来就冷嘲热讽一通还甩了老子一鞭子。” “别说粗话!” 阿无瞪了他一眼才道“你救他他伤你干嘛?” 萧池撇撇嘴:“老子我哪儿知道” 被嗔了一眼后萧池连忙改口压着习惯性的粗口尽量斯斯文文地说道 “我可没招他救他那也是念着上次马球会时欠着沈家的人情。” “不过上次江毓竹那病秧子说的倒没错那个薛诺不简单他身边有个力气极大的随从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而且薛诺恐怕是习过武的今儿个就算我不出手帮他他也出不了事。” 正文 第229章 狗男人,死色胚! 其实萧池想说的是那薛诺手里恐怕是见过血的。 在马上她哪怕只出手过一招不连一招都算不上薛诺出手之后大抵就察觉到是他及时收手可萧池依旧感觉到她出手那一瞬间迎面而来的杀意而且当时薛诺那眼神也不像是个乖驯之人会有的。 只是他怕吓着阿无稍稍委婉了些。 之前沈家贺寿那一次阿无就觉得薛诺这名字有些熟悉如今又知道这薛诺也是从江南而来而她自己当初更是在江南附近被萧池捡到。 她掌心生出些细汗来一边低头替萧池擦手一边佯作无意地道:“我记得你不是说他是被沈大公子捡回来的?” 萧池点点头:“江毓竹那病秧子不是一直怀疑他吗之前漕运和户部出事他也疑心跟这薛诺还有沈家有关所以我就让人去打听过这薛诺身份据说是延陵受灾的难民家里头人都死光了后来机缘巧合被沈却捡到带回京中。” 他派去江南的人有詹长冬和沈却留下的人遮掩根本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薛诺的事情还是他找当初和徐立甄一起去江南的人才打听出来的。 萧池之前对于薛诺的事一直不怎么上心就连沈家其实他也不大乐意搭理他被招安进京本就嫌京里头规矩繁多宁肯多抱着自家媳妇拱拱被窝也懒得去管他们这弯弯绕绕的算计。 他虽跟江毓竹看似交好可萧池总觉得定远侯府和这病秧子古古怪怪。 江毓竹让他去打听薛诺的事他也只随便让人打听完就把消息送去了定远侯府连到现在他也只知道薛诺有个姐姐被成国公府的人掳走害死丝毫没联系到身边人身上而因他不在意江毓竹那边也因为消息不全完全没想到这一茬上。 秋儿送了水进来阿无拉着萧池替他将手洗净。 没了那看着恐怖的血迹之后萧池手背上露出来的鞭痕只有细细一条那伤口连上药都嫌浪费。 阿无抬头看了眼萧池:就这?! 萧池瞧见消肿后的手背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好在阿无体贴温温柔柔地替他上了药还拿着帕子给他绑了个蝴蝶结等伤口遮住之后主动转了话题:“那薛诺为什么打你?无冤无仇总不会主动招惹你。” “我哪儿知道他发什么疯。”萧池说道。 阿无走到一旁就着盆里的水净手:“我听闻沈家家风极好沈大公子也是个性情秉直之人能被他留在身边带着还能一起来猎场陪同陛下狩猎那薛诺应该也不是那般不讲道理的伯爷是不是什么时候无意得罪过他?” 萧池朝着榻上一靠大马金刀的撑着大长腿:“我管着兵马司的事儿呢他成天都在沈家那头我哪能得罪他就算真得罪他的那也该是江毓竹那病秧子” 那病秧子一直疑心薛诺身份早前去沈家打探过一次不说中秋那夜还拉着他去试探过。 他不爱与人耍这些心计可江毓竹却惯会这些手段就算真有什么那也是江毓竹得罪了沈家和薛诺那兔崽子。 阿无闻言手中顿了顿这才继续撩着水:“江世子心思多。” 萧池哼了声:“可不是他那人就跟扎了窟窿眼一样满肚子心眼儿要不是朔州招安时他帮过我我也懒得理他。” 阿无拿着帕子一边擦手一边走了回来想起那个温文尔雅却让她格外不舒服的定远侯府世子坐在萧池身边时柔声道:“伯爷你和江世子往来频繁还时不时替他做事可我听说定远侯府早就已经交了兵权不问朝政了。” “我虽然不知道您跟江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我觉得那个江世子心思太多你别太信他” 萧池回头看着她。 阿无微垂着眼睫:“我自知出身低微可我既嫁给伯爷在外便是你的脸面可江世子待我却总是戒心极了就好像我会借着伯爷做什么事一样。我只想守着伯爷好好过日子不想看人眼色。” 萧池闻言皱眉。 阿无知晓如萧池这般男人不会喜欢一个嘴碎爱说人短处的女人她只点到即止地提了一句便低声说:“往后伯爷见江家人的时候可不可以不带我我不想跟定远侯府的人往来。” “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 阿无垂着头虽然说着没有可轻搅着的手指却让人能察觉到她委屈。 萧池之前怕她在京中没有相熟之人也怕其他人欺负她所以才总喜欢让江家还有与江家相熟的那些妇人带着阿无一些却没想到那些人会让她受了委屈。 他眸色微暗了些伸手将人揽进怀里:“不喜欢就不见了。” 萧池顺了顺阿无的头发 “你家伯爷虽不是什么王公贵族也不是什么皇亲权戚可在京里头还是能说上话的。” “你既是我夫人那便只有旁人来讨好你的断没有让你去讨好旁人的道理这京里头那些妇人你喜欢的就多处处不喜欢的就直接拒了她们要有意见就让她们家里的男人来找我。” 萧池没说什么温柔细语可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白是护着阿无的。 阿无靠在男人胸前听着他的话眼眸微弯。 这男人虽然狗了点可到底护着自己女人。 “谢谢伯爷。” “有什么好谢的你是我萧池的夫人没人能给你委屈受谁要欺负你你就打回去有什么篓子你家男人扛着。” 萧池一边承诺一边搂着自家媳妇玲珑有致的身子心猿意马。 鼻息间全是她发间若有似无的香气他手指顺着她腰线游移满脑子都是昨夜床上她软语嘤嘤的画面。 阿无心里正想着萧池如今向着她难得有机会能出京她得找个时间避开萧池去见见薛诺看看她是不是认识自己转瞬就察觉到自己衣带被人解了开来一只大手顺着边缘就摸了进去。 她一巴掌落在他手上恼怒:“萧池!!” 狗男人。 死色胚! 萧池半点不嫌臊见秋儿自觉退出去还将帐篷帘子拉起来他搂着人就死皮赖脸凑上去亲她小嘴:“又没人我就亲亲” 正文 第230章 “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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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1章 薛小花,你认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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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2章 沈却的桃花 秦敏珊也是刚来围场不久她母亲身体不好这次是随太子妃来的。 太子妃跟着太子去了皇陵祭祀她便先随东宫其他人来了猎场方才安顿好想要出来走走就撞上了赵夫人她们。 秦敏珊跟安国公府的人不算特别熟奈何赵夫人热情非得拉着她说话那位赵家表小姐又一个劲儿示好她也只能应付着跟赵夫人一起想跟临阳郡主打声招呼哪想到赵夫人见着临阳郡主就那般不客气丝毫不顾忌还有外人在场。 临阳郡主跟赵夫人母女争执薛诺走后更是闹的不可开交。 赵夫人一口一个“不孝”。 临阳郡主也不是吃素的。 秦敏珊不想留在那儿掺和找了个借口就告辞离开出来走了没几步就看见薛诺正跟那匹大花马“讲道理”她瞧着有意思就多看了两眼身边的丫环见薛诺说的有趣没忍住笑出了声。 秦敏珊神情有些不好意思:“方才从这里路过凑巧听见你说话不是有意偷听公子见谅。” 薛诺见这女子气质温雅端庄说话也十分有礼笑了笑道:“没关系这大路朝天谁都能走谈不上偷听不偷听。 秦敏珊松了口气。 薛诺朝她点点头转身叫着金风就想走。 “薛公子。”秦敏珊连忙叫住了她。 薛诺扭头。 秦敏珊温声道:“我方才听闻临阳郡主身边的人说贵仆是沈家的人早前又有所耳闻沈大哥这次是带着薛公子来猎场的。” 她心仪沈却自然对沈家的事情十分关心也早就知道沈家有位容貌出众的薛小公子跟沈却关系极好。 太子妃曾跟她提点过几句说这薛诺虽然出身平平却极得沈却袒护她与太子和临阳郡主还有康王府那位小公子的关系都不错所以刚才她才一眼就猜出薛诺身份。 薛诺听她叫沈却带着些亲近有些疑惑:“你是?” “我叫秦敏珊太子妃是我表姐。” 薛诺恍然原来是秦家的人。 她先前在沈家倒是见过一次秦家二公子仪表堂堂跟沈却关系也还算亲近再加之太子妃是眼前女子表姐既是自己人薛诺脸上也柔和了些:“原来是秦小姐。” 秦敏珊道:“方才事情不好意思莺月她不是有意的。” 薛诺猜着莺月应该就是秦敏珊身边那个小丫环笑着摇摇头:“这地方本就开阔我不过逗着这马儿笑闹几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秦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秦敏珊闻言笑容温软:“薛公子这是要回营帐?” 薛诺点点头:“天色暗了再不回去家里人该担心了。” 秦敏珊听她提起沈家人就说道:“秦家与沈家是世交我也该去见礼一下不如与薛公子同路。” 秦敏珊长相不算是顶好可秀美有余笑容大方言语更是亲切中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哪怕主动提出来要同路时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薛诺还挺喜欢这温温柔柔的姑娘的见她说要见礼以为她跟沈却十分相熟便也没拒绝。 围场中扎营的地方靠近东北角从皇帐这边到文臣那一圈有些距离中间营帐错落林立时常有人搬着东西来来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身边又各自带着丫环仆人路上被人瞧见也顶多好奇看上一眼倒是没有人异样看她们。 秦敏珊有意交好沈家的人对于能得沈却庇护的薛诺自然也不例外。 她路途之中偶尔会与薛诺闲聊一两句若是遇到相识的官眷时与人招呼时虽不会带上薛诺一起可等离开后便会轻声跟她介绍那些人身份。 薛诺一路上认识了不少人却未曾被带着强行露脸她不由对于分寸拿捏的恰好到处言行体贴的秦敏珊越发多了些好感。 等到了沈家营帐前沈却久不见薛诺回来正打算领着抱朴去马场那边找人谁知抬头就瞧见不远处走过来的身影。 “沈却!” 薛诺朝着这边招手。 沈却笑着迎上前来朝着她脑袋上就是一敲:“还知道回来呢我还当你这难得出门一趟玩野了就不知道归家了” “都说了别敲脑袋!”薛诺捂着脑门瞪他“敲成傻子了你赔得起吗?” “怎么赔不起二两银子够不够?” “你脑子才值二两!” 沈却见她没好气瞪着自己笑得眼都弯了起来正准备领着她回营帐问她饿了没有哪曾想目光错过薛诺时却冷不丁瞧见她身后跟着的人。 沈却到了嘴边的话顿住不说牙一磕还险些咬到自己舌头。 薛诺见他目光这才想起身后跟着的人退开道:“对了有人找你。” 秦敏珊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她认识沈却好几年寥寥数次见面时沈却都是端方有礼从未曾这般情绪外露过可此时眼前青年笑容灿烂不似往日含蓄清冷眼角眉梢还带着未曾散去的暖意。 她突然有些明白太子妃为什么特意跟她提起薛诺了。 “沈大哥。”秦敏珊福礼。 沈却脸上笑容一收:“秦二姑娘。” 一个叫大哥一个却只叫姑娘。 薛诺想起秦敏珊刚才对她刻意流露的亲近歪着脑袋时脸上露出八卦神色来。 这秦家姑娘该不会是沈却的桃花? 秦敏珊见沈却恢复素日冷淡君子有余却格外疏离眼神不由黯淡了几分。 可想起太子妃与她说过沈家并无跟其他人联姻的心思沈夫人待她也很是亲近而且沈却是君子。 沈家家教也极好他与她疏冷避嫌是稳重懂礼。 秦敏珊心中劝服了自己后脸上柔和下来:“方才在临阳郡主那边碰巧遇见薛公子知道你们来了我便过来探望伯母。” 沈却看了薛诺一眼。 薛诺满脸懵逼秦敏珊只说秦家和沈家是世交又一口一个沈大哥她还以为秦敏珊跟沈却很熟是来看他来着。 沈却见薛诺一脸无辜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后扭头对上秦敏珊温柔似水的眼眸有些头疼。 他说道:“多谢秦二姑娘只是我母亲有诰命在身跟着父亲一起去皇陵了祭祀了得等到明日才能随圣驾同来猎场。” 正文 第233章 我有心仪之人了 秦敏珊闻言也是愣了下随即脸上便浮出尴尬红霞。 她光顾着找个借口来见见沈却忘记了沈大夫人是朝中鲜少有资格能去皇陵的官眷之一如今借口没了倒显得她热切的过头了。 秦敏珊压着心中臊意说道:“抱歉我忘记伯母能去皇陵那我明日再来拜见。” 薛诺眼见着那姑娘脸红的跟染了胭脂似的恨不得将脑袋垂进地里去她这会儿也是反应过来。 这秦二姑娘哪里是来拜见沈大夫人的明明就是找个借口来看沈却。 见沈大傻子跟个木桩子似的人家姑娘都臊的没脸了他也不知道接句话给个台阶下、 薛诺忍不住就朝着沈却后背撞了一下:“天都快黑了秦小姐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你不去送送?” 秦敏珊脸更红了。 沈却压根儿不知道薛诺已经将他打上了秦家姑爷的标签, 他送着秦敏珊离开帐前之后便跟她前后让开了距离。 天色微暮时, 夕阳悬挂在天边。 林间空地上还算敞亮秦敏珊一路上想要找话跟沈却说上几句, 只沈却每次都应一下就没了声儿从头到尾也没主动与她闲聊的意思几次下来秦敏珊也有些尴尬止了话语。 沈却知道秦敏珊这次是随太子妃前来便只送秦敏珊到了文官营帐边缘便停了下来。 “沈大哥?”秦敏珊疑惑看他。 沈却长身玉立平静说道:“再往前便有许多官眷营帐人多眼杂我不便相送免得让人看见生了误会。从这边回东宫营帐一路都有人秦二姑娘与贵仆可以放心回去。” 秦敏珊闻言不仅没觉得他体贴反而从他话中听出了满满的疏离避嫌她忍不住道:“我那里有些上好的白雾茶上次听伯母说喜欢这次特意带了过来正巧顺路沈大哥不如随我去取些回来。” “不必了府中前几日才得了些日铸雪芽家母最近换了口味正馋着这茶秦二姑娘的好茶还是留着与家中人同享吧。” 沈却一句话就让秦敏珊脸上笑容维持不住。 夕阳暮色落于身上时明明温暖的昏黄却让沈却眉眼冷淡:“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多送了秦二姑娘慢走。” “沈大哥!” 见沈却转身就想离开秦敏珊忍不住开口:“你就这般不愿见我?” 沈却脚下微顿:“秦二姑娘想多了你我既不相熟又无旧交何来不愿见你我只是不想无故让人误解耽误了秦二姑娘清誉。” 家中与秦家商议结亲之事沈却不是不知道赵煦和太子也多次拿秦敏珊与他的事情调侃。 秦家和沈家的事情一直都没挑明秦敏珊与他也未曾有过婚约。 沈却点到即止说完之后就没再多言直接就转身离开等他走后秦敏珊身形微晃了晃饱受打击的红了眼。 “沈公子?” 跟在远处的莺月没听清楚这边的声音只是见沈却突然离开不由惊愕。 沈却朝着她点点头就错身走了。 莺月有些疑惑地走到自家小姐身旁就见她神色不对惨白着脸红着眼:“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沈公子怎么走了?” 两人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秦敏珊从未想过沈却会有心仪之人也未想过会被这么直接拒绝的难堪。 她以为秦、沈联姻是两家早有默契的事情也以为沈却待她冷淡不过是他矜持含蓄是他顾念未定亲前不愿让她名声有损。 母亲说沈家的婚事是板上钉钉早晚能成她也以为自己早晚是要嫁进沈家与沈却成为夫妻的可刚才沈却提起心仪之人说不想让她误会时眼里毫不掩饰的温柔却刺的她心口生疼更让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认知都变得格外可笑。 秦敏珊眼里有泪意时慌忙垂头遮掩手脚发凉地拉着莺月说道:“我累了回去吧。” “可是沈公子” “我说回去!” 莺月听着自家小姐声音不对劲又见她掌心冰凉她不敢再多言只能压着满心疑惑扶着秦敏珊离开。 沈却刚才转身后并没走远他站在不远处的林影里见秦敏珊像是哭了带着丫环离开时更是脚步匆忙。 正文 第234章 气死他算了 沈却回去时薛诺正懒洋洋地翘着腿靠在那儿翻书。 她一手杵着脑袋一边哼着小曲儿脚尖随着口中调子一上一下的轻晃着就差把没心没肺写在脸上。 见他回来薛诺顿时笑眯眯地调侃:“沈公子艳福不浅啊。” 沈却剜了她一眼:“坐直了。” 薛诺自打身份“暴露”之后对于他的教训那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眼见着沈却走到一旁坐下后她卷着手里的书就挪挪屁股凑上前去:“别害羞嘛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还没几朵艳桃花了?” 哥俩好地攀着沈却肩膀薛诺八卦 “我瞧着那秦二姑娘对你可是痴心一片抱朴也说秦家有意跟你们沈家联姻。怎么样月黑风高郎情妾意沈公子我不是该等着喝你喜酒哎哟!” 靠着的肩头突然朝后一退薛诺重心一歪险些一脑袋栽到地上。 沈却丝毫没有扶她的意思只冷眼朝着抱朴扫去。 抱朴一哆嗦连忙垂着脑袋。 薛诺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觉得后腰都闪着疼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腰上满脸莫名其妙:“你干嘛?” 沈却皱眉道:“我跟秦二姑娘没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事没定前名节要紧嘛你放心我会保密的” “薛诺!” 沈却沉着眼看着她“无关名节我也不会娶她。” 薛诺原以为沈却玩笑可见他冷着脸的样子面露不解:“为什么?那秦二姑娘不是挺好的吗温柔大方家世斐然又是太子妃近亲跟你挺相配的。” “这世上相配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要全娶了?” “可秦、沈两家不是在议亲” 沈却看着薛诺没心没肺惦记着替他撮合旁人的样子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他没好气道:“秦家和沈家的事情不可能, 我与太子君臣之谊也不必再加上联姻这一层俗物。” “我不喜欢秦二姑娘, 之后也会跟家中说清楚你往后别瞎撮合让大家难堪。” 薛诺听着沈却的话不像说假的迟疑了下:“真不喜欢?” “不喜欢!” 薛诺定定看了他半晌, 这才有些失望地“噢”了一声难得八卦的心思散了后, 缩回一旁怏怏道:“你这眼光也太高了吧, 这么好的姑娘都瞧不上。” 她忍不住扫了沈却一眼, “我说沈大公子你这也老大不小的了, 人家赵煦都已经定亲快要成亲了你也别太挑剔了。” “你可别跟宁敬水那老头子一样年轻时挑三拣四谁都看不上, 老了老了就只能捡几个药童养在身边, 还得被人传他好龙阳娈少之风, 他孤家寡人不怕被人说道, 你要真传几句出去你家老爷子非得被你气死不可。” 沈却听着她叨叨儿地吐槽, 嘴巴毒的叫人气恼扭头就道:“你怎知道我是眼光高说不定是瞎了眼。” 薛诺:“?” 谷爺 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 抓住重点顿时来了精神:“你这意思是有中意的了?” 薛诺一骨碌凑到跟前满脸激动 “居然真有仙女儿能叫咱们沈大公子下了凡尘, 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瞎了眼的?是那女子长得不好还是性子不好?出身太低, 还是你爹娘瞧不上眼你祖父棒打鸳鸯?” 沈却:“” 见她桃花眼里满是兴奋, 八卦二字都写脸上。 沈却气得磨了磨牙愤愤道:“她无耻狡诈心黑嘴毒没心没肺又蠢又笨!” 薛诺满眼震惊地看着沈却半晌才有些一言难尽地悠悠道:“那你还真是瞎了眼了。”这么倒霉催的姑娘都能瞧得上那得多瞎。 沈却:“” 气死他算了! 沈却成功被薛诺气走之后一晚上都没睡安宁。 闭眼时就是薛诺敲锣打鼓送他跟其别的女人入洞房然后站在一旁吆喝着祝沈大公子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的倒霉模样然后生生被吓醒过来。 沈却满头冷汗地坐在榻上扭头见对面穿着里衣裹着被子躺在那里抱着怀里枕头睡得香甜的薛诺目光幽森森的盯了她一晚上恨不得能盯出个洞来。 等早上姜成回来时就瞧见自家公子眼下青黑一脸的憔悴。 “公子” 姜成才刚出声沈却就阻了他说话看了眼不远处睡的正香的薛诺他起身取过挂在一旁的披风罩在身上这才放轻脚步领着姜成到了帐外。 秋后的清晨已经有了渗人的凉意林子里露气极重也比外间更冷一些。 沈却生了一晚上闷气等踩着落叶领着姜成朝外走远了些呼吸着林间泛着凉意的空气感觉着人彻底清醒了之后这才觉得缓下来些。 “怎么样?”沈却问。 姜成说道:“昨天来了猎场之后二公子便与几位交好的世家公子四处游玩其间曾有人试探薛公子身份也有人问及二公子与公子不睦之事拿着太子亲近薛公子行挑拨之举。” “二公子并没否认, 言语间对公子和太子殿下都多有不满, 入夜之后更被建威将军府荣三公子留在了荣家的营帐里。” “荣家武卫警敏我不敢靠的太近, 不过远远瞧见了平远伯府的公子以及童家、岳家的几位公子也进了荣家的帐子。” 沈却扯了一根枝条拿在手中听着姜成的话面色冷凝。 建威将军荣广胜是已逝的钱贵妃的表兄二皇子叫他一声舅舅荣、钱两家关系极好。 平远伯府与四皇子亲近童家、岳家曾是三皇子的人三皇子落败之后明面上就已经转投了四皇子暗地里也跟二皇子不清不白。 沈却不知道沈长荣是真的不明白其中厉害关系还是明知这些人不怀好意还与其靠近他掰断了手里的树枝冷淡道:“定远侯府呢江毓竹这次可来了?” 姜成回道:“江世子与江夫人都来了昨天夜里见过萧伯爷。” 沈却冷笑了声那江毓竹这么多年都借着病重缩在乌龟壳子里连京中各府邀约都大多拒绝言及便是身体不适不宜外出。 可这段时间他倒是出来的勤快又是去长公主的马球会又是来皇家猎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病体痊愈了。 正文 第235章 野狼 姜成见沈却站在林间神色冷漠想起昨天沈长荣与那些人言语间透露的不满忍不住低声说道:“公子荣家和平远伯府的人接近二公子恐怕没安好心要不要提醒二公子一声” “提醒了有用吗?” 沈却冷声说道“荣家和童、岳两家的事情他或许不知情二皇子素日里也伪装的极好他不知道厉害关系我也不怪他可平远伯府与四皇子关系亲近他不可能不知道。” 明知府中与太子同乘一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四皇子对东宫也一直不安好心妄图取而代之。 沈长荣不仅不知道避嫌反倒还与四皇子的人来往过密甚至信了旁人挑拨兄弟不合之言一副将他当成仇人的样子在外毫不掩饰对他不满全然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这般自大愚昧他就算提醒又有什么用? 沈却从未像是现在这般体会到薛诺那天跟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沈长荣就是欠教训! 沈家这些年将他护得太好他也念着沈长荣比他年少几岁不愿跟他计较可谁知道沈长荣早就被二叔带歪了心思能力不足心比天高丝毫不懂什么叫做家族兴衰甚至全然不顾他与四皇子往来被太子知晓之后沈家要如何自处。 他这般蠢钝无知自高自傲。 要是不一次打疼了他让他学会收敛知道人心险恶他早晚会惹出大祸来。 沈却神情冷漠地扔了手里的枝条:“靖安伯府的事安排的如何了?” 姜成回道:“薛公子吩咐的都已经办好了其他的未曾让我插手不过昨天夜里薛公子的人送了几个眼生的人到猎场附近。” 沈却沉吟了片刻说道:“阿诺不做没把握的事你让人好生配合就是至于长荣那边先暂时让人跟着他只要不危及到沈家和太子殿下其他的他想做什么都不必拦着哪怕是针对我。” 姜成应声道:“是。” 薛诺醒来的时候外间天色已经大亮她躺在榻上迷迷糊糊地回想着昨天夜里的梦境、 她好像梦到自己在野地里遇到了野狼那野狼也不知道是饿了多久, 睁着双绿油油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流口水。 薛诺躺平瘫了一会儿, 回神时就听到外头喧闹声。 “金风?” 她叫了声, 没听见回应。 起身时才发现帐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沈却和抱朴也没了踪影。 人呢? 薛诺揉了揉眼睛套上外衫出了帐子后, 就看到不远处的平地上围着一圈人里头正鸡飞狗跳。 身形狼狈的白锦元正一边尖叫一边撒腿满到处的乱躲旁边葛冲和赵愔愔一个劲儿的大笑, 而白锦元身后则是撒蹄子狂奔朝着他嘶鸣的小花。 她走近了些就道:“干什么呢这是, 大清早的就这么闹腾?” “还大清早呢, 这都什么时辰了。” 赵愔愔回了一嘴后眼瞅着那边金风一把拽着小花急停下来, 白锦元却还是被小花撩蹄子一脑袋顶翻在地。 她哈哈大笑起来:“我说白锦元你丢不丢人没点儿本事还去手贱撩拨小花, 活该被踢!” 白锦元被马蹄子扬了一脑袋的泥巴, 要不是金风扯着发狂的小花, 他能当场体验马踏飞熊。 葛冲好歹还有点儿兄弟情谊, 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上前将白锦元从马蹄子前面拖了回来等退到一旁时, 白锦元一身精致云缎锦袍被扯破了一截不说脸上更带着黄泥印子脑袋上还顶着一坨泥巴。 旁边其他人都是憋着笑肩膀抖动。 薛诺满脸稀奇:“你这一大早就过来蹿猴戏呢?” 谷譵 “呸呸呸!” 白锦元一边吐着嘴里的泥巴, 一边拍掉脑袋上的东西听着薛诺的话他抬头就朝着她瞪了一眼:“你才猴子呢!” 金风好不容易拽住发了飙的小花, 将马半拽到远处时小花还朝着这边喷气, 那模样像是恨不得能踢死了白锦元。 薛诺稀罕:“他怎么得罪我家小花了?” 赵愔愔幸灾乐祸:“手贱呗。” 昨天她跟薛诺挑马的事情传了开来好些人都知道薛诺挑了匹最烈最野的马, 白锦元来了之后就闹着要看小花等瞅着人家时又怀疑小花身上的花纹是有人染了色的非得凑近去拔人家身上的白毛看看。 小花被绑了一夜正躁着金风的拳头都有些压不住。 白锦元这一去可不就踢到了马蹄子上一撮毛拔下来后就被小花撅了一蹄子撵的满场子乱跑。 薛诺听的哈哈大笑对着白锦元那张花里胡哨的脸半点同情心都没有:“该!” 白锦元没好气:“你这什么破马脾气这么大。” 薛诺回怼:“那是你手贱怎么不见薛小花欺负临阳?” 白锦元语塞:“那我没见过这么丑的马不得好好看看” “你才丑我家小花这叫万中无一你懂个屁!” 薛诺回了一嘴之后就走过去跟气得原地踏步焦躁不安的薛小花联络了联络感情撸了一把它鬃毛让它安静了些后这才让金风牵着薛小花去外间的草地上放风。 几人回了帐子里没一会儿一身劲装的沈却才带着抱朴回来。 抱朴手里拎着个食盒沈却进来先扫了白锦元几人一眼这才朝着薛诺道:“什么时候起的?” “刚起没一会儿你这是去哪儿了?” 薛诺说话间顺手取了旁边的帕子递给沈却。 沈却接过擦汗:“跟赵煦去马场跑了几圈顺道在围场附近看了看。” 这次太子负责秋猎事宜虽说防卫之事交给了锦麟卫和禁军又有兵马司从旁帮忙可万一出了乱子太子依旧首当其冲担了罪责他跟赵煦在围场附近转了一圈倒也没狩猎只是确认了一下附近防卫周全。 沈却点到即止也没多说只擦完汗后才拿过抱朴手里食盒放在薛诺跟前:“赵家那边做了吃的, 我带了些回来你先用些。” 薛诺打开盖子:“你吃了吗?” “吃了。” 薛诺这才取了个包子啃着。 白锦元早上起来还没吃饭, 闻着香气就忍不住伸手想摸一个, 只还没碰到东西就被薛诺一巴掌打开。 见薛诺颇为护食的直接将食盒挪到一旁, 白锦元瞪眼:“小气。” 薛诺回应他的就是直接将半个包子全塞嘴里。 白锦元:“噎死你得了!” 幼不幼稚! 薛诺哼了声嘴里塞了东西之后两颊鼓鼓的多了几分可爱。 沈却在旁看忍不住笑, 全然忘了昨夜被气得半死还体贴地递了杯茶给她:“慢点儿吃别噎着了。” “赵家这厨子手艺不错。”薛诺赞了一声后接过茶一口饮尽这才想起正事来:“对了圣驾什么时候来?” 正文 第236章 画风清奇 薛诺“惦记”着天庆帝也“惦记”着一些久未曾见过的熟人。 沈却听她问起这话神色微顿:“陛下和一众朝臣早起去皇陵祭祀等祭祀仪式走完怕都得午后了从皇陵到九黎山也有些距离若是走得快的话天不黑应该就能到围场。” 薛诺“哦”了声表示知道。 赵愔愔一听天庆帝要来了就忍不住说:“皇伯父他们来了之后这围场里头规矩就大了到时候就连出去跑个马都有一堆人盯着阿诺你快点儿吃等吃完咱们出去溜溜要不然明儿个就没这么自在了。” 薛诺说道:“这围场里跑马也没什么意思。” 白锦元在旁说道:“那不然咱们等会儿去林子里跑一圈看能不能猎几只兔子烤了吃。” 薛诺朝着沈却看去:“现在能进林子吗?” 沈却点点头:“可以不过别往深处走而且圣驾来之前你们就得回来。” 见薛诺疑惑他解释道 “每年秋猎惯例开弓第一箭都是陛下来。” 薛诺了然这是怕他们提前进林子狩猎扫了皇帝颜面。 她有些不屑撇撇嘴觉得天庆帝这几年事儿忒多先帝在时每次狩猎都是铜锣一敲就算是开了场所有人一拥而上只为抢那头名。 当年母亲最爱狩猎先帝其他几个儿子也有不少马上功夫极好的每次为着头名的奖励都争得不可开交反观天庆帝是福窝子里长大的还是皇子时就文文弱弱每次宫猎回回都是最后一名。 母亲怕他丢脸常把自己的猎物分给他狩猎完便督促着他骑马。 要是照着天庆帝以前那个熊样估摸着放他进林子里连只山鸡都射不到居然还搞个开弓的规矩也不嫌丢人! 薛诺几人说好了一起进林子狩猎白锦元他们就各自散去准备东西。 沈却原是打算陪同着一起去的只是临行前赵煦找了过来说是有事要跟他商议。 沈却只好叮嘱了一番让薛诺跟着白锦元、赵愔愔他们进了林子。 薛诺没骑薛小花只随便选了匹顺眼的马一行人进了林子之后就放开了野。 赵愔愔的骑射之术算是几人里最好的进了林间之后就如鱼得水。 薛诺也拉了沈却和太子当了挡箭牌, 射箭时十次总有个五、六次能中, 唯独白锦元跟葛冲显得格外废材, 一个拉弓射不中一个连弓都拉不开。 眼瞅着葛冲骑在马上跟个肉圆子似的手里那弓拿着费劲, 好几次都差点摔下马。 赵愔愔吐槽:“我说葛小胖你还是去那边玩儿去吧, 别兔子没打着你先摔折了腿。” 葛冲悻悻然:“都怪几个姨娘, 老给我做好吃的, 害我圆了一圈。” 赵愔愔翻了个白眼。 薛诺也是忍不住笑。 这小胖子家里情况与人不同葛向东位高权重, 那通政司又是要职讨好他想要与他联姻走裙带关系的人多了去了葛向东也不拒绝, 挑拣着几个乖巧的收入府中, 屋里头姨娘一大串, 可整个葛家却愣是只有葛冲这么一个独苗苗。 谷瘭 跟其他那些官宦人家后宅女人一多就斗的不可开交不同, 葛家的画风格外清奇。 葛夫人不爱折腾人没事就跟府里的姨娘推推牌九赏赏花, 变着花样地给那些姨娘做衣裳送珠宝养得跟娇花儿似的。 葛家那些姨娘也都知情识趣入府好些年都没子嗣也早就没了争斗心思反都把葛冲这小胖子当儿子宠着, 好吃的好玩的都惦记着他。 能入葛府的女子要么是官家庶女要么是商户之女, 家中没钱的有权没权的有钱。 葛冲这小胖子嘴巴甜, 二娘三娘四娘叫下来便宜外公一大堆, 那几个姨娘家里兄弟姐妹生下的表哥表弟更都跟他玩的来。 赵愔愔还跟薛诺开玩笑地说过这京里头掉块钻头砸下来未必能砸到王孙公子可一准能砸到葛小胖拐了弯的便宜兄弟。 而且在葛家地位最高的也不是葛向东而是葛小胖这小胖子就是女儿国里那个唯一的香饽饽要星星不给月亮。 白锦元说道:“你这真该减减了下巴都能见三层了我听太医说过这太胖了对身体不好。” 葛小胖被下头人扶着呼哧呼哧地爬下了马等落地才摸了摸自己下巴:“真有三层了?” 赵愔愔没好气:“给你块镜子自己照照再不减都五层了!” 葛冲闻言有些自闭早知道早上就不吃那盘酱猪蹄了。 葛冲在马上费劲为着安全只能领着下人牵着马在附近溜达。 赵愔愔叮嘱让人护着葛冲之后才跟薛诺和白锦元一起又进了林子只走了许久都没瞧见猎物。 林间倒是安静几人骑马又走了一截薛诺就道:“咱们这么多人聚一起猎物怕都被惊走了不如咱们分开走?” “也行。”赵愔愔瞧了眼天色“眼下天儿还早分开也能多找些猎物不过你俩别往林子深处走这九黎山深处有猛兽。” “知道了咱们就在外围绕一圈。” 薛诺和白锦元答应下来后赵愔愔就抓着缰绳笑道:“那走咱们比试一番看谁猎到的东西多输了的待会儿烤肉!” 白锦元哼道:“比就比谁怕谁!” 三人彼此对视时眼里都多了些好胜之意。 “驾!” 马蹄疾驰时三人朝着不同方向各自散开, 林间惊起无数飞鸟。 那马蹄声逐渐远去后, 葛冲有些羡慕地嘀咕着这次回去后一定不啃猪蹄子了, 招呼着剩下的人在空地上点了火堆他颇为熟练地削了根树枝然后从随身挂着的小包里掏了块年糕饼挂在火上烤着。 吃素总不长肉了吧? 难得出来放开了玩周围又无旁人薛诺策马时找回了几分幼时跟随母亲狩猎的感觉。 三人在林间玩了很久等日头晌午天色突然阴了下来时三人才陆陆续续地从林子里出来。 赵愔愔手里拎着好些猎物薛诺和白锦元也都没空手而归笑闹着在林中烤了野味吃饱喝足几人才恋恋不舍的回了营地。 正文 第237章 那你就陪着我孤独终老 圣驾到围场时天色已经黑了。 深秋入夜后天气就格外的冷那风刮得围场中点满的篝火苗子四处乱晃可先到围场的那些官眷谁都不敢轻呼纷纷收拾妥当出来迎驾。 皇后还在禁足太后年纪大了不爱动弹。 天庆帝这次秋猎就只带上了几个得宠的宫妃其中位分最高的便是四皇子的生母慧妃。 与天庆帝同路走在最前面的是太子和大长公主三人正低声说着什么而往后便是康王和康王妃以及其他几位皇子和朝臣官员。 薛诺混在人群之中抬眼看着从龙辇下来朝着皇帐那边走过去的天庆帝。 近八年时间不见这个便宜舅舅与印象之中变化了很多或是大权在握不受人桎梏或是没了忌惮的眼中钉让他觉得朝权在手。 天庆帝舒心之下容貌倒没变老多少只神色间比之数年前少了和煦温善眉眼间满是帝王权势在手的锐利。 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天庆帝时他让御膳房准备了她和弟弟最爱吃的点心满目慈爱地跟他们说等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带她和弟弟去放风筝让他们去看九黎山下那盛放的桃花。 三日后他下令血洗公主府杀了母亲害死了弟弟。 她被薛爹爹带着狼狈逃出京城第一次毒发时便险些咬断了薛爹爹的胳膊靠着他险些喂干了自己的血才活了下来。 薛诺死死看着天庆帝时心中像是有什么翻涌眸中戾气翻涌染上淡红下意识地想要朝着皇帐那边靠近只刚抬脚手腕处就被人牵住。 渗凉的肌肤上传来一抹温热耳边响起沈却的声音。 “陛下他们已经到了今夜也无须再另行参拜。” 沈却手中下滑握住薛诺冰凉至极的手“外头天冷咱们先回去吧。” 薛诺垂眼时目光森寒。 “阿诺?” 沈却见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一声不吭手中不由收紧。 薛诺顿了顿再抬头时所有情绪都已经压了下去她佯装嫌弃地甩开沈却的手:“两个大男人手牵着手, 晦气不晦气, 要是被人瞧见了我以后还怎么娶漂亮媳妇儿?” 沈却宽纵:“那你就陪着我孤独终老。” “呸!你才孤独终老。”薛诺翻了个白眼, “我还要娶媳妇儿替薛家传宗接代呢你可别咒我。” 她眉眼都带着笑神情自若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就是这般冷静的模样才叫人沈却看着时心里忍不住密密麻麻地泛着疼。 她才十五岁, 本是张扬肆意任性骄矜, 可一朝跌落云巅, 多年颠沛流离。 当年的嬴元窈有多纯粹灿烂如今的薛诺就有多隐忍不甘。 沈却想抱抱她, 拍拍她后背告诉她他在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夜色中哪怕有篝火在旁, 光线昏暗也叫薛诺看不清沈却神情。 见他杵在一旁一动不动, 薛诺伸手推了沈却一把:“不是要走吗, 赶紧的, 我肚子好饿也不知道抱朴把逮回来的山鸡炖好了没。” 说完她扯着披风将自己裹了起来, 垂着头将脸都半埋进了领子里 “什么鬼天气冷死我了。” 薛诺一边吐槽一边闷头朝前走。 谷凔 沈却站在原地回头看了眼皇帐的方向, 灯火透亮之下天庆帝与众人言笑晏晏, 被一众朝臣众星拱月般恭维着送进了帐中哪怕离得远远的还能听到那边传来的说笑声。 浮华盛世下锦绣繁花, 却无人在意黑暗中有多少枯骨冤魂。 沈却抿着嘴角沉默了许久久到那头薛诺回头唤他, 他这才同样将披风朝身上拢紧了些抬脚跟了过去。 “今天逮着的那山鸡特别肥加点儿野菇炖汤肯定好喝。” “那你多喝两碗。” “才不要喝汤多没意思我要吃鸡腿鸡翅膀给你。” 沈却站在她身后挡着夜风风吹树叶飒飒低语时他柔声道:“好。” 圣驾到了围场之后整个围场附近的守卫就远比之前还要更加严了许多四营守着围场边缘无关人等半步难以靠近而围场之中皇帐周围也日夜有人巡逻哪怕附近官眷极多也鲜少有人敢擅自靠近。 赵愔愔被大长公主拉着伴驾没时间来找薛诺玩。 白锦元也被康王妃叫了过去训斥他从皇陵偷跑的事儿一脑袋包的更没时间瞎晃。 葛冲几人家中长辈来了也没之前自由再加上皇家也在的缘故不敢太放肆。 没了小伙伴找她薛诺耳边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待在帐子里翻着先前金风找回来的话本要不然就去折腾薛小花“培养感情”倒是沈却除了去见了见太子和沈正天夫妻之外几乎一直都待在帐中。 天庆帝休整了一整天直到第三日才开始秋猎。 这一天整个围场都格外热闹所有人齐聚空地之中女眷大多都聚在不远处的席间观看天庆帝领着一众朝臣开始言说这次秋猎彩头时。 薛诺跟在沈却身边瞧见了许多多年未见的“老熟人”。 慧妃与几个年轻妃嫔还有大长公主坐在一起哪怕穿着华服容貌也不及当年娇美脸上添了些岁月痕迹。 二皇子一身素锦长衫, 站在天庆帝身旁不远处, 看着笑盈盈的十分和气。 四皇子还是少年模样只块头长大了不少比着当年时常被她戏弄蠢呼呼的样子如今多了几分野心和欲望眉眼间越发像是天庆帝。 五皇子从小萝卜头长成了半大少年满脸稚气。 除了几个跟来的皇子朝臣之中也有眼熟之人那些人有些是当年曾经跟过她母亲后来反水踩上一脚的也有一些是当初便与母亲不和的。 她还看到了定远侯看到了安国公看到了一些颇为眼熟的武将文臣等最后才将目光落在了人群最前方一身绯红长袍长身玉立的中年男人身上。 “那就是冯源。”沈却声音极低“管着司礼监和锦麟卫。” 薛诺微侧着脸那冯源她好像见过。 她记得詹长冬说冯源是从御马监一路爬上来的未曾进司礼监前在宫中甚至从未曾冒过头更鲜少有人知道他。 御马监。 御马监 薛诺嘴里无声咂摸着目光落在冯源眉眼之间许久后脑海里闪现出当年母亲带着她去御马监挑选战马时有个因为家中获罪刚进宫不久的太监因为不合群被一群人围在马槽边上踩着手脚欺辱拿马粪涂抹在他脸上取乐玩笑。 是他? 正文 第238章 轻蔑 冯源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扭头朝着人群里扫了眼却见所有人都是微垂着头听着天庆帝说话仿佛刚才那窥探之感只是错觉。 上方天庆帝让人将摆着彩头的托盘端出来激励了众人一番后却没如往常一样直接宣布狩猎开始反而自己也跟着翻身上马。 人群里不少人都露出诧异之色薛诺更听到有人压低了声音说话:“陛下这次也进林子?” “听闻是太后圣寿快到了太后自开春后身子就一直不大爽利陛下听人说这林子里出了白鹿祥瑞想亲手猎一只给太后娘娘贺寿” “陛下孝心有加。” 薛诺扯了扯马儿的鬃毛莫名低笑了声。 天庆帝骑在马上拉弓朝前射出一箭入林之后便有宫人敲响铜锣高喝狩猎开始。 天庆帝一马当先领着萧池等人进了林子太子、沈却还有一众皇子、皇亲也都紧随其后薛诺跟着翻身上马和葛冲等一些年轻公子跟在后面。 冯源退回了皇帐那边尘土飞扬之间看席上不少人都发出欢呼声。 “夫人您快看伯爷跟着陛下呢。”秋儿神情激动。 阿无指尖把玩着腰间挂着的穗子俏目只在萧池身上扫了一眼便在人群里找着沈家所在。 只可惜她和沈家的人并不相熟也辨不清楚那些世家公子里谁是沈却更别提想要在一堆骑马疾驰的人里找出身形偏瘦小的薛诺来。 还没待她看清楚那些人容貌所有人就都已经骑马进了林子里面。 秋儿站在阿无身后满是兴奋:“伯爷马上功夫最是了得, 连陛下都夸过他英勇无双这次秋猎伯爷必定能拔得头筹赢了彩头。” 阿无有些敷衍的应了声, 半倚在矮桌上时, 妩媚眉眼间满是意兴阑珊。 昨夜萧池那狗东西缠着她闹得厉害, 床笫间弄得她非哭着求他才肯罢休今儿个要不是想趁机看看那薛诺, 她才懒得来围场前边。 阿无腰间酸疼的厉害纤手掩住红唇打了个哈欠眼里水润润时袖口滑落了些许, 露出一截皓白腕子。 “那是谁家的?” 慧妃不经意瞧见那帐中美人慵懒脸色不由微变。 这几年她姿色不如从前天庆帝待她也不如以前宠爱后宫中比她年轻貌美的小贱人从来都没断过如今又冒出来这么个一看就是尤物的美人。 慧妃危机感顿生, 忍不住就道:“以前怎么没见过她?” “那个啊靖安伯家那位小夫人。” 坐在不远处的赵夫人是见过阿无的说话时言语带着轻视。 慧妃听闻那女子已经嫁人不由神情微松旋即疑惑:“小夫人?” 赵夫人轻蔑:“娘娘大概不知道, 靖安伯身边虽然就她这一个妇人, 可您何曾见过哪家勋贵人家正儿八经的夫人连个迎娶婚嫁的仪式都没有就直接跟着男人入府的?” “听说这女子来历也不那么清白, 没进府前就跟靖安伯有了首尾, 没准儿那靖安伯就是贪她那张脸一时新鲜。” 谷篈 慧妃闻言忍不住多看了那靖安伯夫人一眼。 本朝女子以瘦为美, 身姿纤细柔美为上佳。 宫里头那些女子为了讨天庆帝欢心恨不得一日三餐如小鸟进食, 就怕多出那么一丝半点儿的赘肉显得不够纤巧, 可眼前这女子却身材丰腴。 她懒懒斜靠在那里胸脯高耸, 那微宽的衣裳都遮不住她曲线玲珑偏腰肢又盈盈一握莹润的脸颊白里透红, 乍一看就像是熟透的桃子, 愣是将周围其他女子都衬的格外寡淡。 慧妃哪怕见惯了美人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若她是靖安伯怕也扛不住这美人一笑。 “靖安伯好艳福。” “可不是, 只可惜空有美色不够端庄, 靖安伯怕也没想让她当正儿八经的大妇, 否则怎会那般轻视, 连个大婚都舍不得给?” “说起来靖安伯出身也不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锣配什么鼓” “那可不一定靖安伯毕竟得陛下青眼前途无量可这女人啊光漂亮可不当饭吃色衰而爱驰眼瞅着心肝宝贝以后有的苦头吃。” 旁边几个妇人听着赵夫人的话后说起这位靖安伯夫人时也都带着掩不住的轻蔑。 言语冒犯不说连带着冷嘲热讽。 大长公主正吃着旁边丫头送上来的果子听着这些人酸溜溜的语气也是忍不住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只当瞧见阿无容貌时她脸上神色却是突然一空去拿果子的手“啪”的一声掀翻了果盘。 “皇姑母?”慧妃扭头。 大长公忍着心头翻涌垂眼说道:“年纪大了连个果子都拿不住了。” 慧妃连忙说道:“您可别这么说陛下前儿个还说您精神头一如年轻时呢要不是临阳拦着您今儿个指不定还得进林子里狩猎去您要是服老了那我们这些人可就真没脸自处了。” 旁边几人也都是笑着恭维出声。 下头的宫人上前收拾地上的果子捧着那些打翻的退下去后没过一会儿就送来了几叠新的。 见那榛子都剥了壳枣子也去了皮捶成泥揉成了丸子上头用削细了磨光滑的木签插着一口便是一个。 旁边一位夫人笑道:“惠妃娘娘宫里的人可真体贴这枣泥里加了梅子吧?味道可真新奇。” 慧妃顿时笑道:“我宫里头那些榆木疙瘩可想不出这主意这是赵夫人这次特意带来的。” 赵夫人见几人都是朝她看来顿时笑道:“母亲以前爱吃酸的父亲就总变着法儿的将所有吃食都换成了母亲爱吃的味道这酸梅枣泥就是父亲特意做给母亲的, 想着母亲会喜欢就让我带来” 大长公主闻言直接拿着帕子就掩着嘴将刚准备咽下去的枣泥吐了出来然后随手将裹着的帕子扔在了一旁。 “本宫就道这东西味道怎么古里古怪, 酸了吧唧倒人胃口。” 赵夫人笑容一僵。 大长公主脸上还笑着, 只那话格外刺人:“本宫回公主府多年你虽为儿媳却从未过来跟前伺候过不知道本宫的口味也不奇怪不过下次别拿这种恶心人的玩意儿来扫了本宫的兴。” 正文 第239章 狼群 周围原本说笑的几人看着赵夫人乍青乍白的脸都是安静下来就连慧妃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三皇子出事后皇后禁足慧妃就格外想要替自己皇儿拉拢一些有用之人而安国公无疑是一份很大的助力。 安国公与大长公主早年和离的事闹得满朝皆知这些年安国公屡屡挽回不成却年年上门从不间断慧妃这才想着要从大长公主这里下手。 慧妃忍不住就道:“皇姑母您何必这般绝情当年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安国公也一直都想要接您回去” “你很闲?” 大长公主朝着慧妃扫了一眼“若是闲得慌正好本宫之前听皇后娘娘说起过几个不错的姑娘都与四皇子年纪相当不如本宫去跟陛下说一声让陛下早日替四皇子赐婚?” 慧妃:“” 皇后跟她向来不和替老四找的媳妇儿能有什么好的。 这明晃晃的威胁之下慧妃强撑起一抹笑来讪讪道:“皇姑母言重了元洺的婚事怎敢麻烦皇姑母。” 大长公主笑容温和:“本宫不嫌麻烦。” 慧妃:“” 她嫌! 眼瞅着大长公主动了怒气慧妃歇了心思不敢再多言这位可是如今皇室里头身份顶顶尊贵的哪一个她生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误了她儿子婚事。 赵夫人那边更是被大长公主那一句从未在跟前伺候暗指她不孝的话给打趴了下去白着脸一声不吭。 大长公主满是厌烦地扫了两人一眼, 懒得理会她们满肚子心眼儿。 她斜靠在椅子上时目光落在那边打着哈欠一脸困倦的靖安伯夫人脸上神色微凝时, 袖中藏着的手心也不由轻握了起来。 那是当年那小姑娘吗? 眉眼像, 容貌也有几分像, 那眼角眉梢的风情更与薛忱那早逝的嫂嫂极为相似。 若真是那小姑娘那阿窈呢, 当年血洗时她们一同没了踪影若那小姑娘都能逃脱是不是阿窈也趁机逃掉了? 是被薛忱带走了, 还是去了别的地方所以那一日她翻遍了永昭府里都一直找不到她? 薛诺骑马时心悸了一下只一转瞬的功夫不远处的狐狸就被人抢了先。 眼瞅着身后有人掠过, 一边大笑着一边朝着那被射中的狐狸快速过去薛诺拉着缰绳朝着周围看了一眼见四周的人格外的多她索性双腿一夹马腹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等进了林子深处时, 周围的人逐渐少了起来。 薛诺看似狩猎, 实则悄无声息地甩开了其他人。 等骑着马在林中深处绕了一圈才嗅着一股淡淡的腥气朝着其中一个方向而去。 “驾!” 薛诺朝着那边而去, 周围没了外人时, 她便也没了遮掩。 不似初学骑马的小心谨慎, 勒马疾驰之时她腰背挺直目视前方时眼如鹰锐。 马蹄才在落叶枯枝之上毫无半点停留, 一直到空气里那腥气消散的差不多, 地上更有马蹄走过的痕迹后她才翻身下马。 随意将马绑在附近, 薛诺便背着身后的弓囊朝着一旁绕去等隐隐听到前面呼喝声时她就停了下来, 整个人隐在山林阴影之中, 而今日特意换上的那身骑装几乎让她融于林影之中。 “快快捉白鹿!” “别让它跑了!” 不远处的林间几人围着一头白鹿, 眼见着萧池拿刀上前, 被几个禁军护着的天庆帝急忙开口:“萧池, 别见血, 抓活的!” 白鹿是瑞兽活着才是祥瑞见血则视为不吉。 天庆帝这次来狩猎就是为着这头白鹿一大群人进了林子后就分开搜寻许久又一路追的狼狈好不容易才堵着这东西天庆帝可舍不得伤了它。 谷笭 萧池对这些东西压根不在意可奈何皇帝有命他只能舍了手里的刀上前想要力博。 谁知那野鹿力气极大而且灵活至极似乎也知道这些人有所忌惮不想伤它性命左突右冲之下竟是跑了。 天庆帝顿时恼怒:“快追!” 萧池领着人朝前追去天庆帝也是紧随其后禁军统领燕凌寸步不离地跟在天庆帝身旁几乎随他一同进退且哪怕进了深林二人周围也一直都有五六禁军前后护佑将天庆帝周围护得密不透风。 薛诺站在高地没动只静静看着天庆帝一行人消失在眼前朝着林间深处而去她从腰间摸出块儿糖来塞进嘴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惊叫声。 薛诺连忙站直了身子攀在树上眺望当看到那边情形时顿时“哇哦”了一声。 只见天庆帝他们骑马而逃而他们身后跟着一大群的野狼甚至还有一头棕熊一口咬断了一个侍卫的胳膊。 她有些震惊的眨眨眼她不过就是趁着给萧池放追踪粉儿时在他身上涂了点儿东西前儿个进林子后又掏了那母熊窝将小崽子带走剪了一小戳毛发让探子塞进了萧池换洗衣物里。 按理说顶多就能惹来那母熊罢了可他们这是闯进狼窝里了吗?怎么还招惹了这么多野狼? 那些狼群凶猛片刻就伤了不少人。 那母熊更跟红了眼似的盯着萧池不放萧池往哪儿跑那母熊就嘶吼着朝哪冲。 萧池也不知道自己干什么了被那母熊追着不放一边心中骂娘, 一边朝着燕凌道:“燕统领你先带陛下走!” “萧伯爷当心。” 燕凌拽着天庆帝的胳膊说了声后就带着他退走“陛下, 走!” 天庆帝也早被这一幕吓慌了神, 被燕凌带着朝后退时有些慌不择路萧池一边应对身前棕熊一边命人拦着那些狼群。 可谁知那些狼群却跟认了人似的丝毫不跟身前人纠缠舍了萧池他们就去追天庆帝萧池顿时着急想追奈何那母熊跟发了疯一样朝他扑过去连带着咬伤了两人直接阻了他的路。 没人拦着那几头野狼他们径直就朝着天庆帝那边扑去。 “陛下当心!” 燕陵手起刀落砍掉一头野狼的脑袋那血腥不仅没震慑住其他狼群反而还越发激怒了他们的凶性朝着天庆帝疯扑的更加凶狠。 薛诺居高临下看着下面天庆帝被咬住了胳膊惨叫出声好不容易挣脱之后那些狼群却像认准天庆帝的架势丝毫不顾旁人她忍不住微眯了眯眼。 这情形怎么就像是那头棕熊认准萧池一样。 燕凌也是察觉到不对可想要察看天庆帝身上却根本来不及他只能护着天庆帝边打边退让人带着他逃离。 “陛下先走!!” 天庆帝顾不得身后燕凌转身就跑。 薛诺站在树荫后面手中搭着箭在弓弦之上箭尖瞄准了天庆帝的方向。 眼见着人群混乱之中天庆帝不知踢到了什么狼狈跌坐在地上旁边护卫的禁军被一头狼缠住。 她手指死死抓着手里的箭。 只要她一松箭尾她就能要了天庆帝的狗命。 只要这一箭射了出去她就能替母亲报仇替永昭公主府那百十余口冤魂替那些死在血洗之中的无辜之人杀了仇人。 林间风声骤起惨叫声伴随着野兽嘶吼四起时薛诺眼里满是冷厉和杀意弓弦微松那一瞬间眼角余光却看到对面林间出现的黑影。 远处有马蹄声靠近那黑影手中拿着短弩正对着场中之人。 薛诺突然拉弓转了方向那绷得极紧的弓弦“砰”的一声松开离弦之箭没入对面林间。 随着那边一人从树上摔了下来不远处太子声音响起。 “父皇。” “陛下!” 正文 第240章 救驾 寒光直照面门天庆帝仰在地上瞳孔猛缩时就听耳后一道呼啸声疾驰而来堪堪撞在他面前险些刺入他脑袋的弩箭上。 “叮”的一声两支箭同时被打偏落地。 跟在太子身旁的沈却射出箭后就猛的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林间拿着长弓孑然而立的薛诺。 两人目光对上薛诺只一瞬就猛的扭头拉弓射杀了另外一道黑影, 然后舍了手里的弓箭直接就从高处滑了下来快步便到了天庆帝身前。 野狼呲牙几乎要咬断天庆帝脖子薛诺拽着天庆帝受伤的胳膊将人朝后一拉无视天庆帝伤口被她抓住时的惨叫身她只抽出短匕就原地打了个滚用力刺进狼腹之中鲜血淋了一脸。 眼看着另外一头野狼到了天庆帝身旁薛诺横身一挡后肩顿时挨了一下旋身短刀就刺进那野狼眼中。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护驾!” 沈却厉喝出声的同时人已经冲上前去。 薛诺的血和野狼的血同时落在天庆帝脸上让天庆帝只能隐约瞧见个影子。 身前格外眼生的瘦弱少年满脸是血的伸手拉着他:“快走!” 天庆帝伤口抓着疼得险些晕过去可他根本没想过这少年是故意的反而忍着疼满是仓惶爬了起来被这陌生少年带着后退身后沈却和太子射箭击退着野狼那些野狼却依旧如同发疯似得朝着这边扑。 薛诺抹了把溅到眼里的血迹体内剧痛陡生时血融丹隐隐有发作的迹象。 她边护着天庆帝后退边击退野狼一边故意抓着天庆帝被咬伤的胳膊一边留意着太子他們围拢过来的方向。 既已选择救人, 她自然要利益最大化。 眼见着太子他们已到跟前, 薛诺一把将天庆帝推开转身与野狼缠斗时避开要害的地方又挨了两下血流如注时衣裳都染红了而被她推倒在地的天庆帝则是被赶过来的太子等人搀扶起来。 “父皇” “陛下!” 天庆帝浑身都染着血有他的有野狼的有薛诺的。 他被咬伤的胳膊上早就被薛诺抓的血淋淋的扭头见救他那少年被两头野狼围着独木难支惶急便道:“救他!!” 沈却早已经冲了过去太子见是薛诺也是一惊连忙下令让人上前帮忙。 薛诺体内血融丹毒受了血色刺激几乎压制不住眼看着沈却到了她身旁抵在舌尖的药丸瞬间咽了下去 体内翻滚的血气压了下来筋脉逆流的痛楚随着那药液入口缓和之时薛诺的脸也瞬间苍白了下去。 四肢力气消解时她踉跄着后退撞上沈却。 沈却一把揽着她腰身将人带到了身前手里握着的箭枝直接插在袭来的那狼身上。 身后跟来的那些禁军此时也都冲了上来刀剑砍在那狼身上将其逼退后沈却才带着薛诺旋身后退。 等快退到天庆帝那边时薛诺脑子里的晕眩越来越重眼中血色还没褪尽脸色惨白如纸那模样看着格外诡异。 沈却突然伸手按住她头埋进自己怀中沉声道:“晕过去!” 谷诪 薛诺见天庆帝看过来微闭着眼顺从倒在沈却身上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阿诺!” 太子急声上前见薛诺瘫在沈却身上顿时大惊。 天庆帝也是急声道:“他怎么了?” 沈却抱着薛诺不着痕迹避开太子的触碰:“阿诺先前受过伤本就还没好全她也不会武只懂些街头与人拼命的招式刚才为了保命与野狼厮杀受了伤。” 他半句没提薛诺救驾的事情只抱着人回头看了眼哪怕厮杀之中依旧想朝天庆帝这边扑过来的野狼 “陛下这些狼群有些不对劲。” 天庆帝皱眉看他。 沈却说道:“这九黎山里虽有猛兽可这一片早就被清理过了且野兽惧怕人群若无缘由这些野狼也不会齐聚一起方才臣就发现这些野狼像是认准了陛下一样丝毫不顾燕统领他们阻拦怕是陛下身上有问题。” 天庆帝想起刚才乱局之中的异常也顾不得帝王尊严直接将外衫脱了下来又把身上佩饰全部取下。 太子脱下自身衣袍披在天庆帝身上后这才让人抱着那堆东西去了侧边果然片刻后就见原本朝着这边不断突围的狼群突然转了方向。 天庆帝脸上黑沉如水。 太子也紧抿着唇。 天庆帝这边没了危险之后燕凌那边又有了人增援让人引着那些野狼退走被一一斩杀而那边萧池也好不容易才制服了那头棕熊回来时也满身是伤。 当得知天庆帝衣物被人动了手脚引得狼群发疯萧池也想到了自己刚才被那熊瞎子发疯似的追个不停的模样很快也在自己衣物夹层里找到了那一撮细软的幼熊毛发。 天庆帝捧着血流如注的胳膊怒声道:“好好的很!!” 在场所有人都是大气不敢出。 狩猎开始的热闹结束的突然。 天庆帝林间遇袭险些丧命满是狼狈地穿着太子衣物扶着一条差点被咬断的胳膊回营让得整个围场之中都犹如热油泼进了冷水沸腾至极可下一瞬等太子带人围了猎场四处搜查时众人又都察觉到风雨欲来。 萧池衣物被人动了手脚护驾不利外加失职挨了二十大棍。 锦麟卫未曾提前察觉危机更让人近了天庆帝的身甚至还叫人在他衣物之上动了手脚伺候天庆帝的奴才被打死了两个剩下的几个全部严刑拷问。 冯源也因此被问责甚至连带着天庆帝对他也有些失了信任。 安国公和几位重臣匆匆而来站在帐外等着里头天庆帝召见。 皇帐之中宁敬水替天庆帝包扎伤口的时候就看到那被咬伤的地方被抓翻的皮肉:“这伤口本就极重又被人抓伤带进了污泥微臣得将其清理干净陛下忍着些。” 天庆帝咬着布巾疼得冷汗直流。 宁敬水垂头清洗伤口看到天庆帝疼的直抽搐他不为所动让人按着天庆帝。 正文 第241章 这功劳,稳了 等半晌宁敬水上好药后天庆帝头发湿了身上更像是泡过水一样全是冷汗。 旁边慧妃连忙上前取了天庆帝嘴里咬得渗出了血的布巾然后拿着帕子替他一边擦汗一边红着眼心疼道: “下头的这些狗奴才是怎么伺候的护着陛下时也不知当心些将陛下抓成这样” 天庆帝面若寒霜:“群狼围困能保住命就不错了那种混乱之下谁还能顾得其他?” 虽然疼的是他自己, 可只要想起那少年拼死挡在他面前将他护在身后那温热血迹溅在脸上时分不清是那少年的血还是那野狼的血。 他不是没被人保护过可生死一线拼死一搏竭力相护。 哪怕他胳膊上伤口是那少年留下的天庆帝也生不出半点怨怪之情反而极为恼怒慧妃这句“狗奴才”。 慧妃神色微僵:“臣妾是心疼您” “行了。” 天庆帝心烦意燥没心思享受慧妃软言细语只觉得她那样子碍眼的很伸手挡了她想要替他擦汗的动作就冷声道“你先下去。” “陛下” 天庆帝抬头看了慧妃一眼。 慧妃被他目光所慑后脊突生寒意连忙闭嘴不敢再多言。 帐中还有太子在见慧妃走后太子上前帮着天庆帝将衣衫披好又避开伤处扶着他坐到一旁之后外头安国公等人才纷纷进来。 等看到天庆帝脸色苍白的样子安国公便急声道:“宁太医陛下伤势怎么样?” 宁敬水回道:“陛下被咬伤的地方深可见骨那一下又刚好卡在关节处要不是救得及时陛下这胳膊便真废了。” “眼下微臣已经替陛下上了药, 不过接下来也得好生养着, 至少这一月内都不能动这条胳膊也不能用力, 防着伤势恶化。” “至于陛下其他地方的伤都只是擦伤, 上了药别见水好好养几日就无碍了。” 一众朝臣这才松了口气天庆帝若真出了大事那朝廷也会大乱。 太子直接上前便跪在天庆帝身前愧疚道:“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没有保护好父皇竟让贼人趁机而入险些伤了父皇性命。” 天庆帝难得没有迁怒太子。 他虽将秋猎之事交给了太子打理可他近身之事太子却根本插不上手那些奴才也都是太子使唤不动的。 若只是单纯林间遇袭被人所伤说不定他还会动怒可衣物被人动了手脚连带萧池那边也出了问题。 哪怕天庆帝此时恨不得杀了那暗中动手之人也脑子清醒知道此事怪不到太子身上。 “你先起来。” 天庆帝脸色难看“此事是锦麟卫、禁军护卫不利连朕身边的人都被他们动了手脚你又怎能防得住?” “今日要不是你和沈却及时赶到又有沈家那孩子拼死相护朕恐怕就真的没命回来了。” 太子闻言也是忍不住满心后怕:“父皇说的是还好阿诺追着狐狸阴差阳错进了那片林子要不然” “他叫阿诺?”天庆帝问。 太子连忙回道:“他叫薛诺是上次长垣去江南时偶然遇到的延陵难民, 父皇还记得柴春华吗, 阿诺的姐姐便是被那柴春华掳走后迫害殒命江中长垣见阿诺颇为聪慧又身世可怜便把他带回京中放在身边教养着。” 定远侯听到“殒命江中”几个字时眉心微跳了跳。 安国公穿着便装人虽年迈却背脊挺直容貌儒雅可一身武将气息依旧显露无疑: 谷帉 “老臣也记得那孩子听闻小沈大人最初查扈家时就是为了替那孩子找她姐姐徐御史在江南关押小沈大人时那孩子也一起进过大牢。” “老臣那孙女儿跟他关系不错说他性子极好没想到他今日能救了陛下也算是小沈大人种的善因结了善果了。” 天庆帝还隐约记得私盐之事先前成国公陷害太子和沈却说他们与永昭旧属勾结时他便下令让人查过沈却去江南后的事情也知道沈却掺合进扈家之事察觉漕运上有人走运私盐纯属巧合而其中缘由就是因为他替一位流民出头。 此时听了安国公和太子的话后恍然原来那流民便是薛诺。 薛诺从林子里出来后便昏迷不醒浑身上下几乎变成了血人。 天庆帝命人将她安顿在了皇帐旁边的帐子里更命宁敬水亲自过去替她看伤自己这边却与安国公几人说着林间遇袭的事情。 等过了一会儿宁敬水再过来时一双手上全都是血脸色也极为不好。 “他伤势如何?”天庆帝问。 宁敬水低声道:“回陛下薛小公子身上多处被野兽所伤后肩伤的最重整个肩后皮肉都被撕扯下来。” “她前不久才刚受过重伤身子未愈又失血过多再加之之前一战力竭所以现在还在昏迷着。” “之前受过重伤?”天庆帝皱眉。 太子忙在旁解释:“阿诺之前曾跟着长垣去过皇姑奶奶的马球会就是萧伯爷和江世子他們缉拿逆匪的那次他为了救长垣替他挡了一箭伤的极重是儿臣求了宁太医去替他诊治的。” “阿诺性子好又救过长垣性命这次狩猎是儿臣知道他伤势好些了才提出让他来玩哪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 太子抿抿嘴角眼神沉黯。 天庆帝听闻薛诺救过沈长垣的命这才恍然。 难怪之前在林中时沈家那小子那般紧张那孩子的命一路抱回来都不曾易手回来后更是守在他身旁寸步不离。 天庆帝朝着宁敬水道:“好生替薛诺诊治务必保他性命绝不能让他出事。” 宁敬水闻言就明白自家少主冒险一搏这“救驾之功”稳了。 宁敬水出去后帐中便有朝臣开口。 “陛下今次这番遇袭绝非意外定要严查。” “那野狼群是被人引来想要置陛下于死地。” 太子也是说道:“父皇这围场周围有人看守却被刺客混了进来连父皇近身衣物都被人动了手脚如此情形与上次城郊马球会何其相似。” “靖安伯曾说那些人是朔州谋害朗将军的逆贼如今混入京中定是对皇室不安好心他们一次又一次挑衅这次更险些害得父皇丧命若不将人抓住儿臣实在难安。” “冯源” 天庆帝沉声开口原是想让冯源去查可转瞬想起太子的话想着林间差点丧命近身之物也被动了手脚冯源却一无所知。 这段时间冯源几次办事不利萧池那莽汉被人动了手脚也不自知他实在难以信任两人。 原是想要让冯源去查的心思瞬间没了。 天庆帝转声说道:“自然要查此事交给安国公去办太子协查定要查出到底是谁敢谋害于朕!” 安国公和太子领命。 “臣遵旨。” “儿臣领旨。” 冯源看了眼须发皆白的安国公神色有些阴沉在天庆帝目光落过来之前便快速垂眼退到一旁。 正文 第242章 各有心思 天庆帝伤重又受了惊吓强撑着交代好安国公负责调查之事后就让一众人退出了皇帐。 等到了帐外安国公与太子在前其他朝臣在后。 几人都在低声议论着这次林间遇袭的事情猜测着那几具抬回来的尸体与先前谋害朗珂还有大长公主马球会上动手险些害得沈却落崖差点丧命的人是不是同一批。 安国公扭头叮嘱身旁内侍让他們去唤萧池、燕凌来见他和太子后, 扭头见冯源离开开口叫住了他:“冯大人。” 冯源脚下一停:“国公爷有何吩咐?” 安国公平声道:“吩咐谈不上只有些事情须得冯大人帮忙。” “陛下近身之物被人动了手脚恐是内廷出了问题宫中十二监向来都是冯大人做主还要劳烦冯大人的锦麟卫先帮忙过一遍这次秋猎随行的内侍将陛下近身之物也都查验一遍免得再有疏漏。” “至于内廷那边我会派人过去只十二监向来只认冯大人的印还得冯大人手书一封让他们配合。” 冯源仿佛听不出安国公话里意有所指也丝毫没因安国公插手十二监甚至可能动他的人而有愠怒。 他只点点头说道:“这是自然国公爷稍等片刻我会让人将东西给国公爷送来。” 安国公道:“好。” 冯源温和道:“国公爷可还有其他吩咐?若是没了我还得去让人打点陛下那边伺候陛下服药。” 安国公道:“暂时没了冯大人自便。” 冯源眉眼不染戾气本就是温雅模样瞧着和善至极他朝着其他几位朝臣点点头算是与他们招呼, 然后才淡然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都没露出半点异样来, 就连离开的身形也从容至极, 就好像刚才在帐中被天庆帝冷待的人不是他一样。 哪怕见惯了冯源这幅模样依旧还是有人忍不住道:“他可真是稳得住。” “不稳得住, 他能踩着胡志仪爬到现在这位置?”旁边人嗤了声。 这没了根的东西哪一个不是满肚子心眼歹毒算计前几年那威风凛凛的胡志仪死的有多惨?那内廷十二监又有多少人命给冯源上位当了踏脚石? 别看冯源像是与人为善性子温和早几年那朝中跟他做对的多少人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的。 心慈手软的人掌不了十二监没点儿定性轻易就乱了方寸的也握不住锦麟卫这淬了毒的利刃。 天庆帝对冯源的信任岂是这么容易动摇的。 只要冯源依旧握着锦麟卫只要那内廷还在他手中朝中谁人见着这阉人不得恭恭敬敬叫声“冯大人”那三品往下的人路上瞧见都得行礼避让。 众人听着那人的话一时间都有些说不上来的晦气。 安国公神色淡淡既没掺合他们议论冯源也没应和他们的话只等几人说完后才道:“陛下身上伤势太重林中刺客也还在搜捕今日天色太晚不便起驾回宫你们各自回去也交代好下头的人好生待在帐中别惹了麻烦。” 众人闻言都是点头。 太子叫住了定远侯:“江侯爷你以前也曾掌兵不如留下一同商议搜捕刺客之事?” 定远侯摇摇头:“我不涉朝政已久, 以前懂的那些东西也早就荒废了留下怕会误了殿下的事, 而且犬子今早受凉身子有些不大好我还得回去看着他免得他母亲一个人守着犬子心慌。” 谷騡 太子眸色微顿:“江世子身子又不好了?可要请太医过去?” 定远侯说道:“多谢太子犬子那是老毛病了来时也带了药无须劳烦太医。” 太子见他拒绝也没强求。 定远侯走了之后安国公和太子便朝着一旁东宫营帐走安国公突然开口感慨:“定远侯夫妇爱子情深这些年恨不得把江世子捧在掌心里护着前些时候还听闻江世子才犯过病这次又来猎场受了惊吓他们怕是要操心了。” 太子脚下停了停神色微沉。 沈却早前就已经跟他说过那江毓竹有问题定远侯府也绝非表面上远离朝堂不问世事。 江毓竹那身子三天两头都会病上一场十有九次见他都是病怏怏惨白着脸所有人都知道定远侯他们这些年小心翼翼养着江毓竹就怕他受半点惊吓可这次怎会让他来围场这种地方偏围场还出了事 安国公仿佛不经意说了句抬眼就道:“靖安伯他们来了。” 太子收回思绪:“先问问他们刺客搜捕的如何了。” 围场之中气氛紧凝所有人都呆在自己帐子里不敢擅自外出唯恐担上个谋害圣驾的罪名。 锦麟卫和禁军的人四处搜捕林间行刺之人连带着守在外围的京郊四营也将猎场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搜了一遍绝不放任何一个刺客逃离。 白锦元和赵愔愔知道薛诺受伤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只是二人还没入内就被沈却挡在了帐外。 “宁太医还在里面替阿诺看伤陛下也已叮嘱了人好生伺候。”沈却伸手拦着他们“宁太医说了不许旁人入内。” “阿诺要紧吗?”赵愔愔也没强求只担忧道。 沈却说道:“伤的有些重不过性命无忧。” 赵愔愔这才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天知道她在林中突闻天庆帝遇袭薛诺救驾重伤昏迷魂儿都被吓没了一半。 白锦元在旁忍不住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狩猎怎么会惹了狼群而且陛下身边全是禁卫阿诺怎么会跟陛下扯到了一起?” 赵愔愔闻言也是在旁恼怒说道:“对啊我之前看萧池、燕凌他们都没怎么伤着萧池挨了二十大棍还能走动来着怎么就阿诺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些禁卫都是吃白饭的吗?!” 沈却目光落在二人脸上片刻才缓声说道:“事出突然谁也没有料到。” 白锦元问:“就没查出是哪个王八犊子下的手?” 沈却摇摇头:“哪有这么容易查清楚能在陛下身边动手十之八九是内廷司与外间勾结锦麟卫和禁军也已经搜查九黎山陛下身边的人也都在一一排查想要结果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只点到即止说了一句就朝着二人道 “阿诺还在昏迷陛下破例让她留在皇帐这边看伤可其他人终究都还有疑。你们先回去吧免得惹了旁人的眼。” 正文 第243章 薛诺是狼,沈却是绳 赵愔愔和白锦元虽然担心可到底也知道天庆帝刚刚遇袭如惊弓之鸟见谁都有几分可疑他们哪怕身份不同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招惹麻烦知晓薛诺并无性命之忧后就先行离开。 沈却站在帐外陆陆续续又有几人来打探消息都被他挡了回去。 等过了许久身后帐帘才被掀开。 金风走出来低声道:“大公子宁太医请您进去。” 他说完就站在帐前守着沈却连忙转身入内等快步到了床前就见外界口中因救驾伤重“昏迷不醒”的薛诺此时正靠在那儿疼得呲牙咧嘴。 她脸上血迹还没擦干净身上包扎好后那身血衣已经换了下来人蔫蔫地靠那时唇色苍白极了。 薛诺一边摸着后肩疼的嘶嘶吸气一边声音虚弱地道:“宁神医您这医术是不是退步了包个伤口能疼死个人。” “别拍我马屁!” 宁敬水面无表情拿着沾了水的帕子就甩薛诺脸上“疼死也活该!” 薛诺连忙接住帕子还没来得及说他粗鲁迎面就被宁敬水盛怒之下的口水和骂声喷了满脸。 “你还知道疼?我看你是皮糙肉厚嫌你自己死得还不够快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你体内的毒性只能压着不能频繁发作发作一次就会伤你一次短你寿数可你呢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三天两头来一回。” “你自己想死也别砸了我招牌要真活腻了老夫索性一碗药毒死了你也好送你早死早超生!” 薛诺捏着帕子挡着脸:“小声点儿小声点儿外头还有人呢” 宁敬水:“你还知道有人?怕被人听到你倒是听话一些这次是你命好可你以为每次都能这么及时有我替你施针调理压制毒性?要是下次我不在呢下次没人帮你你是想提前去见阎王?” 薛诺不怕死地嘀咕:“这不是还有您给的药吗?” 宁敬水气得吹胡子瞪眼撸着袖子就想上手抽她。 沈却连忙侧身挡在薛诺身前。 “你让开!”宁敬水怒道。 沈却没动:“有话好好说。” 宁敬水咬牙:“我跟她没法好好说!” 死犟着不肯解毒也就罢了如今仗着有临时的解药压制就把自己身体当儿戏要不是看在她是永昭府的血脉要不是他还欠着主上的命他非得一针扎瘫她! 沈却感觉到后腰被薛诺扯了扯见她躲在自己身后狗狗祟祟让他应付宁敬水他伸手拦着身前的人说道:“我知道您老是气她胡来可她眼下还伤着这里离皇帐不远教训起来终归不那么方便而且容易让人听了墙角。” “眼下外头都以为阿诺伤势极重您也在圣前为了她博了那救驾的功劳总不好再出了岔子您若是生气等回京以后随便教训她再不然给她的药里多加点黄莲到时我必不拦着。” “还是不是好兄弟了?”薛诺闻言就抓了沈却后腰一把“多加黄莲你是要苦死我?” “那我走?”沈却扫她。 薛诺:“” 她探头看了眼气到脸都抽了的宁老头默默缩回了自己爪子掐着他一点儿衣裳角躲在后面嘀咕:黄莲就黄莲大不了回头把药倒了 沈却佯装没听到她的话只朝着宁敬水道:“她顽劣不知事您老别跟她计较。” 宁敬水见沈却挡在他面前伸手护着后面的薛诺而他家这位少主不要脸地躲在人家身后缩着脑袋嘀嘀咕咕一副全然没上心的样子他没好气地骂道:“你就护着她吧她这么胡闹早晚把命给玩儿没了。” 薛诺探头:“这不是有您宁神医吗?” 宁敬水抬手欲打。 沈却连忙按着她脑袋将人塞回了身后朝着眼前老者恭维:“宁太医医术绝伦定能保她平安。” 宁敬水:“” 他不想担这神医之名! 一对儿马屁精! 薛诺身上的伤看着严重可几乎都没伤到要害但皮肉伤牵扯到时候疼的才是最厉害的她自个儿不消停小动作不断这会儿扯到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哎哟不断。 宁敬水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沈却也想无视的可听着她一直低声叫疼仿佛不叫到人心软不肯罢休他到底还是磨不过她伸手将猴儿似的小姑娘扶着坐好。 薛诺挪了挪屁股:“后背疼。” 谷粴 沈却替她调整了下姿势。 “胳膊没处放。” 沈却又取了个枕头垫在她胳膊下面。 “脖子酸。”薛诺却不消停仰着脸说道:“脸上也有东西沾着不舒服” “别得寸进尺。”沈却横了她一眼。 薛诺瘪瘪嘴就那么睁大了眼看着他也不说话。 瞳仁里写满了可怜巴巴。 半晌沈却黑着脸扭头取了帕子过来见她伸手想拿直接“啪”的一下打在她手背上然后将帕子糊她脸上:“不准动!” 薛诺被动仰着脑袋被沈却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又感觉到他伸手在她脖颈上隔着衣领捏了几下还没舒坦呢沈却就僵着手转身。 等他去拧帕子时薛诺偷偷瞄了过去笑得跟个狐狸似的。 宁敬水看着薛诺使劲的作天作地偏沈却还纵着。 那夜之后沈却大概还没跟少主说知晓她是女子的事情所以少主仗着男儿装扮不仅没跟沈却翻脸反倒还得寸进尺欺负人家。 反倒是沈却 宁敬水看了眼走到一旁搓洗帕子的沈却他不知道沈却到底猜到了多少可观他言行是没打算拆穿少主身份甚至还主动帮着她遮掩。 沈家实在是个太好藏身的地方沈却若是动了情愿意帮着少主行事也会容易很多。 最重要的是。 宁敬水一直觉得薛诺跟当年的主上不同或是幼年经历也或是血融丹影响她骨子里就透着一股无所顾忌疯起来恐怕连她自己都能舍得出去。 少主是狼沈却的情就是那根绳。 哪怕薛诺自己未曾意识到也全然没有开窍可她也在为着沈却慢慢学会周全有所顾忌甚至开始惜命。 宁敬水一直未曾揭穿沈却就是不想见薛诺为了复仇变成七情寡淡嗜血冷酷的疯子。 薛诺扭头看着宁敬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宁敬水认真说道:“你这次实在太冒险了。” 薛诺知道他在说什么在天庆帝面前毒性发作要是惹他起疑她性命堪忧可薛诺却依旧不觉得她冒险这一次有什么不好。 她收了刚才玩笑淡声道:“虽然冒险可很值得不是吗?” 宁敬水默然。 他不是不懂薛诺为什么要冒险也不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明知血融丹毒会发作却依旧要让自己受伤看起来那么“凄惨”。 薛诺进京这么长时间哪怕留在沈家接触了太子可能见到圣驾的机会却是屈指可数。 有些事情她想要去做就注定不可能只靠着沈家和太子她也不会一直隐于幕后早晚有一日是要在人前露面的。 而一个出身低微空有美貌寄人篱下的少年远不如一个出身不显遇到危险时却能拼死护驾的后辈更容易站稳脚跟。 这救驾的功劳便是她最好的护身符。 这一点。 宁敬水清楚。 沈却也清楚。 宁敬水叹了声最后只能道:“你这几日又得虚弱着好在外头的人都以为你重伤你这模样倒也能糊弄过去。” “待会儿我会让药童将煎好的药给你送来让金风在外头守着你昏迷一夜明早再醒省得皇帐那头的人瞧出异样来。” 薛诺闻言露出个笑:“好。” 宁敬水扭头:“你盯着她些别让她乱来。” 沈却点点头:“我会的。” 正文 第244章 心照不宣 宁敬水没有久留写了药方让人下去煎药之后就去皇帐那边复命。 沈却拧干净帕子递给薛诺:“你骑射的事情我已经替你遮掩了过去之后若是再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教的。” 薛诺接过帕子手里一顿抬头露齿笑道:“好哥们!” 她之前在赵愔愔他们面前就已经拉了沈却出来背书如今这冤大头自个儿肯扛着锅当然更好。 拿着帕子想要擦手指上的血迹, 谁知道扯到肩膀上的伤。 薛诺疼的脸都皱到了一起也懒得再搞直接就把帕子扔在一旁:“对了林子里还有其他刺客吗?” 沈却点点头:“有禁军活捉了两个还有几个打斗间毙命当场那些人连同被你射杀的那两具刺客尸体都已经带了回来, 交由安国公那边审讯应该能审出点什么来。” 薛诺诧异:“安国公?怎么是他来审?” 沈却淡声说道:“萧池护驾不利, 被人钻了空子受了杖责冯源因陛下近身之物被人动了手脚管束内廷之事大意也遭陛下迁怒。安国公最早时是武将出身心思细腻且一向忠君他虽与大长公主翻脸却依旧极得陛下信任。” “这次围场出事之后陛下显然不信其他人便将此事交给了安国公来查让太子协助。” 薛诺闻言了然原来如此。 沈却说完之后倒了杯水放在薛诺身旁然后退后半步:“刚才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前来打探消息的人不少除了跟沈家来往的那些人外白锦元和临阳郡主也来了。” 他顿了顿 “白锦元很是关心林间的事情。” 薛诺愣了下还没想清楚沈却这特意说了一句是什么意思就见沈却突然起身:“你既然已经没事了就好生休息, 我会让抱朴和姜成过来跟金风一起守在帐外, 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帮你。” 薛诺见他说了一半突然就走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叫住他:“沈却。” 沈却看她。 薛诺迟疑:“你在生气?” 沈却眉眼疏冷:“没有。” 薛诺见他脸上淡淡的, 虽然神色如常可她敏锐察觉到这人跟往常不一样就像是闷在乌龟壳子里憋着一股子郁气浑身上下都让人瞧着不那么舒服。 她忍不住皱眉:“你怎么了?是太子那边出了问题还是陛下因为猎场遇袭的事迁怒了太子和沈家?” 她神情满是不解 “秋猎的事虽说是太子筹备可负责防卫的是锦麟卫跟禁军就算他怪京郊四营的人护卫不力让刺客混进猎场也不该把事情迁怒到太子身上吧?再说那林子里遇到野狼是他自己身边人出了差错与人勾结。” “内廷十二监全在冯源之手他身边伺候的人更是精挑细选过的太子要是能将手伸到那些人身上那他才该坐立不安吧?” 薛诺眉心几乎皱在了一块儿。 她在林间之所以没有直接朝着天庆帝动手就是因为察觉到天庆帝身上被人动了手脚这围场之中并非只有她一人想要天庆帝的命甚至有人想要像是她害萧池那样弄死天庆帝。 那一瞬间她头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天庆帝要是死在林子里太子和沈家会如何她又能不能全身而退? 谷阪 答案是不能。 天庆帝就这么死了太子负责安排狩猎事宜必会遭人质疑与刺客勾结。 刚被压下去的成国公和三皇子会再跳出来四皇子也不会甘心让他继位藏在暗处的二皇子、五皇子蠢蠢欲动还有个手握重兵的西陵王目的不明甚至隐在暗处的定远侯府和病秧子也不知其意。 朝中虽有老臣支持东宫可太子手里没有兵权冯源、燕凌和萧池都不会听他调动。 一旦天庆帝死了太子和沈家甚至包括她恐怕都得丧身在这猎场之中。 朝中大乱时那储君之位就是太子的催命符。 薛诺持弓那一瞬间脑中想了很多很多她绝不会让自己让太子和沈家成了他人算计的牺牲品所以那一箭才会选择射向林间刺客而她出手那电光火石之间也已经想好了后续的事确定事涉内廷太子插手不了内宫之事天庆帝应该不会怪罪于他才对。 难道出了差错? 沈却见她眉心紧拢的样子说道:“你别乱想太子没事陛下也没迁怒他。” 薛诺顿时松了口气:“那你怎么了谁招你了?” 沈却见她卸了紧张之后就避开伤口靠在枕头上一副没骨头的懒散样子跟之前在林中手持长弓冷厉杀伐时判若两人他张了张嘴:“你” 薛诺歪着脑袋看他像是在等他下文可对面人只说了一个字就没了下文。 “我什么?”薛诺莫名。 沈却突然就不想问了:“没什么你好生休息。” 薛诺瞪他:“你逗我呢?” 沈却缓了神情温声道:“没逗你我就是想说眼下陛下对你另眼相看那林间救驾的功劳就算不许以官职也会有所封赏。” “你要是没事的话倒可以想想明日见了陛下后跟他要些什么至于刺客的事情有安国公和太子在你别操心。” 薛诺顿时来了劲:“真能讨赏?” 沈却说道:“救驾之功什么不能讨?陛下薄情却又重情你救了他除了不该要的你都能要。” 薄情是指天庆帝本性凉薄为着皇权帝位万事皆是蝼蚁。 重情是说他在不伤害到他自己利益的前提下不介意对外表露出有情有义的一面。 他爱惜羽毛也想让人称颂明君所以只要薛诺对天庆帝没有威胁不贪得无厌天庆帝定会好好赏赐她。 薛诺听懂了沈却的意思眨眨眼坏笑起来:“我知道了我肯定好好敲他一笔!” 沈却叮嘱了薛诺几句让她好生休息之后就先行离开。 等瞧见他身影出了帐外薛诺笑眯眯地看了垂下来的帘子片刻想起沈大傻子刚才明明欲言又止却又忍了下来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愣是半点没问不该问的。 她忍不住扯扯嘴角桃花眼里沁着笑意低哼了声:“还不算太傻。” 正文 第245章 她和梦中,终究不同了 沈却站在帐帘外才发现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四周巡逻的人比之前增加了一倍有余走动间盔甲碰撞的声音传来时到处都能瞧见星星点点的火光而之前还能偶尔瞧见出来走动的那些官眷几乎都呆在自己帐篷里没有人在这个节骨眼出来冒头招眼。 沈却朝着金风道“阿诺伤重, 待会儿不管谁来探望都拒了别叫人扰了她休息。” “抱朴今夜留在这边跟你一起陪着阿诺待会儿我会让姜成过来跑腿的事情让他们去你就守在这边。” 金风点点头答应下来。 沈却叮嘱了抱朴几句让他有事就来唤他等安排好后这才朝着太子营帐那边走去。 冷风吹过山林, 飒飒间树叶飘落。 沈却行走间想着刚才在营中的事情他其实想要问薛诺她动萧池的目的到底只是因为江毓竹之前做的事情还是因为这次萧池随行伴驾时刻跟着天庆帝。 林间她追寻而上若非是有其他人混入九黎山行刺若非是天庆帝身边出了问题引来了那些狼群若非他和太子一行刚巧那么及时赶到 薛诺那一箭会不会射向天庆帝。 可最终他什么都没问。 不管之前猎场之中薛诺追上天庆帝时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管她持弓时是否心中有过杀意可最后的结果是她射杀了那些刺客保了天庆帝。 她没有选择玉石俱焚的方法去替她母亲报仇也没有不顾一切拼着毁了大业毁了太子去杀天庆帝这就足够了。 沈却伸手捻着落在他肩头的叶子看着秋风寒意弥漫的林间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来。 薛诺和梦里终究不同了。 沈却去了太子营帐里时安国公和沈正天都在。 沈却行礼后太子就忙叫他起身:“阿诺怎么样了?” 安国公和沈正天也是看着他。 沈却说道:“宁太医已经看过了, 伤的很重, 不过好在她运气好避开了要害只是失血过多又有些力竭才会一直昏迷我让抱朴和金风在那边守着, 让她好好休息一晚上, 明天应该就能醒来。” 太子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安国公坐在太子身旁有些庆幸地朝着沈正天说道:“这次多亏你家这孩子替陛下挡了一劫拦住了那些狼群和刺客否则陛下若是出事这大业朝怕真就要乱了。” 沈正天也是满心后怕:“是啊幸好陛下没事。” 安国公忍不住夸赞:“他叫薛诺对吧瞧着年纪轻轻没想到身手倒好而且也有胆量是个好苗子。” 沈却连忙在旁说道:“国公爷可别夸她阿诺先前缠着我学了骑射没多久也是她胆子大才敢一个人跑进了林子里。” “陛下遇险时她也是一时情急才能爆发出那般能耐要是平日里她那些市井街头学来的招式可顶不了事我还想着等这次回去之后找个武师父好好教教她。” 安国公闻言顿时笑道:“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市井街头的招式怎么了对敌时管用就好我瞧着你们学的那些个把式要真打起架来指不定还比不上那小孩儿。” 沈却笑了声这话题就这么揭了过去。 谷伖 几人各自落座之后沈却才问起那些刺客的事情。 安国公一听这个脸上笑意顿时收敛:“那两个人都是豢养的死士骨头硬的很一时半会儿问不出什么来。” “其他刺客的尸体呢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沈却问。 太子摇摇头:“那些人身上一个比一个干净浑身上下除了武器和藏在嘴里的毒外其他什么都没有而且我问过萧池和燕凌他们都说后来围剿的时候那些人用的都是些寻常的招式和武器瞧不出什么来路。” “倒是被阿诺射杀的那两个其中一人手里找到的弩箭跟上次在大长公主马球会上那些人用的有些相似。” 沈却闻言皱眉:“单是弩箭恐怕没法断定身份。” 太子叹了声:“对啊。” 天下兵器千千万能被用来行刺的也无非就是刀剑弓弩。 那些弩箭上面没有半点标记只是形制相同也说明不了什么。 安国公说道:“内廷司那边已经派人去了天亮前应该就会有结果现在最重要的是得查清楚陛下衣物是谁动的手脚” “还有靖安伯。”沈正天突然插了一句“他那边也同样出了问题说不定也是有人早前就动了手。” 安国公点点头:“这一点我也想到所以已经让人将靖安伯夫人以及他们府中随行的人都全部羁押等一一审过之后再说。” 安国公行事周全几乎也顾虑到了方方面面只这次行刺太过突然先前也没半点痕迹眼下不管是刺客审讯还是内廷司那边都要时间才能送回消息。 帐中几人也知道这事情急不来能筹谋行刺圣驾的人又岂会那么容易被抓住尾巴。 安国公朝着几人说道:“殿下今日也累了不如先休息等有消息老臣会第一时间命人告知。” 太子点点头道:“少傅也回去休息吧。” 沈正天的确是累了闻言点点头:“好。” 几人与太子告辞出了帐中之后沈却正想说话就察觉到不远处有人朝着这边打量他豁然回头当看清楚是谁时脸色瞬间冷淡了下来。 安国公和沈正天也留意到了那边动静扭头看过去时就发现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安国公瞧着眼生没认出来那人是谁倒是沈正天认出秦敏珊后眉心微动忍不住朝着自己儿子看了一眼只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却就已经面色冷淡将目光收了回来。 “国公爷我想去看看那两个抓住的刺客不知道方便不方便?”沈却道。 安国公回道:“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审讯之地怕有血腥你若想去等下跟我同去就是。” 沈却自然不怕血腥他突然想起薛诺之前曾跟他说的一些事说不定能探清楚那刺客身份所以扭头对着沈正天道:“父亲母亲今日怕是受了惊吓您先回去陪陪她我跟国公爷去一趟待会儿再回去。” 沈正天闻言就皱眉他是文臣在朝堂上跟人唇枪舌剑自然不惧可对于刑讯那些血腥之事却是敬谢不敏。 他不懂沈却为何要去见那两个刺客可长子自小行事就有分寸且也比他灵活变通。 沈正天也没多问只叮嘱了句:“那你早些回去免得你母亲担心。” “好。” 正文 第246章 重燃斗志 沈却从头到尾都没多看秦敏珊一眼安国公虽有好奇也没多问只同沈正天招呼了声就领着沈却离开。 沈正天倒是惦记着来时自家夫人说的那些话只到底今时情形不同且沈却都已经走了他与秦敏珊说话也多有不便所以也什么都没说, 只朝着秦敏珊那边点头示意后就直接离开。 秦敏珊瞧见几人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有些委屈地轻咬着下唇。 “敏珊?” 听到身后太子妃叫她秦敏珊连忙吸了口气压下眼里委屈转身回去。 等入得帐内太子妃便问:“瞧见小沈大人了吗?” 秦敏珊低“嗯”了声。 太子妃见她有些落寞的样子只以为她是因为没跟沈却说上话而难受在旁安慰出声:“这次本来是想要寻机会让你跟小沈大人好好相处相处的哪想到会出了这起子事情。” “眼下行刺之事不明陛下那头又烦闷着小沈大人得帮着殿下处理正事, 你们这个节骨眼私下相处不是好事。” “你别难受等回京之后我会再找机会替你们安排。” 秦敏珊低声说道:“表姐我不想嫁沈家了。” 太子妃一惊:“怎么了?” 秦敏珊低声说道:“我就是觉得沈大哥他不喜欢我。” 太子妃闻言顿时失笑:“你胡说什么你这么优秀连太后她们都曾夸赞过满京城闺秀里也找不出几个能与你比的他不喜欢你喜欢谁?” 她只当是小姑娘置气拉着秦敏珊的手笑道: “沈夫人你也是见过的那看你的眼神满意的不得了而且秦、沈两家门当户对沈夫人虽未明言可显然对你也是有意的你们这桩婚事不仅是秦家沈家那边估计也是乐见其成。” “至于小沈大人, 他为人虽然冷淡了些可他又不只是对你一人这样这么多年你何曾听闻他跟哪家姑娘亲近过?” “这男人啊性子冷淡些也有冷淡些的好这样成婚后才不会沾花惹草桃花不断只要你婚后好好经营用心待他哪愁没有捂热他的一天?” 秦敏珊没听到其他的却只抓住了那一句沈却从未曾跟哪家姑娘亲近过她迟疑了片刻:“表姐母亲先前便与沈家提过婚事可那边迟迟不应会不会是沈大哥早就心有所属?” “越说越不着调了。”太子妃嗔了她一眼“他要真心有所属哪会耽误到现在?” 沈却年后就二十二了沈家又不是什么平头百姓之家沈却本人也是少年英才这满京城就没有他配不上的姑娘。 他要真有喜欢的沈家早就该去提亲的哪会一直耽误到了现在还没动静? 况且太子妃也算是时常能见到沈却的那人性子清冷成天不是在沈家待着就是在翰林院和东宫走动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心仪之人身边除了沈家那几个姑娘更是连个女子都不曾见过。 谷筴 他哪来的什么心仪之人? 秦敏珊听着太子妃的话眼神亮看起来那天沈却说起心有所属时她大受打击只觉得几年倾心都变成了笑话可表姐说的对沈却这几年一直在东宫走动要是真有心仪之人太子殿下怎会不知道?表姐也不会这般殷切替她撮合。 她捏着指尖想着沈却会不会是因为对她不满才想让她知难而退?可她喜欢了他这么久难道真要放弃吗? 太子妃见自家表妹一会儿欢喜一会儿蹙眉的忍不住道:“是不是谁碎嘴跟你说道什么了?” 秦敏珊连忙摇头:“不是我就是怕他不喜我” 太子妃闻言拉着她道:“你呀别胡思乱想了这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这种世家结亲有几个是成婚前便能相知相许的?你看看我与太子你家中姐姐与她们夫君就连谢家那位三姑娘跟安国公府公子不也都是。” 怕秦敏珊钻了牛角尖太子妃将事情摊开了掰碎了格外认真地跟她说 “世家联姻最讲究的就是合适二字。” “沈却不管喜不喜欢你都是最适合沈家宗妇的人选就如同你父母愿意纵容你对沈却的这份心意留你及笄之后依旧待字闺中也是因为你们二人合适。” 若非对象是沈却若非秦家早有意与沈家联姻甚至将沈却当成了未来女婿。 秦敏珊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出“喜欢”二字秦家夫妇早就已经教训她了又怎还会纵容甚至暗中寻她撮合。 太子妃有些语重心长地道:“莫说沈却没有所谓的心仪之人就算他有他既然没让沈家上门提亲也从未曾对外表露过心意十之八九是对方身份不如意或是根本不适合进沈家大门。” “沈家是世家望族沈却将来更是要掌管沈家撑起沈氏一族他的夫人不仅仅是要他自己喜欢还要能入沈家的眼能匹配沈家宗妇的身份帮着他料理沈家后宅之事让他安心于前朝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你明白吗?” 秦敏珊本就是聪慧之人太子妃的话更是点醒了她。 如果沈却真有心仪之人沈家也上门提亲她自然不会枉做插足之人强求亲事让家中蒙羞。 可如果像是表姐说的那她凭什么退让? 秦敏珊能在当初沈老爷子婉拒联姻后依旧等了两年就不是那种轻易退却的人她连忙打起精神说道:“我知道了多谢表姐提点。” 沈却丝毫不知道秦敏珊在太子妃的提点之下重燃斗志在他看来他已经跟秦敏珊说的清楚明白待到回去之后跟祖父表明不愿与秦家联姻让祖父推拒了秦家之后这件事情便算是彻底了结。 遇见秦敏珊的事甚至没在他心中掀起半点波澜跟着安国公一路到了临时关押刺客的地方后沈却就见到了那两个抓回来的活口。 那两人身上的黑衣早被扒了身上到处可见刑讯后留下交错恐怖的伤痕地上污血淌了一地不说其中一人身前还落着几根断指和被拔掉带血的牙。 哪怕什么都不说沈却也知道这两人必是遭了严刑。 正文 第247章 西陵王 负责审讯的是跟着来猎场伴驾狩猎最后却倒霉催的赶鸭子上架的伍金良。 见安国公来了伍金良苦着脸就上前:“国公爷小沈大人你们怎么来了?” 安国公见那两人被吊在一旁像是昏过去了伍金良脸色有些不好估计是没审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正准备开口说话, 却不想一旁的沈却抢先一步朝着伍金良说道:“我和国公爷是来叫你一起去见陛下的。” 伍金良一愣:“见陛下。” 沈却笑道:“是啊刚才已经抓到陛下那边动手脚的人了。” 安国公顿时愣住扭头看着沈却。 倒是伍金良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沈却说的是真的顿时满脸惊喜:“真的?” 沈却眼角余光留意到本该昏迷的那两人中有一人眼皮轻颤了下他便继续说道:“当然是真的, 陛下进围场之后才被人动的手脚, 既能进猎场又能近陛下身边的人就那么几个全部抓了刑讯一遍哪有问不出来的。” “陛下险些丧命, 动了大怒凡有可疑的一个没放过原还以为是内廷司那边出了问题没想到罪魁就在猎场。” 那人眼皮颤动的更加厉害。 沈却朝着伍金良道:“陛下那边动了大怒了这次怕是要波及不少人说不定还会出了大事你赶紧跟我和国公爷过去吧。” “可他们”伍金良扭头。 沈却说道:“管他们做什么不过是两个没了用处的死士像是他们这种人都是嘴比骨头硬宁肯寻死也不会出卖主子的反正现在已经抓住了动手的人这两个也没什么用处了, 绑好了让人看着回头有时间让下头的人应付着问问就是。” “你先跟我们去见陛下吧别晚了惹了陛下动气, 那可真的是要倒霉的。” 沈却说话时情真意切拉着伍金良就走。 安国公虽然不知道沈却这一出是闹什么, 可到底沉得住气也没开口说话配合着朝外走。 三人在刚才说话的声音不大外间有帐子遮掩帐外又都有安国公府和刑部的人守着其他人根本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 沈却和伍金良他们到了外间时沈却就大声道:“好生守着这两人别叫他们死了我和伍大人先随国公爷去面圣。” 伍金良糊里糊涂地就被沈却拽了出去。 安国公刚开始还不明白可等出瞧见沈却动作后就隐隐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外间不知道还有多少眼睛盯着他也没多嘴只沉声叮嘱让人好生守着这边跟沈却对视了一眼后就领着两人去了皇帐中假借需要取天庆帝身边之物顺道与他说行刺之事在皇帐里待了许久等出来后便下令让燕凌带着禁军围了官眷营地。 禁军动静极大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穿着盔甲手持刀剑那架势险些吓晕了那些官眷妇人。 凡有想要上前打听的都被挡了回去所有人都是胆颤心惊生怕祸从天降俱是彻夜不敢眠而冯源听到这动静也只淡声交代一切听国公爷吩咐就继续守在天庆帝那边伺候。 夜深之后整个营地安静极了关押那两个刺客的地方也没再有人进来过。 之前沈却来时就伪装昏迷的那人满脸木然地看着帐帘那边他下巴被人卸了手脚绑在木架上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他隐约听到外面有人跑动的声音也听到门前看守的人说禁军围了整个官眷营地。 那些人小声说着国公爷怕是发现了什么面圣之后就直接动手怕是找到了罪魁。 那刺客脸上满是冷寂之色只冷笑觉得这些人可笑至极竟是拿这种把戏糊弄他们。 他只安静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突然传来像是被人捂着嘴时的闷哼声时那人心中嗤笑一声抬头时就看到帐外倒下去的身影。 片刻有人掀开帘子进来时却不像是他想的那样黑衣蒙面反而长着一张极为普通的脸。 那人手上的血迹还没干见他醒着时愣了下又快速将他同伴弄醒一刀斩断了两人身上绳索将他同伴下颚接上后便沉声道:“你们可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同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这人是来救他们的顿时道:“我们什么都没说。” 那人道:“很好。” 之前就醒着的那刺客心道这人下一瞬定是要假装救他们离开再从他们口中套取消息他手指缩回袖中已经按住了藏着的木屑想着趁乱杀了他逃离。 怎料还不等他爆发那人就突然狠下杀手一刀朝着他对面同伴脖颈上斩去。 寒光入骨鲜血四溅时本还欣喜的同伴瞪大了眼捂着脖子倒了下来脑袋歪斜着时那瞪大的眼还朝着这边。 他猛地抬头:“你” “主子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事败死!” 那人手中寒光朝他袭来时本该等死的他下意识朝后躲了开来奈何他受过刑讯身体慢了一步只能面前避开要害却被一刀砍在他右肩上。 骨头都仿佛被劈裂了似的那力道大的险些将他半条胳膊都削断面对对面那人满是杀气冷意的眼睛还有毫不留情下手的狠辣只一瞬间他就知道这人根本不像是他所以为是那几个朝官儿为了作戏找来的人。 这人是真的想要灭口! 反应过来是主子的人后身旁同伴的死刺激的那刺客急声道:“我没出卖主子” 谷暛 “那也得死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对面那人冷声一句之后就朝着他面门而来他慌忙朝后一滚撞在了架子上顺手抓着手边的东西就朝着那人砸了过去只奈何手上的伤让他力气少了大半轻易就被躲了开来。 那人朝他扑过来时他慌忙闪避踉跄着摔倒时一刀被砍在背心。 那刺客只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就听外头突然传出厉喝声:“抓住他!” 那人看着突然灯火通明的帐外还有那些多出来的人扭头就朝着地上重伤的那刺客嘶声道:“你敢出卖主子!” 他想继续杀人却被人拦住见势不对转神就逃怎奈何四处都被人围住。 沈却厉声道:“作了一晚上的戏等的就是你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一群人围拢时原本帐外不知何时竟是布了猎网。 那人双拳难敌四手边打边退被逼到了猎网周围等听到“嗖”的一声竟是直接被猎网捆绑了起来里头险些丧命那刺客亲眼看到那人想要自尽被人一剑斩在胳膊上像是断了胳膊似的那人惨叫出声时人群之中鲜血都溅了出来。 “别叫他死了!” 周围的人快速上前将那人按在地上转瞬便卸了他另一条胳膊堵了他的嘴直接用猎王罩着捆绑起来时就有人将他押去了一旁。 伍金良脸上满是欣喜:“沈大人妙计居然真的有人敢来劫营灭口。” 安国公也是露出几分喜色:“我还以为你之前那番作态是想要哄骗这两人没想到是去面圣是为了激怒他们灭口。” 沈却淡声道:“这两人没那么好骗与其设计他们倒不如算计留在这里的罪魁哪怕是死士也未必不会开口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沉不住气。” 伍金良笑容满面:“太好了他可跟这两个刺客不同能在此时混过来的肯定是猎场里的人只要一一排查不怕查不到他的身份!” 那刺客身上受伤感觉到自己被人翻了过来趴在地上还能看到外间几人如释重负般毫不掩饰的笑意。 “国公爷死了一个还有一个重伤。” 安国公笑意微敛:“既然抓着正主了他们也就没用了死了就死了。” 沈却看了眼地上血淋淋的那人说道:“国公爷说的是反正这两个嘴硬什么都审不出来也亏得他们替人出生入死严刑拷打都不肯开口可最后居然是死在自己主子手里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早就交代了还能死的体面点。” “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有没有亲人照他这下场怕都得死绝了。” 安国公冷声道:“既敢行刺圣驾有这下场也是活该不用理会他们赶紧去审刚才那人让人排查他身份这次定要抓住藏在暗地里那见不得人的老鼠!” 沈却点点头和伍金良都是转身跟着安国公就走谁也没有在意地上那刺客的死活。 那刺客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不断朝外淌眼前已经开始模糊。 身旁躺着的是满脸欣喜死不瞑目的同伴而他脑海里全是沈却刚才的那些话还有之前那人杀他们时说的话。 他不是生来就是死士他出生入死只为保在意的人安宁。 可是主子主子这般狠心 他突然生出些不甘来一把抓住身旁最近的人的脚腕。 “救我” “我是西陵王的人。” 帐外安国公和沈却同时回头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那刺客两人脸上都是露出震惊之色可是转瞬之后那震惊却又慢慢平复下来像是早就有所猜测似的对视一眼后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麻烦了”三字。 安国公眉心紧锁沉声道:“替他包扎去请太医过来。” 沈却追了一句:“让宁太医亲自过来务必保住这人性命!” 伍金良这会儿还有些在状况之外他虽然也震惊那刺客口中吐露的“西陵王”三字可见安国公和沈却都是眉头紧锁站在原地不动。 他不由叫了二人一声:“国公爷小沈大人不是还要去审刚才那人走啊?” 沈却看了伍金良一眼见身后安国公府的人已经抬着那刺客去了一旁的帐子里安顿他这才朝着那边说道:“放开他吧。” “?”伍金良顿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安国公也道:“放人。” 那边几人都是松了开来手忙脚乱替压在地上那人扯掉了猎网而刚才被堵了嘴“砍”了胳膊血淋淋的人就一把扯掉嘴里堵着的东西寻了个硬挺地儿卡在那里一抬接上了刚才被卸掉的胳膊然后皱着脸“呸呸”了几声朝着沈却就抱怨道: “沈公子你们这是哪儿弄来的血也忒腥了刚才差点把我熏吐了。” 沈却温声道:“事急从权见谅。” 安国公神色平静:“是鹿血干净的。” 伍金良:“???” 正文 第248章 师出无名 眼见着刚才还喊打喊杀的人转瞬间就跟沈却十分熟稔连带着安国公也像是早就知情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伍金良满脸懵逼地看着安国公交代其他人收拾现场将死掉的那刺客尸首抬走。 伍金良才像是反应过来指着沈却满脸震惊:“这人是你找来唬他们的?” 沈却“嗯”了声。 “那他怎么把人杀了那可是行刺陛下的人” “没用的人留着也是废物不是还有一个活着吗?”邱长青一边擦着血一边道。 “可”伍金良说道, “这也太冒险了万一他还是不肯招呢?” “不肯招就不肯招呗全当是审讯的时候他咬舌自尽你没来得及救再说就算真什么都没招不也跟你之前审的结果一样先前你们把人抓回来这么久他们开口了吗?” 伍金良语塞想起之前他怎么让人严刑拷打都不开口的刺客, 刚才死死拽着禁军的脚想要求一条活路的样子一时间竟还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老邱!” 沈却眼见伍金良被怼的脸上乍青乍白的朝着邱长青低喝了声那声老邱是他如今这幅面貌在外的化名。 见邱长青闭嘴沈却这才朝着伍金良说道:“我这朋友江湖厮混惯了不懂京中规矩伍大人见谅。” 伍金良倒没小气到跟一个江湖匪气极重的人计较况且这人还是沈却的朋友刚才又冒险帮他审出了刺客来路。 他只是有些好奇地看了眼邱长青这整个九黎山猎场早就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这人先前显然是没露过面的他是怎么进来的? 直到安国公审问了那重伤的刺客有些沉重地领着沈却和伍金良跟随太子一起再次去了皇帐将审问出来的事情告知天庆帝后伍金良就没了心思去想这事、 天庆帝靠在临时搭建的软榻上, 神色阴沉难辨:“你说, 这次行刺的主使是西陵王?” “那刺客是这般招供的。” 安国公回道“他说他是奉西陵王之命入京后来便一直与其他几名细作潜伏在京中以暗探身份替西陵王传递京中消息。” “据他所说, 他上京之前西陵王并未交代他行刺之事此次刺杀陛下乃是临时起意所以才会布置不够周全” 安国公的话让天庆帝盛怒抬脚便踹翻身前之物胸口起伏时怒声道:“还不够周全连朕身边都混进了他的人他还想怎样周全?!” 西陵王他好大的胆子!! 伍金良面对盛怒之下的天庆帝垂着脑袋不敢吭声太子和沈却也是站在一旁没说话。 帐中伺候的人跪了一地最后还是安国公开口劝了句:“陛下息怒当心龙体。” 天庆帝怒道:“朕怎么息怒?那狗胆贼子都欺到朕头上来了竟还敢命人行刺想要取要朕性命朕若再容了他岂不是将来有一天连这江山也要拱手让给他袁望山?” 谷陯 “他盘踞朔州多年拥兵自重不敬圣意朕都忍了可他得寸进尺这次哪怕拼着战事一起朕也非得要了他的命” “陛下!” 安国公没等天庆帝把话说完就皱眉说道:“西陵王拥兵三十万整个朔州尽在他手且朔州一旦战事一起朔雍关便无人驻守南越必会趁虚而入陛下要面对的何止是西陵王一人?” 伍金良瑟瑟发抖暗道安国公这话说的也太直了些哪怕劝说陛下也该委婉温和不伤颜面可安国公这番话一出岂不是在打着陛下的脸说朝廷怕了西陵王吗? 果然天庆帝大怒: “放肆!朕会怕了他?!” 安国公却没被天庆帝吓到他只是稍稍收敛了些认真道:“老臣绝无此意说这些也并非是觉得陛下该惧了西陵王若他真有反意弑君犯上朝廷是不能容他可陛下想要打朔州总得师出有名。” 天庆帝冷道:“那刺客还不是证据?” 安国公看着天庆帝:“那只是个刺客!” 他话音极重 “不管他身份如何可眼下他就只是个行刺失败之人既无与西陵王往来书信也无任何可以证明他与西陵王关系的东西全凭他一张嘴说是西陵王指使陛下觉得西陵王会认吗?” “就算将刺客推到西陵王面前他也大可说是旁人假借他名想要离间陛下与他君臣关系除非陛下能拿到铁证证明这次行刺是他所为否则只是一个刺客能奈西陵王如何?” 天庆帝被安国公说的变了脸色就连旁边太子等人稍想了片刻也都是明白了安国公的意思。 如果西陵王只是西陵王毫无实权只有虚衔别说是抓到了刺客就算只是稍有怀疑天庆帝也能将他下狱言行拷问甚至砍了他脑袋抄家灭族。 可西陵王却是西南之主手里握着朔州三十万兵权更管着整个朔雍关。 天庆帝若真敢因一个刺客随口几句便朝西陵王问罪甚至派兵前往西南。 西陵王大可反咬一口对外言说是天庆帝容不下西南袁家随意寻了个人假意遇刺嫁祸于他搞不好还能卖惨说动各地藩王联手届时再以天庆帝残暴无德为名就算真打了起来天庆帝也必定落得个恶名满身。 安国公看着天庆帝劝诫说道:“陛下莫要忘了七八年前袁望山陈兵衢安的事情他本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怕是巴不得陛下能以此罪名问罪于他甚至大动干戈主动挑起战事。” “届时昏聩不能容人的是陛下毁了天下安宁的也是陛下。” “西陵王只不过是一个镇守西南多年却遭帝心猜忌被迫揭竿而起为平定天下护百姓周全的义王。” “到时候人人拥趸天下顺服这难道是陛下愿意见到的吗” 天庆帝本就不是无能的人刚才一时盛怒之下才想派兵收拾了西陵王可被安国公这盆冷水当头泼下之后已然冷静了下来。 他脸色难看地坐在高位之上哪怕知道安国公说的是对的却依旧满眼阴鸷郁气至极心中更是怒火难发。 正文 第249章 萧池倒霉 安国公见他冷静下来阴沉着脸的模样主动给了台阶跪下请罪:“老臣言语冒犯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天庆帝冷眼看他。 太子连忙开口:“父皇国公爷也是一时情急才会失了分寸可若非对父皇忠心耿耿又怎敢拼死劝谏况且那个刺客之事并非只关乎西陵王据他交代他入京已有近一年, 期间一直有人在借他与西陵王暗中来往消息。” “他虽不知那人身份可定是朝中重臣送出的消息也有许多都是朝廷机密眼下他既已开口先行将藏在京中之人抓出来才是要紧之事。 天庆帝闻言戾气消解了一些他知道安国公那些劝谏之言都是忠言虽然逆耳却也的确是为了他好。 且安国公这些年忠心耿耿从未出过半点差错, 他缓和了神情开口说道:“姑丈起来吧。” 他没用安国公称呼反而以大长公主这边关系表示亲近。 等安国公谢恩起身之后, 天庆帝才靠在软枕上缓着气息说道:“朕知道你忠心为朕可此事实在难忍。” “西南这几年一直都不安分难保袁望山此次不是想要试探朕意若朕当真就此抹过佯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白白受了这行刺之危那岂不是会纵容他越发得寸进尺。” 若袁望山知道他有所忌惮不敢动他以他脾性必不会就此退去反而说不定还会继续再来。 这次是刺客混进了狩猎场那下一次会不会就是他寝宫? “这”安国公眉心轻皱。 太子和伍金良也是迟疑。 虽然不想贸然挑起战事可天庆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如若那刺客当真是西陵王的人朝中要是半点都不发作的确会纵容西陵王气焰。 沈却一直安静站在一旁, 只听着几人说话此时见气氛沉凝下来, 他突然开口:“其实陛下想要问罪西陵王也不难。” 几人都是看向他。 沈却说道:“那刺客招认之时并非只有我等几人听到而他到底是不是西陵王的人恐怕也就只有西陵王才知道, 既然陛下难以分辨真假, 行刺圣驾之事也绝不能轻纵那倒不如直接问西陵王。” 天庆帝微怔随即眼前顿亮。 “陛下既不想起战事也不想给西陵王反咬一口的理由那便索性直接将围场遇袭之事以及刺客招供宣扬出去再以明旨召西陵王入京与刺客对质。” “您愿意相信西陵王绝非弑君犯上之人可天子遇刺总要给朝臣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 天庆帝闻言怒气顿消:“那若西陵王假意推迟不肯入京或是随意打发一人入京对质呢?” 沈却淡声道:“陛下召见的是西陵王他若抗旨不尊便是他违逆在先况且陛下宽宏仁德西陵王若真不肯入京对质那陛下也大可派遣官员押解刺客前往西南寻他。” “只是这山高路远的谁也难以保证这一路上会不会有人将行刺之事宣扬出去且那刺客若是路途之上不小心出了什么事情怕是西陵王谋害圣驾的冤屈就洗刷不掉了。” “西陵王向来以忠君自居必不会愿意蒙上这等污名。” 天庆帝听着眼前之人平静说着西陵王冤屈时不仅没恼反而突然笑了起来。 他看向沈却时突生几分惊奇往日里只知道沈却才学不错心思也机敏可比起沈忠康那老狐狸却少了几分灵变和城府。 这次却让他刮目相看。 沈却这主意听起来无赖至极可却极为管用。 谷菍 就算他现在顾忌南越不能真派兵拿了西陵王也能毁其名灭其威顺带着让袁望山憋上一肚子闷气顺带泼他一脑袋屎。 而有了西陵王“弑君”在前抗旨不愿入京对质解释在后将来若有机会与朔州交战朝中也师出有名。 “好!你是个好的不愧是沈卿的孙儿!” 沈却恭敬道:“微臣不过想要替陛下解忧且若陛下真派人前往西南也正好能查清另外一件事情。” “方才那刺客招供之时不仅言及西陵王还提到了朗珂朗将军之死他说西陵王当初的确有意杀了朗将军免得他留在朔州分驳兵权可却还没来得及动手就有人先他一步要了朗将军的命西陵王惊疑之下还为此大动干戈命人搜捕朔州只可惜没抓住动手之人。” “陛下与西陵王的事情先且不提谋害朗将军却嫁祸西陵王且还故意偷盗京城布防图甚至被靖安伯撞上以至于上次大长公主马球会上靖安伯也将那行刺之人当成了谋害朗将军同谋。” “此事还是要尽早查清免得有人浑水摸鱼。” 太子闻言一愣扭头看他:“朗珂不是西陵王所杀?” 沈却摇摇头:“微臣先前其实就有过猜疑方才那刺客又证实了此事且微臣一直疑惑西陵王人在朔州若真起兵便是大事实在没必要偷盗京城布防图。” “那一次靖安伯撞上的当真是朔州来的人吗?会不会是他看错了?” 天庆帝闻言眼神冷了下来。 他可还记得当初兵器库被盗布防图丢失萧池口口声声笃定他曾在朔州见过谋害朗珂之人与在兵器库中交手之人如出一辙可如若朗珂不是西陵王所杀甚至西陵王就像沈却所说根本没必要偷盗京城布防图。 那萧池两次撞见的是什么? 京城这次还能说他认错了人那在朔州呢。 若西凌王府压根就没杀过朗珂甚至连西陵王都不知道朗珂是如何身死的萧池一个山匪看到的所谓刺客是哪儿来的? 鬼吗?! 天庆帝重要萧池不仅是因为他武力超群更因为那次兵器库被盗时原兵马司指挥使办事不利让得西陵王府的暗探摸进了京城要地。 萧池是个莽汉不与京中权贵往来一心忠于他可如果连他这份忠心都是假的呢?甚至连他招安入京也是被人安排 天庆帝心中猛的一个寒噤:“来人!” 外头燕凌连忙入内。 “萧池呢?” 听闻天庆帝询问萧池燕凌迟疑了片刻才低声道:“靖安伯去了西营马厩那边” 天庆帝:“去那干什么?” 燕凌看了眼安国公。 安国公愣了下才说道:“回陛下因陛下林中遇袭时萧伯爷身上也被人动了手脚老臣担心是靖安伯府那边混入了细作便下令先将靖安伯夫人并府中下人一并看押起来连带一些可疑之人都先送去了马厩附近的木屋关押。” 那些木屋都是平日里九黎山围场看守之人所住只他没想到萧池居然会找了过去。 安国公话音才刚落外头突然就有人疾步过来只在帐前不敢入内。 天庆帝看了燕凌一眼燕凌连忙出去等片刻回来时便低声回禀:“陛下靖安伯与人在马厩那边打起来了” 正文 第250章 见色起意,卑鄙无耻 萧池的确跟人打起来了只是跟沈却预先料想的不同等燕凌带着人亲自过去将萧池几人“请”过来时跟在萧池身旁的居然不是邱长青而是崩裂了伤口惨白着脸却依旧杀气腾腾的薛诺。 她紧紧抓着一女子的手将人挡在身后哪怕后肩血色渗透了衣裳, 望着萧池时那目光依旧恨不得撕了他。 天庆帝也没想到动手的居然会是薛诺蓦地见到本该昏迷的人时顿时愣住又抬眼看到她身后那女子哪怕见惯了美人依旧忍不住晃神了片刻等移开眼时才瞧见对面进来的萧池脸上青青紫紫满脑袋的血身上更像是泥地里滚了一圈, 狼狈极了。 燕凌朝着天庆帝回禀:“微臣去时问过下面的人靖安伯是担心他夫人前去探望, 后来突然去了一群人, 不由分说就朝着靖安伯动了手口口声声说靖安伯欺压良民再往后不知怎的薛小公子也去了两边打了起来。” 薛诺身上有伤论真起来也干不过萧池可奈何有邱长青和金风帮忙还有个拉偏架的姜成几人愣是将萧池按着胖揍了一顿。 燕凌带着人再去迟些指不定薛诺能将萧池脖子都拧了。 好不容易将两人拉开燕凌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索性将所有人都全部带了回来。 天庆帝听得糊里糊涂眼带厉色:“谁来给朕解释一下?” 萧池跪在地上说道:“臣也不知道他们是谁突然冲上前来就朝着臣动手。” 邱长青怒了:“你居然敢说不记得我当初在朔州你个不要脸的带人劫了我们的镖害死我镖局师兄让得我们镖局上下因丢了那镖活不下去, 老子这两年去了朔州好几次, 就是为了想找你报仇没想到你个土匪居然混进朝里头当了官儿。” 萧池顿恼:“我什么时候劫过你的镖?” “你还敢不认?”跪在地上的邱长青顿时跟炸了毛似的怒视他“朔州城外江关山黄岩寨的土匪头子是你吧我们不过途径黄岩寨附近就被你带人劫了道你就算是化成灰老子都认识!” 邱长青本是带着那两人来打算伪装成萧池捡来那位失了记忆的夫人至亲以萧池强占民女为由闹到圣前在加上他们暗中布局怎样都能将萧池扯进泥潭可万万没想到中间出了岔子他们才刚动手闹事少主就赶了过来。 那民女竟然是当初落水的薛妩原本所有的计划全都泡汤。 邱长青只能临时编一个跟萧池动手的借口信口雌黄说起谎来连脸色都不变一下那情真意切不共戴天的样子让哪怕毫无印象的萧池也忍不住不确定起来。 当初他在黄岩寨的时候隔三差五的确会带着兄弟劫掠途径附近的那些镖局行商队伍换点银子花他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人可也不敢一口咬定这人是不是当年被他薅过羊毛的倒霉蛋。 邱长青见他语塞的模样状越发谩骂:“怎么心虚了?老子就说找遍江湖都没你踪影没想到你居然来了京城也不知道哪个瞎了狗眼的居然让你个杀千刀的土匪当了官儿” “瞎了狗眼”的天庆帝脸色有些青。 燕凌厉喝出声:“休得胡言乱语陛下面前岂容你放肆!” 邱长青对着穿着盔甲的燕凌如同普通江湖人顿时蔫了几分。 沈却见邱长青改了最初打算突然换了说词再加上薛诺异常他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上前道:“陛下恕罪老邱是江湖人并非有意冲撞陛下。” “今夜那刺客不肯招供微臣无奈之下才想起些江湖手段让人请了老邱过来冒充同谋诈那刺客开口可没想到他居然跟萧伯爷有旧。” 谷阵 “此事是臣顾虑不周还请陛下责罚。” 天庆帝之前便已听安国公交代过他们是如何让那刺客开口闻言倒没怪罪沈却。 萧池被招安前本就是土匪有些江湖恩怨也很正常他扭头看向薛诺:“那你呢浑身是伤怎的还跟靖安伯动手?” 薛诺怒道:“他无耻!” 天庆帝眉心紧皱。 燕凌在旁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靖安伯夫人是薛小公子的姐姐。” 天庆帝蓦地睁大了眼就连太子和伍金良也是满脸震惊。 他们不比外间人特别是天庆帝。 萧池是天子近臣更是他钦点掌管兵马司之人他想要娶亲自然也会提前请旨。 当初萧池就曾一五一十交代过他这位夫人来路丝毫不避讳他贪图人家美色将人留在府中的事。 那会子天庆帝只以为他口中女子是落难之人未曾多想也觉得萧池只要忠君府里多少一两个女人也不碍事而且他夫人出身不显更好能免了萧池与权阀联姻后生了异心的危机。 可万万没想到他捡来的女子竟是薛诺的姐姐。 沈却刚才就隐有猜测此时再听燕凌的话忍不住压下心中情绪上低声说道: “陛下微臣当初在江南遇到阿诺时她与她姐姐从延陵逃难刚到了呈州后她姐姐被柴春华所害掉落陵江生死不知微臣曾派人沿江打捞搜寻一直杳无音讯却不想她居然被靖安伯带走。” 萧池立刻出声辩解:“我是在陵江将她救起来的” “然后就见色起意贪图我姐姐美貌仗着她落水失忆逼着她委身于你不允她寻找亲人也不准她前往官府报官明知她是良家女子还强行将人带回京城当了你靖安伯的禁脔!”薛诺声音如同淬了毒。 “我” 萧池想说一句他没有可对上薛诺那满是戾气的眼神时却说不出来。 他最初时的确是贪了阿无的美貌也动了匪心。 那时候他天不怕地不怕也不觉得要了一个女子有什么不对甚至于她就算反抗最终也会被他带回京城后来阿无大抵是察觉到他态度才委身于他。 他的确可以反驳他没有强占阿无可如果这么说了所有的骂名就全都会落在阿无身上。 正文 第251章 马前卒 天庆帝也从二人这番言语之中大概了解了来龙去脉朝着萧池沉声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萧池跪在地上反驳:“臣没将她当成禁脔” “砰!” 天庆帝见他这个时候还说着话抓着手边东西就砸他脸上:“丢人现眼的东西!” “你是朕亲封的靖安伯不是那朔州山寨的土匪你以为你如今还是在那荒山野地里由得你无法无天?堂堂伯爷竟敢干出强占民女的事情你是要让人耻笑朕识人不明, 朕看你这脑袋是不想要了!!” 萧池能感觉到天庆帝对他动了怒低声说道:“臣娶了阿无” 一说“娶”这字薛诺就更气。 她抬脚就朝着萧池心窝子踹去:“娶?你拿什么娶?婚书在哪?聘礼在哪?无媒无聘你就想娶我姐姐你把她当什么当你萧池随随便便就能养在府里的花枝玩意儿你算个什么东西” “阿诺!” 沈却见她动手的样子连忙伸手将人拉了回来, 而薛诺踹翻了萧池却依旧半点不解气。 只要一想起之前她满心感慨被萧池这土匪头子强掳进府怠慢轻视, 之前更险些被她自己用来算计萧池的那个倒霉姑娘居然是她姐姐, 她就恨不得能将这王八蛋挫骨扬灰。 沈却拦着薛诺低声道:“你别急此事自有陛下做主。” 他怕薛诺情急之下毒性发作也怕她为着薛妩的事乱了分寸紧紧抓着她手腕扭头对着天庆帝时脸上也染了几分怒意: “陛下阿诺和她姐姐相依为命感情深厚她姐姐出事时阿诺险些疯魔事后微臣也一直派人在江南寻找。” “靖安伯相救之恩本该感激可他断不该以此为挟强逼他人此等行径与小人有何分别若是传扬出去外间之人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提携于他的陛下?” 天庆帝脸上染上寒霜。 太子和安国公也是不喜地看着萧池。 救人本是好事, 可萧池行事却完全变了味道。 薛妩落水之后沈家派了大批人在江南找寻萧池若是有心救人之后只需将人送往官府便能知其身份让其归家, 可他偏偏看上人家美貌强占了人家姑娘。 靖安伯府的事情他们早有耳闻, 既无婚宴也无嫁娶之礼, 只对外宣称给了个靖安伯夫人之名便算是完事。 京中多少人嗤笑萧池土匪出身没个规矩那位靖安伯夫人更被人讽刺嘲笑上不得台面暗地里揣测她出身低贱否则不会无媒无聘与人苟且。 萧池若真喜欢哪怕明媒正娶将人娶进门也不至于让人这般不堪。 偏他做了最恶心人的事情别说是薛诺换做他们也难以容忍。 薛妩一直被薛诺挡在身后骤然见到薛诺她其实已经记起了大半的事情。 她记得死去的薛忱记得小郡主多年毒发的痛苦记得当年永昭公主府血流成河的模样也记起了她们当初入京是为了什么。 眼见着皇帐之中气氛冷凝天庆帝更大有想要处置萧池的架势薛妩突然出声道:“不知陛下可否容民女说几句话?” “阿姐?”薛诺扭头。 薛妩阻了薛诺拦着她的动作只安抚看了她一眼就款款上前福身说道:“民女薛妩参见陛下。” 天庆帝哪怕刚才就已瞧见她容貌此时到了近前露出全貌时仍旧忍不住再次晃了眼。 眼前女子大概是漏夜被带去了马厩那边一身素衣显得格外干净却肤若凝脂眉眼如画他突然有些明白萧池这土匪为何会对半道捡来的人念念不忘起了强占之心。 天庆帝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可对着美人终归多了几分耐心:“你有何冤屈尽管说。” 薛妩柔声谢恩之后才正色说道:“民女并无冤屈。” “阿姐!”薛诺皱眉欲言被沈却按住。 萧池也是忍不住抬头看向身旁之人。 薛妩面色宁和盈盈说道:“民女当日被人掳走险些命丧陵江若非萧伯爷的官船凑巧路过将民女捞起民女恐怕早已丧命。” “救命之恩大于天且当日民女失了记忆忘记过往萧伯爷善心收留民女感激于心。” 天庆帝闻言诧异:“你不怨他?” 薛妩摇摇头:“不怨。” “阿无”萧池满脸动容忍不住想要上前去牵薛妩的手却不想被她躲了开来。 往日总是柔顺依附在他身前的女子依旧貌美如最初相见只比起那时小意温柔如今笑盈盈的眼中却多了几分疏离 “民女感激萧伯爷救命之恩也多谢伯爷这段时间收留只如今民女已经寻到亲人能与阿弟团聚往后就不便继续叨扰。” 她说完才抬头对着天庆帝道 “萧伯爷未曾亏待过民女民女也只愿今后与伯爷各自顺遂还请陛下莫要再追究此事若为此惹了陛下忧心便是民女的不是了。” 薛诺紧紧皱眉看着薛妩她实在想不通阿姐为什么会替萧池说话阿姐就算失忆也绝不会主动委身于人更何况是萧池这种土匪定是那不要脸的强占阿姐。 可阿姐言语之间却还替他开脱就连旁边安国公和太子他们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女子竟会恩怨分明至此。 她完全没有羞于提及与萧池这段过往反而平静而又温和地感激萧池收留只将萧池所做丑事与救命之恩抹平。 最后惟愿各自顺遂却无半点怨怼之言。 太子和伍金良他们都是忍不住高看薛妩一眼就连天庆帝瞧着跪在眼前的薛妩也缓和了脸色:“你起来吧。” 复又对着萧池道:“你倒是好眼光。” 谷螹 萧池紧握着拳心直勾勾地看着薛妩。 他本以为薛妩会恼恨当初船上之事或与薛诺一般恨他他甚至都想好了要怎么解释去求她原谅。 可她不怨不恼柔声劝说天庆帝不追究此事的冷静反而让他突然生出慌乱来。 他满心惶惶看着薛妩虎目之中全是哀求可薛妩却只退到了一旁垂着眼再没看他仿佛那几句话后便是要与他撇清了干系从此再无来往。 萧池那目光太过直接薛诺冷哼一声横身朝着薛妩身前一挡。 天庆帝瞧着他那熊样也是突然怀疑他自己刚才想法就他这幅色色授魂的样子当真能是西陵王送来的细作? “萧池。”天庆帝开口。 萧池依旧直勾勾地看着薛妩。 天庆帝没好气:“靖安伯!” 萧池勉强回头。 “当初在朔州你可曾亲眼目睹朗珂被杀?” 萧池心不在焉:“没有。” 天庆帝神情微异就听萧池说道:“微臣在朔州时并不在城内朗将军被杀是死在朔州衙门官匪本是天敌微臣又怎能看到。” “那你为何说你曾与谋害朗珂之人交过手?”天庆帝问道。 萧池这会儿满肚子心思都在薛妩身上没想到天庆帝会问这个他下意识就回道: “朗将军死在衙门之前就被人追杀过那时他慌乱逃命跑到了微臣山寨地界微臣见他穿着不凡就顺手救了一把原是想敲些银两后来才知他是朝廷官员也是朔州驻军副将。” “当初第一个招安微臣的就是朗将军他说以微臣身手留在朔州当了山匪可惜还领着微臣随他进营当他副手只后来朗将军突然死了招安的事情才换成了陛下派去西陵的人。”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直抓着朗珂之死不放。 朗珂死后他照应朗家后来时过境迁所有人都忘记了朗珂的死唯独他还一直搜查谋害朗珂那些人的下落甚至一度怀疑西陵王身上所以那日大长公主马球会上他听闻消息才会急冲冲赶去。 天庆帝看着萧池理所当然的样子哪怕他魂儿都被薛妩勾走了可神情却不像是说谎。 他皱眉问道:“当日军器库被盗你一口咬定那些人是谋害朗珂的人也是因为这个?” 萧池点点头:“我救下朗将军那次曾跟那些人交过手虽然他们所用兵器招式路数都无定数可两拨人都被绞了舌头毁了面容且连藏毒的地方都如出一辙。” “虽然说江湖朝堂培养死士还有其他势力可将身份毁的这么一干二净的臣只见过这么两次” 他顿了顿改口 “不对还有上次大长公主马球会那次唯这三次之外再没在旁的地方见到过。” 帐中众人原都想着萧池或许会狡辩或许会一口咬定什么来洗清嫌疑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别说天庆帝了就连沈却和一旁冷静下来的薛诺也是察觉出不对劲。 这个萧池好像从头到尾都没疑心过朗珂之死有什么问题也没察觉到天庆帝问这些话的深意。 他提起朗珂时是带着亲近的且若他说的是真的朗珂才是最初招安他的人他也曾在朔州救过朗珂二人关系甚笃那他就必不会是与那些刺客勾结之人。 先前他们以为谋害朗珂的只有一批人可如今陡然发现除了还没来得及动手的西陵王外竟是还有其他人意图取朗珂性命若兵器库萧池撞见的真的是曾经追杀过朗珂的人那那些人突然出现在京城意图是什么? 京畿布防图用处不大丢失之后随时都能换防。 反倒是萧池他因此得了天庆帝重用入主五城兵马司更一跃成为圣前红人掌了兵权那些人反倒像是在“成全”他。 可这一点萧池好像全然不知情。 沈却眉心紧皱薛诺也是沉着眼。 放下这些不说就只说上次马球会萧池如果真的是意外得知消息冲着那些刺客去的这次天庆帝遇袭他也全然不知道。 那算不算是意味着他从头到尾都没参与其中极有可能只是脑子单蠢地被人当了马前卒培植成了掌兵的傀儡。 这也就是说他未必知晓江毓竹和定远侯他们想做什么甚至跟那病秧子都算不上是一伙的。 他信了江毓竹江毓竹行事却骗了他? 薛诺看了眼跪在那直勾勾望着她阿姐长得跟狗熊似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眉心紧拢时下意识觉得不对。 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如果真的只是想要培植一个人出来掌权为什么要选萧池? 京中这么多武将比他知情识趣的人不少愚钝好糊弄的也不是没有可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在朔州选一个人出来送进京城? 朔州 朔州! 薛诺眉心剧跳突然想起了什么。 朔州有苍鹭! 原本想要弄死萧池的心思强压了了下来薛诺快速掐了沈却腕间一下在他低头时就就佯作失血力竭身子摇晃朝着他身上倒了过去。 沈却将人接住:“阿诺!” 正文 第252章 老太监 薛诺出来的匆忙身上只着单衫这一倒下去被血染红的后背就露了出来。 天庆帝白日里受伤本就虚弱着这会儿被闹了一晚上更是头疼欲裂。 眼见着薛诺突然倒下去沈却、薛妩都乱成一团他忍不住伸手按了按眉心。 原是以为萧池跟西陵王有些关系可经刚才的事, 再看那蛮子到了现在还盯着那薛妩不放天庆帝反倒觉得他要真是西陵王布局的人那才有鬼了要真是送个这种脑子一根筋见着美色就挪不动脚的人入京袁望山也不值得他费心这么多年。 萧池是得他重用的人难得心思莽容易掌控。 如若他真勾结西陵王天庆帝自然不会容他可如果只是强占民女这一条, 薛妩又不曾主动追究, 天庆帝肯定是不会轻易处置了他。 眼前一堆人闹哄哄的, 安国公看着天庆帝眼中露出不耐之色且也没有直接处置萧池之意。 他在旁递了个台阶:“陛下伤势未愈眼下既已知行刺之人是谁倒不如先行休息至于靖安伯的事情现在尚不清楚不如等回宫查清之后再说。” 天庆帝杵着额间说道:“国公爷说的有理来人先把萧池这混帐东西押下去看守起来。” 又看了眼薛诺那边 “把他送回去安置着传太医替他止血别闹腾着将命都丢了。靖安伯的事情查清之后朕会严加处置必不会让他受了委屈。” 沈却抱着薛诺:“陛下那薛姑娘可否随微臣先回沈家?” “这事你自己看着办。” 天庆帝有些虚弱的摆摆手, 萧池这婚事办的糊里糊涂连个婚书都没有薛妩就算是走了谁也说不出二话。 那边萧池一听薛妩要走顿时急了:“不行, 阿无是我妻子” “你给朕闭嘴!” 天庆帝没好气就瞪了他一眼“你做的混账事朕还没跟你清算再敢多嘴半句朕现在就要了你脑袋!” “滚下去!” “陛”萧池张嘴还想说话。 燕凌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嘴, 绞着他胳膊就直接让人拽着萧池将他拖了下去怕他再多嘴几句真惹恼了天庆帝后血溅当场。 沈却见萧池被关押这才心中一松:“谢陛下。” 所有人退去之后皇帐之中总算安静了下来天庆帝有些疲惫地靠在软榻上时受伤的地方疼得厉害他脑子里梳理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即有回宫之后该如何对西陵王传旨又有萧池、沈却之前的话。 蓦然间脑海里闪过薛妩、薛诺姐弟的脸感慨着这二人父母不知长成什么模样竟能生出这般出众的姐弟来特别是那薛家女 等等薛? 天庆帝神情凛然突然就想起薛家姐弟自江南而来那薛忱也在江南只这念头才刚划过他就忍不住哂笑出声觉得自己怕真是想找薛忱想疯魔了。 先不说这天下姓薛的人何其多就说薛忱当年离京的年纪他哪儿来这么大两个孩子? 谷朤 更何况要真是跟薛忱有关的这姐弟二人怎会沦落成为延陵难民姐姐被成国公府的人迫害弟弟更被徐立甄下过牢狱就光是沈家那边也决计不敢让他们顶着这薛姓在他面前晃荡。 天庆帝有自知之明以薛忱待嬴姮的心思他怕是恨他入骨。 这二人要真跟薛忱有关那薛诺在林间也不会拼死救他不直接落井下石送他一程就不错了。 天庆帝揉了揉眉心身旁便有人低声道:“陛下可是头疼了?” 他近身内侍出了问题所有人都被送去了审问留在身边的是连夜从京城赶过来从他皇子府时就伺候到今的老太监刘海。 感觉到刘海手指在他头侧轻轻按压天庆帝说道:“这些个不省心的东西都不叫朕消停。” “陛下万金之躯还是得当心龙体。” 刘海替他揉捏了一会儿见天庆帝眉心放松下来之后才道:“宁太医之前留下了安神药老奴去取来陛下用一些?” 天庆帝“嗯”了声。 刘海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再回来时就端着一碗汤药到了天庆帝面前。 他没直接递给天庆帝反而先舀了一小勺药喂进嘴里半晌无事天庆帝这才伸手接过药喝下。 等放下药碗时就见旁边放着一个白瓷荷花碟里面摆着几块长白方糕他不由顿了顿:“这是” “是冯大人让老奴送来的说是陛下喝了药后能甜甜口。” 冯源? 天庆帝淡声道:“他人呢?” 刘海说道:“说是去查查陛下身边之物了他说陛下身遭出事是他御下不利国公爷已经派人回京去查十二监那边他不便插手又怕留在陛下身边碍了您的眼所以便领着人在一一清查陛下随身之物免得再被人动了手脚。” 天庆帝抬眼看他:“他这是给了你多少好处能让你都替他说好话。” 刘海不像其他那些内侍一样对着天庆帝毕恭毕敬闻言反而笑容满面:“冯大人答应回京后送老奴一尊上好的玉佛可价值不菲呢。” “只一尊玉佛你就卖了朕了?”天庆帝顿时没好气。 刘海笑着道:“那不能玉佛哪能跟陛下比。” “老奴不过是瞧着冯大人对陛下忠心带人查看东西时也一直守着药炉替陛下温着汤药连这长白糕也是他特意着人做好自己先入口尝过没问题才敢让老奴端来给陛下的。” “老奴知晓陛下气着他他这不也躲着陛下一整夜都没靠近过皇帐吗老奴收了他东西总要替他说句好的要不然该多丧良心。” “佛祖会怪罪的。” 天庆帝听着刘海的话先是好气可气着气着又觉得好笑起来。 刘海是他还是皇子时就伺候他的人那会儿替他挡过不少灾他刚登基时宫中出过一场乱子刘海为了救他身子毁了还瘸了一条腿。 等他登基之后刘海就主动退居宫中养老既不掌权也不理事平日里也只偶尔在他身边伺候一二而满皇宫能这般跟他说话的也就只有他了。 正文 第253章 拜佛 这宫里头来来去去也就这些事情冯源的心思天庆帝也知晓刘海自不会因为一尊玉佛就被收买他不过是明白遇刺之事跟冯源没多大关系。 内廷出事冯源第一个倒霉他断不敢与西陵王勾结。 天庆帝因刘海的话神情缓和了些看了眼那长白糕, 想起刘海刚才说安国公派人去查十二监的事皱了皱眉。 之前一时情急只顾着想要抓宫中细作查出行刺之人他就把调查之事全权交给了安国公可十二监是内廷机要之处外臣插手容易惹出事端而且万一被人趁机安插了人手只会更加麻烦。 天庆帝朝着刘海说道:“看在他孝敬你玉佛的份上你去告诉冯源安国公彻查内廷那边时让他从旁协助该查的查该清理的也清理, 只别叫人冲撞了安国公。” 刘海回道:“陛下圣明。” 天庆帝横了他一眼:“就知道糊弄朕若你肯替朕管着内廷大印朕哪来这么多事情偏你天天宁肯躲在宫里求神拜佛也不肯帮朕。” 刘海取了薄被回来一瘸一拐地到了天庆帝跟前:“老奴这幅残区哪能掌什么大印若出了篓子岂不是让陛下丢人况且老奴也不白吃陛下皇粮守着那广宁殿日日替陛下祈福祝祷陛下万寿无疆长乐无极呢。” 天庆帝听到“广宁殿”三字歪在榻上不知想起了什么然后就没再提掌印之事。 外头有风吹着帐帘, 屋中火烛摇曳。 天庆帝道:“马上入冬了。” 刘海浅笑:“是啊天冷了。” 天庆帝微闭着眼靠在枕上身上搭着被子。 刘海背过身去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旁剪了两处灯烛。 帐中光线昏暗下来只余不远处一根烛火微微摇晃隐隐将他影子拉的极长也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早就睡着的天庆帝突然出声。 “刘海回宫后替朕给你那菩萨添几炷香吧近来朕总做梦。” 刘海拿着灯罩的手顿了顿才温声道:“老奴遵旨。” 薛诺昏迷沈却将人抱回去后薛妩自然也跟着去了沈家那边。 刺客招供之后也诈出了西陵王来。 禁军那边也就没了围困官眷作戏的必要等禁军撤走之后担惊受怕一整夜的众人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可随即听闻行刺之人招供出的主谋竟是西陵王靖安伯萧池也因与人在营中动手被抓之后整个围场都炸了锅。 大长公主原本是想去寻个借口单独见一见靖安伯夫人知道她被安国公抓了正想去寻人没想到就先得了皇帐那边的消息。 听着身边嬷嬷的话她惊愕:“你说什么靖安伯被抓了?” 那嬷嬷姓陈跟随大长公主多年她连忙回道:“可不是吗听说是在围场里跟人动了手惹怒了陛下而且靖安伯那位夫人公主今日不是才刚跟奴婢提起过吗您可知她是谁?” 大长公主心口剧跳只以为那女子身份被人察觉亦或是出了什么其他意外可谁想陈嬷嬷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整个人愣住。 “那靖安伯夫人居然是白天救驾那位薛公子的姐姐。” 大长公主猛的抬头:“姐姐?” “对啊您是不是也觉着意外?奴婢刚听说时都惊呆了。” 陈嬷嬷一脸感慨“那位夫人闺名叫薛妩据说是江南被成国公府的人迫害落水凑巧被南下赈灾回京乘官船路过的靖安伯给捞了起来这本是好事孰料那靖安伯仗着人姑娘落水失了记忆强要了人家身子。” 谷獼 “今夜在营地时薛小公子将人认了出来可不就动了大怒了带着一身伤愣是跟靖安伯扭打了起来再加上又碰巧又遇到几个跟靖安伯有旧怨的这事儿也就闹大了。” “陛下遇刺本就怒着再知道这事更是动了气直接命人将靖安伯关押起来回京后再行处置。” 大长公主忙问:“那薛妩呢?” 陈嬷嬷说道:“听说是去了沈家营帐跟薛小公子在一起。” 大长公主坐在椅子上时紧抿着唇时眼神变幻不断。 那孩子叫薛妩虽然跟当年的薛玲珑南辕北撤可她容貌跟薛忱早逝的嫂嫂长得那般相似轮廓更隐隐还有几分他父亲的模样她若真是当年那个小姑娘那被她当作弟弟的薛诺又是谁? 大长公主记得很清楚薛忱兄长只留下一个女儿根本没有什么儿子而以薛忱性子他当年若真有机会带着玲珑逃出京城断然不可能舍弃跟玲珑同时失踪的元窈。 隐隐有个猜测破土而出大长公主手心都轻颤了起来。 她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上次马场上见到薛诺时的情形想起这段时间赵愔愔与薛诺格外投契想起太子和沈家境遇突变徐立甄、三皇子和成国公府接连受挫连带着东宫与陛下关系也被修复那沈家如此款待一个陌生少年 是阿窈吗? 可她的脸 大长公主陡然想到了血融丹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去。 陈嬷嬷见她情绪不对忍不住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我” 大长公主压下到了嘴边的激动不不能告诉旁人谁都不能说哪怕是最亲近的人。 不管她是不是元窈那薛家小姑娘的身份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她不想再像是当年的元璟她明明已经救了他明明将他好好藏了起来可却被赵玄穆那个贪生怕死之徒一手毁了 大长公主垂着眼微哑着声音说道:“没什么就是想起猎场的事还有些后怕好在没有出事。” 陈嬷嬷只以为那句没出大事指的是天庆帝连忙附和:“是啊好在陛下没事否则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大长公主心中冷笑了声谁管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去死! 她面上没说什么只想起元窈可能还活着那当年拉着她衣袖唤她皇姑奶奶的小太阳近在咫尺她压下激动之情朝着陈嬷嬷道:“你去叫愔愔过来” 大长公主想要问薛诺的事情想要求证些什么可想起赵愔愔的性子却又连忙改口“算了别叫她了去跟愔愔说一声让她好生待在帐中别出去乱跑等到天亮之后就随圣驾一起回京。” 元窈的事不能告诉她免得露了痕迹。 陈嬷嬷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陈嬷嬷走了之后大长公主站在帐中来来回回地走动了半晌又坐立不安的望着沈家那边。 听说那孩子伤得不轻又被萧池那土匪头子欺负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沈家知不知道他们身份?又到底知道多少? 还有太子 太子他知道吗? 正文 第255章 贵不可言 宁敬水没久留他走后薛诺他们才说起之前的事情。 原是一切就照着之前计划来的沈却惹天庆帝起疑之后邱长青他们便带着人冒充薛妩亲人“意外”见到薛妩和萧池之后跟他扭打控他强占民女且他们还在朔州那边动了些手脚一旦事情顺利定能将萧池按死在了西陵王那艘船上。 谁料姜成出去查探消息的时候却赶上刚回京的石安送来消息, 说当初在江南河道附近救了薛妩的竟是南下赈灾后返航的官船而乘船之人就是萧池和户部张钧等人曾下船替薛妩询问身份的便是张钧的人只后来被萧池拦了就再没人查探过。 石安不敢耽搁连夜送消息过来当时沈却已在皇帐薛诺只能匆匆赶去了马厩那边。 好在万幸邱长青他们还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薛诺冲过去破口大骂几句跟萧池打了起来, 再加上旁边薛妩也突然忆起往事, 邱长青他们才临时改口将最初的计划全咽了回去变成了后来在皇帐之中那一幕。 沈却听完后忍不住后怕好在石安消息来的及时好在邱长青还什么都没说否则前脚萧池才刚扯上朔州西陵王后脚薛妩就一下子冒出两家亲人还牵扯到救驾的薛诺到时候天庆帝就算是再蠢恐怕也都会疑心他们目的。 “好在这事算是平安过了阿姐的身份陛下也没起疑就是便宜了萧池那狗东西。”薛诺说道。 薛妩见薛诺说话并没避开这位沈家长子甚至就连算计萧池的事也有他掺合其中她忍不住朝着薛诺问道:“阿诺你和沈大人他们” “他们知道了。” 薛妩心口一跳, 以为阿诺身份暴露, 没想却听她说道“当初阿姐出事后沈却就帮着找过你后来我跟着他回京之后就一直住在沈家, 他们知道我是薛爹爹的义子, 也知道薛爹爹隐姓埋名在延陵多年。” “你放心沈却是好人沈家和太子殿下也与咱们所求一致况且有昭云十四骑的人跟着我一路上京也有薛爹爹留下的人护着我我没事的。” 她看似安抚薛妩却三言两语将二人分开后的境遇告诉了薛妩。 薛妩原本狂跳的心一点点落地哪怕不知道薛诺到底怎么糊弄住沈家人的可至少有一点沈家和太子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身份只以为她是叔父的义子而且薛诺这话也告诉了她眼前这个之前跟萧池扭打的中年壮汉的身份。 他竟是昭云十四骑的人她曾听叔父提起过这些人却没想到阿诺能够这么快就联络道了当初公主府旧部。 薛妩心中安稳下来后脸上丝毫没露出破绽仿佛这些人当真是薛忱留下似得:“那就好我还担心叔父留下的人护不住你。”随即抬头看向沈却“阿诺性子顽皮又惯来没规矩这段时间我不在她身旁多谢沈公子照料。” 沈却说道:“应该的。” 薛妩顿时眉心一跳应该? 薛诺却没那么多心思她跟沈却也算同历生死两人也狼狈为奸过好几次勉勉强强也算得上是自己人了。 而且这么长时间相处她也没觉得沈却这句“应该”有什么不对笑嘻嘻地道:“就是我可是他贵人救过他的命。” 沈却闻言带笑:“是你是贵人贵不可言。” “那你当初连二两银子都舍不得!” 谷畤 “我后来不是连钱袋子都给了你?” 薛诺想起被她拿来栽赃后来就一直留在自个儿屋里的钱袋子总算找回了那么点儿良心哼了声没再怼他。 薛妩眼瞅着二人彼此间熟稔甚至到亲近的模样柳眉轻皱时忍不住看向沈却。 沈却对着她打量不避不让只朝着薛诺说道:“好了不跟你玩笑了你们姐弟久未见面想必有话想说我也得去见见父亲他们免得他们担心。” “邱长青暂时还不能走等回京之后萧池那事恐怕还得有人问话让他今夜带着那两个人跟我一起萧池的事暂且先放放等回京之后看看陛下打算怎么处置再说至于朔州的事回去问问祖父再决定。” 薛诺也有事情想问沈忠康不仅仅是关于西陵王只这些事情不能明面上去问她得好好想个借口看怎么才能糊弄住那老狐狸。 还有一直隐在暗处的蛊雕她总觉得京中的事情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 之前蛊雕一直不肯相见只说时候未到可如今她却隐约察觉到或许蛊雕不是不肯见而是不能见以今天夜里露出的边角蛊雕身遭或许也遇到了麻烦或有人窥测。 薛诺对苍鹭和蛊雕的身份都有了猜测可这份猜测得需要做件事情才能证实。 无论如何都得回京之后再说。 “明日咱们随圣驾回京吗?”薛诺问。 沈却“嗯”了声:“应该是等回去后陛下说不定还会找你问话所以你好生休息别再去找事了。” “你身上这伤折腾了一宿要是再弄裂了可就不止是多点儿黄莲了宁太医非得扎晕了你不可。” 沈却交代了薛诺几句就领着邱长青跟薛妩点点头转身离开出去后顺带还带走了姜成和抱朴只留了金风在外头守着。 将邱长青几人安顿好沈却就去见了沈正天和邹氏被担惊受怕一整夜的邹氏拉着就一阵唠叨沈正天也问起刚才的事。 沈却安抚着二人这边薛诺则是抱着薛妩的胳膊就蹭了蹭:“阿姐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薛妩柔声说完伸手就抵住了她朝着自个儿胸前乱蹭的脑袋避开她伤口拉着人就到了一旁榻前有些嗔怪地说道:“你这毛病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改改你如今可是男装就算是姐弟旁人见了也非得骂你色胚不可!” 薛诺哼唧:“怕什么我可跟沈家说了薛爹爹有意将你许配给我让我入赘薛家传宗接代来着。” 薛妩:“”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觉得薛诺能糊弄住沈家怕不是仗着她这张胡诌的嘴。 正文 第255章 贵不可言 宁敬水没久留他走后薛诺他们才说起之前的事情。 原是一切就照着之前计划来的沈却惹天庆帝起疑之后邱长青他们便带着人冒充薛妩亲人“意外”见到薛妩和萧池之后跟他扭打控他强占民女且他们还在朔州那边动了些手脚一旦事情顺利定能将萧池按死在了西陵王那艘船上。 谁料姜成出去查探消息的时候却赶上刚回京的石安送来消息, 说当初在江南河道附近救了薛妩的竟是南下赈灾后返航的官船而乘船之人就是萧池和户部张钧等人曾下船替薛妩询问身份的便是张钧的人只后来被萧池拦了就再没人查探过。 石安不敢耽搁连夜送消息过来当时沈却已在皇帐薛诺只能匆匆赶去了马厩那边。 好在万幸邱长青他们还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薛诺冲过去破口大骂几句跟萧池打了起来, 再加上旁边薛妩也突然忆起往事, 邱长青他们才临时改口将最初的计划全咽了回去变成了后来在皇帐之中那一幕。 沈却听完后忍不住后怕好在石安消息来的及时好在邱长青还什么都没说否则前脚萧池才刚扯上朔州西陵王后脚薛妩就一下子冒出两家亲人还牵扯到救驾的薛诺到时候天庆帝就算是再蠢恐怕也都会疑心他们目的。 “好在这事算是平安过了阿姐的身份陛下也没起疑就是便宜了萧池那狗东西。”薛诺说道。 薛妩见薛诺说话并没避开这位沈家长子甚至就连算计萧池的事也有他掺合其中她忍不住朝着薛诺问道:“阿诺你和沈大人他们” “他们知道了。” 薛妩心口一跳, 以为阿诺身份暴露, 没想却听她说道“当初阿姐出事后沈却就帮着找过你后来我跟着他回京之后就一直住在沈家, 他们知道我是薛爹爹的义子, 也知道薛爹爹隐姓埋名在延陵多年。” “你放心沈却是好人沈家和太子殿下也与咱们所求一致况且有昭云十四骑的人跟着我一路上京也有薛爹爹留下的人护着我我没事的。” 她看似安抚薛妩却三言两语将二人分开后的境遇告诉了薛妩。 薛妩原本狂跳的心一点点落地哪怕不知道薛诺到底怎么糊弄住沈家人的可至少有一点沈家和太子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身份只以为她是叔父的义子而且薛诺这话也告诉了她眼前这个之前跟萧池扭打的中年壮汉的身份。 他竟是昭云十四骑的人她曾听叔父提起过这些人却没想到阿诺能够这么快就联络道了当初公主府旧部。 薛妩心中安稳下来后脸上丝毫没露出破绽仿佛这些人当真是薛忱留下似得:“那就好我还担心叔父留下的人护不住你。”随即抬头看向沈却“阿诺性子顽皮又惯来没规矩这段时间我不在她身旁多谢沈公子照料。” 沈却说道:“应该的。” 薛妩顿时眉心一跳应该? 薛诺却没那么多心思她跟沈却也算同历生死两人也狼狈为奸过好几次勉勉强强也算得上是自己人了。 而且这么长时间相处她也没觉得沈却这句“应该”有什么不对笑嘻嘻地道:“就是我可是他贵人救过他的命。” 沈却闻言带笑:“是你是贵人贵不可言。” “那你当初连二两银子都舍不得!” 谷畤 “我后来不是连钱袋子都给了你?” 薛诺想起被她拿来栽赃后来就一直留在自个儿屋里的钱袋子总算找回了那么点儿良心哼了声没再怼他。 薛妩眼瞅着二人彼此间熟稔甚至到亲近的模样柳眉轻皱时忍不住看向沈却。 沈却对着她打量不避不让只朝着薛诺说道:“好了不跟你玩笑了你们姐弟久未见面想必有话想说我也得去见见父亲他们免得他们担心。” “邱长青暂时还不能走等回京之后萧池那事恐怕还得有人问话让他今夜带着那两个人跟我一起萧池的事暂且先放放等回京之后看看陛下打算怎么处置再说至于朔州的事回去问问祖父再决定。” 薛诺也有事情想问沈忠康不仅仅是关于西陵王只这些事情不能明面上去问她得好好想个借口看怎么才能糊弄住那老狐狸。 还有一直隐在暗处的蛊雕她总觉得京中的事情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 之前蛊雕一直不肯相见只说时候未到可如今她却隐约察觉到或许蛊雕不是不肯见而是不能见以今天夜里露出的边角蛊雕身遭或许也遇到了麻烦或有人窥测。 薛诺对苍鹭和蛊雕的身份都有了猜测可这份猜测得需要做件事情才能证实。 无论如何都得回京之后再说。 “明日咱们随圣驾回京吗?”薛诺问。 沈却“嗯”了声:“应该是等回去后陛下说不定还会找你问话所以你好生休息别再去找事了。” “你身上这伤折腾了一宿要是再弄裂了可就不止是多点儿黄莲了宁太医非得扎晕了你不可。” 沈却交代了薛诺几句就领着邱长青跟薛妩点点头转身离开出去后顺带还带走了姜成和抱朴只留了金风在外头守着。 将邱长青几人安顿好沈却就去见了沈正天和邹氏被担惊受怕一整夜的邹氏拉着就一阵唠叨沈正天也问起刚才的事。 沈却安抚着二人这边薛诺则是抱着薛妩的胳膊就蹭了蹭:“阿姐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薛妩柔声说完伸手就抵住了她朝着自个儿胸前乱蹭的脑袋避开她伤口拉着人就到了一旁榻前有些嗔怪地说道:“你这毛病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改改你如今可是男装就算是姐弟旁人见了也非得骂你色胚不可!” 薛诺哼唧:“怕什么我可跟沈家说了薛爹爹有意将你许配给我让我入赘薛家传宗接代来着。” 薛妩:“”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觉得薛诺能糊弄住沈家怕不是仗着她这张胡诌的嘴。 正文 第256章 担忧 “他们就信了?” 薛妩挑眉沈家的人这么好糊弄? “为什么不信阿姐风华绝代我又绝色倾城咱两一看就是一对儿。” 薛诺说的理所当然“薛爹爹出京时的情况满京城都知道他总不能这么几年就冒出我这么大个好大儿, 我想要借沈家和太子的势也想试探他们对于旧事的态度就只能说是侄女婿了。” “薛爹爹救了我的命又将你许配给我我替他昭雪也是理所应当。” 薛诺将她当初到了沈家之后刚开始是怎么糊弄沈却到后来察觉到沈家和太子与徐立甄之流不同而且沈家那老狐狸也对她起疑后, 她索性借着薛家义子的身份, 将她编纂的那套来历告诉了沈家。 薛妩听的是哭笑不得可也不得不说她这套说辞虽然有那么点儿离谱可里头混了些真的东西再掺了点儿假的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反倒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成了最靠谱的理由也难怪她能将沈家和太子他们瞒了过去。 外头刮起了夜风吹的帐帘唰唰地响。 薛诺和薛妩坐在榻上两人没有久别重逢地抱头痛哭甚至都有没太大的情绪起伏可彼此靠着时却都是心神放松。 薛诺一直靠在薛妩肩头低声将她们分开这段时间的事情一点点地告诉她。 薛妩安静听着听她遇到危险时紧张至极听她混入沈家后放下心来听她见到了太子, 见到了赵愔愔, 见到了许多许多过往的“故人”, 也从孟德惠那里知道了永昭公主真正的死因。 见她或是带笑或是冷漠偶尔还会露出些很久不见的恶劣和戏耍人时的欢愉她桃花眼微弯时黑眸泛着光亮十句话中总有那么一两句会提到沈却间或才会说到太子和沈家。 说起旁人时她是冷漠的可提起沈却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取笑沈却傻说他蠢笨说他们相识时那人被她糊弄的一愣一愣的。 她说最初时那人傻得让她觉得可笑将他当成接近沈家隐藏身份的踏脚石可后来却又觉得他板着脸教她为善明知道她性子恶劣却一意孤行想要竭力将她从黑暗里拉出去不愿让她走错了路的执拗又挺有趣的。 连薛诺自己都没察觉她提起沈却时语气都温和许多一双眼睛更是亮晶晶的。 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永昭公主还没去时千娇百贵恣意快活的小郡主抱着她最喜欢的那只小肥猫跨坐在墙头上朝着刚进公主府不久的她喋喋不休告诉她公主娘亲送给她的小肥猫有多好说那猫儿有多讨她喜欢。 “看样子那位沈大人人还不错。”薛妩说道。 薛诺歪着脑袋:“是挺不错的他大概就是薛爹爹说的那种身处光明正直又有菩萨心肠的?” 她说着说着自己就先被逗笑咯咯地笑着歪倒在身上“不过阿姐他这人也不是一味的心善的别看他瞧着一本正经古板老实可实则心眼儿也多着呢而且还挺孺子可教。” 他错了会认错对的就一定会坚持。 正直却不迂腐最关键是学什么都快没瞧见比起先前在江南遇到时傻乎乎好骗的样子如今那大傻子心眼多成窟窿了也开始学着不那么光明正大地朝着人下黑手比如之前在天庆帝面前坑了西陵王。 谷蠙 换做是以前他可绝不会出这种“馊”主意换做沈忠康那老狐狸还差不多。 这大概就是那傻子之前说的。 近墨者黑? 薛妩坐在一旁听她滔滔不绝眼里既有高兴却又忍不住露出些担忧来。 她和小郡主一起长大太清楚她的性子幼时无法无天到后来被体内的毒磨得性子固执偏执。 她能言笑晏晏间置人于死地也睚眦必报到了极点性格偏执之下藏在这幅乖巧皮囊下的人却没太多善恶是非她只靠好恶行事是真正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叔父竭力拉着她这些年也从未带着她报仇就是怕她走到绝境。 血融丹毒性一日日影响她心性也或许是年幼时亲眼看到公主府被血洗的痛楚她提及京城旧地时眼里只有杀意和冷漠叔父在时还能约束着她可叔父死后她就像是脱了缰的猛兽再无人能拦得住。 薛妩随她去祁镇投奔扈家时早就知道她入京后的计划。 她被柴春华掳走落进江里的那一瞬间薛妩没惧怕死亡也从未怕过那未知的黄泉她只怕她死了后小郡主怎么办? 可时隔大半年再相见时小郡主没有因她的离开而变得阴戾嗜血也没像是叔父担心的那样因毒性影响变得冷酷漠然反而性子还变好了些甚至连笑起来时也有了几分小时候的模样可薛妩却隐隐担忧。 如若这变化是因沈却而起一旦沈家与她们所图起了冲突甚至背道而驰时小郡主怎么办? 还有那沈却。 他不知阿诺身份才对她这般好要是知道了以沈家当年面对永昭公主府血洗时的坐壁旁观他还能像是现在这样始终坚定如一地跟在小郡主身后而不是与她反目? “阿姐你想什么呢?” 薛诺见她走神不由招了招手。 薛妩压下心中担忧:“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我既然相认往后怕是就不便再住在沈家了。” “你虽然毒性没解身份暂时无忧可宁太医替你调养身子进出多了留在沈家难保会露了破绽况且像是沈家那种人家规矩必然多你那弗林院我也住不进去。” 薛诺愣了下她倒是忘记了阿姐回来之后她就不便再留在沈却院中了。 她倒没觉得搬出去住有什么不好的正好回京之后她要办些事情到时也得避开沈家和沈却如果能搬出去住的话倒也正好她对着薛妩说道:“那等回京之后先处理完眼下的事情我再跟沈却说一声到时候让邱长青他们寻个宅子搬出去住。” 薛妩留意着她神色见她说要离开时没半分不舍心中微松了几分。 正文 第257章 我能让萧池对你死心塌地 薛妩试探着问道:“你舍得搬出去?” “干嘛舍不得?”薛诺莫名“那沈家吃的住的虽然好可到底是在人家屋檐下我每次想干点儿什么都束手束脚的。” 沈家那老狐狸精明的很她稍微动作大点儿就得惹他怀疑。 薛妩看着她:“那沈却呢?” “沈却怎么了?都在京城又不是见不着了再说他往后还要娶媳妇儿呢, 我总不能一辈子赖着他?” 说起媳妇儿薛诺就想起秦家那位二姑娘还有沈却眼瞎瞧上的那个一听就不着调的女子也不知道那傻子怎么想的好端端的世家女不要偏偏看上个脾气又坏还听着就不怎么滴的姑娘。 她忍不住啧了声只觉得沈大傻子有福不会享。 薛妩见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嫌弃的, 嘴里倒对沈却没什么不舍, 她又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而薛诺早就撇开这念头自个儿的事情说完之后就忍不住问道:“阿姐我的事跟你说了那你呢?” 薛妩淡声道:“不都跟你说了我落水后被他救了后来就来了京城。” 薛诺不满她话中敷衍:“那你跟萧池那土匪到底怎么回事之前在皇帝面前你明明有机会跟他撇清干系锤死了他的你干嘛替他说话解围?而且我看到他望着你那副色魂与授的样子就想揍他!” 她说着说着就顿了顿有些怀疑“阿姐你该不会喜欢上那土匪头子了吧?” 薛妩嗔她一眼:“我有那么没眼光?” 薛诺想了想觉得也是她和阿姐都长得好薛爹爹也是人间绝色, 再加上当年的公主娘亲和那满院子的莺莺燕燕, 哪个不是有副好皮囊阿姐被熏陶了这么多年怎么着也不至于喜欢上那满脸络腮胡子的熊瞎子。 薛妩拉着被子朝上盖在薛诺腿上, 这才柔声说道:“你其实不用对他那么大恶意萧池对我其实不错的。” “他救过我的命后来也没亏待过我选择跟他回京是我自愿的而且我要是真的不想从他当时官船上那么多人我只要撞破了脑袋割了脖子也未必就躲不过去。” 可她当时没了记忆脑子里一片空白却下意识觉得命比什么都重要。 那艘官船赈灾归来船上都是些旷了数月的男人连个伺候的婢女都没有她这张脸太过招人别说是萧池那船上的男人瞧着她时多多少少都有垂涎之意唯一能稳得住的恐怕也就只有户部那位张大人。 薛妩那会儿脑子空空可有些东西却是刻进骨子里的。 她隐隐知道自己是极为惜命之人伤势未愈的情况下不跟着萧池也未必能保全自身更何况那时候萧池浑身匪气对她势在必得与其宁死不从闹的两败俱伤她只不过是做了最有利于她自己的选择。 薛妩知道就算那一日不是萧池是旁人她也不会拿命去换清白。 “咱们的命是叔父拼了命才保住的当初被人追杀到绝境都没放弃过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我又怎会为了那区区清白就舍命相博?” 那日被掳走时她从没想过跳江落水也是意外后来没了记忆时她只想惜命跟着萧池才能护得住自己。 薛妩说起她和萧池的事情时神色坦然既没矫情当日迫于形势委身萧池也没觉得有什么委屈。 萧池贪恋她美色她也借着他权势保护自己对他从无半点真心。 谷庇 他们之间其实也没有谁欠了谁。 薛妩说道:“我知道你回京之后要做的事情有多凶险如今虽然与沈家、太子看似联手可他们未必肯舍了荣华和前程替你谋事况且我早前就听萧池说过太子虽是储君可手中却没太多实权掌兵之人更是一个都没有。” “萧池虽莽但他手里有实权也得皇帝信任若有他帮你你往后行事能容易很多。” 薛诺闻言紧紧皱眉:“我不需要!” “你需要的。” 薛妩见她赌气的样子像是安抚孩子似的揉了揉她脑袋 “我知道你恼他跟我的事可是阿诺我跟萧池之间我并没有吃亏。他占了我的身子可我却占了他的心那个人心思简单是个一旦动心就不会回头的莽牛。” “换成别的事情我或许帮不了你可是对于萧池我有把握让他对你死心塌地绝不会背叛。” 薛诺拧着眉毛看着薛妩并不是觉得薛妩拿感情利用萧池有什么不对阿姐自小便跟她一起进学后来薛爹爹教她们时也从未教过她们女子三从四德男尊在上她只是不想让薛妩为了她的事情委屈自己。 她不喜欢萧池不喜欢他对薛妩的怠慢。 薛妩伸手替她捋平了眉心:“你也别恼他其实当初他对我没有明媒正娶是我自己要求的。” 见薛诺面露诧异她说 “我那会儿并没有打算一直留在靖安伯府更没想一辈子跟着他我虽然不记得过去可隐隐又知道我不该如此所以那会儿我主动跟他说不想婚事办的太大惹人议论也不想搞那些迎娶婚嫁的俗礼。” 萧池本就是粗人得了美人满心开怀哪顾得其他。 他倒是想要昭告天下可薛妩一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又哪会让自己和萧池的婚事闹的沸沸扬扬彻底将自己绑死在了靖安伯府。 至于那婚书更是。 萧池是野着长大压根不知道有这东西她却是知道没提也不准下人去提。 薛妩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所以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倒有些冤枉了他。” 萧池除了性子有些莽男女之事上不知收敛其他的对她倒是真的好。 什么的好吃的好用的费尽心思都得给她弄来自个儿能委屈巴巴的蹲在门外吃清汤寡水的白面啃着馒头也能变着花样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薛妩不喜欢他可不妨碍她觉得那是个适合的男人。 既能帮阿诺又好拿捏。 至于见色起意哪个男人不是这样? 古人都说食色性也这世上男女情事有几个是能摒弃外貌先瞧内在的就连京中那些所谓秀外慧中端庄有礼的闺秀至少也得有副过得去的脸不是吗? 正文 第258章 睡吧,阿姐在 薛妩从不觉得自己长着一张招男人喜欢的脸有什么不对的更不会因为男人对她见色起意就来怨怪自己别说是男人这女人择婿不也得挑挑长相吗那要是长得跟夜叉似的不怕夜里睡醒时吓死自己? 薛妩朝着薛诺说道:“你别因我而对他有偏见你只说若萧池真被收服, 你觉得可好?” 薛诺抿抿唇哪怕违心也说不出不好来。 太子这几年受困沈家也是文臣苍鹭下落不明满京城掌兵权的人就没一个好接触的不是有天庆帝盯着, 就是早已经投了旁人根本就不给她下手的机会。 如果能收服了萧池不管是对她的事情还是对太子的大业都是百利无一害。 而且若真收服了萧池定远侯府和江毓竹那边就不足为惧她甚至能够顺藤摸瓜搞清楚定远侯府的人目的到底是什么也能借着萧池弄清楚很多事情甚至以最快的速度将京中隐在暗处的势力全部分辨清楚。 最重要的是。 有了兵权她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薛妩见她没说话就轻声道:“所以其实你也明白眼下没有比萧池更好的选择对吗?” “你曾经跟我说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初你为了能够顺利进京连去扈家为奴伺候旁人你都愿意如今怎么换做我就不行了?” “阿姐不一样!”薛诺靠着她喃喃说道。 薛妩闻言失笑:“有什么不一样的你既叫我阿姐, 我就想要让你早日得偿所愿而且能够帮到小郡主我很开心。” 薛诺听着她一声小郡主, 眼中忍不住发涩。 自从母亲走后, 也只有薛爹爹和阿姐会偶尔这么唤她。 薛诺忍不住在她肩头蹭了蹭道, 难得脆弱地喑哑着声音说道:“阿姐我想薛爹爹了。” 薛妩被她扑了个满怀想起病逝的叔父也忍不住眼角微润。 “我还想阿娘, 还有元璟” 薛妩顿了顿伸手拍了拍她后背轻声道:“我也想他们。” 薛诺是靠在薛妩身上睡过去的她睡着时并不安宁就像是小时候她们刚逃出京城时惶惶不安她整个人团成一团儿失了血色的小脸埋在被子里时连呼吸都压得极低仿佛怕不小心就惊到了追捕他们的人。 薛妩轻拍着她身上低声哼着江南的民谣。 见她渐渐睡熟了之后薛妩才轻轻拉开她捂着脸的被子。 脸上骤然一空薛诺眼皮一颤就像要惊醒薛妩连忙伸手轻拍了拍她:“睡吧阿姐在。” “阿姐” “我在。” 仿佛听到了回话有些不安的薛诺脸上才再次放松下来抱着怀里的东西慢慢呼吸悠长。 一整夜都没有再做梦失血过多再加上折腾了大半宿薛诺这一觉睡得很沉等睡醒的时直愣愣地看着棚顶有些迷瞪她抱着被子蜷在床头走神了片刻才蓦地想起昨夜找到了薛妩抬眼见帐中没人她顿时一慌。 谷姥 “阿姐?” 没有回应薛诺推开被子赤着脚就下地等快步朝着帐前走去时冷不丁就撞上了站在门前正在跟金风说话听到里面动静刚想进来的沈却。 两人撞了个满怀沈却连忙伸手拉住了朝后仰倒的薛诺。 等人站稳他就斥道:“这么着急忙慌的干什么有没有撞到?” “我没事我阿姐呢?”薛诺急道。 沈却见她就想往外冲连忙把人拉了回来:“你这是朝哪儿去薛姑娘没丢她在我母亲那边。” “我知道你们姐弟久没见面也十分亲近可薛姑娘毕竟是女子你们二人哪怕再亲也不好同处一室一整夜吧?” 薛诺顿时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是个男的阿姐是女子两人同住一处的确不那么合规矩可是“薛爹爹早就替我们定亲了我和阿姐早晚要成亲的就算住一块儿也没什么。” 沈却:“” 见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脑门上青筋蹦了蹦没好气地说道“别说你两只是定亲就算真成亲了眼下也不适合住在一起。” “薛姑娘才刚从靖安伯府里出来这营地里闹的沸沸扬扬的多少人议论她要是转头就跟别的男子厮混一起旁人可不知道你们二人身份只以为你们是姐弟你想叫你阿姐身败名裂吗?” 薛诺语塞。 沈却睨了她一眼:“况且昨儿个夜里是谁在皇帐里指着萧池鼻子破口大骂说他不尊重薛姑娘轻视了她的?你要真相娶薛姑娘那也得等靖安伯府的事情了结甚至问过薛姑娘意见再说。” “你要真让薛姑娘不明不白就先跟你住一起你这跟萧池有什么分别土匪吗?” 薛诺被他的话说一时间噎住想反驳吧没话总不能说她和阿姐都是女的住一块儿没事? 可不反驳吧又觉得沈却这话说得意有所指这不是嘲讽她只需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拿着萧池泄私愤吗? 沈却难得在口舌上占了上风眼瞅着薛诺脸上乍青乍白只觉得心里舒爽极了。 让她成天小嘴儿巴巴儿地胡诌害他当初还真以为自己害死了她未过门的媳妇愧疚的夜难安寝后来心生绮念以为自己喜欢男子时又怕喜欢女子的她知道他心思后满心厌恶觉得恶心。 如今好了自个儿说的话自个儿吞下去。 不是想娶媳妇儿吗她倒是娶一个瞧瞧。 沈却避开她伤口将人拉到榻边坐着见她脚上踩得都是草屑忍不住就唠叨:“跟你说多少次了离床便穿鞋袜这地方是临时扎营什么都没铺你也敢光着脚到处乱跑也不怕踩着个什么扎破了。” “哪就那么娇贵了” 薛诺反驳了一句有些恼地顺手扯着沈却落下来的衣摆就擦了擦自己的脚。 沈却:“” “你脏不脏?!” 薛诺翻了个白眼仰头避开他想要扯自己头发的爪子哼了声后就趴在一旁顾左右而言其他:“那我阿姐昨夜在哪儿歇息的?” 正文 第259章 骟了! 沈却对薛诺的无赖向来是没什么办法的眼瞅着她避开之后还没忍住继续伸着脚在自个儿衣裳上瞎蹭那草屑子全沾他衣摆上了。 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放心吧没委屈了你姐姐昨天你睡着后我就请母亲将薛姑娘留在了她帐中我与父亲去了旁边卢大人营帐暂住。” 薛诺闻言疑惑:“干嘛去卢大人那借住?” 沈家又不止一个营帐, 就算阿姐跟邹氏同住沈却父子也没必要去别人家吧? 沈却见她脑子没转过弯走到一旁取了外衫递给她说道:“我和父亲若是不去旁人怎能知道你阿姐和萧池的事情?薛姑娘往后想是不会再回靖安伯府可若随我们回沈家总难免被人揣测。” “那位卢御史秉性刚直不阿最是急公好义见不得权贵仗势欺人欺男霸女有他出去与人言说能免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也免得回京之后陛下万一改了主意有意轻纵想要将此事敷衍过去到时候委屈了薛姑娘。” 有个不怕死的御史天天上折子天庆帝就算有意将这事儿放过去也不可能。 沈却其实不怕萧池不死心前来纠缠他怕的是天庆帝脑子一抽嫌此事麻烦回头想当个月老撮合二人索性赐个婚将事情钉死了到时候薛妩再想抽身可就难了。 薛诺刚才是刚睡醒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听了沈却的话后也是明白过来。 沈却这是在替阿姐铺路不管阿姐在萧池的事情上怎么选择他都得先替阿姐扫清了障碍将所有的错处落在萧池身上。 薛诺瞧了眼他被蹭的皱巴巴的衣摆难得生出点心虚来, 起身就给了他一个熊抱。 沈却蓦地被抱住直接愣在当场手里的外衫险些都抓不住, 只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怀中人就突然退开喜笑颜开地退了开来然后伸手就朝着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好兄弟, 你这么替咱姐姐着想, 以后我罩你!” 沈却:“” 脸都还没来得及红, 就被这她哥俩好的话刺了个透心凉。 他面无表情将外衫扔在薛诺脑袋上。 这木鱼疙瘩。 谁他妈跟你是好兄弟! 圣驾回京是大事特别是在遇刺之后天庆帝龙辇之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锦麟卫和禁军的人都是持刀护在一旁薛诺没想往前凑只缩在一旁看着不过一晚上就已经跟沈大夫人邹氏言笑晏晏关系极好的薛妩。 昨天夜里沈却刚把薛妩带回来的时候邹氏吓了一跳也还担心这位靖安伯夫人不好相处可谁知道这女子容貌虽然极盛可说起话来却是温温柔柔进退有礼且半点都不盛气凌人。 得知她遭遇之后邹氏本就觉得怜惜再知道她居然是薛诺的姐姐立刻就觉得亲近了起来。 沈正天和沈却跟着圣驾先行离开邹氏她们晚一步收拾着东西还要带上薛小花。 营中大多官眷都没资格跟着圣驾一起走与邹氏她们一样都是恭送了天庆帝后再回来收拾东西等邹氏让人准备好领着薛妩、薛诺出来时周围不少人都朝着他们这边看来更有甚者压低了声音隐隐像是在议论什么。 “那就是靖安伯夫人?” “没听说吗两人连婚书都没有算哪门子的夫人” “先前就觉着那薛氏瞧着不像是来路正的没成想是水里捞出来的。” “你们也别这么说说到底她也挺可怜的好好的良家出身却遇着靖安伯那土匪山大王被人占了清白名节也全毁了如今靖安伯下狱她往后可怎么活” 那些人看似压低了声音可那细碎话音却根本遮掩不住。 见薛妩她们看过去时她们脸上也没半点惧怕反而说的更兴起了些。 那些人嘴里叹息着薛妩遇人不淑可怜她之前的遭遇可高高在上的姿态却满是戏谑嘲讽更有甚者高声说着若是她自己落到这般地步非得直接绞了头发当了姑子或是一头撞死了事也不想沦为他人笑柄。 薛诺听着那些议论声脸色难看的厉害。 反倒是被议论的薛妩神色平静好像完全没听到她们说什么她只是朝着身旁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的邹氏说道:“沈夫人多谢您昨夜收留只眼下阿诺身上有伤待会儿回京恐会拖了行程不如您和府中的人先走。” 谷頮 邹氏出身望族何曾被人这般指指点点可她恼的却不是薛妩而是说话的那几个贵妇人。 她听着薛妩的话就知道这小姑娘是怕连累了她的名声遭人指点所以才让她先走。 邹氏反倒生出逆反心思来直接拉着薛妩的手就开口道:“胡说什么这荒郊野外的我要是先走了你和阿诺怎么回京?” 薛妩抿抿唇:“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邹氏拉着薛妩的手冷声说道 “我知道你这孩子懂事不像是有些没脑子光长了一张嘴的长舌妇不知怜惜受了委屈之人反倒议人长短踩着旁人嘲笑取乐也不怕犯了口舌孽障回头遭了报应!” 邹氏声音极大那句没脑子的长舌妇更是将刚才说笑的那几人全都骂了进去。 那几人顿时脸色难看被围在后面的赵夫人本就极为不喜欢薛妩更因先前赵煦的婚事对沈家没什么好感她闻言便直接开口道:“沈大夫人你怜惜弱小心善是没错可也得看看是什么人。” “这位靖安伯夫人” 她顿了顿眼露嘲讽 “哦不对她跟靖安伯连婚书都没有怕是连个妾都算不上。” “身份不明时就跟了靖安伯我瞧着她也没那么不愿意要不然早一头撞了柱子保了清白怎还顶着那不清不白的靖安伯夫人名头这么久?而且那靖安伯虽然行事莽了些可待她却是如珠如宝生怕受了半点委屈可她转过头就将人送进了大牢这般心狠手辣的沈大夫人可别一时大意捡回去个白眼狼。” “况且她长成这幅模样短短时间便能叫靖安伯对她痴心不悔的换做是我可不敢将人带回府里咱们府里可都有大老爷们儿呢也不怕引朵野花儿进了屋中引得人魂儿都没了” 邹氏闻言顿时大气。 赵夫人这话简直恶毒至极既是暗示薛妩当初是贪念权贵主送送上门去又是嘲讽她忘恩负义转头就将人送进大牢。 薛诺眼神一冷就想开口却没想话刚到嘴边旁边突然一块东西飞着就砸在赵夫人脸上。 “哎哟!” 赵夫人一声惨叫周围的人都是吓了一跳与她站的近的人连忙上前将人扶着而当赵夫人再抬头时周围人都是愣住只见她鼻头上快速青肿了起来两道殷红顺着鼻间淌了下来。 薛诺“扑哧”笑出声。 周围人也有些忍俊不禁肩膀微抖着有人没压住笑声。 赵夫人顿时大怒:“谁谁打得本夫人!” “本宫打的怎么着?” 赵夫人捂着鼻子扭头迎面就撞上穿着一身华贵衣衫被赵愔愔扶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一的脸煞气赵愔愔跟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完全没瞧见自家亲娘那张鼻血长流的脸。 反倒是赵夫人吓了一跳。 “母亲” 明明圣驾都已经走了连太子、康王他们都随陛下启程了为什么大长公主居然走在了后头? 对上大长公主走过来的举动赵夫人条件反射就后退了半步连带着她身旁那几位夫人也都是齐刷刷的行礼。 “参见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径直上前没叫众人起身只走到赵夫人面前:“人都长了根舌头不会说话就绞了。” “你以为你们赵家的男人是什么天姿国色人间谪仙是个人都得垂涎?要真是个女人就能勾得他们色授魂与那你该直接把他们拉出去骟了省得丢人现眼!” 正文 第260章 彪悍 周围的人都是被大长公主这番彪悍至极的话说的目瞪口呆。 赵夫人的男人可是大长公主的亲儿子那赵家自上朝下哪个不是跟她沾亲带故。 拉出去骟了 这大长公主到底是多厌恶赵家的人竟是能说出这般话来。 赵夫人捂着鼻子脸煞白:“母亲” “可别叫本宫母亲本宫可不敢有你这种说话跟放屁一样没过脑子先过嘴的儿媳妇。” 大长公主昨天一夜没睡好不容易忍到了天亮满心满眼的都想着该怎么去见薛家“姐弟”, 怎样不着痕迹试探薛诺身份看她到底是不是元窈。 刚才她正拉着赵愔愔小心打听着薛诺喜好和性情冷不丁就听到赵夫人那堆屁话简直气得险些一佛升天。 眼见着赵夫人跪在跟前大长公主教训的是毫不客气: “这京中比你身份地位高的人多了去了真想立规矩能叫你跪断了腿别说你男人只是个区区奉侍郎就算他真越了他老子得了那国公位你也没那资格来教训陛下救命恩人的姐姐。” “不会说话就滚回府里去待着, 下次再敢胡说八道连累了愔愔和阿煦, 本宫打烂了你的嘴!” 赵夫人颜面扫地白着脸跪在地上捂着鼻子垂头时眼里全是怨毒。 大长公主却懒得理这蠢货上前走到沈家人面前就朝着邹氏三人道:“你们起来。” 三人起身。 大长公主目光落在邹氏身旁的二人身上离得近了越发瞧着薛妩像极了已逝的薛家夫妇。 她不敢多瞧甚至连目光都不敢多落在薛诺身上只朝着邹氏说道:“李氏是个糊涂的你倒分得清是非不像是有些人满脑子污秽尽长了张嘴了。” 她扭头对着薛妩 “你的事本宫听人说了此事错不在你。” “本宫觉得你这孩子很好过些日子临阳小生辰她总闹着想要办个小宴, 本宫懒得随她折腾我瞧着你是个懂事的不知道你可愿意帮本宫替临阳操持?” 薛妩忍不住瞪大眼:“民女?” 大长公主淡声说道:“临阳跟薛诺这小子玩得好她昨日救了陛下更是整个大业朝的恩人, 你既是她姐姐本宫自然相信你的为人。” “你若是愿意的话等下就跟本宫一起回京顺道跟临阳那皮猴子商量一下若不愿意本宫也不强求。” 说完她描补了一句 “都说相由心生你长得跟天仙儿似的怎么着也不可能是个恶人。” “本宫最是喜欢长得好看的那模样出众的什么都不做光搁跟前站着都能让人赏心悦目。” 周围的人:“” “相由心生”是这么用的吗? 感情大长公主就是个颜狗瞧着人家长得好看了就替人出头?! 薛妩听着大长公主的话有些莞尔虽然不知道大长公主为什么会突然替她出头可她却能感觉到眼前这位长者对她的善意而且听大长公主说让她们随她一起回京显然是想要替她们和邹氏解围。 谷竢 她也没矫情大大方方地说道:“民女自然愿意多谢大长公主垂青。” “起来吧。” 大长公主没表现的太过亲近仿佛只是随意帮了她一把顺带捎上了薛诺:“你小子身上还有伤怕是也担心你姐姐等下你也随她一起跟本宫回京。” 薛诺恭顺道:“是。” 大长公主顺利让薛诺二人跟自己同行之后这才转身朝着依旧跪了一地的众人说道:“行了都起来吧。” 跪了一地的人才纷纷起身。 大长公主神色严肃地说道:“本宫不管你们听了什么流言也不管你们心中如何想的你都得记清楚了薛诺救过陛下性命薛家于皇室有恩。” “诸位都是朝臣官眷也都是知书识礼懂是非的该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别去做了那些无知妇孺才会做的糊涂事情连累了你们各自府中之人。” 众人听着大长公主再三提起薛诺救驾的事都是忍不住心中一凛。 在她们看来若不是陛下当真看重薛家姐弟大长公主也不会一提再提。 众人都是不由有些后悔她们家中男人都在朝中当官想要晋升就得知晓上意她们可不能得罪了陛下跟前在意之人。 之前没说过薛妩的那些人连忙低声附和表示绝不会胡言乱语而张过嘴议论过的那几人也都是各自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赵夫人脸上青白交加看着大长公主教训了一番众人之后领着薛妩、薛诺上了公主府的马车从头到尾都没多看她一眼她又气又恼又羞又怒。 还不待起身站稳那边憋了许久的邹氏就轻飘飘地说道: “果然这人呐近朱者也不一定会赤大长公主这么明事理赵夫人当人儿媳多年怎么也没学着点儿?” 她理了理袖子笑容刺眼 “这管不住男人的女人才会怪别的女子长得太好我就可怜了没这机会操这闲心。” “我们沈家那堆老少爷们眼里除了朝堂君上就只有妻儿老小顾不着旁人我成天瞧着我家那傻儿子都急得慌就盼他什么时候能开开窍动点儿凡心知道女儿家的好也好能早些给我娶个儿媳妇入府。” 邹氏说完后不顾赵夫人铁青的脸就啧了声 “不过想来赵夫人体谅不了我这急切的要不然也不会那么担心你家那些个男人瞧见朵野花就勾了魂儿。” 赵夫人:“你!!” 眼见着赵夫人一副要被气晕过去张嘴就想破口大骂。 邹氏早已经出够了气才不愿在人前撕扯没了身份她赶在赵夫人开口之前扭头招呼着沈家的下人就走走的远了还佯作无意地朝着身旁的丫环说道: “瞧见了没这落水狗可凶着呢打一棒子就赶紧走要不然疯狗咬人得多痛往后学着点儿。” 沈家的丫环笑眯眯道:“是夫人。” 周围的人:“” 眼瞅着赵夫人拧着帕子就想去追被自家丫头死命拦着气得浑身发抖众人都是有些侧目。 没瞧出来这位沈大夫人的嘴也能这么毒。 正文 第261章 瞎了眼 只可惜出了大长公主这一出眼瞅着那薛家姐弟得了大长公主的眼又被大长公主认定了是皇家的恩人救过陛下性命话里话外都是护着他们的就算平日里跟安国公府交好的人也不敢这个时候替赵夫人出头凑上去找骂。 没见赵夫人的下场有多惨? 几人只能手忙脚乱的拦着赵夫人生怕她冲上去跟沈大夫人打起来而大长公主府的马车里面, 赵愔愔扯着帘子听到沈大夫人那番话眼见着赵夫人被气得跳脚的样子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收敛着点儿。” 大长公主拍了她脑门一下“那是你亲娘。” 她教训赵夫人那是因为她是晚辈大长公主跟安国公翻脸跟赵家也闹得不可开交这几年除了赵煦以外本就没什么往来骂一顿旁人也不敢说什么可赵夫人是赵愔愔亲娘被人瞧见她幸灾乐祸, 她还想不想要个好名声了? 赵愔愔吐吐舌头顺手拉着身旁的薛妩就坐下:“又没旁人瞧见再说了她那张嘴真的是没停歇过有时候我都想拿点儿针线给她缝起来。祖母您当年怎么就选中她给你当儿媳妇儿了?” 大长公主闻言瞧着那头跳脚的赵夫人半晌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大概是眼瞎了吧。” 她以前不管事府里婆婆操持着她也懒得去“夺权”。 儿子虽然已经成年可她跟赵玄穆关系极好身份尊贵赵家那些人又不敢磋磨更没有任何为难之处她每日里活得都依旧跟个小姑娘似的万事都不操心每日里就带着一帮小孩儿四处疯玩。 长子说亲时, 媳妇是卓阳李家的嫡女跟赵家这边沾亲带故, 她那个婆婆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孙媳妇没口子的夸她温柔贤惠跟她孙儿匹配, 公公也觉得卓阳李家不错。 大长公主见过李氏两次, 那会儿她懂礼仪知进退长得也还不错再加上性子温柔小意哄的她儿子也蛮上心的。 大长公主也就随了他们去了答应了让李氏入门。 以前她还在赵家住着时李氏也还算孝顺守礼她不爱管儿子院子里的事情也不像是寻常婆婆苛待儿媳让李氏她们几个早晚请安伺候她们婆媳之间从没有过什么大的矛盾可后来她跟赵玄穆翻脸大闹皇宫之后。 大抵是觉得她闹和离丢了赵家的脸儿子们都怨她不说这儿媳妇们也跟变了脸。 其他两个平日里还偶尔过来请安表面上维持着以往的恭顺唯独李氏也不知道她哪儿来那么多的怨恨这么多年从未上门请安问好平日里见了也是苦大仇深像是她欠了她的。 大长公主想起李氏一言难尽有些嫌弃地道:“这人嘛一辈子总有那么一两次眼瞎的时候。” 赵愔愔闻言叽咕叽咕地笑歪了身子。 薛妩和薛诺也是忍不住嘴唇微颤险些笑出声。 薛诺幼时就很喜欢这个皇姑奶奶概因她跟皇家其他那些长辈不同也跟她母亲最是合得来这么多年没见她还是跟当初一样性子那般有意思。 薛妩小时候也见过大长公主几次每每都是肆意洒脱玩的很开只那时候她父母双亡寄住在薛家薛忱自个儿不顾名声执意留在永昭公主府可对待她却要求很严半点不想让她遭人议论。 直到公主府出事前几个月薛忱跟薛家那边因琐事起了争执又知晓薛家婶婶亏待了她才一气之下将她接到了永昭公主里。 薛妩年幼失怙刚去永昭公主府时不愿见生人只薛诺天天缠着她所以皇室其他人见过她的很少唯独赵愔愔幼时曾经跟她玩过几次可大抵是那时候年岁太小所以早就记不得她了。 谷蔉 大长公主有意说笑之下马车里气氛倒是和缓起来。 薛妩柔声说道:“多谢大长公主方才替民女解围。” 大长公主闻言说道:“本宫可不是单纯为着替你解围那个李氏自个儿没规矩搁人堆儿里大放厥词丢人现眼没得回头自己蠢还连累了愔愔和她大哥。” 薛妩听她这么说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她和大长公主非亲非故哪怕大长公主刚才目的是为了教训赵夫人可说到底依旧替她解了围而且有了大长公主刚才那番话和表态至少明面上不会再有人拿着她和萧池的事情来冷嘲热讽。 薛妩浅声道:“不管为着什么您的确帮了民女。” 大长公主目光落在她眉眼上见她哪怕不便也依旧躬身福了个半礼连忙摆摆手:“好了好了哪就那么多礼了这马车还走着呢你赶紧坐着吧别回头摔了。” 见薛妩重新坐好大长公主才坦然说道 “你跟萧池的事本宫也听说了这事情本就不是你的错。” “若他当真仗着权势和你失忆强迫了你别说是将他送进大牢就算拉出去乱棍打死那也是应该的。” 大长公主说话向来不怎么给人颜面提起萧池干得那些混账事时也半点不替他遮掩她有心打听之下比旁人知道的更多一些。 薛妩落水之后沈家一直都在派人找她而当初在江南张钧也曾派人替她问询出处可萧池那混账东西贪念人家美色强行拦了张钧他们不说后来哪怕跟薛妩在一起了也从未想过要替她寻找家人。 旁人道萧池深情舍不得薛妩离开可在大长公主看来就只觉得那混账自私。 要真心悦一人就算最初相遇时不那么美好可后来既想让人当他夫人想要人真心待他那他也就该竭尽全力的去弥补好好珍视人家姑娘而不是将人当成禁脔留在身边暖床就好。 赵愔愔坐在一旁也是说道:“薛姐姐我祖母说的对这事情你本就没错你可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就软了心肠照我说萧池那种男人就该骟了他命根子省得他再祸害人家姑娘。” 薛妩:“” 大长公主:“赵愔愔!” 赵愔愔连忙缩了缩脖子朝着薛诺身后一躲。 大长公主伸手没拧到她耳朵只能横了她一眼教训道:“你把本宫的话当耳旁风?女孩子家家的什么命根子不命根子的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那不是祖母您说的守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就该拉去骟了”见大长公主瞪她她瘪瘪嘴“那祖母还说要替我招赘呢。” 大长公主噎了下随即怒道:“招赘也得有胆子入赘才行你动不动就要人家命根子谁敢跟你这个妻主?!” 赵愔愔想说一句这话您不是也说了吗说的还是您亲儿子。 可到底惧怕大长公主真生了气之后拧掉她耳朵只能嘀嘀咕咕小声吐槽了几句就在大长公主的眼刀子下悻悻然地闭嘴。 正文 第263章 一个伤,一个病 深秋的天气是一日冷过一日。 马车快到京城时外头已经偶尔能遇到换上了棉衣的行人。 到了城门附近出入的人多了之后赶车的人也跟着慢下了速度薛诺扯着帘子朝外探望时大长公主心里几乎已经有六、七成能确定她就是元窈。 哪怕她遮掩的再好哪怕她改了所有的习惯如今体态不似女子, 容貌也跟当初完全不同可有些东西却是刻进骨子里的怎么也抹不去痕迹。 大长公主曾经带着她疯玩了好几年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哪怕是一点点细枝末节的习惯她也能看得出来。 眼见薛诺被赵愔愔拉着低头分着她先前囤在荷包里的零嘴儿大长公主仿佛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眼前两个小孩儿还不及她腿高时鬼机灵似的阿窈糊弄着老实单纯的愔愔分糖吃的样子。 “你一个, 我一个。” “我一个你一个。” “我一个我一个你一个我一个” 最后愣是哄得赵愔愔手里只有可怜巴巴的两三个元窈却笑得像是偷了腥的小狐狸捧着满满一大把然后逗哭了小丫头后再眼巴巴的捧着骗回来的糖块去哄赵愔愔一块儿一块儿的塞进赵愔愔的荷包里。 “祖母您笑什么呀?”赵愔愔嘴里嚼着东西说话不清楚。 大长公主眉眼微弯:“本宫笑你这么多年了还跟只小老鼠似的就知道藏东西。” 赵愔愔嘟囔:“我要是不藏就全被表姐抢了” 脱口而出之后她话头瞬间止住连忙闭嘴。 当初永昭公主府出事祖母伤心不已连带着后来不知怎的也跟祖父闹了起来。赵愔愔曾偶尔听见过祖母骂祖父说祖父是个没胆子的孬种害死了元璟弟弟, 害得她没机会救元窈表姐。 那之后祖母最不喜欢她提起以前的事情。 赵愔愔生怕惹了大长公主伤心可没想到这次大长公主却没露出异色来反而只低声说了句:“傻她现在跟你抢不了了。” 赵愔愔心口微窒嘴里的东西瞬间泛了苦。 马车突然安静下来薛妩有些担心地看了眼薛诺就见她仿佛没听出大长公主和赵愔愔话中的深意她只像是好奇外头街两旁的热闹靠在马车边上抓着帘子朝外瞧着稀奇嘴角轻轻上扬着。 只落在膝边的那只手悄无声息的藏回了袖中抓着几颗杏仁的掌心收拢手指用力时掐的指节都泛了白。 “祖母”赵愔愔低声想说什么。 大长公主叹了声:“我没事。” 猜到薛诺是元窈后大长公主反而平静了下来。 那汹涌翻滚的心绪就犹如找到了落足之处不再悬在半空之中让她心神难安她高兴于阿窈如今能够伪装的这般好好到让她若非十几年前见过薛妩那早逝的父母认出了她也难以猜到什么这样阿窈才能足够安全。 她没让身前三个孩子看出分毫来也想安静下来好好想想该怎么护着阿窈她们。 等马车走过正街停在了沈家门前大长公主才再次朝着薛妩开口:“小姑娘之前在猎场时本宫说的话不全是为着你解围愔愔马上就要过小生辰了你若有时间便来替她打理吧。” 薛妩知道大长公主的庇护之意点点头:“好。” 谷鉆 赵愔愔扶着薛诺小心踩着马凳下了车等站稳让金风将人扶着之后她才说道:“你这打从进京之后就真的是灾祸不断不是今儿个受伤就是明儿个中箭的十次有八次见你都灌着汤药养着伤这弱柳扶风地都快赶上江毓竹那个病秧子了。” “我看白锦元那花孔雀说的对你真得找个时间去庙里拜拜要不赶明儿我去拜了给你求个平安符回来要不我真怕你哪天被人折腾没了。” 薛诺哭笑不得:“别乌鸦嘴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她看了眼坐在车内没有下来的大长公主见马车帘子也垂着她便像是无意间朝着赵愔愔问道 “对了白锦元呢?还有那位江世子今儿个怎么没瞧见他们?” 赵愔愔顿笑:“可别提了那花孔雀比你还倒霉说是昨个儿夜里起夜时栽到营地外的土坡下面了被坑里的树条子抽的满脸满身都是血印子没脸见人赶在今儿个天亮之前就先跑了。” “至于江家那个病秧子说是昨天受了惊吓夜里高热不退后来不知道怎么吐血了定远侯府的人早上跟着皇伯父他们一起走的我偷偷瞧了一眼那脸色惨白惨白的跟断了气似的。” 说起江毓竹赵愔愔话可多了 “定远侯府的帐子不是挨着皇帐边儿上吗早上天不亮的时候那动静闹的可大了。” “红豆说他瞧见江毓竹发病时定远侯还把帐中的下人全都遣了出来那病秧子好像还疼的惨叫了后来没多久就有下人捧着血衣出来那红彤彤的也不知道吐了多少血。你说他一个病秧子风吹了都能倒的好端端非得跑来猎场没事白遭一回罪。” “早上定远侯抱着他上马车时那脸色都像是死了儿子。陛下怕他半道上断了气让徐太医全程跟着连冯大人也带着锦麟卫护送他这规格都快赶上圣驾了” 只可惜快死了。 早前就听说那江毓竹没几年好活今早一看别说三年赵愔愔觉得一年都勉强。 薛诺听着赵愔愔的话眉毛轻挑了挑。 江毓竹患的是心疾幼时发病她也见过那会儿蜷成个虾子连喘个气儿都难一张脸憋得跟大茄子一样青紫青紫的可没见他惨叫过?难不成那病秧子除了心疾还有别的什么病? 她倒是觉得有意思白锦元半夜栽坑里满脸伤疤先跑了那江毓竹也发病吐了血冯源亲自送他这可真是够巧的。 赵愔愔脑子里没那么多心思只噼里啪啦地嘀咕了一通就说道:“反正我瞧着那病秧子怕是没两年好活了。” 薛诺说道:“你这话可别往外说小心定远侯府找你麻烦。” “你当我傻啊?” 赵愔愔翻了个白眼这种话脑子进水了才会去人家爹娘面前舞那不找抽吗? 外间起风了吹的赵愔愔脸皮子疼她朝着薛诺二人道“行了外头天冷你赶紧回去好生养伤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对了薛姐姐。” 她拿着块牌子给了薛妩“这是祖母让我给你的是公主府出入的牌子等阿诺这头安顿好了你可别忘了来替我操持生辰宴。” 薛妩接过后蹲身行了个半礼:“郡主放心我记得的。” 赵愔愔笑着挥手:“行了快进去吧!” “你们先走。”薛诺道。 赵愔愔也没跟她争执谁送谁笑着就转身上了马车撩开帘子正想跟薛诺他们说话让他们进去呢就听到有马车疾驰过来缓缓靠近。 瞧见那边掀开的帘子赵愔愔惊愕:“祖父?” 正文 第263章 一个伤,一个病 深秋的天气是一日冷过一日。 马车快到京城时外头已经偶尔能遇到换上了棉衣的行人。 到了城门附近出入的人多了之后赶车的人也跟着慢下了速度薛诺扯着帘子朝外探望时大长公主心里几乎已经有六、七成能确定她就是元窈。 哪怕她遮掩的再好哪怕她改了所有的习惯如今体态不似女子, 容貌也跟当初完全不同可有些东西却是刻进骨子里的怎么也抹不去痕迹。 大长公主曾经带着她疯玩了好几年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哪怕是一点点细枝末节的习惯她也能看得出来。 眼见薛诺被赵愔愔拉着低头分着她先前囤在荷包里的零嘴儿大长公主仿佛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眼前两个小孩儿还不及她腿高时鬼机灵似的阿窈糊弄着老实单纯的愔愔分糖吃的样子。 “你一个, 我一个。” “我一个你一个。” “我一个我一个你一个我一个” 最后愣是哄得赵愔愔手里只有可怜巴巴的两三个元窈却笑得像是偷了腥的小狐狸捧着满满一大把然后逗哭了小丫头后再眼巴巴的捧着骗回来的糖块去哄赵愔愔一块儿一块儿的塞进赵愔愔的荷包里。 “祖母您笑什么呀?”赵愔愔嘴里嚼着东西说话不清楚。 大长公主眉眼微弯:“本宫笑你这么多年了还跟只小老鼠似的就知道藏东西。” 赵愔愔嘟囔:“我要是不藏就全被表姐抢了” 脱口而出之后她话头瞬间止住连忙闭嘴。 当初永昭公主府出事祖母伤心不已连带着后来不知怎的也跟祖父闹了起来。赵愔愔曾偶尔听见过祖母骂祖父说祖父是个没胆子的孬种害死了元璟弟弟, 害得她没机会救元窈表姐。 那之后祖母最不喜欢她提起以前的事情。 赵愔愔生怕惹了大长公主伤心可没想到这次大长公主却没露出异色来反而只低声说了句:“傻她现在跟你抢不了了。” 赵愔愔心口微窒嘴里的东西瞬间泛了苦。 马车突然安静下来薛妩有些担心地看了眼薛诺就见她仿佛没听出大长公主和赵愔愔话中的深意她只像是好奇外头街两旁的热闹靠在马车边上抓着帘子朝外瞧着稀奇嘴角轻轻上扬着。 只落在膝边的那只手悄无声息的藏回了袖中抓着几颗杏仁的掌心收拢手指用力时掐的指节都泛了白。 “祖母”赵愔愔低声想说什么。 大长公主叹了声:“我没事。” 猜到薛诺是元窈后大长公主反而平静了下来。 那汹涌翻滚的心绪就犹如找到了落足之处不再悬在半空之中让她心神难安她高兴于阿窈如今能够伪装的这般好好到让她若非十几年前见过薛妩那早逝的父母认出了她也难以猜到什么这样阿窈才能足够安全。 她没让身前三个孩子看出分毫来也想安静下来好好想想该怎么护着阿窈她们。 等马车走过正街停在了沈家门前大长公主才再次朝着薛妩开口:“小姑娘之前在猎场时本宫说的话不全是为着你解围愔愔马上就要过小生辰了你若有时间便来替她打理吧。” 薛妩知道大长公主的庇护之意点点头:“好。” 谷鉆 赵愔愔扶着薛诺小心踩着马凳下了车等站稳让金风将人扶着之后她才说道:“你这打从进京之后就真的是灾祸不断不是今儿个受伤就是明儿个中箭的十次有八次见你都灌着汤药养着伤这弱柳扶风地都快赶上江毓竹那个病秧子了。” “我看白锦元那花孔雀说的对你真得找个时间去庙里拜拜要不赶明儿我去拜了给你求个平安符回来要不我真怕你哪天被人折腾没了。” 薛诺哭笑不得:“别乌鸦嘴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她看了眼坐在车内没有下来的大长公主见马车帘子也垂着她便像是无意间朝着赵愔愔问道 “对了白锦元呢?还有那位江世子今儿个怎么没瞧见他们?” 赵愔愔顿笑:“可别提了那花孔雀比你还倒霉说是昨个儿夜里起夜时栽到营地外的土坡下面了被坑里的树条子抽的满脸满身都是血印子没脸见人赶在今儿个天亮之前就先跑了。” “至于江家那个病秧子说是昨天受了惊吓夜里高热不退后来不知道怎么吐血了定远侯府的人早上跟着皇伯父他们一起走的我偷偷瞧了一眼那脸色惨白惨白的跟断了气似的。” 说起江毓竹赵愔愔话可多了 “定远侯府的帐子不是挨着皇帐边儿上吗早上天不亮的时候那动静闹的可大了。” “红豆说他瞧见江毓竹发病时定远侯还把帐中的下人全都遣了出来那病秧子好像还疼的惨叫了后来没多久就有下人捧着血衣出来那红彤彤的也不知道吐了多少血。你说他一个病秧子风吹了都能倒的好端端非得跑来猎场没事白遭一回罪。” “早上定远侯抱着他上马车时那脸色都像是死了儿子。陛下怕他半道上断了气让徐太医全程跟着连冯大人也带着锦麟卫护送他这规格都快赶上圣驾了” 只可惜快死了。 早前就听说那江毓竹没几年好活今早一看别说三年赵愔愔觉得一年都勉强。 薛诺听着赵愔愔的话眉毛轻挑了挑。 江毓竹患的是心疾幼时发病她也见过那会儿蜷成个虾子连喘个气儿都难一张脸憋得跟大茄子一样青紫青紫的可没见他惨叫过?难不成那病秧子除了心疾还有别的什么病? 她倒是觉得有意思白锦元半夜栽坑里满脸伤疤先跑了那江毓竹也发病吐了血冯源亲自送他这可真是够巧的。 赵愔愔脑子里没那么多心思只噼里啪啦地嘀咕了一通就说道:“反正我瞧着那病秧子怕是没两年好活了。” 薛诺说道:“你这话可别往外说小心定远侯府找你麻烦。” “你当我傻啊?” 赵愔愔翻了个白眼这种话脑子进水了才会去人家爹娘面前舞那不找抽吗? 外间起风了吹的赵愔愔脸皮子疼她朝着薛诺二人道“行了外头天冷你赶紧回去好生养伤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对了薛姐姐。” 她拿着块牌子给了薛妩“这是祖母让我给你的是公主府出入的牌子等阿诺这头安顿好了你可别忘了来替我操持生辰宴。” 薛妩接过后蹲身行了个半礼:“郡主放心我记得的。” 赵愔愔笑着挥手:“行了快进去吧!” “你们先走。”薛诺道。 赵愔愔也没跟她争执谁送谁笑着就转身上了马车撩开帘子正想跟薛诺他们说话让他们进去呢就听到有马车疾驰过来缓缓靠近。 瞧见那边掀开的帘子赵愔愔惊愕:“祖父?” 正文 第264章 怨恨 安国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们他透过那边帘子瞧见坐在赵愔愔身后的大长公主又看了眼站在外间的薛诺二人半张脸都被马车里的阴影遮掩着瞧不出在想什么。 半晌他才开口:“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赵愔愔回道:“阿诺身上有伤我和祖母正好回来就送他和薛姐姐一程。” “沈家的人呢?”安国公皱眉。 赵愔愔刚想开口解释猎场那边遇了事她和祖母替阿诺他们解围的事只谁料还没说话身后就传来大长公主的声音:“你同不相干的人说这么多做什么?本宫累了, 回府。” 安国公眉眼中带着疲惫:“长乐我只是担心你” “不劳国公爷费心。” 大长公主面色冷冽她对着旁人时还能有几分威仪可惟独赵玄穆她却连半句话都不想多说。 她不能让他知道元窈还活着不能让他怀疑薛诺, 更不能让他把阿窈当成了讨好圣意的踏脚石。 大长公主眼里满是嘲讽:“怎么着国公爷管天管地, 还要管到本宫头上来不成?这京城里头高门权贵之地只能你安国公来了本宫连顺路送两个小辈都还要跟你解释?” “长乐” 安国公看着大长公主对他的憎恨和厌恶放在腿边的手紧握了起来。 大长公主冷笑了声:“早知道你会来沈家本宫连这顺路一趟都不走没得恶心了自己。” 她说完越过赵愔愔扯着帘子“啪”地摔了下去那摇晃的帘子遮住了她阴沉下去的脸 “没眼色的东西还不走等什么让本宫亲自赶车吗?” 陈嬷嬷知道自家公主跟安国公之前闹的有多天翻地覆更知道他们之间横着那小公子一条人命自家公主绝不会原谅了国公爷她连忙就催促着前头的人赶车离开从头到尾都不敢多看安国公一眼。 马车轮子碾过青石地面时发出沉闷的声响赵愔愔抬头看了眼脸寒霜的大长公主低声说道:“祖母祖父只是随口问一句您别动这么大的气。” 大长公主闻言却是心中冷笑随口一句, 是啊当年他也是随口一句。 她信了他, 信他与旁人不同, 才将元璟藏身之地告诉了他她甚至信了他那口口声声与她说会护着永昭血脉的谬言将元璟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他去做可是他呢?他竟是一手将元璟送上了绝路。 大长公主狠狠掐着大腿肉时眼里满是悔恨。 当年永昭出事她知道天庆帝容不下与永昭有关的人更怕拖累了赵家上下她安顿好太子后便想借故与赵玄穆和离然后带着元璟离开京城寻个寺庙清修。 是赵玄穆告诉她他能想到周全之法。 也是赵玄穆说他一定能护得住永昭的孩子护得住元璟。 可最后呢 元璟死无葬身之地他赵玄穆得了天庆帝青眼表了忠心。 哪怕后来她闹得再大以死相逼甚至将元璟的事都捅了出来只求离京可太后和天庆帝都不允他们和离甚至还可笑的帮着赵玄穆遮掩了元璟的事就怕落得个赶尽杀绝连稚童都不放过的恶名。 人人都道永昭的孩子死在了公主府那场大火里, 谁能知道元璟的命当了他赵玄穆的踏脚石?! 大长公主死死咬着牙根寒声道:“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若他从最初就贪生怕死, 顾全宗族想要保全赵家如同当初沈家见势不可为退让保命坐壁旁观她或许还不会那么恨。 赵家上下百口没有谁活该替永昭陪葬。 谷荀 她撇开赵家之后若护不住元璟是她无能她无话可说。 可赵玄穆骗了她骗她亲手将元璟推了出去。 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祖母” “行了你若再提他那你便回赵家去。”大长公主话中带了怨恨。 赵愔愔顿时不敢再多言。 大长公主见她垂头时知道自己是迁怒可有些事情她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她缓了几分沉声说道:“愔愔祖母从不拦着你与赵家人亲近可赵玄穆不一样。” “太子和沈家这些年做的事情我虽没跟你说过可想必你多少能猜到一些你要是不想让薛诺无辜丧命不想让太子和沈家好不容易缓和的局面毁于一旦就绝不要与赵玄穆提及半点你在沈家所见所闻。” “祖母”赵愔愔脸色微变。 “你是个聪明孩子别害了你太子哥哥。” 大长公主不能明言元窈的事情怕赵愔愔忍不住心绪露出痕迹来她只能以此来告诫。 赵愔愔想起这几年东宫的处境想起太子好不容易才能缓了下来不再被其他皇子逼得几近绝境她连忙警醒起来: “我知道了祖母我不会乱说话的。” 大长公主府的马车离开安国公府赶车的人被甩了一脸泥尘。 看着转瞬就没了踪影的马车他回头有些担心地看向车里就见自家国公爷坐在那时一动不动整张脸都隐在马车阴暗之中有些瞧不清楚脸上神色。 薛诺和薛妩站在沈家门前亲眼看到曾经神仙眷侣的安国公和大长公主如同“怨偶”撕扯当场也瞧见了大长公主对安国公毫不客气厌恶两人早前都是听过这二人闹和离的事情可万没想到彼此关系恶劣到了这般地步。 特别是薛诺瞧见安国公府马车停在门前安国公坐在车上神色不明一声不吭她满肚子的疑惑和费解。 曾经皇姑奶奶和安国公有多恩爱如今翻脸的这般决绝就让她有多难以置信。 那般恩爱的两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让他们走到这般决裂的地步? 薛妩轻拉了拉薛诺衣袖:“进去?” 薛诺摇摇头朝着安国公府的马车看了眼示意先等等。 果然片刻之后就见那边安国公撑着车辕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国公爷。” 薛诺和薛妩都是行礼。 安国公身上穿着常服鬓边全是白发不知道之前是什么心情至少眼下他脸上已经丝毫瞧不见刚才被大长公主扫了颜面的难堪。 他只走到薛诺二人身前说道:“我是来见沈次辅的一起进去吧。” 薛诺、薛妩都没所谓。 沈家的门房自然也不会拦着安国公早在刚才大长公主与他说话时就已经有人去通禀这会儿更有引着三人朝里走。 正文 第265章 上眼药 沈家前院十分开阔几株已经开谢了的桂树上还有零星几朵飘黄淡淡香气弥漫在整个院中。 安国公入了沈家之后前头有人引路。 三人踩着台阶快入前厅时他才仿佛不经意地问道:“老夫记得你们与沈夫人同乘马车怎会跟愔愔她们一起回来?” 薛妩说道:“回国公爷的话是大长公主垂青, 我跟阿诺在猎场被人为难大长公主替我们解得围。” 安国公闻言看着二人:“长乐从不喜多管闲事。” 薛诺眉尾一挑安国公这话怎么听都有些刺耳。 皇姑奶奶以前最是嫉恶如仇她生在皇家自小尊贵瞧着不过眼的事情就会教训上几句。 当初母亲还曾笑言说皇姑奶奶要是个男子指不定能当了那种整天扯着朝臣小辫子肃着脸殿前上折子的御史言官儿, 怎得落到安国公口中就变成了不喜多管闲事?而且这句“闲事”是在暗指什么? 薛诺护短护的只是在意的人。 安国公要还跟大长公主一起那是自己人, 可大长公主跟他翻脸那这曾经的姑爷爷在她眼里跟外人也没啥区别况且她总觉得以皇姑奶奶那性子要不是安国公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也不会将人恨到这种地步。 薛诺有些“虚弱”的让金风扶着她一边随口讥讽:“大概是大长公主瞧不过眼那个欺负我阿姐的赵夫人怕她满嘴胡言乱语下去牵连了临阳郡主吧。” “李氏?”安国公眉心微皱停步瞧着两人“她做什么了?” 薛妩状若难以启齿低声道:“没什么国公爷别问了。” 她这么说安国公就越发生疑扭头看向薛诺就听薛诺冷笑着道: “赵夫人自持矜贵觉得萧池强占民女无罪还劝沈家别收留我们说我阿姐长得这般好看要是放在赵家那就犹如野花进了蜂群, 赵家的男人会被勾的没了魂儿。” “大长公主说, 国公爷和赵家男人要真这么没出息见个美人就挪不动腿就让索性拉去骟了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安国公:“” 腿间生凉。 薛妩容貌极盛眉眼却是似水的温柔她有些难堪地朝着安国公说道:“民女实不知赵夫人为何会这般诋毁民女已经与大长公主禀明绝无半点觊觎国公爷之意更不想攀什么权贵还望国公爷回去后转告赵夫人往后民女绝不敢碍了国公府贵人的眼。” 薛诺在旁靠着金风凉飕飕地说道:“不碍眼怎能能够赵夫人这般担心国公爷和赵家男人清白我觉着阿姐你得听着赵家人的名儿就退避三舍才成否则国公爷和赵家男人万一哪日闹出点什么花花事情栽在阿姐脑袋上那得多委屈?” 薛妩想了想:“你说的对。” 她直接拉着薛诺的胳膊满是避嫌地后退了几步瞧着安国公像是瞧瘟疫的一样。 安国公:“” 谷衋 脸色铁青。 撇开了安国公在前院薛诺领着薛妩回了弗林院那头之后想起安国公刚才那副表情就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笑得扯到了肩膀嘶嘶吸气。 “你慢点儿小心扯到伤口。”薛妩伸手拉着她。 薛诺捂着肚子笑得生疼:“阿姐, 你看到安国公刚才那脸没有都快赶上锅底黑了我觉莫着等他回去之后他儿子肯定得挨捶。” 安国公一个男人不好去训儿媳妇可儿子总好抽的。 她可记得安国公以前教训起府里的儿子那可是直接抽断过棍子的赵夫人的男人挨了教训赵夫人又哪会好过。 薛妩神色淡淡:“那赵夫人言语嚣张又仗着安国公府说话肆无忌惮的让安国公给她点儿教训也是好的。”她扶着薛诺走到一旁坐下后才道“只是我瞧着刚才大长公主和安国公那样子可不像是寻常矛盾。” 她跟大长公主虽然不熟可当年却也听闻过这二人是如何的神仙眷侣于天下顶贵之家还能恩爱数十年怎么就一朝反目成仇了? 薛诺靠在引枕上说道:“我也觉得奇怪只是问过其他人都不知就理只道他们是突然反目大长公主还将国公爷打得头破血流闹进了宫里。” 也不知道安国公到底做了什么能叫皇姑奶奶厌恶至此。 薛诺身上的伤都是外伤大长公主府的马车走的很是平稳她伤口没受半点颠簸她和薛妩回府还没多久屁股还没坐热知道他们回来后的沈长林、沈长瑞几人就都赶了过来。 沈长瑞还没进房门就大声吆喝着“阿诺”等一脚踏进来瞧见倚身立在榻边已经梳回了少女发髻的薛妩时张大了嘴险些咬了自个儿舌头。 “沈长瑞你傻愣着干什么呢进就进了杵这儿当木头桩子?”沈月婵走在他后面冷不丁就撞在他后背上疼的捂着脑门。 沈长瑞脸色涨红结结巴巴:“我没” “没什么没你是遭水煮了吗脸红个什么鬼?” 沈月婵一把推开沈长瑞就想进去抬头就撞上薛妩那张脸而跟在后面的沈长林和沈香茹姐妹俩也都是愣住沈香漪脱口而出:“靖安伯夫人?!” 薛妩早前是来过沈家贺寿的沈家众人大部分都是见过她。 三房香茹、香漪姐妹两还就这位靖安伯夫人的容貌私底下议论过觉着这么美的女人怎么就配着那满脸大胡子跟头熊似的靖安伯可万没想到她会在薛诺屋里。 薛诺见他们一个跟着一个像是吓呆了的鹌鹑似的沈月婵更是瞧着她欲言又止而沈长瑞一会儿瞄瞄薛妩一会儿又瞄瞄她那样子像是怕她们有什么奸情似的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薛诺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说道:“收收你们脑子里那些不该有的东西这是我阿姐不是什么靖安伯夫人。” “可是”沈香漪微睁大眼这明明就是靖安伯夫人啊。 沈长林想起母亲他们回来时曾交代府里一些事情几个跟去猎场的下人言语间也露出来些口风又见薛妩不像是上次来时梳着妇人发髻反而做了闺中女子装扮。 他忙扯了扯想要开口的沈香漪说道:“原来是薛家姐姐失礼了。” 正文 第266章 长住? “沈公子有礼。” 薛妩朝着几人回礼后就走到薛诺身旁。 几人进了屋中之后对于靖安伯夫人怎么会成了薛诺姐姐的事情都是好奇极了。 薛诺也没瞒着他们只捡着能说的说了一遍等听完薛妩遭遇后沈月婵顿时就一拍桌子:“那靖安伯怎么能这么做他简直就是个土匪!!” “他不就是土匪出身吗, 我早就说他这人没规矩陛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会让个土匪管着兵马司这种要职我看这次就该赏他百八十大棍将人打死了事省的他祸害薛姐姐!”沈长瑞也是愤然道。 沈香茹和沈香漪还是小姑娘两人虽然不谙世事, 可也知道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薛妩的遭遇有多可怜。 沈长林是个温雅性子虽没像是沈长瑞那般拍桌子瞪眼却也坚定说道:“薛姐姐不必怕那些人尽管住在沈家就是我父亲和祖父他们绝不会任由人这般欺辱一个女子到时候靖安伯若敢找上门来我沈家也不是吃素的!” 沈长瑞在旁撸了撸袖子:“就是看小爷不把他乱棍打出去!” 薛妩瞧着沈家几个小孩儿满脸的义愤填膺几人待她没有半点轻视反而满满都是替她气愤。 她突然就有些明白短短时间阿诺怎会接纳了沈家的人甚至在提起沈家时总是神色温和的。 薛妩眉眼微弯:“多谢你们。” 她笑起来如芙蓉盛放本就艳丽的脸越发好看。 沈月婵离得最近被她笑得晃神了片刻只觉得自个儿是女子都险些迷了眼她脸颊红扑扑地忍不住就上前主动拉着这个漂亮姐姐说道:“薛姐姐你别怕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而且还有大哥和阿诺呢他们才不会叫旁人欺负了你。” 薛妩觉得沈家这小姑娘挺可爱笑着说道:“好。” “那你这段时间就留在沈家, 弗林院这边肯定不好住那要不然先跟我住吧?” 沈月婵格外的积极只要想想这么个美人天天能看到她就觉得空气都是香甜的。 沈长瑞在旁直接就打断了她的臆想:“你可别了你娘那张嘴可比外头的人还要厉害瞧不起人来那眼睛都能长在脑门顶上况且咱爹那人好面子二哥又是个假正经薛姐姐要真跟你住一起还指不定他们会说什么。” 沈月婵闻言想反驳来着可想起吴氏那性子还有沈长荣沈正瑜平日里的为人一屋子都是极好脸面生怕沾惹上半点不好听的薛妩要真跟她住到二房去指不定还真像是沈长瑞说的能被吴氏给唠叨死。 沈香茹开口:“那薛姐姐跟我还有妹妹住正好我们那儿也有地方。” 薛妩挺喜欢沈家这几个女孩子正想开口说随便住哪里都可以反正是暂住。 等到萧池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她和薛诺就搬出去可没想还没开口呢外头就传来沈却的声音:“不用去叨扰三叔三婶母亲已经替薛姑娘安排好了住处。” “大哥!” “大哥你回来了。” 几人回头, 瞧见沈却都是欣喜。 谷雭 沈却解了披风递给身后跟着的抱朴之后就径直走了进来, 习惯性地朝着薛诺说道:“我随太子殿下进宫了一趟。” 薛诺闻言道:“太子那边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陛下伤势未愈宁太医说他这段时间不能执笔便让太子暂时理政帮忙看折子我跟太子议事了一会儿想着你们也该回来了所以先回来看看。”他走到薛诺身旁“伤口怎么样还疼不疼?” 薛诺摇摇头:“还行吧没多疼。” 沈却闻言看了看她脸上见她比之昨天夜里要好上一些这才放下心来。 他坐在薛诺身旁不远处的圆墩上朝着几人说道:“薛姑娘的事情我已经禀明了祖父、祖母了母亲也已经替薛姑娘安排了住处就在合欢苑那边。” 他说完对着薛诺和薛妩说道 “合欢苑离弗林院不远阿诺之前也去过的那附近十分安静寻常也不会有人打扰。” “薛姑娘暂且安顿在那边想要来见阿诺或是她去寻你也都方便。母亲的院子就在合欢苑西侧若有事也能直接让人去找母亲。” 沈却说道这里顿了下才继续“对了薛姑娘身边可有近身伺候惯了的下人我想办法去靖安伯府将人要出来。” 薛妩原是想说她进伯府时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可转瞬想起什么却又改了口:“倒是有一个叫秋儿之前一直在我身边伺候着沈公子若是有办法暂且将她带出来吧也不必送进沈家来只需找个地方暂时将人关着就行。” “关着?”沈却挑眉。 薛妩淡声道:“只要人在就行。” 沈却若有所思:“好我会交代下去。” “那你这边就先从我母亲那边调两个老实的丫环暂且用着等过两日我寻个牙行的人过来让他带些人来让你挑选着届时薛姑娘再挑几个合眼的丫头留在身边伺候。” 薛妩神色有些微怔沈却这是打算将她一直留在沈家? 她以为沈家多少会有所顾忌。 沈却见薛妩没说话只当她是默认了左手捏着右手的手腕说道:“府里的人都是知道规矩的断不会胡言乱语薛姑娘且安心住着若有人敢嚼舌根子你便让阿诺来告诉我咱们沈家容不下多嘴闲话的人。” 薛妩欲言又止想说打算离开的事没成想旁边薛诺就先应了下来:“我找你你可别觉得我和阿姐闹腾。” 沈却失笑:“你什么时候不闹腾了?说的跟以前有多乖巧似的。” 薛诺翻个白眼瞪他。 沈月婵他们本就是过来看望薛诺的见沈却过来了之后也纷纷问起了猎场里的事情天庆帝遇袭这么大的事情外间根本就瞒不住他便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听得几个小的是惊呼连连。 几人拉着沈却想问详细沈却直接拍了沈长瑞后脑勺一下:“皇家的事情不该问的别问反正你们记着这段时间消停点儿少出去惹祸就是。” 沈长瑞揉了揉脑瓜子这才歇了话头。 正文 第267章 两败俱伤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和薛姑娘他们还有些事情要说。” 沈长林他们都是懂事的猜测着沈却要说的可能与靖安伯有关几人也没强留都是乖乖跟薛诺、薛妩告辞后就离开。 等几人都走了之后沈却正想说话, 就见薛诺突然开口:“金风去把上次用剩的药油拿来。” “什么药油?” “就我之前练字用的那个。” 金风了然转身出去不过一会儿就取了个小瓶子回来。 薛诺打发了金风出去就朝着那瓶子努努嘴:“诺揉揉吧。” “嗯?”沈却微怔。 薛诺皱眉说道:“你不是手疼?我看你刚才回来就一直揉着腕子是伤着了?” 沈却没想着她能留意到自己的动作眼瞅着她皱眉瞧着自己手腕, 眼底忍不住就泄出笑意来他伸手接过药油, 倒了一点儿在掌心揉热了覆在腕上后才说道:“没伤着就是帮太子打理那些折子的时候不小心抻着了缓一缓就不碍事了。” 薛妩坐在一旁瞧见二人彷如无人之境一样一个拿着药油笑容满面一个嘀嘀咕咕下意识关怀。 她眉毛都拧了起来把前不久才刚放下去些的心又提了起来。 阿诺没有男女大防而且也没开窍这位沈大公子不知晓她是女子亲近些也正常可这未免也太亲近了。 两人对视一笑那默契让薛妩都觉得自己搁一旁有点儿多余。 薛妩轻咳了声表示自己还在沈却对上她有些怀疑的目光脸上笑容收了些将药油放在一旁:“对了我过来除了是为了薛姑娘安顿的事情还有就是萧池, 萧池被送进了大牢, 可陛下没动他五城兵马司的位置。” “我跟太子商议之后, 觉得陛下恐怕想要大事化小。” 原先如果照着他们准备的事情进行下去, 萧池就算不死也一定会丢了兵权, 只要他挨着西陵王的边儿甭管他怎么狡辩天庆帝都会对他起疑。 当初徐立甄多得天庆帝宠信可只因为起疑就被冷待了这么久费尽心思又有人暗中帮忙才能勉强重新得了圣前信任更遑论是萧池这个莽夫他进京之后行事肆无忌惮得罪的人数都数不清楚。 猎场的事才刚透出来点儿消息弹劾萧池的折子都险些摆满了太子案头里头说什么的都有要是再让天庆帝对他失了信任那萧池在京中也没了立锥之地更多的是人想要落井下石置他于死地。 可之前碍着薛妩他们却临时将准备的计划舍弃了。 光只是薛妩的事情天庆帝不会去动萧池手里的兵权。 沈却抬眼对着薛妩说道:“太子让我问一声薛姑娘对于靖安伯你是如何想的。” 薛妩皱眉看他:“沈大人想说什么?” 沈却说道:“我不是在暗示你什么也不是在诘问于你我们只是想知道你对靖安伯的态度。” “你若恨他我与太子殿下会设法留住他在牢中一段时日就算不能真要了他的命也必会想办法夺了他兵权让他空剩爵位不敢再来叨扰你, 可你之前在陛下面前对他有所留情太子殿下怕你有旁的想法才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谷梑 薛妩平视沈却时见他目光丝毫没有闪躲而且面上神色也半点都不见心虚她脸色这才柔和了几分。 “沈大人你救过阿诺性命与她也算是莫逆你既知道我和阿诺的身份想必就该明白我叔父当年的冤屈。” “我和阿诺所求不多只想替叔父昭雪而太子殿下手中实权不多若有萧池投诚想必于殿下和沈家来说都是好事。” “你想继续留在靖安伯府?”沈却面色微讶。 薛妩摇摇头回去是不会回去的求而不得才会心生执念她就算要回萧家也不会是现在。 “我暂时不会再回靖安伯府可不妨碍我能让萧池对太子殿下死心塌地。” 薛妩说道“我对京城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可也明白就算你们将萧池拉了下去那五城兵马司和京畿巡防的兵权也落不到太子殿下手上。” “沈大人方才也说了陛下无意严惩萧池我跟他的事情就算是闹大了也顶多就是些风流韵事伤不到他根底只要帝心仍在哪怕有御史弹劾想要夺他手中兵权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萧池跟定远侯府的江世子有些不清不楚的往来而且我也知道他进京之后一直有人暗中推着他朝前走太子若想动他势必会跟那些人对上到时候若是一不小心便会两败俱伤。” 沈却和薛诺都是脸色一变薛诺忙问道:“阿姐你知道江毓竹的事情?” 薛妩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萧池一定知道。” “那位江世子并非表面上那般病弱姿态萧池在他面前甚至有些处于下风我曾听萧池无意间说过几句他在暗中替江世子他们做些什么他厌烦极了江世子他们做的那些事情而且当初他入京后能那么快得看陛下青眼也全是有人在暗中帮他。” 薛妩说完之后看着沈却和薛诺认真说道 “太子也是近来才跟陛下修复了关系可想必陛下对他的忌惮和疑心并未全然释去。” “陛下好不容易才愿意让他代理朝政批阅奏折放手一些政事给他若此时他贸然插手兵权甚至朝着萧池动手难免会让陛下疑心也恐会被人抓住把柄进而攻讦那你们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 “与其这样为何不收服了萧池为我们所用。” 沈却闻言眉心轻拢起来他当然知道薛妩说的办法是最好的而且今日回城之后见到祖父祖父也是这般说的说若能趁机收服了萧池远比动他要更加得利可是 “那薛姑娘呢?” 薛妩浅笑:“沈公子我并非是无知女子也懂得顾全大局的。” “我和萧池的事情我们会自己解决你只要告诉太子殿下让他不必刻意为难萧池也不必替他在圣前说话平常心待他就好。” “我会让萧池顺服也会让他对太子殿下死心塌地绝不背叛。” 几乎一模一样的话薛妩跟薛诺说过一遍如今又跟沈却说过一遍。 她神情坦然地半点都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她的确会让萧池帮太子前提是太子与小郡主目的一致也会替永昭公主平反如若他顾全前程皇位改变了初衷与阿诺背道而驰那萧池自然也只忠于她的小郡主一人。 正文 第268章 安国公的提点 沈却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他忍不住看了薛诺一眼就见她虽然脸色不好却没出口反驳薛妩的话显然两人早就已经就萧池的事情私下谈过而且薛妩也说服了薛诺不再对萧池出手。 屋中沉默了一瞬沈却才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将薛姑娘的话转告太子。” “多谢沈大人。”薛妩浅笑。 沈却摇摇头:“是太子和沈家该谢你。” 若真能收服了萧池, 太子如虎添翼他们也不必再忌惮军中之势。 薛妩闻言只是笑了笑没跟他去争辩这个有些东西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说的多了反而显得矫情。 薛诺实在不想听萧池那土匪头子的事哪怕薛妩说服了她可她总还是有一种将她姐姐送出去“和亲”换取他国联姻后的助力似的。 她伸手去摸放在一旁凉了的果饮被薛妩拍掉了爪子递上了杯温开水。 薛诺悻悻然地捧着白水杯子有些不高兴的问沈却:“邱长青呢?” 沈却道:“他们几个也去了大牢了。” 见薛诺挑眉, 他解释说道“他们擅闯营地关押之处还朝着朝廷命官动手虽然情有可原到底也是过了界。” “安国公先前问过他们身份那样子看似是想要详查太子殿下怕陛下回头想起来了找他们麻烦也怕被有心人惦记如安国公那般起了查探的心思索性就主动将他们送了过去。” “一人打了十板子关上几天就放他们出来。” 邱长青是沈却“请”去营地帮忙审问刺客的遇到萧池这个宿敌旧怨也是“凑巧”。 太子已经教训了他们擅自动手殴打朝臣的罪过之后再将人放出来也不会有人再抓着他们不放至于那十板子行刑的是伍金良的人下手都有轻重也就是做给旁人看的。 薛诺闻言神色微顿:“你说是安国公问了他们身份太子才将他们下狱的?” 沈却听她这话瞬间想到了什么:“你是觉得安国公在提点太子?” 他仔细想了想, 突然觉得安国公此举好像真的有些刻意了他若真想知道邱长青他们的身份对他们起疑就断不会轻易放过。 可若没有起疑他何必多此一举在太子面前提这事反倒提醒了太子扫干净尾巴别被人抓着。 沈却眼神微凝了几分:“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之前太子跟我说过陛下出事后安国公好像提醒过他定远侯有问题还说起了江毓竹” “有这回事?” “就审讯刺客的时候太子故意邀定远侯同去想要试探他时安国公便说起江毓竹病体难愈还去猎场。” 后来太子有意试探过两次安国公又没表露出什么来这让太子也有些拿捏不定安国公到底是什么态度。 他辨不出安国公到底只是随口一说还是当真是在借故提点他定远侯父子前往猎场是别有所图让他心生防备。 薛诺若有所思:“对了我听说江毓竹昨夜病发是冯源送他回来的?” 沈却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冯源和定远侯府很熟?”薛诺追问。 谷艣 沈却摇摇头:“以前从未听说过。” “冯源把持着锦麟卫为了避嫌甚少与朝中权贵来往不过定远侯府的人离开时我看了一眼江毓竹的确病得很重早间离开猎场的时候还昏迷着。” 薛诺抿了抿唇琢磨了片刻才问道:“那白锦元呢你瞧见了没?” 沈却摇摇头:“他没跟着圣驾一起走说是昨夜摔了伤到了脸不想被人瞧见, 天还不亮就领着康王府的人先回京了连康王都没将人拦住。” 薛诺心里隐隐有些念头浮了起来, 而先前的猜测也越发明显了些, 她微眯了眯眼片刻朝着沈却说道:“先前沈长荣送你那墨你是送进了宫里了吧?照时辰锦麟卫的人也该找上门来了?” 天庆帝出事内廷被查他身边之物必定会被太医院和锦麟卫一一过一遍。 锦麟卫那些人都是些狗鼻子冯源更是极为谨慎那墨送进宫里之前她跟沈却做了点儿手脚比之前可要容易查的多。 要是这般情况下冯源查不出来那就是真有问题了。 沈却说道:“若要找来最迟明日。” 明日之后他便能知道冯源到底是敌是友是否是永昭旧部心向着永昭旧人。 薛诺也是垂着眼帘手指轻点哪怕未与沈却说穿一些事情可这会儿两人的思绪却都想到了同一个方向去。 也许明日之后她就知道蛊雕到底是谁。 沈却没在弗林院久留见过薛诺他们安顿好了薛妩之后就去见了沈忠康。 安国公不知在跟沈忠康说些什么两人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眼见沈却进来二人几乎同时停下了言语。 “你说这些我都知道我会安排下去。”沈忠康说了句。 安国公“嗯”了声:“次辅做事向来有成算自然不需我担心我这次来主要还是因为西陵王的事情。” “元辅那边已经跟陛下递了折子月底便会告老接下来阁中之事恐怕都得交给次辅来打理那送给西陵王的圣旨你也得好生琢磨琢磨。” 天庆帝既想要逼西陵王入京又不想落人话柄而这其中的分寸都得阁中来把握。 陈寅退了这事自然就得落在沈忠康头上。 但凡出了差错这锅就得沈忠康来背。 沈忠康也知道其中轻重点点头:“我明白。” 安国公看了眼外间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说道:“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我送国公爷出去吧。” 沈却在旁开口之后扭头对着沈忠康说道“祖父陛下手臂伤得极重吩咐了太子暂时理政我等下还得去东宫一趟今天夜里就不回来了。” 沈忠康也知道太子突然代理政事朝中想要趁机为难的人不少而且他还得顾着去查猎场的事情否则难免会被天庆帝质疑重权不孝两头牵扯怕是忙不过来。 他没拦着沈却只低声叮嘱了他几句让他办差时格外小心些也多留意着东宫那头切莫让太子在这种时候出了岔子。 正文 第269章 疯狗 送安国公出府时沈却慢半步走在安国公身后。 天色昏暗下来时府中各处已经点了灯笼沈却因刚才薛诺的提点便格外留意了些安国公。 等到了府外沈却提着灯送安国公上马车时突然发现安国公撑在马车边缘衣袖下滑了些的腕臂上像是受了伤两道红痕从袖口之中一路朝下到了掌心。 “国公爷的手?”沈却疑惑。 “你说这个?”安国公抬手瞧了眼随意道“昨日进林间查探时不小心划伤了。” 划伤的? 沈却想起刚才那瞬间瞧见的伤痕, 的确像是被什么东西扯过皮肉划破的只昨天林间探查的时候安国公去了吗而且也没听说安国公受了伤? 他心里头有些疑惑只安国公神情太过平静他也不好多问。 安国公将袖子扯了下来拢着手人端坐在马车上说道:“小沈大人陛下顾着西陵王的事情暂时没时间问罪靖安伯, 可他与薛氏的事早晚还是要过圣前的, 接下来若有需要我可能还会来找薛家姐弟。” 沈却收回眼神说道:“阿诺和她姐姐就在沈家住着国公爷到时若有什么需要问的尽管过来就是。” “那就好。” 两人闲话了几句安国公就放了帘子让马车离开等走得远了侧头透过车窗边摇曳的帘子还能瞧见站在沈家门前的颀长身影。 安国公拉开衣袖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伤有些皱眉。 昨天夜里太过恼怒抽条子教训那兔崽子时一时忘了分寸。 原以为沈忠康那老狐狸敏锐却没想到沈家这小子也是个不容小觑的还有长乐她突然跟薛家姐弟亲近还主动送他们回来是察觉了什么? “沧山。”安国公轻敲了下车壁。 外头赶车的人缓下了速度低声道:“国公爷?” “那兔崽子怎么样了?” 安国公没说口中的兔崽子是谁可沧山却是知道他说的谁。 沧山拉着缰绳一边留意着外头动静一边回道:“小公子擅自动了陛下的东西险些酿成大祸被您抽了一顿怕被人瞧见早早就躲回康王府里养伤去了只康王妃好糊弄, 康王那边怕是有些起疑了。” 小公子那身伤瞧着可不像是掉进草窝子里摔的。 安国公眉眼微讽:“你当他没怀疑过?” 有些事儿康王比谁都精明。 他眸色微沉地道“锦麟卫那边呢?” 沧山道:“小公子下手时做得隐蔽, 又有西陵王府突然动手的那批刺客替他背了黑锅内廷那边的痕迹已经命人抹干净了冯源和锦麟卫的人肯定查不到他身上来不过薛公子这边怕是瞒不住了。” 安国公有些头疼。 他忍不住拉着车帘回头看了眼夜里的长街就瞧见不远处隐隐缀在他们马车后的人。 那人做着探子的事情却明目张胆到撞上他的目光也丝毫不避反而只佯装无事继续跟在马车后面。 谷琶 安国公哪怕性子再好也忍不住暴躁了一瞬。 冯源那个疯狗! 沧山顺着目光看去顿时恼怒:“这些人没完没了了!我去教训他。” 安国公神色阴翳地伸手拦了沧山。 这几年他只要一出国公府跟着他的眼线就从来没有少过就算是在宫中也随时随地有人留意他一举一动。 但凡他让人动手擒了那些人要么死不承认要不然就是寻常“路人”。 偶有两次被他抓住锦麟卫的暗探闹到了天庆帝面前冯源也坦然至极在圣前直言只道他当年杀了元璟怕会被永昭旧人针对特别是宫中进过刺客后来朗珂又死了之后连天庆帝也纵容着冯源所为。 天庆帝将他当成了自己人锦麟卫也是在“保护”他。 他若是不愿总要给个理由。 安国公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暴躁, 只皱眉沉声道:“先回府。” 沧山恶狠狠地瞪了眼马车后跟着的人, 口中低骂了冯源几句这才一扯缰绳驾车离开。 靖安伯夫人突然成了薛诺的姐姐并住进了沈家里来这事儿让沈家上下都极为吃惊。 邹氏命人收拾好了合欢苑那边将里头上上下下都打扫干净让薛妩安顿了下来又挑了两个老实乖巧的丫头一并送了过去。 那两个丫环一个叫荷香一个叫杏雨都是邹氏自己院中的人。 两人对着薛妩时恭恭敬敬没有半分逾越显然是早就得了邹氏的吩咐开口都是唤她“薛姑娘”。 薛妩沈家安顿了下来有邹氏开口府中其他人也不敢怠慢。 沈月婵和沈香茹她们怕薛妩孤单还特意去合欢苑帮她“暖房”连沈长林、沈长瑞也都送了东西过去三夫人赵氏还亲自带着人过去探望了一番也送去了些日常所需的东西。 府里众位主子都与合欢苑这边交好其他下人自然待薛妩越发恭敬。 第二天用早膳时二夫人吴氏去跟老太太请安时就撞上了薛妩哪怕极尽素净薛妩的容貌也压得一屋子男男女女都有些失色。 其他人大多都只是多瞧了两眼唯独吴氏忍不住说了两句话里话外暗指薛妩名声不好。 薛妩原本只是碍着礼节才来跟沈老夫人问安之后也不会再出现在沈家群聚之时刚开始碍着吴氏是沈家人被说了两句她也没当回事可后来吴氏得寸进话里话外打探她和萧池私事言语尖酸刻薄薛妩便不客气地地递了软刀子。 吴氏没伤着薛妩脸面反倒被她的话割得肉疼回来之后就气得摔了东西。 “她不过就是个被人占了的破鞋跟我面前摆什么谱居然还敢暗讽我不如邹氏说我的长荣天资不如沈却她算个什么东西!!” 吴氏像是被捅了肺管子破口大骂: “这大房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咱们沈家是什么地方前脚捡一个叫花子回来闹得府上不得安宁后脚又捡个声名狼藉的。” “他们这是生怕咱们沈家烂不了名声还是怕人家议论的太少了?” 沈正瑜前天着了风寒告假在家养着正捧着碗喝粥呢被吴氏拍桌子摔碗的声音震得耳廓都嗡嗡的响一口粥险些呛进了鼻子里。 正文 第270章 锦麟卫拿人 沈正瑜捧着碗瞧着跟个泼妇似的吴氏忍不住就皱眉呵斥:“你小声点儿多大点儿事就值得你发这么大的火。” “多大点儿事?!” 吴氏闻言就怒“你是没看到她刚才在母亲面前有多嚣张一口一个长荣不如沈长垣而且你以为她进府事小吗?” “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可是萧池那土匪的女人, 上次他们来府里给母亲贺寿的时候你没瞧见他那架势吗旁人多瞧一眼他都能跟人急眼这会子把人弄进府里来回头萧池还不打上门来?” “她跟萧池的事情都还没闹清楚一个女人不清不白地跟了人家大半年现在转手就把人送进了大牢。” 这得多狠? 在吴氏看来女子清白比什么都重要, 那薛妩不管当初怎么跟的萧池她进了靖安伯府这么长时间都不是假的。 两人早就不清不楚, 薛妩也不是完璧之身, 就算薛诺他们再不满也该关起门私底下跟萧池解决哪能闹到圣驾面前甚至还把人送进大牢如今还将人带回了沈家来这不是把麻烦朝着沈家脑袋上引吗? 吴氏在原地团团转一边走动一边低声咒骂: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头多少人议论她的事情大嫂把人捡回府里来她叫旁人怎么看我们沈家的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沈家的女儿跟这种人一样你叫月婵她们还怎么跟人说亲?” 见沈正瑜还捧着碗喝粥她就恼 “你还有心思吃饭我跟你说话呢!” 沈正瑜只不过随口说了一句就被吴氏劈头盖脸一顿喷那口水沫子都险些溅在了脸上。 他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瞬间没了胃口“砰”的一声将碗放在桌上:“不吃饭干什么, 跟你一样瞎嚷嚷, 你得是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对大嫂不满?跟个泼妇一样背地里叨叨那薛氏的事?” 吴氏顿时气结:“那就让那薛氏就这么在府里住着?” 沈正瑜没好气:“那你还想着怎么着?父亲母亲都同意了, 大房的几个又都护着要不你去父亲面前说你不想让人住在府里将人撵出去?!” 吴氏顿时一噎她要有那胆子去沈老爷子面前闹腾又怎么会只是关起门来跟沈正瑜发牢骚。 沈正瑜堵了她的话后这才扯过一旁的帕子擦着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人家骂长荣她一个寄人篱下的没事没干地说长荣干什么还不是你主动去撩拨人家找人家麻烦人家才把长荣拉扯进来。” “沈正瑜你居然帮个外人?”吴氏大气。 “我这是帮外人吗我这是在跟你讲理!” 沈正瑜伸手压着被吴氏尖利声音嚷得嗡嗡直响的耳根子声音也大了几分 “你看看你这样子跟个泼妇有什么区别平日里叫你跟大房争些有用的东西没见你这么上心如今旁的事情倒计较个没完。” “那薛氏我也见过是个性子温柔说话都细声细语的弱女子大嫂已经在外头说过要让她入府暂住收留于她那薛家姐弟昨儿个更是大长公主亲自送回来的你这个时候将人往外撵, 是想明晃晃地打大长公主的脸吗?” “还有你别忘了薛诺刚在猎场救过圣驾你现在把他们朝外撵, 你让沈家跟陛下交代说沈家容不下陛下的救命恩人?!” 那薛诺都在府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了该忍的不该忍的都忍了。 谷揿 那会儿都没想着把人撵出去干什么如今那薛诺好不容易翻身了眼瞅着在圣前得脸反倒把人撵出去。 先不说怎么跟陛下交代沈家不好好供着救驾的功臣还将人撵出去会不会让陛下多想就光是那薛诺救驾之功能带来的好处岂不是也白白便宜了旁人。 薛妩是名声不好可比起圣前得眼被人家议论几句怎么了? 府里一直是大房当家上头还有大房几个人顶着呢就算外头的人真要议论什么能说得到他们二房这里来吗。 人家大房几个都还没急吴氏急个什么劲儿?没得蠢的将到了手的好处都朝外推简直一脑子豆腐渣! 沈正瑜说着说着看着吴氏就觉得她简直蠢得让人厌烦:“你看看人家三房弟妹眼巴儿的就带着人过去又是送东西又与薛氏亲近的人家还两个闺女她难道就不怕坏了香茹、香漪的名声。” “用你那脑子好好想想薛氏才刚入府满京城都知道她跟靖安伯的事情谁会跟你似得没脑子的觉得我们沈家姑娘的教养跟她有关系?” 薛妩再声名狼藉那也是薛氏女! 吴氏被骂得脸都青了。 沈正瑜见她就烦将手里帕子朝着桌上一扔起身就朝外走。 “你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还要出门?”吴氏见状连忙上前。 沈正瑜没好气:“你也知道我不舒服我好不容易在家休息休息还得被你叨叨个没完有听你这咋呼的我还不如去衙门当值!” 好歹还能清静点儿! 吴氏闻言就伸手去拽他袖子:“你以为我愿意管这破事我还不是怕那薛氏影响了月婵和长荣月婵要说亲长荣要入仕随便沾上点儿污名就能影响了前程” “行了吧你赶紧闭嘴!” 沈正瑜眼瞅着她呜呜哭了起来还拉着儿女出来挡枪烦得甩掉胳膊上的手就想转身离开只谁知道才刚走到门前外头吴氏身边的丫环冲了进来就一头撞在他身上。 “瞎了你的狗眼了?!” 沈正瑜被撞的倒在门框上胸口也岔气险些晕过去疼得抬脚就踹在那丫头身上。 那丫头“噗通”跪地就求饶:“二爷恕罪二爷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是外头出事了。” 沈正瑜怒道:“出什么事就能让你这么毛毛躁躁的是天塌了不成?!” 那丫头脸色惨白:“锦麟卫的人围了咱们府上说说是要抓二公子。” “唰——” 沈正瑜怒气如同凉水冲头散了个干净旁边吴氏更是瞬间失了血色。 正文 第271章 进宫 沈家前门大开着里里外外站着的那些佩刀的锦麟卫让得不少人都朝着这边打量沈家老老少少站了一院子。 沈忠康和沈正天都去了朝里人不在府中沈却昨夜在东宫一夜没回只有三房沈正咏因为有事回府凑巧撞上了锦麟卫上门拿人这才跟着沈家老夫人一起应对着来势汹汹的锦麟卫众人。 锦麟卫来的是冯源的副手, 名叫谢田玉。 他并没带人擅闯沈家而是留在沈家门外等到沈家人主动开门之后才被沈老夫人迎了进来说明了来意。 等沈正瑜夫妇赶来的时候被沈老夫人命人从族学那边叫回来的沈长荣已经被人锦麟卫的人抓着旁边沈长林和沈长瑞他们都是脸色发白锦麟卫的人腰间带着佩刀一脸凶神恶煞地压着疯狂挣扎的沈长荣。 “祖母, 祖母救我, 你们放开我” “老实点!” 锦麟卫拿过的高官权贵多了去了哪会惧个世家公子。 抓着他的人见沈长荣挣扎的厉害直接拧着他胳膊朝后一压沈长荣顿时疼的惨叫出声而刚赶过来的吴氏见状就急了眼。 “长荣!你们放开我儿子!” 吴氏上前就想撕扯抓着沈长荣的人被旁边的沈老夫人一把抓住。 “母亲” “闭嘴!” 沈老夫人死死拽着吴氏的胳膊压着声音低斥了声后才将人交给了一旁的三夫人赵氏让她盯着。 沈老夫人沉着眼朝着锦麟卫领头的那人说道:“谢大人老身未曾拦着诸位入府擒人也不耽误你们锦麟卫办差只眼下陛下只是传唤我孙儿入宫问话罪名未定之前谢大人莫要将他当成了你们锦麟卫的犯人。” 谢田玉神色冷淡:“沈老夫人言重了锦麟卫奉旨拿人贵府公子若不配合也怪不得我等粗手粗脚伤了他皮肉。” 沈老夫人闻言顿时怒气。 沈家众人也是忍不住怒目而视。 谢田玉不为所动:“涉及陛下安危, 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还请老夫人见谅了。”说话间他目光落在一旁赶过来的沈正瑜身上“沈二爷麻烦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沈正瑜心慌他到现在都还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求救似的看向一旁沈老夫人和沈正咏。 沈正咏拉着他低声说道:“陛下在九黎山猎场遇袭身边之物遭人动了手脚内廷司清查的时候在陛下所用墨条之中查出了不该有的东西” 沈正瑜听着“墨条”二字脸色煞白。 沈正咏并不知道那墨条的事情可见着沈正瑜父子二人这反应就知道那墨条恐怕真是经这两人手的。 他又气又恼只能快速朝着沈正瑜说道:“父亲和长垣他们都在宫中太子也被牵扯了进来虽不知陛下为何唤你入宫可你和长荣进宫之后切记老实说话对着陛下别有所隐瞒” 当着锦麟卫的人他不敢说太多不该说的可沈正瑜的性子他却太过清楚不得不提点。 如果沈正瑜父子是冤枉的那墨条是被人算计了那就实话实说千万别替人隐瞒可若真是他们有心害人却无意将东西送到了陛下那里被人抓住那也千万不要说谎连累了太子和沈忠康。 否则沈家上下都得给他们父子二人陪葬! 谢田玉哪会给沈家人交代的机会只横声打断了沈正咏的话:“沈二爷有官职在身, 我不好强行锁拿还请吧?” 沈正瑜不想去, 可对着团团围住沈家前院的锦麟卫, 知道他今天要是不走恐怕就真得像是沈长荣一样被捆进宫里他只能惨白着脸点点头:“烦请谢大人稍等我去换身衣裳” “不必了陛下还在宫中等着。” 谢田玉一挥手锦麟卫的人便上前将沈正瑜围在中间丝毫不给他耽搁的机会直接裹挟着沈正瑜父子二人推攘着就想出沈家大门。 沈正咏追上前说道:“二哥我们沈家都是忠君之人绝无犯上之意你和长荣记得有话实说就是不必害怕” “行了沈三爷这是想要跟他们一起?” 谢田玉手中没出鞘的长剑一挡言辞厉了几分。 谷盲 沈正咏这才闭嘴。 锦麟卫的人押着沈正瑜父子就朝外走只才刚到门前就又被人叫住:“等等。” 前院中众人都是纷纷扭头就见薛诺被薛妩扶着苍白着脸色快步出来。 “阿诺。”邹氏连忙开口欧“你出来干什么?” 沈老夫人也是说道:“你身上还有伤赶紧回去。” 薛诺摇摇头说道:“我跟阿姐在弗林院那边听到这边的动静特意赶过来的。” 她解释了一句后就朝着那边谢田玉说道“这位大人您来拿人可是为着太子前些天从沈家带走的墨条?” 谢田玉神色冷漠:“宫中之事无可奉告。” 薛诺说道:“我无意打探宫里的事情可您若真是因为之前送于太子那墨条前来拿人那此事也与我有关我理应随您入宫回话。” 谢田玉闻言顿时皱眉。 沈家众人纷纷大惊万没想到薛诺会主动要求入宫。 “阿诺!” 沈长瑞脸色瞬变他是众人之中唯一一个知道那墨条早就有问题的。 眼见薛诺撞上前去他也连忙就想开口想要跟着一起入宫只尚未说话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跟前的金风伸手拽了回去。 薛诺苍白着脸说道:“当日太子从沈家带走墨条的时候我也在那墨条还是我献给太子的。” “大人若因此拿人总不能疏漏了罪魁锦麟卫办差向来谨慎您可先带我入宫若陛下真要问起我也好回话也省得到时候若真提起我时还得劳烦你们多跑一趟而且也会让陛下觉得你们办差大意。” 谢田玉闻言眉心一跳想起陛下近来看锦麟卫都颇有失望连忙挥挥手:“把他一起带上。” 周围有锦麟卫上前就想动手薛诺还没被推攘时就因走的吃力踉跄着险些跌倒被旁边金风扶着时才满是虚弱地抱歉道:“对不住我身上有伤恐怕走得不快还请大人见谅。” 谢田玉见她脸色苍白走路都像是站立不稳蓦地就想起她这身伤是为救驾落的。 锦麟卫向来都是看圣意办事这薛诺身上还背着救驾的功劳万一陛下另眼相看 他脸色微变了变对着薛诺时不敢像是对沈正瑜父子那般随意也怕她这么浑身伤的入宫不小心弄丢了小命自己吃排头。 “这位大人阿诺救驾后还有伤在身且陛下也在宫中候着久等怕是不好我让人牵了马车过来?”沈正咏连忙开口。 谢田玉皱眉他得的吩咐是要下沈家人的脸怎么让人难堪怎么做乘车入宫像什么话。 可薛诺只捂着嘴白着脸摇摇欲坠瞧着就跟站不稳的一样:“算了沈三叔锦麟卫捉拿要犯怎能乘车我自己走就是。” “胡说什么陛下旨意只是传唤问话怎就是要犯?!”沈正咏沉着脸。 “可是” 薛诺看向谢田玉。 谢田玉脑门上青筋蹦了蹦这二人的话直接将他架了起来对待沈家哪怕是锦麟卫也不能直接动粗毕竟宫里真的是“传唤”而非下狱。 沈忠康不死沈家就没人敢动。 谢田玉咬牙:“去牵马车!” 沈正咏回来办事马车就在外面。 他连忙让人牵了车过来薛诺被扶着上了马车之后沈长荣父子自然也不可能再被刻意押着招摇过市让锦麟卫落个针对沈家的名头。 谢田玉只能让沈正瑜和沈长荣也上了马车。 正文 第272章 收拢人心 锦麟卫的人撤走之后沈老夫人就命人关了沈家大门隔绝了外头那些窥探的视线之后沈家内里才乱成一团。 一直被赵氏让人捂着嘴按在一旁的吴氏好不容易挣脱开来径直就冲到沈老夫人面前:“母亲你怎能让他们带走了长荣他们还有二爷, 二爷可是您的亲儿子” “那你还想怎样?” 沈老夫人本就心慌被吴氏尖声的话说的恼怒 “陛下旨意拿人锦麟卫亲自上门是我能拒绝得了的吗?” “你没看到那些人带着刀剑你信不信我要敢说不准拿人, 今天沈家上下就都得被安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到时候也不必审了, 直接就问罪行!” 薛妩见沈老夫人被气得不行, 吴氏却糊涂了脑子根本安静不下来她上前扶了吴氏一下说道:“二夫人您先别急沈次辅和沈大人他们都在宫中阿诺也去了只要二爷没做什么不会有事的” “用不着你幸灾乐祸!” 吴氏挥手就打在薛妩胳膊上将人一把推开。 “薛姑娘!” 周围人见薛妩撞在地上都是一惊等将人扶起来就瞧见地上蹭出了血。 邹氏扶着薛妩怒道:“你干什么?” 三夫人赵氏本是个极为冷清的人可这会儿看着发疯的吴氏也是沉了脸:“二嫂你干什么朝着薛姑娘发疯!这事情本就是二哥他们自己招惹来的他们若真冤枉刚才正咏跟他们提起那墨条时他们就该反驳而不是一脸心虚。” 吴氏顿时怒道:“你” “我什么我!” 赵氏挥手就打掉吴氏指着她的手指:“阿诺已经帮了二哥和长荣了, 要不是他主动出来承担了一部分你以为锦麟卫的人会好好让他们乘车入宫以为那些人会对二哥他们那么客气你想没想过要是锦麟卫的人今日压着二哥和长荣一路从沈家招摇进宫。” “别管今日之事到底是对是错, 他们将来都休想再入仕了!” 锦麟卫是什么人办的又得什么差事但凡被他们拿走的谁不落得个恶名满身。 沈家何等门楣寻常哪个办差的来了不是客客气气只要罪名没落实谁敢冲撞堂堂次辅家眷可那个谢田玉来了沈家之后办事就雷厉风行对沈老夫人也没半点恭敬之意摆明了锦麟卫那边跟沈家是不睦的甚至此事牵扯的远非是沈正瑜父子。 赵氏平日不争不抢不代表她不聪慧。 锦麟卫若诚心想毁了沈家名压着沈正瑜二人招摇过市哪怕事后无罪他们父子二人也算是完了更重要的是有这么一出之后陈寅退下来本该上元辅之位的公公沈忠康怕也是无望了。 沈正咏跟赵氏想到了一起在旁沉着眼说道:“那墨条的事情本就与薛诺无关, 他出头已是保了二哥和长荣颜面, 二嫂你别闹了。” 吴氏被众人指责神色惶惶。 薛妩扶着自己胳膊低声说道:“沈公子之前救过阿诺沈家也与我们有大恩阿诺说她相信二爷和二公子绝无谋害圣驾之心可难保陛下不会因遇刺之事迁怒。” “阿诺毕竟救过陛下那一身的伤怎么也能换陛下几分容情若陛下当真动了大怒她或许能以救驾之功换二公子他们性命。” 沈家众人听到薛妩的话时都是忍不住动容。 谷齮 薛妩看着脸上乍青乍白的吴氏丝毫没有被推攘过的恼怒反而柔声安抚:“二夫人您先别急阿诺会尽力保住二公子他们您好好在府中等消息就是这个时候沈家乱不得。” 邹氏有些怒地朝着吴氏道:“听清楚了?连薛姑娘都知道沈家乱不得你还发什么疯生怕旁人抓不住我们沈家把柄?” 沈长林也是说道:“二婶你先安静安静父亲和祖父都在宫中他们不会让二叔他们出事的。” 沈老夫人也是皱眉:“你好好待着出不了事!” 吴氏站在院中听着所有人都或是指责或是怨怪就连沈老夫人也有些怒气地看着她她一时间既是慌乱又是害怕。 她本就不是个什么胆大的人被众人一番说了突然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沈老夫人眼不见心不烦扭头朝着薛妩道:“伤的厉害吗?” “我没事” 薛妩将胳膊朝后藏了藏嘴里说着没事可一旁邹氏却眼尖看到她脚挪动时吃疼的皱眉。 她背对着沈正咏的方向拉着薛妩衣袖朝上了些就瞧见她胳膊蹭破了皮上头还有刚才被吴氏推开时用力留下了印子在她如雪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的碍眼而薛妩站着时一条腿像是不敢用力。 邹氏顿时有些恼怒地瞪了吴氏一眼:“还没事都成什么样了。” 赵氏也是开口:“薛姑娘怕是崴着脚了母亲我去取点伤药过来你们先扶她进厅里。”复又对着沈正咏说道“你也别在府里待着了去打听打听消息有什么第一时间回来告诉我们免得母亲着急。” 沈正咏点点头:“母亲您先别急我这就去打听消息。” 沈老夫人忙让他先去其他人则是小心翼翼拥着薛妩进了前厅。 吴氏一个人被晾在了外头连半个关心她的人都没有她捂着脸哭得更加伤心。 沈月婵送了薛妩进去等出来时就看到吴氏哭得好不狼狈她有些心软地上前扶着她低声道:“娘你先别哭爹和二哥不会有事的大哥和祖父他们会护着他们的。” 吴氏有些六神无主:“可可你爹和二哥一向跟大房不和” 沈月婵有些无奈:“你说的不和不一直都是爹和二哥自己在闹吗你看大哥和大伯父他们什么时候为难过父亲和二哥府里有什么好东西大哥有的二哥什么时候没有?” “大哥对我们一直都好祖父也是疼二哥的你别哭不会有事的。” 吴氏心中慌的不行刚才沈家其他女眷的冷待让她更加不知所措。 她听着沈月婵格外笃定的话下意识的将女儿当成了支柱和依靠顺着沈月婵的意进了前厅之后就瞧见那边被众人围着的薛妩再对上她时早没了之前的嚣张和咄咄逼人反而垂着眼避了开来。 薛妩看着吴氏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她的样子还有周围沈家人的关心神色越发温柔了几分。 沈家很好可不妨碍她替阿诺多做一些。 若真有一天反目也得让沈家欠了阿诺才行。 正文 第273章 莽撞? 沈正瑜和沈长荣被带进宫中的一路上都是紧张得不行两人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提到墨条就想到了之前沈长瑞曾经找他们说过他送去沈却那里的墨条被太子带进了宫里。 如果谢田玉刚才说的墨条就是被太子带进宫里的那些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却害他们?不对。 那是太子?也不可能 沈家出事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那如果都不是是不是意味着墨条在进府的时候就已经有问题, 只是他们不知道? 二人心里乱糟糟的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对上垂着的车帘外不时朝着里面打量的谢田玉。 两人什么话都不敢说生怕一不小心落了话柄而比起他们二人的满眼惶惶不安的模样。 薛诺斜靠在车壁上撑着头看似疲惫的闭眼小憩实则不着痕迹的拿着袖子擦了擦脸上。 阿姐这粉打得也忒厚了点儿。 这扑鼻子的脂粉味儿, 也不怕露了馅。 马车到了宫门前时薛诺已经扯着袖子将脸上的东西抹干净了大半只她本就失血过多再加上故意做出的虚弱姿态白着嘴唇时倒也没人发现她不对劲。 宫门前有禁军守着马车不能再前行。 薛诺站在宫门前瞧着那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红瓦高墙想起到宫中议事的地方还有老长一段距离她病怏怏地撑着车辕微微喘息跟着几人走了没多远就一步三晃好像随时都能断气。 谢田玉眼瞅着她越走越慢到底没忍住:“你还行吗?” 薛诺苦笑:“我没事。”低喘了声“大人先走我慢慢来。” 谢田玉:“” 他要是能先走才有鬼了。 宫廷禁地哪由得薛诺随便走何况陛下还在等着沈家人。 谢田玉瞧着薛诺那副虚弱样子生怕她再走一会儿能直接倒下去或是磨蹭到天荒地老他果断扭头就指着沈长荣道:“你背着他。” 沈长荣:“我?” “那不然本官?或者沈大人?” 谢田玉是不可能背的沈正瑜官职在身背着薛诺像什么话。 沈长荣脸上乍青乍白地被堵了回去满是憋屈的上前背着薛诺进宫。 薛诺懒洋洋地靠在沈长荣背上, 感觉着身下的人走了没多远就气喘吁吁, 连带着腿都发软。 等到了宣阳殿前放下她时险些一脑袋栽地上, 她忍不住就“啧”了声满是嫌弃:这沈长荣比起沈却差远了就他这脑子又蠢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素日里哪来的自傲觉得他能跟沈却比的? 谢田玉让人在外面守着三人他入了殿内片刻再出来时便传旨让他们三人一同进去。 谷鬡 薛诺早有预料维持着伤重的模样大半身子都靠在沈长荣身上进了殿内后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时突然将人推开然后动静极大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那墨条是我的不是沈却的求陛下饶了沈家人。” 天庆帝:“”?! 沈忠康:“”!! 安国公瞧着跪在地上的人眼皮子跳了又跳眼瞅着那边冯源微怔了片刻后嘴角轻扬露出的笑险些没拎着薛诺耳朵问她想干什么。 他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她居然还往里头闯?! 天庆帝先是被薛诺入内就跪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听到她求饶的话脸色微变。 只还没等他猜测些沈家借着墨条谋害圣驾或是太子对他生了异心想要夺权, 就听跪在地上那少年小脸惨白地噼里啪啦就道: “那墨是我缠着沈却求来的太子殿下也是见我用的好才非得带进宫里我真的不知道他会把墨送给陛下。” “我不知道那东西会害得陛下惹了狼群险些丧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陛下别冤枉了沈家人沈却他也是无辜的陛下别杀他!” 天庆帝:“” 他脸上的沉凝和惊疑不定瞬间变成了惊愕眼瞅着薛诺跟个憨憨似的“砰”的一声磕头重重落地时仿佛地面都震了一震他连忙叫住还像把他这大殿都磕穿了的少年说道:“谁跟你说朕要杀沈却的?” “啊?”薛诺抬头瞪大了眼脑门上一坨红肿滑稽而又狼狈。 天庆帝见她满脸茫然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还有谁跟你说那墨条害朕遇到了狼群?” 薛诺桃花眼瞪得更圆了些忍不住扭头看了沈却一眼然后才结结巴巴:“可可是不是说谋害圣驾吗?要不是的话锦麟卫的人怎么那么凶冲进沈家就跟要抄家的一样” 天庆帝见她满脑袋懵逼险些被她逗笑眼瞅着她压根儿连情况都没搞清楚怕是以为沈却他们牵扯到了行刺的事情里还以为那墨条的原因才害得他遇刺才急急揽了罪名他既是好笑又觉得这薛诺实在是莽。 他望向谢田玉道:“谢田玉你在沈家动手了?” 谢田玉听到那句“抄家”就直觉不好连忙就道:“微臣绝无冲撞沈家人前往拿人也未曾伤及无辜只将沈二爷和沈二公子拿进宫中薛公子你可别冤枉我!” 天庆帝挑眉看向薛诺。 薛诺像是蒙了似的呆怔在原地像是回想了一下之前的事情随即脸上涨的通红朝着天庆帝说道:“谢大人没动手是我是我自己误会了” 像是明白过来自己误会了她整个人羞窘至极那本来还因为受伤苍白的脸上瞬间浮出羞臊红霞嘴里的话说到一半就有些说不下去。 天庆帝板着脸:“污蔑朝廷命官可是要挨板子的。” 薛诺眉眼耷拉下来整个人都丧丧的:“陛下打吧” 天庆帝瞧着她脑袋都垂到了胸口说话时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脖子脸上都通红一副恨不得挖个坑把自个儿给埋了的架势。 天庆帝脸上肃容维持不出乐出了声。 旁边太子几人见他笑了也是忍耐不住噗哧跟着笑了起来肩膀抖动着显得忍俊不禁。 薛诺被笑得羞臊至极脸上红的都像是要冒烟了。 正文 第274章 阿诺心思单纯 沈却见她作戏作的炉火纯青那垂眼丧气的样子像极了莽撞憨直闯了祸后臊红了脸的小孩儿天庆帝和太子他们都是被逗得直乐就连旁边其他几位老臣也是忍俊不禁。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当初被她糊弄也不冤枉。 沈却仿佛瞧见在江南时憨了吧唧的自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然后调整了脸色像是看不过眼似的上前站在薛诺身前将人挡在身后低声请罪。 “陛下恕罪, 阿诺心思单纯是臣怕走漏了消息没将猎场行刺的内情告知于她她也不知陛下已经找到罪魁才会让生了误会了阿诺不是有意冲撞陛下的。” “朕也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个憨的。” 天庆帝忍着笑朝着薛诺说道“你小子这身板风一吹就没了还敢来跟朕讨板子朕要真赏你几板子你怕是都没命出宫。” 薛诺讷讷。 天庆帝心情甚好地道:“行了, 起来吧。” 薛诺垂着脑袋没脸起身。 天庆帝叫沈却将人拽起来后瞧着躲在沈却身后又羞又窘藏着脑袋不肯见人的半大少年他眉眼都是忍不住泛着笑:“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刚才那么莽撞干什么什么罪都敢往自个儿脑袋上揽?” 沈却连忙护着她:“是臣的错” “你有什么错你守着宫里的规矩不曾将朕的事情告知旁人那是你忠心。” 要是沈却什么事情都跟旁人说天庆帝反倒不敢用他了只该训斥的还是得训斥“是这小子莽撞你还护着就他这一根筋的早晚闯出大祸来。” 沈却抿抿唇低声回了句:“阿诺很好是陛下误会了。” 天庆帝闻言挑眉。 沈家的事情他听说了些的也听冯源说起过沈忠康跟沈却待这薛诺格外不同如今一见果然不假。 他本有些疑惑一个被捡回府中不过数月的流民怎就值得沈家另眼相看, 可瞧了眼躲在沈却身后, 像是因为他偏袒偷偷咧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又蓦地想起地方不对竭力板着脸的半大小子, 好笑的同时心里倒是有些理解了。 这小孩儿凶狠起来格外凶狠跟狼群厮杀护着他时半点没退如今瞧着倒真跟十来岁的半大孩子一样莽撞冲动脸皮子又薄。 关键护着沈家的心不是假的。 也难怪沈却待她不同。 沈忠康眼见着天庆帝脸上阴云散去对着沈却说话时都柔和了不少。 他忍不住就看了薛诺一眼原是以为今天这事怕还有得大闹一通没想到薛诺装傻充莽这么一通胡闹竟是就让天庆帝释了疑不仅对他们恢复了往日亲近更将先前冯源刻意布下的局面和气氛全毁了个干净。 沈忠康有些无奈地道:“这孩子入府前就莽当初在江南差点跟徐御史他们动了手为着他姐姐更险些染了人命得罪了不少人。” “老臣一直觉得他天资聪颖却性子太急又无人教导行事冲动妄为进府之后更是受不得半点委屈还动手伤了府里欺主的下人让老臣也险些误会了他性子凶狠将人赶出府去, 倒是长垣跟他投缘一直护着他。” 沈却皱眉:“那不是阿诺的错。” 谷坶 沈忠康顿恼:“陛下您瞧瞧, 这是连老臣说都说不得!” 天庆帝见他气恼的样子顿时笑起来倒没想到薛诺是这般性子, 他朝着沈却说道:“你祖父说的没错他是该好好教导。” 他看向薛诺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险些闯出大祸来?你就庆幸着朕那日在林间遇刺跟那墨条无关且也未曾疑心过沈家否则就你刚才那莽撞话就算沈却他们本来无罪也被你一股脑都拖进了水里连太子都得跟着你一起遭殃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薛诺神色有些慌:“我不是故意的” 天庆帝见他像是被吓住了这才缓和了神情:“朕知道你重情义也不想让沈家遭殃可有些时候也得先弄清了事情原委若非知晓你不是故意的连朕都得怀疑沈家和太子是不是跟你有仇。” 他但凡疑心再重点或是有人早上了眼药。 就薛诺那话沈家和太子都得倒霉。 薛诺被天庆帝训了整个人跟霜打的小白菜似的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安国公目光温和地笑道:“臣倒觉得这孩子冲动归冲动心却是好的也不枉沈家疼她一场只陛下也别教训了没瞧着眼圈都红了这要是待会儿哭了鼻子旁人还不得说陛下欺负个小孩儿。” 薛诺顿恼抬头就瞪安国公。 天庆帝见她炸毛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冯源站在一旁眼看着殿中君臣和谐天庆帝满脸笑意。 他心中一点点沉了下来抬眼看着站在沈却身后的半大小子眸中全是暗色。 这个薛诺 坏他好事! 眼见着沈家捡来的这小孩儿三言两语就移了帝心甚至让天庆帝说出未曾疑心过太子和沈家的话来他心中泛着寒意抬头时却是笑容满面:“安国公说的是薛公子也是赤诚心肠不过方才奴才是真吓了一跳薛小公子冲进来那一脑袋磕得地板都差点裂了。” 天庆帝闻言笑出声:“可不是回头还得让沈家拿银子来修。” 薛诺越发的窘捂着脑门又缩回了沈却身后不肯露头。 天庆帝取笑了薛诺几句这才说道:“行了朕让人带沈正瑜父子进宫只是问话的。”他此时已经信了沈家不知情神色懒懒地朝着冯源道“那墨条既是你查出来的人也带来了你问吧。” 冯源看向一旁因为天庆帝缓和了神色早没了惊恐之状的沈正瑜父子俩知晓今日之事恐怕再想圈了沈家入内已不可能。 殿中有人盯着冯源自不可能动什么手脚。 他命人将搜出来的墨条取了出来朝着二人询问。 沈正瑜瞧见那墨条果然是他之前带回府中交给沈长荣的心里头还记着入宫前沈正咏说过的话再加上旁边沈忠康和沈却都是神情轻松。 他隐隐知道自己不会有大事跟着放松下来之后就老老实实地承认了不说还一股脑地将是如何在衡云阁遇到陆弢后来又如何得他青眼赠墨的事一五一十交代了个清楚。 正文 第275章 定远侯府 “陆弢?”天庆帝看向众人。 安国公说道:“是文坛大家颇有才名。” 沈正瑜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墨到底有什么问题只低声说道:“陆先生夸赞了长荣几句微臣念着这墨是他相赠说不定能沾沾他文气便都给了长荣和长瑞长荣的自己留着用着长瑞因跟长垣交好将墨赠给了他。” “你说这墨你儿子也在用?”天庆帝道。 沈正瑜连忙看向沈长荣。 沈长荣跪在地上低声说道:“回陛下, 这墨墨迹清晰又带异香我一直都随身带着随手取用。” 他一直把自己被陆弢看重视为最得意之事恨不得人人都知道自己不比大哥沈却差。 之前他是被沈老夫人直接从族学里叫回来的走之前那没用完的墨条也下意识地塞进了腰间的荷包里。 这会儿见天庆帝询问他连忙将那荷包解开取出用纸包着的墨条。 安国公上前看了看后方才说道:“的确是用过许多了, 他手上还沾了些墨迹。” 天庆帝扫了眼旁边:“徐太医。” 那徐太医本是被冯源留在殿中以策万全的, 哪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眼见着事不如冯源之前交代的样子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先是察看了墨条又替沈长荣诊脉片刻甚至嗅过他手上沾染的墨迹后忍不住就看了眼冯源。 冯源面色无异也半点都没看他。 徐太医只能低声说道:“沈二公子手上的墨迹与墨条跟陛下身边搜出的那些墨条一模一样只或许他这墨条研磨过了也或许是已经见过了水毒性要轻上几分。” “他体内可有毒?”天庆帝问。 徐太医摇摇头:“陛下恕罪老臣也是头次见这九金花的毒若非宁院判提醒老臣怕都难以辨别得出来不过宁院判说过这墨条里的毒性不重想要乱人心智让人疯癫少说也得用上数条日积月累之下才能奏效。” “沈二公子月余前才得了这东西体内就算有毒, 毒性想必也还不深这想要判定, 恐怕得让宁院判来。” 乱人心智让人疯癫?! 沈长荣和沈正瑜都是吓了一跳随即看着那墨条面露惊恐。 天庆帝也是不由微眯了眯眼。 太后身子不适宁敬水一早就被叫去了慈安宫。 不过有徐太医这话再有沈长荣父子那满面惊恐的态度就算沈长荣体内诊不出毒性天庆帝此时也不会再怀疑什么。 沈忠康直接上前就请罪:“是老臣管束府中之人不严竟是让他们将这等害人之物带进了府里更阴差阳错被太子送给了陛下若是陛下和太子殿下因此有所损伤那老臣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 谷輱 太子满脸的懊悔:“都怪儿臣儿臣那日见阿诺用着时是难得的好墨便想着得了献给父皇可却大意忘记让太医查验一遍还请父皇责罚。” 天庆帝有时候的确不怎么讲理可有时候又是个精明至极的。 不伤害到他利益时他既是仁君也是慈父, 见太子和沈忠康都是一脸的愧疚, 他倒是没有怪罪二人的意思。 这墨里的毒本就下的精巧, 要不是这次猎场出事, 内廷司搜查他身边之物怕是任谁都不会想到居然会有人在这墨里下毒借此来谋害于人。 沈家老二和沈长荣那小子一看就是着了人的道那害人之人恐怕下手之时也没料到东西会被太子看上之后带进宫里。 如若太子没有拿走东西留在沈却手上没有人发现这墨条有问题。 等到沈家人用上个一年半载的府中几个年幼的俱都身子病弱疯癫指不定外人还会以为沈家冲撞了什么邪物才会接连出事谁会想到那早就被用干净的墨条上面? 天庆帝抚了抚还绑着伤口的胳膊:“这事跟你们没关系。” 叫着两人起身之后天庆帝才道:“只是你们沈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是叫人费尽心机将这种歹毒之物送到你几个孙子手中?” 沈忠康皱眉:“老臣也实在不知得罪了何人要被这般针对。” 安国公站在一旁说道:“这墨既是经那陆弢之手送到沈家此事和他恐怕脱不了干系。” 天庆帝闻言正想说话就见原本躲在沈却身后的薛诺眉毛皱了起来那脸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露出迟疑之色然后扯了扯沈却的袖子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他开口:“薛小子偷偷摸摸说什么有话大声说!” 薛诺吓一跳眼瞅着周围人都瞧着她她这才迟疑着道:“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早前沈二婶婶曾经跟府里的人说过说是江世子要替他们引荐陆弢还说那位陆先生早就耳闻二公子名声有收他为徒的打算” “这事微臣也听人说起过。” 旁边有位朝臣看了沈长荣一眼突然开口:“前几天在猎场时有好些人都议论过此事说沈家二公子得了陆弢青眼。” “京中不少文人都推崇那位陆先生前日猎场上沈二公子还与人办过小文会听说还答应选了两个朝臣之子的诗词说等回头陆弢收徒后让他帮忙掌眼让我家那小子都羡慕的不行。” 沈长荣脸色顿时一白。 陆弢赠墨让他头一次觉得自己不输给沈却在猎场里时众人恭维就连往日那些瞧不上他的也对他百般亲近邀他喝酒时言语推崇。 那些人的态度好的让他有些忘乎所以这才喘了大气开了小文会。 眼见着沈忠康沉着眼看向他沈长荣顿时急声辩解:“我我只是与他们说笑的江世子只说替我牵线可我还没见过陆弢” 沈正瑜也连忙说道:“长荣没说谎的江世子说那陆弢是他叔父还赠过他随笔可长荣没有见过陆弢的那墨是我带回府里的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要是真知道那墨有问题又哪敢留在身边用着。” 沈忠康狠狠瞪了二人一眼。 安国公在旁问道:“你口中的江世子是” “定远侯府世子江毓竹。” 正文 第276章 言语交锋 沈长荣本就饱受惊吓又未曾经过大事眼见着自己有可能会被牵扯进来连忙就把所有事情吐了个干净。 他将沈老夫人寿诞那日江毓竹是如何跟他和吴氏说的一五一十交代了个清楚还将江毓竹说要替他引荐甚至言语之中暗示他陆弢对他另眼相看的事也说了。 随着沈长荣的话说完, 别说是安国公和沈忠康就连天庆帝闻言也是忍不住皱了眉头。 先不说那陆弢和江家到底什么关系那江毓竹说的话本身就很奇怪。 那个陆弢若真如众人所说在京中极有盛名多的是王公贵族想要拜在他门下京中也不缺比沈长荣更好的人。 沈长荣上次科举未中人也不算出彩, 既无文名也无才名陆弢打哪儿听来的沈长荣的名?又怎么可能会略过那些个远比沈长荣更厉害学子偏偏瞧上了个落第的? 要么, 那个陆弢别有所图想要谋害沈家。 要么江毓竹说谎。 那他又想干什么? 这墨条跟定远侯府有关?! 冯源心底一点点沉了下来眼见着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甚至牵扯到了江家他在旁连忙开口:“陛下此事怕是有问题奴才这就带人去定远侯府拿人?” 天庆帝冷声说道:“将那陆弢一并抓回来给朕好好的审!” 他倒是要看看定远侯府和那陆弢到底想干什么! 安国公原本想要开口去拿人哪想到被冯源抢了先眼见着冯源领命之后就出去拿人他直接朝着天庆帝说道:“陛下定远侯世子身子不好定远侯护短至极, 冯大人一人独去怕是不好应付不如老臣也同去。” 天庆帝想了想准了安国公。 冯源带着锦麟卫的人准备出宫时迎面就撞上了带着人赶来的安国公。 听闻是天庆帝让他同去拿人冯源微眯着眼道:“国公爷这是不放心我?” “怎会。” 安国公神色温和地笑了笑“冯大人得陛下倚重我哪有不放心的只是定远侯府就只有江世子那根独苗苗陛下担心人没拿到先闹出乱子这才让老夫跟冯大人随行走一趟冯大人切莫多想。” 冯源面无表情。 两人联袂出宫同乘一车时冯源淡声说道:“国公爷这几年修身养性已经好极少插手朝中之事这次却突然出头方才更是替沈家和太子开脱想来国公爷也不是之前所示那般不食人间烟火。” 安国公闻言说道:“陛下遇刺朝中不安冯大人管着内廷和锦麟卫已然吃力陛下既有旨意我这把老骨头也只能尽力而为。” “至于太子殿下” 他神情温和“太子是储君, 更是一国根基东宫安稳朝堂才能安稳。那墨条之事本就没有证据是太子有谋害圣驾之心冯大人误会了太子殿下我总得提醒一二。” “那我还得多谢国公爷了。” 冯源眸色微冷想起方才殿中之事带上三分试探“陛下这几年对太子殿下误会颇深好在自江南归来太子殿下便重得圣心说起来那位薛小公子也是从江南来的这次倒是误打误撞替太子殿下和沈家解了围。” 谷迮 “先是猎场救驾眼下又帮了太子他倒是个有福气的。” 安国公闻言笑道:“是沈家行善在前才能得了福报。” 冯源目不转睛地看着安国公半晌这才收了目光跟着轻飘飘地说了声:“沈家的确不错。” 善有善报? 呵! 冯源微垂着眼帘遮掩了眸中阴冷接下来一路上都没再跟安国公再没说过一句话。 两人同乘一车外间锦麟卫开路。 谢田玉偶尔透过车帘瞧见里面时二人都是一派和睦可唯有冯源和安国公自己才知道他们各自在想些什么。 一个起了疑。 一个生了忌。 安国公余光瞧见若有所思的冯源时袖中拳心微握时心中低骂:两个小兔崽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麟卫的人去了定远侯府拿人而皇宫这边太子和沈家洗脱嫌疑之后沈正瑜二人自然也不会落罪只天庆帝到底觉得这二人无知竟是会入了这么明显的套简直跟沈忠康他们显得格格不入的愚蠢。 沈正瑜和沈长荣先出去后沈忠康却主动提出将沈正瑜调离京城之事。 天庆帝皱眉:“此事既与他们无关何必请调?” 沈忠康摇摇头:“老臣感激陛下宽宏不曾怪罪可是犬子这次行事实在是没有防人之心好在陛下洪福齐天方能化险为夷可是下次呢?” “他这些年过的太过安稳能力平庸又没什么大的功绩反倒因为留在老臣身边滋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连带着让长荣那孩子也变得自负狂妄。” “老臣身处朝中难免会有得罪人的时候那些人对付不了老臣却总会拿着府中人下手陆弢之事这般明显他们都能上套老臣实不敢再将人留在京城。” 天庆帝想起沈正瑜父子也是被蠢的直摇头:“那你想将他调去何处?” 沈忠康沉吟:“先前西北晋河县缺个县令就让他去。” 天庆帝挑眉万没想到沈忠康能这么狠那晋河是什么地方又荒又穷几乎都快到西北边地了他还想着沈忠康所谓的历练是将人送去富庶之地哪想到居然送去那么荒的地方。 太子忍不住在旁说道:“次辅那晋河太乱又离朔州不远这次您替父皇拟诏传旨给西陵王说不准会被他记恨若将人送去晋河我怕西陵王府的人会为难他。” 天庆帝点点头:“太子说的有道理你就算要叫人历练也不必送去那般荒凉之地。” “朕记得呈州下辖不是有个县令因为之前掺合到漕运的事情后来被罢免了?那位置可还空着?” 太子想了想才迟疑着说道:“应该还空着那个陶县令阳奉阴违暗地里干了不少事情先前还差点害了长垣呈州官员调换前些日子才彻底定下来祁县的县令应该只是让人暂代。” 天庆帝道:“那就让沈正瑜去。” 正文 第277章 无知小儿 “陛下不可那地方事关漕运” “朕相信沈家人。” 天庆帝或许对沈家有过嫌隙也因为太子和永昭的事怀疑过沈家可关乎沈家人人品他却是信得过的。 况且漕运上如今都是他的人若沈正瑜前往江南沈家也必会让人同行有人盯着沈正瑜就算真在漕运之地他也不敢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可是”沈忠康想要说什么。 天庆帝就打断了他:“朕知道你想历练子侄, 可晋河那地方不合适况且朕有意让你接了陈卿的位置这个时候将你儿子发配到西北旁人会怎么看你那阁中之人又怎会服你?” 最重要的是天庆帝是不会让沈家的人跟西凌王府的人靠的太近既是防备西陵王抓了“人质”也是怕沈正瑜成了西陵王和京中的桥梁, 万一再勾连上太子 天庆帝决不允许。 “此事就这么定了回头便让吏部下调令太子去办。” 太子点点头:“儿臣遵旨。” 沈忠康见天庆帝旨意已下也只能皱着眉答应下来。 元辅的事情天庆帝早已跟陈寅商量好既露了口风便也打算正式将旨意发下来低声说了几句关于西陵王的事后天庆帝就让太子和沈忠康他们走将薛诺留了下来。 沈却虽然早知道薛诺今日入宫是为着什么来的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薛诺满是担心他担心的不是天庆帝会将薛诺如何而是怕她会忍不住朝天庆帝动手。 这一幕落到天庆帝眼里却只以为他担心薛诺他忍不住朝着站在一旁的少年说道:“这沈家小子一副朕要吃了你的架势倒也不枉费你一片真心待他。” 薛诺嘟囔:“陛下又不是老虎干嘛吃人。” 天庆帝闻言睨她一眼:“你倒是敢说。” 领着人到了后殿休憩之处, 见她脸色不大好, 站在那儿跟风一吹就能跑似的天庆帝朝着对面扬扬下巴:“坐吧, 不必多礼。” 薛诺谢恩坐下之后天庆帝才问:“伤怎么样了?要不要找太医替你看看?” 薛诺连忙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些皮肉伤我以前在延陵的时候跟人打架时伤得比这厉害的可多了去了这点儿皮肉伤我多吃几顿好的养一养就没事了不用找太医!” 天庆帝要不是那天亲眼瞧见她伤势又听宁敬水说她伤势多重恐怕就信了她这番鬼话了:“朕看你不想找太医才是真的。” 薛诺顿时苦了脸:“陛下那太医扎人可疼了他给的药也好苦” 宁敬水那老家伙寻着机会就折腾她。 早上起来喝的那碗药里起码放了三四倍的黄莲苦的她胆汁都快吐出来。 天庆帝被她皱着脸的模样逗笑:“药哪有不苦的?” 薛诺敬谢不敏:“反正我不要求陛下开恩可别让太医再来折腾我了。” 谷杛 天庆帝见着这半大小孩儿喜形于色那长得好看的脸上一会儿一个表情的就跟开了染坊似的他觉得颇为有趣。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过性子这般直白之人也难怪那沈家小子离开前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就薛诺这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性子还真的容易闹出是非。 不过天庆帝倒是很喜欢他身边的人哪怕再忠心的也多多少少会有点儿自己的小心思像是薛诺这般浅显易懂的倒显得特殊起来。 天庆帝逗着薛诺说了会儿话, 这才说道:“之前林间你救了朕也算立了大功朕还没想好怎么报答。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不如朕赏你个官当当?” 薛诺连忙摇头:“我可不想当官儿。” “为什么?” “当官多累啊。”薛诺满脸嫌弃“沈却他们每天天不亮就得出门点卯有时候忙到半夜才回去我看沈次辅都已经一大把年纪了还忙的跟驴似的天天都没个停歇的我可不想跟他们一样。” “没出息!”天庆帝斥道“好男儿志在朝堂建功立业是多少人的梦想年纪轻轻的嫌什么苦累?” 薛诺被训斥有些不服:“可不当官也能干其他的啊这当官有什么好的当清官儿委屈自己又穷又累还被人排挤到死都出不了头当贪官倒是富贵一时可祸害百姓不小心就会掉了脑袋。” “陛下您瞧瞧这朝里的官老爷有几个不是活的战战兢兢的而且一旦当官处处都是规矩。” “我这人最小气了受不得委屈又忍不住旁人指点沈却和次辅还说我睚眦必报小心眼说我这种不小心就能走了歪路您说我要真当了官万一跟人闹起来最后成了大奸臣怎么办?” “我娘知道了棺材板会压不住的。” 天庆帝被她的话说的无言以对忍不住就冷嘲地瞪了她一眼:“朕看你这张嘴倒是挺能说会道的。” 薛诺半点没察觉被嘲讽反而乐淘淘的:“是吧我也觉得我挺厉害的要是去当个说书的保准能天天满堂。” 天庆帝:“” 出息! 他就没见过这么没志气的人这满京城的小子混账的不少可再混账的见了他那也都得正正经经做出个勤奋上进的样来可薛诺倒好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有多不上进。 还说书的! 哪怕这不是他儿子天庆帝脑仁突突的这要他生出个这么摆烂不上进的非得抽条子打死不可。 薛诺半点儿没意识到天庆帝心里想什么反而探着脑袋在旁叭叭: “我觉得当官的还不如经商的呢活的自在又富贵您瞧瞧白锦元那花孔雀比我还不如可有白家给的底子过的多滋润。” “我以后也想经商去当大晋第一商人赚很多很多的银子到时候陛下朝中要是缺银子了尽管问我要我不收陛下利息” “你想的倒美!” 天庆帝没好气的拿着个果子就砸薛诺脑门上又是好气又是带着薄怒“朕的朝廷要是都没银子要管个私商借了那朕这皇位也不用坐了天下早完了。” 正文 第278章 敢不去,打断腿 薛诺原本还笑嘻嘻的见天庆帝动了气这才抱着果子收了嬉皮笑脸只那眼珠子还不老实憋着一股子倔劲儿摆明了不服气。 天庆帝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小子就是个没志气的只想着吃喝玩乐什么不比非得跟白锦元那小子比浑。 他神色微沉地说道:“你拿白锦元来比, 可你有没有想过白锦元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康王府替他撑着你呢?” “我有沈却啊。”薛诺脱口而出。 天庆帝冷哼了声:“沈却待你是不错可那是因为他还年轻性子也没染了欲望野心谁能保证他浸淫朝堂多年后能一直不变, 永远都像是照顾弟弟一样照顾你?你可别忘了你不是沈家人你还有个姐姐。” “等沈却将来成婚生子有了自己更在意的人后, 你确定他还能一直护着你们姐弟两?” 薛诺愣住。 天庆帝见她脸上露出茫然之色忍不住摇摇头。 这就是个孩子眼皮子浅的哪想过将来? “朕记得刚才沈忠康说过你之前教训沈家欺主的下人时就险些被他误会赶出府去这次沈却拦了可下次呢?沈氏一族族人极多不是人人都像是沈却能容得下你们人生还长你难道真想把一辈子寄托在沈家身上?” “万一沈家哪一日待你不如现在又万一将来你和沈却生了嫌隙你又该如何?” 薛诺张了张嘴瑟缩着没说话。 皇室尔虞我诈太多天庆帝面色冷淡:“你说你想行商不想入仕那你有没有想过行商若真那么好, 又何来的士农工商商最低贱?多少商户想尽办法供养子侄念书就是为了能得个一官半职庇佑宗族为此散尽家财的不在少数。” “白家的确是商户起家可百年氏族也出曾过不少能人姻亲更是有康王这般皇亲国戚足以庇护那诺大家产可你呢。” “父母双亡无亲无故你就算能赚得再多的钱财没有足够的能力那就是抱着金子招摇过市的稚童谁都能够要了你的小命。” “远的不说就说沈家你能保证你富可敌国之后沈家还能容得下你沈却他们也还能初心待你?” 薛诺听着天庆帝的话脸色微白了些:“沈却不会” “他是不会沈家其他人呢?” 薛诺:“” 天庆帝冷声道:“还有你姐姐你依附沈家难道也让她一个女子跟着你一起依靠沈家?远的不说就说靖安伯的事情你想过没有?” 薛诺扯了扯袖子低声道:“我姐姐又没跟他正式成婚” “那又如何?” 天庆帝觉得眼前这小孩实在是单纯“他是堂堂靖安伯是朕亲封的五城兵马指挥使他若想要个女子多的是办法让你姐姐从了他到时你欲如何?求沈家?还是求太子亦或是仗着救驾的功劳来求朕?” 薛诺紧抿着嘴唇像是被天庆帝说中了心思, 沉默了半晌才像是试探着的问了一句:“陛下会护着我和姐姐吗?” 天庆帝没说话。 薛诺脸色一点点的白了下来桃花眼微垂时刚刚还跟只小公鸡似得扬着尾巴炫耀的样子这会儿像是落汤鸡。 见他半晌不说话眼前的少年一点一点揪紧了手指脸色也绷紧了苍白。 天庆帝说道:“朕自然会护着你。” 谷嵂 薛诺猛地抬头眼里全是猝不及防的惊喜。 “这一次看在救驾的功劳上朕自会给你姐姐一个公道可下次呢你让谁来帮你?你姐姐那容貌你护得住她吗?” 薛诺下颚绷紧。 天庆帝见她沉默时眉眼间多了些思索心道这小孩儿也不是无药可救他点到即止并没再多说只淡声道:“你姐姐的事情朕会好好考虑清楚至于你往后别说什么不想入仕的话了。” “朕听太子说过你天资聪颖之前在林间与野狼搏斗时也有胆识这般好的天赋别浪费了等养好了伤就去国子监读书。” 薛诺张嘴就想拒绝:“我不” “这是圣旨。” 天庆帝没等他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就说道“抗旨是要掉脑袋的救驾之功也没用。” 薛诺眼儿瞪大。 天庆帝说道:“到时朕会跟国子监的人询问你学业要敢惫赖朕就把你姐姐赐给萧池。” 薛诺桃花眼都瞪圆了半晌恼怒:“陛下你不讲道理!” 天庆帝淡声道:“朕是皇帝不用与人讲道理。” 薛诺语塞瞪眼了半晌只能生了闷气扭头时气得脸都圆了。 天庆帝心情甚好的轰走了气冲冲的薛诺之后瞧着她跟个炮仗似的离开忍不住就笑出声原还想着随便给点儿好处打发了这小子可没想着小家伙这般有意思心思纯粹却不愚钝好好培养一下倒的确是个好苗子。 “去沈家交代一声回头让这小子去国子监读书。”顿了顿道“敢不去打断腿。” 旁边太监瞧着完全是说笑口气的天庆帝垂头感慨那薛小公子是真的入了陛下的眼了低声应道:“奴才遵旨。” 想起那小家伙气冲冲的样子天庆帝又笑:“去库中取些东西送去沈家给他们姐弟免得那小子嘀咕朕小气。” “那靖安伯” 天庆帝神色微顿手中摩挲着指尖的玉扳指。 萧池既跟西陵王无关他倒不想为着那薛氏就严惩了这难得能由着他驱使的悍将只薛氏之事也不能就这么过去了否则薛诺那小心眼的小子非得闹翻了天不可。 “先关几天去去他身上的匪气。” 那太监闻言应是后就悄然退了出去。 薛诺出了大殿脸上还气着等被领路的小公公领着去了东宫之后周围再无外人她脸上那股子被逗弄的气恼才散了个一干二净。 眉眼清冷下来薛诺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想起刚才天庆帝那笑容满面的样子就忍不住嗤笑了声。 果然皇帝当久了什么样式儿的都见过了后反倒对又莽又纯还没脑子的格外欣赏。 如同刚才装疯卖傻的她。 又比如萧池那头蛮牛。 正文 第279章 废物利用 “薛公子这边走。” 太子身边的潘青领着薛诺进了东宫正殿就见沈却和太子都在那边等着。 沈却见她回来就连忙起身:“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 薛诺神色淡定的走到一旁朝着太子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后这才说道“陛下可比有些人好哄多了。” 只要姿态放低些人蠢点儿别显得太过精明和野心, 既满足了他高高在上的心里又能让他觉得聪明好拿捏天庆帝就不介意格外仁善些。 薛诺瞅了眼太子有些意味深长:“殿下先前到底是为着什么能被人逼得那么惨?” 太子:“” 别以为他没听出来这小兔崽子是在嘲讽他。 沈却轻拍了她后脑勺一下:“别放肆。” 薛诺沈却带到一旁坐下下头的人就送了茶水过来只沈却和太子跟前都有一盏热茶唯独薛诺面前的托盘上摆着的居然是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闻着那扑鼻的药腥味道薛诺脸色比汤药还黑。 沈却朝着她说道:“你先前进宫动静闹的不小, 宁太医怕你在宫中误了喝药的时辰特意让他身边的药童踩着点儿送过来的。” 他摸了摸药碗滚烫的汤药放了一会儿已经温热端着药碗递到薛诺面前 “刚好不烫了喝吧。” 薛诺:“我肚子饿了吃完再喝。” “宁太医说了饭前服药。” “” 那老头子害她! 薛诺想要狡赖不喝可沈却就那么端着碗盯着旁边太子也是笑眯眯看着她她只能捏着鼻子一口将药灌了下去随即被那冲头的酸苦味道弄的脸都绿了。 旁边沈却熟练的将掌心的糖莲子塞进薛诺嘴里。 太子见状直笑:“有那么苦吗?” “殿下尝尝?” 薛诺汲取着糖莲子的甜味却还有股子药苦味道在唇齿间。 太子见她皱着眉眼一脸丧气的模样笑得不行倒也没跟薛诺斗嘴只让人送了几盘点心过来, 又吩咐下头的人备膳, 留了薛诺和沈却一起在东宫用饭。 东宫是单开了小厨房的只太子年少时从不曾开灶直到近几年宫中乱起来几位皇子成年之后夺嫡之心日益膨胀太子屡次遭遇危险这东宫里的小厨房才用了起来。 太子妃领着人送了饭菜上来知道太子要与二人商量事情便与沈却他们招呼了一声主动带着宫中下人离开。 等人走后太子才指着桌上饭菜说道:“尝尝吧我这宫里的厨子可是连御膳房都比不上的特别是这道鱼羊烩别看食材简单可最是考验火候” 薛诺执箸瞧着碗里放着的细嫩羊肉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太子。 她记得太子是不喜羊肉的总觉得味膻反倒是母亲最喜欢吃羊肉每次带着她进宫陪着天庆帝用膳时桌上总会有一道羊肉的膳食。 谷璉 薛诺低头尝了尝味道那汤汁裹着的羊肉炖的软烂入味鱼肉的鲜香溢满口腔羊肉连半点膻味都没有反而汤汁带着一丝丝的辛辣味可当回味时又有一丝的甘意。 她眸色微变:这是 “怎么样好吃吗?”太子笑问。 薛诺点点头:“好吃!” 太子眼眸弯起来:“喜欢就多吃一些, 我问过宁太医她说你身子虚的很羊肉温补又能强身等回去后让沈家的厨子也做些给你吃早些将身子养好起来免得天冷了难捱。” 太子性子本就温和说话更是温声细语。 见薛诺碗里空了他顺手拿着汤勺舀了些放在薛诺碗中顺口说了句“小心烫”。 有那么一瞬间薛诺恍惚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跟太子一起吃饭时那时候他也总像是这样替她和元璟盛汤夹菜。 太子盛完汤后替沈却碗里也舀了些见沈却一动不动顿时笑道催促: “还愣着干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在我这用膳还要客气一二?赶紧自己动筷我特意让膳房做了两道你爱吃的。” “多谢殿下。” “谢什么又不是外人。” 桌上饭菜味道都是极好太子用饭并没太过精细反而饭里混着些粗粮。 三人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太子一边夹菜一边说道:“那墨条的事情算是过去了你二叔和沈长荣这次吃了教训想必都会收敛父皇已经答应将沈正瑜调往呈州祁县接替陶纪的县令之职估计最迟下个月就得走。” 先前沈忠康跟天庆帝商议此事时薛诺在外面候着闻言她皱眉抬头:“为什么将人送去江南?” 薛诺神色不解:“祁镇那边有私盐矿井规模还不小陶纪走后也必会有其他人觊觎那般富庶之地寻常人都容易出了问题更何况是沈正瑜。” 虽然接触不多可薛诺看得出来沈正瑜贪功冒进心性也不算好最重要的是他先前敢在漕运动手就说明他贪财。 沈家满门清贵沈正天沈正咏他们也都是正派人唯独那沈正瑜就跟一片好竹林里突然冒出来的坏了根茎的笋一样把人送去江南就不怕出事? 沈却伸手夹了点青菜放在薛诺碗中等放下公筷后才说道:“是詹大人建议的。” 薛诺挑眉:“詹四叔?” 太子在旁点点头:“沈次辅和长垣最早是打算将沈大人送去偏远之地是詹大人说与其将人送往无用之地倒不如送去江南。” 沈却在旁说道:“二叔性子本就有些左长荣更是这次的事情虽然能让他们吃了教训可如若真将他们送去偏远之地二叔恐怕会以为是沈家放弃了他们。” “祖父月底便要接了阁中要职眼红他想要找茬的人绝不会少了将二叔他们送走固然省事可就怕有人拿了他们二人来对付祖父和沈家。” 除非能将两人驱逐出沈家否则一旦沈正瑜和沈长荣惹出是非沈家谁都逃不掉。 沈却神色淡淡地说道:“二叔那性子已经很难改了但是长荣还有得救将他跟二叔二婶隔开好好板正板正还能改的回来而且祁镇那地方特殊若叫旁人占了去了反倒麻烦” 照詹长冬的意思与其将沈正瑜远远发配了倒不如废物利用。 等沈正瑜去了呈州后沈家派人随行届时漕运上很多事情太子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沈长荣和沈长瑞继续留在京中进学有这两个儿子牵制着沈正瑜想来也不敢做什么。 退一万步就算他真死性不改敢乱伸手去贪些不该贪的詹长冬留在江南的那些人脉也足以剁了他爪子。 正文 第280章 陆弢死了 薛诺想了想觉得沈却说的也有道理有詹长冬的人看着沈忠康也不会就那么放任沈正瑜一个人去江南。 祁镇那地方别看着不大可于漕运枢纽又在呈州要害之地再加上扈家私开的盐井。 这次漕运出事之后祁镇附近新扩的码头大了好几倍, 几乎成了整个呈州往来消息最为灵通之地。 与其便宜了旁人倒不如找个自己人去回头漕运上有什么消息沈家和太子这边也能及时知道还不用担心被天庆帝怀疑。 三人一边聊着一边吃着。 太子胃口不大吃了些后就停了下来倒是薛诺继续吃的满足。 旁边沈却见她没有停筷也跟着慢悠悠地吃着时不时拿着公筷替薛诺夹几根青菜。 薛诺本就不喜欢菜叶子筷子灵敏地避开去夹肉时, 就听到沈却若有似乎的低哼了声她这才勉勉强强将那两根儿孤零零的青菜混着肉饭一起塞嘴里颊边鼓鼓时趁着沈却扭头时就翻了个白眼。 沈却似有察觉突然回头。 薛诺跟变脸似的条件反射咧嘴就露出个笑来。 扑哧—— 太子在旁瞧着二人这番互动忍不住就笑出声阿诺瞧着城府深可有时候却孩子气的厉害还有沈却他跟沈却认识也有好些年了哪怕对着沈家那几个小的也未曾见过他待谁这般仔细过。 事无巨细哄药喂饭。 这还真把薛诺当儿子养了? 两人听到笑声同时回头看太子动作简直一模一样。 太子脸上笑意更重眼见着二人茫然他摆摆手说道:“你们吃你们的我就是想起点儿好笑的事情。” “说起来今天这事还多亏了阿诺了要不是他机灵父皇恐怕还没那么容易对咱们释疑等会儿安国公他们把江毓竹锁拿回来之后咱们再想办法探一探定远侯, 看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薛诺嘴里还包着饭说话有些不甚清楚:“那殿下恐怕要失望了他们十之八九带不回江毓竹。” 太子闻言挑眉。 沈却在旁解释说道:“那墨条毕竟不是经的江毓竹的手, 且他从猎场回来时就已经病重昏迷眼下还不知道人醒过来了没有。” 要是寻常人拿了就拿了可一个随时能倒下去的病秧子想要不跟着安国公他们回来多的是办法。 比如朝着地上一躺两眼一闭跟快断气似的谁能将一个快要没命的人怎么样? 太子闻言忍不住道:“可还有定远侯呢。” 江毓竹能躲得过定远侯难不成还能躲。 薛诺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嗤了声:“定远侯虽然是江毓竹他爹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掺合进这件事情里来他大可以说他不知情而且江毓竹虽然跟沈长荣他们提过陆弢可这件事情未必就能落罪在他身上。” “那墨是陆弢送的跟沈正瑜他们接触的也是陆弢江毓竹跟沈长荣说的那些话大可以推说是他从陆弢那里听来的他也毫不知情只不过是去沈家贺寿时遇到了沈长荣有感而发顺嘴提了一句。” 只要他推说自己毫不知情甚至说他从不知陆弢对沈家心怀恶意有加害之心谁能奈他如何? 谷訹 所以这件事情最关键的还是在陆弢身上。 太子听着薛诺的话眼神疑惑:“既然难以入罪那你们为何还要引着沈长荣说出定远侯府?” 沈却淡声说道:“因为我们的目标一开始就不在江毓竹。” 太子神色微怔。 “殿下可还记得那墨条搜出之后, 当时大殿之上众人的反应?” 沈却沉声说道“如果今日这事不是个局如果阿诺没有被召进宫时便先在圣前替殿下和沈家撇清了干系甚至压着锦麟卫的人让他们没有将二叔和长荣以罪犯之姿进宫那今日之事会有什么后果?” 猎场出事天庆帝身遭之物被人动了手脚险些丧命人本就还在盛怒之中。 这个时候查出太子送的东西有剧毒甚至还经了沈家的手。 沈正瑜和沈长荣都不是能经得住事的惊慌恐惧之下很容易被人下了套若再有人引导两句或是提前准备了些什么哪怕沈正瑜二人当着天庆帝的面说出东西是旁人给的以天庆帝的多疑恐怕也会以为他们所说是借口。 天庆帝对东宫和沈家的信任从来都薄弱如纸。 太子细想之前大殿之中父皇刚听闻墨条有毒时的震怒还有让锦麟卫锁拿沈正瑜父子时的冷然忍不住后脊发凉。 当时殿中所有人的反应包括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也都清晰浮现在他眼前。 “冯源”太子说道“你们想要试探的是冯源?” 沈却点点头说道:“定远侯早年就交出了兵权江毓竹又体弱多病寿数不久那定远侯府说到底就只是个虚有其名的空壳子可他们却能驱使萧池为他们所用殿下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无论是朗珂死后萧池突然被招安入京还是后来萧池得陛下青眼入五城兵马司掌权这都绝非是江家父子能够做得到的而朝中能够左右陛下之意甚至掌控京中局势得以随时应变的人屈指可数。” 沈却话音刚落门前就突然传来脚步声只见潘青快步走了进来。 “殿下出事了。” 太子眉心一皱就听潘青说道“那陆弢死了。” 太子:“怎么死的?” “说是早间去陆家书房阁楼取东西时失足摔了下来掉在了下面摆着的鹤嘴灯盏上安国公带着人去时血流了一地尸体都已经凉了。” 太子:“” 沉默了片刻他才微嘲“可真巧。” 宫中刚才出去拿人陆弢就死了还死的这么离奇。 沈却和薛诺都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陆弢死了那墨条的事就死无对证。 沈却朝着潘青道:“江毓竹也没带回来吧?” 潘青点点头:“安国公他们去定远侯府时府中围了一大堆的大夫江世子病重昏迷危在旦夕那些大夫束手无策。” “安国公他们不仅没把人抓回来定远侯还主动跟着进了宫哭求着陛下请了两位太医去府中救人。” 正文 第281章 穿帮 “呵!”薛诺冷笑出声。 太子紧抿着嘴唇脸色也是忍不住沉了下来。 以他对父皇的了解江毓竹若真病危恐怕定远侯这一哭求父皇刚对定远侯府升起的那点猜疑就会跟着烟消云散。 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快要死的人会在暗地里搅风搅雨? 殿中气氛一时沉凝薛诺问道:“宁太医从慈安宫出来了吗?” 潘青点点头:“已经出来了刚回了太医院。” 薛诺朝着太子说道:“殿下不如让宁太医走一趟定远侯府。” 江毓竹若是真的命不久矣也就算了, 可他要只是伪装出来糊弄天庆帝想要撇清嫌疑的薛诺就得让他假的也变成真的。 想要骗过宁敬水那病秧子不折寿两年算她输! 太子显然也明白了薛诺的意思如果江毓竹所为真有冯源撑腰那先前很多针对沈家和东宫的事情锦麟卫那边就脱不了干系。 他不是一味仁慈手软之人旁人都欺到眼前了断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太子冷着脸朝着潘青说道:“去传孤的话江世子病重, 孤心甚忧, 让宁院判亲自走一趟定远侯府务必竭力保住江世子性命。” 从东宫出来时外头天色阴沉沉的。 太子命人驾车将薛诺他们送出宫门之后二人坐上沈家的马车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薛诺身上披着沈却的大氅下摆太长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罩住她窝在马车边上扯着帘子瞧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 “好像要下雨了。”薛诺说。 沈却顺着她目光看了眼:“深秋的天下一场雨就冷过一场再过几日就该换了冬装了。” “你的衣物抱朴已经交给金风了薛姑娘那头也不用着急母亲已经交代下去让人准备了过两日便能送过去。” 薛诺懒洋洋靠在一旁。 马车走动起来离宫门远了后就能听到周围人声多了起来。 薛诺走到半道让赶车的姜成去买了几根糖葫芦小心拿着油纸包好就听到沈却问道:“你觉得陆弢的死是冯源做的还是江毓竹提前就设好了局?” 薛诺头也没抬:“有区别吗?” 不管是江毓竹提前就准备了退路, 还是冯源临时让人动了手脚陆弢一死事情就断在了他一人身上。 薛诺将糖葫芦放好之后才说道:“不过有件事情倒是能确定, 不管定远侯府跟冯源之间有什么交易江毓竹那病秧子跟冯源不是一条心。” 至少他动沈家这事冯源绝不知情。 “还记得猎场里面那些行刺的人吗?” 薛诺见沈却皱眉只平静说道“那刺客招供他早就已经到了京城西陵王派他入京只是为了探听消息与京中内应联系。” “可这次九黎山突然动手袭击圣驾不仅暴露了他们和西陵王甚至还殃及了西陵王在朝中的眼线。” 西陵王固然有反心可他按捺多年显然不是那种会贸然行事的人九黎山的计划漏洞百出就连那刺客也说是突然接到消息才有猎场行刺一事。 这般匆忙且事先连半点布置都没有的计划怎可能是西陵王和那内应会做的事情? 沈却闻言道:“你觉得西陵王的内应是谁?” 薛诺莫名挑眉:“你不是猜到了吗?” 谷罄 沈却神色阴沉了下来他的确猜到了可就因为猜到才越发心冷那梦中薛诺与冯源为伍却从头到尾都被冯源利用了。 哪怕后来的梦境之中冯源也没了踪影哪怕最后站在高处的只有薛诺一人看似权柄在握无人能以制衡可那般弑杀阴狠、众叛亲离的小千岁却是冯源一手推出来的。 梦境里没有江毓竹, 可沈却满心的后怕。 他此时无比庆幸没有因为那梦境就贸然试探冯源。 马车刚走到主街时外面就下起了雨等停到沈家门外时雨势已经瓢泼。 大雨砸在马车车棚上发出噼啪的撞击声顺着车边落在青石地面上砸出一个个的水坑来。 门房的人撑伞过来接车中二人, 沈却先下了马车一手执伞一手手扶着薛诺下来时就听身前人突然出声。 “沈却。” “嗯?”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却疑惑了下刚想问她知道什么抬眼就撞上薛诺微冷的黑眸。 她半蹲在车辕上细碎的雨水顺着她头顶伞面滑落时薛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疑心冯源是把他当成了邱长青一样的人你呢?” “成国公府的事情冯源帮过太子他也从未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你为什么会突然对他起疑还借着沈长荣的事试探他?” 薛诺微眯着眼时眼里透出几分危险。 沈却因她的话脸色瞬变心口也剧烈跳动起来。 薛诺定定看着他见沈却张嘴想说什么眼神也露出些漂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哂笑了声收回目光然后避开了沈却的胳膊跳下了马车。 赶来的金风连忙撑着伞在旁替她挡雨而沈却站在马车前一动不动垂眸看着自己伸出去的胳膊缓缓捏紧了掌心。 “公子?” 姜成忍不住出声。 刚才公子和薛诺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转眼就吵架了? 沈却嘴唇抿成了线握着手中的伞柄片刻才朝着姜成道:“先进去。” 沈家这边因着沈正瑜他们的事乱成一团沈忠康去了一趟陈寅府中也才刚回来不久。 沈却跟在薛诺身后回府之后尚且来不及寻她说些什么就被府里的人也请去了议事厅那边。 沈忠康刚与沈正瑜说了外调的事情沈却他们走到厅外就听到里头沈正瑜的声音。 “为什么要调我出京?陛下都没问罪这事情也跟我和长荣无关是那陆弢算计了我” 沈长荣也是急声说道:“祖父我和父亲无意害大哥和太子我们也不知道那墨有问题是定远侯世子算计我们求祖父不要将父亲调出京城。” 薛诺心情不好刚巧听到沈长荣这话站在门外就冷嘲出声: “不调出京城留在京中好让陛下时时记得你们的愚蠢还是让陛下心中留根刺记着你们父子两曾险些害他性命?” 沈长荣怒目而视。 薛诺讥讽:“沈二公子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天真的以为陛下未曾问罪你们今日之事就能当作从没发生过?” “要不是太子替你们求情要不是我入宫后装疯卖傻替你们全了今日之事将沈家和次辅摘了出来。” “光是将毒物送进宫中谋害圣驾这一条罪名就足以让你们整个沈家替你们两个的无意和不知情陪葬!” 正文 第282章 薛怼怼 沈长荣被薛诺毫不客气的话说的脸涨红。 沈正瑜怒道:“我们沈家议事与你何干?” 薛诺淡嘲:“沈二爷这般硬气先前锦麟卫来带你们进宫时倒是别腿软。” “” “那马车送二位进宫损了你们的威风早知沈二爷骨头这么硬我就不该多管闲事白白耽误了京中百姓瞻仰二爷英姿。” “你!!” 继沈长荣之后沈正瑜成功被薛诺怼的脸色铁青。 薛诺心情不好, 不耐烦应付沈家的事情她满脸冷淡地朝着沈忠康拱了拱手:“老爷子处理家事我不便掺合就先下去了。” 沈忠康瞧着薛诺嘴巴毒的跟开过光的一样三两句话就将自家那二儿子气得抖成了筛子而她行了个礼转身就走了他不由看向跟在薛诺身后进来的沈却, 却见自家孙子紧抿着唇脸色也不大好。 他朝着姜成挑挑眉:谁招惹这两了? 姜成无声摇摇头他到现在也还一脑袋的茫然, 明明出宫的时候大公子和薛小公子还有说有笑的可门前突然就翻了脸他也是搞不清楚怎么了。 沈却看了薛诺走远的背影片刻才收回目光朝着沈正瑜说道:“二叔你既是被锦麟卫带进宫的想必也该知道他们来时的态度。” “今日之事陛下是对沈家起了疑的否则锦麟卫的人不敢冒犯沈家女眷若非阿诺保了你和长荣颜面进宫就立刻替你们二人和沈家撇清了干系沈家没那么容易脱身恐还会牵连到太子。” 沈正瑜和沈长荣都是脸色难堪。 吴氏捏着帕子躲在一旁这会儿见沈却教训二人忍不住就出声:“他帮了长荣他们又怎么了沈家供他吃喝收留他和薛妩将他养的跟府里公子似的他回报一二不是应该的吗” “娘!” 沈月婵脸都色一变, 伸手就拽吴氏袖子。 沈老夫人更是被吴氏的话气笑:“应该?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旁人就活该拿命替你们拼死拼活?你们自己惹来泼天祸事人家帮你们那是仁义, 不帮你们就算真死了那也怨不得别人。” “你哪来的这么多理所当然还敢说应该?!” 吴氏被骂的抬不起头却还是忍不住辩解:“我们又不是故意惹祸都怪旁人算计” “要不是你心比天高处处都想跟大房别矛头还怂恿着长荣什么都要跟长垣攀比人家怎么能找了机会算计你们?这沈家满门子的人人家怎么不找长林不找长瑞?不找老三他们?!”沈老夫人气声骂道。 等骂完了吴氏她才看向一旁的沈正瑜:“你口口声声说你不知情说你不知被人算计你到底是不知道还是被名利蒙了眼明知那陆弢找上长荣不切实际却只顾着跟人炫耀得意丝毫没想过中间有什么问题?” “我”沈正瑜张了张嘴。 沈老夫人见他说不出话来直接骂道:“你要是真没想过那就是你没脑子要是想过却还存侥幸那就是坏了心眼!” 谷潀 她看向二儿子时满眼都是失望 “你总说你父亲偏心你大哥, 可你不想想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让你父亲看得上的。” “这几年沈家不好过连府中孩子都知道收敛言行不敢行差踏错怕被有心人所害可你倒好一脚踩进旁人挖好的坑里深怕人家算计不到你你只一心惦记着让长荣走了捷径就半点没想过陆弢能看上你们什么。” “是看上你们好高骛远还是看上你们自负无知?!” “你还有脸推脱说你不知道宫里走一遭险些落罪都不知道错在哪里沈正瑜你简直太叫人失望了!” 沈老夫人是个性子很好的人特别是这几年开始礼佛之后她性子更加平和将府中所有事情都交给儿媳打理也从未曾这般疾言厉色地训斥过府里的人。 沈正瑜脸色发白。 沈长荣在旁也是死死垂着脑袋紧咬着嘴唇时红了眼睛。。 沈忠康并没急着开口他是一家之主也是沈正瑜和沈长荣心存怨怼的人他们本就觉得他偏心有些话若他来说沈正瑜他们只会心生怨恨越发不满可由向来慈爱也对府中一视同仁的沈老夫人来说却不一样。 见沈老夫人气得厉害沈忠康伸手轻拍了拍她这才神色平静地看向沈正瑜:“你不想出京?” 沈正瑜抿唇没说话。 沈忠康看着他:“陆弢死了。” 沈正瑜猛的抬头时脸色大变。 “你和长荣进宫之后不久陆弢就从阁楼上失足摔了下来本该在桌上的鹤嘴灯落在地上穿胸而过要了他的命安国公和冯源奉命前往拿人时他尸体还温热着血流了一地死不瞑目。” 沈正瑜脸皮子一颤一旁沈长荣更是吓得脸惨白。 他们进宫是乘的马车进宫后不出片刻陛下就下令让安国公他们就出宫拿人期间连半点消息都没走漏可陆弢就那么被人灭了口。 沈忠康看着二人说道: “江毓竹病重垂危陆弢死了罪魁也没了要是找不到那个献墨给陆弢的商人这次的事就会跟刑部下毒的案子一样不了了之。” “陛下不会***家也寻不到罪魁但这件事情却会成了他的心头刺。” “他每见你一次就会想起你的贪心和愚蠢每多见你一次就会想起你和长荣被人算计险些连累了太子危及皇室。” “你也不是第一天入仕了想必不用我提醒你在朝为官圣意有多重要哪怕今日陛下没有严惩你可你在他眼中就是个小利便可诱惑为人蠢钝、贪功冒进又不堪大用的人。” “你以为你留在京中还能坐稳你现在的位置?还是觉得你将来还有什么前程?” 沈忠康比起沈老夫人刚才的怒骂可谓是格外的心平气和可他口中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开了锋的利刃剐的沈正瑜皮开肉绽。 这比棍棒加身还要让他难堪。 正文 第283章 想好怎么糊弄我了吗? 沈正天坐在一旁一直格外的安静不仅仅是因为他和沈正瑜关系不好也是不想让二房的人觉得他是在落井下石。 可到了这时候他依旧忍不住开了口:“二弟谋害圣驾哪怕是无心之举朝中御史也不会放过你。” “攻讦沈家的人会把你当了靶子想要拉父亲下去的人也会把您当成了能将沈家砸下去的凿石一次两次陛下不会计较, 三次五次也能压了下去可若是日日有人在他耳边提及二弟觉得沈家和父亲的脸面能够保你多久?” “你已经入仕就算帝心猜忌左不过就是再无晋升可是长荣和长瑞呢?难道你也想要让他们陪着你从此再无前程可言?” 沈正瑜忍不住扭头看向沈长荣再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沈长瑞。 厅中其他人都是不敢说话沈正瑜沉默不语。 沈忠康也没逼他, 只是说道:“让你离京是我跟陛下求来的既是想要你离开京城出去历练一番, 也同样不想让你落到陆弢的下场你如果真不想走沈家也能庇护你只从此往后你就只是沈二爷。” “只要你说一句你不想离开我立刻就进宫去求陛下收回成命。” 沈正瑜听懂了沈忠康的意思也知道那一句“沈二爷”意味着什么。 他若应了这话就能安安稳稳的留在京中在沈忠康和沈正天他们的庇护之下过他富贵显耀的生活可从此之后他也只能是沈家二爷。 沈家将来如何族中所有决策甚至于沈家的前程和门楣都与他无关。 整个厅中的人都是一声不吭就连之前叫着不肯离京的吴氏也是闭嘴不言。 众人皆是看着沈正瑜想知道他怎么选择。 有那么一瞬间沈正瑜只觉得沈忠康的目光和周围凝滞的气氛压得他肩头都抬不起来眼里的的不忿褪去之后他沙哑着声音道:“我离京后, 长荣呢?” 沈忠康说道:“长荣性子偏激, 眼界也太窄, 我会将他送去云麓书院交给山长亲自教导。” 沈正瑜闻言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他才低声道:“我去江南。” 沈忠康留了沈正瑜他们几兄弟说话既是交代沈正瑜离京后的事情也是安排府中随行之人。 吴氏看着沈正瑜离京的事定下来后总觉得其他两房妯娌跟她说话时像是在看她笑话从厅内出来之后脸色不好的领着沈月婵匆匆离开。 沈却从厅内出来时候心思早就飞到了弗林院那边。 他正思索着薛诺那话到底是试探还是真的猜到了什么想着他等下该怎么去面对显然动了气薛诺时就听到身后沈长荣匆匆叫他。 “大哥!” 沈却停了下来撑着伞回头时就见沈长荣快步走了过来。 沈长荣先前被锦麟卫的人动过手身上衣衫皱巴巴的鞋上沾着泥浆半点没有平日里处处留意形象的光鲜。 等到了近前之后站在沈却身前不远他嘴唇开合了几次才说道:“那墨条我没想害你。” “我知道。”沈却道。 沈长荣蓦地抬头。 沈却神色温和:“你平日里固然要强了些也处处都想要与我别矛头可你断然没有害人的心思。” “你我是至亲兄弟血脉相连, 就算关起门来闹得再厉害你也绝不会帮着外人来害我。” 猎场时沈长荣虽然跟着沈家政敌来往, 可他的确没有做过危及沈家的事情哪怕有平远伯府那些人撺掇他也没答应来害他。 沈长荣眼圈忍不住泛红:“我以为你会怪我” 沈却失笑:“为什么?” 见沈长荣欲言又止他笑着说道:“难道因为你总跟我别矛头?” 沈长荣有一瞬间的心虚。 谷棋 沈却笑了笑:“你是我弟弟在我眼里你和长林、长瑞没什么区别。” 他脸上多了些正色很认真地看着沈长荣说道 “你一直不服气我也觉得你不比我差可是你要知道这世上比我出众的人比比皆是我也只是因为生在沈家才能于起步时便胜人一筹你要强没错可你不该把眼睛放在我身上。” “云麓书院汇集天下英才出类拔萃的更是比比皆是祖父送你去那里就是想要让你知道你一直想要攀比的人放在那里只不过是个寻常人。” 他说完后拍了拍沈长荣的肩膀 “去了书院好好用功我在府中等你回来。” 沈却持伞离开之后没多久姜成就拿着个瓷瓶快步走了过来。 “二公子大公子说之前在宫里时就瞧见您胳膊有些不对怕是伤着了这药油是他自己用的您拿回去让人替您揉揉。” 沈长荣接过瓷瓶眼里酸涩时连忙斜了伞挡住了自己的脸:“替我谢谢大哥。” 姜成点点头:“好。” 沈却踩着风雨回了弗林院时院子里静悄悄的不见抱朴踪影。 他原是想回房去的可想起薛诺迟疑了下脚步一转就朝着跨院那边走去。 等到了月牙拱门附近就隐约听到那头有人说话的声音。 “熟了没?” “熟了吧皮都炸开了我瞧着里头肉都软烂了。” “好香啊嘶好烫!” 沈却早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甚至都想好了薛诺真要发火时他该怎么解释该怎样让她不对他起了戒心甚至不误会他可谁想到进了跨院却瞧见这般情景。 院中大雨滂沱那屋前房檐之下之前还一脸寒霜毒舌的薛诺蹲在那里旁边站着薛妩和金风而本该在正院那边的抱朴则是蹲在薛诺身旁手里拿着个东西拨弄着中间放着的碳炉子。 薛诺手里捧着个烤番薯烫的嗷嗷叫也舍不得松手。 旁边薛妩连忙递了帕子给她包着她却还趁机咬了一口扒开皮的地方然后烫的张大了嘴直吸气。 沈却:“” “公子。”抱朴瞧见沈却后连忙起身。 薛妩扭头见是他来了也是笑道:“沈大人来了你这来的可真巧正好这番薯也烤好了沈大人也尝尝?” 薛诺在旁哼了声:“沈公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些东西哪能入了他的眼。” 薛妩:“?” 薛诺面无表情地将番薯给了薛妩他们一人一个剩下的直接用衣裳兜着连个崽儿都没留板着脸就扭头直接进了里屋。 沈却:“” 他就知道没那么好过。 见薛妩他们都是有些茫然显然不知道薛诺怎么了沈却颇为头疼地说道:“薛姑娘我有点事情想要单独跟阿诺说。” 薛妩只以为两人闹了别扭善解人意地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合欢苑。” 抱朴识趣的抬着炉子去了一旁金风却杵在门前一动不动。 沈却也没想着自己能叫金风离开只假装没瞧见这么个人对着那敞开的房门像是有洪水猛兽似的思衬了半晌说词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只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开口那头薛诺就“砰”的一声将手**薯扔在桌上抬眼看着他。 “沈公子想好怎么糊弄我了吗?” 正文 第284章 表明心迹 沈却瞧了眼滚到桌边的番薯总觉得薛诺砸那玩意时有点儿像是在砸他脑袋他头皮莫名麻了一瞬原本的说辞愣是忘了个干净半晌只憋出来一句:“没想糊弄你。” 薛诺嗤了声:“那沈公子倒是说说你当初怎么把我认出来的?” 沈却张嘴想说话。 薛诺就冷嘲:“你可别告诉我扈家门外你是路见不平还是你又想跟说你是梦见我砸了你们沈家祠堂, 所以第一次见面你就跟我过不去!” 沈却:“” 他倒是想说一句他是真梦到了可总觉得他要是说了薛诺能立刻跟他翻脸。 沈却气虚:“我当初去江南的确是为着你。” “唰!” 薛诺摸刀就想宰了他。 沈却眼疾手快一把抓着她腕子急声说道:“你先别动手我去江南的确是为了你可我一早并不知道你身份我在祁镇时也根本不知道你与永昭公主府的关系。” 薛诺冷笑:“接着编!” 沈却紧紧抓着她手腕想要找个什么说词能让她相信他从没骗她可想来想去却发现不管怎么说都有漏洞他去江南寻人是事实后来屡次为难薛诺与她交际也是事实无论说什么都绕不过去。 眼见着薛诺寒霜覆面眼里全是冷怒疏离。 沈却突然便觉得他这次要是骗了薛诺他们便就此完了。 薛诺的性子太决绝永昭旧事磨去了她所有的忍耐和心软她也容不得身边人有半点欺骗一旦他现在说了谎往后就要源源不断的去圆谎他既不想骗她也不觉得他有能力瞒得住她一辈子。 “不管你信不信我之前是真不知道你身份。” 见薛诺冷眼看他沈却松开她手腕退后了半步 “今年一月初太子坐骑被人动了手脚我为救太子受伤昏迷了三日那三日便被困在一场梦境之中。” “梦里已是几年后, 太子身亡皇室倾轧, 朝堂更是乱成一团你以瘦马身份混入四皇子府挑拨他与其他人争斗一步步得权之后大肆杀戮朝臣排除异己后来更是认了冯源当义父。” “梦里你冷绝狠辣对人从不留情为夺权与冯源内外勾结挑唆皇子争斗拉拢康王谋逆最后坑了康王拿了陛下推了年幼的六皇子上位成了权倾朝野的千岁爷。” 薛诺听着沈却缓缓说着他梦中之事说她是如何祸乱朝堂说她是怎样挑拨诸人争斗。 她想说一句荒谬想说他不想说实话信口雌黄编这种可笑的东西来糊弄她。 可沈却神色太过认真认真到了连她都觉得他是真的做了这样一场梦而梦里种种清晰可见仿佛就在眼前。 薛诺冷着眼:“所以你就去了江南?” 沈却摇摇头:“刚开始我只以为是一场梦, 可后来连续数日我只要一合眼就会梦到你, 看着梦里你一步步走上高位, 看着你乱了朝堂看到你带人砸了太庙压着陛下朝着看不清楚名字的牌位磕头。” 谷恑 “我看着你将朝堂当了猎场看着你将杀人当成儿戏梦里的你几乎成了心魔日日夜夜扰得我不得安宁。” 刚开始他不愿意相信也根本不觉得凭一人之力能将朝堂祸乱到那般地步可后来梦的多了他试探着照着梦里去查了一些事情当一一对上之后就算再荒谬也由不得他不信。 沈却对着薛诺的目光不闪不避沉声说道:“我这一生从未做过亏心事可决定去江南时却对你动了杀心。” “我不知道是你是从什么地方进的四皇子府只隐约记得梦里旁人议论你时说你最早是被人在江南的育孤堂找到后因容色出众以瘦马身份入京进了四皇子府我只能顺着江南一路找过去几乎翻遍了所有的育孤堂。” “到了祁镇时我其实已经歇了找你的念头打算回京盯着四皇子府等你出现可没想到就在我准备离开时却在扈家门外看到了你。” 明明她与梦里那锦衣华服不同满身狼狈脸也涂黑了可他依旧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薛诺想起初见时沈却对她的针对想起他屡次试探她好像总觉得她会做什么坏事时时刻刻都想将她放在跟前一有机会就教她那些大道理想要引导她向善她皱眉说道:“所以你突然试探冯源也是因为那些梦?” 是她误会了他知道她身份? 沈却像是听出了她话外之意直接道:“你没误会我知道你是元窈郡主。” 薛诺脸色微变。 沈却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男儿身也从未想过梦中的小千岁会是女子。” “我原是想将你斩草除根提前扼杀于江南可见到你后却下不了手你姐姐因我出事我心怀愧疚后来数日相处我更自省不该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断定了你的将来。” “那时候我不知你身份却对你生了怜惜之心我知你与梦中不同可心有忌惮依旧不敢轻易放你离开所以就只能将你带回京城留在身边。” 沈却原是能够顺着薛诺的话说的也能解释了试探冯源的原因。 可他突然就不想了他低声说道:“我原本只想将你当成弟弟照顾教导可后来却生了绮念。” “阿诺我从未想过要骗你。” 薛诺其实是信了沈却的话的而他猝不及防的一句“绮念”更是让她愣在原地。 薛诺本该诘问沈却冯源的事情也该好好问清楚他梦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这会儿她却只目不转睛地像是瞧稀奇一样看着沈却。 沈却刚开始是淡定的哪怕表明了心迹也觉得自己能稳得住。 心口狂跳着时他却屏住了呼吸紧张的手都蜷了起来他活了这么多年头次做这般大胆的事情可又怕错过今日下一次没了机会。 可谁知道他说完后薛诺就那么看着他直勾勾的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沈却脸上一点点的发热身上也僵硬了起来许久没听到薛诺的声音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里开始发虚。 薛诺她 不会跟他翻脸吧? 正文 第285章 沈长垣,你心眼坏了 屋中安静的落针可闻沈却被瞧得心慌极了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再开口说什么时。 薛诺突然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沈却迟疑了下:“那天夜里你毒发宁敬水过来之前。” 薛诺挑眉原来如此。 她就说沈却怎么会那么好糊弄居然没追问宁敬水的事被她一句故交就骗了过去。 薛诺撑着下巴上下看着沈却, 那眼神古怪的让沈却有些坐立不安。 沈却忍不住解释说道:“我不是故意探知你身份的当时事发突然后来我也没想故意瞒你只是你一直遮掩身份不想让人知道我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说这事” “是没想好怎么说还是怕你说了知道我不肯再住在沈家?” 薛诺一句话让沈却僵住。 她脸上寒霜褪去之后, 靠在桌边似笑非笑, “你若知道我女子, 就不能留我在弗林院里住着你若知道我是女子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与我亲近。” “沈家教养出来的都是正人君子男女授受不亲刻进了骨子里只有不知情才能继续留我在身边。” “沈长垣你心眼儿坏了。” 沈却:“” 薛诺托着下巴见他瞬间僵硬的神情忍不住嘲笑: “说起来你往日里脸皮子最薄我露个肩头逗逗你你都能面红耳赤那天夜里你到底看了多少才能叫你脸皮也跟着厚成了这样连君子二字都顾不得了?” 沈却眼前闪过那天夜里软玉在怀那纤细白皙之下隐约露出的沟壑脸上瞬间爆红:“我没有!” 薛诺信他才有鬼见他嘴硬, 她轻叹了一声满是遗憾:“原来没有啊我还想着你要是看了的话就得负责呢既然没有那就算了。” 沈却:“” 眼瞅着薛诺意兴阑珊地起身就想走, 他一把拉着她手。 薛诺回头。 沈嘴唇开合了半晌才有些狼狈道:“我看了。” 薛诺眨眨眼:“好看吗?” “” 沈却挫败。 薛诺瞧他又气又恼又羞怒跟只煮熟的虾子似的脖子都红了一片笑眯眯地说道:“你老实交代你到底什么时候动了这心思的?是那夜前还是那夜之后?” 沈却眼皮子一颤。 薛诺留意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心虚顿时满是惊奇地看着他:“可以啊沈公子我可真是小瞧了你荤素不忌啊” 沈却又羞又恼哪里看不出来她在逗他他气得咬牙:“嬴元窈你别太过分。” 薛诺挑眉:“谁叫你喜欢呢?” 沈却“” 薛诺摸了摸自己的脸长叹了一声:“都怪我长得太好叫沈公子这般君子也迷了眼。” 沈却无言以对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屋中最初时那绷紧了的气氛消散一空。 金风站在门外瞧着自家少主跟个流氓似的骚话一句接着一句那沈大公子却跟被调戏的小媳妇儿一样臊的满脸通红。 他默默朝外走了几步简直没眼看下去。 薛诺逗弄了沈却几句见他脸红的都快冒烟了总算放过了他。 被表明心意的人一脸坦然半点羞涩都没有薛诺指了指刚才扔在不远处的番薯, 见沈却愣着没好气道:“我要吃番薯。” 谷敧 沈却怔了下, 连忙捡看番薯仔细将皮剥了递给薛诺。 薛诺接过之后这才哼了声:“这次就算了。” 沈却心头瞬间一松见她没有疏远自己也没有拒绝他他忍不住低声道:“阿诺” “别叫的这么亲近。”薛诺咬了口番薯“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唯独没说沈家那梦里沈家怎样了你呢?我真带人砸了沈家祠堂?” 沈却顿了顿。 薛诺扫了他一眼:“不许说谎。” 沈却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太子身亡之后沈家受其牵连处境艰难祖父没有接了陈寅的位置父亲也被剥夺了少傅之位后来你得权势上位后将与永昭旧事有关之人全数拎了出来不问缘由大肆杀戮。” “祖父带着沈家与你周旋而后事败” 薛诺低头看着手里的番薯哪怕沈却没说事败之后怎样她也能知道那结局必定不是好的。 她自己知道自己如果当初没在江南遇到沈却如果她后来没有来到沈家真的走上了梦里那条路她遇不到邱长青也见不到宁敬水更不知道血融丹毒能解她会变得嗜血冷情。 那时候与她作对的沈家败后她绝不会容了他们。 这沈家上下怕是没一个能活。 薛诺突然就想起很久以前沈却在江南时问过她的话。 他说如果有一个人你明知他将来可能会要了你的命毁了你身遭一切你会怎么做? 薛诺还记得她自己的选择。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明明那么聪明一个人却选了最笨的法子将她这个祸害留在身边。 薛诺咬了口手里的番薯入口的滋味却是泛苦她忍不住就嘀咕出声:“蠢不蠢” 院中大雨依旧下着落在房梁上时噼啪作响。 抱朴过来说沈正天来了在书房等他时沈却起身:“我先过去了你记得待会儿把药喝了早些休息。” 薛诺见他走到门前叫住了他:“沈却。” “嗯?” “我挺喜欢你的。” 沈却蓦地回头。 薛诺说道:“我喜欢你不骗我也像是喜欢我阿娘和阿姐还有薛爹爹一样想让你一直在我身边。” “等以后解决了该解决的事情你来跟我住吧到时候买个大宅子我分你一间。” 沈却听着她说喜欢时先是欣喜至极可笑容到了一半就直接僵住猛的就想起当年永昭公主府后院里的那繁花似锦。 他脸色陡然黑沉了下来。 买个大宅子却只分他一间? 那别的呢?!! 她是还想养其他野男人?!! 沈却走的时候浑身都在冒着黑气薛诺一脸不知所以然。 扭头见金风笑得抖成了筛子。 薛诺瞪他:“你笑什么?” 金风忙站直了身子:“没笑风太大刮的脸抖。” 薛诺:“” 你当我瞎?! 正文 第286章 宁太医的凶残 外面狂风暴雨泼天的雨幕几乎将天地连成一线整个定远侯府气氛低凝到了极致。 宫中的太医刚走宁敬水就突然过来随同的是太子宫中的侍卫长潘青。 听闻太子担心江毓竹病情特意请了宁敬水过来定远侯神色疲惫地说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只徐太医他们已经救回了我儿就不劳宁院判了” 潘青皱眉说道:“徐太医医术虽好可自打猎场回来之后世子经他诊治不仅未曾好转反而病况愈重太子殿下关心世子身体这才特意请了宁院判走这一遭。” 定远侯依旧拒绝只推说江毓竹用惯了徐太医的药不劳烦宁敬水。 潘青见定远侯一副将他们挡在外面的架势神色冷了下来。 江毓竹和那陆弢谋害沈家, 显然对太子殿下也是不怀好意那墨条的事摆明了他脱不了干系如今这般拒绝殿下派来的太医分明就是心中有鬼。 潘青正想说话旁边宁敬水就淡声开口:“算了潘侍卫太子殿下虽是好心可侯爷不愿也不用强求。” “这治病救人的事情总要讲究个你情我愿我还从未听过大夫强逼着人看诊的。正好陛下那头伤势未愈我还急着回宫去替陛下请平安脉侯爷既然用不上我那就先回去吧。” 潘青愣了下:“宁院判” “走吧别耽误了陛下那头。” 宁敬水让药童背着药箱转身就走。 潘青只好连忙跟了上去。 那头定远侯见他们转身就走不仅半点没松口气反而脸色变得难看连忙快步上前拦住了宁敬水:“宁院判且慢!” 宁敬水皱眉回头:“侯爷还有何吩咐?” 定远侯说道:“您别误会, 我不是不愿让您看诊只是我儿用惯了徐太医的药, 改用旁人的怕会出了差错” “我明白, 侯爷怕我害世子。” “我没这意思” “那侯爷是什么意思?” 宁敬水冷眼看着他, “我行医数十年, 进太医院的时候徐闽仪还只是个药侍我难道连药物冲撞这点分寸都没有?” “侯爷是不信我医术觉得我和太子殿下会故意害了世子性命还是觉得我医术不如徐闽仪?你放心今日这遭当我没来过我高攀不起你们侯府。” 定远侯被宁敬水怼的语塞他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是得罪了眼前这位太医院院判而且他哪敢应了宁敬水的话。 太子“好心”请太医过府他拒之门外还污蔑太子想要谋害江毓竹上一个冤枉太子的成国公如今成了成安伯。 三皇子禁足成了敛郡王。 这话要是传出去他怕不是嫌命长了。 定远侯脸色有些发青连忙追上宁敬水拦着他急声道:“宁太医别误会我绝无此意也不敢误会殿下您既来了还烦请您替犬子看看。” 宁敬水冷声道:“世子用惯了徐太医的药我可不敢。” “”定远侯语塞他连忙说道“是我想错了徐太医虽然交代了不可与旁人一起用药, 可宁院判医术高超自不会出了差错。” 他怕宁敬水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可又不敢真把人撵走。 宁敬水的天庆帝身边近臣万一说一句什么让天庆帝知道他拒绝宁敬水诊治恐怕会生疑。 谷畖 定远侯硬着头皮低声说道: “我儿这次险些没命好不容易才救了回来我也只是一时心急才想岔了还请宁院判不要与我计较劳您替他诊治一下。” 宁敬水闻言这才缓和了神情。 定远侯虽然心惊胆颤可到底觉得宁敬水不敢真做什么江毓竹的病是真的就算与之前所说有些出入想必也不会有大的问题。 他领着宁敬水去了后院住处江毓竹还在昏迷之中。 宁敬水上前替他诊脉了片刻又要了徐太医之前开的药方子等看完之后才拉开江毓竹的衣襟伸手顺着他脖颈朝着胸前点了几下。 定远侯正想上前询问怎知下一瞬宁敬水指尖就突然多了枚银针径直就刺入江毓竹身前。 “宁太医!”定远侯夫人顿时一惊“你干什么?” 宁敬水又取了两根银针说道:“我看过徐太医给世子写的脉案心疾衰竭血凝心脉淤积以致世子昏迷不醒。” “方才我把替世子把脉他病情的确极重若不及时医治恐真会伤及性命我早年间曾经习得过一套针法正好能应对世子此症状。” 定远侯脸色大变:“别” “唰!” 宁敬水手中银针连续落在江毓竹敞开的胸前接连几针之后就见床上原本昏迷的江毓竹胸口猛的起伏随即豁然睁眼翻身朝着床边呕出一口血来。 “毓儿!!” 定远侯夫人大惊失色急忙冲上前去。 定远侯更是怒声道:“宁敬水你!” 宁敬水早在江毓竹吐血之前就后退了开来对着怒目而视的定远侯温和说道:“侯爷莫急世子血淤于心脉吐了这血算是好事。” 定远侯拳心捏紧。 宁敬水神色悠哉:“侯爷不必谢我世子人既苏醒接下来只要好好养着配合着徐太医用药少说也能保他一年性命无忧。” 他扭头看向床上脸色惨白的江毓竹 “江世子这心疾乃是先天不足要切记不可多思多虑须得修身养性少受刺激的好否则下次若再病发怕是药石无医。” 定远侯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定远侯更是血脉膨胀大有想要拔剑弄死了宁敬水的冲动只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那边江毓竹虚弱着道:“父亲” “毓儿!”定远侯连忙上前。 江毓竹虚弱道:“父亲我没事” 他面无血色地抬头对着宁敬水“宁太医医术高超多谢救治” “世子不必客气为人医者治病救人是本分。” 宁敬水仿佛看不到定远侯夫妻二人眼中杀气淡定上前替江毓竹取了银针这才朝着他说道: “我看过徐太医脉案留下的方子都是对症之药世子既然已经苏醒之后继续用药就好下次若有不适再来找我。” “虽不能药到病除可让世子好受些还是可以的。” 正文 第287章 江毓竹的敏锐 江毓竹感觉着胸口那一阵阵如同锥子刺骨的剧疼往日不病发时虚弱的心脏疯狂跳动着搅得他气血翻涌。 江毓竹有些吃力的扯了扯嘴角:“多谢宁太医” 宁敬水淡声道:“我还要回宫去替陛下请平安脉就不多留了世子好生修养。” 江毓竹笑容苍白:“我身子有恙就不送宁太医了。” 宁敬水点点头示意潘青拿着药箱转身就走。 定远侯脖间青筋直冒, 想要动手却被江毓竹死死按着手而这头潘青跟着宁敬水出了房门时仿佛还能看到定远侯那阴沉冷厉恨不得弄死了宁敬水的眼神。 潘青生怕定远侯会对宁敬水下手小心护着人快步出了定远侯府大门等坐上了回宫的马车之后这才猛地松了口气。 宁敬水拿着帕子将方才用过的银针仔细擦了擦:“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潘青低声道:“您没瞧见定远侯那眼神像是想要杀人” “你也说了只是像而已。”宁敬水慢悠悠地说道“他今日要真敢动我定远侯府也别活了。” 潘青眼皮子一跳隐约猜到宁敬水做了什么忍不住就问:“宁太医那江世子的病当真是装的?” 宁敬水将银针放进针囊:“谁跟你说他是装的?” 江毓竹的确有心疾且病症极重寿数不久可他一直精心养着不至于突然病发这般严重。 宁敬水方才在他脉象之中诊出了一些东西来江毓竹这次之所以这么惨倒像是提前用了什么激发了病症才会突然虚弱昏迷。 徐闽仪那脉案没什么毛病只是没替江毓竹遮掩了许多而已。 宁敬水不过是帮帮他让江毓竹附和了脉案。 敢伤少主短寿两年算是成全了他。 潘青听着宁敬水平淡至极的话背脊有些发凉:“您贸然对他下手万一定远侯当真闹起来怎么办?” “他闹什么?” 宁敬水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 “他儿子昏迷不醒宫里几位太医轮番出诊都说他命不久矣, 老夫好心替他诊治保他儿子一年安俞他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哪来的理由找老夫浑闹?” “他要是不知足那便去陛下面前告老夫的状老夫也是不介意下一次让他儿子从此下不了床的。” 潘青看着他轻描淡写说着格外凶残的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那他们岂不是知道您偏向殿下” “你以为他们不知道?” 那墨条的事薛诺一早就交代过他可事发之时太后却突然凤体违和召他去了慈安宫由徐闽仪顶上了他去圣前验毒。 薛诺的身份未必暴露可宁敬水偏向太子和沈家的事情恐怕已经露了痕迹了否则江毓竹身后的人也不会将他困在慈安宫里。 宁敬水将针囊收好说道:“行了定远侯府这边出不了事赶紧回宫复命去吧。” 噗—— “咳” 宁敬水走后江毓竹就伏在床边又吐了几口血。 那猩红血迹蔓延开时他脸色白得几乎透明额上因为剧痛青筋浮了出来整个后背衣裳更被冷汗浸湿连带着抓着床沿的手指都有些痉挛。 谷脟 “毓儿!” 定远侯夫人庞氏抱着他痛哭“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定远侯扭头就想出去被江毓竹低声叫住。 “别去。” 他靠在庞氏怀中唇边血迹衬得脸白如纸“我没事, 不能找大夫” “还说没事要怎样才有事?你看看你吐了多少血那宁敬水分明就是太子叫来害你的他想要你的命!”定远侯夫人哭出声。 江毓竹心口疼的厉害可头脑却越发清醒:“他不敢害死我的徐闽仪已经稳住了我病情若他来一次我就死了他和太子也都逃不过。” “他只不过就是想要替太子和沈家教训我一二宁敬水刚走府里就去找大夫瞒不过陛下的” 庞氏又气又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要瞒!” “我早就说过了让你别掺和太子的事情让你别跟着你父亲胡来那冯源是个什么好东西你们替他做了多少事情可他翻脸就不认人要不是他你怎会突然病发” “夫人!” 定远侯低喝出声。 庞氏话语一顿随即就忍不住掉着眼泪。 屋中一时间安静极了。 定远侯也是眼睛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庞氏既恨冯源绝情又恨太子和宁敬水居然真敢下手。 江毓竹吐了几口血后身上的疼痛虽然没散可人倒是古怪的精神了起来就好像宁敬水那几针替他驱除了沉疴光看他如今模样任谁怕都不会觉得宁敬水害了他。 江毓竹低声哄了庞氏几句只说自己饿了将人哄着出去替他准备饭食等人走后这才让定远侯扶着他靠在枕头上坐着。 定远侯声音沙哑:“都怪为父我不该放宁敬水进来我没想到他这么大胆子竟真敢朝你下手。” 江毓竹低笑了声:“不怪父亲太子既然让他来了您若不让他看过我怕是陛下就该起疑了。” 定远侯脸色难看的厉害。 江毓竹反倒平静的很:“其实也是好事宁敬水的医术比徐闽仪要好的多您瞧我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苍白纤细的手指那手瘦得仿佛只剩下一层皮“若宁敬水不来冯源那药起码能让我一两个月下不了床。” “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不想一直躺在床上眼下虽说短寿了些可好歹人精神了而且对我而言剩下两三年还是一年也没什么区别。” “毓儿” 定远侯闻言眼中微颤脸上全是痛苦之色 他后悔了。 后悔当初为什么上了冯源那疯子的船! 江毓竹伸手覆在定远侯手臂上:“父亲别难过我真的没事他这般直接动手了倒也好否则我还担心他们会暗中做了什么。” 他靠在床头有些气喘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这次是我连累了父亲我没多久可活原是想借西陵王的手挑起争端让陛下对冯源起疑可谁想中间出了岔子不过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他声音有些虚弱 “父亲永昭府的旧人回京了。” 正文 第288章 父慈子孝 定远侯神色大变:“你说什么?” “我说永昭府的人回来了。” 江毓竹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哪怕脸色苍白至极却依旧忍不住笑出声:“冯源一直忌惮安国公想方设法要拿永昭府的旧人甚至一度将您也当成了他们的人可真正永昭府的人回来了他却一无所知。” “他自诩藏在暗处万事尽在掌握之中却不知他这次杀了陆弢灭口, 身份也就藏不住了。” 他们的目的是冯源他又何尝不是。 “您且看着吧这京中要热闹了” 江毓竹眉眼间多了些锋芒说着说着就突然咳了起来脸上潮红疼得满头大汗。 定远侯连忙压着他:“你别说了怪我当年一时糊涂上了冯源的贼船也怪我不该生了野心信了他的鬼话才会连累你至此。” “他既盯上了您又哪容得了您退缩?” 江毓竹潮红着脸“西陵王想入主京城冯源与他内外勾结这两人一个疯狂一个自私明明各有心思却都还打着替永昭公主复仇的名号当真是可笑至极好在您早一步交了兵权他们如今也就只能拿着我和母亲的命来要挟您了” 他声音喘息着低低笑了起来 “不过这次也好虽然没成事可也逼出了永昭旧人让他们与冯源对上, 您瞧着那萧池冯源怕是握不住了。” 冯源心思阴狭费尽心思才将萧池推了上来既想拿他当饵吊出当年的永昭旧人, 又想让他掌了兵权把控京畿可如今却白白便宜了太子和沈家。 当初他没动薛妩倒是件好事。 他倒是真想看看萧池反目后冯源那张脸脸会不会比猎场那夜更精彩。 冯源如何尚且不知可安国公的脸色挺精彩的。 没抓住陆弢空手而归之后安国公沉着脸回府就瞧见长子春风满面迎面走过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未散的酒气:“父亲回来了可用过饭了?今天福源楼那边新出了两道菜式味道不错赶明儿我让人买了回来您尝尝” 赵家大爷才刚开口说了一句就瞧见自家父亲抓着身旁的树条子抬手捋掉了上面已经枯黄的叶子。 “父亲” 赵晋荣心头一跳酒醒了大半。 转头想跑时安国公一树条子就直接抽在他大腿上。 “父亲您干什么?” 赵晋荣被打的惨叫了声。 “我干什么老子辛辛苦苦替陛下办差你跟人在外头吃喝玩乐连媳妇家事都管不利索老子抽死你这个没用的兔崽子!” 安国公想起昨日大长公主对着他时满面寒霜后来薛诺、薛妩的冷嘲热讽脸色黑如锅底。 昨儿个夜里回来就他想教训赵晋荣可奈何半夜长子和媳妇早滚了被窝他总不好去将人逮出来, 正愁没时间去找赵晋荣, 没想着他自己就撞了上来。 安国公撸着袖子抽条子就朝着赵晋荣身上招呼。 赵晋荣被抽的满院子乱窜疼得嗷嗷直叫: “我没吃喝玩乐是同僚宴请” “嗷父亲你别打” “那李氏做了什么我又不知道爹你有话好好说嗷!” 谷玗 安国公:“老子跟你没话说!” 院子里鸡飞狗跳安国公手里的树条子挥的唰唰作响抽的赵晋荣满院子乱窜原本过来想要跟安国公商议事情的赵煦在门前看到这一幕冷不丁就朝后退开。 跟在他身后的小厮直接一脑袋撞在他后背上。 “公子?” “祖父和父亲在议事等等再进去。” 庆俞眼瞅着自家公子退到了门外捂着脑门听着院中动静。 “” 公子咱不能睁眼说瞎话。 赵晋荣被狠狠揍了一顿偏安国公什么理由都没说打完了就叫他滚蛋。 他想问自己造了什么孽了就挨这一顿打可才刚开口就见安国公转身就又折了一根条子忙闭了嘴打了个寒颤转身就跑。 等赵晋荣从院中一瘸一拐地出来迎面就撞上站在外面的赵煦他脸色一变连忙站直了身子板着脸:“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祖父。” “什么时候来的?”赵晋荣质疑。 赵煦茫然:“刚过来正准备进去呢父亲这是怎么了?” 赵晋荣有些怀疑地看了眼自家儿子见他神色茫然脸上没有半点取笑之意不像是瞧见自己被打那丢人事情这才心神松了下来挽尊说道:“没什么不小心摔了。” 赵煦立刻上前:“怎么会摔了要紧吗我这就让人找个大夫来替您看看?” “不用!” 赵晋荣急声说完后见赵煦疑惑看他他连忙摆摆手道“我没事就是磕着膝盖了回去揉揉药油就可以了。” 他衣裳下面一身树条子抽出来的印子哪敢请什么大夫要是被人知道他老大不小了还被安国公揍成这样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赵煦迟疑:“可是” 赵晋华断声道:“没什么好可是的你不是来找你祖父的赶紧去吧别磨磨蹭蹭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赵煦只能说道:“那父亲慢走。” 赵晋荣摆摆手将人撵进了院中挺直了背脊一路回了自己院子等周围再没了旁人之后这才捂着自己大腿疼的呲牙咧嘴。 “大爷您这是怎么了?” 院中人连忙过来扶着就瞧见他袖子外头手上留下的红痕“您这是这谁跟您动手了?” “除了老爷子还有谁!”赵晋荣疼的直吸冷气不小心碰到被打的地方疼的皮都裂了“轻点轻点疼死我了” 那人连忙避开伤处扶着人入内才刚坐下赵晋荣就道:“这几天夫人做什么了怎么招惹老爷子了?” 不问缘由就一顿揍那架势简直恨不得能抽死他! 那人闻言一愣随即脸色古怪起有些欲言又止。 赵晋荣皱眉:“让你说就说!” 那人迟疑着道:“如果是老爷子那怕是先前猎场的事情。” “我听下头的人说夫人前儿个从猎场回来时与靖安伯夫人起了冲突言语有些失当时恰巧被路过的老夫人听到老夫人当场就动了怒气斥责了夫人一顿。” 正文 第289章 见她 母亲? 一听跟大长公主有关系赵晋荣就忍不住皱了眉头:“李氏都说什么了?” “这” 赵晋荣抬脚就踹了他一下:“让你说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那人闻言只得硬着头皮将外间听来的传言低声跟赵晋荣说了一遍连带着还有大长公主说的那番将赵家男人骟了的话。 “那天猎场的人很多老夫人教训夫人时也没曾留情夫人跟靖安伯夫人还有沈家大夫人都闹了一场场面很是难看。” 关键周围的人都是些有身份的, 其中不乏不怕事的。 大长公主那番彪悍的话早就跟着那些人回京之后传了开来只是没人敢在赵家人面前提。 赵晋荣闻言脸都绿了瞬间就知道他爹为什么揍他揍的那么狠。 李氏她疯了不成一张嘴瞎嘚嘚什么?! “李氏人呢?” “夫人带着表小姐出去赴宴了” “她还有脸去赴宴去把人给我叫回来!” 赵晋荣气的拍了桌子脑袋上青筋直蹦觉得他这顿打挨得实在是冤枉气急败坏地就叫人去找李氏回来。 这头赵煦送走亲爹进了院子里后就见安国公将卷起来的袖子放了下去, 神清气爽的半点都不像是刚跟人动了手。 “祖父。” “你怎么过来了?” 安国公回头见是赵煦领着人直接进看屋中沧山就送了茶水过来。 赵煦主动上前替安国公斟好了茶等人坐定之后这才坐在他对面说道:“我是想问问您陈元辅是不是要退了?” 安国公皱眉看他:“谁跟你说的?” “朝中好些人都在议论此事说元辅已经递了折子不日便会告老。” 赵煦也没瞒着安国公便与他说道 “三叔这段时间突然跟岳家的人走得很近昨儿个还来找我试探口风询问长垣可知道沈次辅接了阁中的消息。” “我想着岳家跟四皇子府向来都是同声同气怕三叔被岳家糊弄着惹出祸事来所以才来跟您说一声。” 安国公闻言就冷了脸。 岳家今年有人入阁在四皇子一派里算得上是极有利的支持者。 自打成国公和三皇子出事之后四皇子便跳的越发厉害收拢了不少三皇子那头摇摆不定另投门庭的人。 老三突然问这个显然不可能是替他自己问的, 十之八九是岳家想要搞事情。 “你不必理他。”安国公扭头朝着沧山说道, “你去告诉老三他要是想跟沈正瑜一样离京历练让我送他去西北, 就尽管跟岳家的人厮混赵家不缺安分的人。” 沧山点点头。 安国公几个儿子当中不是没有本事的可有本事的心眼多心思正的资质又不好。 当年他跟大长公主闹起来之后府中上上下下都对大长公主有了怨言好一些的心里头埋怨坏的如李氏这般表面功夫也不做的更是一大把。 安国公瞧着府中人厌烦可耐不住都是他自己的种好在孙子赵煦还算懂事不掺合长辈的事情。 这几年成长起来之后倒胜过了他那几个不中用的儿子。 安国公朝着赵煦说道:“你跟谢家的婚事准备的如何了?” 赵煦回道:“一切都好。” 谷棥 安国公叮嘱:“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大婚了别的事情都暂且先放放多顾着谢家那头。” 赵煦自然是答应的他虽然跟谢三姑娘没多少感情可这门婚事却是他自己应承下来。 既然要迎娶人家过门他也自然会将心思放在谢三姑娘身上这段时间虽然不便见面, 可隔三差五也会命人送些小物件过去让她安心。 谢家对赵煦的体贴也很满意, 至少谢老爷子提起这个孙女婿时都是满口的夸赞。 赵煦陪着安国公说了会儿话, 才忍不住道:“祖父, 有件事情我想与您商议我成亲的时候想请祖母来替我主婚。” 安国公神色微顿。 “这几年祖母从不愿踏足府中也不跟府中之人往来我想着她就算再生气可我大婚之日亲自去请她她应该会来。” 赵煦知道自家祖父对祖母感情有多好这几年也是亲眼看到祖父年年上门年年被赶出来他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到底还是想要看到祖父、祖母和好所以便想趁着大婚之日去请大长公主回府。 安国公是心动的可是想起昨日大长公主的冷漠那丝心动便散了个干净。 “不用了她不会来。” “祖父”赵煦皱眉。 安国公说道:“你和谢三姑娘成婚是大事你祖母性子直不会给人留脸面别到时候闹出乱子让谢家难堪。” “你祖母不喜见我到时你只带着谢三姑娘去大长公主府拜见她就是不必强求她回来。” 赵煦还想说什么可安国公不想再言:“行了没事就回去吧好好准备婚事。” 赵煦只能闭嘴:“是祖父。” 从院中出来赵煦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里面。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才会叫本该恩爱的祖母那般厌恶祖父明明已经过去数年祖母从不曾有半点缓和更连带着对赵家也不假辞色。 赵愔愔或许知道一些可她嘴巴却实在太紧。 这几年赵煦曾有意无意地试探着问过好几次每次都被赵愔愔嘻嘻哈哈地敷衍了过去一句实话都不肯跟他说。 “国公爷您为何不告诉公子?” 沧山站在安国公身旁神情不解前几年时赵煦年幼又有冯源时时刻刻盯着有些事情半点消息都不敢泄漏。 可如今薛诺回来了沈家和太子也走上了国公爷想要他们走的那条路。 赵煦已经成年也足够有担当为何还要一直瞒着? 安国公闻言垂着眼帘:“还不是时候。” 赵煦心性是好可他太年轻兹事体大稍有露了痕迹便会满门遭殃。 安国公捏了捏桌上的杯子对着沧山说道“去给冯源找点事情让他没工夫盯着我这里传讯给青鸟找个时间见见薛诺。” “您要见她了?”沧山神情惊讶。 安国公闻言没好气:“她都将我逼到这份上了再不见她她怕是要把天都捅破了。” 那小兔崽子试探冯源也就罢了怕也猜到了他身份明明起疑了却不主动找他反倒是故意找事激他。 沧山迟疑:“那小公子呢可要告诉他?” 安国公眉心拧了拧这两个小兔崽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想起白锦元在猎场里动天庆帝的东西险些害得薛诺露了馅而薛诺之前也几次想借着白锦元搞事。 他颇为头疼地说道:“把他也一起带上。” 薛诺被薛忱调教的手段老辣心思城府极深对人也不留情。 安国公怕再藏下去不是薛诺弄死了白锦元就是白锦元坏事撞在薛诺手里两人自相残杀到时他哭都来不及。 正文 第291章 萧池上门 沈家后宅。 薛诺换上了初冬的衣物蜷在薛妩房中。 听着外头隐约传来的吵闹声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道:“今儿个又有人来?” 被送来伺候薛妩的杏雨在旁说道:“来的是乐安伯府的林老夫人说是来探望老太太的可那架势不像是来看老太太反倒话里话外都在说着她府里几位表公子还想跟府里亲上加亲。” 乐安伯府这位林老夫人是沈老爷子隔了好几房的庶出妹妹, 两家以前倒还算亲近可前几年沈忠康护着太子在朝中举步维艰乐安伯怕事这位老夫人就开始避讳着府中。 如今瞧着太子得势沈忠康也成了元辅倒第一时间就凑上前来。 薛诺闻言顿时来了兴致:“怎么个亲上加亲法?” 杏雨说道:“林老夫人想他家公子娶大小姐。” 薛诺顿时笑起来, 想起沈月婵那小辣椒的性格就笑道:“沈家这头应了吗?” “哪能啊。” 杏雨说道“那乐安伯府家的表公子有好几位大的早就已经娶亲了, 剩下的两个适龄的都是庶出子唯一没定亲的嫡出小公子今年才十二岁比咱们大小姐还小几岁呢。” “奴婢刚才去取东西时路过安云堂那边听了一耳朵说是老夫人被林老夫人这话都给气笑了二夫人更是直骂她不要脸要不是大夫人她们在旁拦着她能直接将人打出去。” 吴氏本就不是个好性子的人沈正瑜和沈长荣刚出事她正准备打包行李跟着沈正瑜去江南赴任哪想到林家这个关口就上门来说这事。 他们要真是替那位嫡出小公子说亲也就算了虽然荒诞了些倒也不会让吴氏这么恼怒。 可问题是林家那位老夫人话里话外竟是为着庶子求亲还提及沈正瑜得罪圣前沈月婵婚事堪忧, 一副勉为其难为着沈家着想才来兜底的样子。 吴氏不翻脸才怪。 薛妩在旁听的直摇头:“难怪这般吵闹那乐安伯府的人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薛诺嗤笑:“这世上不要脸的人多了去了, 想捡便宜也不先撒泡尿照照镜子。” 沈正瑜就算犯再大的错, 可沈老爷子和沈正天还在呢沈月婵是沈家嫡长女怎么着也不可能嫁给个落魄伯府的庶出子。 这要真订了这么亲事得是把沈忠康的脸面扔在脚底下踩? 薛妩拍了她一下:“别说粗话。” 薛诺嚼了颗瓜子儿假装没听到。 等杏雨退下去后薛妩才朝着薛诺说道:“这沈家如今鲜花着锦沈老爷子接管了阁中之后沈家的人都成了香饽饽我听说这几天来沈家给几个公子小姐提亲的人多了好些就连四房那位小公子都有人提。” 薛诺翻了个白眼:“谁这么没脑子?” 四房那小家伙才几岁况且四夫人家中有丧人都还在娘家守孝呢这个时候上门提亲脑子被门夹了? 薛诺偎在桌边突然就想起沈却来想起那傻子这几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几乎脚不着地连沈月婵几个都有人惦记那傻子估计怕也不少人念想。 沈却本就优秀年纪轻轻又得太子倚重沈家困顿时觊觎他的人就挺多如今他怕是更跟那肉包子似的招人惦记人人都想啃上一口。 薛诺突然就想起猎场里见过的秦敏珊, 心里隐隐有一丝不舒坦仿佛自个儿的东西遭人惦记了手里的瓜子都不香了。 “怎么突然不高兴了?”薛妩见她跨着脸问道。 薛诺撇撇嘴:“没有。” 薛妩挑眉看她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她哪能瞧不出来薛诺心思正想问她呢只还没来得及说话先前出去的杏雨又突然回来了脸色有些迟疑地看着薛妩。 “怎么了?”薛妩问道。 谷娊 “靖安伯来了。” 薛妩怔了下。 杏雨明显感觉到旁边薛小公子脸色黑了她硬着头皮低声说道:“大公子先前交代过府中说若是靖安伯找过来了不准放他进来所以门房将人挡在了府外可是靖安伯不肯走。” “他像是刚从牢里出来身上还有血瞧着也狼狈得很老夫人让人过来问姑娘说您可愿见他一面若不愿见就叫人将他撵走免得一直守在门外被人瞧了热闹。” 萧池跟薛妩的事先前闹的沸沸扬扬萧池被关进牢中这么些天薛妩就一直住在沈家这边。 沈家宅子本就在京中最繁华的地段周围也全都是权贵朝臣的府邸。 人来人往的萧池就那么往门前一杵不用多久就能人尽皆知到时候对薛妩也不好。 薛诺眉毛一竖就想说话被薛妩抢了先:“你去跟外头人说一声让伯爷进来吧。” 她想了想又改口 “你先去问一问老夫人看可否方便请伯爷过来合欢苑若是不便的话就让他在外间侯一会儿我去见他。” 杏雨连忙道:“老夫人吩咐了说只要您愿意可以直接请靖安伯过来。” 合欢苑这地方是独门独院虽说是在沈家内宅可与沈家其他女眷的住处相隔开来倒也不怕有所冲撞。 薛妩闻言道:“那就请他过来。” 杏雨连忙点点头退了出去。 薛诺直接扭头:“阿姐你干嘛让他进来!” 薛妩说道:“早晚要见何必在小事上为难?” “可是” “没可是。”薛妩柔声说道“沈家现在风口浪尖烈火烹油萧池的事又有多少人盯着咱们既然暂住沈家没必要因为这点事情给沈家招惹口舌。” 见薛诺想要说什么薛妩就率先堵了她的嘴 “你不是答应过我萧池的事情由我自己来吗?” 薛诺顿时闭嘴有些闷气地坐在那里。 萧池原本已经做好了会在沈家门前等上几个时辰都见不到人的打算哪想到没多久就有人出来跟他说薛妩请他进去。 他愣神了一下旁边谷洪庆连忙推了推他:“伯爷还愣着干什么去呀!” 萧池迟疑:“这么容易就进去了?” 他怎么觉着心慌。 谷洪庆险些翻了个白眼他都这番模样来见人家了人家哪有不让他进去的话没瞧见周围看热闹的都快把沈家门外大街给堵了? 心里白眼翻上天可这话他是不敢说的只能安抚着道:“夫人对您还是有情的早前不还替您跟陛下求情来着?” “我瞧着夫人挺心软您进去好好跟她说说话求一求没准儿她就原谅您了。” “真的?”萧池扭头看他。 谷洪庆只觉得周围那些人八卦眼神快把他皮都看裂了他满是敷衍地哄着萧池说道:“真的真的您就把您平日里不要脸那劲儿用出来夫人一准回心转意。” 萧池:“” 你想死?! 正文 第291章 萧池上门 沈家后宅。 薛诺换上了初冬的衣物蜷在薛妩房中。 听着外头隐约传来的吵闹声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道:“今儿个又有人来?” 被送来伺候薛妩的杏雨在旁说道:“来的是乐安伯府的林老夫人说是来探望老太太的可那架势不像是来看老太太反倒话里话外都在说着她府里几位表公子还想跟府里亲上加亲。” 乐安伯府这位林老夫人是沈老爷子隔了好几房的庶出妹妹, 两家以前倒还算亲近可前几年沈忠康护着太子在朝中举步维艰乐安伯怕事这位老夫人就开始避讳着府中。 如今瞧着太子得势沈忠康也成了元辅倒第一时间就凑上前来。 薛诺闻言顿时来了兴致:“怎么个亲上加亲法?” 杏雨说道:“林老夫人想他家公子娶大小姐。” 薛诺顿时笑起来, 想起沈月婵那小辣椒的性格就笑道:“沈家这头应了吗?” “哪能啊。” 杏雨说道“那乐安伯府家的表公子有好几位大的早就已经娶亲了, 剩下的两个适龄的都是庶出子唯一没定亲的嫡出小公子今年才十二岁比咱们大小姐还小几岁呢。” “奴婢刚才去取东西时路过安云堂那边听了一耳朵说是老夫人被林老夫人这话都给气笑了二夫人更是直骂她不要脸要不是大夫人她们在旁拦着她能直接将人打出去。” 吴氏本就不是个好性子的人沈正瑜和沈长荣刚出事她正准备打包行李跟着沈正瑜去江南赴任哪想到林家这个关口就上门来说这事。 他们要真是替那位嫡出小公子说亲也就算了虽然荒诞了些倒也不会让吴氏这么恼怒。 可问题是林家那位老夫人话里话外竟是为着庶子求亲还提及沈正瑜得罪圣前沈月婵婚事堪忧, 一副勉为其难为着沈家着想才来兜底的样子。 吴氏不翻脸才怪。 薛妩在旁听的直摇头:“难怪这般吵闹那乐安伯府的人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薛诺嗤笑:“这世上不要脸的人多了去了, 想捡便宜也不先撒泡尿照照镜子。” 沈正瑜就算犯再大的错, 可沈老爷子和沈正天还在呢沈月婵是沈家嫡长女怎么着也不可能嫁给个落魄伯府的庶出子。 这要真订了这么亲事得是把沈忠康的脸面扔在脚底下踩? 薛妩拍了她一下:“别说粗话。” 薛诺嚼了颗瓜子儿假装没听到。 等杏雨退下去后薛妩才朝着薛诺说道:“这沈家如今鲜花着锦沈老爷子接管了阁中之后沈家的人都成了香饽饽我听说这几天来沈家给几个公子小姐提亲的人多了好些就连四房那位小公子都有人提。” 薛诺翻了个白眼:“谁这么没脑子?” 四房那小家伙才几岁况且四夫人家中有丧人都还在娘家守孝呢这个时候上门提亲脑子被门夹了? 薛诺偎在桌边突然就想起沈却来想起那傻子这几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几乎脚不着地连沈月婵几个都有人惦记那傻子估计怕也不少人念想。 沈却本就优秀年纪轻轻又得太子倚重沈家困顿时觊觎他的人就挺多如今他怕是更跟那肉包子似的招人惦记人人都想啃上一口。 薛诺突然就想起猎场里见过的秦敏珊, 心里隐隐有一丝不舒坦仿佛自个儿的东西遭人惦记了手里的瓜子都不香了。 “怎么突然不高兴了?”薛妩见她跨着脸问道。 薛诺撇撇嘴:“没有。” 薛妩挑眉看她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她哪能瞧不出来薛诺心思正想问她呢只还没来得及说话先前出去的杏雨又突然回来了脸色有些迟疑地看着薛妩。 “怎么了?”薛妩问道。 谷娊 “靖安伯来了。” 薛妩怔了下。 杏雨明显感觉到旁边薛小公子脸色黑了她硬着头皮低声说道:“大公子先前交代过府中说若是靖安伯找过来了不准放他进来所以门房将人挡在了府外可是靖安伯不肯走。” “他像是刚从牢里出来身上还有血瞧着也狼狈得很老夫人让人过来问姑娘说您可愿见他一面若不愿见就叫人将他撵走免得一直守在门外被人瞧了热闹。” 萧池跟薛妩的事先前闹的沸沸扬扬萧池被关进牢中这么些天薛妩就一直住在沈家这边。 沈家宅子本就在京中最繁华的地段周围也全都是权贵朝臣的府邸。 人来人往的萧池就那么往门前一杵不用多久就能人尽皆知到时候对薛妩也不好。 薛诺眉毛一竖就想说话被薛妩抢了先:“你去跟外头人说一声让伯爷进来吧。” 她想了想又改口 “你先去问一问老夫人看可否方便请伯爷过来合欢苑若是不便的话就让他在外间侯一会儿我去见他。” 杏雨连忙道:“老夫人吩咐了说只要您愿意可以直接请靖安伯过来。” 合欢苑这地方是独门独院虽说是在沈家内宅可与沈家其他女眷的住处相隔开来倒也不怕有所冲撞。 薛妩闻言道:“那就请他过来。” 杏雨连忙点点头退了出去。 薛诺直接扭头:“阿姐你干嘛让他进来!” 薛妩说道:“早晚要见何必在小事上为难?” “可是” “没可是。”薛妩柔声说道“沈家现在风口浪尖烈火烹油萧池的事又有多少人盯着咱们既然暂住沈家没必要因为这点事情给沈家招惹口舌。” 见薛诺想要说什么薛妩就率先堵了她的嘴 “你不是答应过我萧池的事情由我自己来吗?” 薛诺顿时闭嘴有些闷气地坐在那里。 萧池原本已经做好了会在沈家门前等上几个时辰都见不到人的打算哪想到没多久就有人出来跟他说薛妩请他进去。 他愣神了一下旁边谷洪庆连忙推了推他:“伯爷还愣着干什么去呀!” 萧池迟疑:“这么容易就进去了?” 他怎么觉着心慌。 谷洪庆险些翻了个白眼他都这番模样来见人家了人家哪有不让他进去的话没瞧见周围看热闹的都快把沈家门外大街给堵了? 心里白眼翻上天可这话他是不敢说的只能安抚着道:“夫人对您还是有情的早前不还替您跟陛下求情来着?” “我瞧着夫人挺心软您进去好好跟她说说话求一求没准儿她就原谅您了。” “真的?”萧池扭头看他。 谷洪庆只觉得周围那些人八卦眼神快把他皮都看裂了他满是敷衍地哄着萧池说道:“真的真的您就把您平日里不要脸那劲儿用出来夫人一准回心转意。” 萧池:“” 你想死?! 正文 第292章 护短 萧池踹了谷洪庆一脚狠狠剜了他一眼后这才提着心跟着沈家下人进去。 府里还有其他客人怕撞上了不该撞上的惹了闲话沈家下人早得了老夫人吩咐绕路带着萧池去了合欢苑。 等进了院子里后萧池迎面就撞见冷眼看着他的薛诺随即就想起那天夜里在猎场时这小兔崽子对他下的黑手。 要换做旁人, 以萧池的脾气非得打得他叫爹可对着薛诺时他却是心虚气短更何况旁边还有薛妩在。 杏雨他们领着人进去之后就默默退了出去将整个合欢苑都空了出来而萧池一大老爷们进门后就束手束脚地站在那里眼巴巴望着薛妩时, 那满脸络腮胡子之下眼里全是可怜兮兮。 “阿无” “这里可没伯爷的阿无。” 薛诺看萧池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见他像是受了杖责身上还有血迹刚才过来时走路也摇摇晃晃的她忍不住就讥讽出声“怎么着伯爷刚从牢里出来就这幅德行杵在沈家门前逼我姐姐见你你是想卖惨恶心你自己还是想恶心我阿姐?” 萧池:“” 他有些心虚卖惨的确是卖惨可被薛诺这么点出来了他还是气短。 对着薛妩没什么起伏的神情萧池忍不住就低声辩解:“阿无我只是想见见你你若真不愿意见我那我现在就走。” 薛诺抬手:“杏雨, 送客!” 萧池:“” “怎么伯爷不是要走?” “” 萧池抬眼瞅她, 拳头硬了。 薛妩瞧着萧池僵立在原地, 被薛诺堵得一脸自闭那络腮胡子都翘了起来像是强忍着气, 她扭头朝着薛诺说道:“阿诺你先出去。” “阿姐!” 薛诺哪肯走萧池这头黑熊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牛高马大不说还是个色坯阿姐长得倾城绝色的保不准她走了之后他对阿姐做什么可薛妩却是朝着她道:“听话你先出去我有话想要跟伯爷单独说。” 薛诺抿抿唇想要耍赖可跟薛妩对视了片刻就败下阵来。 她有些不高兴的起身朝着薛妩说道:“那我先去外面等你。”说完她瞪着萧池“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欺负我阿姐我打断你的腿!” 薛诺说话朝着萧池下身扫了一眼哪里的腿不言而喻。 萧池汗毛直竖磨了磨后牙槽。 这小兔崽子要不是他是阿无的弟弟, 他扒了他的皮! 等薛诺一走萧池就忍不住朝着薛妩说道:“你还总说我粗俗, 可你这弟弟也好不到哪儿去动不动就瞄人下三路比我还像土匪” 薛妩瞬间冷了脸:“谁准你说阿诺?” 萧池:“” 薛妩皱眉看着他:“阿诺是我唯一的亲人伯爷要是嫌弃她那就走吧薛家高攀不上伯爷。” 谷璆 萧池:“” 本只想抱怨一句谁知一脚踢在了马蹄子上。 眼见着刚才还神色和缓的薛妩转瞬就翻了脸对着他时寒霜覆面萧池连忙急声解释:“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随口一说他是你弟弟我怎么会嫌弃。” “随口一说也不行!” 薛妩俏脸冷凝“我就只有阿诺一个弟弟她就是我的命我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可唯独阿诺谁要是敢伤她半点我跟他拼命!” 薛妩甚少这般疾言厉色也从未这样冷着脸与他说过话。 她总是温柔似水说话语气轻柔笑意盈盈哪怕之前将她闹的生了恼她也从不曾这般对他动过怒就连那一日在皇帐之中明明所有人都在指责他她也依旧没动过气 可如今他只不过是说了薛诺一句甚至都没碰她一根指头薛妩便与他翻脸。 萧池一时间嫉妒的不行又心酸的厉害可对着薛妩毫不掩饰的护短只能服软:“你别动气我错了你弟弟就是我弟弟我一定护着他当我命一样的护着行吗?” 薛妩轻抿着唇稍稍缓了神情。 萧池这才松了口气。 屋里安静下来之后萧池才忍不住抬头看着薛妩明明才不过几天没见他却总觉得眼前的人变了很多可就算再变依旧牵动他心弦。 “阿妩”他试探着说道“之前的事是我错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薛妩看着他:“回去?回哪去?” “当然是回家” “那是伯爷的家不是我的。” 萧池脸色微变就听薛妩垂着眼道:“况且我以什么名义回去?伯爷可知道如今满京城都知道是你在陵江捡了我我不明不白跟你回了府中当着那所谓的靖安伯夫人活生生把自己搞成了天大的笑话。” “事情闹到了圣前牵扯进了沈家和阿诺你让我跟你回去以什么名义回去你又让旁人怎么看我?” 萧池急声说道:“我知道我之前错了我重新娶你三媒六聘正正经经的迎你过府” “不必了。” 薛妩摇摇头“我不过是一介孤女与伯爷本就身份不配伯爷救我性命我伺候伯爷一场全当还了恩情。” “这京中的流言蜚语我扛不住我也不想承受那些人看我时鄙夷嘲讽的目光伯爷位高权重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都有往后别再来找我了。” 萧池闻言就急了他要什么其他的女子他要的从来都只有一个薛妩。 他大步上前就想去抓薛妩的手可还没碰到就撞上她眼眸 “伯爷还想像之前一样强迫我吗?” 薛妩不闪不避就那么看着他:“当日我失了记忆也知伯爷不会放过我委身于你是我贪生怕死苟且想要活命可如今已经寻到阿诺也无遗憾了伯爷若再如之前羞辱于我大可看看我惜不惜命。” 萧池仿佛被她话灼伤猛的缩回手满是挫败:“阿妩!” 薛妩脸上露出个笑来可眼圈却是通红:“伯爷从不问我意愿只将我当成暖床妓//子我随你回京这么长时间你可有半点在意过我想什么?” 正文 第293章 非礼勿视 “我……”萧池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你从未在意过我想什么也从不理会旁人言语可你知道吗我在意的。” 薛妩强撑着抬头看他时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意 “你说是将我当成了夫人可你知外人怎么说我说我下贱卑劣说我不知廉耻就连你府中那些人又有几个能将我当成正经夫人?” “你从未有半点尊重过我男女情事你想要便要床笫之间您更将我当成了随意摆弄的玩意儿如今就连在沈家你也不愿给我留点颜面您是觉得我有多贱才会明知你轻视于我还要委身你。” “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是那种不知廉耻能随意折辱的女子?!” “我不是……”萧池被薛妩说的脸色发白急声想要解释。 薛妩却是猛地打断:“你若不是那你现在是想要做什么强迫我跟你回去?” 萧池连忙后退:“我没有……” “既没有你方才在沈家门前不肯走又是为什么?” 薛妩的言语格外逼人“你明知我和阿诺借住在沈家明知流言蜚语有多伤人明知你我之事被人当成个笑话闹的沸沸扬扬可你还这幅模样逼着沈家的人放你进来。” “你站在沈家门前不肯离开之时可曾有半点想过我和阿诺的处境可曾想过你这么闹下去旁人会怎么看我?” 她说话时全是质问偏偏神情又柔弱至极美目泛着红时满是脆弱的退了半步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砸在萧池心上。 “你明知我和阿诺无处可去早就已经没有家了可你却还这么逼我。” “若是连沈家都恼了我们我们之后该如何自处?” 薛妩的话每一句都砸在萧池身上萧池一个大老爷们被她逼得节节败退对着她的眼泪更是心慌气短。 他手足无措:“你你别哭啊我没想那么多我真的没有想过要逼你我只是想接你回去我怕你不要我了……” 见薛妩垂头哭的更厉害他嘴里的声音越来越弱。 当了半辈子土匪杀人凶狠的事做多了唯独哄女人却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哄见薛妩哭得身子发抖萧池想要上前即将人搂进怀里不敢想让她别哭了又不敢出声团团转之下那络腮胡子遮掩了大半的脸上满是冷汗。 他站在原地见薛妩越哭越厉害情急之下突然“砰”的一声就跪了下去。 那震天的响吓得正哭得专心的薛妩都是一哆嗦眼泪差点儿有些续不上。 蹲在门外听墙角的薛诺扒着门框瞧着那头黑熊熟练的让人惊愕的跪姿目瞪口呆:“……” 她总算知道阿姐为什么那般肯定说她没被欺负了…… 薛诺扒着门框瞧着里头萧池跪的笔直探头想要看自家阿姐的表情只还没等她动作衣领就突然被人拉了下。 薛诺扭头就见沈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 “干嘛?”薛诺无声问他。 沈却朝外努努嘴:“出去说。” 薛诺扒着墙她还没瞧够呢可沈却听着里头萧池开始低声下气拉着她就朝外走。 被迫打断了吃瓜薛诺几乎是被沈却拎着到了院子外面等离得远了她还忍不住朝着房门那头打量想要听听萧池那土匪说了什么奈何沈却拦着她只能歇了这念头不满瞪着沈却:“你干嘛?” “非礼勿视。”沈却说道。 薛诺直接翻了个白眼:“那你看我那会儿怎么不非礼勿视了?” 沈却:“……” “薛诺!” 他咬了咬牙! 薛诺见他耳根子都红了满是恼怒地伸手就想来捏她后脖颈她连忙退了半步强行转了话题:“你不是在忙吗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沈却见她又怂又爱撩深吸口气瞪了她一眼:“陛下先前让人召萧池进宫单独跟他说了会儿话对他和薛姑娘的事只小惩大诫杖责了二十罚俸半年我想着他从宫里出来恐怕就会来找薛姑娘所以回来看看。” 薛诺冷哼了声那狗皇帝果然想大事化小。 沈却说道:“邱长青他们也出来了只是因着先前猎场的事情冯源的人一直盯着他们我怕他们出事索性将人直接带回来了。” 薛诺这才被转了心神:“人呢?” 沈却说道:“先送去弗林院那边了我跟祖父解释过他们身份对外只说是我以前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 “祖父答应让他们暂时留在府中暂住等风声过去一些了再让他们假装离京不过冯源那人向来谨慎这段时间邱长青他们恐怕不能随意来去了。” 薛诺也猜到了猎场事后邱长青几人没那么容易脱身不过他们先前去猎场本就没用真容等锦麟卫那边稍微放松些混出京城换副容貌再进京就是了。 她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沈却:“你没告诉老爷子?” 沈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薛诺问什么他摇摇头:“你自己不想表露身份之前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你祖父也不说?” “不说。” 薛诺忍不住挑眉:“你该知道我回京为的是什么吧也该明白我早晚都会跟皇室对上你现在不告诉老爷子和太子就不怕我把你们当了踏脚石?” 沈却平和看着她:“那你会吗?” 薛诺对上他的眼眼前这人眼睛很好看微微带笑时便容易让人晃了神此时低头对着她时黑眸里印着她微愕的脸。 薛诺撇开眼冷哼了声:“那可说不一定。” 她侧身转过去瞧着院子里枯了枝头的柿子树几片叶子打着漩儿的落下来时薛诺说道:“我这人心狠手辣你不是梦里见过?指不定哪天就把你们给卖了。” 沈却低笑:“那就请千岁爷手下留情?” 薛诺:“……” “甘为马前卒任千岁驱使。” 薛诺听着他软语“相求”扭头对上他带笑的眼睛见本该是一本正经的人却能放得下身段跟她说着不着调的话。 她扬着下巴轻哼了声:“我看沈公子是油嘴滑舌不过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罩你了。” 沈却弯腰行了个半礼:“那多谢薛公子?” 薛诺翻了个白眼扭头时眼角眉梢却都带着笑低哼了声德行旁边沈却见状也是忍不住跟着笑出声。 正文 第294章 冯源的目的 深秋天冷站在院中时有风吹过刮得脸疼。 薛诺“伤重”无法外出头发也没束髻只随意用玳瑁簪挽起来。 沈却见风吹的她青丝飞扬取了自己披风罩在她身上又侧身替她挡着风:“冯源的事情我让人暗中查了只早年间御马监与他相熟的人没剩下几个你提起过的那几个人也都死了。” 薛诺正扯着几乎将脸盖住的披风领子闻言抬头:“都死了?” 沈却“嗯”了声:“几乎都是犯了错被打杀了要么就是被调去做苦役后因为各种意外身亡。” “冯源入了司礼监后他在御马监那边的痕迹就被扫的一干二净也没查到他与你母亲有什么交集倒是照着你说的去查了胡志仪的案子发现了些端倪当初出来指证胡志仪的那人跟建威将军府荣家有些拐弯抹角的关系。” “荣家?”薛诺一时半会没对上号。 沈却说道:“荣广胜。” 薛诺顿时面露恍然:“他啊。” 沈却继续:“当年指证胡志仪的那人名叫蔡永根因与胡志仪同流合污在后来内廷清洗时也被判了斩刑但念其戴罪立功未曾牵连亲族。” “你疑心冯源对付胡志仪是有人相助我便顺着那蔡永根亲族去查发现蔡家上下在蔡永根身亡之后就全部离了京城但是蔡家有一女却嫁入了洛南金家成了金家三老爷金林的续弦。” 薛诺看他:“金家和荣家有关系?” 沈却点点头:“金林的原配是荣广胜夫人的远房表妹。” “……”薛诺嘴角轻抽“这关系可真是够拐弯抹角的。” 荣广胜是二皇子生母钱贵妃的表兄当年母亲还在时荣家便算是京中鼎盛的人家只荣广胜是武将鲜少掺合朝中争斗跟后来二皇子不争不抢有那么点儿异曲同工的味道。 荣家与二皇子关系极为亲近二皇子妃更是出自荣家。 能哄的金家帮忙让蔡永根出卖胡志仪当年帮冯源上位清除胡志仪的人是谁也就自然不言而喻了。 薛诺不由轻嗤了声她就说内廷是何等要地胡志仪掌管十二监也非一朝一夕那冯源就算是再有本事想要在短短几年时间就一路爬上来得了天庆帝信任甚至还将积威多年手的胡志仪取而代之无人相助怎么可能。 沈却心中也是有些复杂:“冯源入主司礼监那两年二皇子在外游学因为远离京城所以从未有人怀疑过他也根本就没人会疑心荣家那边会与冯源勾结。” “那几年陛下憎恶太子因旧事屡次生出废储的心思又扶持三皇子、四皇子打压太子与朝中老臣逼得祖父节节退让若非那次宫中行刺之时太子意外救驾怕是东宫早就已经易主。” 薛诺闻言淡声道:“意外?” 沈却看她。 薛诺冷哼了声:“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意外的事情。” 天庆帝前脚刚下定决心要废储后脚宫中就进了刺客偏偏太子还刚好救驾逼得天庆帝不得不压下易储的心思否则难堵悠悠众口而这京中能做到这一切又能帮助太子的恐怕就只有一人。 当年趁乱放走邱长青保下永昭府留下的势力这几年又一直留在京中与冯源等人周旋如今还救过太子帮着天庆帝稳定朝纲…… 薛诺面露讥讽就是不知道他还有多少“惊喜”等着她。 “阿诺?”沈却总觉得薛诺眉眼有些戾气。 薛诺垂了垂眼帘:“二皇子什么时候归京的?” 沈却道:“年后太子坠马出事之后。” 薛诺后退半步倚在院中枯树上:“京中有冯源替他搅浑水挑起诸皇子和太子相争他只需与世无争事后再来渔翁得利即可。” “这位二皇子最初怕是打算好要置身事外坐壁旁观等着京中天翻地覆之后他再来捡便宜怎料冯源不受他掌控又有人突然对太子下手他怕晚一步东宫之位旁落这才急匆匆地回京。” 二皇子助冯源上位为的是想让他助他夺权可冯源那人不好掌控未必想要反哺于他。 二皇子和荣家搞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沈却闻言若有所思:“你是说冯源与二皇子翻脸了?” “翻脸不至于可冯源肯定不是全心全意帮着二皇子否则这朝权混乱这么几年哪还有三皇子、四皇子的事。” 薛诺将手缩回披风里面拨弄着腕上的木犀香珠: “宁敬水之前让人送了口信说江毓竹体内被人下了药那病秧子不像是察觉不到的样子他跟冯源不和倒不难理解他本就没几年好活定远侯府又被冯源胁迫拉到了烂船之上他死前想要搞点事情反咬冯源一口替江家脱身也不奇怪。” “这次九黎山猎场突然行刺还有年后太子坠马估摸着都跟江毓竹有关至于冯源他拿捏定远侯府跟西陵王勾结搅合京中。” “他与二皇子之间怕也只是表面合作就像是江毓竹与他并非一条心一样……” 说着说着薛诺就忍不住皱眉。 江毓竹的心思好看穿目的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可是对于冯源她却总觉得他行事古怪叫人看不清楚。 要说冯源投奔了西陵王先不说西陵王能给了他什么就说这几年他深得天庆帝信任又手握重权他多的是机会利用皇室让京中大乱甚至也不是没有机会助西陵王削弱皇室入主京城可他没有。 母亲死后短短数年大业朝力衰退天灾人祸不断。 朝中贪污横行母亲当年以杀伐血腥强行镇压的朝堂也只剩个表面光鲜天庆帝根本压不住那些朝臣膨胀野心。 若说冯源和西陵王勾结是图谋权势地位西陵王能给的天庆帝也能给他。 若说勾结是为当初灭族仇恨可他又没有放西陵王入京。 天庆帝依旧好好的坐在皇位西陵王派来的探子他也只是留在京中传递消息诸皇子夺权他坐壁旁观朝臣争斗他也不曾插手若说是想谋逆机会太多太多可冯源一次都没动过。 连薛诺都有些看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正文 第295章 戏谑 薛诺细想着这几年朝中变化一时间也有些弄不明白她沉着眼半晌才朝着沈却问道:“你说梦里冯源一直在帮我?” 沈却点点头。 “那他最后结局呢?” 沈却摇头:“不知道。” 薛诺挑眉就听他说“我最后一次梦到你时就是在太庙之中当时朝中的人已经被你肃清了干净冯源也没了踪影, 朝权尽在你掌控之中而且不仅是冯源就连西陵王也没在梦中看到过他。” 薛诺闻言不由琢磨也就是说冯源并没有得到所谓至高无上的权势反倒没了踪影? 她脑中划过抹灵光正想细问梦中情形就突然发现沈却原本沉凝的眼中突然飘了下她眯眼:“沈长垣, 你心虚什么?” 沈却条件反射:“谁心虚了?” 薛诺歪着头看他:“没心虚你声音这么大干什么?” 沈却噎住正想狡辩两句就见原本靠着树干站着的人突然朝他靠近过来。 他下意识就退了半步等反应过来不对抬头时就见身前站着的薛诺桃花眼一绽露出坏笑来:“沈长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差在脑门上写着‘我说谎了’四个大字?” “那梦里的事情你早就已经跟我说过了连我砸了你们沈家祠堂的事你都未曾隐瞒想必也不该在冯源这事上撒谎所以你在心虚什么?” 她话音一落就见沈却耳根猛的泛红。 薛诺逼近了半步绕着浑身僵硬的沈却摸了摸下巴:“让我想想你刚才都说什么了哦太庙你说你最后一次梦到我是在太庙撒谎了吧?” 沈却:“” 脑海里猛地出现当初刚察觉心意尚不知她是女子时梦到被她堵在沈家祠堂, 那容貌昳丽的青年挑着他下巴一边说着“沈家玉郎不过如此”, 一边满是戏谑俯身上前。 红唇灼人艳若桃花步步紧逼地与他交缠。 那满目的艳红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犹在耳边 沈却脸上瞬间炸红后退了半步就想离开怎料被薛诺一把抓着衣襟朝后一推就撞在了枯树上他踉跄了下就被人压住脖颈动弹不得:“想跑?” 薛诺凑上前瞧着他脸红的脖子都染了绯色顿时凑上前仔细瞧着那张本就好看的脸近在尺咫放大了数倍几乎能感觉到她坏笑时呼出的热气。 沈却喉间滚动了下忍不住就哑声道:“放开。” “放什么开还没说清楚呢。”薛诺拍了拍他脸颊跟个流氓似的“我说沈公子你这脸这么红该不会是做春//梦了吧?” 沈却:“” “还真是?” 薛诺顿时笑出声丝毫没觉着沈却冒犯了自己反而逗趣说道“沈公子这君子的皮子挂不稳了啊。” “你是什么时候梦见的该不会是刚惦记我美色那会儿吧, 我记着你说那会儿我还是个男人来着。” 她促狭眨眨眼, “原来沈公子好这口?怎么样好玩儿吗?” 沈却脸红。 沈却快炸了。 面红耳赤, 羞臊的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眼瞅着薛诺流氓地压着他追问梦里情形一脸八卦仿佛那梦里对象不是她自己沈却眼尾都羞耻地泛了红一把抓着薛诺咬牙切齿:“你知不知羞!” 薛诺顿笑:“沈公子都不知羞我羞什么?” 沈却:“” “再说你梦里做都做了还不能跟我说说?” 谷笯 见她嘴巴开合叭叭个不停满脸促狭朝他使坏。 沈却脸红的都能滴出水来只想堵了她的嘴。 他反手抓着薛诺胳膊抬腿朝着她膝上一顶将人逼退了些后转身就将薛诺压在了枯树上见她张嘴还想说骚话伸手掐着她嘴边脸颊一捏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嬴元窈你是女子不是流氓!” 薛诺想说话嘴巴被捏只能说出些细碎的声音来:“素拟先做春瓮” “闭嘴!” 沈却气急用力一捏薛诺嘴巴瞬间成了鸭嘴。 薛诺:“菌只懂叩布东收” 沈却:去他娘的君子! “吱呀——” 那边房门突然打开萧池沮丧着脸刚出来时一眼就瞧见了院中枯树下的两人。 见沈却捏着薛诺的脸将人压在树干上薛诺仰着头时伸手扒着沈却的后腰而沈却低头凑得极近从他这边看过去像是将那漂亮少年整个都搂在怀中。 萧池瞪大了眼:“” 他是不是出来的不是时候? 沈却和薛诺?! 脑子里两个念头同时浮现出来萧池握着门栓想着是要退回去还是替小舅子出头揍沈却讨好薛妩。 只还没等他有所决断那头沈却就已经松开了手。 沈却瞪了薛诺一眼用力揉了揉她脑袋说了句“回头再收拾你”这才将人从树干上拉了起来站定。 “萧伯爷。”沈却主动出声。 萧池这才从那边走了过来:“小沈大人。” “方才与阿诺玩闹让伯爷见笑了。” 沈却对着外人时脸上红霞快速压了下去只剩一丝薄红倒像是刚才与薛诺“玩闹”时留下的。 萧池见沈却神色正经旁边薛诺也是笑盈盈的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想歪了堂堂沈家大公子怎么可能会起了那种心思他说道:“沈大人与阿诺关系真好。” 薛诺翻了个白眼:“叫什么阿诺跟你熟吗?” 萧池:“” 沈却拍了拍她脑袋:“不得无礼。” 薛诺冷笑:“有礼那是对人他这种欺负我阿姐的人没打断他三条腿都是我阿姐心善。” 她凉飕飕地瞪了萧池一眼扭头就朝着屋里走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 萧池:“” 拍到的马蹄子又多了一只。 沈却见萧池被薛诺怼了脸上却没什么恼怒之色反而垂着眼有些沮丧他便明白薛妩是拿住了萧池的心了他朝着萧池说道:“阿诺性子急不是有意冲撞伯爷还请伯爷见谅。” 萧池摇摇头:“是我的错他替他姐姐生气是应该的。” 他叹了口气才朝着沈却拱手 “还没多谢沈大人收留阿妩姐弟庇护他们周全。” 沈却看着离开的薛诺神色柔和:“我与阿诺投缘在我心中她就是沈家的人她的姐姐自然也是沈家的姑娘就算没有萧伯爷沈家也会照顾她们姐弟所以伯爷不必言谢。” 正文 第296章 劝说 萧池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了沈却一眼他以前是见过这位沈家大公子的年纪轻轻就得太子倚重在圣前也颇有几分脸面又有沈家家世在后在京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他进京之后虽未深交可江毓竹好几次都曾让他暗中对沈家动过手脚, 就连那次在京郊马球场见沈却也都是冷清性子。 可如今提起薛诺时他眼里却是温柔至极。 萧池只以为二人投缘也没多想既是感慨薛诺运气好也同样是庆幸出事之后有沈家能庇护着薛妩。 他说道:“不管如何这次都要多谢你们和太子手下留情否则我怕是出不了那大牢。” 沈却摇摇头:“伯爷谢错人了是薛姑娘不愿意追究, 也是她拦着阿诺不愿让她为难伯爷。” 萧池神色微变:“阿妩” “薛姑娘说伯爷未曾亏待过她。”沈却眼见着萧池目光动容, 朝着他问道“伯爷你和薛姑娘接下来?” 萧池眼神黯淡:“阿妩不愿跟我回去怕是恨极了我。” 沈却闻言皱眉:“怎会?薛姑娘若真恨你就不会在圣前替你求情今日也不会见你。” “我们沈家虽然都是文人可并非奈何不了伯爷只要薛姑娘说一句她不愿相见伯爷今日进不了沈家大门。” 见萧池猛地抬头看他沈却说道 “我不妨与伯爷实言猎场出事之后我祖父和太子殿下都曾想过要趁这次机会将你拉下来夺了你手中兵马司的权。” “是薛姑娘替你求情劝服了太子也是她力证你未曾与江毓竹他们同流合污只是遭人利用太子殿下这才罢手。” “你应该知道薛姑娘和阿诺相依为命, 可上次京郊马场阿诺险些丧命, 这次江毓竹利用我二弟算计沈家又险些要了阿诺的命而且早前薛姑娘还在靖安伯府时身边也尽是江家眼线这如何能让她不惧?” 萧池神色怔住:“江毓竹害薛诺?” “伯爷不知?” 见萧池眉心紧拧显然像是完全不知情沈却直接说道“上次京郊马球会那批所谓行刺朗珂的刺客与江毓竹有关虽然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他目的可那些人的确险些害阿诺丧命。” “前些时候江毓竹以陆弢之名引我二弟上当将带毒的墨条送入沈家落到阿诺手上若非太子凑巧将其带进宫中这次搜查内廷司和陛下身边之物时被太医察觉恐怕阿诺也早被其所害。” 沈却说着说着见萧池神色难看至极忍不住皱眉疑惑: “萧伯爷我观你与江毓竹关系莫逆与他身后人想必也很清楚难道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次九黎山行刺之事也与他有关?” 萧池神色阴沉。 他不知道! 萧池寒声说道:“上次马球会那些刺客, 当真跟他有关?” 沈却说道:“虽无证据, 可至少有七八成把握。”他顿了顿道, “我以为伯爷上次与他一起是知道此事的薛姑娘也以为是你害了阿诺。” “我没有!” 萧池神色阴沉“我跟薛诺无冤无仇京郊出事四营落罪我也逃脱不掉更何况朗珂对我有提携之恩。” “朗珂死后我一直都在追查当初谋害他的人上次我意外得知那些人入京会在京郊现身才匆匆过去江毓竹” 江毓竹是半道凑巧遇到他的当时只说陪他同去可如今才知道他分明是来拦着他的。 难怪那天那些刺客会“不翼而飞”! 难怪他搜遍了整个马场让人封锁四周都没找到那些人! 沈却闻言神色间全是惊讶:“难怪了我就说那些刺客若真与伯爷有关你怎会带兵去抓自己人。这般说来这次九黎山的事情伯爷恐怕也不知情。” “他们贸然动手闹出这般大祸事陛下身上遭人动了手脚也就算了连伯爷也” 沈却说话时言语未尽只状若无意说了声 “那一日若非阿诺拼死相救太子殿下也凑巧路过附近恐怕在场所有人都逃脱不掉他与西陵王勾结谋害圣驾也就算了伯爷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竟值得下这般狠手。” 萧池听着沈却的话就想起那天林间的事情想起那头缠着他的母熊还有那源源不断撕咬天庆帝的野狼背脊生寒。 “江!毓!竹!我从未害他他为何要害我?” “谁让你碍了他的道。” 薛诺不知道在门边上听了多久突然出声“马球会时他们既然派人混进马场必有所图你带人过去坏了他们的好事那些刺客若真与谋害朗珂之人有关那当初朗珂的死便跟江毓竹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你握着京中兵权管着京畿防卫能有今日本就是他们暗中助你。” “他们推你上来是想要个能替他们掌兵的傀儡当这傀儡不肯听话屡屡坏他们好事甚至掌控不住谁能容得下你?” 萧池蓦地想起当初江毓竹几次劝他不要再追查朗珂死因。 薛诺套着沈却的披风倚在门前冷淡道:“我先前还以为你们一丘之貉没成想你这么蠢也难怪人家能把害你的人都送到你眼皮子底下。” 萧池抬眼:“什么意思?” 沈却在旁叹了声:“伯爷可知道你们府中有个名叫秋儿的丫环?” 萧池当然知道那是薛妩身边最亲近的丫头。 沈却说道:“薛姑娘来了沈家之后担心那丫环出事就求了我将她带来沈家可谁知我的人去时却见她卷了细软想要逃跑他们觉察事有不对将人拿了下来顺藤摸瓜查了之后才知晓她是定远侯府的人。” 萧池脸色一变。 “我知道我一人之言伯爷或许不信不过那秋儿如今就在府中伯爷若有兴趣可以问上一问。” 合欢苑里很宽敞沈却他们也没去打扰薛妩只寻了旁边一间厢房让姜成去把秋儿带了过来。 秋儿被人蒙了眼堵了嘴拉到房中之后吓得“呜呜”直叫。 等有人取了她来眼上缎带又将嘴里堵着的东西去了之后她一眼就瞧见屋中坐着的萧池连忙哭道:“伯爷伯爷救命!” 正文 第297章 坦诚 小丫头哭得眼睛通红满是惊惧地看着沈却他们时小脸惨白一副被吓怕了的样子。 薛诺嗤了声:“装的还挺像你跑路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 秋儿心慌意乱:“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沈却没说话只朝着旁边看了一眼。 姜成直接拎着个包袱就扔在了秋儿身前那包袱上面半敞开着落在地上哐啷一声, 里头就滚出个上好的玉镯子来敞开的包袱里面还能看到些金银首饰和一些银票、碎银子。 秋儿脸色瞬间惨白。 薛诺朝着萧池道:“伯爷家中可真是富贵一个小丫头就能有这般身家。” 萧池沉着眼看向秋儿。 秋儿顿时打了个哆嗦急声说道:“不不是的奴婢只是, 只是” “只是什么是瞧着你家夫人落难了觉得活不下去了想要偷盗主家东西当了逃奴还是怕你主子交代给你的事情完成不了所以卷了细软想要提前跑路?” 薛诺的话让秋儿面露惊恐。 萧池早在看见那包袱里极为眼熟的物件时就已经满面冷霜他起身走到秋儿面前寒声道:“你是要自己交代还是要我动手?” “伯伯爷奴婢不知道伯爷在说什么奴婢只是一时贪心绝没有背主之意” “啊!!” 秋儿话还没说完就见萧池突然上前一脚便踩在她落在身边的腕骨之上。 只听一声脆响手腕扭曲时秋儿疼的惨叫出声还没等她缓过劲来就感觉腿骨也被人踩断疼的蜷缩成一团。 萧池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不断惨叫的丫环俯身时手中扣着方才捏碎的茶杯碎片落在她脸上那尖锐离肌肤只余一丝距离:“我这人脾气不好若再不说下一次花的就是你的脸。” 秋儿疼的直哆嗦:“奴婢奴婢” 萧池手中用力, 尖锐瞬间刺破肌肤鲜血划过脸上的触感让得秋儿尖叫出声:“不要, 奴婢说奴婢说伯爷饶命!!” “说!” 秋儿瘫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奴婢奴婢收了江世子的银子江世子让奴婢盯着伯爷和夫人将府中之事事无巨细全数告知还还说让奴婢时时留意伯爷动静看伯爷与谁往来” 萧池眸色黑沉:“还有呢?” 秋儿刚露出迟疑就觉脸上剧痛她顿时尖声道:“还有江世子给了奴婢一种香料让奴婢放在夫人房中伯爷和夫人每次同床时都在屋中点燃能让夫人无法怀上伯爷子嗣免得伯爷对夫人贪念过重影响了大事。” “他还说说若是伯爷生了异心或是与其他人有所往来便让奴婢加重了那香料” 萧池面无表情的看着秋儿。 秋儿哭声道:“奴婢什么都说了奴婢其他都不知道, 奴婢只是一时贪财才拿了江世子的好处求伯爷饶了奴婢, 求伯爷饶了奴婢” “姜成。” 姜成上前堵了秋儿的嘴。 薛诺才凉飕飕地道:“这江毓竹先是墨条下毒如今又在香料下药也不知是想要了伯爷的命呢还是想让你和沈家一样变得痴傻疯癫伯爷还能与他谈笑风生引为挚交也算是心大。” 萧池脸色阴沉。 “阿诺!” 沈却按下了冷嘲热讽的薛诺这才朝着萧池说道:“我知道伯爷性情直率也与江毓竹交好可他却未必真心待你。” “其他事情尚且不提只说你与薛姑娘的事情。” “伯爷是草莽出身对于京中规矩不甚明白可江世子应该是懂得他明知你和薛姑娘之间动了真情更知道你们那般于礼不合薛姑娘就那般跟了你会被多少人笑话可他何曾提醒过你半点?” “薛姑娘在靖安伯府时就常遭人嘲讽其中不乏与定远侯府相熟的女眷这次猎场出事之后你被押解回京她骤然失了庇护更被人当众羞辱。” “若非阿诺和我母亲护着若非大长公主一时怜惜相护光是那些流言蜚语就能逼死了她。” 萧池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他站在那沉默了许久才抬头看着沈却沉声道:“沈大人你今日跟我说这么多总不会只为了我和阿妩。” 沈却如实说道:“伯爷睿智你既跟着江毓竹他们这么长时间想必也该知道他们手段。” “阿诺以后会留在沈家她姐姐亦然。我不想与伯爷为敌也同样不想让薛姑娘难做伯爷若对薛姑娘还有那么几分心意不妨好好想想将来如何否则若你身边尽是虎狼薛姑娘如何敢回?” 萧池哪怕早有猜测今日这一遭是沈却想要替太子收拢于他也没想到他会这般坦然跟他挑明。 他忍不住看向一旁薛诺:“你和你阿姐都选定了太子?” 薛诺淡声道:“不是我们选定了太子而是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我阿姐的叔父名叫薛忱。” 薛忱? 萧池先是疑惑了一瞬片刻后反应过来脸上全是震惊。 薛忱!! 他猛地看向一旁就见沈却神色淡定显然早就知情。 萧池嘴唇微颤之下就听到薛诺冷声说道:“我受过薛爹爹恩情早年被他所救虽与阿姐不是至亲骨血却如嫡亲姐弟。” “你欺负阿姐我本该要了你的命可阿姐心软不愿让我跟你对上所以这次我不找你麻烦。” “可江毓竹和他身后之人我势必不会放过你如果继续留在他们那边就意味着早晚为敌下一次再交手就是你死我活。” 萧池没想到会听到这般隐秘之事更没想到薛诺会直接告诉他他入京便一直跟江毓竹在一起自然知道薛忱是谁。 他忍不住就道:“你就这般告诉我不怕我出卖你?” 薛诺冷笑了声:“你要是跟人说了那正好绝了我阿姐那丝心软全当她眼瞎看错了人。” 沈却在旁温和说道:“薛姑娘说萧伯爷性情秉直虽是草莽出身却能辨是非不管薛姑娘将来还会不会回靖安伯府可她待你的心意是与旁人不同的我和阿诺也不想与你为敌让她为难。” 他朝着萧池道 “今日这些伯爷暂且听着如何决断全看你自己至于这秋儿她既是萧家家奴也该交给伯爷处置。” 萧池心里乱极了可低头对上被堵了嘴满脸祈求的秋儿时却是说道:“背主家奴直接打死。” “呜呜——” 秋儿顿时惊恐。 萧池无视她哭求目光朝着沈却一拱手:“麻烦沈大人帮我处置干净。” 沈却点点头:“好。” 正文 第298章 沈长垣,你耳朵红了 萧池满心混乱地走了从沈家出去时脸色格外的难看配着他后身渗出的血迹和一身狼狈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这一趟来沈家结果如何。 姜成亲自送了萧池离开之后才返回了合欢苑这边低声与沈却二人说道:“外间窥探的人散了大半只还有人守着。” “冯源没那么容易罢手。” 不说坏他好事的薛诺就只是邱长青三人, 锦麟卫那边都势必会如眼中钉一般盯着更何况如今沈忠康位列阁首沈家更比之前招眼。 沈却朝着姜成吩咐:“把这人带下去处置干净别留痕迹。” 姜成点点头一掌击晕了满是惊恐的秋儿让人将她带走。 薛诺瞧着几人离开屋里再无旁人时, 她忍不住扭头看着沈却。 沈却莫名:“怎么了?” “我以为你会下不了手。”薛诺侧着脑袋说道, “当初在江南时你几次放过我如今怎能心狠手辣了?这可不像是沈公子的作风。” 沈却抿抿唇:“你们不一样。” 薛诺挑眉:“有什么不一样的?” 沈却张嘴正想说话就见薛诺突然凑上前来踮着脚时那张脸几乎快要凑到他脸前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狡黠 “是我比她好看还是沈公子一早就垂涎我美色舍不得下手?” 瞧着沈却脸上又红了僵着身子朝后想要退开她伸手抓着他衣襟将人拉了回来 “沈公子色令智昏哟你。” 沈却被她拽着衣襟时下意识俯身低头时脸上几乎快要与她撞在一起。 她肌肤莹白或是服药养了数日嘴唇上多了艳丽红色。 说话时呼吸落在他脸上, 隐隐还能嗅到一股药香, 那勾人的桃花眼似真似假地轻挑时溢满了笑意微仰着下巴时风月无边。 “薛诺”沈却神色微恍忍不住抓着她手低声道“放开!” 薛诺却越发凑近了几分笑眯眯地道:“沈却你脸好红呀是不是又在想有的没的” “啊!” 后腰被一把抓住满是调笑的薛诺被突然拽着撞到沈却胸前她眼眸蓦地瞪大了几分就见他突然低头却在险些落在唇上时又猛的停住快速扭头停在了她脸颊旁边。 呼吸急促时那快要涌出胸膛的心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阿诺别招我。” 沈却声音嘶哑带着极力掩藏的克制。 薛诺歪着头看他见他眼尾都泛了红紧绷着下颚时白皙脸皮像是上好的白瓷染了红霞好看极了。 她心神晃了晃突然踮着脚就朝着他脖子上啃了一口。 “沈长垣你耳朵红了。” 沈却:“” 她伸手摸了摸他耳廓:“好看呢。” “你!!” 沈却猛地松开薛诺跟受了惊吓的虾子一样快速退开了几步一把捂着自己被咬过的地方瞪着薛诺声音都抖了。 薛诺扑哧就笑出声来。 “金风?” 薛妩见萧池走后薛诺二人久久没露面, 过来时就见金风背着屋里僵着脸她忍不住皱眉“阿诺和沈大人呢?” 金风:“” 少主调戏沈大人呢。 他想起刚才看到那一幕忍不住就想要捂脸人家都是地痞调戏小姑娘搁少主这就成了女流氓调戏良家美男。 见薛妩朝里探望金风连忙不着痕迹地侧身挡在门前免得沈大人这幅模样被人瞧见后羞窘地跳河。 然后提了些声音唤了声:“公子沈大人。” 里头哐啷一声也不知道撞倒了什么随即就安静下来。 片刻后只听到有人朝着门前走过来就见沈却率先出来只是出门时诡异的同手同脚险些磕在门框上。 跟在他后面的薛诺扑哧笑了声。 沈却背脊微僵。 “沈大人?”薛妩疑惑。 沈却喉咙里紧的厉害压着脸上臊红轻咳了声:“薛姑娘。” “您这是”薛妩看着他还红着的脸。 沈却竭力淡定:“吃错了东西上了脸。” 薛妩尚且还有些疑惑时薛诺那边就已经忍不住又笑了声被沈却狠狠剜了一眼。 见他快要恼羞成怒薛诺这才憋着笑说道:“阿姐萧池的事儿解决了我也照你说的跟他提起了薛爹爹只是就这么直接告诉他我们身份是不是太冒险了?” 她原只是想糊弄萧池一番可薛妩却主动让她跟萧池提起薛忱。 薛妩本就没有多想被薛诺这一转了话题便没再多留意沈却脸上神色只摇摇头说道: “萧池跟定远侯府本就有了嫌隙他也一直不喜江毓竹和他身后之人行事手段我跟着他这段时间知道他一直在查朗珂死因。” “若知道朗珂之死与江毓竹有关他入京后又一直被他们算计利用他势必会与他们翻脸。” 薛妩虽然只在萧池身边半年可对那人却极为了解。 萧池虽是山匪却有武人自负入京之后江毓竹他们便一直推着他向前走他早就不耐江毓竹等人只是念着提携之恩和当初入京他们帮扶所以才一直帮他们做事。 可如今知晓他们本就没安好心将他骗的团团转不说更下手动了他身边人甚至想要他的命。 萧池必定会跟他们反目。 薛妩有把握让萧池对她死心塌地而告诉他薛忱的事情也能让萧池尽快做出抉择。 薛妩刚才也看到那秋儿被带走的事情朝着薛诺说道:“萧池既然处置了秋儿就代表他已经有了选择。” “放心吧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况且这次你动了冯源和江毓竹叔父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了多久。” 萧池若真归心他自然会扫清尾巴保她们周全。 要真是看走了眼萧池是个外憨内奸的也顶多就是提前跟冯源他们对上。 以沈家和太子刚被人迫害薛诺又有救驾之功且如今太子在圣前也算得脸的前提就算萧池揭穿他们与薛忱关系天庆帝也未必会信。 薛妩在萧池身边这么长时间自然有办法能撇清干系。 萧池若是不能为她所用助小郡主一臂之力那也就没必要再留他了。 正文 第299章 别欺负老实人 薛妩轻言细语对着萧池毫无半点愧疚之心反倒是沈却听出了她话外之意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他虽然不认同萧池先前所为可却看得出来萧池待薛妩是动了真心。 方才在屋中时薛妩虽然一直拒绝萧池但言语之间一直都留有余地话里话外也都让人能感觉到她对萧池是有情谊的只是迫于无奈才不肯回去。 萧池未必看不出来, 所以才越发情根深种不肯放手。 沈却原以为薛妩对萧池多少有那么一点儿在意可谁知眼前这女子利用起人心来毫不留情。 他莫名就想起了当初在江南刚遇到薛诺的时候。 明明是姐妹两。 一个看似温柔似水实则心硬如铁。 另一个看似心狠手辣可只要能走进了她心里她比谁心肠都要柔软。 “想什么呢?” 薛诺见沈却走神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放心吧, 我阿姐说没问题就一定没问题要真出什么意外大不了舍了萧池就是这满京城也不是只有他一个武将回头另找一个就是。” “先前对付萧池那些东西回头还能继续用他要是真出卖我和阿姐保证让他先一步去见阎王。” 沈却被她攀着肩膀陡然就想起刚才屋中那一幕下意识身子僵了僵侧了开来。 薛诺手中落空歪着的身子顿时一个趔趄抬头莫名:“你干嘛?” “站有站相别吊儿郎当的。” 沈却说了一句后就板着脸“邱长青他们人在弗林院我已经叫抱朴将人安顿好了这几天宫中事多太子那边还在等着我得先走了。” “哎”薛诺张嘴正想说话。 沈却就已经朝着薛妩说道:“薛姑娘, 萧池的事还要麻烦你了。” “沈大人客气。” “那我就先回宫了若有旁的需要薛姑娘命人与府中说一声就好。” 薛妩应下之后沈却朝着她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喂!” 薛诺叫了一声, 沈却假装没听到反而脚下更快了些转眼就出了院子。 薛诺:“” 眼瞅着人走了她直接被气笑。 不就是逗了逗他吗跑什么? 他做春///梦的事她都没计较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薛妩眼瞅着沈却离开的仓促哪怕刚开始没瞧出不对劲这会儿也明白过来想起前两天见着薛诺欺负沈却搁人跟前作天作地的样子忍不住就朝着薛诺道:“你又欺负沈大人了?” “谁欺负他了?”薛诺低哼。 薛妩想起薛诺跟她说沈却发现她身份时她说的那些子不着调的话伸手就戳了下她脑门:“还没欺负?这沈家上上下下都是精明人难得出了这么一个老实的还一心一意地护着你你别作的太过。” 她也不知道薛诺是没开窍还是怎么了能理所当然的将沈却的“喜欢”说出来得意洋洋的像是得了糖块的小孩。 问她对沈却什么心思她说喜欢。 可要说是男女之情却又不像她能朝着人动手动脚能理所当然的炫耀沈却待她的特别可有时候却又木讷的像是将人当成了兄弟对着沈却就跟对着她和薛忱一样, 半点女儿家的羞怯都没有。 薛妩那天骤然得知沈却知情时还曾想过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可如今对着这位沈家大公子却只剩下同情。 也不知道他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栽在自家小郡主身上。 薛妩伸手捏了捏薛诺的耳朵教训道:“沈大人对你动了心思就够可怜了你别仗着人家喜欢你就将人欺负的过头了。” 薛诺顿时不满:“我哪有” 耳朵被捏住薛诺连忙哎哟一声歪着脑袋嘶嘶吸气“阿姐疼!” “疼就对了沈大人是正经人别成天跟人胡闹。” “他哪儿正经了哎哟!” 耳朵被揪了起来薛诺疼的连忙歪着脑袋吸气“好好好他正经我错了别揪了阿姐耳朵快掉了!” 金风瞧着薛诺捂着耳朵直叫忍不住笑出声。 薛诺眼刀子扫过来。 笑屁啊! 金风连忙一本正经的扭过头去只肩膀抖得跟筛子似的。 薛诺刚起了杀气耳朵就被提了起来:“跟你说话你看什么呢?” 薛诺连忙收回眼捂着耳朵求饶。 这头沈却出了沈家大门脸上还有些发烫他手里捂着刚才被薛诺咬过的地方指节都有些发颤。 那小混球! 外头有风吹过时姜成解了自己的披风递给沈却:“公子天凉了先披着吧。” “不用。” 沈却只觉得身体热得慌恨不得能去泡个凉水澡等压着心头躁意上了马车之后他才扭头朝着姜成说道:“让人盯着萧池一些若他与定远侯府那边来往记得及时回禀。” 姜成点头:“是公子。” “对了。”沈却叫住了姜成“石安现在在哪儿?” 姜成说道:“还在城外靖安伯的事出了意外原先留在猎场外的那些东西派不上用场怕留了痕迹让人查到所以石安跟薛公子他们的人一起留在城外扫干净尾巴估计今儿个夜里也该回来了。” 沈却叮嘱:“让他小心些别被锦麟卫的人跟上了。” 姜成点点头表示知道。 沈却乘车进宫之后就径直去了东宫。 太子这段时间暂代天子理政下头的人仿佛是不想见着他太过舒心各种折子、大事小事都朝着宫里头递。 沈却过去时太子整个人都淹在了那高高垒起来的折子里头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满是怒气的将手里折子扔在案头。 “殿下怎么了?”沈却行礼后问道。 太子没好气:“还能怎么着你瞧瞧这折子里头都写了些什么鬼东西他们这是欺孤无知还是觉得孤蠢趁着父皇养伤就把什么玩意儿都弄上来让孤决断孤要是真批了那才真成了傻子!” 沈却上前捡起折子看了一眼就知道太子为何这般动气这些人分明是欺太子第一次理政想方设法的给太子挖坑。 正文 第300章 谁冒头,谁找死 太子怒声说道:“你看看他们写的什么东西开国库调军税更改征丁之法他们也敢开口!” 这些东西岂是他一个储君随随便便就能定得下来的哪怕这些人在折子里吹的天花乱坠将他捧上了天, 可只要不蠢就能知道这些人简直是踩着他的脸去讨好军中武将也是将他推到风口浪尖。 太子若是应了文臣这边必不会答应以东宫如今势力也根本就做不到这些。 若是不应得罪的就是被这些人高高挑起希望哄的满心欢喜的军中武将。 沈却见太子气得不行, 将折子归好放回案上温声劝道:“殿下何必动怒, 朝中之事向来如此, 他们不过是寻个由头想要将您推出来挑拨朝中纷争罢了您代陛下理政只是尽储君本分如调动国库、整理军中的大事终究还是要陛下来决断的。” “你是说让我将这些折子交给父皇?” 太子听懂了沈却的意思忍不住皱眉“可父皇头一次让我理政我若什么事情都推给他父皇岂不是会觉得我无能?” 沈却闻言说道:“殿下怎会这么想?您也说了您是第一次理政六部之事本就不甚了解更遑论是军中您怕误了朝中大事向陛下讨个主意不是很正常吗?况且陛下养伤可朝中闲着的皇子很多。” “为君分忧本就是他们本分殿下只要开口多的是人想要在陛下面前表现才能压过殿下一头。” 太子先是皱眉随即若有所思。 “陛下极为看重皇权, 对朝中权势掌控欲望也极重, 连太子都对六部和军中之事都难以掌控须得陛下帮衬, 可其他几位皇子却能轻松解决太子所不能决之事压住那些怀有异心之人届时陛下会怎么想?” 怎么想? 太子嘴角抽了抽老三和成国公不过是稍稍插手了锦麟卫将手伸到了父皇身边就被一棍子打死更何况是堂而皇之插手军中。 父皇不喜欢他归不喜欢可皇权却容不得人挑衅。 以父皇那脾气谁冒头谁找死。 沈却见太子神色松懈了下来继续说道:“这些人本就是受人指使故意为难殿下殿下大可让他们身后之人出面解决况且既是殿下理政让谁帮忙怎么帮不全凭殿下说了算。” 太子心中一动。 朝中那些臣子无缘无故自不会与东宫为难冒头的无非就是老二、老四以及老三和郑家那头留下的那些人。 他自己不好收拾可不代表不能让他们彼此狗咬狗。 太子忍不住就阴云散去颇为稀奇地瞧着沈却:“长垣你这心眼开了光了?” 以前可没瞧出来他这么损。 沈却闻言眼眸微弯:“大概是近墨者黑?” 他没将薛诺教导多少, 反从她身上学了一堆算计人心的东西。 见太子一脸茫然显然没听懂他也不欲解释只朝着太子说道: “殿下其实不必将这次理政的事情看的太重陛下只是受伤最多一个月这朝政还是要还回去的。殿下将该分出去的分出去该留下来的留下来既不会让朝臣觉得殿下无能也不会让陛下觉得殿下私心过重。” “微臣明白殿下能力出众可有些事情若越于皇权之上陛下是容不下的。” 太子闻言一惊想起天庆帝的性情猛地清醒过来。 “是我迷障了原是想着趁此机会压过老四他们一头却忘了父皇多疑。” 太子将桌上奏折朝着一旁推开这才揉了揉眉心“打从父皇让我代理朝政之后下头的人就一直不断找麻烦搞得我焦头烂额的好在你提醒了我要不然怕不等我理清这些东西父皇又该多想了。” 沈却见太子明白过来这才说道:“殿下能想开就好祖父让我跟您说让您不必在意一时。” “他这段时间忙着阁中之事又要操心西陵王那头无暇顾及其他让殿下善用朝中之人不必万事都揽于自己身上至于陛下那里他向来强势殿下就算偶尔对陛下示弱也没有坏处。” 太子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东宫里没有旁人沈却和太子说话倒也没什么顾忌等开解了太子聊完了朝中的事后潘青那头见殿中气氛和缓下来才端着茶点送了上来。 太子喝了口热茶朝着沈却问道:“你之前匆匆忙忙地回去萧池那边怎么样了?” 沈却说道:“没什么问题萧池顾念着薛姑娘不会在沈家大闹。” 太子闻言就明白萧池对薛妩依旧有意他不由问道:“那他和定远侯府?” 沈却说道:“萧池性情直接先前跟定远侯府本就已有嫌隙这次江毓竹又那般算计他险些害了他与薛姑娘两边反目已成定局。” 太子闻言就露出笑来:“阿诺和他姐姐这次又帮了咱们大忙了。” 沈却想起薛诺就忍不住柔了眉眼。 太子靠在桌边一边饮茶一边说道:“早前我还一直觉得是你帮了阿诺可如今瞧着他倒是个福星打从他进京之后就办成了多少事情若这次真能拿下萧池我可真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谢谢他和薛姑娘。” 沈却说道:“殿下已经送了阿诺马鞭她很喜欢。” 太子闻言笑起来:“那马鞭算是什么他那般机灵我还真想直接给他个官职把人留在我这宫里。” 沈却连忙道:“阿诺性子顽劣怕是受不得束缚” “行了行了知道你疼他不会跟你抢。” 太子见他着急那样儿直接笑了起来“以前也没见你跟谁这般亲近过如今倒真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他当儿子养了。” “你这般将人拴在身边要是将来阿诺有了心仪之人跟人成亲了你这老父亲难不成还得跟着一起搬过去住?” 沈却听着那句“老父亲”脸色一黑:“殿下我拿阿诺当弟弟。” 他只比薛诺大六岁哪有那么老?! 正文 第301章 犯官之女 太子哈哈笑了起来:“你家那几个弟弟可没见你这么操心的不过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太子妃前几日还跟我提起过你跟秦家的婚事说秦家那头可是早就认准了你这个女婿了你到底怎么想的要不要我替你保个媒?” 沈却皱眉:“我无意秦家。” 太子笑容一顿:“你不喜欢敏珊?” 沈却眉心皱得更紧他对秦敏珊无意, 自然不想与人谈论她他也以为那天跟秦敏珊说的已经足够清楚了也表明了他自己心意可是太子妃依旧让太子来探他口风显然秦敏珊并没有跟太子妃说清楚此事。 沈却不想引了误会直接跟太子说道:“我对秦二姑娘无意殿下不必费心。” “为何?” 太子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我记得我以前问过你, 你对你的婚事并没有什么想法, 对秦家也不排斥。” “敏珊性子温柔娴静为人处事也算大方秦家与沈家门第相当她算是不错的宗妇人选我记得太子妃说连你母亲对她都颇为满意有意促成这桩亲事你为何不愿?” 沈却抿抿唇没说话。 太子却是上了心他坐直了身子认真说道:“长垣我并非一定要你迎娶敏珊沈家与秦家也并非一定要联姻不可。” “但你如今也二十有二京中多少人都瞧着你的婚事先前皇子这边就已经有人将主意打到了你身上意图借着后妃撺掇父皇替你赐婚, 虽然次辅拒绝了, 可你婚事若不定下来, 觊觎的人就不会断了这心思。” “以前尚且如此, 何况如今次辅掌管阁中, 这京中盯着你的人只会更多想从你婚事下手的人也绝不会少了。” “敏珊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与太子妃亲近是个好性子的姑娘秦家那头虽然有些小心思但总体来说还算是老实将来也不会拖了你后腿你不愿迎娶敏珊总该有个理由。” 沈却听着太子的话不由有些沉默他知道太子说的对的若放在以前他的确会应了秦家的婚事秦敏珊也是极好的人选。 可如今 他本不愿与人说起薛诺可想要绝了太子妃说亲的心思有些事情不说明白秦家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 沈却说道:“不是秦家不好是我早已心有所属。” 太子蓦地睁大眼。 沈却说道:“我知道殿下好意可我已有心仪之人秦二姑娘纵有万般好也不是我心头所想。” “我不愿耽误了秦二姑娘也不想委屈了我喜欢的人还请殿下与太子妃说清我心意让她转告秦家不必在我身上花费心思早些替秦二姑娘另觅良婿。” “你” 太子原以为沈却是推脱之言, 可仔细瞧了瞧见他说起心仪之人时眼中都带着光那般温柔的神情做不了假他忍不住就惊愕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沈却抿抿唇:“还未表明心意所以未曾告知殿下。” 太子满眼惊奇如沈却这般出身若真有喜欢的大可直接让府中去提亲哪能这般小心翼翼珍之待之他忍不住问道:“是哪家的姑娘我可曾见过?” 沈却沉默。 太子见他不肯说只能换了个说法:“你不肯告诉我是哪家的那总该跟我说说你到底什么打算吧?既有心仪之人那你为何不让府中上门提亲若将婚事定下来秦家那头自然也就断了心思。” “你可知秦家几次托太子妃说话想要让我撮合你和敏珊若你定亲又还会惦记。” 太子是知道秦敏珊有多喜欢沈却也知道秦家一心想要跟沈家联姻。 太子妃心疼她表妹时不时便会跟他提上一嘴太子也有心想要促成才纵容着秦敏珊偶尔留宿在东宫偏殿让她偶尔能借机跟沈却碰个面要是早知道沈却有心仪之人他何必做这种事。 见沈却只干愣着太子催促:“你倒是说句话!” 沈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半晌他才说道:“她身份有些问题不便上门提亲。” 身份有问题? 太子忍不住皱眉:“是出身太低?” 这话才刚出口没等沈却回答太子就先自己否了。 他对沈家还算了解沈家门第虽高可沈忠康不是个会太过看重家世之人沈夫人邹氏出身氏族可能会讲究门当户对可若是沈却坚持要迎娶以沈家其他人的性子也不会太过为难才是。 可沈却没提只说身份有问题。 太子有些惊疑地看着沈却说道:“到底怎么回事是出身不好还是家中有什么问题?你总不会找了个犯官之女吧?” 原不过是随口一句哪想沈却居然没有反驳。 “你该不会告诉孤你真找了个犯官之女?!” 太子见沈却依旧没反驳顿时“唰”地站起身来脸色难看。 “你疯了?!” 太子既是震惊也是愕然 “这京中多少好姑娘轮着你挑选世家女子哪一个你娶不到你怎么怎么”他说着说着就原地来回走动神情间全是怒意“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哪怕喜欢皇家公主宗室郡主孤都能替你去说项可你居然瞧上个犯官之女!” “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事情你这心思要是传出去一点半点先不说你自己前程如何光是你祖父和沈家都得被你拖累而死!” 沈却也知道太子怒意起身跪下说道:“微臣知道所以微臣并未跟府中提及也没想要眼下娶她。” “微臣只是不想让殿下为难也同样不想欺瞒殿下还请殿下暂且替微臣隐瞒。” 太子顿怒:“你不死心就算了居然还想孤替你瞒着!” 沈却对着他盛怒抬头说道:“微臣视殿下为知己所以才与殿下实言殿下若是告知旁人又岂是君子所为。” “你!” 太子顿时瞪眼。 沈却这一次说话时没再称臣:“我与殿下相交多年知殿下心胸殿下也当知我为人她家中之事本就有冤屈也绝非什么穷凶极恶心思歹毒之人。” 正文 第302章 非卿不娶 沈却想起薛诺平日里跟他耍赖那劲头见太子气怒忍不住就说了句:“我活了小半辈子好不容易才动心一次殿下难道舍得逼我放手愿意见我痛失所爱从此难解心忧?” 太子:“你何时脸皮这般厚了?” 说起话来脸都不要了? 沈却弯着眉眼:“不厚一些我怕孤独终老。” “” 太子忍不住就横了他一眼压着脾气说道:“你既说她家中冤枉, 那为何不替她平冤你告诉孤她是谁家之女孤也能帮你。” 哪知沈却摇摇头:“她幼时家中遭难父母双亡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这些年历经磨难很难相信旁人我费尽心思才能靠近她一些让她待我与旁人不同。” “我知道殿下是好意, 可她的事情我不想假手于人。” 太子刚开始还没听懂他这话的意思, 可琢磨了琢磨顿时不对味儿起来等转过弯来弄明白之后直接被他给气笑。 感情沈却这是怕他替那女子平反申冤之后专美于前坏了他在那女子心中的“特殊地位”?! “你简直混账!” 太子骂了一声咬牙说道“你当孤是什么人还跟你抢女人不成?!” 沈却闻言回以一笑。 太子被他这笑内涵到了气得就瞪了他一眼。 沈却顶着太子满是怒气的目光也没办法。 薛诺的身份暂时不能告诉太子因他无法确定太子对待永昭遗孤到底是什么想法君心似海特别是皇家之人太子就算再怀念嬴元窈也不代表他真能为着永昭旧事就跟天庆帝翻脸。 薛诺所做之事与皇权逆行将来势必会伤及皇室颜面和威严, 而且她自己不愿袒露身份, 他也答应过她不告诉任何人在薛诺自己有所决定之前, 她身份不该从他口中让任何人知道。 沈却不愿与太子提薛诺又怕太子妃继续撮合他跟秦家的婚事只能出此下策。 太子原地恼怒走动了几步见他一脸执拗的样子忍不住就问道:“当真非她不可?” 沈却神色认真:“此生非卿不娶还请殿下成全。” 太子定定看了他半晌见劝不动他到底是无可奈何。 当初东宫势危之时人人避之不及唯独沈却自愿入了东宫伴他左右他曾在落魄时得沈却相助也曾在低谷时得沈家庇护这几年东宫屡次出事若非沈却冒死相护他恐怕早就已经没命。 二人之间早已不是普通君臣之情他也不愿为着个女子让沈却寒心。 “她家中当真冤屈?可会伤及到你?”太子问他。 沈却神色舒缓:“我不会拿着殿下和沈家的安危玩笑。” 太子闻言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这心思要是次辅知道了非得打断你腿。”什么样的好姑娘不要非得找个犯官之女。 沈却忍不住轻笑:“殿下不说祖父又怎会知道。” “那你还能瞒一辈子不成?” “无须那么久等到她家中平反事情告一段落我便会跟祖父表明心意只是在此之前还请殿下替我保密。” 太子见他把什么都说了, 没好气道:“你都这么说了, 孤还能如何?” 沈却浅笑:“谢殿下。” 太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行了起来吧。” 沈却起身他也知道这事儿对太子而言已是他宽容毕竟朝中虎视眈眈东宫如今虽然不再困顿可到底群狼环伺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这般情况下太子能容他心仪“犯官之女”不是易事。 沈却上前替太子斟了杯茶:“殿下别气我不会因为私情便误了正事。” 太子知道沈却不是那种人他只是实在好奇。 沈长垣以前多冷清一个人跟个木头桩子似的面对女子示好巍然不动。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不动心则已一动心就一脑袋栽了进去非她不可? 太子端着茶杯扭头看着沈却:“你不跟我说她身份那总能跟我说说她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她比敏珊要好?” 沈却摇摇头:“她性子无赖又最是喜欢逗弄人。” 想起那无赖至极老是逗得他面红耳赤的小混蛋沈却脸上难得带上些臊意“她不知书达礼也不温柔娴静还总是凶巴巴地喜欢欺负人。” 太子:“” 你眼瞎了? 这都喜欢的什么女子。 沈却对上太子那一言难尽的目光低笑出声:“她瞧着顽劣满肚子坏心眼可实则护短又心软每次凶起来跟炸毛的猫儿似的摸一摸脑袋就能安抚下来。” “其实我最初见她时也觉得世间怎会有这般无赖狡诈之人可后来才发现刺猬的肚皮比谁都柔软我喜欢她无关乎品性容貌无关乎身世背景在不知道他是她之前就已经动了心。” “只因为是她所以非她不可。” 太子觉得沈却这话说的奇奇怪怪。 什么叫不知道她是她? 他难得不雅地翻了翻眼皮推着茶杯放在一旁:“我真该找面镜子让你照照自个儿现在的模样满脸春色肉麻至极堂堂沈家玉郎你能含蓄些吗?” 沈却笑出声:“抱歉实在喜欢太久没处说殿下忍忍。” 太子无语并送了他一个白眼。 外间不知什么时起了风刮着落叶满天飞时吹的窗边挂着的铃铛也叮铃作响。 太子倚在桌边瞧着沈却说起他心仪之人时眼里都像是带着光神色温柔的一塌糊涂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这还真是栽得彻底。 太子倒也没强求着沈却非得说出那人是谁他只是朝着沈却说道:“你既然已经有了心仪之人秦家那头我会让太子妃替你拒了只是长垣你这婚事是拖不了太久的。” “秦家想要跟沈家联姻的事你母亲他们也是知道他们突然放弃你家中也定会疑惑到时候你总要给他们个交代而且父皇的心思你也清楚。” “万一他哪天真被人说动了到时候你的婚事可就由不得人了。” 沈却笑容微敛。 正文 第303章 抢功 太子看着他:“我知道你行事有分寸可有些事情该了结就早些了结了免得夜长梦多还有你心仪之人身份特殊你也得多当心些别被人抓了把柄。” 沈却抿抿唇:“殿下放心我明白。” 父母和祖父那边得提前说一声, 免得家中当真直接给他定了亲事。 可如何说他得先好好想想。 对太子的这番说词自然是行不通的莫说是邹氏那边不会答应就连沈忠康也根本瞒不过去他得另找一份说词能够让府中暂时放下他亲事不再提及至于薛诺那边她等不了太长时间也不会按捺太久。 沈却微垂着眼帘捻了捻指尖朝着太子看了眼说不得到时候还得让太子帮忙。 “你看孤做什么?”太子扫他。 沈却微笑:“殿下俊朗。” 太子:“” 你要是个美人, 这话我就应了。 随着陈寅退去沈忠康接管阁中朝中局势也逐渐生了变化。 太子代理朝政却未曾揽权朝中决断尽数询问天庆帝不说连带着还放权二皇子、四皇子让他们帮忙理政。 刚开始时朝中不少人都笑话觉得太子无能这般好的机会都不知把握。 二皇子还好性子温和遇事也不会擅断反而四皇子处处争强好胜眼见着太子行事优柔寡断便什么都想胜他一头, 连续数日廷议之上风头都压过了太子一时间得意至极。 直到遇到军税之事四皇子上折取缔各地驻军纳征, 更改征兵之事, 也不知那折子里说了什么被天庆帝抓着砚台砸出了议政殿。 二皇子和太子从旁劝说四皇子才没被拖出去杖责可尽管如此也被天庆帝斥责了一顿更于次日突然将禁足月余的敛郡王放了出来。 四皇子原本的差事全部归还了太子由二皇子和敛郡王从旁辅助四皇子白忙活了一通不说还惹怒了圣上。 朝中原本觉得太子无能之人都是纷纷变了态度太子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做却得了天庆帝盛赞连带着朝中知晓是他替四皇子求情后更求了陛下放敛郡王出来纷纷觉得他极为大度有储君风范。 “这个不要脸的!” 成安伯府敛郡王气的脸色铁青“明明是二哥替我筹谋明明是外祖父让人安排好了一切让老四激怒了父皇为平衡朝局放我出来就算没有他开口父皇也会解了我禁足可如今倒好, 白叫他捡了个仁善大度的名声!” 二皇子脸色也有些不好。 徐立甄坐在一旁眉心紧皱:“殿下太子身边除了沈家绝对还有其他人替他出谋划策。” 他跟沈忠康交手多年对沈家上下都极为了解沈忠康那老狐狸虽然狡猾行事却极有底线很多事情根本就不像是沈家的人会做得出来的。 若说太子以前行事正派有些迂腐不懂变通屡屡被他抓了短处逼得无处可退。 如今的太子就多了几分“阴险”。 先前他两次“断腿”绝了陛下重用他的心思。 后来成国公、三皇子栽在他身上落得降爵圈禁。 这次他们算计四皇子明明已经做的极为隐蔽二皇子也一直都未曾显露要替敛郡王脱困的心思原是想着让四皇子惹怒圣前再让人引陛下以平衡朝权放三皇子出来可谁想太子又抢先一步。 二皇子算计一通到头来什么都没落下反倒太子不仅在圣前卖好得了圣心还踩着敛郡王和四皇子揽尽了仁善之名。 这般堪称不要脸的手段怎么都不像是沈家人会用的。 成安伯因先前重病整个人衰老了很多整个人靠在床前瞧着急怒的敛郡王说道:“元灏。” 敛郡王停了下来:“外祖父不能便宜了太子” “事已至此你再急怒又有何用?虽说此事不如之前预料可你好歹是解了禁足不必再像之前困在府中。” 成安伯的话让敛郡王安静了一些他这才朝着二皇子和徐立甄说道“我已经让人查过太子身边未曾有陌生面孔出现先前陛下准允回朝的那几位永昭旧臣虽然已经进京可太子为了避嫌也没有跟他们有太多往来。” “太子素日里除了出入沈家之外大多时间都在宫中他身边若真有其他谋士不可能藏得住。” 二皇子抿了抿唇:“那薛诺呢?” 成安伯摇摇头:“派去江南的人只查到他是延陵难民延陵遭灾之后去了祁镇其他一无所获。” “就没去延陵查?”二皇子问。 “查了但什么都没查到。” 成安伯靠在椅子上时神色有些倦怠说话也显得中气不足“延陵遭过水灾除了城中之外周围村落被洪水席卷一空活下来的人要么四处逃难要么就死在了路上根本没人知道薛诺来历。” 徐立甄问道:“那些跟薛诺姐弟一起逃难的人呢?” 成安伯摇摇头:“那些不过是流民官府没有籍案早就不知去向我派去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其中一个还留在祁镇的可谁知去之前那人早就失足滚落山崖没了命。” “死了?”二皇子抬眼“这么巧?” 成安伯知道他的意思只说道:“不管是巧合还是什么反正人已经没了我的人亲自看过尸骨都被狼啃得没剩几块。” 屋中几人闻言都是忍不住皱眉。 徐立甄坐在一旁想起在江南初见薛诺的情形沉着眼说道:“查不到才有问题。” “我与那薛诺在江南打过交道性子狠辣手段凶残那份机敏和遇事沉着绝不像是普通难民我曾经查过他跟沈却相识的经过在沈却认识他之前他便曾经想过要入扈家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出了意外。” 扈家与平远伯府结亲早前更替四皇子在江南走运私盐先前成安伯和三皇子派柴春华前往时便是得了扈家的消息假借搜罗瘦马之名真正的目标是在扈家。 正文 第304章 薛诺,薛忱! 徐立甄的话让成安伯和敛郡王都是脸色微变显然想起了扈家的特殊。 徐立甄沉声说道:“沈却和薛诺在江南时关系就极为密切初见后不久沈却将人圈在身边百般庇护当初被我杖责时甚至以身替他待薛诺全然不像是什么初识之人而且我了解沈忠康。” “若非这薛诺身上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沈忠康就算收留于他, 也断不会让他这般出头更不会让他跟太子相交。” 太子和沈家当时处境艰难三皇子、四皇子势大贸然留一个不知底细的难民在身边很容易惹出麻烦来。 “最重要的是二位殿下可曾想过沈家和太子变化都是从这薛诺出现开始。” 从江南闹出私盐之事, 再到后来漕运大乱户部贪污三皇子圈禁成国公降爵连带着东宫日盛 哪怕从头到尾这薛诺都未曾现身可徐立甄却莫名觉得这些事情都跟那人脱不了干系。 成安伯紧紧皱眉看着徐立甄:“你是怀疑薛诺就是帮太子的人?” 敛郡王在旁顿时说道:“怎么可能那薛诺顶天了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是再妖孽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徐立甄闻言却是摇头:“殿下可别小瞧了他您可知他入京不过大半年时间就做了多少事情?他不仅得了沈家上下偏爱让太子亲近不说还救过康王府的人跟临阳郡主关系莫逆。” “他姐姐与萧池牵扯不清他又救过陛下性命只大半年时间而已他过的可是比旁人小半辈子都精彩。” 屋中三人听着徐立甄的话脸上神色变化, 哪怕是最初瞧不起薛诺的敛郡王也是忍不住皱眉。 有些事情无人提时都未曾注意, 可被单独拎出来, 成安伯他们也隐隐觉得不对劲起来。 徐立甄见他们神色动容这才抬头朝着成安伯说道:“老爷子可还记得您当初是因何事被陛下严惩?” 成安伯脸色顿时一沉:“你什么意思?!” “您别动怒, 我并非揭您伤疤只是想提醒您一句。” 徐立甄连忙解释说道“当日您和三殿下算计太子并非是什么稀奇事情早前陛下甚至还默许你们朝太子下手哪怕更过分一些陛下也从未动怒他对太子从来就没有什么偏护之意可那天为何会大发雷霆严惩你们?” 他缓缓说道 “陛下气的从不是你们算计太子而是您知道了只有锦麟卫才该知道的消息更借此消息利用他来坑害太子这才会让陛下那般不留情面。” “您可还记得当日您从锦麟卫得来的消息是什么?” 成安伯眉心一点点皱了起来。 他当然还记得! 那天刑部遭人下毒他那逆子留下的私生子被人利用。 动手之人显然是想要借刀杀人借着伍金良来对付郑家。 他当时只以为是太子设下圈套想要借此算计他们恰巧他又刚知道锦麟卫在江南搜查永昭余孽甚至查到了逆贼薛忱的下落知道永昭旧人一直是天庆帝心中逆鳞, 太子又因此屡次冲撞圣上才会想要顺水推舟坑上太子一把。 他假借自己被人陷害“死谏”太子勾结逆贼。 于天庆帝面前指证沈却当初前往江南是早知私盐之事是奉太子之命与薛忱等人勾结祸乱漕运嫁祸朝中 等等。 薛忱! 成安伯倏然一惊猛地看向徐立甄:“你是说薛忱?” 徐立甄点点头:“薛忱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江南锦麟卫能查到呈州附近必定不是作假薛诺姐弟偏偏就出现在那祁镇又那般巧合的于扈家门前出事跟着沈家人一起掺合到私盐案中” “我一直在想以沈家和太子当时处境若非是极为信任之人怎敢放于身边就连私盐之事也让他全程知晓甚至插手其中还有那詹长冬他在呈州多年一直隐忍不发从未曾借手中搜罗之物想要朝上爬可为什么偏偏是薛诺出现之后他便突然改了初衷。” “如果薛诺是永昭旧人如果他与薛忱有关那一切就说得过去了。” 詹长冬跟薛忱相识哪怕曾是“敌人”可难保暗中关系如何。 沈家和太子一直都对永昭旧案有平反之心前几年为此冲撞陛下险些废了太子若是薛忱的人若薛诺手中还有些永昭余孽那沈家和太子对他庇护有加百般照顾甚至亲近信任也就不奇怪了。 成安伯脸色变化不断。 敛郡王也是睁大了眼。 那薛诺居然与薛忱有关?他是永昭姑姑的人?! 成安伯忍不住皱眉:“可我记得薛忱无子。” 二皇子佯作迟疑了下有些犹豫地说道:“薛忱的确无子可我当年去永昭府时曾听府中下人说过薛忱和薛家决裂时将他兄长的女儿养在了身边算年纪应当与那薛妩差不多只是我当年没有见过那位薛姑娘所以难以断定她到底是不是薛妩。” 敛郡王顿时站起身来:“这还不简单旁人认不出来薛妩薛家的人总该认得。” 二皇子一提他也隐约想起当年是有这么一回事。 薛忱当年以侍郎之身去到永昭姑姑府上自甘堕落当了外人眼中的“面首”薛家觉得丢尽颜面为着此事跟薛忱闹的不可开交后来听说薛忱长兄留下的遗孤被薛家苛待。 薛忱为此还大闹过薛家一场将人带走之后留在身边养着也就是放在了永昭公主府。 敛郡王那会不喜欢嬴元窈跟她关系也不亲近连带着更厌恶永昭公主行事放荡所以甚少去永昭公主府自然也没有见过那个薛家小姐。 “薛妩就是薛家女那薛诺是薛忱的人一定是这样!” 敛郡王脸上顿时露出兴奋之色 “我就说太子怎么会突然开了窍了原来他勾结逆贼当初外祖父说的也根本就不是假的他分明早就跟薛忱一伙哄骗父皇父皇要是知道此事绝对饶不了他!” 正文 第305章 借刀杀人 二皇子连忙拉住兴奋不已的敛郡王:“三弟此事毕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兴许是我们想错了。” “怎么可能有错!” 敛郡王眉眼之间全是戾气“当年父皇派兵围了永昭府薛忱却能提前逃掉后来那么多年朝中百般追捕都没将人拿下, 其中定然是有沈家帮忙说不定就连太子也脱不了干系。” “同样姓薛又同在江南还跟沈家、太子这般亲厚算计父皇得了救驾之功他们定然是薛忱同党!” 二皇子急声道:“可是万一是弄错了” “弄错了又如何?” 敛郡王的话让二皇子愣住而他则是满脸戾气地说道, “这世上没有人比薛家人更清楚他们自家人, 就算那薛妩不是薛忱长兄之女, 可只要薛家人一口咬定了她是那她就一定是。” 二皇子脸色瞬变:“三弟不可” “二哥!” 敛郡王打断了二皇子想要劝说的话只沉声说道:“我知道你心善也知道你不愿意见我们兄弟反目可是太子踩着你我时可从来都没有留情而且我早就已经跟他不死不休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我和外祖父被他害成这般模样我怎能饶了他?” 二皇子急急抓着他的胳膊:“可这件事情不能这么做你不能害故意害他” “有什么不能的?” 敛郡王闻言直接冷笑着道“他能抢了本该是你的名声能害我和老四凭什么我不能动他?沈家是他最大的依仗沈忠康如今得了阁中那詹长冬也跟他们不清不楚, 再加上那薛妩和萧池” “再这般下去朝中哪还有我们容身之地?!” 只要废掉了沈家, 只要能“证实”沈家和逆贼勾结收留薛忱同党甚至先前江南和户部的事情就全都能推到沈家身上。 只要让父皇信了这些他绝对不会饶了沈忠康和沈家上下。 沈家一废太子必受牵连。 勾结逆贼余孽祸乱朝堂。 不仅他和外祖父先前所受“冤屈”能够全数洗清让父皇相信他们当日未曾陷害太子也同样能动摇了太子东宫之位让父皇彻底厌恶了他。 敛郡王越说越兴奋:“父皇向来忌惮永昭余孽若叫他知道薛忱的人进了京中还被送到了他面前太子和沈家必死无疑。” 哪怕只有半分疑心太子这段时间所得圣前信任就会消散的一干二净。 父皇绝容不下一心向着逆贼的储君。 二皇子见敛郡王越说越狠言语之间更是想要置太子于死地他连忙就劝说着敛郡王想要让他歇了这念头可不管他怎么说敛郡王都跟认了死理一样不肯罢休反而还兴致勃勃地思忖起来该怎么去办这件事情。 二皇子见规劝不行只能扭头对着成安伯道:“伯爷您劝劝三弟, 这般行事实在不妥, 太子无论怎么说都是我们兄长他若真做错了也就罢了可怎能以强加罪名置他于死地?” 成安伯深深看了二皇子一眼朝着他说道:“殿下仁善只是太子欺人太甚我们也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可是” 成安伯摆摆手:“此事我们心中有数二殿下不必操心。” 二皇子闻言眉心紧皱脸上更是露出懊悔之色像是后悔自己刚才不该提起薛妩。 敛郡王得了对付太子之法兴奋之下无暇理会二皇子。 二皇子规劝无用也只能满脸担心地从成安伯府离开。 等从府中出来趁着夜色坐上马车之后车帘刚一放下二皇子脸上刚才还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和懊悔瞬间便散了个干净。 “殿下这一招实在有些太冒险了。” 徐立甄拉着车帘看了外间一眼回头说道“郑玮雍虽然因为上次的事大病一场可他到底浸淫朝堂多年心思城府极深他不会看不出来咱们这点算计怕是已经看出了咱们挑拨之意了。” 二皇子闻言淡声道:“他看出来又如何?我本就没想过要瞒他。” 老三脑子简单再加上因为先前的事情被困在府中多日恨极了太子只需随意糊弄几句便能挑起他对太子仇视可是成安伯郑玮雍可不是老三那种蠢货否则早前郑家也不会位列国公多年。 刚才郑玮雍看他的时候分明是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可那又如何? 二皇子倚在车壁上说道: “他跟老三因为太子之事受困彻底断了问鼎皇位的机缘。” “皇后如今还被禁足在凤翎宫中郑家更是因为上次的事元气大伤已有衰败之像他如今未必还有推老三上位的心思可替老三寻个好去处替他和皇后娘娘安排下半辈子以太子和沈家当作问路石却是可以的。” 徐立甄微睁大眼:“您是说” “郑玮雍是个聪明人。” 二皇子把玩着手中扳指“太子是容不下郑家和老三的老四上窜下跳也惹了父皇厌恶老五虽有些心思却没足够的实力且他已有生母就算上位也不会庇护皇后和郑家老六他们又还年幼。” “唯独我。” 他嘴角轻扬“我母妃早逝母族不显虽然有表舅舅和荣家帮我可若郑家投诚我必定会珍之重之。” “我若上位皇后会是太后郑家便是国戚哪怕为了彰显君恩也不会对付郑家而且以老三那般好糊弄的性子只要他不谋逆我也不会将他赶尽杀绝郑家除了我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 徐立甄本也是极为聪明的人二皇子的话说道这般份上他也是反应了过来。 郑玮雍大病一场看那苍老模样怕也寿数不久郑家也跟着元气大伤如今有他撑着才能勉强继续留在世家之列再加上敛郡王先前被当庭杖责又得了陛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恶语他是没可能再登上皇位郑家也没那个能力推他上去。 这种时候郑玮雍必定要替郑家和敛郡王寻一条退路。 正文 第306章 真面目 朝中除了已是储君的太子之外其他几位皇子各有短处又都有生母还在后宫或是与敛郡王早生仇恨不可化解。 正如二皇子所说如今这朝中上下除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郑家想要投诚就势必要拿出一份诚意来再加上郑家与太子的“私仇”, 就算郑玮雍知道二皇子算计知道他们今日不过是想要借刀杀人挑唆郑家动手他们也只能去做甚至还要将事情做的极近周全。 二皇子脸上笑容扩大了些那素日温雅的脸上难得露出锋锐来:“平远伯的续弦是薛家嫡出小姐当年也曾与薛忱长兄之女同处一个屋檐之下, 你说若她亲口指证薛妩是薛氏女, 沈家会如何?” 如何? 以天庆帝的性情, 沈家收容薛忱同党暗中与永昭余孽往来沈家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徐立甄也是恨极了沈家他摸了摸先前断腿的地方只要一想到沈家和太子会有的下场脸上就露出残忍笑意来。 “还是殿下英明。”徐立甄恭维了一句才问道“只是殿下那薛诺当真与薛忱有关?” 二皇子神色一顿:“不知道。” 徐立甄忍不住疑惑:“那您为何突然” 怎么会突然将薛诺跟薛忱想在一起甚至还想到借此来唆使郑家动手? 二皇子眸色瞬间冷了几分。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冯源。 打从上次猎场事后他对冯源起疑开始便让人留意冯源的动静。 冯源屡次派人前往江南皆是为了薛忱而近来更是一直在查探薛诺底细还暗中派人去过薛家。 二皇子能想到这些不过是因为冯源这番举动的提醒, 再加上太子这段时间手段的变化让他生疑除此之外他实在是好奇以冯源的狠辣若想对付谁人早该直接动手, 可为何轮到薛诺, 他只查不抓明明有机会却不下手。 他让郑家去动薛诺不仅仅是为了沈家和太子也同样是想知道冯源的目的。 送去朔州召西陵王入京的圣旨已经出了京城他总觉得冯源对他生了异心也瞒着他很多事情。 他必须在西陵王入京之前解决了太子和沈家免得当真替人做了嫁衣。 至于冯源 二皇子神色阴沉的捏紧了扳指等他解决了太子有的是时间跟他周旋! “殿下?” 徐立甄看着二皇子陡然阴鸷的眉眼忍不住唤了声。 二皇子扫了他一眼:“薛诺的事情你无须多管好好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其他的不改问的别问。” 说道这里他神色有些冷 “早前让你查詹长冬你一直没有动静从江南回来之后更屡屡被他压制如今父皇好不容易态度好转你该想的是怎样抓住父皇的心, 别再因为一些有的没的着了旁人的道, 平白还得累得我和表舅来帮你。” 徐立甄心中顿恼可面上却是低头:“殿下教训的是, 我会小心的。” “不是小心是要让你自己有用!” 二皇子对着徐立甄时没了对着外人时的温文儒雅“徐大人你该记得当初沈家和太子置你于死地时是谁助你重获圣心又是谁送你回朝被父皇启用。” “这些年我想尽办法让你得父皇信任助你入都察院手握重权可偏偏临到头来却全替他人做了嫁衣还险些坏了我大事。” “你要明白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徐立甄脸色微白:“殿下” “你好自为之!” 二皇子说完之后面色冷漠的扫了徐立甄一眼就直接靠在车壁上闭目小憩一副不打算再开口的样子。 徐立甄后脊微凉忍不住捏紧了拳心。 马车“哒”、“哒”地朝前走着车中两人各有心思微弱的月光罩在马车棚顶上时落下一层厚厚的阴影也将青石路面之上罩上了一层浅浅白霜。 朝中风云变化外间之人心思不断薛诺则是安静留在沈家“养伤。” 邱长青三人在沈家待了约有十余日才趁着锦麟卫那边稍有松懈之时暗中离开。 十月初吏部交接结束沈正瑜领着满心不甘的吴氏还有陪同他前去“监督”的孙伯赴任江南沈长荣也收拾包袱被送去了云麓书院。二房一下子空了下来沈月婵和沈长瑞越发地爱往弗林院跑。 萧池自打去过沈家一次后就突然偃旗息鼓既没再上沈家的门也没再去找过薛妩。 薛妩半点都不担心只安心留在沈家除了中途去过一趟大长公主府拜见之外其他时间就一直留在沈家后宅仿佛全然听不到外间那些对她的议论还有那些对她和萧池之间关系的揣测。 薛诺待在府中“养伤”每日除了听着沈却从外间带回来的消息跟沈长瑞、沈月婵他们胡闹或是逗弄逗弄偶尔过府探望她的赵愔愔其他时间就是溜去马房那边跟薛小花“联络感情”。 沈家上下都知道那匹花马是陛下赏赐单独开了个马厩好吃好喝的供着。 只薛小花脾气大稍有人靠近就朝人撅蹄子。 薛诺每次去时都带上金风薛小花一闹便挨拳头几乎被金风压着让她撸毛。 等着薛诺伤势“好转”时天气越发寒冷换上冬衣时原本是马场一霸的薛小花蔫得像是被人抽去了精气魂儿顶着满脑袋的彩色小辫缩在马厩角落里郁郁寡欢。 十月二十一元辅陈寅寿辰陈家大摆宴席。 送来沈家的帖子中单独夹杂了一份宴请薛诺姐弟的。 薛妩刚开始还疑惑陈家为何会邀请她是邹氏说大长公主也会去约莫着这帖子是大长公主的意思想要她出去走动走动她这才接了帖子。 寿宴这日薛诺姐弟随着沈家人一同前往陈家马车还没到陈家所在的地方周围就已经热闹了起来。 不少马车都与他们一样朝着升云巷那边去拐过弯时马车便走动不得只能停了下来薛诺二人还能听到外头沈却他们与人打着招呼的声音。 正文 第307章 逃难? 薛诺拉着车帘朝外看了眼:“人可真多。” 薛妩说道:“元辅在朝几十年从先帝还没登基时就一直到现在所积攒的人脉远非朝中任何人可比。听闻这次大寿之后他就会正式退出朝堂之后打算带着陈家上下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陈寅的确是退了陈家子嗣之中也没什么特别出众之人可他所代表的意义却是不同。 朝中文臣有许多都是陈寅门生若能得陈寅青眼, 将来仕途必然顺遂。 薛诺听着薛妩这话忍不住摸了摸下巴:“阿姐你有没有觉得陈家有些奇怪。” 薛妩疑惑:“怎么了?” 薛诺说道:“你说陈寅在朝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底蕴是旁人求之不得的他就算想要告老返回祖地也没必要带上陈家一家子老老小小吧?” “我听沈却说陈家老大三个月前被调往南地老二这次也要跟着陈寅回乡伺候他终老陈家那几个小的都已成年, 可居然没有一个留在京中为官的” 陈寅虽然年迈可上次在宫中瞧着时精神头还不错也没到了随时要躺棺材板子的地步。 陈家这么一撤等于将他们在京中所有的筋骨都全部抽了陈氏不留人在京中过上几年若再想返回京中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陈寅这举动不像是在告老还乡反倒像是在举家逃难。 薛妩闻言扑哧一笑:“你这话说的陈寅可不是旁人以他的本事这京中有谁能逼得他带着家人逃难的?” 薛诺眨眨眼:“皇帝?” 薛妩摇摇头天庆帝是有这能耐可陈寅都要退了陈家手上又无权势顶多就只是有些盛名而已他干嘛要冒着得个苛待忠臣的恶名去为难陈家? “别胡思乱想了兴许是陈寅怕陈家子嗣平庸他离京之后应付不了朝中之事。”薛妩放下帘子说道,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倒是觉得奇怪, 你我与陈家并无交集, 他们这次却突然邀我们赴宴。” “沈大夫人说是因为大长公主特意叮嘱了, 可先前我去大长公主府时她却没跟我提及过这事。” 大长公主待她很是和善或许是为着赵愔愔的原因也极为体谅她和萧池的事。 按理说若是想要她去陈家赴宴如邹氏所说那样外出走走的话大长公主应该会提前跟她露个口风才是可之前却半句都没提及难道是没来得及? 薛诺也觉得陈家邀他们奇奇怪怪的她想了想道:“不管怎样总不至于在寿宴上害我们吧今天去陈家的人多阿姐待会儿记得当心些跟沈大夫人她们待在一起别落单了。” 薛妩点点头:“你也是。” 外头马蹄声不断周围聚集起来的车辆越来越多马车时不时走动一小截就停了下来反而周围人声逐渐多了起来隐约有些混乱。 前面喧哗声起, 隐约传来争执时一身墨青色披风的沈却过来。 “怎么了?”薛诺扯着车帘子问道。 沈却说道:“前面有马车碰撞了过不去了你和薛姑娘恐怕得下来我们走过去。” 薛诺扶着薛妩下了马车就瞧见前面熙熙攘攘的人头她忍不住说道:“这陈家就没人管管?” 沈却无奈:“今天过来的都是些达官显贵人人都想体面去陈家前头撞上的两家本就早有嫌隙如今谁也不肯让谁非得先让对方低了头不可。陈家倒是有人在旁可都是贵人谁也不好得罪。” 薛诺闻言就明白了。 搁人家寿宴砸场子这些人可真行。 沈却领着薛诺、薛妩朝前走了几步才在另外一辆马车前扶着邹氏下了马车。 “你祖父呢?”邹氏忍不住道。 “祖父前头先走了刚好与那些人错开我与你们一起。” 邹氏抬头看了眼那边还在争执的几人见一时半刻怕是没个结果忍不住就摇摇头什么大事儿非得在陈家这头吵闹没得丢人又惹人厌烦。 “早知道今儿个陈家人多可也没想到多成这样咱们赶紧走吧别待会儿真被挤在这头动弹不得了。” 邹氏说话间就伸手拉着薛妩 “阿妩你待会儿进了陈府之后你记得跟着我可别叫人给挤散了。” “你们几个待会儿记得多护着薛姑娘些别叫人冲撞了。” 薛妩模样太好萧池那事又太过招眼先前还得罪了安国公府的人邹氏怕有那不长眼的过来招惹。 薛妩柔声说道:“夫人放心我会跟着您的。” 沈家一行人舍了马车直接步行原本被堵在升云巷外的人瞧见他们动静也有不少人舍了马车。 周围彼此招呼的声音不断邹氏也遇见了几个相熟之人等众人绕过一小段路到了陈家门前时陈家门房的人连忙就将他们迎了进去。 进了陈家大门男女宾客就各自分开。 邹氏领着薛妩去了后院女眷那边薛诺则是跟在沈却一起朝着另外的方向而去。 陈家这宅子占地极大前院巍峨空旷等绕过垂花门走到中庭后就能瞧见院中种满了花草几个大缸立于院侧里头是谢了荷花留下的花梗和荷叶旁边绕着一圈金菊和盛放的芙蓉。 沈却见她四处打量低声说道:“别担心母亲会护着薛姑娘。” 薛诺倒不是怕有人欺负薛妩阿姐看着柔弱可真要有人敢欺到她头上只会撞得头破血流。 更何况今天是陈寅寿辰哪怕陈寅马上就要退了但至少今日他依旧还是朝中元辅再不长眼的人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在陈家闹事打了陈寅的脸面。 薛诺见沈却无须人带路直接熟门熟路地领着她朝里走她不由好奇:“你以前来过陈家?” “来过几次。” 沈却低声回道“元辅年迈陛下特准他不必日日上朝大概四、五年前开始元辅就不怎么再入宫中除非是朝中有要事需要廷议或是陛下特意召见否则大多数时候与他议事都是直接来他府中。” 正文 第308章 我这人胆子小 沈却低声说道:“祖父虽然一直都是次辅之名可实则阁中很多事情都是他在做元辅只在某些时候才开口。我先前跟祖父和太子来过陈家几次跟元辅议事所以对这边还算是熟悉。” 薛诺闻言挑挑眉:“陛下对他倒是信任。” 当年母亲掌权时也不喜进宫。 可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从不将政事带回府中平日里也鲜少让朝臣过府, 有什么都是在宫里与天庆帝商议母亲跟她说帝王多忌行事须得避嫌可就算是如此依旧没逃过被清洗暗害的结局。 明明母亲与天庆帝至亲更曾扶他登上帝位帮着他稳固朝政是他手中之刀。 可天庆帝宁肯信一个毫无血缘的陈寅不怕他与人私下勾结, 也不信母亲从未有过野心。 沈却听出薛诺话中嘲讽看了眼周围与他们有些距离的人, 朝着薛诺低声解释: “元辅不贪权势陈家上下也没人身居要职我听祖父说早几年元辅本就想要退了是陛下强留他的。” “当年那事之后朝中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特别混乱陛下不知何故执意绞杀余孽下头的人也不怎么安份那段时间陛下因太子格外忌惮沈家亦怕朝中有那些残余所以不允元辅告老。” 陈寅是朝中难得能压得住其他人的且他从不替陈氏一族谋权显得毫无私心。 再加上天庆帝需要有他来占着元辅之位平衡朝局压着沈忠康和那些辅佐太子的老臣甚至有可能永昭公主留下来的旧臣所以陈寅哪怕年迈也依旧不得不在元辅之位上一直留任到了现在。 周围偶尔有陈家下人路过, 会远远朝着他们行礼。 沈却领着薛诺一变绕过风雨连廊一边耳语着陈家的事。 等走了一截绕过前院, 顺着陈家下人指点快要到了这次宴客的与仙台附近时, 一旁的横叉路口的短廊上突然冒出来道声音踩着疾风从侧边连廊扑了过来。 “阿诺!” 那声音带着惊喜如风眨眼就到了身前。 沈却眼疾手快拉着薛诺朝前走了两步避了开来薛诺错身而过时更是落井下石抬腿就朝着来人屁股上踹了一脚。 白锦元原本满是欣喜上前想要给薛诺一个熊抱哪像到扑空之后就挨了“偷袭”只听他“嗷”地叫了声踉跄着朝前摔去一脑袋就撞上了薛诺他们身侧的梁柱“砰”的一声撞的脸都挤变了形。 小跑着跟过来的小胖子葛冲猛地打了个哆嗦。 嘶—— 好疼! 葛冲愣了下才连忙过去:“小白白锦元你没事吧?” 白锦元被撞的脑子有些犯晕屁股生疼挥着手哭丧着脸:“快快扶我一把腰折了” 葛冲连忙手忙脚乱将人从柱子上扒拉下来等扶着白锦元站定时才发现他那张本来俊俏的脸上被撞红了一片鼻子上浸了血牙都差点崩断了, 连带着他身上那身花里胡哨的衣裳也报销了大半。 白锦元疼得眼泪直流:“阿诺你踹我干什么?” 薛诺眼皮轻掀:“怪我?” “谁知道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我还以为又像上次在猎场一样遇见了刺客没给你一刀就不错了。” 白锦元哭丧着脸:“我哪像刺客了我不是叫你了吗?” “没听见。” 薛诺说的理所当然等说完后瞧着他脸上都蹭破了皮疼地呲牙咧嘴的模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这人胆子小白小公子下次再想要偷袭时可记得提前打声招呼否则脑袋没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怕收不住手。” 白锦元:“” 葛冲胖乎乎的脸上露出疑惑来忍不住看了看白锦元又瞧了瞧薛诺伸手扯了扯白锦元的袖子。 他怎么觉着薛诺说话时带着一股子杀气? 白锦元捂着脸“嘶”了声:“我得罪你了?” 薛诺扬唇露出个笑:“怎会我们是朋友。 白锦元被她笑得头皮发麻。 葛冲也是打了个哆嗦。 沈却站在一旁等着薛诺“寒暄”完后这才朝着白锦元说道:“白公子我和阿诺方才没瞧见你阿诺身上伤势刚好些怕被人撞着这才让开的没想到扑过来的人会是你。你怎么样可要我找个人过来替你看看?” 白锦元那股剧痛过了之后揉了揉脸颊说道:“算了没事了。” 葛小胖总觉着气氛有些古古怪怪生怕他们闹了起来连忙在旁说道:“我跟小白都是来给陈老爷子贺寿的方才听着人说你们来了特地来瞧阿诺。”他冲着薛诺问道“阿诺你伤势怎么样了?” 薛诺对着小胖子脸色温和许多:“已经没大碍了。” “真的难怪瞧着脸色好了很多。” 薛诺浅笑:“你也不错。” 葛小胖见薛诺还挺好说话的连忙就拽着白锦元替他说好话:“好在你没事你不知道那天你受伤之后小白有多担心先前你没来的时候他还拉着我说想要去沈家瞧你来着。” 薛诺似笑非笑地乜了白锦元一眼:“是吗那怎么没来?” 白锦元讪讪:“我姑姑不准” “是吗?”薛诺嗤了声“我还当白小公子是那天夜里滚进草窝里没脸见人了。” 白锦元:“” 她在内涵他! 葛冲也是被薛诺的话噎住他可是亲眼瞧见白锦元脸上那树条子划出来的银子再瞎也能看出来薛诺这话里摆明了是冲着白锦元去的。 薛诺说完之后拉了沈却转身就走葛冲忍不住碰了碰白锦元的肩膀:“你怎么得罪他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 “我瞧着阿诺脾气挺好的跟临阳都能玩得来先前在猎场的时候咱们不是还一起进山打过猎吗他还让你吃他猎到的兔子呢怎么转过眼就跟你闹掰了你干什么招他了?” 白锦元揉了揉耳朵:“我哪有招他。” “没有才怪那他干嘛跟你翻脸?”葛冲质疑。 白锦元白了他一眼:“谁跟你说翻脸了我们关系好着呢别瞎猜。” 正文 第309章 “闹着玩” 葛冲满脸怀疑。 关系好?他怎么没瞧出来。 白锦元扯了扯刚才被挂皱的衣袖也没理会旁边葛冲满脸质疑扬起个大大的笑脸就朝着那头凑了过去攀着薛诺的肩膀就说道 “好阿诺你别生气呀我也不是不想去看你, 可这不是那天晚上脚滑了摔进树笼子里伤了我这张脸吗我总得在家里养养才敢出来见人。” “你说咱们长得这么好要是不好好护着暴殄天物可是会被雷劈的。” 薛诺:“” 她看这不要脸的才会被雷劈。 薛诺翻了个白眼挥手就打在勾搭在她肩上的爪子上见他快速缩回去, 抬脚就踹向白锦元腿窝, 直接将刚才躲开得后意洋洋的白锦元踹了个趔趄。 白锦元歪着身子伸手就去勾薛诺脖子哪想到还没碰着就被抓住胳膊就反身扭着撞在横栏上, 一脚踩在白锦元想要抬起来的脚面上在他想要惨叫时抓着他自个儿的手捏成拳头就塞他自己嘴里。 沈却见薛诺轻松压制住白锦元一手卡着他后脖颈将人压得唔唔直叫唤他这才收回目光朝着身旁听到动静赶过来后目瞪口呆的陈家二爷拱了拱手:“陈大人。” 陈家二爷四十来岁此时瞪大眼:“小沈大人他们这是” 沈却笑着道:“几个小孩儿闹着玩您别介意。” 陈二爷看了眼那边打闹的两人康王府那位白小公子他是认识的通政使葛家的嫡子他刚才也见过跟白锦元玩闹的那人倒是有些眼生可瞧着容貌极盛又是跟沈家长子同来他便也猜到了薛诺身份。 “那位就是薛小公子吧?” 沈却“嗯”了声:“小孩儿性子顽皮, 陈大人见谅。” 陈二爷顿时放松下来:“这有什么半大小子厮混在一起不都是这般模样。” 知道是薛诺后, 他倒也不担心两人真会闹起来。 听闻先前这位薛公子可是救过白家公子的命的他也只以为二人是在闹着玩。 歇了那丝担心后陈二爷才笑着说道:“方才父亲还跟次辅说起小沈大人呢还说让我来瞧一眼你们进来了没有。” 沈却问道:“祖父和元辅在一起?” 陈二爷笑道:“在后面院子里还有几位朝中的老大人小沈大人可要过去?” “是该拜见元辅才是。” 沈却猜测着今日来陈家的会有谁人一边朝着那边唤道“阿诺别玩了过来。” 薛诺掐了一把白锦元后脖颈疼得他嗷呜叫了一声后这才将人松开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回头再收拾你!” 眼见着白锦元踉跄着被葛小胖接住薛诺这才满是警告地扫了白锦元一眼朝着沈却那边走了过去。 沈却见她过来递了帕子给她。 薛诺便接过擦着手。 沈却说道:“这位是陈家二爷陈世元陈大人。” “陈大人她是我家中小弟薛诺。” 薛诺将帕子塞回袖子里这才恭恭敬敬朝着陈二爷行礼:“见过陈大人。” 陈二爷有些好奇地看着薛诺目光落在她眉眼之上忍不住叹了声“好颜色”。 他早就听闻过薛诺的事情知道这少年在猎场救驾, 早先也极为得沈家人的眼如今瞧着沈却待她视若亲弟刚才这一句话中的袒护之意毫不掩饰。 陈二爷脸上堆着笑说道:“早就听闻过薛小公子那日救驾时的英姿今日得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薛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沈却顺手拍了拍她脑袋:“就是小孩子胡闹罢了陈大人我和阿诺先去拜见一下元辅吧。” 陈二爷笑着道:“当然好我父亲也想见见薛小公子。” 他见白锦元二人站在远处也知道这般大的少年不愿与他们这些人相处他只朝着二人点点头吩咐下面的人好生照顾贵客后就领着沈却二人朝着后院而去。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人声也变的模糊三人走了约莫小盏茶时间才在一处庭院前停了下来。 陈二爷进去通禀了一声过了片刻就有人出来引着沈却二人入内。 等进了屋中沈却和薛诺才发现里头有不少熟人。 一身朱红盘锦长袍的陈寅跟沈忠康正说笑着旁边坐着安国公他身后还站着赵煦再往下首一些则还有两位瞧着五十来岁的老人跟一个四十出头眉眼间带着几分武人模样的中年男人。 见他们进来赵煦朝着二人眨眨眼。 沈却和薛诺回以一笑那头沈忠康就教训道:“赶紧过来我还当你们两个臭小子走丢了还不过来拜见诸位大人。” 沈却领着薛诺上前率先跟陈寅行礼叫了声元辅这才扭头顺着几人各自招呼: “见过国公爷安阁老岳阁老荣将军。” 薛诺应着沈却的话瞬间便将几人与先前所得的消息里的朝中之人对上面上跟在沈却身后同样与几人行礼之后这才朝向陈寅:“元辅今日寿辰祝您寿共岁梅笑指青山年年今朝。” 陈寅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这嘴巴倒和容貌一样出众。” 薛诺笑容乖巧:“小子可没说谎若不是来之前知晓您高寿我还以为您今年就只有六十出头。” 陈二爷顿时笑起来。 陈寅笑容也是越发盛了些没有人会不喜欢旁人夸他年轻力壮他扭头朝着沈忠康虚点了点:“瞧瞧瞧瞧这张嘴跟抹了蜜似的是不是你教的?” “我可没教过他都说小孩儿眼尖您本就老当益壮他不过是实话实说。”沈忠康说道。 陈寅哈哈大笑起来倒真显得有几分声如洪钟:“你呀你老夫瞧着你这张嘴才是最滑的这小家伙全是随了你了。” 旁边几人都是跟着促狭。 荣广胜坐在一旁神色有些不愉瞧着那薛家小子进来花言巧语两句话的功夫就哄得陈寅眉开眼笑他不由朝着薛诺看了眼跟着说道:“这位薛公子瞧着的确是个机灵的难怪猎场之上独独是他碰上陛下行刺还能救了驾。” 正文 第310章 憋坏心眼 屋中瞬时一静。 陈寅脸上的笑也收敛了几分。 荣广胜则跟没看到似的只笑睨着沈忠康说道:“听闻陛下对这孩子格外看重连带着对沈家也多有奖赏沈老也是个有福气的你家孙儿这随随便便捡个小孩儿回来就能得了这般大的造化我等自愧弗如呐。” 沈忠康仿佛没听出荣广胜话中有刺, 只笑了笑道:“可不就是沈家的福分也是咱们大业的福分若非如此阿诺又怎能凑巧救了陛下得了这般造化不过他呀就是个没脱性的皮猴儿比不过荣将军府中孩子乖巧。” “贵府三公子文武双全肖似荣将军想必将来定能承了荣家衣钵。” 荣广胜:“” 周围人:“” 沈忠康嘴里的那位荣三公子先前在猎场时“勾搭”了沈长荣原是瞧着他与沈家长子不睦想着借机挑拨挑拨顺带着给沈家挖点儿坑可他一时糊涂撺掇着沈长荣办了个小文会不说还领着沈长荣与人私下聚赌哪想到后来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陆弢死后那墨条的事虽然就此断了线索可天庆帝到底记在心上。 也不知道是谁将此事捅到了圣前听闻荣三格外推崇陆弢甚至早前还曾跟陆弢有过往来在猎场时更是领着沈长荣与人“赌斗”。 天庆帝简直就跟拂了逆鳞他本就震怒那一日禁军、锦麟卫护卫不利让刺客混进了九黎山中如今知道荣三带头玩忽职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仅训斥荣三不学无术卸了他禁军护卫的官职叫他闭门思过连带着荣广胜也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他教子无方, 将怒气全洒在荣家脑袋上。 荣三挨了板子如今还在府中思过呢说他肖似荣广胜简直就是在捅荣广胜心窝子。 荣广胜当场就他黑了脸。 他冷哼一声:“再出色也比不过您老府中之人谋害圣驾之物都能随便送于圣前。” 沈忠康笑了笑:“是我教子不善府中才会出了这般蠢钝之人犬子被人算计我那孙儿也心性纯良被奸猾歹毒之人唆使险些酿成大祸所以我将他们送出京城让他们好好历练也能有些识人之明。” “比不得荣将军府中三公子乖巧安静。” 荣广胜:“” 脸更青了。 屋中几人都是被沈忠康的话说的险些忍不住笑赵煦更是肩膀微抖连忙侧过脸去不敢再看荣广胜那张脸。 这沈老爷子的嘴巴厉害的慌骂起人来不带脏字儿。 眼见着荣广胜气得眼珠子都瞪圆了生怕当场撕扯起来岳阁老在旁开口:“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咱们是来替陈老贺寿的大喜的日子别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 他活了稀泥后就朝着陈寅笑道 “说起来我今儿个过来时还瞧见您老府中请了戏班子好像是玉家班的?” 陈二爷在旁说道:“岳阁老厉害的确是玉家班的人我父亲喜欢他们唱的戏, 所以特地早一个月前就定下来了。” 陈寅说道:“我过几日便要返乡了, 今日多听听省得回头听不着了惦记。” 屋中众人都是安静下来。 安国公皱眉看着陈寅:“当真要走?” 陈寅笑了笑:“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总要落叶归根以前是顾着朝中之事无法抽身如今朝里有你们这些肱骨陛下也正值壮年我也能安心离开了。” “我呀早就想走了要是再不走的话怕是回不去了。” 几人闻言都以为陈寅是在说他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怕这次不走的话回头身子支撑不住。 唯独薛诺觉得他话里有话像是在暗指什么似的忍不住就看了陈寅一眼却不想她目光刚过去时那边陈寅也恰好朝着这边看来。 两人视线一触薛诺愣了下。 陈寅目光温润地朝她笑了笑就移开眼:“那玉家班可是京中极为难得的好班子乡下可听不到这般好戏待会儿你们也记得好好点上一出。” 众人原本觉得陈寅离开的急就算要告老也不必立刻回乡可看着须发皆白笑起来时容色苍老再想想他今年高寿。 所有人都歇了劝说的心思。 七十余岁谁也说不好他还能再安稳渡过几年这般年纪稍有病痛熬不过去的比比皆是谁敢劝他? 安国公抿抿唇没再说话沈忠康他们附和着笑说待会儿要饱饱耳福。 屋中气氛和缓下来哪怕荣广胜依旧看沈忠康不顺眼其他几人也各有心思可对着即将告老离朝德高望重的陈寅时所有人都不愿在这时扰了他兴致荣广胜只是看了薛诺一眼就没再多说。 沈却和薛诺没在屋中久留等着外头说二皇子、敛郡王等人过来贺寿二人就避了出去。 与他们一同出来的还有赵煦。 三人刚才门前就撞上从外间过来的二皇子几人。 “见过二皇子敛郡王。” 三人朝着众人行礼二皇子依旧如平日温和唤三人起身倒是向来冲动的敛郡王难得安静地看着他们与他们寒暄了两句时神色间居然没有半点阴沉之色更没冷嘲热讽显得诡异的和煦。 等他们被陈家的人引着进了屋中赵煦拉着沈却二人走远了些压低了声音道:“这敛郡王怎么回事?前几天见着你时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怎么突然又这么和善了?” 沈却忍不住皱眉。 前些时日太子劝说天庆帝放了敛郡王出来看似是帮了敛郡王实则却抢了二皇子的功劳还顺带踩着他刷了一波朝臣的好感敛郡王那性子记仇又小气不对他们横眉冷眼就不错了。 薛诺在旁低声道:“总觉得他在憋什么坏心眼儿。” 赵煦在旁认同地说道:“敛郡王这人向来记仇先前长垣帮着太子让他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他必定怀恨在心太子那头他如今攀咬不上你们两个可得当心些千万别被他给咬了。” 正文 第311章 小舅子 赵煦可是见识过敛郡王发疯的样子。 以前他是皇子又是继后嫡出觊觎储君之位时为着贤名和大度行事多少会顾忌、隐忍一些可如今敛郡王无缘皇位郑家也因太子险些一蹶不振。 这泼天的仇恨谁知道他们狗急跳墙会出什么损招。 沈却听着赵煦的话, 想起敛郡王刚才那神情眉心就越发皱紧他朝着薛诺说道:“待会儿记得跟在我身边寿宴结束咱们就走。” 薛诺点点头:“知道了。” 赵煦叮嘱了两人沈却几句见他们将敛郡王的反常放在心上这才安心下来三人出了那庭院后赵煦扭头瞧着薛诺面色红润的样子说道:“看你这脸色你身上的伤应该没事了吧?” 薛诺“嗯”了声:“已经好多啦多谢赵公子关心。” 赵煦瞪她:“叫什么公子, 跟着愔愔叫大哥吧。” 薛诺也没多想顺从叫了声“赵大哥”。 赵煦笑着说道:“愔愔这段时间隔三差五就朝着沈家跑连祖母那头也时不时问起你伤势要不是这段时间沈家事多怕去叨扰了沈次辅他们也怕叫人想到了旁处去我也早该就去沈家探望你。” “今儿个来陈家前之前愔愔还跟我嘀咕等待会儿你记得见见她免得她又唠唠叨叨。” 薛诺听到赵愔愔的名字顿时就想起府里那些从大长公主府搬进沈家几乎都快要堆成小山的东西眼里忍不住就沁出笑意:“郡主也来了?” “当然来了不过她跟着祖母去了女眷那边。” 赵煦说话间留意着薛诺神情见她提起自家妹子时笑意盈眼越发觉得这小子对自家妹妹也有意思。 赵愔愔难得这般喜欢一个人就差见天儿地住在沈家了, 赵煦也不想让自己拖了后腿朝着薛诺说道:“上次在猎场时我母亲说了些不着调的话, 冒犯了薛姑娘, 我本该早些去跟你们道歉。” “只是近来府里事多我父亲跟母亲外出时不小心惊了马受了伤我才一时抽不出空来。听闻薛姑娘今日也要过来待会儿陈家寿宴散后还请她与我一见我好亲自跟她致歉。” 也替赵愔愔把把关见见未来“大姑姐”。 沈却闻言惊讶:“伯父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赵煦道:“就月初那会儿说起来也是奇了怪了府中的马向来都温顺得很赶车的也都是府里的老人偏那日出门时那马突然就发了疯。” “我父亲和母亲都在马车上愣是被摔了出来好在不在闹市赶车的护卫也救得及时父亲只是跌下来摔断了胳膊就是母亲受了惊吓病了一场, 断断续续到现在都还没好利索。” 沈却闻言忍不住就看向薛诺, 好端端的落马这桥段怎么这么耳熟? 薛诺也莫名觉得这赵家大爷倒霉的事情挺熟悉的见沈却看她不由瞪他一眼。 看什么看又不是她干的。 她要真弄赵煦他爹哪能只摔断他一条胳膊。 “萧伯爷这边走” 三人正说着话呢就听着不远处传来陈家下人的声音紧接着抬头便瞧见一身玄衣留着络腮胡子的萧池迎面走过来。 萧池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沈却他们愣了一瞬方才开口:“沈大人赵公子。” “许久不见萧伯爷神采依旧。”赵煦笑着寒暄。 萧池自喉间嗯了声。 赵煦也不恼他没夸赞回来只笑着问:“伯爷也是来给陈老贺寿的?二皇子和敛郡王刚进去。” 萧池闻言就皱眉:“他们在就他们在又不是见不得人我是来贺寿的妨碍不到他们。” 他对朝中几个皇子向来都没好感敛郡王是个又蠢又毒的至于那位二皇子虽然名声很好待人也和善。 可萧池经过江毓竹的事情之后对着这种温文儒雅的人简直有了心里阴影总觉得二皇子笑起来像极了江毓竹那病秧子叫人看着就厌烦。 萧池让陈家下人先去通禀自己则是扭头看向薛诺迟疑了下才开口:“阿诺你姐姐还好吗?” 周围有外人瞧着薛诺倒没当着赵煦的面驳了萧池脸面只神情冷淡地道:“多谢伯爷关心有沈家庇护着我阿姐很好至于旁的左不过就是被人骂上几句指着鼻子笑话两声罢了。” 萧池张了张嘴。 薛诺像是不想跟他多说没等他想好怎么开口就朝着他拱拱手“伯爷既是来贺寿的那我们就不耽误你了沈却赵大哥我们走吧。” 沈却和赵煦被薛诺拉着走。 萧池站在门前眼中忍不住露出恼怒倒不是恼薛诺对他不客气而是头一次觉得自己笨嘴拙舌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讨好这明显脾气不好的小舅子。 薛妩那般在意薛诺连句不好的话都容不得人说他想要将人追回来没有这小舅子点头简直难于登天。 见三人快要走出院子时他隐约听到那头薛诺低声说话。 “沈却我想去看看阿姐。” “薛姑娘在后院女眷那边不好过去探望不过你别担心母亲会护着她的。” “可我担心有人欺负她” 赵煦的声音跟着传来“谁敢欺负薛姑娘今儿个可是陈老寿宴陈家女眷那边有陈老夫人照看着愔愔和祖母她们也都在不会有人敢在陈家撒野的而且等下开宴之后薛姑娘也就过来了。” “真的?” “当然真的陈家设宴的地方就在与仙台下面那附近搭了个戏台子。今日来陈家的人太多又是寿宴这般热闹之事待会儿男女宾客都会在一处入席听戏只以横栏稍稍隔开一些。” 薛诺像是放心了些:“那就好。” 萧池站在那里瞧着三人背影消失隐约听到三人对话时忍不住就抿了抿唇。 薛妩也来了? 他原本打算进去贺完寿送了贺礼就直接离开的心思瞬间飞了。 “萧伯爷。”陈家下人出来唤他:“老爷请您进去。” 正文 第312章 人到齐了 萧池回过神来在陈家下人引路之下朝着里头走等到了那边庭院前时突然朝着身旁问道:“你们府上几时开席?” “啊?”陈家下人懵了瞬间。 萧池耐着性子:“我说你们待会儿几时开席。” 陈家下人磕巴了一瞬要不是涵养好今日待客引路的也都是陈家特意挑选出来性子老成的他能当场跟萧池表演个花式变脸。 谁家来贺寿开口就问几时开席的, 得是八辈子没吃过席?! 那人扯出抹笑:“还得一会儿等正午。” 萧池皱眉了片刻脸上明显露出几分嫌弃开席太晚的神色:“怎么那么晚?” 那人:“” 撑着笑脸默默念了三遍这是圣前红人得罪不起然后假笑着道“不是我们府中晚, 是各府备宴都是如此萧伯爷是饿了吗?要不然小人先人去厨房取些吃的给您垫垫口?” 萧池看他:“你当我是讨饭的要什么吃的。” 陈家下人一脸懵逼的眼瞅着萧池说完就嫌弃看他一眼, 然后像是觉得他脑子有病似的撇下他就大步进了屋中他气得脸皮子都抖了抖。 妈的。 智障! 陈家寿宴办的极为热闹薛诺他们等到了与仙台那边才算是真正知道来的人有多少。 京中权贵收了帖子的无一不来就算没收到帖子过来贺寿的那些人家也都让府中备了寿礼。 薛诺被沈却和赵煦带过去后就与相熟之人打起了招呼听着沈却低声与她说着周围人的身份而赵煦在旁也亦步亦趋地照顾着不时笑着与其他人介绍着薛诺言语亲昵至极。 周围不少人都忍不住纳闷。 “那个就是救驾的薛诺?” “瞧着模样挺好的可沈家人护着他也就罢了安国公府的怎么也掺合?” “谁知道瞧瞧那赵公子亲热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安国公府的人。” 不少人低声议论着觉着这沈家人护着那薛诺也就罢了, 薛家姐弟与沈家亲近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可那安国公府的公子怎么也与她走的那般近? 白锦元站在人群外头, 眼瞅着赵煦拉着薛诺在一群好友之间哈哈大笑。 葛冲碰了碰白锦元:“这赵家公子怎么跟阿诺这般要好了?” 白锦元瞧着薛诺眉开眼笑的样子有些酸:他哪知道?! 被踹过的屁股十之八九肿了后脖颈的皮更跟裂了似的也不知道薛诺用什么法子让他到了这会儿还一阵阵的刺疼白锦元整个人都耸拉着总觉得薛诺之前那句“回头再收拾他”有些意有所指。 葛小胖不知道白锦元在想什么只瞧着赵煦攀着薛诺亲近模样眼珠子转了转:“我记得临阳很喜欢阿诺吧与他也亲近极了早前大长公主不是说着要替临阳招赘吗你说他们会不会是瞧上了阿诺?” 薛诺虽然出身不好可耐不住跟沈家关系亲近况且又有救驾的功劳。 听说陛下特许让她进国子监进学对她极为看重显然是打算将来提携的再加上她容貌出众又与赵愔愔关系亲近 葛冲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临阳这大哥向来都不与我们这些人厮混就算看在沈家的面子上也不该这么尽心尽力的他怕是真瞧上了阿诺这个妹婿提前替他铺路呢, 不过阿诺跟临阳还挺相配。” 白锦元闻言就瞪了葛冲一眼:“你瞎了?哪只眼睛看他们相配了?” 葛冲说道:“哪里不配了?” “阿诺好看又聪明, 一看就讨长辈喜欢再说临阳那性子这京里谁没被她抽过可她对阿诺时脾气就好得不得了先前猎场里你没瞧见吗她一见阿诺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一看就是喜欢的不得了” 白锦元听他絮絮叨叨直接就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 “喂小白。” 葛冲连忙跟了过去一把攀上白锦元的肩膀“你走什么啊跟你说话呢。” “说个屁尽是废话!” “哪儿废话了再说我说他俩呢你生什么气你该不会是” 葛冲脚下一停满脸怀疑地看着白锦元盯得白锦元心中一咯噔。 白锦元正想说什么来着就听葛小胖满脸怀疑“你该不会是喜欢临阳吧?” 白锦元脸色顿黑伸手就拍掉葛冲的爪子“呸”了一声满是晦气:“谁喜欢那个母老虎!” “那你干嘛黑着脸?” “我” 白锦元刚想说话就听到人群那边传来嘈杂声抬头瞧见陈寅、沈忠康他们联袂朝着这边走来身旁还跟着二皇子和敛郡王。 白锦元站直了身子踢了葛冲一脚:“别胡说八道了开宴了。” 皇子亲自道贺太子虽然没来也命人送了寿礼京中权贵齐聚一堂不说就连开宴后不久司礼监掌印冯源也带着天庆帝的贺仪过来贺寿毫不掩饰帝王对于这位即将退下来的元辅有多看重。 贺寿的宾客瞧着那被抬进陈家的寿礼再看着伺候于圣前的冯源待陈寅也是十分尊敬对于陈寅的态度越发热切起来。 只谁都没留意陈寅瞧见冯源来了之后脸色有瞬间的不好看。 薛诺坐在沈却身旁压低了声音:“今儿个来的可真齐。” 安国公冯源萧池荣广胜还有二皇子和敛郡王 就差江毓竹那个病秧子了。 薛诺目光扫过主桌那边就见那些人都是言笑晏晏再扭头朝着旁边看去大长公主与陈老夫人她们一桌席间皆是极为身份高贵的妇人本该留在主桌旁的赵愔愔则是拉着薛妩混在一群年轻女子之中之前在猎场见过的秦敏珊也赫然在列。 那桌上的人瞧着薛妩时都有些别扭倒是薛妩神情自在有赵愔愔在旁坐着也没人敢给她脸色瞧。 沈却见薛诺东张西望打量着四周夹了些青菜放进薛诺碗里:“陈老大寿能来的自然都来。” 若非是太子怕来了之后会抢了陈老的风头陈家也得特意安顿他他今日本也该过来的。 薛诺撇撇嘴。 她收回目光正想起筷突然就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抬头看过去时就撞上冯源的目光。 冯源依旧是一身绯红官袍哪怕坐在那时依旧背脊挺直人到中年却丝毫不损容色只静静看着她时目光有些幽森。 薛诺倒也不怕他歪着脑袋朝着冯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正文 第314章 她是薛玲珑 哪怕那人竭力镇定可被看穿心思那一瞬间依旧忍不住变了脸色。 薛诺瞬时明白伸手就朝着那人后颈一掌。 眼见着那人直挺挺倒了下去萧池惊愕:“薛诺?” “我阿姐出事了。” 萧池脸色一变。 薛诺看着萧池急声说道:“我得去找阿姐你现在去找金风就是我身边那个随从, 他就在陈家外面告诉他立刻去找邱长青把先前猎场准备的人送去你府上要快!” “我记得你离京了几日是不是?” 萧池连忙点头:“我去了一趟衢安” “不!你去的是奉阳!” 薛诺语速极快:“你要记住你只是途径衢安目的是奉阳。” “当初你在陵江捞起阿姐时她身上有一面玉牌, 后面刻着我父亲的名字薛思远你曾暗中查过我阿姐身份, 只是怕她离开才一直隐瞒阿姐恢复记忆后怨你骗她不肯见你。” “我和阿姐有个姑姑名叫薛思语二十三年前走失之后流落到了奉阳后来因缘际会嫁给了奉阳富商孙家老爷孙霖。” “孙老爷年初暴毙薛思语无儿无女曾带家仆返回呈州一带想要寻找幼时记忆中的大哥薛思远与人提及过那面玉牌你前不久得了这消息猜测薛思语与我们有关系这次特意去奉阳就是想将薛思语带回京城借着替我和阿姐寻回至亲求得阿姐原谅。” 薛诺的语速极快可每个字都说的极为清楚。 萧池早前就听薛诺就跟他提起过薛妩身份如今听这般交代自然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阿妩她”萧池眼神焦急。 薛诺朝着他沉声道:“有人想拿薛家来害阿姐我会护着阿姐拖延时间, 你现在立刻去找金风回来时记得装得像些还有记清楚我刚才跟你说的每一个字若有人问起一个字都不能错。” “一旦错了阿姐万劫不复!” 萧池绷紧了下颚仔仔细细的将薛诺的话记在了心上。 “快去!” 薛诺催促了萧池一声萧池也不敢耽搁快步走到陈家院墙翻身而过。 薛诺站在原地看了眼四周见周围无人这才朝着自己做了点手脚然后捂着脑袋叫来了两个陈家下人抬着昏迷不醒的那人朝着与仙台那边过去还没靠近远远就已经听到那边传来的嘈杂声。 原本高台上唱戏的已经停了下来人群虽然散开可中间一圈却被人围了起来。 赵愔愔将薛妩护在自己身后朝着对面站着穿着湖蓝色衣裙明明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打扮的格外成熟的女子说道:“什么你们薛家的人薛姐姐祖籍可在江南半年前才跟着靖安伯进京怎么可能是你们薛家的人, 你别瞅着个姓薛的就说是你们家亲戚。” 沈却也是挡在前面:“冯夫人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薛姑娘是江南人氏, 她怎么可能是你口中之人。” 平远伯夫人也就是薛湘说道:“我怎会认错当年薛清意外亡故他女儿薛玲珑被留在族中养了几年我与她一同长大怎会认不出她容貌。你们口中这位靖安伯夫人分明就是我那位当年跟着逆贼薛忱一同失踪的玲珑堂姐。” 周围人都是倒吸口冷气。 逆贼薛忱。 永昭余孽。 众人看着场中的薛妩都是脸色变化。 白锦元混在人群之中嗤笑出声:“我说这位冯小夫人八年前你也就还是个孩子吧这么长时间你还能一眼将人认出来当真是厉害。” 薛湘被那一声“小夫人”给气的噎住咬牙说道:“薛忱当年跟着嬴姮谋逆险些连累宗族我薛家虽将他们逐出族中可族中上下谁人能忘记他们容貌?薛玲珑变化的确很大可眉眼间依旧能见当年模样。” “我幼时与她同处一个屋檐之下日日相见我怎会认错了她!” 人群议论纷纷陈寅等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薛忱是谁在场谁不知道永昭旧事更是陛下逆鳞若薛妩真是薛玲珑那这事儿就麻烦大了。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惊疑声:“你们干嘛呢都挤在这里?” “阿诺?”赵愔愔扭头。 薛诺捂着脑袋朝里走时旁边的人连忙让开她挤到人群中间才说道:“你们怎么都在这儿不是看戏吗?” “你去哪儿了?” 沈却方才一直不见薛诺正担心她出事见她过来刚松口气可随即就瞧见她指缝间的血“你头怎么了?” 大长公主从刚才薛家人闹出事时就心慌至极强忍着才没露出异色这会儿将目光落在薛诺身上当看到她松开手时满脑门的血顿时像是受了惊吓:“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 沈忠康也是惊声道:“怎么回事?” 薛妩手忙脚乱拿着帕子替薛诺按着伤口。 薛诺疼得吸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我突然内急想去上个茅厕哪想到就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人打了一棍子好在我闪得快避开了些要不当头一棍我怕是命都没了。” 沈忠康顿怒:“是谁动的手?!” “我也不知道以前没见过我把人给打昏了诺就那个。” 陈家下人在薛诺说话的功夫也抬着那昏迷不醒的人进来等把人扔在地上。 沈忠康扭头看向陈寅。 陈寅顿时沉声道:“怎么回事?” 陈家的下人连忙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刚才我们路过净室那边时突然听到有人惨叫等过去的时候就瞧见薛公子满头是血地趴在地上瞧着狼狈极了他旁边这人也昏迷不醒” 薛诺身上衣衫不整地上那人更是一看就是动过手了。 陈家众人都是脸色不好看。 薛诺隔着帕子捂着脑门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黑了心肝的搁您老寿宴上就跟我下黑手好在沈却先前教了我点儿拳脚功夫要不然我小命都得没了。” 说完之后她才像是刚瞧见周围人神色有异忍不住就道 “老爷子你们围在这儿干嘛呢还有阿姐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薛妩摇摇头:“没人欺负我就是方才这位夫人突然冲上来说我是什么薛玲珑非说她是我堂妹” “阿爷就爹一个儿子哪来的堂妹?”薛诺脱口而出。 薛妩无奈:“我也不知道我从未见过这位夫人可她非说我是她堂姐” 薛湘闻言顿时道:“薛玲珑你装什么!” 薛妩神情无措:“这位夫人我真的不是什么薛玲珑我叫薛妩眉妩新月的妩我祖籍延陵从小就在江南长大以前也从未来过京城的。” 她说话时声音温温柔柔的微微上扬的音尾带着一丝吴侬软语特有的调子与京中人说话全然不同。 “你瞎说!” 薛湘可还记得今天来之前平远伯跟她说过的那些话更何况她的确觉得眼前这女子有几分眼熟她上前就指着薛妩说道:“我幼时跟你同住过数日那时候你没了父母日日哭泣夜里不敢睡觉。” “祖母心疼你特意让我和五姐一起陪着你同住了三个月我们三人牙床都并在一起祖母那般疼你可你后来却跟薛忱一起气死了祖母我一直都记得你的模样哪怕你化成了灰我都能认得出你!” “啪!” 薛诺没好气的就拍掉薛湘几乎快指到薛妩鼻子的手指单手捂着脑袋就说道:“你是不是有毛病?我祖母早二十年前就没了那会儿我阿姐都还没出生呢!我跟我阿姐一起长大家里就只有我们两个孩子你哪儿冒出来的抓着人家就非说是你亲戚?!” 薛湘怒道:“不可能她就是薛玲珑!” 沈却在旁说道:“冯夫人你执意说薛姑娘是薛玲珑总得要有证据。” “我父亲他们都能作证!” 旁边赵愔愔听到薛湘这话就直接“呸”了一声:“你那父亲是个什么好东西?能送着刚及笄的女儿去给人当续弦嫁了个比他还大的老头子最小的儿子都比你还大几岁。” “这种老不修谁知道他是不是见着薛姐姐貌美想要干什么混账事情才死皮赖脸非要认亲!” 薛湘脸都绿了。 “愔愔!”上首安国公低喝了声。 赵愔愔手里还拿着鞭子叉着腰就道:“我说错了吗?谁不知道他们薛家丧良心阿诺难得出来来给元辅贺个寿结果先是被人打了闷棍接着又被人凑上来攀亲戚张嘴就说是逆贼。” “他和薛姐姐要是逆贼九黎山上拼死救驾是有病吗?” 赵愔愔面色嘲讽地看着薛湘 “你们薛家的人也真是有意思谁家出个逆贼不是捂着瞒着就算逐出族中也会避嫌生怕惹祸上身可你倒好瞅着人家就非说是你堂姐抓着谋逆的黑锅就朝着人头上扣。” “怎么着你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你们薛家出过逆贼还是嫌你们薛家脑袋挂脖顶上累的慌想要皇伯父替你们摘了?” 正文 第314章 她是薛玲珑 哪怕那人竭力镇定可被看穿心思那一瞬间依旧忍不住变了脸色。 薛诺瞬时明白伸手就朝着那人后颈一掌。 眼见着那人直挺挺倒了下去萧池惊愕:“薛诺?” “我阿姐出事了。” 萧池脸色一变。 薛诺看着萧池急声说道:“我得去找阿姐你现在去找金风就是我身边那个随从, 他就在陈家外面告诉他立刻去找邱长青把先前猎场准备的人送去你府上要快!” “我记得你离京了几日是不是?” 萧池连忙点头:“我去了一趟衢安” “不!你去的是奉阳!” 薛诺语速极快:“你要记住你只是途径衢安目的是奉阳。” “当初你在陵江捞起阿姐时她身上有一面玉牌, 后面刻着我父亲的名字薛思远你曾暗中查过我阿姐身份, 只是怕她离开才一直隐瞒阿姐恢复记忆后怨你骗她不肯见你。” “我和阿姐有个姑姑名叫薛思语二十三年前走失之后流落到了奉阳后来因缘际会嫁给了奉阳富商孙家老爷孙霖。” “孙老爷年初暴毙薛思语无儿无女曾带家仆返回呈州一带想要寻找幼时记忆中的大哥薛思远与人提及过那面玉牌你前不久得了这消息猜测薛思语与我们有关系这次特意去奉阳就是想将薛思语带回京城借着替我和阿姐寻回至亲求得阿姐原谅。” 薛诺的语速极快可每个字都说的极为清楚。 萧池早前就听薛诺就跟他提起过薛妩身份如今听这般交代自然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阿妩她”萧池眼神焦急。 薛诺朝着他沉声道:“有人想拿薛家来害阿姐我会护着阿姐拖延时间, 你现在立刻去找金风回来时记得装得像些还有记清楚我刚才跟你说的每一个字若有人问起一个字都不能错。” “一旦错了阿姐万劫不复!” 萧池绷紧了下颚仔仔细细的将薛诺的话记在了心上。 “快去!” 薛诺催促了萧池一声萧池也不敢耽搁快步走到陈家院墙翻身而过。 薛诺站在原地看了眼四周见周围无人这才朝着自己做了点手脚然后捂着脑袋叫来了两个陈家下人抬着昏迷不醒的那人朝着与仙台那边过去还没靠近远远就已经听到那边传来的嘈杂声。 原本高台上唱戏的已经停了下来人群虽然散开可中间一圈却被人围了起来。 赵愔愔将薛妩护在自己身后朝着对面站着穿着湖蓝色衣裙明明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打扮的格外成熟的女子说道:“什么你们薛家的人薛姐姐祖籍可在江南半年前才跟着靖安伯进京怎么可能是你们薛家的人, 你别瞅着个姓薛的就说是你们家亲戚。” 沈却也是挡在前面:“冯夫人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薛姑娘是江南人氏, 她怎么可能是你口中之人。” 平远伯夫人也就是薛湘说道:“我怎会认错当年薛清意外亡故他女儿薛玲珑被留在族中养了几年我与她一同长大怎会认不出她容貌。你们口中这位靖安伯夫人分明就是我那位当年跟着逆贼薛忱一同失踪的玲珑堂姐。” 周围人都是倒吸口冷气。 逆贼薛忱。 永昭余孽。 众人看着场中的薛妩都是脸色变化。 白锦元混在人群之中嗤笑出声:“我说这位冯小夫人八年前你也就还是个孩子吧这么长时间你还能一眼将人认出来当真是厉害。” 薛湘被那一声“小夫人”给气的噎住咬牙说道:“薛忱当年跟着嬴姮谋逆险些连累宗族我薛家虽将他们逐出族中可族中上下谁人能忘记他们容貌?薛玲珑变化的确很大可眉眼间依旧能见当年模样。” “我幼时与她同处一个屋檐之下日日相见我怎会认错了她!” 人群议论纷纷陈寅等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薛忱是谁在场谁不知道永昭旧事更是陛下逆鳞若薛妩真是薛玲珑那这事儿就麻烦大了。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惊疑声:“你们干嘛呢都挤在这里?” “阿诺?”赵愔愔扭头。 薛诺捂着脑袋朝里走时旁边的人连忙让开她挤到人群中间才说道:“你们怎么都在这儿不是看戏吗?” “你去哪儿了?” 沈却方才一直不见薛诺正担心她出事见她过来刚松口气可随即就瞧见她指缝间的血“你头怎么了?” 大长公主从刚才薛家人闹出事时就心慌至极强忍着才没露出异色这会儿将目光落在薛诺身上当看到她松开手时满脑门的血顿时像是受了惊吓:“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 沈忠康也是惊声道:“怎么回事?” 薛妩手忙脚乱拿着帕子替薛诺按着伤口。 薛诺疼得吸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我突然内急想去上个茅厕哪想到就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人打了一棍子好在我闪得快避开了些要不当头一棍我怕是命都没了。” 沈忠康顿怒:“是谁动的手?!” “我也不知道以前没见过我把人给打昏了诺就那个。” 陈家下人在薛诺说话的功夫也抬着那昏迷不醒的人进来等把人扔在地上。 沈忠康扭头看向陈寅。 陈寅顿时沉声道:“怎么回事?” 陈家的下人连忙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刚才我们路过净室那边时突然听到有人惨叫等过去的时候就瞧见薛公子满头是血地趴在地上瞧着狼狈极了他旁边这人也昏迷不醒” 薛诺身上衣衫不整地上那人更是一看就是动过手了。 陈家众人都是脸色不好看。 薛诺隔着帕子捂着脑门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黑了心肝的搁您老寿宴上就跟我下黑手好在沈却先前教了我点儿拳脚功夫要不然我小命都得没了。” 说完之后她才像是刚瞧见周围人神色有异忍不住就道 “老爷子你们围在这儿干嘛呢还有阿姐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薛妩摇摇头:“没人欺负我就是方才这位夫人突然冲上来说我是什么薛玲珑非说她是我堂妹” “阿爷就爹一个儿子哪来的堂妹?”薛诺脱口而出。 薛妩无奈:“我也不知道我从未见过这位夫人可她非说我是她堂姐” 薛湘闻言顿时道:“薛玲珑你装什么!” 薛妩神情无措:“这位夫人我真的不是什么薛玲珑我叫薛妩眉妩新月的妩我祖籍延陵从小就在江南长大以前也从未来过京城的。” 她说话时声音温温柔柔的微微上扬的音尾带着一丝吴侬软语特有的调子与京中人说话全然不同。 “你瞎说!” 薛湘可还记得今天来之前平远伯跟她说过的那些话更何况她的确觉得眼前这女子有几分眼熟她上前就指着薛妩说道:“我幼时跟你同住过数日那时候你没了父母日日哭泣夜里不敢睡觉。” “祖母心疼你特意让我和五姐一起陪着你同住了三个月我们三人牙床都并在一起祖母那般疼你可你后来却跟薛忱一起气死了祖母我一直都记得你的模样哪怕你化成了灰我都能认得出你!” “啪!” 薛诺没好气的就拍掉薛湘几乎快指到薛妩鼻子的手指单手捂着脑袋就说道:“你是不是有毛病?我祖母早二十年前就没了那会儿我阿姐都还没出生呢!我跟我阿姐一起长大家里就只有我们两个孩子你哪儿冒出来的抓着人家就非说是你亲戚?!” 薛湘怒道:“不可能她就是薛玲珑!” 沈却在旁说道:“冯夫人你执意说薛姑娘是薛玲珑总得要有证据。” “我父亲他们都能作证!” 旁边赵愔愔听到薛湘这话就直接“呸”了一声:“你那父亲是个什么好东西?能送着刚及笄的女儿去给人当续弦嫁了个比他还大的老头子最小的儿子都比你还大几岁。” “这种老不修谁知道他是不是见着薛姐姐貌美想要干什么混账事情才死皮赖脸非要认亲!” 薛湘脸都绿了。 “愔愔!”上首安国公低喝了声。 赵愔愔手里还拿着鞭子叉着腰就道:“我说错了吗?谁不知道他们薛家丧良心阿诺难得出来来给元辅贺个寿结果先是被人打了闷棍接着又被人凑上来攀亲戚张嘴就说是逆贼。” “他和薛姐姐要是逆贼九黎山上拼死救驾是有病吗?” 赵愔愔面色嘲讽地看着薛湘 “你们薛家的人也真是有意思谁家出个逆贼不是捂着瞒着就算逐出族中也会避嫌生怕惹祸上身可你倒好瞅着人家就非说是你堂姐抓着谋逆的黑锅就朝着人头上扣。” “怎么着你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你们薛家出过逆贼还是嫌你们薛家脑袋挂脖顶上累的慌想要皇伯父替你们摘了?” 正文 第315章 探究 赵愔愔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更何况她本就对薛家厌恶。 当年旁人都以为薛忱是姑姑“面首”可赵愔愔却知道姑姑最初无意于薛忱若非是薛家诋毁薛忱在前薛湘的父亲和薛家其他几个嫡出子弟嫉妒薛忱出众构陷薛忱险些让其丧命姑姑是不会“捡”了薛忱入公主府。 薛忱爱慕姑姑, 却守着君子之礼。 姑姑说薛忱不该留在后院之地虽偶尔调笑戏谑几句却也没将他当成她后院那些依附她的菟丝花。 薛家一面嫌弃薛忱自甘堕落、攀附权贵一面却又想借着薛忱从姑姑那里掏好处眼见着没有好处可拿薛忱又死活不愿让姑姑替薛家说项他们就翻脸跟着朝里那些与姑姑不睦之人一起百般诋毁践踏薛忱。 赵愔愔一身红裙, 慢条斯理地将鞭子缠在了腕间:“说起来我记得当年薛忱出事你们薛家就迫不及待地将他们一脉逐出了薛氏一族, 连带着将薛玲珑的名字也划去了族籍如今倒是一口一个堂姐叫的亲热。” 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眼看着薛湘 “说起薛玲珑本郡主倒是想起件事来。” “幼时我出入永昭府时曾听闻薛玲珑的生父曾富甲一方给她留下了一大笔家业只待她成年之后当作嫁妆。” “薛忱一脉谋逆你们将人逐出族中按理说这些东西也该抄没入了国库。” 赵愔愔歪着脑袋似笑非笑 “可我怎么记得你们薛家如今住的那宅子好像就是逆贼家业。” 薛湘脸色陡然发白跟过来一直站在人群里一声不吭的平远伯脸上也是脸色难看。 他原本没打算出头, 只想着让继妻出面, 拿着薛家咬死了薛妩再攀扯上沈家,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薛妩姐弟还没说什么, 沈家和太子也没牵扯进来就先被赵愔愔这么一搅和一把火烧到了薛家脑袋上。 “临阳郡主何必顾左右言其他。” 平远伯直接走上前来沉声说道“我夫人与薛玲珑一同长大安有不识她的道理?” “当年嬴姮倒行逆施谋害圣上薛忱与其一起谋逆犯上后趁机逃脱我夫人不愿见逆贼混入京中谋算圣上救驾之恩与朝臣勾结祸乱朝堂再现当年嬴姮之祸这才当场揭穿薛玲珑身份。” “她本是忠心一片郡主却这般维护逆贼诋毁薛家莫不是你也与薛氏姐弟勾结替其遮掩?” “放肆!” 大长公主闻言顿时就厉喝出声“何瑜阳你敢污蔑临阳?!” 安国公也是神色冷沉:“平远伯还是慎言的好。” 平远伯今日是豁出去了事情闹到这地步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他顶着二人盛怒说道:“我何时污蔑?” “临阳郡主当年本就与嬴姮亲近如今又句句维护薛家姐弟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敛郡王也是突然冒了出来:“皇姑奶奶, 我知道临阳惦记着旧人, 可嬴姮旧属是逆贼, 您可别纵着临阳一时糊涂” “嬴元灏!” 大长公主顿时动气。 旁边冯源见她盛怒淡声开口:“大长公主何必这般动气, 敛郡王和平远伯说的也不无道理。” “此事关系逆贼余孽陛下这几年一直命锦麟卫搜查如今现了踪迹不管是真是假总得弄清楚。” 大长公主袖中拳心紧握她怎敢让查? 薛妩就是薛玲珑薛诺是阿窈那锦麟卫是天庆帝手中的疯狗这些年为着搜查嬴姮旧人杀了多少人。 今日这一场分明是有人设局阿窈她们甚至想要谋算她们身后的沈家和太子。 若她们真落到冯源手上又岂能有好下场?! 大长公主沉声说道:“本宫气的说他们胡言乱语当年嬴姮未出事时本宫见过薛忱那侄女虽然模样标志却绝无薛妩这姿容。” “况且当年薛忱逃出京城时根本没有子嗣他哪里冒出来薛诺这么大一个儿子?” 她解释说道 “本宫无意插手你们锦麟卫办案可薛诺才刚拼死救过陛下是我大业功臣本宫实不愿见到她被人这般污蔑陷害若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寒心?” 敛郡王闻言就在旁出声:“皇姑奶奶说笑了薛忱是无子嗣可凭嬴姮残势收容个人替其复仇能有多难?” “我看薛妩和薛诺容貌并不相像况且那所谓救驾的功劳说不定本就是他们故意为之勾结逆贼想要取信父皇。” 大长公主气得下颚绷紧恨不得一耳刮子甩在敛郡王脸上。 冯源也是开口:“我知道您的意思可薛妩是不是薛玲珑须得查过才知只要将人带回锦麟卫所自能知晓孰真孰假。” “再不济还有刑司只要进了刑司没人能在里面说谎。” 冯源说话时目光紧凝在大长公主身上看到她听到“刑司”二字时脸色顿变眉眼间也露出急色他微眯着眼像是想要透过她神情看出什么。 安国公坐在一旁瞧见冯源神色再见大长公主这般激动心中就一咯噔他突然上前伸手按着大长公主的手:“好了长乐此事你别插手了。” “赵玄穆” “长乐!” 安国公没等她说话就手中用力压着她沉声道“我知道你喜欢那两个孩子愔愔也与她们亲近可此事关乎嬴姮锦麟卫有权去查。” “不管是真是假薛家姐弟的事情总要查清楚才能安心。” 大长公主下颚绷紧目不转睛看着安国公。 安国公扭头朝着冯源说道:“冯大人嬴姮之事可大可小陛下对此也极为忌讳这件事情你的确得查清楚才行。” “只是薛妩毕竟是靖安伯夫人薛诺又有救驾的功劳贸然将人送进刑司未免有些不合适不如先行禀告陛下等陛下决断?” “祖父!” 赵愔愔顿时一急就想说话却被旁边薛妩突然按了下胳膊。 薛妩脸色有些苍白:“这位冯大人?” “我不是那薛玲珑也不惧诸位去查你若是不信大可将我下狱我也愿意与你们去圣前分说只是可否先请你们去请个大夫过来我阿弟头上还伤着。” 正文 第316章 当老子死了? 薛妩抬头看着陈寅脸色苍白地道: “我和阿弟本与陈家无甚往来阿弟救驾后伤势刚好也不该外出今日是你们特意送了帖子我和阿弟才会过来赴宴。” “我们诚心想要贺元辅大寿却不想陈家居然是龙潭虎穴。”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又为何非要将我们姐弟与逆贼放在一起可至少先让我阿弟止了血可好?” 薛妩的话让得周围的人脸色都是不由变化, 今天这事情实在太过蹊跷。 莫说眼前这薛妩是不是那所谓的薛玲珑就说今日之事她若真是薛玲珑怎会朝着这般人多的地方瞎凑、 更何况陈家好端端的为何给他们单独下帖邀他们过府? “去请大夫!”陈寅说道。 陈二爷连忙低声道:“已经让人去请了应该快回来了。” 陈寅闻言之后这才看向薛妩:“你刚才说是我们府上给你们单独下了帖子?” 薛妩点点头从袖中取出来份请帖。 陈寅扭头看向一旁。 陈家二爷脸上全是惊愕:“怎么可能, 我送去沈家的只有一份帖子我以为他们是跟着沈次辅一起来的。” 沈忠康神色顿冷:“薛诺身体不好, 陛下特意叮嘱让他好好将养薛姑娘又因靖安伯之事深陷流言陈家今日宾客众多难免会有冲撞若非你们特意送了帖子不好拒绝我不会带他们过来。” 陈二爷:“” 他真没送! 父亲最后一次在京中办寿过后便要告老回乡他知道这次寿宴极为重要所以每一张帖子都是他亲自过目的就怕中间出了差错。 送往沈家的帖子是他亲自写的陈二爷接过薛妩手上那帖子看了下就说道:“这不是我们府中送的。” 沈却皱眉:“可这帖子是夹在送给祖父的帖子里一并送进我们府上的。” 哗—— 能在朝为官的没几个是蠢人看到这里都是不由哗然。 “陈家没有下帖那薛家姐弟的帖子哪来的?” “这还不明白吗这分明是有人下套啊” “能在陈家的请帖里动手脚, 这得是谁这么大本事?那薛诺前脚刚挨了闷棍, 后脚就闹出薛玲珑的事, 怎么瞧着像是有人故意搞事?” 周围人低声议论着。 陈家没有下帖薛家姐弟却收到了帖子来了陈家之后就出了事 这不摆明是有人借着陈家设局请君入瓮吗? 陈寅沉着眼就看向平远伯。 平远伯背脊微寒。 二皇子坐在一旁瞧着场上形势变化见所有人注意力都被薛妩一句话引到了帖子上面甚至形势隐有偏向薛妩姐弟的架势。 他不由深深看了那薛妩一眼这才突然说道:“这也未免也太奇怪了怎会有人能在请帖上动了手脚我看薛姑娘他们怕是被误会了。” “薛公子是小沈大人亲自从江南带回京城的入京后又一直居于沈家连太子都与他十分亲近他和薛姑娘若真有问题太子和沈次辅怎会看不出来。” “何夫人你是不是认错了人了?” 敛郡王巴不得太子和沈家倒霉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将他们踩下去那会容得下二皇子替他们说话。 他急声就道:“二哥这满京城谁不知道太子亲近嬴姮先前还百般提携永昭旧臣说不定他早就知情不过是佯装不知, 借此哄骗父皇。” “三弟!”二皇子说道, “此事并无证据” “薛家人就是证据, 还有谁比薛家人更清楚薛妩是不是薛玲珑的?”敛郡王直接打断二皇子的话。 “可” 二皇子还想说什么。 敛郡王就沉声开口:“二哥, 薛妩若是薛玲珑他们姐弟入京必定图谋不轨说不定猎场行刺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太子和沈家替他们遮掩要不是薛家人今日凑巧拆穿谁知道他们还会做出多少事情?” 他扭头看向冯源 “冯大人父皇最是倚重的就是你想必你不会放着逆贼作乱而不理会吧?” 冯源皱眉看了眼薛诺二人沉吟说道:“此事的确需要严查先将薛妩、薛诺拿下稍后我会亲自入宫禀明圣上。” 沈忠康和沈却都是沉了脸。 冯源才被他们坑过一场摆明了是敌非友薛妩、薛诺若是进了锦麟卫刑司又哪还能全须全尾的出来? 沈却正想说话就听人群外突然就传来一声怒哼。 “我看谁敢拿阿妩!” 萧池雷霆大步朝着场中走来黑色劲装绷得格外魁梧等到近前就瞧见薛诺脑袋上的血他脸色瞬间难看:“谁打你了?” 没等薛诺回答他就着急上前看着薛妩:“阿妩你没事吧?” 薛妩被他抓着时连忙摇头:“我没事” 见她身上还算整齐只脸色苍白眼圈也泛着红。 萧池大马金刀地朝着薛妩身前一挡满脸凶悍地说道“冯源你们锦麟卫拿人拿到我靖安伯府头上了怎么着当老子死了?” 冯源眸色瞬间阴沉:“靖安伯!” “叫老子干什么?” 萧池冷眼对着冯源“你领着你的锦麟卫作威作福老子不管可欺负我家夫人就休怪老子跟你不客气。” “萧伯爷。”敛郡王见萧池进来就跟冯源对上连忙说道“你别误会冯大人是在抓捕永昭余孽。” 萧池闻言顿时拧了眉毛:“什么余孽?” 平远伯在旁解释说道:“永昭旧案薛忱的侄女薛玲珑。” “当年薛玲珑随薛忱逃往江南隐匿多年突然回京若非是我夫人与她自幼一起长大将其认了出来恐怕就被她瞒了过去。” “这薛玲珑与这薛诺入京不安好心说不得当初与伯爷相识也是算计一场伯爷可别叫这乱臣贼子给骗了” “你在放什么狗屁?” 萧池越听眉毛拧得越紧等听到后来直接就道“老子当初从陵江捞出阿妩时满官船的人都看到她命都没了半条要不是老子凑巧路过将她打捞上来她早就已经死在陵江里。” “拿自己的命去算计你脑子被门夹了?” 平远伯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萧池扭头就看向薛湘:“是你说阿妩是什么薛玲珑?” 薛湘被他身上悍匪气骇得后退了半步:“你想干什么” “老子才想问你想干什么。” 萧池满脸寒霜“阿妩自幼长在延陵父母都是江南人氏你当你们薛家祖宗腿长八尺天赋异禀这天下姓薛的都是你们薛家撒过的种?” 薛湘:“” 周围众人:“” 从没见过荤话说的这么出类拔萃的猛人! 正文 第317章 心眼脏 气氛本是凝重可萧池话一落周遭那些男客里就有人憋不住吭哧了声。 那些个妇人反应过来的也都是忍不住红着脸低啐了一口恨不得能扭头捂着自家姑娘的耳朵。 赵愔愔憋着笑肩膀抖了抖薛诺和沈却都是嘴角微抽。 薛妩嘴角嗔怒:“你浑说什么!” 这是骂薛家呢还是骂她爹和叔父! 萧池像是反应过来这话冒犯了薛妩的父亲连忙扭头解释:“我没说岳父的意思, 就是觉着这薛家的人脑子被门夹了想要冤枉你也找个好些的借口说你是他们薛家的人哪来的脸!” 平远伯见萧池蛮横就怒道:“萧伯爷你好歹也是朝廷要员说此浑话简直有辱斯文!你这般护着薛玲珑, 莫不是也跟他们一样想要谋逆犯上、罔顾圣恩?” “我呸!” 萧池面无表情, “别给老子扣大帽子老子要真想谋逆这会儿就该让人围了陈家有一个算一个直接宰了你们哪能跟你在这儿废话!” “你” “你什么你。” 萧池直接拆穿他心思“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就是因为四皇子吃罪圣前你们就想要拉个垫背的。” “什么薛家人什么薛玲珑不就是想要踩着老子媳妇攀咬太子和沈家栽赃他们跟逆贼勾结。” “你胡说八道!”平远伯厉声道。 萧池嘲讽:“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你要真没这心思那你倒是拿着你儿子命根子发誓说你没有陷害太子和沈家之心, 否则你府里几个儿子从此不能人道, 你们何家就此断子绝孙棺材板都被人掀了!” 平远伯噎得脸铁青:“萧池, 你别太过分” 萧池:“我就问你敢不敢?” 平远伯:“你别胡搅蛮缠” 萧池没等平远伯说完就嗤了声:“别搁这儿跟我文绉绉的说什么胡搅蛮缠, 你要是没做就发誓要是不敢发誓就是心虚。” “瞧瞧老子老子就敢发誓从无谋害太子之心, 否则生儿子没屁眼!” 周围人:“” 倒也不必这么狠。 平远伯被萧池几句话逼得脸通红既不能发誓又没办法分说。 眼看着萧池靠着他那张肆无忌惮的嘴愣是骂的平远伯无话可说冯源皱眉开口: “萧伯爷这里是京城不是你以前那寨子审案也不是靠着所谓誓言就能断定。” “平远伯夫人既然指证你夫人是薛玲珑总是有几分把握才敢开口你既然心中无愧何妨让锦麟卫一查。” 萧池丝毫不给他脸面:“呵谁不知道你们锦麟卫心眼儿脏我家夫人这般娇弱被你们带回去一顿用刑假的也成了真的。” 冯源神色阴冷下来。 大长公主也是开口:“薛妩是女子无缘无故怎能只因平远伯夫人一句话就让冯大人带进刑司那刑司是什么地方若此事从头到尾都是有人构陷薛妩进去走上一遭将来还如何在京中自处?” 赵愔愔也是说道:“就是, 凭什么她一句话就想给薛姐姐定罪?要我说你们直接该抓了这位平远伯夫人才是她既说薛姐姐是什么薛玲珑那就把她带回去你们锦麟卫手段那么多总不至于审不出她是不是说谎。” “锦麟卫是替皇伯父办事行忠君之责你们该好好查清楚是谁想要栽赃薛姐姐妄图借她攀诬沈家和太子哥哥甚至还想一箭三雕对付了靖安伯!” 薛湘脸色顿时大变。 平远伯也是变了脸色。 薛诺忍不住瞧了眼自家哭包表妹倒没看出来她什么时候脑子这般灵光了。 那一箭三雕的话直指要害。 敛郡王脸色阴沉下来只觉得赵愔愔格外碍眼。 萧池站在场中冷哼了声开口:“你们想要给我夫人定罪总不能只听她一人之言好在前几天我带了个人回来能证明阿妩身世否则今日还真就被你们给缠上了。” 沈忠康闻言开口:“萧伯爷此话何意?” 萧池说道:“元辅与诸位大人应该都知道我和阿妩是怎样相识的当初我从陵江将人救起带回京城之后就对她生了爱慕之心为了能把人留在身边又怕被她家中之人找上门来我特意派人去了江南查过阿妩身世。” 沈忠康忍不住嘴角微抽。 周围人听懂这意思后也都是神色古怪。 怕人家家里人找上门来才去查人身世为着把人困在身边做了准备。 这萧池居然能把这般不要脸的话说的理直气壮。 萧池却好像半点都没觉得他这话有什么问题只将先前薛诺跟他说的那番话斟酌着用他自己的语气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等说完之后他才道“我查到薛思远后怕阿妩想要离开没有告诉她也因此错过了沈家在南地寻她的那些人直到上次猎场阿妩因见到薛诺突然恢复记忆二人方才相认。” “阿妩知道我早就查到她过往却骗她事后一直不肯见我也因为我先前欺瞒不肯原谅我就想着若是能替她和薛诺寻回亲人说不定她能愿意跟我回府。” 萧池朝着众人说道:“前几天我离京了一趟去了奉阳将阿妩和薛诺的小姑姑带回了京城原是想着等她消消气后我就寻个机会带着人上门去找他们可谁知道你们就闹出这种破事来。” 他扭头看向薛湘和平远伯 “你们说阿妩是薛玲珑那薛思远和孙薛氏又是谁?” 薛湘惨白着脸:“不可能什么薛思远她明明是薛玲珑是薛清的女儿!” 平远伯也是寒声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薛玲珑刚露了身份就冒出来个孙薛氏萧池你别以为你随便找个人就想骗了过去!” “你以为老子跟你一样蠢?” 萧池掀了掀眼皮“我出京的事城门四守的人都能作证去奉阳途径衢安时还曾与衢安的齐大人碰过面问过他一些事情后来我带着那薛氏返回京城她就一直住在我府上到今天已有数日。” 正文 第319章 萧池这个狗东西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宫天庆帝抱着暖手捂子领着太子过来时就瞧见被砸破了脑袋的薛诺还有脸色格外难看的沈忠康等人。 敛郡王原本想跑被萧池言语挤兑“半逼迫”着一起进了宫他身后还跟着满眼担忧的二皇子。 天庆帝坐在上首扫了眼下方几人没待开口薛诺拉着薛妩上前朝着地上一跪:“求陛下替阿诺做主!” “这是怎么了?”天庆帝见她脑袋上还有血, 一旁薛妩也是眼眶红肿他眉心一拢就说道“你不是在沈家养伤这脑袋是怎么了?” 薛诺脸色有些白:“被人打的。” 天庆帝闻言脸色就是一沉。 “先起来来人去传太医。” 天庆帝这番举动让得殿内众人都是脸色变化, 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庆帝待薛诺这么特别, 明明来了这么多了, 一眼就能看明白是出了事可天庆帝连问都没问是什么事情就先开口让人传太医过来。 平远伯心中不安。 敛郡王也是忍不住捏着拳头。 薛诺却没起身反而只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还是别传太医了我受用不起先前您不过稍微亲近一些便有人恨不得想要打死了我还累得我姐姐被人冤枉您若再对我好我怕他们能啃了我们姐弟的骨头。” 天庆帝顿道:“说什么浑话!” 书友福利阅读福利来啦!快来?起点?客户端搜索“新书友大礼包”兑换限量福利礼包先到先得!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宫天庆帝抱着暖手捂子领着太子过来时就瞧见被砸破了脑袋的薛诺, 还有脸色格外难看的沈忠康等人。 敛郡王原本想跑, 被萧池言语挤兑“半逼迫”着一起进了宫他身后还跟着满眼担忧的二皇子。 天庆帝坐在上首扫了眼下方几人, 没待开口薛诺拉着薛妩上前朝着地上一跪:“求陛下替阿诺做主!” “这是怎么了?”天庆帝见她脑袋上还有血, 一旁薛妩也是眼眶红肿他眉心一拢就说道“你不是在沈家养伤这脑袋是怎么了?” 薛诺脸色有些白:“被人打的。” 天庆帝闻言脸色就是一沉。 “先起来来人去传太医。” 天庆帝这番举动让得殿内众人都是脸色变化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庆帝待薛诺这么特别明明来了这么多了一眼就能看明白是出了事可天庆帝连问都没问是什么事情就先开口让人传太医过来。 平远伯心中不安。 敛郡王也是忍不住捏着拳头。 薛诺却没起身反而只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还是别传太医了我受用不起先前您不过稍微亲近一些便有人恨不得想要打死了我还累得我姐姐被人冤枉您若再对我好我怕他们能啃了我们姐弟的骨头。” 天庆帝顿道:“说什么浑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宫天庆帝抱着暖手捂子领着太子过来时就瞧见被砸破了脑袋的薛诺, 还有脸色格外难看的沈忠康等人。 敛郡王原本想跑被萧池言语挤兑“半逼迫”着一起进了宫他身后还跟着满眼担忧的二皇子。 天庆帝坐在上首扫了眼下方几人没待开口薛诺拉着薛妩上前朝着地上一跪:“求陛下替阿诺做主!” “这是怎么了?”天庆帝见她脑袋上还有血一旁薛妩也是眼眶红肿他眉心一拢就说道“你不是在沈家养伤这脑袋是怎么了?” 薛诺脸色有些白:“被人打的。” 天庆帝闻言脸色就是一沉。 “先起来来人去传太医。” 天庆帝这番举动让得殿内众人都是脸色变化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庆帝待薛诺这么特别明明来了这么多了一眼就能看明白是出了事可天庆帝连问都没问是什么事情就先开口让人传太医过来。 平远伯心中不安。 敛郡王也是忍不住捏着拳头。 薛诺却没起身反而只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还是别传太医了我受用不起先前您不过稍微亲近一些便有人恨不得想要打死了我还累得我姐姐被人冤枉您若再对我好我怕他们能啃了我们姐弟的骨头。” 天庆帝顿道:“说什么浑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宫天庆帝抱着暖手捂子领着太子过来时就瞧见被砸破了脑袋的薛诺还有脸色格外难看的沈忠康等人。 敛郡王原本想跑被萧池言语挤兑“半逼迫”着一起进了宫他身后还跟着满眼担忧的二皇子。 天庆帝坐在上首扫了眼下方几人没待开口薛诺拉着薛妩上前朝着地上一跪:“求陛下替阿诺做主!” “这是怎么了?”天庆帝见她脑袋上还有血一旁薛妩也是眼眶红肿他眉心一拢就说道“你不是在沈家养伤这脑袋是怎么了?” 薛诺脸色有些白:“被人打的。” 天庆帝闻言脸色就是一沉。 “先起来来人去传太医。” 天庆帝这番举动让得殿内众人都是脸色变化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庆帝待薛诺这么特别明明来了这么多了一眼就能看明白是出了事可天庆帝连问都没问是什么事情就先开口让人传太医过来。 平远伯心中不安。 敛郡王也是忍不住捏着拳头。 薛诺却没起身反而只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还是别传太医了我受用不起先前您不过稍微亲近一些便有人恨不得想要打死了我还累得我姐姐被人冤枉您若再对我好我怕他们能啃了我们姐弟的骨头。” 天庆帝顿道:“说什么浑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宫天庆帝抱着暖手捂子领着太子过来时就瞧见被砸破了脑袋的薛诺还有脸色格外难看的沈忠康等人。 敛郡王原本想跑被萧池言语挤兑“半逼迫”着一起进了宫他身后还跟着满眼担忧的二皇子。 天庆帝坐在上首扫了眼下方几人没待开口薛诺拉着薛妩上前朝着地上一跪:“求陛下替阿诺做主!” “这是怎么了?”天庆帝见她脑袋上还有血一旁薛妩也是眼眶红肿他眉心一拢就说道“你不是在沈家养伤这脑袋是怎么了?” 薛诺脸色有些白:“被人打的。” 天庆帝闻言脸色就是一沉。 “先起来来人去传太医。” 天庆帝这番举动让得殿内众人都是脸色变化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庆帝待薛诺这么特别明明来了这么多了一眼就能看明白是出了事可天庆帝连问都没问是什么事情就先开口让人传太医过来。 平远伯心中不安。 敛郡王也是忍不住捏着拳头。 薛诺却没起身反而只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还是别传太医了我受用不起先前您不过稍微亲近一些便有人恨不得想要打死了我还累得我姐姐被人冤枉您若再对我好我怕他们能啃了我们姐弟的骨头。” 天庆帝顿道:“说什么浑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宫天庆帝抱着暖手捂子领着太子过来时就瞧见被砸破了脑袋的薛诺还有脸色格外难看的沈忠康等人。 敛郡王原本想跑被萧池言语挤兑“半逼迫”着一起进了宫他身后还跟着满眼担忧的二皇子。 天庆帝坐在上首扫了眼下方几人没待开口薛诺拉着薛妩上前朝着地上一跪:“求陛下替阿诺做主!” “这是怎么了?”天庆帝见她脑袋上还有血一旁薛妩也是眼眶红肿他眉心一拢就说道“你不是在沈家养伤这脑袋是怎么了?” 薛诺脸色有些白:“被人打的。” 天庆帝闻言脸色就是一沉。 “先起来来人去传太医。” 天庆帝这番举动让得殿内众人都是脸色变化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庆帝待薛诺这么特别明明来了这么多了一眼就能看明白是出了事可天庆帝连问都没问是什么事情就先开口让人传太医过来。 平远伯心中不安。 敛郡王也是忍不住捏着拳头。 薛诺却没起身反而只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还是别传太医了我受用不起先前您不过稍微亲近一些便有人恨不得想要打死了我还累得我姐姐被人冤枉您若再对我好我怕他们能啃了我们姐弟的骨头。” 天庆帝顿道:“说什么浑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宫天庆帝抱着暖手捂子领着太子过来时就瞧见被砸破了脑袋的薛诺还有脸色格外难看的沈忠康等人。 敛郡王原本想跑被萧池言语挤兑“半逼迫”着一起进了宫他身后还跟着满眼担忧的二皇子。 天庆帝坐在上首扫了眼下方几人没待开口薛诺拉着薛妩上前朝着地上一跪:“求陛下替阿诺做主!” “这是怎么了?”天庆帝见她脑袋上还有血一旁薛妩也是眼眶红肿他眉心一拢就说道“你不是在沈家养伤这脑袋是怎么了?” 薛诺脸色有些白:“被人打的。” 天庆帝闻言脸色就是一沉。 “先起来来人去传太医。” 天庆帝这番举动让得殿内众人都是脸色变化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庆帝待薛诺这么特别明明来了这么多了一眼就能看明白是出了事可天庆帝连问都没问是什么事情就先开口让人传太医过来。 平远伯心中不安。 敛郡王也是忍不住捏着拳头。 薛诺却没起身反而只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还是别传太医了我受用不起先前您不过稍微亲近一些便有人恨不得想要打死了我还累得我姐姐被人冤枉您若再对我好我怕他们能啃了我们姐弟的骨头。” 天庆帝顿道:“说什么浑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宫天庆帝抱着暖手捂子领着太子过来时就瞧见被砸破了脑袋的薛诺还有脸色格外难看的沈忠康等人。 敛郡王原本想跑被萧池言语挤兑“半逼迫”着一起进了宫他身后还跟着满眼担忧的二皇子。 天庆帝坐在上首扫了眼下方几人没待开口薛诺拉着薛妩上前朝着地上一跪:“求陛下替阿诺做主!” “这是怎么了?”天庆帝见她脑袋上还有血一旁薛妩也是眼眶红肿他眉心一拢就说道“你不是在沈家养伤这脑袋是怎么了?” 薛诺脸色有些白:“被人打的。” 天庆帝闻言脸色就是一沉。 “先起来来人去传太医。” 天庆帝这番举动让得殿内众人都是脸色变化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庆帝待薛诺这么特别明明来了这么多了一眼就能看明白是出了事可天庆帝连问都没问是什么事情就先开口让人传太医过来。 平远伯心中不安。 敛郡王也是忍不住捏着拳头。 薛诺却没起身反而只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还是别传太医了我受用不起先前您不过稍微亲近一些便有人恨不得想要打死了我还累得我姐姐被人冤枉您若再对我好我怕他们能啃了我们姐弟的骨头。” 天庆帝顿道:“说什么浑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宫天庆帝抱着暖手捂子领着太子过来时就瞧见被砸破了脑袋的薛诺还有脸色格外难看的沈忠康等人。 敛郡王原本想跑被萧池言语挤兑“半逼迫”着一起进了宫他身后还跟着满眼担忧的二皇子。 天庆帝坐在上首扫了眼下方几人没待开口薛诺拉着薛妩上前朝着地上一跪:“求陛下替阿诺做主!” “这是怎么了?”天庆帝见她脑袋上还有血一旁薛妩也是眼眶红肿他眉心一拢就说道“你不是在沈家养伤这脑袋是怎么了?” 薛诺脸色有些白:“被人打的。” 天庆帝闻言脸色就是一沉。 “先起来来人去传太医。” 天庆帝这番举动让得殿内众人都是脸色变化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庆帝待薛诺这么特别明明来了这么多了一眼就能看明白是出了事可天庆帝连问都没问是什么事情就先开口让人传太医过来。 平远伯心中不安。 敛郡王也是忍不住捏着拳头。 薛诺却没起身反而只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还是别传太医了我受用不起先前您不过稍微亲近一些便有人恨不得想要打死了我还累得我姐姐被人冤枉您若再对我好我怕他们能啃了我们姐弟的骨头。” 天庆帝顿道:“说什么浑话!” 正文 第319章 萧池这个狗东西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宫天庆帝抱着暖手捂子领着太子过来时就瞧见被砸破了脑袋的薛诺还有脸色格外难看的沈忠康等人。 敛郡王原本想跑被萧池言语挤兑“半逼迫”着一起进了宫他身后还跟着满眼担忧的二皇子。 天庆帝坐在上首扫了眼下方几人没待开口薛诺拉着薛妩上前朝着地上一跪:“求陛下替阿诺做主!” “这是怎么了?”天庆帝见她脑袋上还有血, 一旁薛妩也是眼眶红肿他眉心一拢就说道“你不是在沈家养伤这脑袋是怎么了?” 薛诺脸色有些白:“被人打的。” 天庆帝闻言脸色就是一沉。 “先起来来人去传太医。” 天庆帝这番举动让得殿内众人都是脸色变化, 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庆帝待薛诺这么特别, 明明来了这么多了, 一眼就能看明白是出了事可天庆帝连问都没问是什么事情就先开口让人传太医过来。 平远伯心中不安。 敛郡王也是忍不住捏着拳头。 薛诺却没起身反而只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还是别传太医了我受用不起先前您不过稍微亲近一些便有人恨不得想要打死了我还累得我姐姐被人冤枉您若再对我好我怕他们能啃了我们姐弟的骨头。” 天庆帝顿道:“说什么浑话!” 书友福利阅读福利来啦!快来?起点?客户端搜索“新书友大礼包”兑换限量福利礼包先到先得!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宫天庆帝抱着暖手捂子领着太子过来时就瞧见被砸破了脑袋的薛诺, 还有脸色格外难看的沈忠康等人。 敛郡王原本想跑, 被萧池言语挤兑“半逼迫”着一起进了宫他身后还跟着满眼担忧的二皇子。 天庆帝坐在上首扫了眼下方几人, 没待开口薛诺拉着薛妩上前朝着地上一跪:“求陛下替阿诺做主!” “这是怎么了?”天庆帝见她脑袋上还有血, 一旁薛妩也是眼眶红肿他眉心一拢就说道“你不是在沈家养伤这脑袋是怎么了?” 薛诺脸色有些白:“被人打的。” 天庆帝闻言脸色就是一沉。 “先起来来人去传太医。” 天庆帝这番举动让得殿内众人都是脸色变化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庆帝待薛诺这么特别明明来了这么多了一眼就能看明白是出了事可天庆帝连问都没问是什么事情就先开口让人传太医过来。 平远伯心中不安。 敛郡王也是忍不住捏着拳头。 薛诺却没起身反而只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还是别传太医了我受用不起先前您不过稍微亲近一些便有人恨不得想要打死了我还累得我姐姐被人冤枉您若再对我好我怕他们能啃了我们姐弟的骨头。” 天庆帝顿道:“说什么浑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宫天庆帝抱着暖手捂子领着太子过来时就瞧见被砸破了脑袋的薛诺, 还有脸色格外难看的沈忠康等人。 敛郡王原本想跑被萧池言语挤兑“半逼迫”着一起进了宫他身后还跟着满眼担忧的二皇子。 天庆帝坐在上首扫了眼下方几人没待开口薛诺拉着薛妩上前朝着地上一跪:“求陛下替阿诺做主!” “这是怎么了?”天庆帝见她脑袋上还有血一旁薛妩也是眼眶红肿他眉心一拢就说道“你不是在沈家养伤这脑袋是怎么了?” 薛诺脸色有些白:“被人打的。” 天庆帝闻言脸色就是一沉。 “先起来来人去传太医。” 天庆帝这番举动让得殿内众人都是脸色变化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庆帝待薛诺这么特别明明来了这么多了一眼就能看明白是出了事可天庆帝连问都没问是什么事情就先开口让人传太医过来。 平远伯心中不安。 敛郡王也是忍不住捏着拳头。 薛诺却没起身反而只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还是别传太医了我受用不起先前您不过稍微亲近一些便有人恨不得想要打死了我还累得我姐姐被人冤枉您若再对我好我怕他们能啃了我们姐弟的骨头。” 天庆帝顿道:“说什么浑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宫天庆帝抱着暖手捂子领着太子过来时就瞧见被砸破了脑袋的薛诺还有脸色格外难看的沈忠康等人。 敛郡王原本想跑被萧池言语挤兑“半逼迫”着一起进了宫他身后还跟着满眼担忧的二皇子。 天庆帝坐在上首扫了眼下方几人没待开口薛诺拉着薛妩上前朝着地上一跪:“求陛下替阿诺做主!” “这是怎么了?”天庆帝见她脑袋上还有血一旁薛妩也是眼眶红肿他眉心一拢就说道“你不是在沈家养伤这脑袋是怎么了?” 薛诺脸色有些白:“被人打的。” 天庆帝闻言脸色就是一沉。 “先起来来人去传太医。” 天庆帝这番举动让得殿内众人都是脸色变化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庆帝待薛诺这么特别明明来了这么多了一眼就能看明白是出了事可天庆帝连问都没问是什么事情就先开口让人传太医过来。 平远伯心中不安。 敛郡王也是忍不住捏着拳头。 薛诺却没起身反而只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还是别传太医了我受用不起先前您不过稍微亲近一些便有人恨不得想要打死了我还累得我姐姐被人冤枉您若再对我好我怕他们能啃了我们姐弟的骨头。” 天庆帝顿道:“说什么浑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宫天庆帝抱着暖手捂子领着太子过来时就瞧见被砸破了脑袋的薛诺还有脸色格外难看的沈忠康等人。 敛郡王原本想跑被萧池言语挤兑“半逼迫”着一起进了宫他身后还跟着满眼担忧的二皇子。 天庆帝坐在上首扫了眼下方几人没待开口薛诺拉着薛妩上前朝着地上一跪:“求陛下替阿诺做主!” “这是怎么了?”天庆帝见她脑袋上还有血一旁薛妩也是眼眶红肿他眉心一拢就说道“你不是在沈家养伤这脑袋是怎么了?” 薛诺脸色有些白:“被人打的。” 天庆帝闻言脸色就是一沉。 “先起来来人去传太医。” 天庆帝这番举动让得殿内众人都是脸色变化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庆帝待薛诺这么特别明明来了这么多了一眼就能看明白是出了事可天庆帝连问都没问是什么事情就先开口让人传太医过来。 平远伯心中不安。 敛郡王也是忍不住捏着拳头。 薛诺却没起身反而只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还是别传太医了我受用不起先前您不过稍微亲近一些便有人恨不得想要打死了我还累得我姐姐被人冤枉您若再对我好我怕他们能啃了我们姐弟的骨头。” 天庆帝顿道:“说什么浑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宫天庆帝抱着暖手捂子领着太子过来时就瞧见被砸破了脑袋的薛诺还有脸色格外难看的沈忠康等人。 敛郡王原本想跑被萧池言语挤兑“半逼迫”着一起进了宫他身后还跟着满眼担忧的二皇子。 天庆帝坐在上首扫了眼下方几人没待开口薛诺拉着薛妩上前朝着地上一跪:“求陛下替阿诺做主!” “这是怎么了?”天庆帝见她脑袋上还有血一旁薛妩也是眼眶红肿他眉心一拢就说道“你不是在沈家养伤这脑袋是怎么了?” 薛诺脸色有些白:“被人打的。” 天庆帝闻言脸色就是一沉。 “先起来来人去传太医。” 天庆帝这番举动让得殿内众人都是脸色变化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庆帝待薛诺这么特别明明来了这么多了一眼就能看明白是出了事可天庆帝连问都没问是什么事情就先开口让人传太医过来。 平远伯心中不安。 敛郡王也是忍不住捏着拳头。 薛诺却没起身反而只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还是别传太医了我受用不起先前您不过稍微亲近一些便有人恨不得想要打死了我还累得我姐姐被人冤枉您若再对我好我怕他们能啃了我们姐弟的骨头。” 天庆帝顿道:“说什么浑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宫天庆帝抱着暖手捂子领着太子过来时就瞧见被砸破了脑袋的薛诺还有脸色格外难看的沈忠康等人。 敛郡王原本想跑被萧池言语挤兑“半逼迫”着一起进了宫他身后还跟着满眼担忧的二皇子。 天庆帝坐在上首扫了眼下方几人没待开口薛诺拉着薛妩上前朝着地上一跪:“求陛下替阿诺做主!” “这是怎么了?”天庆帝见她脑袋上还有血一旁薛妩也是眼眶红肿他眉心一拢就说道“你不是在沈家养伤这脑袋是怎么了?” 薛诺脸色有些白:“被人打的。” 天庆帝闻言脸色就是一沉。 “先起来来人去传太医。” 天庆帝这番举动让得殿内众人都是脸色变化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庆帝待薛诺这么特别明明来了这么多了一眼就能看明白是出了事可天庆帝连问都没问是什么事情就先开口让人传太医过来。 平远伯心中不安。 敛郡王也是忍不住捏着拳头。 薛诺却没起身反而只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还是别传太医了我受用不起先前您不过稍微亲近一些便有人恨不得想要打死了我还累得我姐姐被人冤枉您若再对我好我怕他们能啃了我们姐弟的骨头。” 天庆帝顿道:“说什么浑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宫天庆帝抱着暖手捂子领着太子过来时就瞧见被砸破了脑袋的薛诺还有脸色格外难看的沈忠康等人。 敛郡王原本想跑被萧池言语挤兑“半逼迫”着一起进了宫他身后还跟着满眼担忧的二皇子。 天庆帝坐在上首扫了眼下方几人没待开口薛诺拉着薛妩上前朝着地上一跪:“求陛下替阿诺做主!” “这是怎么了?”天庆帝见她脑袋上还有血一旁薛妩也是眼眶红肿他眉心一拢就说道“你不是在沈家养伤这脑袋是怎么了?” 薛诺脸色有些白:“被人打的。” 天庆帝闻言脸色就是一沉。 “先起来来人去传太医。” 天庆帝这番举动让得殿内众人都是脸色变化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庆帝待薛诺这么特别明明来了这么多了一眼就能看明白是出了事可天庆帝连问都没问是什么事情就先开口让人传太医过来。 平远伯心中不安。 敛郡王也是忍不住捏着拳头。 薛诺却没起身反而只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还是别传太医了我受用不起先前您不过稍微亲近一些便有人恨不得想要打死了我还累得我姐姐被人冤枉您若再对我好我怕他们能啃了我们姐弟的骨头。” 天庆帝顿道:“说什么浑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宫天庆帝抱着暖手捂子领着太子过来时就瞧见被砸破了脑袋的薛诺还有脸色格外难看的沈忠康等人。 敛郡王原本想跑被萧池言语挤兑“半逼迫”着一起进了宫他身后还跟着满眼担忧的二皇子。 天庆帝坐在上首扫了眼下方几人没待开口薛诺拉着薛妩上前朝着地上一跪:“求陛下替阿诺做主!” “这是怎么了?”天庆帝见她脑袋上还有血一旁薛妩也是眼眶红肿他眉心一拢就说道“你不是在沈家养伤这脑袋是怎么了?” 薛诺脸色有些白:“被人打的。” 天庆帝闻言脸色就是一沉。 “先起来来人去传太医。” 天庆帝这番举动让得殿内众人都是脸色变化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庆帝待薛诺这么特别明明来了这么多了一眼就能看明白是出了事可天庆帝连问都没问是什么事情就先开口让人传太医过来。 平远伯心中不安。 敛郡王也是忍不住捏着拳头。 薛诺却没起身反而只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还是别传太医了我受用不起先前您不过稍微亲近一些便有人恨不得想要打死了我还累得我姐姐被人冤枉您若再对我好我怕他们能啃了我们姐弟的骨头。” 天庆帝顿道:“说什么浑话!” 正文 第320章 荒谬 天庆帝闻言这才放过了荣广胜只冷沉着眼看向薛湘:“是你指认的薛玲珑?” 薛湘身子一抖:“臣妇与薛玲珑曾同住一处数月对她极为熟悉哪怕多年未见也依旧记得她模样。” “当年薛玲珑便是容貌极为出众在薛家小辈之中数一数二这薛妩与薛玲珑真相似极了眉眼间更是像极了她生父薛清。” 天庆帝微眯着眼。 他对薛忱熟悉, 对薛清倒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薛忱的兄长很早前就已亡故印象之中听人提起过那人说他容貌虽及薛忱却也长得很是俊秀。 天庆帝垂眼看着薛妩那格外出众的容颜脑子里隐约浮现出薛忱的模样来。 当年薛忱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清俊姿逸如神仙人物, 这薛妩眉眼不像, 容貌也不相似一身气度也全然不同。 若说这二人真有相像的地方大约也就是两人容貌同样出尘绝艳。 “你有何话说?”天庆帝对着薛妩道。 薛妩柳眉轻皱:“民女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已经与这位夫人解释过了说我不是薛玲珑我平生也是第一次来京城更与她从未曾见过可她却像是魔障了一般非得说我是她那位堂姐” 她深吸口气像是不甚烦扰 “我父亲名叫薛思远是江南人士我们薛家祖籍 书友福利阅读福利来啦!快来?起点客户端搜索“新书友大礼包”兑换限量福利礼包, 先到先得! 天庆帝闻言这才放过了荣广胜只冷沉着眼看向薛湘:“是你指认的薛玲珑?” 薛湘身子一抖:“臣妇与薛玲珑曾同住一处数月对她极为熟悉哪怕多年未见也依旧记得她模样。” “当年薛玲珑便是容貌极为出众在薛家小辈之中数一数二, 这薛妩与薛玲珑真相似极了眉眼间更是像极了她生父薛清。” 天庆帝微眯着眼。 他对薛忱熟悉对薛清倒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薛忱的兄长很早前就已亡故印象之中听人提起过那人说他容貌虽及薛忱却也长得很是俊秀。 天庆帝垂眼看着薛妩那格外出众的容颜脑子里隐约浮现出薛忱的模样来。 当年薛忱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清俊姿逸如神仙人物这薛妩眉眼不像容貌也不相似一身气度也全然不同。 若说这二人真有相像的地方大约也就是两人容貌同样出尘绝艳。 “你有何话说?”天庆帝对着薛妩道。 薛妩柳眉轻皱:“民女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已经与这位夫人解释过了说我不是薛玲珑我平生也是第一次来京城更与她从未曾见过可她却像是魔障了一般非得说我是她那位堂姐” 她深吸口气像是不甚烦扰, “我父亲名叫薛思远是江南人士我们薛家祖籍天庆帝闻言这才放过了荣广胜, 只冷沉着眼看向薛湘:“是你指认的薛玲珑?” 薛湘身子一抖:“臣妇与薛玲珑曾同住一处数月对她极为熟悉哪怕多年未见也依旧记得她模样。” “当年薛玲珑便是容貌极为出众在薛家小辈之中数一数二这薛妩与薛玲珑真相似极了眉眼间更是像极了她生父薛清。” 天庆帝微眯着眼。 他对薛忱熟悉对薛清倒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薛忱的兄长很早前就已亡故印象之中听人提起过那人说他容貌虽及薛忱却也长得很是俊秀。 天庆帝垂眼看着薛妩那格外出众的容颜脑子里隐约浮现出薛忱的模样来。 当年薛忱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清俊姿逸如神仙人物这薛妩眉眼不像容貌也不相似一身气度也全然不同。 若说这二人真有相像的地方大约也就是两人容貌同样出尘绝艳。 “你有何话说?”天庆帝对着薛妩道。 薛妩柳眉轻皱:“民女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已经与这位夫人解释过了说我不是薛玲珑我平生也是第一次来京城更与她从未曾见过可她却像是魔障了一般非得说我是她那位堂姐” 她深吸口气像是不甚烦扰 “我父亲名叫薛思远是江南人士我们薛家祖籍天庆帝闻言这才放过了荣广胜只冷沉着眼看向薛湘:“是你指认的薛玲珑?” 薛湘身子一抖:“臣妇与薛玲珑曾同住一处数月对她极为熟悉哪怕多年未见也依旧记得她模样。” “当年薛玲珑便是容貌极为出众在薛家小辈之中数一数二这薛妩与薛玲珑真相似极了眉眼间更是像极了她生父薛清。” 天庆帝微眯着眼。 他对薛忱熟悉对薛清倒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薛忱的兄长很早前就已亡故印象之中听人提起过那人说他容貌虽及薛忱却也长得很是俊秀。 天庆帝垂眼看着薛妩那格外出众的容颜脑子里隐约浮现出薛忱的模样来。 当年薛忱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清俊姿逸如神仙人物这薛妩眉眼不像容貌也不相似一身气度也全然不同。 若说这二人真有相像的地方大约也就是两人容貌同样出尘绝艳。 “你有何话说?”天庆帝对着薛妩道。 薛妩柳眉轻皱:“民女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已经与这位夫人解释过了说我不是薛玲珑我平生也是第一次来京城更与她从未曾见过可她却像是魔障了一般非得说我是她那位堂姐” 她深吸口气像是不甚烦扰 “我父亲名叫薛思远是江南人士我们薛家祖籍天庆帝闻言这才放过了荣广胜只冷沉着眼看向薛湘:“是你指认的薛玲珑?” 薛湘身子一抖:“臣妇与薛玲珑曾同住一处数月对她极为熟悉哪怕多年未见也依旧记得她模样。” “当年薛玲珑便是容貌极为出众在薛家小辈之中数一数二这薛妩与薛玲珑真相似极了眉眼间更是像极了她生父薛清。” 天庆帝微眯着眼。 他对薛忱熟悉对薛清倒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薛忱的兄长很早前就已亡故印象之中听人提起过那人说他容貌虽及薛忱却也长得很是俊秀。 天庆帝垂眼看着薛妩那格外出众的容颜脑子里隐约浮现出薛忱的模样来。 当年薛忱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清俊姿逸如神仙人物这薛妩眉眼不像容貌也不相似一身气度也全然不同。 若说这二人真有相像的地方大约也就是两人容貌同样出尘绝艳。 “你有何话说?”天庆帝对着薛妩道。 薛妩柳眉轻皱:“民女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已经与这位夫人解释过了说我不是薛玲珑我平生也是第一次来京城更与她从未曾见过可她却像是魔障了一般非得说我是她那位堂姐” 她深吸口气像是不甚烦扰 “我父亲名叫薛思远是江南人士我们薛家祖籍天庆帝闻言这才放过了荣广胜只冷沉着眼看向薛湘:“是你指认的薛玲珑?” 薛湘身子一抖:“臣妇与薛玲珑曾同住一处数月对她极为熟悉哪怕多年未见也依旧记得她模样。” “当年薛玲珑便是容貌极为出众在薛家小辈之中数一数二这薛妩与薛玲珑真相似极了眉眼间更是像极了她生父薛清。” 天庆帝微眯着眼。 他对薛忱熟悉对薛清倒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薛忱的兄长很早前就已亡故印象之中听人提起过那人说他容貌虽及薛忱却也长得很是俊秀。 天庆帝垂眼看着薛妩那格外出众的容颜脑子里隐约浮现出薛忱的模样来。 当年薛忱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清俊姿逸如神仙人物这薛妩眉眼不像容貌也不相似一身气度也全然不同。 若说这二人真有相像的地方大约也就是两人容貌同样出尘绝艳。 “你有何话说?”天庆帝对着薛妩道。 薛妩柳眉轻皱:“民女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已经与这位夫人解释过了说我不是薛玲珑我平生也是第一次来京城更与她从未曾见过可她却像是魔障了一般非得说我是她那位堂姐” 她深吸口气像是不甚烦扰 “我父亲名叫薛思远是江南人士我们薛家祖籍天庆帝闻言这才放过了荣广胜只冷沉着眼看向薛湘:“是你指认的薛玲珑?” 薛湘身子一抖:“臣妇与薛玲珑曾同住一处数月对她极为熟悉哪怕多年未见也依旧记得她模样。” “当年薛玲珑便是容貌极为出众在薛家小辈之中数一数二这薛妩与薛玲珑真相似极了眉眼间更是像极了她生父薛清。” 天庆帝微眯着眼。 他对薛忱熟悉对薛清倒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薛忱的兄长很早前就已亡故印象之中听人提起过那人说他容貌虽及薛忱却也长得很是俊秀。 天庆帝垂眼看着薛妩那格外出众的容颜脑子里隐约浮现出薛忱的模样来。 当年薛忱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清俊姿逸如神仙人物这薛妩眉眼不像容貌也不相似一身气度也全然不同。 若说这二人真有相像的地方大约也就是两人容貌同样出尘绝艳。 “你有何话说?”天庆帝对着薛妩道。 薛妩柳眉轻皱:“民女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已经与这位夫人解释过了说我不是薛玲珑我平生也是第一次来京城更与她从未曾见过可她却像是魔障了一般非得说我是她那位堂姐” 她深吸口气像是不甚烦扰 “我父亲名叫薛思远是江南人士我们薛家祖籍天庆帝闻言这才放过了荣广胜只冷沉着眼看向薛湘:“是你指认的薛玲珑?” 薛湘身子一抖:“臣妇与薛玲珑曾同住一处数月对她极为熟悉哪怕多年未见也依旧记得她模样。” “当年薛玲珑便是容貌极为出众在薛家小辈之中数一数二这薛妩与薛玲珑真相似极了眉眼间更是像极了她生父薛清。” 天庆帝微眯着眼。 他对薛忱熟悉对薛清倒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薛忱的兄长很早前就已亡故印象之中听人提起过那人说他容貌虽及薛忱却也长得很是俊秀。 天庆帝垂眼看着薛妩那格外出众的容颜脑子里隐约浮现出薛忱的模样来。 当年薛忱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清俊姿逸如神仙人物这薛妩眉眼不像容貌也不相似一身气度也全然不同。 若说这二人真有相像的地方大约也就是两人容貌同样出尘绝艳。 “你有何话说?”天庆帝对着薛妩道。 薛妩柳眉轻皱:“民女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已经与这位夫人解释过了说我不是薛玲珑我平生也是第一次来京城更与她从未曾见过可她却像是魔障了一般非得说我是她那位堂姐” 她深吸口气像是不甚烦扰 “我父亲名叫薛思远是江南人士我们薛家祖籍天庆帝闻言这才放过了荣广胜只冷沉着眼看向薛湘:“是你指认的薛玲珑?” 薛湘身子一抖:“臣妇与薛玲珑曾同住一处数月对她极为熟悉哪怕多年未见也依旧记得她模样。” “当年薛玲珑便是容貌极为出众在薛家小辈之中数一数二这薛妩与薛玲珑真相似极了眉眼间更是像极了她生父薛清。” 天庆帝微眯着眼。 他对薛忱熟悉对薛清倒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薛忱的兄长很早前就已亡故印象之中听人提起过那人说他容貌虽及薛忱却也长得很是俊秀。 天庆帝垂眼看着薛妩那格外出众的容颜脑子里隐约浮现出薛忱的模样来。 当年薛忱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清俊姿逸如神仙人物这薛妩眉眼不像容貌也不相似一身气度也全然不同。 若说这二人真有相像的地方大约也就是两人容貌同样出尘绝艳。 “你有何话说?”天庆帝对着薛妩道。 薛妩柳眉轻皱:“民女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已经与这位夫人解释过了说我不是薛玲珑我平生也是第一次来京城更与她从未曾见过可她却像是魔障了一般非得说我是她那位堂姐” 她深吸口气像是不甚烦扰 “我父亲名叫薛思远是江南人士我们薛家祖籍 正文 第321章 掌嘴 那妇人年纪不算很大神情有些惶惶。 见她进了殿内后就傻站着旁边便有内侍低喝道:“见到陛下还不行礼?” 妇人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民妇民妇孙薛氏叩见陛下。” 天庆帝面露疑惑。 大长公主在旁开口:“这妇人名叫薛思语是薛妩生父薛思远的亲妹妹幼时于延陵走失之后流落到了奉阳, 前些时日刚被靖安伯寻回。” “陛下想必已经知道今日元辅府上出了什么事情平远伯夫妇攀咬薛妩更诋毁临阳顾念旧情勾结逆贼本宫这才与元辅亲自去了一趟靖安伯府将人带进宫里来正好也当着陛下的面将此事分说清楚。” 天庆帝脸色有些不好:“怎么又扯上了临阳?” 大长公主闻言便冷笑:“陛下该问你的好臣子和好儿子!” “京郊马场薛诺救了白家小子临阳也跟着受惠因此与薛诺格外交好些。” “她性子嫉恶如仇, 哪能见得有人用着这般荒谬之言为难薛家姐弟方才在陈家时她不过是看不过眼说了几句, 平远伯张嘴就指责临阳勾结逆贼就连敛郡王也口口声声说本宫和临阳惦记旧人早年亲近嬴姮所以故意纵容临阳替薛妩姐弟遮掩。” 大长公主对着天庆帝时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怒意 “这些年为了让陛下安心本宫一直隐于大长公主府半点不敢插手陛下政事更为了避嫌不与宗亲、朝臣往来可临到老了还得被小辈这般指责鼻子教训。” “本宫今日要是不走这一趟怕是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被人扣上个谋逆犯上的罪名被陛下的臣子和儿子抄家灭族了!” 周围的人都没想到大长公主对着天庆帝时会这般不客气就差直接指着天庆帝鼻子大骂了而她口中那句为让天庆帝安心而隐于府中避嫌的话更是让殿中众臣都恨不得捂了耳朵。 天庆帝顿时沉了脸:“元灏!” 敛郡王没想到大长公主会直接告状, 连忙跪下就急声道:“父皇, 儿臣没有” “你没有, 难不成还是本宫冤枉了你?” 大长公主从陈家时就憋了一口气此时看着敛郡王寒声道“你敢说你在陈家没污蔑临阳敢说你没跟本宫提嬴姮。” “本宫是不如你是皇帝的亲儿子伸伸手就能摸到帝位皇权可本宫好歹是你姑祖母你现在还不是皇帝还没那资格在本宫面前指手画脚。” “想要冤枉本宫等你当了皇帝再说!” 敛郡王脸色大变这话实在是诛心没看天庆帝神色已经阴沉了下来。 大长公主扭头看向天庆帝: “陛下若因当年的事情心有疑虑容不下本宫你只消开口说一句就是本宫即刻去了皇陵替你皇祖父守灵用不着让你儿子这般指着本宫鼻子羞辱本宫让这天下人瞧了本宫笑话!” 天庆帝已经很多年没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过可对上大长公主那毫不掩饰的怒色却一时反驳不得。 当年嬴姮死后大长公主为着元璟之死大闹宫廷跟安国公大打出手以死相逼的场面还犹在眼前。 太后用着皇室名誉和天下安危逼着大长公主将元璟的事情咽了下去对外默认了元璟和元窈一起死在了永昭府的那场大火里可她依旧跟安国公决裂。 这些年大长公主从未提起过往事, 天庆帝也绝不能让人知道元璟是怎么死的。 可如今却因敛郡王招惹了大长公主激怒她险些说漏了嘴。 天庆帝连忙打断了大长公主的话说道:“姑母说的这是什么话您是皇室长辈也是朕的亲姑姑朕怎会疑心于您?” 大长公主怒哼一声。 天庆帝扭头看向敛郡王时脸色已经彻底冷厉下来:“你个不孝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跟你皇姑奶奶说那些混账话!” “父皇” “来人!” 天庆帝没等敛郡王说话直接便扬声唤了门前守卫的人进来指着敛郡王寒声道“敛郡王不修口德辱及长辈给朕掌嘴!” “父皇儿臣没有” 敛郡王张嘴就想要求情可那禁卫是皇帝近前之人只听皇帝一人之令。 “打!” 天庆帝一声令下那人抬手便一巴掌落在敛郡王脸上直将人打得偏过头去而身后传来天庆帝的声音 “继续打打到大长公主消气为止!” “啪!” 那人不敢停当着圣前也不敢留手。 又一巴掌下去敛郡王脸肿了起来。 “啪!” “啪!” “啪!” 整个殿中就只能听到那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敛郡王跪在地上被打得头晕目眩他疼得想要求饶就撞上天庆帝满是冷厉的目光而大长公主站在一旁眼中尽是嘲讽。 周围朝臣看着跪在地上被一巴掌一巴掌扇在脸上的敛郡王只觉得自己脸都生疼。 二皇子看着敛郡王被当众掌嘴忍不住抬头看了眼神色冷漠的大长公主头一次这般清晰的知道这位皇姑奶奶不好招惹。 足足挨够了二十个巴掌大长公主才开口:“行了。” 那禁卫手中一停。 大长公主看着敛郡王被打成猪头的脸冷声道:“这次就算了。” “姑母大度。”天庆帝朝着敛郡王斥声道“还不谢谢你皇姑奶奶!” 敛郡王脸被打破整张脸都肿了起来嘴里全是腥甜时脸上火辣辣的疼觉得整个殿上的人看着他时都像是在看他笑话。 他紧捏着拳头时眼里满是屈辱水迹心中更是怒恨滔天可对着天庆帝厉色却还是垂着头囫囵着说道:“谢谢皇姑奶奶元灏知错了” 大长公主闻言没错过他眼里怨恨她冷笑了声对着天庆帝说道:“陛下不必逼着他跟本宫低头他是皇子身份尊贵本宫算是什么人不过是个空有虚名的长辈罢了。” “他今日跟本宫低头指不定心中怎么怨恨将来若得势后还不知道会若做出什么事来报复本宫。” “他敢!”天庆帝直接道“这天下还轮不到他说话他再敢冒犯于您您直接让人打死就是这皇子他也不必当了!” 天庆帝最不缺的就是儿子! 敛郡王险些一口血吐出来压着胸腔郁气喉间血腥。 周围人瞧着满脸漠然的大长公主都是忍不住抖了抖。 这位殿下可真狠! 正文 第322章 薛家人 薛诺眼见着自家皇姑奶奶收拾了敛郡王又逼得天庆帝给了承诺借着沈却在前遮挡忍不住嘴角扬了扬。 皇姑奶奶如今修身养性可这些人难不成还真当她只猫儿? 大长公主见天庆帝“委曲求全”到了这般地步也懂得见好就收她脸上神色缓和了些说道:“本宫知道陛下是明理的不过今日这事闹到这般地步总要有个说法, 本宫问心无愧也不相信太子和沈家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收容逆贼。” “这孙薛氏既然来了平远伯夫人和薛妩她们也在陛下正好当着众位老臣的面问个清楚也省得回头再有人以此为筏子惹出事端。” 天庆帝自然也有此意。 今天这事闹得他厌烦不管是陈家的帖子还是后来平远伯二人的心虚, 以及敛郡王百般针对, 都叫他想起了先前朝着沈家送毒的那些人。 沈忠康刚刚掌管阁中, 朝中想要朝他下手的人多得很若是薛妩姐弟被“证实”真与薛忱有关沈家和太子必受牵连天庆帝不是不知道平远伯跟四皇子的关系再加上这般周全的“认亲”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天庆帝心中已然偏向了薛妩二人。 “你们两个先起来。” 天庆帝唤了薛妩二人起身又让人去请太医过来。 等内侍离开后天庆帝才开口道:“这孙薛氏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此人是臣寻来的。” 萧池将他派人前往江南查探薛妩身份是如何发现孙薛氏又是如何错过沈家搜寻之人后为着寻薛妩原谅去奉阳将人请进京城的事情说了一遍。 等说完后他才道:“臣上月月底就已出京前几日才回来, 城门四守和衢安的齐大人都能作证孙薛氏跟臣回京后一直安顿在臣府上此事也能询问府中之人。” “臣知晓元辅寿辰沈家必定道贺原是打算今日去了陈家之后求着沈次辅帮忙说和一二, 让阿妩答应与我相见可谁知道陈家居然也请了阿妩他们还闹出这种事情若非臣早前就将孙薛氏带回了京城怕阿妩他们就算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天庆帝闻言看向跪着的那妇人。 孙薛氏微白着脸颤声道:“民妇名叫薛思语年幼时被人拐走卖去当了童养媳那户人家格外苛待民妇动辄打骂民妇熬到了快及笄时才凑巧被我家老爷救了回去。” “我家老爷当时刚刚丧妻看我可怜也想着替亡故的夫人祈福所以替我买回了身契将我带回了府中我在府中待了九年才嫁给老爷当了续弦。” 孙薛氏对着这满殿的大人有些害怕也不敢直视天庆帝圣颜只断断续续地低声道 “民妇被拐时年纪太小对过往之事都记不太清楚只身上有一面刻着名字的玉牌隐约记得家住的地方在陵江附近家中也有个大我许多的兄长名叫薛思远。” 天庆帝微眯着眼:“既然记得为何早不去寻亲?” “民妇寻了!” 孙薛氏急声说道“我家老爷早就已经派人替我寻了, 只是江南何其大想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孙家虽然富庶可又不是什么权贵后来家中又出了些事情我家老爷一病不起我也只能歇了心思一边照顾我家老爷一边还得管着孙家的生意。” 她像是怕被误会也像是有些着急说话时声音倒是不抖了反而又急又快 “我家老爷病逝之后我将孙家那边打理好了这才拿着玉牌顺着陵江去寻人一路从扬州寻到了延陵都没找到我兄长下落后来只得返回了奉阳。” “直到前些时日这位大人突然找到了我跟我说他知道我亲人在哪里我这才跟着这位大人进了京城。” 孙薛氏说话间伸手从脖子上取出系着的红绳就见下面挂着个玉牌她解下来后旁边就有内侍捧着东西送到了圣前。 天庆帝垂眸看了一眼就见那玉牌是半边弯月模样棱边被磨得莹润色泽算不上顶好那玉牌正面刻着个繁复的薛字后面则是思雨二字。 萧池在旁开口:“臣当日从水里将阿妩捞起来时就见过她身上也挂着面差不多的玉牌上面刻着的是薛思远的名字臣也是听闻有人拿着玉牌去寻薛思远这才找到了孙薛氏。” 说完他就看向薛妩 “阿妩你的玉牌呢?” 薛妩还没开口薛诺就说道:“在我这里。” 她取了腰间挂着的荷包从里面倒出来块月牙玉牌 “我那天在猎场差点出事阿姐回京后就将玉牌给了我让我随身带着说是阿爹在天上能保佑我们。” 萧池哪怕早知道薛诺有所准备瞧见玉牌那一刻才彻底放下心来他满脸的络腮胡子倒也看不出来脸色变化只顺手接过之后就让人递交到了天庆帝面前。 天庆帝拿着两枚玉牌比对了片刻又将其放在一块儿就见两枚玉牌毫无缝隙的吻合在一起。 孙薛氏连忙扭头:“你们是大哥的孩子!” 薛妩眼圈微红:“小姑姑。” “哎好好!” 孙薛氏红着眼睛瞬间掉了眼泪而旁边平远伯和薛湘则是脸色煞白。 薛湘眼见着天庆帝沉着眼朝着这边看来记着平远伯教给她的话急声说道:“陛下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我只是看到这薛妩就以为看到了薛玲珑她们长得实在太像她眉眼间也像极了当年的薛清我是怕薛忱他们重回京城骗了陛下。” 平远伯也是说道:“陛下我夫人一片忠君之心她与薛玲珑一同长大对她容貌记忆太深骤然看到相似之人这才失了分寸求陛下恕罪。” 沈忠康和沈却他们见这二人轻描淡写就想将事情推过去言语间更不忘给薛妩挖坑光是那句相似就足以让天庆帝将来若遇事时想起此事便会生疑。 沈忠康真正想说话冷不丁就听到安国公开口。 “陛下若因容貌相似起了这误会倒也怪不得平远伯他们。” 大长公主猛地扭头怒视安国公。 安国公说道:“嬴姮谋逆薛忱逃亡平远伯夫人骤然见到与逆贼相似之人失了分寸也不算奇怪况且平远伯夫妇一片忠君之心误会了说明白就好。” 平远伯见他出言相助脸色微松正想朝着安国公感激看去一眼就冷不丁僵在原地 “只是这陈家下帖邀薛家姐弟过府薛诺莫名遭人袭击平远伯夫人恰好就在此时突然认出了薛玲珑一口咬定她是故人平远伯夫人你当真是在陈家才将薛妩姑娘认错的吗?” 大长公主怒容一顿。 天庆帝沉了眼。 薛湘嘴唇一抖就想说话却在此时外间有人入内朝着天庆帝道:“陛下康王府的白小公子还有临阳郡主求见。” “让他们进来。” 白锦元跟赵愔愔进来时众人就发现他们身后带着两个人。 平远伯瞧见那两人时脸皮子瞬间一抖薛湘也是血色尽消。 “皇伯父。” “陛下。” 赵愔愔二人行了礼后天庆帝就皱眉:“你们这是又带了谁来?” 那两人跪下说道:“薛浔/薛娇叩见陛下。” “薛家人?”天庆帝皱眉。 赵愔愔一身红裙大步走到大长公主身旁:“皇伯父您应该已经知道陈家的事情了吧?” “之前在陈家时薛湘一口咬定薛妩姐姐是薛玲珑还说什么她跟薛玲珑一同长大说薛妩姐姐与薛玲珑长得一样我实在好奇这世上怎会有那般相似的人也疑惑薛妩姐姐到底是不是薛玲珑所以我跟白锦元特意去了一趟薛家请了薛家家主和薛娇过来。” 白锦元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似笑非笑地睨着平远伯二人:“二位应该不会不认识他们吧?” “薛浔是薛家家主薛忱的亲兄弟薛娇未出嫁前在府中行五也是平远伯夫人口中与薛玲珑同处一室数月一起长大的至亲姐妹没道理平远伯夫人能认出薛玲珑他们却认不出来。” 他歪着头笑时眼里像是藏着刀子 “平远伯夫人这薛家可不只你一人。” 正文 第323章 薛家背刺 殿中众人听着白锦元的话都是愣了下显然没想到他和赵愔愔会把薛家人找来。 赵愔愔像是撒娇似的对着天庆帝说道:“皇伯父这平远伯信口雌黄污蔑薛诺还攀诬我和太子哥哥今天这事情必须得查清楚了。” “我和白锦元把薛家人带进宫来还求皇伯父准允让他们也认认薛妩姐姐看她到底是不是薛玲珑。” 天庆帝睨她:“你倒是懂得先斩后奏。” “那谁让他们欺负我!”赵愔愔说话时娇蛮, “皇伯父您就说您替不替愔愔做主!” 天庆帝虚点了点她脑门:“你都将人带来了朕还能如何?”他垂眼看向下方二人道“既然郡主让你们辨认那就好好认清楚。” “薛妩。” 天庆帝唤了声薛妩就缓步上前。 “看看清楚她可是薛玲珑。” 薛峰和薛娇来之前就已经听赵愔愔他们说过陈家的事情, 闻言都是扭头朝着薛妩看去, 当目光落在她那张脸上时哪怕早有准备二人心头还是忍不住震了下。 薛娇尚好只觉得薛妩有几分面善隐隐猜到她真与薛玲珑有关。 薛峰却是心底微沉他见过早逝的薛清和他那位夫人甚至对那弟媳容貌记忆颇深他一眼就看出来眼前这个薛妩眉眼间与他那位弟媳有五、六分相似甚至比她容貌更盛。 薛妩安静站在那里脸上没露出什么惊慌可惟独掐紧的掌心能知道她此时有多紧张。 她对着二人目光心提到了嗓子眼特别是薛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时让薛妩一度以为他认出了自己。 片刻后薛峰突然垂眸扭头对着天庆帝恭敬道:“陛下, 这位姑娘不是玲珑。” “哦?”天庆帝看他, “你这般肯定?” 薛峰说道:“薛忱虽是逆贼, 可薛清亡故之前与草民关系还算不错, 他们夫妇意外走了之后, 我那侄女玲珑就一直放在我母亲身边教养她六岁入府十一岁才被薛忱带走日日同处一个屋檐下草民自然能认得出来。” “玲珑虽然容貌不错可也只是清秀之姿眉眼也像极了薛清可眼前这位姑娘浑身上下寻不出半点与我那堂弟相似的痕迹。” “伯父!” 薛湘脸色惨白地看着薛峰刚才他们进来时她就已经知道事情不好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薛峰会这般不留情面堵死了她的退路。 薛湘急声说道:“伯父您再仔细看看她明明跟薛玲珑长得很像!” 薛娇扭头看着薛湘时眼里露出抹厌憎面上佯作惊愕:“七妹你胡说什么这位姑娘哪里与堂姐相似?” “咱们跟玲珑堂姐同住一室数月后来更是相处几年你难道不知道玲珑堂姐长什么模样吗?况且堂姐入府后不久与我们玩耍时曾失足摔下过假山左边下颚留下了一道极深的疤痕她眼角还有泪痣。” “可眼前这位姑娘容貌昳丽面无瑕疵, 她怎么可能是玲珑堂姐?” 薛湘瞪大了眼:“你胡说什么她什么时候留过疤” 薛妩幼时胆子很小丧父丧母之后天天只知道哭不是躲在祖母身边就是缩在她那小院子里根本不跟府里的孩子玩耍。 她什么时候跟他们玩耍从假山上掉下去过还留疤?!薛娇她在胡诌什么?! 薛娇皱眉看她:“你难道忘了就二叔生辰的时候府里有不少小孩一起玩耍我们爬上假山去摘花结果你脚滑差点摔了下来是堂姐拉了你一把自己却掉了下来当时还流了好多血请过大夫” “你!” 薛湘满眼震惊她小时候父亲生辰的确差点摔下了假山可是拉住她的是三叔的女儿薛燕摔下去的也是薛燕根本就不是薛玲珑。 薛湘张嘴就想辩解可薛娇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只见薛娇满眼不解:“堂姐救过你性命你难道都忘了?当年堂姐摔下假山的时候好些人都知道六叔” 她顿了下才反应过来这称呼不对连忙换了 “当年薛忱怕她出事还特意求了人请了太医过府太医说那伤口太深会留疤就算用了玉容膏那疤痕还是落下了。” “你明明知道此事也知道玲珑堂姐容貌为什么会说薛姑娘是堂姐她们浑身上下有哪点相似?” 薛湘惊怒:“你说谎拉住我的明明是薛燕!” 薛娇惊愕:“你在胡说什么啊燕堂姐小时候就去了她外祖家那一年二叔生辰她都没在府里她怎么拉你?” “你你胡说八道” 薛湘瞪圆了眼若只说薛妩不是薛玲珑也就罢了可薛娇这话分明就是编纂出来想要置她于死地。 她看着薛妩灵光乍现猛地指着薛娇就怒声道“你是不是看出来了你是不是知道她是薛玲珑看出她模样不对你居然帮着她来说谎害我我可是你亲妹妹” “够了!” 薛峰见薛娇被吓得踉跄了下猛地呵斥出声:“你疯了不成?阿燕出生后就痴傻四岁以后就养在她外祖身边。” “当年玲珑为了救你摔破了脸你父亲怕担了责任求着你祖父出现跟薛忱说和的事情你都忘了?要不要让你父亲也进宫来跟你对质?” 薛娇躲在薛峰身后也是说道:“七妹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非得说这位姑娘是堂姐可是她真的不是。” “你再仔细看看堂姐跟四叔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这位姑娘眉眼间跟四叔一点都不像” 她口中的四叔就是薛清。 “薛娇!!” 薛湘目眦欲裂。 平远伯也是脸色白了。 沈忠康慢悠悠地说道:“老臣记得刚才在陈家时平远伯夫人说她之所以认出薛玲珑是因为薛妩姑娘与薛清容貌极为相似所以哪怕时隔八年她也能一眼认了出来可薛家主这话” 他仿佛什么都说了又仿佛什么都没说。 在场所有人看向平远伯和薛湘时目光都是变了。 如果薛妩跟薛清根本不像那这平远伯夫人是怎么时隔八年一眼就认出薛玲珑的? 天庆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神色冷沉下来:“薛峰你确定她不是薛玲珑?” “当然不是!” 薛峰跪在地上说道“玲珑脸上留疤的事当年出诊的太医能够作证再不济陛下也可召薛湘的父亲询问他也能作证此事。” “草民实在不知道薛湘这逆女为何要攀咬这位姑娘可薛忱是逆贼薛家养此不忠之人陛下未曾怪罪已是宽容草民又怎敢在此事上欺瞒陛下这位姑娘真的不是薛玲珑。” 正文 第324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天庆帝静静看着薛峰目光在薛妩、薛湘二人身上犹疑。 薛家上一辈是有人进过阁中也曾是京中有名的氏族。 只到了薛峰这一辈几乎全是平庸之人唯二出众的薛清、薛忱兄弟两一个遇了意外还未在仕途展露头角就早早过世另外一个好不容易爬上了侍郎之位又因永昭旧事成了逆贼。 薛忱逃亡之后, 薛家将他们逐出族中唯一在朝中说得上话的薛阁老主动离朝保全了薛氏一族可说到底薛家已经大不如前再加上薛忱旧事放在那里薛峰这一辈几乎再无人入朝堂只有两个小辈领着官职。 薛峰没胆子欺瞒圣听, 也没必要帮着薛玲珑隐瞒。 换句话说薛湘说谎。 薛湘脸色已然惨白她不懂伯父和五姐为什么都帮薛妩, 不明白就算薛妩不是薛玲珑伯父他们只要替她周全一下就能将事情糊弄过去可他们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 她趴在地上颤声道: “陛下薛娇他们在说谎她明明就像薛玲珑薛玲珑也没有毁容他们说谎他们在说谎!!” 白锦元在旁开口:“你若坚持他们说谎那不如请你父亲来吧想来他应该不会说谎?” 薛湘看着白锦元的目光陡然心慌。 白锦元板着脸说道:“陛下我跟临阳郡主来时就担心薛湘不认所以将薛家二爷薛永也一起带来了人就在殿外。” 天庆帝微眯了眯眼:“你倒是机灵。” 白锦元仿佛没听懂他话里深意, 只皱着脸说道:“对付不要脸的人总得周全些他们先前在陈家时死皮赖脸咬着薛诺和他姐姐不放, 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闹出什么别的事来。” “薛诺可是救过我命的我怎么着也不能见着我救命恩人被人害死吧?” 天庆帝听着他毫不掩饰的话只觉得自己刚才想多了就这皮猴子就算有点儿机灵也搞不出来什么事来。 让人传了薛永进来, 那大腹便便身材圆润的男人一进来就照着薛湘脸上甩了一巴掌:“你个逆女!” “放肆!” 冯源低喝出声“陛下面前你做什么?” 薛永这才回过神来“噗通”就跪下说道:“陛下恕罪草民实在是被这逆女给气的方才在殿外草民也隐约听到了里面的事情这逆女简直胆大包天居然跟人勾结闹出这种事来。” “父亲”薛湘脸色惨白。 薛永怒声道:“你给闭嘴!你以为当年的事情能瞒得过其他人那薛玲珑救你时多少人看到她下颚那道疤足有指节长薛忱带她离开时那疤痕都一直还在你到底哪来的胆子敢欺君?” “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了到底是谁给你灌了迷汤了竟让你无端指着个不认识的姑娘就说人家是薛玲珑都到了这个地步敢胡说!” 薛湘不敢置信地看着薛永整个人如同失语了一般瘫软在地上。 伯父和薛娇害她也就算了为什么连父亲也害她! 明明救她的是薛燕, 明明是薛燕 薛玲珑根本就没毁过容貌!! 二皇子眼见着薛永出面, 毫不留情就指责薛湘之时, 就知道今天这事情怕是完了。 有薛家人这番话, 不仅彻底替薛妩解围从此往后不会再有人拿薛妩的“身世”来说话就连薛湘和平远伯构陷薛妩姐弟的事也几乎成了板上钉钉就连想要狡辩是认错了人都不行。 二皇子眸色深沉地扫过赵愔愔和白锦元又看过大长公主和安国公最后目光落在薛妩和薛诺身上。 这两个人当真没问题吗? 只因单纯与人交好就能让这么多人帮他们解围? 二皇子疑窦丛生不仅没因薛家人的出现释疑反而越发怀疑起两人身份来只他脸上却丝毫不露反而皱着眉头开口说道: “父皇我先前便觉得平远伯他们贸然指认薛姑娘实在太过荒谬如今薛家人也证实薛姑娘不是薛玲珑。” “这平远伯夫人” 天庆帝冷哼了一声目光落在神色惶惶的薛湘身上:“是谁让你构陷薛妩?” 薛湘浑身一抖:“我我没有。” 天庆帝眸色冷厉:“燕凌!” 一直站在外间的禁军统领燕凌快步进来。 “拖下去给朕打打到她开口为止朕倒是要看看谁给她的胆子敢攀咬太子!” 燕凌领旨后扭着薛湘便朝外走片刻后殿内众人就听到女子惨叫的声音像是棍棒落在肉上的声音让得平远伯面无人色。 等过了一会儿燕凌再拖着薛湘进来时她后背上全是血迹两条腿不成模样的耷拉在地上被扔在地上时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不是我不是我是四皇子是四皇子和伯爷教我这么说的”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平远伯眼前一黑。 完了。 平远伯和薛湘都被拖了下去四皇子也被天庆帝下令让燕凌带着禁军的人去了府里捉拿敛郡王挨了掌嘴之后脸上红肿成了猪头。 孙薛氏和薛家三人都先行离开殿中只剩下太子等人时天庆帝就厉声道:“老四这个混账东西他怎么敢?!” “父皇息怒此事” 二皇子正想开口说话没想到一旁太子突然截了他的话:“此事还得细查。” 见天庆帝看他太子说道:“四弟虽然跟我不睦可他不像是这般狠毒的人无缘无故他也想不到薛家旧事上去。” “况且四弟刚被父皇训斥在府中思过他怎会有时间安排人手混进陈家一边暗害薛诺一边还能教唆平远伯夫人陷害薛姑娘。” “儿臣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这行事的手段也完全不像是四弟平日会做的事情。” 二皇子脸色微变。 敛郡王也是神色一震。 天庆帝想起老四平日里干的那些事情无论是拉拢朝臣还是针对太子那上蹿下跳一副野心勃勃全都写在了脸上。 他的确不像是有这种心眼儿的人。 安国公在旁说道:“老臣也觉得奇怪四皇子要真是想要构陷薛妩甚至借此攀咬沈家和太子那他定然还有旁的准备才对否则陛下怎可能因一人之言就断定沈家和太子勾结逆贼?” “一个嬴姮旧案屡屡被人提起沈家和太子被陷害勾结逆贼余孽也不是第一次了这般手段当真是熟练至极” 天庆帝陡然就想起了上次成安伯进宫“死谏”的事情更想起他曾说的那些话那时他口口声声说沈却跟薛忱勾结。 今日平远伯他们指证薛妩的事情可不就与上次异曲同工只上次他们冤害的是太子和沈却这次换成了薛家姐弟。 天庆帝面无表情地看着敛郡王。 敛郡王本来火辣辣的脸上愣是失了血色。 “陛下徐太医来了。” 外间有人通禀。 天庆帝移开目光让人进来等瞧见那位徐太医背着药箱匆匆进来时沈忠康等人都没什么反应只觉得天庆帝当真是看重薛诺可大长公主和薛妩脸都变。 沈却刚放下的心更是猛地提了起来扶着薛诺的手陡然收紧。 冯源慢悠悠地说道:“陛下四皇子的事情可以暂且先放放可薛公子伤势不轻不如先让徐太医替他瞧瞧?” 正文 第325章 薛公子这脉象…… 赵愔愔不知所以瞧见徐太医来了就连忙说道:“对赶紧先替阿诺瞧瞧他刚才流了好多血被人一棍子打在脑袋上我都怕他伤着脑子” “愔愔!” 大长公主脱口叫了声见满殿的人都是朝着她这边看来, 天庆帝也是疑惑看她。 她强忍着剧烈跳动的心口掐着掌心训斥道:“没点儿规矩你皇伯父都还没开口哪轮得着你在殿上支使旁人。” 天庆帝倒没多疑只以为大长公主担心赵愔愔被他厌恶摆摆手说道:“愔愔是担心薛诺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姑母不必训斥她, 倒是他那脑袋的确得好好看看别真伤着骨头了。” 说完他朝下示意, “徐太医好好替他看看。” 徐太医领命走到薛诺跟前一直冷静的薛妩脸色都泛了白。 沈却下意识想要开口就被薛诺微凉的手指抓住了腕间。 “麻烦徐太医了。”薛诺笑起来时乖巧。 “不麻烦我先替薛公子瞧瞧伤处。” 徐太医伸手落在薛诺额间将她脑袋上缠着的布条取了下来那下面血淋淋的伤处就露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包扎的太匆忙一搓黑发黏在了伤处被取下来时薛诺疼的顿时轻叫出声。 众人目光落在薛诺脸上都是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只见那伤在额前眉骨的地方伤处血淋淋的半边额头都肿了起来, 连带着薛诺那好看的桃花眼上也有些浸了血色。 像是皮子里染着血似的眼睛都带着红。 若说天庆帝之前还有些怀疑此时瞧见薛诺脑袋上那伤顿时疑心尽消他心里对平远伯和四皇子他们越发恼怒。 原以为伤处是假的冯源眉心轻皱而那头徐太医仔细看了看伤口才朝着天庆帝道: “这下手之人极狠薛公子应当是侧身闪躲时没避让开来被人打在了眉骨上好在薛公子运气好没伤到眼睛和颞颥否则这一下不瞎也得要了半条命。” 赵愔愔顿时着急:“那他现在可要紧?” 徐太医恭敬道:“郡主别急这伤在脑袋可大可小得仔细瞧瞧才行薛公子我得替你把把脉” 他说话间伸手就朝着薛诺腕间探来显然是想要替她把脉只还没碰到就被沈却一把抓住了手。 “小沈大人?”徐太医看他。 沈却说道:“只是外伤应当不用诊脉且阿诺还用着宁太医的药。” 徐太医闻言说道:“我知晓先前是宁院判在替薛公子看诊可眼下宁院判有事走不开薛公子这段时间又接连受伤这次还伤的是额角不好好看看万一留下隐患可就麻烦了。” 他扭头对着天庆帝道 “以前微臣诊过一位病人便是伤了脑袋本瞧着只是外伤不甚要紧, 敷了药后人也精神奕奕的可谁知道当天夜里就突然开始呕吐痉挛陷入昏迷, 随后不过两三个时辰就没了命。” “这伤在头上须得仔细诊治否则万一出了差错可不是小事。” 太子不知道沈却担心什么见他脸色难看只以为他是因为薛诺受伤他开口劝道:“徐太医医术也是很好不输宁太医多少。” 说完对着徐太医道“麻烦徐太医好好替薛诺看看定不能让他有事。” 沈却紧抿着唇时下颚绷紧到了这种地步他哪还会看不出来这徐闽仪分明就是受人指使来替薛诺“诊脉”的所谓看伤不过是借口。 可薛诺的脉象能有什么问题? 无缘无故谁又会对她身体状况感兴趣? 他脑海里一瞬间划过的念头就是薛诺的身份暴露了有人知道了她是嬴元窈想要借着徐闽仪诊脉试探她体内的血融丹毒更或者是想要当着天庆帝的面前揭穿她女子的身份。 他钳着徐太医的手僵持着没放开久到徐太医抬头:“小沈大人怎么了?” 殿上的人都是看了过来沈忠康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就连天庆帝瞧着沈却和徐太医僵持的样子也是皱眉。 就在这时薛诺突然伸手覆在沈却手上:“好啦知道宁太医交代过你不要另请大夫免得药物冲撞可徐太医又不是没有分寸再说我这是外伤跟上次一样顶多回头喝点药补补血大不了回头开了方子让宁太医瞧瞧就是。” 她稍微用力就拽着沈却松开了徐太医的手 “您别怪沈却实在是宁太医太凶了。” “上次我嫌药苦倒了半碗他就扎了我好几针连沈却也跟着喝了好几碗黄连汤。宁太医说我底子不好身体太虚怕我们胡乱请大夫一个劲儿的大补回头撞了药性砸了他招牌。” 薛诺的话让殿上众人都有些恍然连天庆帝一想起宁敬水那老头的脾气也是忍不住笑起来:“这倒像是他会说的话。” “可不是吗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凶的大夫。” 薛诺嘀咕了一句后就撸了撸袖子将手臂递到了徐太医跟前“烦您替我瞧瞧。” 沈却下颌绷紧。 大长公主看到徐太医笑着将手落在薛诺腕间时缩在袖中的掌心都掐出了血来。 冯源目不转睛地看着薛诺见她笑盈盈的就递出了手哪怕徐闽仪已经替她诊脉可她脸上也看不出半点慌张之色。 他眉心皱了起来又朝着一旁扫了过去。 身旁的安国公安稳如初微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点看不出紧张之色倒是不远处的大长公主脸色有些不对沈家那个长子也紧张至极。 可是薛诺 冯源正想着薛诺就见薛诺突然抬头目光瞬也不瞬地落在他身上。 两人目光对视薛诺似有深意。 只不待冯源细瞧那头薛诺就移开了目光仿佛闲晃似的她抬眼扫过安静至极的安国公还有紧张到背脊都绷紧的大长公主随即又看向身旁不远处站着的白锦元。 无声叹了声。 白锦元像是察觉到她目光微歪着头朝她眨了眨眼还没等他露出笑呢薛诺就面无表情收回了眼。 真丑。 徐太医替薛诺把脉了片刻又换了个手听了会儿脉象眉心轻皱起来:“薛公子这脉象” 正文 第326章 体虚之症 “薛公子这脉象” 徐太医一句话让沈却和大长公主心提到了嗓子眼。 谁知他停顿了片刻皱着眉头说道:“这脉象的确是体虚之症像是长久积弱留下来的体脉比常人微弱一些。” “而且薛公子上次受伤当是极重伤口虽然恢复了可失血过多就算将养了这么长时间应当还是会畏寒畏冷, 难怪宁院判特意开了方子让你进补。” 沈却瞳孔猛缩看向徐太医时险些没忍住露出错愕之色。 那边大长公主也是神情呆滞。 怎么会 薛诺倒像是早有预料见徐太医收回手后就不高兴地说道说道:“哪就有那么弱了我就是以前挨了饿好好吃吃补一补就没事了。” 徐太医闻言不赞同:“话不能这么说积弱之相可大可小, 轻则瘦弱体虚重则影响寿数的。薛公子现在年纪还小尚且不觉得可等年纪大了就知道了, 到时候想补都补不回来。” 殿中其他人都是知晓这薛诺出身知道她是延陵难民后来被沈却捡回来的对于她挨过饿的事情倒不觉得奇怪而且徐太医这话也算是变相证实了薛妩姐弟的身份。 天庆帝皱眉:“很严重?” 徐太医点点头:“须得好好养着药补才行。” 天庆帝闻言就朝着薛诺轻斥:“你说说你小小年纪身子这么差上次还敢在朕面前嫌弃太医药苦。” 他朝着徐太医道 “你替他好生看看该吃的药吃着该补的补着别回头年纪轻轻的成了病秧子。” 徐太医恭敬道:“微臣遵旨。” “我不想吃药”薛诺想耍赖。 天庆帝没好气:“闭嘴!” 薛诺脑袋上的伤还得处理满脸写着为药苦闷地被徐太医领着先行去了偏殿薛妩因为担心也跟着去了而这头天庆帝对薛家姐弟已经没了怀疑。 大长公主这会儿心里满是茫然, 既是觉得徐闽仪不该诊不出薛诺脉象这男女之事怎能瞒得过宫中太医, 同时也是在疑心难道是她认错了人, 可是薛诺和阿窈那般相似, 薛妩也的确是薛玲珑。 她心里乱极了, 却不妨碍她对着某些人落井下石。 大长公主冷淡道:“如今既能证明薛妩姐弟跟逆贼无关那本宫和愔愔是否也清白了?别今后再有人拿着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来冤枉本宫!” 敛郡王的脸肿的不成样子闻言身子一抖。 天庆帝连忙道:“姑母说的这是什么话就算他们真与薛忱有关此事与姑母、愔愔又有何关系都是这混帐东西胡言乱语。” 大长公主闻言冷笑这世上没人比她更了解眼前这位帝王的冷酷和绝情。 更没有人比她清楚若今日证实薛妩真是薛玲珑他定会毫不犹豫的朝着沈家和太子下手而她这个亲姑姑下场也决不会好。 如今这般尊敬和示弱也不过是不想担上个冤枉她的恶名。 天庆帝见她冷着脸不出声扭头就朝着敛郡王骂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皇姑奶奶怎会跟逆贼勾结?” “朕看你这么长时间禁足都是白禁了这脑子里除了害人还是只有害人亏得太子先前还替你求情让你出来没得放出个白眼狼来!” 这话可谓是极重敛郡王满眼惊慌:“父皇父皇儿臣不是故意的, 儿臣只是怕有逆臣祸乱朝堂, 怕有人欺瞒父皇” “朕看你才是那个祸乱朝堂的。” 天庆帝看着他满脸肿胀跪在地上求情的样子, 蓦地就想起上次他跟郑家那老东西哄骗他, 险些让他冤枉了太子的事情。 他顺手抓着身旁的东西就朝着敛郡王砸了过去“你还敢跟朕说你不是故意的朕看你分明就是最为有心。” “数次构陷太子诬害尊长屡教不改朕看你这个郡王也别做了!!” “父皇!” 敛郡王哪怕脸上肿的厉害周围人也能瞧见他那瞬间褪去的血色。 他慌乱朝着周围看去想要让人替他求情可周围几位老臣要么是跟敛郡王无关要么就是恨不得见他倒霉的。 成国公府失势降爵之后朝中紧要的位置便再无人。 敛郡王见着天庆帝神色阴沉忍不住就朝着二皇子看去可谁知道这段时间一直待他极好甚至被他视为至亲的二皇子却只垂着眼帘不看他。 虽然没说什么可那冷漠旁观的模样却让他如遭雷击。 天庆帝寒声道:“来人将敛郡王带下去废郡王之位贬为” “父皇!”太子眼见着天庆帝像是打算直接废了敛郡王连忙在旁开口“父皇且慢。” 天庆帝沉着眼看他:“你要替他求情?” 太子连忙摇摇头:“儿臣不是替三弟求情三弟一直不喜儿臣这些年也屡屡针对儿臣怎会替他求情。” 天庆帝闻言神色才稍缓和些他希望儿子孝顺善良却不希望他是个一味仁慈的软蛋更何况太子是储君一个被人欺到头上还要替人求情的储君将来只会成为他人手中傀儡坏了祖宗江山。 太子开口说道:“三弟做错了事情受罚理所应当可眼下四弟那边都还没查清楚。” “儿臣总觉得今日之事太过凑巧况且三弟才刚才从府中出来因郑家之事对我心中有怨骤然听到平远伯他们指证薛妩姑娘想要落井下石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他犯了口舌之错父皇已经命人掌嘴废除郡王之位乃是大事还请父皇三思。” 沈忠康虽然恨不得能直接搞死了敛郡王可他眼下还不能彻底废了他也在旁开口说道:“陛下太子殿下说的对废除敛郡王不仅关系前朝还有后宫西陵王过些时日说不定就要进京成安伯也已经年迈怕是经受不住。” 天庆帝闻言想起皇后脸上怒气微顿。 太子的话他没怎么放在心里可沈忠康却是提醒了他。 废了老三容易但皇后和郑家那边却必须要一起解决了才行否则老三一废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 他刚遇袭不久又传旨朔州逼西陵王入京待到之后还有大事要做这种时候不宜动皇后更不能动成安伯。 成安伯手头还有些东西不能见人若是逼急了郑家他转头投奔西陵王怕是会惹出大祸坏了他的打算。 正文 第327章 求情? 天庆帝心有衡量脸上怒气缓和了些。 太子这才继续朝着天庆帝道:“三弟就是一时气不过才会信了这些无稽之言可儿臣心中无愧不怕与人对质父皇若是生气打他几板子就是别气坏了您身子。” 天庆帝闻言就瞪了太子一眼:“朕看你就是在拐着弯的替他求情!” 太子温和一笑:“儿臣哪有儿臣也不喜欢三弟讨厌他来着。” “你就会嘴上说说, 心肠比谁都软难怪被他们欺到头上来!” 天庆帝哪会信太子的话他要真不喜欢老三像是嘴里说的厌恶的话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会替他求情。 “你这性子也该改改了别什么都一味让着忍着你是大业的储君是太子, 别叫人觉得你好欺负。” 天庆帝没好气地教训了太子两句这才朝着敛郡王骂道 “你看看你大哥对你如何再看看你自己做的又是些什么混账事你屡次针对太子都是他替你求情若不然以你所做早就该被打死了事。” “朕没想过要你们兄友弟恭可你手段这般脏你对得起你大哥替你求情吗?” 敛郡王忍不住看向太子他这些年一直跟太子做对也想要取而代之甚至他一直觉得太子的性格根本不配当储君。 可是这一刻他却是生了迷茫。 刚才父皇的话他听得清楚分明是想要废了他郡王的身份。 他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二哥袖手旁观, 反而是他自己一直想要置于于死地的太子替他求情。 天庆帝见他那样子就没好气:“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 滚出去领二十板子, 往后要是再不知收敛, 朕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敛郡王被带出去打板子走之前还忍不住看了太子一眼。 殿中那些朝臣对太子刮目相看。 哪怕是与二皇子亲近的荣广胜也不得不说, 论心胸和气度太子的确是最适合当储君的人虽然瞧着太过仁善了些可也只有这种人上位当了君主才不会干出卸磨杀驴、鸟尽弓藏的事情。 岳阁老和安阁老都是忍不住心中生出些念头来其他几位朝臣也是纷纷看着太子面露思忖倒是二皇子忍不住捏紧了拳心心中骂了句太子虚伪借机收拢人心。 若早知道父皇这般容易饶了老三他怎会把机会让给太子! 安国公在旁说道:“陛下燕凌已经去请四皇子了只陈家请帖以及伤及薛诺那人的事还得让人去查还有平远伯那头可要传刑部和大理寺的人进宫?” 萧池杵在一旁站着冷不丁就被人踹了一脚。 他一个趔趄没站稳直接上前了几步只觉得脚腕子怕都被踹肿了。 正想扭头问沈却干什么那头安国公就状似疑惑道:“萧伯爷突然上前是想要查这案子?” 萧池:“??” 他眨了眨眼一脸懵逼刚想说话。 安国公就朝着天庆帝道:“其实这事情交给萧伯爷倒也不是不可以今天这事毕竟关乎皇子, 又涉及到勋爵和元辅刑部和大理寺行事必定会束手束脚。” “萧伯爷为人忠勇又对薛妩姑娘有心若非是他早前就凑巧带回了那孙薛氏平远伯他们突然发难薛妩姐弟怕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萧伯爷到底与薛妩姑娘有些关系若不然交给冯大人和锦麟卫也行只不过先前冯大人听信平远伯之言险些将薛家姐弟带回刑司跟沈次辅他们也有些冲突若他来审的话他们可能会有些抵触” 天庆帝闻言抬眼就看向冯源。 冯源向来行事周全若无绝对把握轻易不会朝人露了喜恶。 更何况今天这事关乎沈家、太子又有老三、老四掺合事发时还在陈家他不该那般容易就说出将人带回刑司的话来。 冯源心中激灵低头说道:“奴才今日因平远伯那番话提到了薛忱乱了心这才想将人带回来细审可如今想来却是被薛忱二字蒙了眼。” “奴才一直在查薛忱难免会有偏倚不适合再审此案陛下不若招了刑部、大理寺的官员同审” “不必了。”天庆帝收回目光。 他仔细想了想安国公的话有几分道理事关老四又与朝中官员、勋爵有关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未必能公正公允也未必有胆子能查的清楚。 萧池这人莽归莽但光看他抓着朗珂的事不放就知道他一根筋再加上薛妩的关系他定不会怕了那些宗亲朝臣。 天庆帝说道:“此事就照安国公说的交给萧池来审。” 冯源嘴角绷紧了垂眸遮掩住眼里的阴冷。 天庆帝朝着萧池说道:“你对薛妩既有这份心那这案子就好好地查查清楚了将想要陷害薛家姐弟的人给朕全部找出来。薛家姐弟瞧着是重情义的朕给了你这机会你可别错过了。” 萧池愣了下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这查案的事不归兵马司管陛下该找刑部的人。” 天庆帝:“” 旁边安阁老被萧池的话逗笑:“我的萧伯爷你还没明白呢陛下可是在帮你。” “你先前为着让人家回心转意大老远的奉阳都跑了这次若能把事情查清楚还薛姑娘他们一个清白薛姑娘哪有不记着你好的?” 萧池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精神一震:“臣遵旨臣一定好好查!!” 见他声如洪钟激动的眼睛都瞪圆了络腮胡子一抖一抖的恨不能把喜形于色写在脸上天庆帝忍不住就扶额。 说一根筋都是好的这萧池纯粹就是没脑子。 也亏得他先前还怀疑萧池跟西陵王勾结就这蠢样西陵王要敢把人送进京城才怪了。 禁军的人原本去请四皇子怎料连宫门都没进就接了不必带人进宫的旨意。 天庆帝仿佛是下了狠心想要收拾四皇子趁机教训他这几个月上窜下跳、拉拢朝臣一副要越了皇权的架势连将人叫进宫里对质都没有直接下旨就把人送进了诏狱去跟平远伯夫妇做伴。 冯源见着天庆帝处置四皇子吩咐萧池查案甚至跟安国公、沈忠康他们商议事情从头到尾没让他插手就知道这次怕是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正文 第328章 他可曾中毒? 从殿内出来冯源脸色就阴沉下来他没了贯日的和善冷着眼绕去了司礼监那边。 外间的小太监都是被他吓得不敢靠近。 冯源直接去了司间查看着一些东西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见到珊珊来迟的徐太医。 “冯大人。”徐太医瞧见冯源时格外恭敬。 冯源冷眼看他:“方才殿上怎么回事?” 徐太医低声道:“那薛诺没什么问题。” 冯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比淬了毒的刀子还要锐利。 徐太医头皮发麻, 只觉得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颤声解释道: “我替她把了脉她脉象没什么问题的确是伤重之后体虚之态她额上的伤也不是假的是被人打伤后留下的痕迹。” “您要我说的那些话我的确能说可陛下明显偏心薛诺我若说她作假, 他们必定不会承认, 到时候要是再请了别的太医过来或者叫来了宁敬水很容易就能揭穿。” 冯源微眯着眼看着徐太医像是在衡量他话中真假。 徐太医手脚都有些僵直。 半晌冯源才道:“他体内可有中过毒?” 徐太医心跳如擂鼓面上却是摇摇头:“她虽体弱但是身子康健没有中毒。” “你确定?”冯源看着他。 徐太医对着冯源阴冷目光竭力让自己镇定:“我医术虽然不如宁敬水可中没中毒却还是能够诊得出来的这中毒之人就算再能隐藏脉象也会露了痕迹, 可薛诺除了体弱和失血过多脉象有些不稳外, 其他没什么问题。” “她应该是以前挨过饿的原因身体底子完全不像是那么大的少年, 若不是摸了骨龄根本瞧不出十六、七岁了。” 徐太医家有祖传摸骨的本事能够大概看出人年纪。 冯源听着他的话后直直看着徐太医, 见他神色茫然不解, 似乎是不明白为何会问中毒的事情他沉默了许久才收回目光。 十六、七岁又没有中毒 难道是他猜错了? 还是已经解了毒? “大人那薛诺中毒了吗?”徐太医像是好奇问了句。 冯源睨了他一眼哪怕没说话也吓得徐太医连忙闭嘴。 冯源冷声说道:“今天的事情不准跟旁人透露半个字。” 徐太医连忙点头表示绝不会与人提起只是“陛下方才让我替薛诺开了方子还说叫我跟宁敬水印证一下待会儿一起去一趟沈家再替薛诺好好诊治陛下对这薛诺当真是好的有些过分了。” “大人沈家怕是知道我有问题了既然这薛诺没事那沈家那头要不然我就不去了找个借口把事情推给宁敬水?” 冯源皱眉:“不你去。” 徐太医顿时道:“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陛下既然吩咐了那你就去, 免得陛下多心。” 像是知道他担心什么, 冯源说道, “你不必担心沈家给你穿小鞋, 你不过是奉陛下之命替薛诺看诊他既然没问题自然也不会疑心你故意。” “你去了沈家之后替我看着薛诺他们看他们和沈家那边可有什么异常。” 徐太医像是有些不情愿想要推拒可对上冯源的目光到底是心生畏惧只能悻悻然地答应了下来。 “行了你先回去吧。”冯源说道。 徐太医这才退了出去。 等人走后冯源就抿着唇沉眼看着手边放着的东西那是他这段时间从江南查回来的。 明明所有线索都指向薛家姐弟甚至就连京中这段时间的事情都与那薛诺有关可是她身份没问题那难道是他想错了? 冯源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大殿里沈家那长子对着薛诺的紧张还有大长公主异于往日的态度又忍不住拧着眉。 不对。 不该是这样 那薛诺就算没有中毒不是元璟他身上也肯定还有别的问题! 冯源相信他的直觉而薛诺给他的感觉也绝非是什么普通难民更何况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来人!” 外头有人快步进来。 冯源沉声道:“盯着徐闽仪还有安国公府那边的人撤回来一些派去大长公主府再把那个沈却也给我盯紧了有任何异常都立刻来报!” 徐太医从司礼监出来的时候腿都发软可还得一直维持着脸上的不情愿回了太医院等与周围那些人打过招呼又屏退了药侍回了一旁坐班的地方房门一关他才腿上发软撑着桌边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所有强装出来镇定全都没了他手脚都在发抖嘴唇颤抖时觉得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连呼吸都因为陡然放松下来呼哧喘息。 他居然骗了冯源。 要是他知道 他知道 那他就完了! 徐太医手中发抖既是怕冯源的手段可更怕的却是旁的事情想起自己刚才替那薛诺诊过的脉那脉象分明就是个女子而且她体内脉象诡异分明是中毒的痕迹且那毒游蹿全身留在她体内少说已有数年之久。 十五、六岁的骨龄身中奇毒与薛忱等人为伍又女扮男装混入沈家再加上这段时间朝中那些变故。 徐太医哪怕再蠢也知道自己搅合进了什么事情里。 “宁敬水那个王八蛋!!” 他忍不住就暗骂出声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 徐太医猛地抬头:“谁?” “大人是我。”说话的是徐太医平日里身旁的药侍。 徐太医稳了稳心神深吸几口气压下了心头惊悸这才说道:“进来。” 药侍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个盒子说道:“大人这是宁院判让我交给您的。” 徐太医连忙接过盒子打开就瞧见里面放着枚玉佩旁边还有两粒药丸。 药侍说道:“宁院判说您先前肠胃不舒服他刚巧制了一些调理肠胃的药丸说等您从宫里出来后就吃上两粒能让您舒坦些。” “” 徐太医险些直接骂出声。 去他大爷的肠胃不舒服! 要不是宁敬水那老不死的给他下毒还抓了他家中亲人要挟他怎么会背叛冯源当着殿上那些人替薛诺遮掩身份! “宁敬水呢?”徐太医说话时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药侍说道:“宁太医接了陛下旨意就先去沈家了说等您出宫后自己过去。” 徐太医手中用力捏着那玉佩看着那两粒药丸子只恨不得能扒了宁敬水的皮只是如今他已经背叛了冯源替薛诺撒了谎再无半点退路可言。 欺君罔上又欺瞒冯源。 他除了跟着宁敬水一条道走到黑再没别的生路。 徐太医脸上乍青乍白到底还是将那药丸拿了起来塞进嘴里像是嚼着宁敬水的骨头似得直接将药生咽了下去这才黑着脸说道:“我胃疼已有数日这药的事情别让人知道免得旁人说我医术不如宁敬水。” 那药侍也没多想点点头答应下来。 徐太医道:“去取些伤药然后备车去沈家。” 药侍点点头:“是。” 正文 第329章 质问 薛诺包扎好伤口后就被天庆帝放出了宫。 陈家的寿宴是进行不下去了出了伤人的事情又闹出“薛玲珑”那乱子陈家那边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们回去处置。 陈寅哪怕满腹心思也只能与沈忠康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回府只约定明日再去沈家那边探望薛诺。 萧池虽然满心的问题也恨不得能跟薛妩挤在一起, 趁机登堂入室混进沈家去可怎奈他还得处置那个“偷袭”薛诺的人。 薛诺脑袋上这伤是怎么来的没人比他更清楚哪怕眼下看着事情已经过去可萧池难得聪明一回知道不能将那“偷袭”的人经旁人之手免得被拆穿薛诺那伤是她自己弄的回头再生是非。 得了薛妩答应让他回头能去沈家“探望”的承诺后萧池这才依依不舍离开。 太子不便出宫, 其他几位老臣与他们没那么亲近。 最后只有安国公、大长公主, 连带着赵愔愔和白锦元, 还有那位孙薛氏一起跟着薛诺他们回了沈家。 临近十一月的天已经极冷寒风一吹能冷的人直打哆嗦。 沈家前院里邹氏打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坐立不安这会儿眼瞅着天色渐暗更是焦躁起来。 “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多久了” 陈家闹出事后她是女眷没跟着进宫可从沈忠康他们去宫里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却一直没消息回来。 这会儿明明大冷的天邹氏却只觉得自己像是在火上烤着心焦火辣的很。 在原地来来回回绕了几圈邹氏忍不住说道:“那平远伯府分明是有备而来抓着阿妩和阿诺姐弟不放, 要不要去打听一下?” 沈正咏和沈正天都是得了消息匆忙赶回来的这会儿听着邹氏的话沈正咏说道:“大嫂这个时候不能随便打听不小心会惹祸。” “可是都这么久了”邹氏心慌。 沈正天朝外看了眼天色沉着脸说道:“再等等, 要是天黑人还没回来我就去一趟东宫” 他话还没落外头就突然传来喧哗。 “老爷和大公子回来了!” 屋中几人都是面露惊喜连忙起身朝外走去。 马车停在沈家门前后沈忠康被姜成扶着下了马车而那头沈却则是转身扶着薛诺又隔着衣袖让薛妩撑着下了马车。 沈正天几人匆忙到了门前时就瞧见沈忠康他们全须全尾地回来。 “父亲!”沈正咏快步上前“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沈忠康说完后皱眉“你怎么回来了?”这个时辰沈正咏该在当值才是。 “是大嫂让人叫了我和大哥回来陈家的事怎么样了那平远伯和薛家的人” 沈正咏刚想问之前的事怎样了冷不丁就瞧见后面从门前进来的安国公和大长公主连带着二人身边还跟着白锦元和临阳郡主。 他到了嘴边的话瞬时咽了回去只改口朝着那边道:“国公爷大长公主。” 沈正天和邹氏也是怔愣。 这两人怎么来了? 大长公主以前与沈家还算亲近可自打永昭公主出事她与安国公随之决裂之后就不怎么再与朝臣府上来往, 这些年大长公主居于公主府, 除却偶尔如同陈寅寿宴或是京郊马球会这些场合平日里几乎难以见到她人。 至于安国公府沈家与他们的关系更是脆弱。 早前吴氏为着替沈月婵与赵煦说亲想要让她嫁进安国公府还跟那位赵夫人起过冲突。 那赵夫人自视甚高瞧不上沈月婵也就罢了还嘴巴恶毒得很贬损吴氏时连带着沈家一起再加上上次猎场邹氏跟赵夫人“拌嘴”。 两家表面上虽然没撕破了脸可彼此心中都不待见。 如今骤然瞧见老死不相往来的大长公主和安国公同来沈家几人都是瞪眼。 沈忠康瞧着一群人围在沈家门前皱眉说道:“先进去吧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沈家几人这才发现沈忠康脸色有些不好哪怕心有疑惑也连忙让开引着安国公等人入内。 沈家的下人早就被遣走。 沈忠康没领着几人进前厅反而径直朝着后院走去等过了垂花门时朝着邹氏道:“你去让人准备些茶水点心待会儿送到书房来我有事与安国公他们商议。” 邹氏是聪明人知道沈忠康是在让她避嫌连忙点点头说道:“我这就去。” 沈忠康又朝着沈正天二人道:“你们两个也先下去。” “父亲” 沈正天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张嘴想说什么。 沈正咏扯了扯他袖子拦了他后说道:“那父亲先与国公爷他们说事正好我跟大哥有点事情要处置待会儿再来见父亲。” 沈正天被沈正咏拉走之后沈忠康才领着安国公他们去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去便下令让人将院外团团守住又让姜成亲自守在门前不准让任何人靠近。 等到进了书房将房门关上之后沈忠康脸色陡然冷了下来径直走到一旁坐下后就面无表情地朝着沈却和薛诺道:“你们谁说?” 大长公主眉心紧锁赵愔愔满脸茫然。 安国公止了白锦元想要说话的动作在旁安静不吭声。 沈忠康见没人说话目光沉沉地落在沈却身上:“旁人便也罢了连你也偏我?” “你是我亲自带在身边教养大的你所会的一切都是我教给你的旁人能被你瞒得过去可我不会。方才在殿上你为什么不敢让徐闽仪替薛诺诊脉?” 沈却下颚绷紧。 沈忠康看着他一言不发声音愈发冷了些: “徐闽仪是冯源的人可当着陛下的面他绝不敢动什么手脚就算薛诺头上的伤不是被人袭击可只要有伤口在就不怕徐闽仪查。” “若是担心猎场伤势作假时隔一个月徐闽仪也查不出什么可你拦着他时那般心慌甚至险些在陛下面前失态你到底怕徐闽仪看出什么?” 沈却张了张嘴:“祖父” “你还知道我是你祖父?我以为你跟着她改姓嬴了!” 沈却被他这般直白的话说得脸色苍白。 正文 第331章 死皮赖脸 安国公被打得侧过脸去白锦元下意识地一缩脖子。 赵愔愔被吓得直打嗝。 眼见着大长公主胸口起伏满眼恨怒地对着安国公薛诺拍了拍赵愔愔的后背替她顺气等让人站开了些后她才走过去拉着大长公主的手:“您打他做什么?” 大长公主原本怒红的眼一愣就见她一屁股挤在了自己身旁像是小时候缠着她一般撒娇: “您手多娇贵啊, 别打了他皮糙肉厚还累得您手疼你要真生气赶明儿我替您罩麻袋去保准让他一个月下不了床。” 大长公主怒气一滞。 薛诺笑眼弯弯得寸进尺地抱着她腰身:“您要再不解气回头我让宁敬水一碗毒药药瘫了他您再将人吊在房檐下头一天三顿打好不好?” 安国公脸都青了。 大长公主原本怒火冲头只恨不得能再狠狠扇他几个耳光跟安国公大骂一场可被薛诺这么一闹反倒突然有气发不出来。 薛诺见她眉眼微垂着时眼圈通红抱着自己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她靠在大长公主怀里轻蹭了蹭这才扭头看向一旁的白锦元:“还不滚过来!” 白锦元:“” “怎么着还要我请你?” 白锦元被她目光一扫突然就想起在陈家挨的那顿打后脖颈子又疼了起来挪着脚到了大长公主面前。 “跪下。” 白锦元听话跪着。 “叫人。” 白锦元垂着脑袋:“皇姑奶奶” 大长公主早在察觉安国公帮着薛诺时就隐隐知道当初的事情或许不如她所见哪怕刚才已经猜到了些可真听到白锦元这声皇姑奶奶时却依旧没忍住掉了眼泪。 她仓促撇开头时旁边的赵愔愔更是神情呆滞。 大长公主喉头压着一口气突然起身:“本宫有些不舒服愔愔, 陪本宫回去。” 赵愔愔满心沉浸在白锦元为什么叫大长公主皇姑奶奶的事情里她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跟薛诺说满脑子都成一团乱麻哪肯离开。 可还没等她说话薛诺便开口拦了她:“你先陪皇姑奶奶回去晚些时候我去大长公主府找你。” “可是”赵愔愔撅着嘴。 薛诺拍拍她脑袋:“乖晚些跟你细说。” 赵愔愔总觉得表姐变了很多, 模样变了性子也变了那双眼睛瞧着人时让人忍不住就想顺从她有些不情愿地“哦”了一声拉着薛诺的手道:“那你要来找我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薛诺笑了笑:“好我先送你们出去。” “我也送皇姑奶奶”白锦元张嘴就想起身。 薛诺冷声道:“跪着!” 白锦元“噗通”一声又跪了回去眼见着薛诺转过头去对着大长公主和赵愔愔时又带上了笑容亲自送了二人出去他瘪着嘴满脸委屈地团成了一团儿。 这跟他先前想的姐弟相认、抱头痛哭的场面完全不一样。 薛诺瞧着大长公主默不吭声的样子一路都没安慰有些事情她没法多说有些情绪旁人也没办法安抚她只将大长公主她们送出了院门与她们说好稍后去大长公主府的事后就折返回来路过庭院时顺手扯了根枯树条子。 那枝条又细又软枝叶早已经落尽拿在手上挥舞了两下韧性极好。 白锦元瞧见薛诺拿着根树条子从门外进来顿觉不好从地上蹿起来就想脚底抹油怎知薛诺却快他一步伸手就抓住他后脖颈子将人拖了回来抽条子就落在他大腿上。 “嗷!!” 白锦元惨叫, “你打我干什么嗷疼疼疼” “你还知道疼?我当你是石头不知道冷暖!” 薛诺手里树条子照着他身上就打直抽得白锦元上蹿下跳 “你在京里多少年了见着皇姑奶奶为你难过愧疚你坐壁旁观你还吃喝嫖赌当初还调戏阿姐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不是故意出现在刑部外头还想算计我?” 白锦元被打得嗷嗷直叫:“我没调戏我那是装的。” 回答他的就是一树条子。 白锦元疼的直跳脚扭头就想朝着门外跑哪想到才刚溜了两步就不小心撞在了沈却身上。 沈却作势扶他却直挡了他去路。 白锦元刚说了句“让开”身后薛诺就已经到了他连忙就想朝着沈却身后躲哪想沈却朝旁一侧就让了开来薛诺挥手抽在他胳膊上打得白锦元眼泪都差点飙出来。 白锦元叫疼道:“不是我是姑爷爷不准我见皇姑奶奶” 薛诺冷漠:“我知道可我打他会天打雷劈只能抽你。” “” “姑爷爷救我!” 安国公默默扭头端着茶杯遮着脸只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白锦元委屈。 白锦元想哭。 薛诺只要一想起这小王八蛋打从第一次见她就是装的朝着他屁股上就抽了过去:“马球会时你不是挺会骗人猎场还敢朝着皇帝下手我看你狗胆包天了这会儿求什么饶你算计我那心眼儿呢?!” 白锦元抓着树条子疼的嘶声抽气:“那你也算计我了你还想用我去揭穿孟德惠呢嗷!” 薛诺抬脚一踹:“老子救你狗命怎么不说?” 白锦元被踹得摔地上眼瞅着薛诺还想抽他他转身就一骨碌伸手抱住薛诺小腿:“姐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我看你命长的很!”薛诺甩了甩腿:“撒开!” “不撒!” 白锦元死皮赖脸抱着她腿疼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是你亲弟弟八年没见的亲弟弟你跟赵愔愔又抱又哄你还叫她小哭包怎么到我这儿就知道打我呜呜呜阿娘你看看这个没良心的她不疼我!” 薛诺:“” “我好可怜爹不疼娘不爱姐姐还打我” 薛诺嘴角抽搐。 白锦元越发哭得大声:“我寄人篱下这么多年忍辱负重还得装纨绔我不辛苦吗你不疼我还打我呜呜呜我不活了” “” “呜呜呜” “赢元璟!” “呜呜呜呜” “闭嘴!!” 正文 第331章 死皮赖脸 安国公被打得侧过脸去白锦元下意识地一缩脖子。 赵愔愔被吓得直打嗝。 眼见着大长公主胸口起伏满眼恨怒地对着安国公薛诺拍了拍赵愔愔的后背替她顺气等让人站开了些后她才走过去拉着大长公主的手:“您打他做什么?” 大长公主原本怒红的眼一愣就见她一屁股挤在了自己身旁像是小时候缠着她一般撒娇: “您手多娇贵啊, 别打了他皮糙肉厚还累得您手疼你要真生气赶明儿我替您罩麻袋去保准让他一个月下不了床。” 大长公主怒气一滞。 薛诺笑眼弯弯得寸进尺地抱着她腰身:“您要再不解气回头我让宁敬水一碗毒药药瘫了他您再将人吊在房檐下头一天三顿打好不好?” 安国公脸都青了。 大长公主原本怒火冲头只恨不得能再狠狠扇他几个耳光跟安国公大骂一场可被薛诺这么一闹反倒突然有气发不出来。 薛诺见她眉眼微垂着时眼圈通红抱着自己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她靠在大长公主怀里轻蹭了蹭这才扭头看向一旁的白锦元:“还不滚过来!” 白锦元:“” “怎么着还要我请你?” 白锦元被她目光一扫突然就想起在陈家挨的那顿打后脖颈子又疼了起来挪着脚到了大长公主面前。 “跪下。” 白锦元听话跪着。 “叫人。” 白锦元垂着脑袋:“皇姑奶奶” 大长公主早在察觉安国公帮着薛诺时就隐隐知道当初的事情或许不如她所见哪怕刚才已经猜到了些可真听到白锦元这声皇姑奶奶时却依旧没忍住掉了眼泪。 她仓促撇开头时旁边的赵愔愔更是神情呆滞。 大长公主喉头压着一口气突然起身:“本宫有些不舒服愔愔, 陪本宫回去。” 赵愔愔满心沉浸在白锦元为什么叫大长公主皇姑奶奶的事情里她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跟薛诺说满脑子都成一团乱麻哪肯离开。 可还没等她说话薛诺便开口拦了她:“你先陪皇姑奶奶回去晚些时候我去大长公主府找你。” “可是”赵愔愔撅着嘴。 薛诺拍拍她脑袋:“乖晚些跟你细说。” 赵愔愔总觉得表姐变了很多, 模样变了性子也变了那双眼睛瞧着人时让人忍不住就想顺从她有些不情愿地“哦”了一声拉着薛诺的手道:“那你要来找我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薛诺笑了笑:“好我先送你们出去。” “我也送皇姑奶奶”白锦元张嘴就想起身。 薛诺冷声道:“跪着!” 白锦元“噗通”一声又跪了回去眼见着薛诺转过头去对着大长公主和赵愔愔时又带上了笑容亲自送了二人出去他瘪着嘴满脸委屈地团成了一团儿。 这跟他先前想的姐弟相认、抱头痛哭的场面完全不一样。 薛诺瞧着大长公主默不吭声的样子一路都没安慰有些事情她没法多说有些情绪旁人也没办法安抚她只将大长公主她们送出了院门与她们说好稍后去大长公主府的事后就折返回来路过庭院时顺手扯了根枯树条子。 那枝条又细又软枝叶早已经落尽拿在手上挥舞了两下韧性极好。 白锦元瞧见薛诺拿着根树条子从门外进来顿觉不好从地上蹿起来就想脚底抹油怎知薛诺却快他一步伸手就抓住他后脖颈子将人拖了回来抽条子就落在他大腿上。 “嗷!!” 白锦元惨叫, “你打我干什么嗷疼疼疼” “你还知道疼?我当你是石头不知道冷暖!” 薛诺手里树条子照着他身上就打直抽得白锦元上蹿下跳 “你在京里多少年了见着皇姑奶奶为你难过愧疚你坐壁旁观你还吃喝嫖赌当初还调戏阿姐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不是故意出现在刑部外头还想算计我?” 白锦元被打得嗷嗷直叫:“我没调戏我那是装的。” 回答他的就是一树条子。 白锦元疼的直跳脚扭头就想朝着门外跑哪想到才刚溜了两步就不小心撞在了沈却身上。 沈却作势扶他却直挡了他去路。 白锦元刚说了句“让开”身后薛诺就已经到了他连忙就想朝着沈却身后躲哪想沈却朝旁一侧就让了开来薛诺挥手抽在他胳膊上打得白锦元眼泪都差点飙出来。 白锦元叫疼道:“不是我是姑爷爷不准我见皇姑奶奶” 薛诺冷漠:“我知道可我打他会天打雷劈只能抽你。” “” “姑爷爷救我!” 安国公默默扭头端着茶杯遮着脸只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白锦元委屈。 白锦元想哭。 薛诺只要一想起这小王八蛋打从第一次见她就是装的朝着他屁股上就抽了过去:“马球会时你不是挺会骗人猎场还敢朝着皇帝下手我看你狗胆包天了这会儿求什么饶你算计我那心眼儿呢?!” 白锦元抓着树条子疼的嘶声抽气:“那你也算计我了你还想用我去揭穿孟德惠呢嗷!” 薛诺抬脚一踹:“老子救你狗命怎么不说?” 白锦元被踹得摔地上眼瞅着薛诺还想抽他他转身就一骨碌伸手抱住薛诺小腿:“姐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我看你命长的很!”薛诺甩了甩腿:“撒开!” “不撒!” 白锦元死皮赖脸抱着她腿疼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是你亲弟弟八年没见的亲弟弟你跟赵愔愔又抱又哄你还叫她小哭包怎么到我这儿就知道打我呜呜呜阿娘你看看这个没良心的她不疼我!” 薛诺:“” “我好可怜爹不疼娘不爱姐姐还打我” 薛诺嘴角抽搐。 白锦元越发哭得大声:“我寄人篱下这么多年忍辱负重还得装纨绔我不辛苦吗你不疼我还打我呜呜呜我不活了” “” “呜呜呜” “赢元璟!” “呜呜呜呜” “闭嘴!!” 正文 第332章 往事 白锦元被吼得一哆嗦却还是死死抱着她腿呜咽了两声可怜巴巴地扯着薛诺的衣摆擦了擦鼻涕。 薛诺脑门上青筋肉眼可见地蹦了蹦。 薛妩和沈却都是嘴角微抽。 旁边沈忠康和安国公肩膀抖了抖安国公刚发出了一丝可疑笑声就得了薛诺一枚眼刀子他连忙低咳了声朝着白锦元斥道:“还不起来看看你撒泼打滚像什么样子!” “我不!”白锦元委屈巴巴, “除非我姐跟我道歉” “道歉是吧。” 薛诺眼一眯手中一挥原本地上躺着耍赖的白锦元麻溜的就蹿了起来。 薛诺嗤笑:“不是不起?” 白锦元涨红了脸:“君子动口不动手!” 薛诺冷笑:“你哪只眼看我是君子?” 白锦元:“” 无言以对。 薛妩瞧着两人半点没有久别重逢的欢喜反倒白锦元含着两泡眼泪委屈得跟什么似的她伸手拿走了薛诺手里的树条子朝着她柔声劝道: “好啦, 小公子年纪还小有什么话好好说犯不着动手你身上还有伤呢别回头累着自个儿。” 白锦元总觉着薛妩后面那句话才是最主要的她压根儿就不是心疼他挨打只心疼薛诺累着了。 白锦元泪眼汪汪:“玲珑姐姐你好狠的心。” 薛妩笑容温软:“小公子揭我面纱调戏我时我可没打死你哪里心狠?” 白锦元噎得脸色发青。 安国公见白锦元被薛妩一句话怼得缩着脑袋当了鹌鹑一脸自闭他忍不住就失笑摇摇头。 也不知道薛忱这些年到底是怎么教的明明那般温润如玉的君子却将这两个小丫头教的一个比一个凶。 打闹了一通薛诺出了气后, 几人才重新坐了下来变得心平气和了许多。 除了白锦元揉着胳膊腿呲牙咧嘴满脸愤愤, 安国公顶着脸上那巴掌印却神色依旧淡定, 仿佛先前挨了一耳光的不是他。 几人说起了当年往事说起永昭公主府被血洗时薛忱逃离京城。 沈忠康朝着安国公道:“所以当年薛忱带走了郡主大长公主救了小公子” 安国公“嗯”了声:“永昭出事元璟被府里忠仆拼死救下后遇到了赶过去的长乐, 那忠仆当场便死了长乐将人带回藏在隐秘之处怎奈何那日她去过永昭府的事情瞒不过人。” “当时元璟身中血融丹毒长乐为了替她解毒寻药惊动了锦麟卫再加上我放走邱长青等人时也惹了天庆帝怀疑成国公、徐立甄等人都是起了疑心满京城的搜捕永昭余孽也时时派人盯着国公府找到元璟是早晚的事情。” 沈却若有所思:“所以您就让他假死脱身?” 安国公点点头既然薛诺已经认了沈家并几人都知道了他们身份他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将当年之事与几人娓娓道来。 那时候赵家并非铁板一块大长公主救人时也做得也不够周全。 永昭出事后整个京中都在搜捕与她有关余孽朝中跟她相关之人更是十去其九就连太子也都朝不保夕大长公主护不住元璟。 当时还掌管锦麟卫的胡志仪疑心到他身上再加上成国公他们虎视眈眈, 天庆帝也对大长公主生了怀疑。 安国公别无选择。 与其等着他们找上门来查出元璟下落, 倒不如将所有事情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且当时那种情况, 大长公主因永昭之事恨极了天庆帝只有元璟死了才能保住大长公主也同样只有让元璟死在他手上甚至闹出与大长公主决裂那场戏、 天庆帝才会信了他选择了忠君信了他与永昭公主无甚牵连让他能够顺利保住了安国公府上下甚至保住了永昭留下的那些势力将其隐于暗中不至于全部覆灭。 安国公说话时神色复杂:“我一直以为那场血洗只有元璟侥幸活了下来只我没想到那般情况下薛忱还能救走了你。” 他一直以为她死在了那场血洗里。 薛诺听着安国公说着往事微垂着眼帘瞧不出来她在想什么过了片刻她才开口:“天庆帝不会那般容易信了假死之事你是怎么让元璟脱身后来又成了朔康白家的儿子?” 安国公神色冷淡:“我既然敢做自然就能让他相信。” “至于白家” 他缓了缓神色“白家是朔康大族到了这一代却只有一个儿子白家嫡子白瑞聪慧至极将白家家业做到极致让康王生了觊觎之心康王与人勾结害死白瑞夫妇连同他们幼子白锦元也一起死在了那场意外里。” “我与白家老爷子是故交替他查探此事追查到了康王府身上白家老爷子不愿见白家家业落在康王手中我又正好想要替元璟换个身份便将他送去了白家过继到了白瑞膝下白老爷子只对外宣称白锦元受了重伤身体孱弱在府中修养了数年。” 沈却闻言恍然:“我听闻康王妃嫁进京中之后就没再回过朔康她与康王也应该没见过年幼的白锦元就算见过于幼童时期怕也印象不深。” “康王觊觎白家家业绝不会罢手您让白锦元在朔康生活了数年洗净了他身上一切有关永昭公主的痕迹待到京中平静下来再顺势借着康王将他送来了京城名正言顺地留于康王府?” 这满京城又有什么地方比康王府更为安全? 沈忠康也是缓缓说道:“难怪这些年康王、康王妃那般溺爱这个侄儿对他看重超过府中公子却从不管教其品行。” 这里头既有白锦元伪装恐怕也同样有康王乐见其成。 康王怕是恨不得能毁了白锦元将人一辈子拿捏在手里好能顺理成章接手了白家那偌大的家业而且若非安国公从中操作让白锦元入了天庆帝的眼在圣前露了面说不定康王早就让这个外侄悄无声息的“病逝”了。 如今人不能死就只能彻底毁了他的名。 正文 第333章 罪奴 “可陛下应当认得出来小公子吧?”沈忠康皱眉。 话音刚落蓦地反应过来薛诺也跟她年少时完全不同模样大变不说就连体态也全然不似女子而且若是旁人认不出白锦元也就算了可能瞒过大长公主和薛诺那只有能是因为白锦元的样貌也变了。 “是因为血融丹?” “不是血融丹。” 安国公看了白锦元一眼“当年元璟被救之后, 我想办法弄到了些残留血融丹的药物交给了宁敬水让他研制解药元璟身上的血融丹毒早就解了但他被救出时容貌受了伤半张脸都毁了白家老爷子倾尽钱财遍寻江湖诡医替他换了张脸他才有了现在的容貌。” “换脸?”哪怕如沈忠康见多识广也是忍不住错愕“江湖上还有这种厉害人物?” 那岂不是谁都能变成旁人?! 安国公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掐断了他念头:“想要换脸极难, 莫说所需天才地宝罕见, 就是过程也非常人能够忍受。” “剔骨换血剥皮易面稍有差池就会殃及性命而且换脸之后近两年时间不能见天日须得在光线微暗之处将养。” 他当年将元璟送出京城是从无打算让他换了容貌再次进京的可尚是幼童的元璟却记着府中被血洗的仇恨为了换脸甚至不惜毁了剩下的半张脸他和白老爷子无奈之下只能答应。 白锦元受尽折磨拥有了一张新的容颜在暗无天日之处待了近两年。 安国公还记得他从那地方出来时浑身苍白不见血色一双眼也见不得光足足又养了一年时间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那诡医为元璟换脸耗尽了白家半数家财元璟也险些丧命, 好不容易才挺过来。” 薛诺从未想过白锦元经历过这么多事情, 紧抿着唇看着他时格外沉默。 白锦元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姐你看着我干嘛?那我以前长得又不好看, 你和阿娘都美的跟仙女似的, 就我最丑, 现在我白得了这么一张脸挺好的, 你瞧我是不是比以前俊多了” 他故意嬉皮笑脸凑上前逗薛诺。 薛诺眼眸微涩朝着他脑袋上就薅了一把:“一点儿都不好看!” 白锦元顿时不满:“怎么可能你仔细看看多俊呐这满京城谁不夸我长得好多少小姑娘爱慕我” 薛诺睨他一眼:“爱慕你什么?爱慕你吃喝嫖赌还是爱慕你人丑话多?” 白锦元:“” 他不高兴地瞪她“你还是不是我姐了!” 嘴巴这么毒小心嫁不出去! 薛诺听着他嘀咕眼睛微弯故作凶狠就朝着他耳朵上一拧白锦元顿时疼得嗷嗷直叫。 沈却见二人打闹顾不得其他只留意到安国公话中刚才露出的消息他身子前倾时脸上罕见露出急切之色:“国公爷方才说血融丹能解?!” 安国公点点头:“宁敬水早已研制出解药。” 薛诺也是侧头看向沈却:“宁敬水没告诉你?他那儿早有血融丹解药只是解药服用之后须得静养许久而且一旦血融丹毒解了我这身子便会慢慢恢复女子体态连容貌也遮掩不住会逐渐恢复本貌。” “我原貌与母亲极为相似只要在京中露脸便遮掩不住身份,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所以才没服用解药让他暂时替我压制着毒性” 沈却张了张嘴:“可他与我只有皇室才有解药若无解药他只能保你两年安俞。” 薛诺闻言挑眉那老头子骗沈却干嘛? 倒是沈忠康和安国公都是不由看向沈却看着他整个人松弛下来时脸上忍不住露出的欣喜两人想起这段时间的事情。 难怪沈却近来手段激进了不少甚至远比以前要狠厉冷绝却原来是他以为薛诺命不久矣? 沈忠康深深看了眼沈却这才扭头朝着安国公说道:“你既然早知薛诺身份为何不与她联手?” 安国公说道:“我身边遍布探子若真与她见面她早在入京时便活不了。” “盯着您的是冯源?”薛诺皱眉看他。 安国公点点头。 薛诺沉声道:“朗珂是苍鹭?” 安国公道:“是。” 薛诺眉心紧皱。 安国公见她面露惊疑朝着她说道:“你想问冯源的事?” 薛诺毫不掩饰心中疑惑:“我想知道他跟我母亲到底有什么渊源。” “我以前从未听母亲提起过他可他分明对于昭云十四骑的事情极为了解而且他这些年紧盯着您不放让你忌惮他到不惜与皇姑奶奶决裂也不敢将她牵扯其中更不敢贸然与我相认显然是知道他猜忌您身份。” “昭云十四骑的身份是绝密连邱长青都不知您是谁冯源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而且他既与二皇子勾结跟西陵王又是怎么回事当年我母亲的事情西陵王插手了多少?” 安国公早就想到薛诺会有这么一问他看了眼沈忠康二人才开口说道:“冯源本是你母亲选中的蛊雕。” 薛诺蓦地睁大眼。 安国公解释说道:“冯家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一些冯源本名冯自如是先帝时期都察院监冯会良的儿子。” “冯会良秉性刚直嫉恶如仇入都察院后清查朝中污吏得罪不少权贵后遭人陷害落罪处死他府中之人按律本该发配边疆却因奸臣谄媚于圣前又设计将冯自如送入宫中净身当了罪奴。” 冯自如饱读诗书才华出众若能入仕必是不输于薛忱、詹长冬的贤臣可奈何一朝入宫跌入泥潭满身脏污受尽磋磨。 他心怀仇恨不愿屈服可罪奴的身份却是连宫中最低等的扫洒太监都能将他踩在脚底践踏。 文人骨气让他不肯低头冯家的家教又让他不愿同流合污而这份清贵和与众不同让他在宫中显得格格不入也给他带来数不尽的灾难。 永昭是在御马监见到冯自如的。 那时候他被人折辱按在马厩之中是永昭帮了他永昭欣赏他骨气暗中教训了御马监的人将冯自如提拔起来专门替她看管坐骑。 正文 第334章 尸骨去哪儿了? 安国公缓缓说道:“你母亲向来喜欢人才也不拘一格提拔可用之人她瞧上了冯自如一身才华起了招揽之心。” “先帝驾崩之后天庆帝即位朝中那些个亲王不甚安分与宫中内廷勾结图谋不轨, 永昭和天庆帝清理朝堂时内廷司也遭清洗当初陷害冯家的佞臣被满门抄斩。” “冯自如借机脱了罪奴身份永昭本想借这次机会让他离开内廷可他不愿意走。” 他拒绝了永昭给他的安排也拒绝离开宫廷反而心甘情愿留在御马监当他看守马园的小太监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从未动过离开的心思。 几人听着安国公的话一时间心情都有些复杂。 今日见到的那个心思深沉一人之下手握重权的冯源跟安国公口中那个不争不抢毫无上进之心的冯自如, 两人仿佛割裂一样完全找不到半点相似之处。 薛诺动了动嘴唇:“他是为了我母亲留在御马监?” 安国公摇摇头:“不知道。” 他想起曾经在御马监见到的那个家仇得报之后, 温和从容的青年人忍不住说道 “十四骑最早那位蛊雕原是你母亲身边的人只因为一些事情出了意外你母亲便想让冯自如来承继蛊雕之位所以将十四骑的事情透露给了他一些可怎知还没等他劝服冯自如就出了事。” “你母亲出事那日太过突然冯自如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只那之后没多久他就性情大变不仅改了姓名也突然生了野心。” “我原以为他是为着你母亲也曾一度想要与他联手, 可后来才发现他根本不是我所想” 冯源半点都不念及永昭旧人对那些与永昭公主府有关之人赶尽杀绝。 他拼了命的朝上爬, 为了权势不择手段为了取信天庆帝, 冯源勾结二皇子提拔徐立甄, 坑害太子数次针对沈家险些让太子丢了东宫之位就连十四骑的人都是被他出卖。 邱长青差点被他活捉若非安国公冒险出手联系宁敬水相救怕是永昭府仅剩的人也全部丧命。 安国公到了那时候才发现冯源根本不像是在为永昭报仇反而更像是在泄私愤像是想要毁了一切。 他看不懂冯源却不妨碍他知道冯源凶险。 安国公冒险救了邱长青再加上元璟的事情被冯源盯上冯源就像是疯狗一样抓住他尾巴一口咬住之后就这么多年就再没撒过口。 提起冯源时安国公神色间满是阴霾 “朗珂是你母亲留在军中的暗桩我原是将他送到天庆帝面前想要借着天庆帝的口派他前往朔州接管你母亲留下的兵权顺带调查当年之事, 怎奈被冯源察觉到他身份, 冯源想要将其活捉诱出剩下的十四骑, 从他们手中得到枭符。” “冯源与西陵王勾结屡次追杀朗珂朗珂被困朔州府衙时伤重垂危我派去的人来不及救他为保其他人周全他才了结了自己身上信物却被冯源拿走。” 说道这里安国公就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邱长青几次打探蛊雕和苍鹭身份险被冯源察觉冯源拿着苍鹭信物几乎将他引诱上钩我怕他一头撞上去自投罗网无奈之下只能教训了邱长青几次将人撵出了京城没想到他会在江南遇到了你。” 安国公从未想过嬴元窈还活着更未想过她会以薛诺跟沈却相识。 薛诺安静听着安国公说着过往仔细将他的话梳理了一遍也就大概知道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有些与她猜测的差不多有些与她之前所想不同。 薛诺沉吟了片刻才微眯着眼看着安国公:“那您呢您既不是蛊雕为何对我母亲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 沈忠康他们也是忍不住看向安国公实在好奇他为何会替永昭办事。 安国公说道:“我与先主一同长大是他伴读视他为兄长。” “先主临终前我曾答应会照顾你母亲昭云十四骑本就是我助你母亲一起促成我自然知晓他们身份。” 薛诺愣了下。 沈忠康他们也是茫然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安国公口中这位“先主”是谁。 嬴姮的父亲当年本该登上皇位后却薨逝之人。 沈忠康隐约想起年少时的事情那时先帝不是储君当时的陛下更青眼嬴姮的父亲对那位殿下极为倚重甚至赐下节制兵权的枭符朝政之事也有许多都是他代为处置虽无储君之名却有储君之实。 那会儿赵玄穆还只是个毛头小子沈忠康也不过是个青葱少年京中世家子弟都是极为仰慕那位殿下军中将领对他也十分尊崇朝中上下几乎认定了他必是下一任的陛下。 可天不遂人愿那位突然身故膝下只留下嬴姮这个独女。 恰逢当时的陛下遭受不住刺激病重在床没了那位殿下剩下的那些皇子个个生了野心谁都不甘将皇位拱手让人为此争得你死我活不说。 最后先帝胜人一筹得了皇位可大业朝中也被闹得千疮百孔。 诸国虎视眈眈朝堂混乱一团。 先帝登基时嬴姮还年幼既是为了招揽人心也同样是为了安抚嬴姮父亲原属的那些势力。 他将嬴姮破例封为公主赐号永昭视若亲女。 先帝膝下儿女无数可对永昭却永远是最特殊的那一个让她极近荣耀尊崇于诸皇子之上竭尽全力地培养她不说甚至为了安定人心将半块枭符留在了嬴姮手中未曾收回她手中权力反而任由她父亲势力留在她手中为她所用。 永昭也不负所望成长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刀替他披荆斩棘安稳朝堂肃清了所有反叛之人。 不比先帝和新帝要博仁义之名永昭的刀锋沾尽佞臣之血更与战场杀了无数敌军之人铁血手腕和杀伐决断反倒比皇帝还要能震慑诸侯。 只可惜再锋利的刀也只是刀。 身为刀的命运既要锋利又要懂得藏刃。 要么永远握于帝王之手为其所用要么就只有被折断销毁的下场。 安国公低声道:“其实那时候你母亲已经察觉到天庆帝对她起了猜忌之心也知道京中不是久留之地当时西陵王起了反意她派人前往朔州牵制原是想办了西陵王彻底解了大业后患之后便前往朔州镇守边关。” “怎料她还没来得及动西陵王天庆帝就先下了手。” 她不是对天庆帝没有防备只是她没有想到天庆帝会那般急于置她于死地毫无预兆就在宫中动手。 安国公的话让得屋中沉默下来。 那般惊才绝艳之人却死的这般憋屈有时候真相真得是难堪的让人觉得发笑。 外头刮起了大风那风吹的窗扇呼呼作响仿佛有人在呜咽一般端是凄凉。 薛诺深吸口气:“母亲葬在何处?” 安国公摇摇头:“我没找到她尸骨。” “你母亲出事后我第一时间就进了宫只看到殿上血迹还有满口指认她行刺天庆帝的宫人当时处置你母亲尸骨的是胡志仪与之办事的那几个太监全都死了胡志仪被冯源斗败后我本想见他一面询问此事却被冯源拦了。” 胡志仪死之前一直是冯源看管任何人都见不到他。 如果还有人知道永昭公主尸骨在什么地方怕也只有冯源一人。 白锦元见薛诺神色阴沉忍不住伸手覆着她的手:“姐” “我没事。” 薛诺收敛了神色母亲已经走了八年不急在这一时既然确定了冯源是敌不是友她早晚能敲碎了他的骨头撬开他的嘴。 正文 第335章 护食 安国公离开沈家时是沈忠康相送。 两人说起了西陵王的事。 沈忠康站在月牙门前抄着手在袖中朝着安国公说道:“西陵王已经答应岁前进京了。” 安国公“嗯”了声半点都没觉得奇怪。 西陵王拥兵朔州也早知天庆帝对他有铲除之心往日不肯进京还能找个理由推拒可这次攸关行刺天庆帝, 那刺客又的的确确是西凌王府的人再加上沈却那“损招”天庆帝命传旨之人一路招摇到了朔州口口声声对西陵王信任不信他是谋逆犯上之人。 除非西陵王打算直接造反否则这京城他非来不可。 沈忠康轻吁了声:“陛下怕是想要将他留在京城。” “那也得要他留得住。” 安国公神色冷淡, “你以为西陵王那般好对付, 又以为当初永昭为何会迟迟没动朔州?莫说袁家手中握着的三十万兵权, 就说南越那边你信不信西陵王一旦受困京中南越必定犯境。” 沈忠康脸色微变:“你说他跟南越勾结?” 安国公说道:“勾结不至于可他与南越显王早有来往与南越边境更有默契早成牵制之势朔雍关才是西陵王最大的倚仗只要朔州还需他镇守他就算来了京城天庆帝也动不了他。” 沈忠康听着安国公的话就想起当年西陵王陈兵衢安想起不得不退让之下永昭担了所有恶名只为保大业一时安宁他脸色就格外的难看。 安国公抬眼看着院中的薛诺:“我这些年在朔州埋了不少探子也想过将西陵王取而代之只可惜他为人谨慎, 几次圈套都没上当好在朗珂死前收复了一些先主旧臣, 可想要调遣他们拿下朔州却还缺一样东西。” “你是说枭符?”沈忠康看他。 安国公点点头:“朔州虽是袁家掌权, 可也非他们一家独大若能有永昭留下的那半块枭符节制兵权我就能有把握劝服其他几家牵制袁家于乱时镇守朔雍关只可惜枭符下落不明。” 刚开始他以为那枭符被天庆帝收回可后来才知永昭府被人掘地三尺这几年天庆帝紧追薛忱不放就是因为那半块枭符先前安国公也曾疑心枭符在薛忱手上可刚才薛诺却明确表示她从未见过此物。 那枭符原本是在永昭手中永昭出事枭符没给他也没给薛忱又不在天庆帝手中更不可能被冯源所得。 当年血洗公主府的那几人也未曾见过枭符下落。 所以连安国公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去哪了好像随着永昭出事就那么不知所踪。 沈忠康闻言忍不住眉心紧拧那般重要之物嬴姮会给谁? 院中薛诺跟白锦元不知说起了什么两人又吵起嘴来。 薛诺抬脚去踹白锦元的屁股白锦元转身就跑, 后面跟过来的薛诺冷不丁脚下踹空险些一脑袋栽下去, 被沈却伸手抓着胳膊站稳, 随即便叨叨骂着小王八蛋。 沈却像是安抚似的摸摸她后脑勺替她顺毛。 安国公朝着沈忠康道:“元窈很信任沈却。” 沈忠康抬眼看他:“想说什么?” 安国公说道:“永昭护短又护食元窈比她更甚这孩子心眼小脾气也厉害当年你就不肯让沈家子嗣与皇室走得太近如今若不想你孙儿被元窈圈了地盘就早些替他说门亲事。” 沈忠康难得没什么形象地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这事还能由我?” 都说女儿家外向可他这孙子不遑多让胳膊肘朝外都拐得没边儿了他就算给他说亲他能答应? 说起这事沈忠康就忍不住愤愤:“你说他在我身边二十年从小到大都是我亲自教养可他认识薛诺也才不到一年心眼儿就黑了竟是为着她欺瞒我这个祖父!” 他可是他亲祖父! 亲的! 这媳妇儿还没娶到手就不要他这个老祖父了简直就是个没良心的兔崽子! 安国公听着沈忠康低声抱怨忍不住柔和了眉眼他听邱长青说起过刚与薛诺相识的情形也看得出来沈却待薛诺的不同他扭头对着沈忠康道:“你想好了吗沈家当真要助元窈?” 沈忠康没好气:“我还有得退?” 打从薛诺遇见沈却开始沈家就被她拉进水里如今经历这么多事更早就深陷其中哪还有退路。 更何况他那傻孙子一门心思向着薛诺打定了主意要护着那丫头他要是不帮衬着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他孙子岂不是要打了光棍孤独终老? 更何况 沈忠康抄着手说道:“这天下终究欠永昭一个清白。” 她不该死的满身恶名。 白锦元到底还是被薛诺抓住屁股上挨了两下临到走时却抓着薛诺恋恋不舍:“姐要不然我也搬来沈家吧?” 话刚落脑门上挨了一下白锦元“哎哟”叫了声。 “干嘛打我!” “替你倒倒脑子里的水。” 白锦元委屈瘪瘪嘴可到底也知道他住在沈家不现实别说康王府那边忽悠不过去恐怕他前脚刚进沈家后脚这么多年的隐藏就全白费了冯源那疯狗定会嗅着气息找上门说不得还会连累了薛诺。 薛诺见他垂着脑袋蔫了吧唧到底还是心软:“我住在沈家这边你往常又不是没来过今天你和愔愔去找薛家的人进宫连天庆帝都知道我们三人交好你和愔愔往后就算来沈家勤一些他也不会多想。” “可是冯源” 白锦元朝着薛诺说道“他今天闹这么大一出又找徐闽仪替你把脉是不是知道你身份了?” 薛诺摇摇头:“疑心是有可未必知道我是嬴元窈。” 白锦元眨眨眼。 沈却站在一旁解释说道:“阿诺进京之后就接连出了漕运、户部的事情再加上太子和沈家的变化冯源疑心到她是早晚的事情。” “但阿诺一直是男装打扮有血融丹的缘故几乎不会有人疑心她是女子加之她身形瘦弱比同龄人瞧着要小一些我估计冯源是把她当成了你。” 正文 第336章 红颜祸水 刚开始在殿上时沈却也以为薛诺的身份暴露了可后来回来的路上细想时才觉察不对。 如果冯源真的疑心她是嬴元窈今日就不会只是让徐闽仪把脉而是该用别的法子只要揭穿薛诺女扮男装的事哪怕她身上没有血融丹毒光只是欺君这一点就足够让沈家和太子喝一壶。 可他让人把脉, 倒像把薛诺当了赢元璟想要探她体内的血融丹毒。 白锦元闻言点点头:“也对我姐这男装扮得天衣无缝的连我跟她相处这么多次都没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他说着说着脸上就突然露出凶色“所以沈长垣你是怎么知道我姐是女的?” 沈却:“” “我姐没半点痕迹, 你怎么知道她身份?!” 白锦元凶着眼上下扫视着沈却他姐姐行事谨慎, 心思也深, 入京既是为了报仇就绝不会轻易将告知旁人身份。 沈家跟他们的“旧怨”他可是知道的清楚连沈忠康都不知道姐姐是谁没道理沈却知道除非是他自己察觉姐姐是女子才猜出她身份的。 可他是怎么察觉不对的? 白锦元瞧着沈却的眼神跟看色狼一样那目光像是要将他剐一层下来:“你对我姐干什么了?” 沈却刚想解释。 白锦元就抓着他衣领:“你是不是欺负我姐了?!” 沈却:“” 见沈却突然沉默白锦元顿时炸毛这狗东西该不会占了他姐便宜吧? 白锦元竖了眉毛想要揍人那头薛诺就没好气拍了他手背一下等他吃疼收手时直接将沈却拉到自己身后:“别欺负人。” 白锦元瞪眼:“谁欺负他了我是替你出气” “出什么气?” 出她调戏沈却还是出她每次逗得人面红耳赤? 薛诺虽然心眼儿黑可对自个儿色欲熏心还是有点数的是她垂涎沈却美色没得瞧见人家跟只兔子似的谁都能啃上一口哪能欺负了她了? 薛诺说道:“小孩家家, 少管大人的事。” “姐!”白锦元不满。 薛诺挥挥手赶人:“行了, 赶紧走吧天都黑了。” 白锦元瞪圆眼:“你赶我走?你都不会舍不得我?” 薛诺莫名其妙:“舍不得你干嘛你是没长腿还是不认路?沈家大门开着回头不能来?” 她满脸的嫌弃“你又不是小孩子事事都要我看着有什么事自个儿解决我跟沈却他们还有事要说乖赶紧走。” 白锦元被她这番仿佛渣男的话气成河豚眼瞅着沈却牛高马大的却躲在自家姐姐身后一声不吭嘴角可疑的上扬。 白锦元忍不住就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红颜祸水!! 外头还有冯源的人盯着虽有借口来了沈家可安国公他们不能久留。 白锦元骂骂咧咧地离开安国公后他一步出了沈家大门离开时还撞见了等在外头的宁敬水跟徐太医。 徐太医今天骤然得知薛诺身份之后本就惴惴不安此时再瞧见跟薛诺言笑晏晏的安国公安国公还笑呵呵的跟他打了声招呼连带着康王府那位白小公子也当着他的面叫了薛诺一声姐姐。 徐太医如丧考妣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他总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安国公他们走后沈忠康就叫了沈却出去说话, 而这边只剩下薛诺和薛妩等徐太医跟着宁敬水一进了屋中直接噗通就跪地上。 薛诺挑眉:“徐太医这是做什么?” 徐太医跪在地上颤声道:“微臣愿意效忠小郡主。” 薛诺眼眸微弯果然能当太医在宫中混得如鱼得水的就没有一个蠢的她温声说道:“徐太医说什么呢这里哪来的什么小郡主你莫不是年纪大眼花了?” 徐太医抖得更厉害了:“薛公子说的是是微臣眼花认错了人。” 薛诺见他都快抖成筛子了垂眸看了他一会儿直将人看得头皮发麻脸上血色也几乎褪了个干净之后。 她这才收回目光说道:“起来吧。” 徐太医迟疑了下颤颤巍巍地起身可还没站稳就听到薛诺问他:“冯源找你了吗?” 他差点没腿一软再跪下去抬头撞上薛诺眼神就急声说道:“冯大人是找微臣了可微臣什么都没说微臣也没将您的脉象告诉冯大人。” “冯大人问了微臣您有没有中毒他不知道您脉象有问题微臣真的什么都没跟他说求薛公子饶了微臣。” 薛诺扬唇:“我知道你没说你要是说了这会儿早该没命了。” 徐太医脸上苍白。 今天的事情看似是平远伯和四皇子闹出来的可徐太医却是知道暗中动手的是冯源和二皇子他自然也知道冯源的目的是什么。 他当着天庆帝的面撒谎替薛诺隐瞒身份也同样坏了冯源的大事要是冯源知道他干了什么怎会饶了他。 薛诺带着笑看他:“徐太医是聪明人聪明人向来长命。” 徐太医白着的脸像是表忠心一样说道:“薛公子放心我知道怎么跟冯源说的。” “我与宁院判来沈家替薛公子看诊薛公子额前伤势颇重我虽在沈家看到安国公与薛公子说话可安国公只是碍着元辅脸面询问陈家的事情与薛公子并不相熟。” 薛诺笑容深了些:“不你要告诉冯源安国公跟我很是熟稔。” 徐太医错愕。 薛诺说道:“你要跟他说你跟宁敬水来沈家之后就被人拦在外面安国公与我还有沈老爷子闭门说话许久等安国公离开时虽然故作冷淡只谈及陈家之事可你觉得安国公跟我之间必定有问题安国公也是故意在人前跟我避嫌。” 徐太医:“” 薛诺没理会他懵逼只继续说道:“我脉象虽然没问题可这世间并非没有药物能临时改变脉象遮掩毒性宁敬水就是此中高手。” “你来了沈家之后寻机再次诊脉察觉我脉象与宫中有所不同你也无法确定我这脉象是不是被人动过手脚。” 正文 第337章 下套 徐太医满脸的错愕。 他原本以为薛诺是要让他在冯源面前替她遮掩或是想要串通他欺瞒身份可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 冯源本就对她怀疑若当真照着薛诺的说了岂不是告诉冯源薛诺有问题? 薛妩坐在一旁见徐太医满脸不解的样子柔声说道:“阿诺也是为了徐太医着想。” “徐太医跟随冯源想必有些年头了应该清楚他的性情, 他让你来沈家总不可能真的只是让你来替阿诺看病而且今日殿上的事情他未必没有怀疑。” 徐太医咽了咽口水:“薛姑娘的意思是” “他恐怕并没因诊脉结果就对阿诺放心。” 薛妩柔声说道“如冯源那种人只会相信自己所见所知一旦对人生疑除非他亲自验证否则不会因为旁人一两句话放下。” “他今日让你在殿上替阿诺把脉必定是查到了些什么你虽替阿诺遮掩可你觉得他当真信了你?若真没半点怀疑他又何必让你走这一趟。” “这般情况下你若是回去告诉他什么疑点都没有你觉得他会怎么想?是觉得他自己消息错了, 还是疑心徐太医早被人收买?” 薛诺在旁轻飘飘地说道:“冯源跟旁人不同他行事如何想必你也清楚他若疑心你被人收买甚至怀疑你在殿上把脉时作了手脚未必需要什么证据只消寻个由头将你带进刑司你觉得你能瞒得过他什么?” 徐太医身子一抖被薛诺的话说的面无人色。 他没觉得自己是太医冯源就不敢动他更不觉得自己这身皮肉扛得住刑司拷打。 徐太医脸色惨白地说道:“可是冯源本就疑心于您若再让他知道安国公与您相熟那你们” 薛诺说道:“这就不劳徐太医操心了你只需要照着我的话回他就行务必让他知道安国公待我不同。” 徐太医虽然不明白薛诺为什么要“自爆身份”, 可对着薛家姐弟也不敢多说, 连忙答应了下来会照着她说的回禀冯源。 薛诺对他知情识趣很满意, 想起另外一桩事情问道:“定远侯世子的病一直是你在替他诊治?” 徐太医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连忙说道:“江世子生来便有心疾江家为了替他续命用尽了办法, 大概七年前江世子心疾发作险些丧命是冯源用了一味奇药救了他。” “那药能缓心疾看似能够续命实则服之上瘾且有剧毒一旦断药就会要人性命江世子的心疾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极为依赖那药。” “这几年冯源每隔几日就会命人送一次药给江世子定远侯府也为此替他卖命。” 薛诺问道:“上次江毓竹在猎场不是病发是冯源断了药?” 徐太医点点头。 “那他的心疾?” “无药可医。” 徐太医说道“定远侯这几年一直没放弃替江世子寻医问药但无论吃了多少灵药江世子那身子依旧不断衰败再加上宁院判” 他看了眼宁敬水想起他在江毓竹身上动的手脚低着头说道 “如今江世子怕是顶多再有一两年安好。” 安心静养或能活过两年要是再折腾两次怕是连一年都难。 宁敬水仿佛没瞧见徐太医那眼神只冷淡说道:“江毓竹那病是娘胎里带来的不足本来好生养着活过而立是没问题的是他们自己激进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断了往后生机, 再加上他心眼儿太多多思费神就算没有我他也活不了多久。” 薛诺靠在椅背上微敛着眉眼冯源以药物控制定远侯府倒不奇怪且江毓竹也十之八九是知道他自己命不久矣才那么着急的动了西陵王的暗桩闹出行刺的事来。 她对江毓竹没什么同情心思不管他的目的是不是冯源猎场险些伤及旁人是事实先前拿着母亲遗物试探她后来朝着沈家投毒害她毒发也不值得同情。 她不会因为江毓竹病重就对他心软更不会因他怪罪替她出头的宁敬水。 徐太医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薛诺才说道:“有没有办法弄点江毓竹吃的药给我。” 徐太医摇摇头:“那药冯源只让亲信之人送去定远侯府从不经我手我也没见过那药到底是什么模样只听定远侯提起过一次。” 薛诺闻言微眯了眯眼按理说定远侯手中早已没了兵权那定远侯府也是个没实权的空壳子冯源不该这般小心翼翼对付江家父子才对。 他这般在意江毓竹甚至连拿捏江毓竹的药都不经旁人之手一副生怕江毓竹父子脱离掌控的架势。 冯源这般看重也就意味着那父子二人对他来说还有可用之处。 薛诺摩挲着指尖看来这个定远侯还得好好查查。 徐太医见她不说话有些心慌:“薛公子那药我真的拿不到冯源十分多疑我若开口问他讨药定会让他怀疑我有异心” 薛诺摆摆手:“我知道既然拿不到就算了。” 徐太医闻言这才缓了焦急他窥了宁敬水一眼忍不住说道:“薛公子我既投奔于您就绝不敢出卖于您您往后有任何吩咐尽管开口可我夫人他们无辜不知公子可否放了他们?” 薛诺说道:“这你放心徐夫人和小公子出城进香明日就会回府。” 徐太医猛地松了口气:“多谢薛公子。” 薛诺问了一些事情后就没让徐太医在屋中久留等让金风送了徐太医出去后宁敬水就忍不住说道:“你把他妻儿放了就不怕他反水?” “他不敢。” 薛诺顺手倒了杯茶递给宁敬水“冯源不是个有容人之量的要是没有殿上那一出徐闽仪还能有退路可他已经瞒了冯源甚至替我和阿姐验了身份就算此时再将真相抖出来冯源也不会饶了他。” “我先前就让邱长青查过徐闽仪此人是个贪生怕死最会审时度势的而且他胆子也小我身后有太子有沈家有安国公府和大长公主府他已经得罪了冯源就绝不会再得罪我。” 最重要的是徐闽仪今日在殿上已经欺君。 她的身份一旦漏了徐家也得跟着她陪葬。 正文 第338章 情种 宁敬水闻言皱眉:“还是冒险。” 薛诺顿笑:“我知道可总不能直接弄死了他也不能一直抓着徐家母子不放。” “冯源会让人去查徐闽仪一旦发现徐家母子身有异常哪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再说这不是还有您吗?” “徐闽仪不顾着妻儿老小总得顾着他自个儿的命吧我可不信您真给他解了毒有您捏着他的命, 他不敢反水。” 宁敬水:“” 薛诺笑眯眯地一伸手:“我瞧着您那毒药挺好用的给我些使使呗。” 宁敬水朝她手心就是一巴掌:“你当毒药不要银子?” “小气!”薛诺缩手撇撇嘴。 宁敬水闻言横眉冷目:“你还敢说老夫小气你知不知道为了替你压制血融丹毒老夫的棺材本都快被你掏空了?” “你看看你现在这身子三天两头就受伤隔三差五就毒发一回, 哪一次不是喝着老夫的血调养的, 我看你就是仗着老夫吊着你小命才可劲的折腾, 早知道你这么能惹事老夫就该药死了你一了百了!” 薛诺腆着脸卖乖:“您哪儿舍得我死呀。” “老夫舍得的很!” 宁敬水瞪她“先前知道主上就剩你一条血脉老夫才拿棺材本儿贴你如今知道小公子还活着你再敢折腾老夫就一针扎瘫了你!” 薛诺撅撅嘴:“您这是喜新厌旧会被戳脊梁骨” “老夫的脊梁骨早被你这小兔崽子压塌了你倒是有骨气还老夫的诊金和药钱!”宁敬水朝着她一伸手。 薛诺钱袋子空空悻悻然地瘪着嘴低下了漂亮的脑袋。 宁敬水冷哼:“没钱就闭嘴!” 薛诺:“” 旁边薛妩掩嘴低笑。 徐太医虽然替薛诺包扎了伤口可宁敬水到底不放心嘴里絮絮叨叨地念叨着薛诺不省心手里却诚实地替他重新瞧了伤处又上了药。 知道沈忠康他们已经晓得薛诺身份他也没了顾忌哪怕隔了许远都还能听到小老头数落着要再给薛诺的汤药里加几碗黄莲。 沈却想起薛诺每次喝完药都得嘀嘀咕咕宁敬水秃头, 皱巴着一张脸可怜兮兮的样子, 忍不住就弯了嘴角。 沈忠康重重咳了一声。 沈却连忙收敛笑容:“祖父” “你还知道我是你祖父?”沈忠康瞪了他一眼, “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魂儿都跟着人跑了我倒不知道咱们沈家还能出你这么个情种!” 沈却神情有些尴尬:“我没有。” 沈忠康见着自家孙子死鸭子嘴硬冷笑了声:“真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让你母亲替你把秦家的婚事定下来秦家几次三番想要说和你跟秦二姑娘太子和太子妃也有此意先前我看过那位秦二姑娘容貌端正性子也好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正好将人娶回来了了你母亲心事。” 沈却匆忙抬头:“祖父我无意秦二姑娘” “那你有意于谁?” 沈忠康一针见血“你别告诉我你真对薛诺动了心思莫说她现在那副模样你怎么与她一起就是她那身份你以为她能嫁进沈家当沈家宗妇?” 他沉着眼看着沈却那目光锐利地让沈却绷紧了唇角。 “你该知道你身上背负的责任也该明白沈家需要怎样的妇人来替你主持后院。” “薛诺性子凶狠心思深沉毫无容人之量又睚眦必报, 先不说她对你有没有心思你能不能娶她就算他日你真能娶了她你确定你能驾驭得住?” 沈忠康声音沉厉 “少年一时心动很正常年少慕艾谁都有过可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如秦二姑娘那般世家女子与你来说才最合适。” 姜成站的远远的院中风声呼啸。 沈却紧抿着唇站了良久才握着拳心说道:“秦二姑娘是好可我喜欢的是阿诺。” “我知道她性子不如世家女子娴静也知道她或许没旁人端庄大度可我喜欢的就是她小气护短而且我从未想过要驾驭她更没想过要将她困在沈家后宅之地。” 沈忠康皱眉看他。 沈却声音低沉:“沈家不止我一人长荣、长林他们都在。” 沈忠康简直要被他这话气笑:“怎么着为了薛诺你连家族都不要了?” 沈却认真说道:“您知道我并无此意我从小就知道沈家兴衰是我的责任可我对阿诺动了心也自知放不开手。” “永昭旧事若能昭雪我和阿诺在一起不会影响沈家前程若不能府中也还有其他人在长荣性子虽然鲁莽可经上次教训又有云麓书院培养必能脱胎换骨长林、长瑞也都聪慧好生调教两年也能承担沈家。” “我不会让阿诺的事情牵连到沈家也会竭尽全力地助长林他们成长起来若真到了万不得已您弃车保帅我绝不会怨您可您也别劝我放手。” 沈忠康眼里带着怒意:“整个沈家还比不上一个薛诺?!” 沈却哪怕脸色微白也依旧半丝不退:“我能为沈家舍了命可她也是我的命祖父我从不觉得沈家和她需要选择。” 沈忠康怒声道:“你就真的非她不可?” 沈却说道:“求祖父成全。” 祖孙两从未起过争执沈却也向来恭谦孝顺沈忠康还是第一次被沈却这般“顶撞”。 哪怕早就知道自家孙子对薛诺起了心思他也料到沈却这般情根深种。 看着沈却不肯退让的眼神沈忠康冷笑了声“你非她不可那她呢?” 他抄着手语气微讽 “我知道薛诺待你不同对你或许也有那么一两分的在意可离男女之情却还远着你这般深情不悔为着她连沈家都不想要了怎知她会不会也如你深情?” “你该知道薛忱跟永昭的事吧?薛忱当年比你优秀比你好看比你深情他若是想要有的是办法让永昭对他动心与他双宿双栖可他只守在永昭身后等着她闲暇时回头一直到死都只担着个面首的名头。” “薛诺跟永昭很像却比永昭更冷情。” “她本就见惯了她母亲游戏人间的模样更见惯了永昭后院那花花草草你现在年少模样好能叫她对你另眼相待等过上几年年老色衰她遇着更好的你确定她不会将对你的这一两分另眼相待给了旁人?” 沈却神色僵硬。 沈忠康凉飕飕地说道:“你非她不可也得降得住她才行否则一厢情愿就是个笑话!” 沈却紧抿着嘴唇见沈忠康扭头走了他站在原地回头看了眼书房那边的薛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脸皮眼眸黑沉沉的。 沈忠康走到拐角处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墙角一探头见沈却脸色不好地进了那边屋中他有些恨其不争地叹了口气。 他这孙子跟个木头桩子似的那薛诺又明显不开窍自家孙子要是不主动些他真怕他成了第二个薛忱。 他们老沈家可不出那怨种! 正文 第339章 跟秦家定亲? 沈忠康回了安云堂那边时沈老夫人刚哄走了邹氏和沈正天他们见自家老头子回来她让身边丫环送了热水热茶过来一边伺候着沈忠康脱去外衫一边说道:“怎么耽搁这么长时间是宫里头的事棘手?” 沈忠康回神才才发现老妻满眼担心他握了握沈老夫人的手说道:“放心吧, 没事。” 牵着老夫人走到一旁坐下后沈忠康才将今日宫中发生的事跟她说了等说完后沈忠康才继续:“平远伯和四皇子大抵是受了人唆使被人当了刀子了歪打正着想要拿着薛妩的事攻讦沈家和太子好在薛诺那小滑头机灵才没叫陛下起疑。” 沈老夫人听得是后怕不已, 她早就知道薛妩身份自然也明白她跟薛忱的关系。 天知道邹氏回来与她说起薛湘指认薛妩时她心都差点没跳出来。 “那孙薛氏信得过吗?”沈老夫人问。 沈忠康说道:“放心吧, 她是薛诺的人应该是上他们准备拿来坑萧池用的只是没想到这次能凑巧替她和薛妩解了围。薛诺那性子你也瞧见了她既想算计萧池就不会找一个破绽百出的人。” 沈老夫人闻言这才松缓了些。 沈忠康朝着她叮嘱:“孙薛氏估计要在府中暂住一段时间你交代府中照着贵客对待就行其他不必理会。” 沈老夫人点点头答应下来。 沈忠康他们从陈家匆匆进宫一直到天黑都没再吃过东西大半夜的做了饭菜也麻烦沈老夫人让人煮了碗面条端了过来。 见着沈忠康吃着她才在旁说道:“今天这事实在是凶险老大媳妇回来时我都以为他们当真被人认了出来好在最后化险为夷往后也不必再担心有人拿着他们姐弟二人的身份说事只不过那薛家的人当真没认出薛妩来?” 沈忠康嗦了口面条摇摇头:“大长公主都认了出来你觉得薛家人当真认不得?” 沈老夫人惊讶:“大长公主认出她了?” 沈忠康“嗯”了声:“听大长公主说, 薛妩跟她母亲长得很像, 薛妩的父亲当年在外为官, 她母亲随同赴任很少出现在京中, 所以知道薛妩母亲长相的人不多但大长公主对她印象很深。” “旁人不知道薛妩母亲的模样薛峰父女又怎会不知情况且薛妩还在薛家养了那么多年薛峰怎么会不认得。” 那个平远伯夫人能被糊弄着当众指认薛妩一看就不是个聪明的。 当时薛峰父女说起薛玲珑幼时被毁容的事情薛湘满脸惊慌又气又急看着薛峰父女那副震惊模样沈忠康还记得清楚那神情不像是作假。 薛家当年或许真有个小姑娘毁了容貌但那人一定不是薛玲珑。 沈忠康吃饱喝足放下了碗筷才继续:“薛家当年因为薛忱元气大伤这次又被人利用当了马前卒。与其承认了薛妩身份得罪沈家和太子甚至还有安国公府和大长公主府事后还有可能被四皇子他们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倒不如卖薛妩一个好。” 天庆帝厌憎薛忱对薛家也同样生厌。 薛湘只以为她指认了薛妩拉出薛忱往事能牵连沈家和太子可她却不明白哪怕薛忱已经被逐出薛家, 可依旧掩盖不了他曾经是薛家人的事实, 一旦薛玲珑重新出现在京城, 他们薛家又怎能在圣前得好? 四皇子如果真有可能问鼎皇位有足够的能力庇佑薛家薛家肯定二话不说会选择助他可这一次的事足以让薛家认清四皇子愚蠢和不足以及他和平远伯拿着薛家当踏脚石的恶毒。 牵一发动全身薛家经不起折腾。 薛峰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也不会指证薛妩。 沈老夫人闻言皱眉:“可那个薛永可是平远伯夫人的亲生父亲” 沈忠康嗤了声:“你当他能把他如花似玉的闺女嫁去给平远伯当续弦他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平远伯比薛永还大两岁说句老牛吃嫩草都嫌脏了嘴。 像是薛永那种人只要有利可图他什么做不出来?见势不对舍了他自家闺女保全自己也没什么奇怪的。 沈老夫人想起薛湘和平远伯的年纪也是有些一言难尽。 下头人来收了碗筷后沈老夫人又让人送了热水进来让沈忠康泡脚。 两人坐在床头闲聊时沈老夫人说起了下午的事情:“说起来秦家那小姑娘对咱们长垣倒是真有心的你们进了宫后敏珊那孩子陪着老大媳妇一起回来。” “老大媳妇儿那会儿慌了神还是敏珊跟在一旁温声劝慰着后来秦侍郎也来了一趟待到快天黑时才领着敏珊一起离开。” 说到这里沈老夫人就忍不住感慨 “这京里头落井下石的人不少可能雪中送炭的却没几个上次老二出事时秦家就曾出面帮忙说项连长荣去云麓书院也有秦家小子陪着一起。” “今儿个这事换了旁人躲都来不及秦家却未曾避嫌我瞧着他们虽然有些小心思但这亲家倒也能做。” 沈老夫人一边替沈忠康整理着明日上朝要用的衣物一边说道“长垣也差不多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敏珊那孩子也不错她也耽搁了好几年了不然干脆就定下来吧老大媳妇也着急着。” 沈忠康闻言神色有些微妙:“这事你别提。” 沈老夫人看他:“怎么了你瞧不上秦家?” 沈忠康说道:“不是我瞧不上是你孙子瞧上了别人。” 沈老夫人手中停下来时满脸惊讶:“你是说长垣有喜欢的人了?怎么没听他说起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是哪家姑娘?” 沈忠康有些一言难尽。 见他不说话老夫人推了他一下:“你这老头子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是哪家的?” “我记得他从江南回来之后京里头就一直不安生长垣不是在宫里陪着太子就是在府里待着再不然就在衙门当值也没见他跟谁家闺秀走得近的他到底瞧上了谁了咱们也好替他相看相看。” 正文 第340章 小狼崽子 沈忠康说道:“不用相看了你挺喜欢的。” 沈老夫人被他说的一脸茫然。 沈忠康道:“人就在咱们府上你天天都能见着。” 沈老夫人越发茫然他们府上?他们府上除了府里女眷和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就只有些妈妈和丫头她孙子总不可能瞧上了哪个丫环了吧?不对还有一个, 她“唰”地站起身来瞪大眼:“你该不会说的是薛妩吧?” “不成不成这哪里成!这不是胡闹吗?!” 她不是看不起薛妩也挺喜欢那小姑娘温柔懂事可薛妩身边还跟着个靖安伯呢。 薛妩跟靖安伯的事情还没闹清楚这满京城闹的沸沸扬扬的他们沈家收留薛妩那是为着薛诺和仁义, 可要是沈却喜欢上薛妩那传扬出去像是个什么话, 对上靖安伯那莽夫倒不惧可外人会怎么想沈却和薛妩? 怕不是都得猜测沈却觊觎薛妩才闹出猎场之事甚至还会怀疑他趁虚而入说薛妩不安于室这两人的名声可就全完了! 沈老夫人脸都黑了沈忠康先是被她说的愣住随即见她转身就想去找沈却连忙光脚踩在地上溅了一地的水拽着沈老夫人的胳膊将人拉了回来:“你想什么呢长垣哪能喜欢薛妩?薛妩住进咱们府里才多久?” 沈老夫人闻言扭头:“真的?” “真的真的!” “那他是瞧上了哪个丫环?” 沈忠康拉着老妻有些哭笑不得:“别瞎猜了那弗林院里连个丫头的影子都没有他哪儿去喜欢府里丫环?他中意的是薛诺” 沈老夫人:“他喜欢男的?!” 沈忠康:“” 见沈老夫人满脸震惊一副快要吓晕过去的模样他连忙替她拍着后背说道:“你先听我把话说话, 薛诺是个姑娘正儿八经的小丫头她是永昭公主的女儿小时候你也见过的。” 沈老夫人瞪大了眼, 脑海里蓦地出现道声音, 失声道:“元窈郡主?” 沈忠康点点头, 扶着老妻坐下后才说道:“当年永昭府出事时薛忱将她救了出来带去了江南后来便改名换姓留在延陵她因为中了剧毒改变了样貌体态所以才是如今模样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身份。” 沈老夫人只觉得震惊可转瞬又想起什么蓦地抓住沈忠康的手:“那今日宫中之事?” “是冲着薛诺来的。” “那她” “放心吧没事。” 沈忠康安抚着老妻“薛诺如今这模样不会有人疑心她是女子动手的人估计也是把她当成了赢元璟才闹出今天这一出。” 他低声与沈老夫人说起薛诺的身份也将安国公和白锦元的身份告知了她连带着冯源与他们之间交锋也没瞒着。 等说话之后沈老夫人脑子里还有些晕乎。 薛诺是元窈郡主那康王府“明满京城”的纨绔子是元璟小公子。 还有安国公他跟大长公主决裂竟是为保永昭血脉, 连带着那冯源也不是与世无争居然暗中勾结西陵王 沈老夫人跟沈忠康感情甚笃, 当年永昭公主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她没想到永昭府居然还有血脉留了下来也没想到自家孙子居然喜欢上了永昭的女儿。 她缓了半天才低声说道:“那薛诺进京是替永昭翻案?” 沈忠康点点头。 沈老夫人迟疑:“那她对皇室” 沈忠康顿了下就听沈老夫人说道 “当年陛下对永昭府赶尽杀绝她对皇室必然心怀怨恨原本以为她是薛忱义子替薛忱翻案后也就了了心愿可若是永昭的女儿如今的皇室可是染着她母亲和永昭府上下百余人的血。” “我知道你对永昭公主心存愧疚这些年我也年年礼佛替她祈福超度可沈家已与太子绑在了一起她如果只是为了替她母亲昭雪也就罢了可若是太子怎么办?沈家又怎么办?” 沈忠康听着老妻的话一时沉默他不是没想过这事情。 如果只有薛诺一人她或许不会觊觎皇位可是白锦元还活着 当年嬴姮是承继的她父亲那一脉她未曾与人婚配所生子嗣也直接随了皇姓承继香火嬴元窈和赢元璟都曾入过皇室宗碟换句话说他们二人是皇室血脉是有资格承继皇位的。 沈忠康想了想说道:“安国公和白锦元应该没有问鼎皇位的心思。” 先前太子几次受困都有人暗中出手替他解围就连几年前太子险些被废时那次救驾也巧合得不像话。 沈忠康一直都以为是天助太子如今知晓安国公立场才明白当时怕是有安国公暗中推动才有了那次行刺之事保了太子安宁。 他们若有意推白锦元去夺皇位八年前永昭死时就该和西陵王联手后来几年也不会帮太子。 “至于薛诺” 那丫头性子太野跟头脱缰的小狼崽子一样行事狠辣的很要说她有心皇权倒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未必没有能栓得住她的绳子。 沈忠康摸了摸下巴说道:“长垣长得不错让他出卖美色主动成了薛诺软肋应该能栓得住她。” 沈老夫人:“”她瞪眼“那是你孙子!” 沈忠康笑谑:“就是我孙子我才成全他。” 换个人他还未必觉得能配得上那小狼崽子。 沈忠康拿着帕子擦了擦脚想起死心眼的沈却还有先前在他跟前护犊子的薛诺以及安国公仿佛提点似得跟他说的那番话他眼珠转了转朝着沈老夫人说道:“你过几天找个理由请秦夫人和秦二姑娘过来一趟。” 沈老夫人说道:“你想干嘛?” 沈忠康笑了笑:“秦家雪中送炭咱们总该有所表示才行况且秦家一直瞧着长垣的亲事不放咱们孙子心有所属总不好再继续耽误了人家姑娘该让他们体面退去才是。” 见沈老夫人皱眉他说道 “放心吧不会伤了秦家颜面。” 沈老夫人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到底也没拒绝。 她虽然忧心永昭府的事情可对薛诺倒还挺喜欢况且沈忠康对于沈却的心思都没意见她自然也不排斥沈却跟薛诺的事情。 “那薛诺的事要不要告诉老大媳妇?” 沈忠康想了想:“我会先跟老大和老三说了此事免得以后行事不小心伤了自己人至于老大媳妇儿先缓缓” 不是怕邹氏守不住嘴而是薛诺的事关系太大而且沈却和薛诺眼目前还不会走到一起提前说了只会坏事。 沈老夫人点点头。 沈忠康钻上了床铺躺着沈老夫人将他朝服挂在一旁架子上她脸上像是有什么疑难之事一直皱着眉头。 等上床躺着时沈忠康就道:“还想呢?薛诺和太子的事别担心我会处理好” “我没想这个。” 沈老夫人说道“我是在想咱们孙子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薛诺的?” 沈忠康疑惑。 沈老夫人侧枕着枕头说道“薛诺一直是男儿装扮长垣先前也说将人当成弟弟还说要送她入仕替她娶个好媳妇儿他俩这情根深种的总不可能是一日两日你说长垣动这心思时到底是知不知道薛诺是女子?” 沈忠康:“???” “!!!!” 他对上沈老夫人掩不住八卦的眼神震惊脸。 正文 第341章 难缠 宁敬水离开后沈却就领着薛诺回了弗林院等薛诺休息了之后他才去见了沈正天和沈正咏。 三人关上门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只第二天沈正天再看着薛诺时那眼神古怪至极沈正咏更是借着探望伤势来回在弗林院门前转了三次。 “你父亲和三叔怎么了?”薛诺莫名。 沈却说道:“他们大概是知道了你身份太过惊讶。” “那老夫人呢?” 薛诺指着桌上精致的点心还有陆陆续续送来的雕花手炉子, 青瓷摆件以及上好的狐狸皮披风:“她干嘛送我这么多东西?” 沈却:“祖母心疼你受伤。” 薛诺怀疑看着他。 她觉得沈却在驴她! 沈却有些不好意思父亲和三叔是因为知道薛诺身份可祖母那边十之八九是祖父说了他的心思。 见薛诺目不转睛地看他他耳根有些发热想起沈忠康昨天与他说的那番“色衰爱弛”的话他正想跟薛诺说些什么外头金风就突然出声:“公子大公子陈家的人来了。” 薛诺扭头道:“让人进来。” 有了金风一打岔薛诺好像忘了刚才怀疑摸了块点心塞嘴里就走一旁坐下。 沈却张了张嘴。 薛诺瞅他:“你怎么了?” 沈却:“没什么。” 薛妩和薛诺昨天差点在陈家出事陈寅早前就说过今日会过府探望等瞧见进来的是陈二爷和他儿子后薛诺他们也不惊讶。 几人打了招呼又引着人入内坐下后陈二爷便关切道:“薛公子的伤势怎么样了?” 薛诺伸手摸了摸额头:“还有点儿疼太医说伤口有些深得再养上个把月才知道会不会留疤。” 陈二爷脸上关切一僵。 寻常人这般询问稍懂礼节的不都该回上一句“没什么大碍”让人安心吗?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像薛诺这般“坦率”的恨不得能撕了脑门上的布条让人瞧她伤口那句留疤更戳人肺管子叫人想要轻易揭过都不行。 陈二爷原本准备的话术愣是噎了回去, 梗了片刻才堆出愧疚之色:“薛公子受罪了, 那平远伯和四皇子端是狠毒, 竟是勾结贼人混进府中好在没伤及性命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薛诺闻言微侧着头陈家这是在撇清干系? 沈却原本温和的脸上眸中顿冷:“的确是幸运贵府守卫森严又是陈老大人寿辰谁能想到平远伯他们竟有这般手段入贵府犹如无人之境。” “阿诺险之又险捡回一条命是她万幸若换成旁人怕早就入了黄泉陈大人也该好好查查那贼人是怎么混进府里的。” 站在陈二爷身旁的陈五公子陈梁皱眉开口:“沈大人这话什么意思那贼人是平远伯他们的人跟我陈家有什么关系” “闭嘴!” 陈二爷眼见着沈却神色冷了下来顿时扭头训斥出声“谁准你在这你胡言乱语?!” “父亲”陈梁脸上涨红。 “你给我好好站着不许多嘴!” 陈二爷瞪了他一眼让他收声这才朝着沈却说道“小孩子不懂事还请沈大人见谅。” 沈却说道:“陈五公子今年十九了吧?” 薛诺杵着下巴:“好大的孩子。” 陈二爷顿时尴尬。 他有些气恼沈却和薛诺不留情面也恼自家儿子刚才开口努力忽略二人的话认真说道:“我儿虽有冒犯可昨日之事我们陈家的确不知情也绝无可能纵容平远伯他们闹事毁了我父亲寿宴。” “薛公子受伤我们也很遗憾所以今天特意准备了些东西送了过来全当是给薛公子赔罪。” 说完他朝着陈梁道 “还不把东西交给薛公子?” 陈老爷子是两朝元辅, 陈梁是府中嫡孙谁人不给他三分颜面他还是头一次受这窝囊气。 他有些不情不愿地憋着口气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薛诺身旁桌上。 等瞧见薛诺伸手打开盒子陈二爷才说道:“这里头是五千两银子全当这次薛公子受伤的诊费还有那支三十年的老山参正好给薛公子补补身子。” 银子常见那三十年山参却极为难得。 薛诺挑眉:“陈大人阔气。” 陈二爷闻言刚想说话就见薛诺合上了盖子直接将那锦盒朝前一推 “只无功不受禄。陈二爷也说了昨天的事情是我倒霉与你们陈家没什么关系我怎能收陈大人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头上这伤和我阿姐受的委屈自有陛下替我们做主倒是陈老爷子大寿有人在陈家行凶让大喜之日沾了血气让得老爷子还未离朝就成了笑话这般行径才最让人难以忍受。” 薛诺点了点那锦盒说道 “我跟沈却昨日就求了沈老爷子和太子绝不能让人这般欺辱陈家也不能叫人觉得陈老爷子离开朝堂就再无威信等稍晚些我们就进宫去求陛下让陈家随靖安伯一起亲审此事。” 沈却看着薛诺话后陈二爷陡然变化的脸色在旁淡声说道: “我和阿诺向来仰慕陈老爷子他在朝中多年又是何等德高望重这次若不能让陈家严惩了平远伯和四皇子替陈老爷子出口恶气将来谁都能踩着老爷子脸面爬到陈家头上不将老爷子放在眼里。” “陈大人放心我们定会说服陛下绝不会让陈家受了委屈。” 陈家也别想置身事外。 陈二爷听着沈却他们的话脸都有些青了原以为沈忠康不在府中他特意寻着薛诺和沈却在时只消糊弄几句让他们收了那些银子和山参陈家与此事就撇清干系平远伯和四皇子那头他们不用再插手可谁能想到这两年轻人这般难缠。 薛诺也就罢了早就听闻她性子不好招惹可沈却当初那般温润如玉翩翩君子如今挖苦起人来怎么也损得没边。 陈梁在旁忍不住说道:“平远伯他们想害的是你们想攀扯的也是沈家和太子跟我祖父有什么关系!” 沈却扬唇:“五公子这话就错了老爷子在朝几十年本该风光退下荣养天年偏被平远伯他们欺上门来。” “平远伯等人固然是针对阿诺姐弟可动手的地方在陈家伤的也是陈家颜面如若阿诺因此丧命陈家又岂能置身事外?” 正文 第342章 卷宗 陈梁怒道:“可他又没事” “我没事那是我运气好若有事呢?” 薛诺扫了愣头青陈梁一眼这才看向一旁的陈二爷 “陈老爷子好歹也是两朝元辅平远伯他们敢动了陈家送往沈家的帖子借你们的手来害我和阿姐陈家若不回击一二, 旁人不会觉得陈家仁善只会疑心陈老爷子立场。” “四皇子他们目的是何陈大人也清楚你们这般忍让知道的是你们不想与四皇子计较可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家与他们勾结。” “到时旁人会说老爷子告老是假帮着四皇子迫害太子是真就算退一万步朝中皆是明理之人可陈家被人欺到头上却不反击旁人会怎么看待陈家?老爷子的颜面又在何处?” 陈二爷脸色神色变化不断一旁陈梁也是捏紧了拳头。 屋中气氛一时间有些针锋相对薛诺的话也尖锐地让人回避不了。 陈二爷脸色微僵着说道:“我父亲既已告老自然也不在意这些虚名。” 沈却冷淡道:“陈老爷子不在意陈家上下也不在意?陈大人是打算跟着老爷子回乡之后从此便再不入仕途还是觉得老爷子离京之后陈家子嗣将来不用再回朝堂?” “陈家若人人可欺陈家子嗣将来如何自处?况且老爷子固然有隐退之心可旁人让他安然退走了吗?” 沈却的话格外尖锐 “哪怕四皇子他们存着半点敬畏之心昨日就不会扰了老爷子寿辰踩着你们陈家的脸面动手!” 陈二爷原是想要敷衍过去哪怕知道沈却他们不过是激将之言可听到后面却依旧忍不住沉了脸。 他何曾不怨四皇子和平远伯, 什么地方不好选, 偏选陈家动手。 若可能他怎愿意放过他们? 沈却收敛了些锋芒温声说道:“老爷子为了大业操劳几十年, 无论是祖父还是我们都绝不会任由旁人欺到他老人家头上。” 陈二爷紧抿着唇看着一副为着陈家着想的沈却突然就想起今日过来之前父亲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父亲曾说京中风雨欲来以陈家根底掺合其中怕是难以保全所以他才从元辅之位退了下来告老还乡带着府中老小返回祖籍之地“避祸”。 陈二爷一直谨记着他父亲的话也同样想要陈家安稳离开所以才不想掺合到平远伯和四皇子他们的事情里。 今日来沈家之前陈老爷子给了他一些东西让他交给沈家和薛诺作为“赔罪礼”可那些东西却格外烫手。 陈二爷觉得他们既然已经打算离京就不该再掺合这些事情也没必要在离开之前去得罪其他人所以才换成了银票和山参可陈老爷子跟他说若不给沈家一些“诚意”他们没那么容易让陈家置身事外。 陈二爷当时不信可如今对着沈却他们方才知道原来父亲说的是真的。 这沈家老的狡猾小的奸诈一窝子狐狸。 薛诺见对面的人脸色跟染坊似的变化不断, 朝前推了推那盒子:“这些东西陈大人拿回去吧我和沈却还要去大长公主府一趟就不陪陈大人多坐了。” 陈二爷见两人送客连忙开口:“送出手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薛诺淡声道:“无功不受禄。” 陈二爷深吸口气:“怎会无功其实方才是我没把话说清楚这些东西既是赔罪礼也同样是有事相求的酬礼。” “我今日过来除了送这些东西外还有件事情想要请沈大人和沈元辅帮忙。” 他算是看出来眼前二人不好糊弄而且有些油盐不进他直接从袖中取出先前陈寅给他的那些东西伸手递给沈却。 沈却扬眉:“这是?” 陈二爷说道:“这是我父亲托我转交给沈元辅的都是他这些年无意间收集的东西父亲说他已经年迈很多事情实在是没精力去打理所以只能将这些托付给沈元辅。” 沈却随手翻了翻手中的东西。 陈二爷说道:“陈家在京中已无官职实在不便再掺合到朝中争斗这些东西是父亲送给沈家的临别礼物。” “父亲让我转告元辅五日后陈家上下便要离京到时候四皇子和平远伯的事情还请沈大人和元辅、太子殿下多担待。” 这一次陈二爷说话格外实诚也将那些小心思收敛的干净。 沈却闻言说道:“陈大人言重了我祖父与老爷子本就是莫逆之交沈家与陈家也向来交好您方才若说老爷子已经定好离京之日我断不会拿四皇子他们的事情来让老爷子操心。” 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薛诺后言笑晏晏间好像完全忘记自个儿刚才是怎么威胁陈二爷的只笑容和煦说道 “您放心老爷子既有交代沈家义不容辞四皇子和平远伯的事情有我们出面绝不会让此事耽搁了老爷子离京的行程。” 陈二爷:“”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也是信了他的鬼了! 心里低骂了两句陈二爷脸上却是堆着笑:“那就麻烦沈大人了。” 两人默契地仿佛方才隐藏的针锋从未有过言语和气的像极了世交好友。 沈却推拒那银票和山参陈二爷说什么都不肯收回来“强行”留给了薛诺之后等从沈家出来坐上回府的马车时陈二爷忍不住心疼的滴血。 “父亲你都把祖父的东西给他们了干嘛还给银子” 陈梁也是心疼极了那可是五千两银子还有那山参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陈二爷说道:“那不然呢给出去的东西还能要回来?!” 他都说了那是赔罪礼又为了挽尊说成了谢礼后路都被他自己给堵死了他哪有脸将东西拿回来。 更何况那沈却说着要还给他东西薛诺却抱着盒子不撒手早知道他就该直接把父亲给的东西交给了沈家就是何必白白折腾一通到最后东西给了不说还赔上了自个儿家底。 心肝儿疼! 沈家这头沈却送走了陈家父子回来时就瞧见薛诺翻看着陈家送来的那叠东西反倒是那山参和银票被她随意扔在一旁。 沈却瞧了眼锦盒里的已经成了形的山参说道:“这东西怕是不止五十年了陈世元估计肠子都得悔青了。” “谁叫他瞎打主意。” 薛诺歪在椅子上弹了弹手里拿着的东西说道“这些东西明摆着是早就准备好的陈寅也很清楚陈家想要置身事外需要付出些什么偏这位陈二爷自作聪明想要推咱们挡刀拿着点儿银子就想糊弄咱俩。” 她也是突然明白陈寅为什么告老之后不愿意让陈家其他人留在朝中了。 那位陈五公子冲动单蠢这位陈二爷脑子简单陈寅让他们来之前定然是交代过他们厉害关系可这二人还试图拿些小恩小惠敷衍他们。 陈寅那元辅之位早晚都要卸任的他活着时自然能够庇护陈家上下可一旦他没了以这位陈二爷的脑子怕不得被人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沈却合上锦盒走到薛诺身旁坐下:“陈老爷子怕也猜到我们想做什么了这送来的名单里有好些都是我们之前没查出来的比如这几个还有这两个表面上与谁都不亲近没想到藏得这么深。” 薛诺淡声道:“这些东西都是其次你看看这个。” 她抽出最下面的一卷东西递给沈却沈却刚才并没留意闻言有些疑惑地接过看了一眼随即就惊愕出声:“永昭旧案的卷宗?!” 这东西怎么会在陈寅手里?! 他记得他问过伍金良也暗中与其他人打听过当年永昭旧案的卷宗早就没了连带着本该归档的那些东西据说也因为走水被烧毁了。 可没想到陈寅手里居然有永昭旧案的卷宗。 这卷宗纸张已经发黄边缘甚至也有磨损的地方但上面字迹清晰有刑部、大理寺大印甚至还加盖的有皇帝玉玺。 卷宗之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永昭公主谋逆勾结南越侵占土地残虐百姓贪污民脂民膏等等罪名下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从永昭公主府抄出的巨额银款以及物件之类光是现银就有三十万之数金子更是以箱计。 薛诺笑得嘲讽:“我先前还以为孟德惠夸张了没想到他还说少了。” 瞧瞧这上头写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母亲搬空了国库。 沈却闻言也是想起从孟德惠手里拿回来的那张写着永昭公主府被抄时真正抄出来东西数目的单据胸口也是涌着一股子郁气。 正文 第343章 私心 外头寒风吹过回府不久的石安拉着姜成站在廊下他瞄一眼屋中坐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的自家公子和薛诺再扫一眼杵在门前的金风忍不住撞了撞姜成的胳膊:“他一直都这样?” 姜成:“怎样?” 石安学着金风板着脸:“他不冷吗?杵那儿跟个木头桩子一样。” 姜成闻言朝那边看了眼金风是薛诺的人也只听薛诺一人之言, 薛诺信公子却未必信沈家其他人每次与公子言谈时守门的事情都轮不着他们。 石安见他没吭声忍不住嘀咕说道:“当初在江南遇着薛诺时他还是个四处讨生计的小乞丐呢谁能想到居然全是装的亏得那会儿我还觉得他可怜想尽办法帮着他讨好公子结果他居然骗我” 只要想起那会子以为薛诺不识字, 他傻不愣登地为着教她三字经反被她戏弄到现在都还有府里护卫一见他就关心他的腰子石安就是愤愤。 姜成难得戏谑:“谁叫你蠢?” 石安顿时不满瞪他:“谁蠢了我那是菩萨心肠明明就是薛诺奸诈!” 那头金风隐约听到自家少主的名字抬头朝着这边看来。 姜成拍了石安一下:“别胡说小心金风揍你。” “我怕他!”石安瞪眼。 但到底知道薛诺今非昔比早已不是当初在江南遇着的那个小乞丐石安嘴里要强身子却老实那边金风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两眼只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直接收回目光又安安静静杵在门前。 这边屋中薛诺丝毫不知外头有人腹诽她“啪”地一声合上了卷宗朝着沈却说道:“这卷宗我要留着其他这些你拿去交给你祖父和太子。” 沈却“嗯”了声。 薛诺顿时侧头看他。 沈却说道:“看我做什么?” “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薛诺皱着眉毛, “你不是最顾全大局也总怕我会胡来这东西留在我手里, 再加上孟德惠的证词足以让天庆帝和皇室名声扫地要是稍稍用些手段闹的天下大乱也不是不可能。” “你是应该劝我几句, 让我将这东西交给太子和你祖父才对怎么这么平静任由我拿走?” 沈却与她离得本就近此时薛诺侧着头时他清清楚楚能看到她黑眸里的纳闷和怀疑他淡然说道:“我劝了你你就能把东西给我?” “那肯定不能!”薛诺毫不犹豫。 沈却被她的直白逗得眼中染上笑:“那不就行了你这般霸道性子我怎敢虎口夺食?” 说笑了句他神色才认真了几分 “这卷宗本就是你母亲昭雪的关键我虽怕你会一时冲动可也没有理由让你将这些东西交给沈家和太子处置你入京后已经帮了我们不少太子和沈家的前程也不是你的责任。” 沈却眉眼温和 “我见过梦里的你所以格外明白你为了沈家和太子隐忍多少你已经很好了, 我若再得寸进尺拦着你替你母亲报仇, 甚至劝你与皇室和解我怕会天打雷劈。” “人总要知足对吗?” 薛诺有些怔愣地听着他的话看着近在尺咫的人突然就想起了在江南刚遇到沈却时他穿着鹤绫锦袍站在巷子口神色冷漠地跟她背着大业律令说要送她见官的样子那时候他板正冷肃如今却温和从容。 明明还是同一个样子却好像又有些不同。 沈却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扭头见薛诺出神看他他不由道:“发什么愣呢?” 薛诺杵着下巴露齿一笑:“沈却我发现你又俊了。” 沈却无奈看她:“胡说八道什么。” 他伸手朝着薛诺发顶揉了揉这才说道:“这卷宗你好生收着别叫旁人知道了至于剩下这些待会儿我会交给祖父和太子。” “不过有件事情我有些担心陈寅那边是不是知道你身份了否则他为何会在离京之前会这东西交给我们?” 沈却他们原本只是猜着陈寅当了元辅多年既能震慑朝堂又能于圣前倚重两朝不衰他手中定然会握着些旁人没有的东西。 他们本只打算借着昨日的事情从陈寅手中掏些有用的消息可谁能想到陈寅居然送了他们这么大一份“惊喜”。 陈家和沈家不同陈寅这些年也从未表露过立场。 沈忠康他们知晓薛诺身份同出一条船上自然不会伤及薛诺可陈寅即将离京他和陈家如若是知晓这些隐秘对于他们来说绝非好事。 薛诺将那卷宗收起来说道:“他未必知道我是谁这东西恐怕也不是给我的。” 沈却疑惑:“你是说” “他应该只是想要跟沈家和太子示好。” 薛诺见沈却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她说道“怎么觉得陈寅不该是这么市侩庸俗的人还是觉得他主动朝着你们示好不符合他德高望重两朝元辅的身份?” 沈却迟疑:“陈老不像是这种人” 薛诺闻言嗤了声:“不像是什么人?” “你以为他高洁清廉。忠义无双还是觉得他能主动告老将元辅之位交给你祖父就是他不慕权贵?” “你怎么没想想他若真是那般清正之人又怎么能在先帝和天庆帝手中稳坐元辅之位多年?” 薛诺脸上掩饰不住的嘲讽 “这朝堂里有几人是真性情又有几个能毫无半点私心你为什么会觉得陈寅是例外?” “他要是忠君护主就不该瞒着所有人私藏这卷宗多年他要是心怀天下或是跟你祖父一样是因权衡利弊不得不放任我母亲之事只为顾全大局一时隐忍留着这卷宗为着日后替我母亲昭雪。” “那这么多年太子受困沈家被人攻讦明知朝中奸佞横行清正之人受屈他身为元辅可曾出手干预过半点?” 薛诺声音微冷 “明明是文官之首占着元辅之尊借口年迈隐于府中对朝政之事不问不理他不是清贵不屑权势不过是因为他知道以他的年纪那元辅之位早晚会交给旁人。” 阁中能接任元辅之位的只有那么两三个人他们身后都站着朝中皇子。 太子势弱却是百足之虫东宫正位稍有机会便能起复其他皇子也不可小觑再加之天庆帝擅权陈家又没有足以接任他能够继续留在阁中之人。 陈寅只有置身事外才能保陈家周全。 正文 第344章 你脸怎么又红了 薛诺说着说着眉眼间就染上了些冷意 “我母亲当年出事时陈寅也是在宫中的这卷宗在他手中多年他什么时候不能交给太子偏偏选在离京之前?” “你当他是心存正义想要替我母亲昭雪, 那不过是因为他发现太子和沈家压过其他皇子且朝中近来频频出事有许多又与当年往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陈寅不过将这东西当成了筹码想要替陈家留条后路罢了。” “若是太子和沈家处境依旧是从前或是太子被其他皇子打压毫无翻身之力那这卷宗怕是永远都不会有拿出来的那一日。” 若真是那般境况, 陈寅恐怕会捏着这卷宗到死, 都不会将其交给沈家和太子让他们借这东西来与天庆帝抗衡。 沈却看着满目讽刺的薛诺想说她这话偏激陈寅未必就是如她所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又突然沉默下来。 太子前几年的艰难没人比他更清楚沈家好几次都险些入了绝境但凡陈寅真如他对祖父所说那般迫于无奈实则早想提携祖父或是他能将这卷宗给了太子太子和沈家都不会那般艰难。 有这东西太子便不会因永昭旧人屡屡被人针对有这东西哪怕再难时他们也能有最后一丝退路。 可足足八年时间陈寅没帮过太子亦没有帮过沈家。 他怎会去帮永昭公主, 甚至为了替她昭雪保留卷宗? 换句话说他从一早留下这东西就是私心。 薛诺瞧着沈却像是受了打击的模样, 坐在一旁说道:“其实陈寅所做无可厚非他不想掺合进这些事情想要保全陈家上下也是人之常情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说陈寅不好, 只是不想让你把他当了恩人。” “能在天庆帝手下安稳这么多年他可比你祖父还要圆滑的多。这卷宗咱们收了替他了了平远伯和四皇子的事让陈家安安稳稳离开京城往后与陈家子嗣见面仍有三分情这就是他所求。” 她可不想沈却傻乎乎的真把陈寅当了什么绝世大好人。 若是放在当初去江南前沈却或许会不明白这些可经历这么多事情再来听薛诺这番话他却能体会她话中的意思。 这世上本就没有纯正的黑白如沈忠康当年选择了大义安国公选择了隐忍大长公主愤恨决裂。 陈寅虽没他想的那么好却也未必就有多坏不过是各有所顾私心不同。 他缓缓吁出口气来:“我原还担心他是因为知晓你身份才将这卷宗送来如果真只是想要跟我们示好那自然再好不过。” “陈寅虽然告老可陈家底蕴还在只要陈寅没死陈家便不好去动, 我方才还担心他们若是知道你身份要怎么让他们闭嘴。” 见沈却这么快就调整了过来薛诺还挺惊讶的。 她经历过最阴暗的人性逃亡路上险死还生更见识过人心险恶所以看人时她总能先瞧见不好的地方也以恶念揣度旁人无事先算计三分。 可沈却不一样他生来就在阳光之下心性正直又带着一些世家教养出来的刻板。 她还以为他会想不通。 薛诺上下瞧着沈却突然伸手。 沈却见她将手贴在自己额头愣了下:“你干嘛?” 薛诺:“你有些不对劲。” 沈却:“?” 薛诺歪着头:“我怎么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沈却疑惑看她正想问她有什么不一样就感觉到额头上那只手突然离开下一瞬落在他脸颊上双手捧着他脸正视着他:“你这算不算是被我带歪了?” 沈却猝不及防看着近在尺咫的薛诺忍不住后仰:“什么带歪了。” 薛诺板着他脸不许他动:“你刚才是不是想过要动陈家?” 沈却沉默。 薛诺见状忍不住就笑起来这人还真想了?他以前可是最不喜欢她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如今连灭口都想上了。 君子如玉变成了白切黑? 沈忠康会不会被气死? 她笑起来面若朝霞哪怕额头上带着伤也不损容色。 两人靠的本就近脸上还被她手撑着不放她红唇开合时温热气息几乎就在眼前。 沈却喉间微滚了下脸上忍不住发烫而薛诺原本脑子里还一本正经想着沈忠康那老狐狸跳脚的样子下一瞬却是稀奇歪了脑袋道: “沈长垣你脸怎么又红了?” 沈却:“” 姜成和石安站在外头等沈却从屋中出来时石安就瞧见沈却耳朵通红而坐在屋里的薛诺隔着窗棂顶着脑袋上笑得眉不见眼。 金风满脸古怪地看着沈却沈却低咳声后说道:“去备车等下大长公主府。” “大公子也去?”金风问。 沈却摇摇头:“我要进宫去见太子阿诺和薛姑娘过去。” 那头姜成和石安过来沈却就朝着二人吩咐 “石安你去把我书房架子上那方玉带金星歙砚取来等会儿给陈家那头送过去陈家人若问起就说是送给老爷子的临别礼。” 石安顿惊:“那砚公子都舍不得用怎送去陈家” 那方歙砚质地极好十分珍贵是银钱都买不来的好物早前安国公府的赵煦公子垂涎许久就连太子也曾讨要过公子都给拒了如今怎么要送给陈家? 沈却说道:“陈元辅在朝多年操持朝堂之事甚是辛劳如今告老还乡准备离开京城。” “我本该亲自去送一送他只近来朝中事多我和祖父实在分不开身你将歙砚送过去时跟陈元辅告罪一声就说他们离京那日我们就不去相送了只以此砚祝他和陈家上下一路顺风。” 石安虽然心疼砚台可公子吩咐了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姜成说道:“那我去安排马车进宫?” 沈却点点头回头原是想瞧一眼薛诺来着谁知就撞上她满脸坏笑他耳根子一烫“唰”地扭头头也不回地就领着姜成离开。 薛诺见他一溜烟没了踪影捧腹大笑等笑够了寻了薛妩出门去大长公主府时才听金风说起沈却送了砚台去陈家的事。 那方金丝玉带的砚台她是见过的被沈却小心放在书架那边一直舍不得用知道他叫人送去了陈家薛诺还愣了下。 旁边薛妩刚才已经听说了陈家今日来后的事情她忍不住扭头对着薛诺说道:“他对你倒是周全连半点儿风险也不愿让你去冒。” 虽说能猜到陈家送东西过来是为示好未必知晓薛诺身份沈却依旧不愿让薛诺冒险。 他送了东西去陈家安了陈寅他们的心只要陈家不愿跟沈家交恶还盼着往后能借沈家的势不想让那份“厚礼”白送了他们就算知道些什么也绝不会随意开口。 薛诺心中浮着暖意嘴里却不饶人:“周全什么我好不容易才剐了陈家一层皮他倒好连本带利给人还回去了。” 她嘟囔了一句“败家子”眼睛里却是带着笑。 薛妩笑睨了她一眼倒也没拆穿她口是心非。 马车走的不快等摇摇晃晃地到了大长公主府外时薛诺她们就瞧见门外还停着辆别府的马车。 两人正猜测着大长公主府有客人正想着要不要换个时间再来时里头听了消息赶过来的赵愔愔就已经拉着两人进了府。 等路过前院时赵愔愔朝着跪在院子里的三皇子撇撇嘴:“你们甭理他。” 正文 第345章 要挟 薛诺疑惑:“他这是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赵愔愔脸色有些不好地说道“昨儿个他冲撞祖母被皇伯父下令掌嘴的事传遍了今天一大早就跑过来非说要给祖母赔罪祖母不愿见他他就跪在那儿不肯起身。” 她简直厌恶极了这个三表哥。 他要真的是来赔礼道歉选什么办法不好非得跪在院子里, 大长公主固然身份尊贵可让堂堂皇子跪在院中请罪就算昨天的事情错在敛郡王传扬出去也会有那迂腐朝臣指责大长公主跋扈到时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薛诺看了眼敛郡王说道:“大长公主没让他起身?” 赵愔愔瘪瘪嘴:“叫是叫了可他发疯非说祖母不见他就不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祖母性情, 她什么时候受人要挟?” “他想要用下跪逼着祖母退让祖母就直接说他爱跪就让他跪着, 还让院子里的下人都在这儿瞧着说人跪晕了就抬着扔出去总有敛郡王府的人会来捡。” 薛诺听着这话忍不住低笑出声这倒像是皇姑奶奶的性子。 “他跪了多久了?” “快一个时辰了吧。” 薛诺瞧着敛郡王几乎直不起的腰板难怪脸都跪白了。 那头敛郡王也是瞧见从外面过来的几人看着抄手游廊下站着的神情闲适的三人阴沉着脸。 见薛诺她们瞧着自己说了几句什么随即就笑出声他下意识就觉得他们在嘲讽自己忍不住恶狠狠地剜了薛诺一眼那目光像是恨不得能将她吞了。 “瞪什么瞪显你眼大?!” 赵愔愔见状直接瞪了回去捏着鞭子就想抽他一顿“你看看他那样子, 哪里像是来道歉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寻仇的。” 薛诺伸手拦了下她:“你不是也说他是发疯理他做什么?走吧, 先去见大长公主。” 赵愔愔闻言怒哼了声, 这才扭头领着薛诺他们进去。 顾忌着薛诺身份赵愔愔没让下人跟随等气冲冲领着薛诺她们走到内院时她才缓和了脾气压低了声音说道:“姐你伤怎么样了?” 薛诺说道:“我自个儿砸的避着要害就瞧着厉害了些养几日就没事了。” 赵愔愔心中微松她没蠢得去说薛诺为什么要伤自己只有些后怕地说道:“昨天的事情差点吓死我了祖母回来后也是一阵阵的后怕好在靖安伯及时找了那孙薛氏过来薛家的人又帮忙骗过了皇伯父否则你和阿妩姐姐怕真就出事了。” 薛诺闻言勾了勾嘴角骗过了天庆帝?那可未必。 她这个舅舅本就多疑要是旁的事情有昨日那么一出自然也就糊弄过去了天庆帝也未必真在意她和阿姐是谁可关乎薛忱和永昭府就算真的证据确凿与她们无关他恐怕还是会有疑心谁叫他做贼心虚? 薛诺没跟赵愔愔说这些让她担心, 只听她叽叽喳喳说着昨儿个她跟白锦元去了薛家后的事情说白锦元是怎么要挟薛峰又说那个薛湘的父亲有多无耻。 等说完后她才说起了薛娇: “说起来那个薛娇对阿妩姐姐倒还有几分情谊我跟白锦元找上她时她只略想了片刻就答应替阿妩姐姐作证就连薛峰那里也是她去劝的。” 白锦元固然要挟了一些可要不是薛娇帮忙说服他们也没那么快能带着薛家人进宫。 薛妩想起昨天殿上许久没见的薛娇神情淡淡地说道:“薛娇是个聪慧性子自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也比薛家很多人都懂分寸是薛家难得待我好过的人。” 哪怕那份好有许多是冲着她爹娘留下的东西也有几分是冲着叔父薛忱去的。 可不可否认薛娇是护过她的。 薛妩还记得她爹娘刚去世那两年她性子柔弱也胆小因自幼跟随父母在外赴任跟薛家这边也不亲近。 薛家那会儿还是京中极显贵的人家府里那些孩子个个性子张扬她突然回京住进薛家又因父母亡故得薛老夫人怜惜多偏心照顾了几分再加上薛忱那时候风头无二大有成为薛家第一人的架势府里头那些小孩儿自然是又嫉又羡变着法儿的捉弄她。 他们绞了她娘留给她的帕子给她床上放虫子老鼠拿着菜汤糊她的头发朝着她的书本上泼水 小孩子的玩笑无伤大雅就连薛老夫人知道了后也只是轻斥几句与她说是姐妹间玩闹可薛妩却被那些玩闹欺负的险些活不下去。 那些人里薛娇是鲜少没有欺负过她的也曾在薛家那些小姑娘欺负她时出头替她挡过两回。 也因此薛妩有段时间格外黏着这个表妹连带着她爹娘留给她的那些金银首饰也有许多进了薛娇的口袋。 薛妩被薛忱带去永昭公主府那段时间薛娇是唯一一个还私下跟她走动的人也因此薛忱待她还算不错对薛峰另外两个嫡子也多有照应所以薛妩半点都不意外薛娇会答应帮她隐瞒。 他们肯说谎未必是为着什么情谊不过是因为隐瞒了比她身份暴露所得利益更多对薛家也更有好处罢了。 三人一路闲聊着进了后面的长鹤院大长公主早就在那边等着等瞧见她们进来时神情掩不住激动。 “奴婢见过薛公子薛姑娘公主可盼了你们好一会儿了。” 陈嬷嬷经了昨天的事情隐约猜到了一些可她没自作聪明去询问一些不该问的事情只扭头对着大长公主说道“公主先与薛公子他们聊着奴婢去催催厨房那头准备的饭菜。” 说完她朝着薛诺二人笑道 “薛公子和薛姑娘待会儿留下用饭吧我们府上新来了个厨子手艺极好待会儿二位也尝尝。” 薛诺俯身:“那我和阿姐就不客气了多谢嬷嬷。” 陈嬷嬷可不敢受薛诺这一拜连忙侧身避开后朝着二人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等到了门外才朝着外头的丫头说道:“公主要与薛公子他们叙话你们几个去守着院门不得吩咐不准任何人过来打搅。” “还有去吩咐厨房将饭做上多准备几样清口滋补的菜色别做发物薛公子有伤吃不得。” 正文 第346章 亲近 几个丫头行礼就退了下去。 薛诺听着外头很快没了声音笑着说道:“这么久不见陈嬷嬷还是这般利索。” 大长公主眼中带着笑:“她跟了我几十年了没人比她更懂我心思。” 从闺中到出嫁再到后来与安国公府决裂陈嬷嬷一直都跟在她左右。 哪怕什么都不说主仆二人也有默契, 大长公主知晓她猜出了一些却不怕她会朝外泄露半点而陈嬷嬷的缄默不询问也是如此。 屋中再无外人大长公主朝着薛诺二人招招手:“快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薛诺和薛妩上前。 大长公主仔细瞧着二人不像是猎场时初知身份满心顾忌不敢打量也不像是在陈家需要避嫌不敢靠近。 此时她仔仔细细地瞧着两人, 恨不得能将二人模样刻进心里待到目光落在薛诺明显不似她年纪该有的瘦弱还有那完全不似过往的容貌。 大长公主忍不住就红了眼眶:“我还以为你真的没了” 薛诺蹲靠在她身前说道:“我命这么大哪能那么容易没了?”她柔声道“您别难过我不是回来了吗?” 大长公主摸着她的脸红着眼哽咽:“蚀骨逆血的疼每一次发作都会让人恨不得绝命我只是听听便已觉得熬不下去你到底吃了多少苦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薛诺眼中微涩靠着她手轻蹭了蹭:“当时是挺疼的可后来就习惯了而且您瞧我这张脸难道不好看吗?” “我可比元璟俏多了不知迷花了多少姑娘家的眼也就可惜我是个女孩儿要不然我给您找一堆孙媳妇回来保管让您挑花眼。” 大长公主本是流泪来着听着她话伤感愣是被她弄没了大半, 既是心疼又是好笑地捏了捏她脸:“你这脸皮倒还一如既往的厚。” “哪里厚了, 您摸摸, 多滑嫩。”薛诺凑上前逗趣。 大长公主红着眼就笑出声:“皮猴子。” 屋中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松懈下来, 大长公主也不愿为着过去的事让大家难受, 她拉着薛诺坐在身旁另外一只手便拉着薛妩柔说道:“这些年苦了你和你叔父了既要躲着朝廷的人又要四处替阿诺寻医问药。” 薛妩眉眼柔和:“阿诺于叔父如同女儿于我便是妹妹自家亲人没什么苦不苦的。” 大长公主想起薛忱待永昭深情忍不住道:“你叔父他” 薛妩说道:“去岁病逝了走时很是平静。” 大长公主哪怕早有预料依旧忍不住叹息那薛忱满打满算不过三十来岁“病逝”二字对于他那般年纪来说何等沉重。 不需想就知道薛忱早几年带着中毒的薛诺有多艰难大长公主拍了拍薛妩的手说道:“他是个好的你也是个好孩子往后留在京中别怕皇姑奶奶护着你们。” 薛妩柔声说道:“我知道您疼我们所以往后您要多瞧着阿诺一些她太皮了我管不住她。” 大长公主顿笑:“好好好我管着她。” 大长公主毕竟上了年纪无论是薛诺还是薛妩都不想让她沉浸在过往太过难受。 二人谁也没提这些年在外所受苦楚更没提当年逃亡路上艰辛, 她们只陪着老太太捡着一些这几年在外偶尔遇到的趣事说与她听再有赵愔愔在旁插科打诨屋中气氛不过一会儿就欢快起来。 大长公主拉着二人仿佛有说不尽的话薛诺她们也乖巧听着等下头送来了饭菜几人吃完后大长公主才问起了薛诺体内的毒。 薛诺安抚:“这毒随时能解宁敬水那边早已经配置出了解药只是京中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出面且此时我若离开先前准备就前功尽弃。宁敬水给了我一些药物压制血融丹毒只要不见血气寻常不会出事。” 大长公主皱眉:“那也不行这毕竟是毒多留一日便会伤你一日。” 她知道血融丹的厉害也知道那毒有多凶险哪怕薛诺说已经有了解药她依旧还是不放心。 大长公主拉着薛诺的手说道:“不如你先解毒别的事情还有我呢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剩下的让皇姑奶奶帮你好不好?” 薛诺摇摇头:“皇姑奶奶我知道您疼我可有些事情必须我来做。”她也不想将大长公主牵扯进来她的年纪本该颐养天年享世间尊贵。 “你这孩子” 大长公主触及薛诺满是冷静的黑眸看着她说起往事时毫无波动的脸色忍不住便眼中酸涩。 明明当年那般肆意张扬的性子几年时间却变成了这样她能面不改色地说起往事可越是平静才越是证明她对往事的放不下。 那场血腥不仅毁了永昭府也到底还是让元窈变了。 大长公主没办法去劝也没能力阻止薛诺替她母亲昭雪她拉着薛诺的手认真说道:“我知晓你想做什么可你要答应我不许拿自己冒险。” 薛诺灿然一笑:“您放心我比任何人都惜命更何况元璟也在呢。” 大长公主听到她提起白锦元嘴唇就下意识的抿起。 薛诺知道她心中对安国公还有芥蒂也没继续说他们只提了一嘴就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 二人在里头陪着大长公主说话而外间敛郡王便一直跪着。 他跪得头晕目眩跪得双腿发麻整个人摇摇欲坠恨不得能瘫在地上。 敛郡王原以为大长公主不过是拿乔也以为她不敢真让他跪上多久他是皇子哪怕再被父皇厌恶依旧身份尊贵他原想着大长公主就算再气恼也顶多让他跪上一会儿就会寻个借口让他起身。 可谁能想到大长公主像是忘记了还有他这么一个人一直任他跪到天色渐阴也没人出来让他起来。 敛郡王是继后嫡子从小娇生惯养大冷的天跪在青石板上冷得浑身都没了知觉那张脸上还肿胀的厉害周围大长公主府的奴才也叫他羞愤至极可他还记得外祖父的吩咐死死掐着大腿边缘保持清醒心里却将大长公主恨到了骨子里。 正文 第347章 你敢动我吗? 薛诺和薛妩没在大长公主府待多久等用过饭陪着大长公主说了会儿话二人打算回去时大长公主和赵愔愔亲自送她们出来。 当见到院中几乎瘫在地上脸色煞白的敛郡王时大长公主脸上浮出厌恶之色。 敛郡王见她出来精神一震有些冻僵的脸说话时都发颤:“皇姑奶奶!皇姑奶奶我知错了元灏昨日不该冒犯您” 大长公主闻言冷漠:“你是当真知错, 还是因为陛下掌嘴让得朝臣议论你不孝所以来装模作样逼本宫原谅你?” 她一针见血说得毫不客气 “在你心里本宫不过是个没什么权势的大长公主除了辈分高些哪比得你皇子尊贵你能当众让本宫和你表妹难堪毫不顾血脉亲情, 本宫又怎敢当你敛郡王这般大礼?” 敛郡王被骂的抬不起头忍不住道:“元灏不敢” “本宫看你没什么不敢的。” 大长公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朝着他冷声说道“你也用不着跟本宫告罪你知不知错也与本宫无关本宫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你昨日在陈家冒犯本宫的事情陛下已经替本宫教训过了你没必要再来本宫府里跪着扰了本宫的清静。” “来人送敛郡王出去!” “皇姑奶奶!!” 敛郡王大惊眼看着大长公主府的人朝着他围拢过来他急声说道:“元灏只是想来与您道歉求您原谅皇姑奶奶为何这般绝情” “行了闭嘴吧你!” 大长公主半点脸面都不给他“昨日你冤枉你表妹污蔑本宫的时候可比本宫绝情。” 她说完就朝着周围下人道“还愣着干什么, 把他轰出去, 敛郡王若不想走就直接扔出去下次再想要挟本宫, 别来府里跪着, 直接跪在门前。” “只要郡王不觉得丢人, 本宫也不介意让人知道本宫跋扈。” 大长公主府早前就清理过一次能留下的都是亲信之人。 陈嬷嬷领头之下几个侍卫围着敛郡王就有动真格的架势。 敛郡王跪的腿脚发麻被推攘着踉跄起身时几乎站立不稳他只来得急叫了句“皇姑奶奶”就不知被谁堵了嘴压着胳膊半拖半拽地“送”出了大长公主府等踉跄摔在门槛外时。 敛郡王气得伸手捶地耳边就听到一声轻笑。 他怒然抬头就瞧见刚从门内走出来的薛诺对上她微弯的眉眼顿时怒道:“你笑什么笑!” 薛诺踩在门槛上嘲讽:“笑你蠢呗。” “你说什么?!” 敛郡王恶狠狠地瞪着薛诺恨不得能扒了她的皮。 薛诺对着他的恶念丝毫不惧只晃悠悠地走到他身前。 陈嬷嬷他们让开了一些却刚好挡在二人身前拦住外间视线。 瞧着敛郡王满脸戒备地看着她她低笑出声:“到底是谁给你出的这馊主意让你来大长公主府跪着想要逼着大长公主退让的?” “郡王就算没脑子也该瞧见昨日殿上大长公主对陛下的样子别说大长公主连陛下的颜面都不给又怎会在意那些所谓跋扈欺压皇室子弟的谣言就算真在意, 你跪上这一遭逼得她原谅了你你又能得来什么?” “是陛下能原谅了你借刀杀人蛊惑四皇子闹出这么一场事来还是朝中那些大人觉得你聪明孝顺?不所有人都只会越发觉得你愚蠢。” 薛诺的话让得敛郡王目眦欲裂爬起来就想伸手扇她。 薛诺后退半步轻易避让开来顺带还一脚踹在他腿窝上将人踢的“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薛诺!!”敛郡王嘶声道。 薛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瞧郡王只会这般无能狂怒。” 外间天色阴沉下来远处敛郡王府停在公主府外的那两个随从瞧见这边不对已经奔了过来而薛诺则是不掩嘲讽地继续道: “堂堂皇子痴缠与大长公主府前长跪不起陛下会觉得你丢尽皇室颜面更加厌恶朝臣也会觉得你不知进退以这等手段逼迫大长公主不仅下作还上不得台面。” “你怎不想想大长公主若真吃你这一套昨日在宫中时陛下盛怒为何她还能逼得陛下步步退让?你说大长公主若是此时一状告进宫中陛下会不会废了你这郡王之身免得你不知消停屡屡招惹连他都不愿招惹的人?” “郡王!” “王爷!!” 敛郡王府的人近前才瞧见摔在地上的敛郡王几人连忙上前大长公主府的人也没跟他们为难直接跟着退开。 等敛郡王被人扶起来时他一把推开身前挡着的人踉跄着上前抓住薛诺的手就急声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薛诺垂眸看向自己被抓着的手腕。 敛郡王蓦地就想起刚才挨得那一脚条件反射松开手退了半步等察觉自己干了什么时顿时羞恼至极。 他让人挡在薛诺身前怒声说道:“你给本王说清楚若不说清楚今日休想离开!” 陈嬷嬷见敛郡王为难薛诺领着人就上前:“敛郡王这里是大长公主府不是你的地方薛公子是我家公主贵客。”说完她扭头“薛公子奴婢这就命人告知公主” “不必扰了大长公主清静。” 薛诺伸手拦着陈嬷嬷这才对上敛郡王说道“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撕扯动手?我是不怕丢人现眼郡王也不怕?” 敛郡王扭头瞧着街边偶有人朝着这边打量忍不住脸色难看半晌才咬牙道:“去我的马车!” 薛诺歪了歪头见他拦着她一副不说清楚不肯放她走的架势她倒也没拒绝只扭头吩咐金风带着薛妩驾车跟在后面就大大方方上了敛郡王府的马车。 陈嬷嬷忍不住道:“薛姑娘薛公子他” 薛妩柔声安抚:“嬷嬷别担心阿诺有分寸的。您先回去吧与大长公主说一声我和阿诺有时间再来探望她。” 敛郡王府的人扶着敛郡王上马车时瞧着坐在里头的薛诺满眼忌惮反倒薛诺神情闲适地靠在车边像是在自家地盘。 敛郡王上车之后就阴沉着眼让人驾车找个安静地方等马车停在一处巷尾他才驱散了车前那些人让他们守在两头而沈家的马车则是停在巷外。 敛郡王寒声道:“你胆子倒大竟敢真跟着我来。” 薛诺扬唇:“跟着你来又如何难不成你还真敢将我留在这里?” 她上下扫了敛郡王一眼毫不掩饰地讥讽“别说郡王留不住我就算真能留下你敢动我吗?” 正文 第348章 弃子 敛郡王一口气憋在胸口望向薛诺的目光满是怨毒却也如她所说根本不敢动她。 他在大长公主府门前将人带走昨日又刚闹出薛妩之事要是薛诺真在他手上出了什么事他自己也逃脱不掉。 薛诺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沈家捡回京城的乞儿她身上有救驾之功, 沈家和大长公主府对她又多有看重。 她要是出事他如今的处境只会雪上加霜哪怕敛郡王性子再容易暴怒也不会蠢得去动她。 敛郡王紧捏着拳心压着心头怒火咬牙说道:“你刚才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父皇为何会怕大长公主?!” 薛诺挑眉看他:“你不知道?” 敛郡王脸色难看。 薛诺顿笑:“原来是不知道难怪你敢闹出陈家那一出来还敢借着薛家旧事嫁祸大长公主了。” 敛郡王心中剧跳脱口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昨天的事情是老四做的与我何干” “呵。” 薛诺轻笑了声抬头瞧着敛郡王时像是看笑话似的, “当真是四皇子?” 敛郡王刚想说“是”就见薛诺有些百无聊赖地朝着身后一靠 “郡王说是他便是他吧反正你愿不愿意承认此事早晚都会查到你头上来最多几日时间陛下便会知道你撺掇四皇子挑唆平远伯一而再再而三嫁祸太子和沈家的事情届时到了圣前希望郡王还能像是现在这般镇定自若。” 敛郡王脸色顿变:“你什么意思?” 薛诺嘲讽看着他:“你说我什么意思二皇子替你出谋划策成安伯坐壁旁观你该不会到了现在还不明白你自己被人当了弃子?” 敛郡王眉心猛的拢紧薛诺怎知二皇子 薛诺嗤笑:“是不是疑惑我怎么知道二皇子的?” 敛郡王死死看着她。 薛诺讽笑:“前几年太子势弱, 你和四皇子冒头打压, 看似权势在手极得圣心, 可实则却成了出头鸟。” “你们二人屡屡与太子交恶陛下虽未阻止却也深知你二人野心, 更忌惮你们身后依附的世家之力。” “反观二皇子早早退出京城既不掺合皇权争斗又孝敬尊长友爱兄弟以不争不抢的姿态尽得陛下宠爱待到你二人颓势之时方才入京。” “你们与太子斗的两败俱伤他却能从容入朝尽揽人心看似迫于无奈怎知他心中欢喜况且有些事情无须去看过程和缘由只要看谁得利最多便能知始末不是吗?” 敛郡王神色阴沉地看着薛诺咬着牙时想起这段时间他替二皇子招揽的那些人想起他将自己麾下仅剩不多的亲信“借”于二皇子驱使他就只觉得喉头腥甜。 薛诺见状嘲讽:“同是皇室子弟一个蠢钝如猪一个城府精明也难怪成安伯宁肯选择他不选你了。” 敛郡王目眦欲裂:“你休得挑拨!!” 薛诺斜靠在车壁上低笑:“挑拨?” “薛忱的事情本就是陛下心头逆鳞, 若证据确凿也就罢了, 可如你们只想污蔑稍有错漏就会偷鸡不成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成安伯何等老谋深算之人, 这些年步步为营又深知永昭旧事真相, 他明知你此时该隐忍蛰伏静待时机却偏生纵容你被人糊弄出头蛊惑四皇子朝着沈家动手。” “你沾沾自喜自以为得了妙计却不知道你早就被人舍了当成郑家谋求后路的踏脚石你竟还蠢得想要威逼大长公主难道你那位外祖父就没告诉你陛下为何忌惮大长公主?” “他难道没与你说大长公主当年大闹宫廷几乎与陛下决裂可陛下依旧隐忍留她尊位是为了什么?” 敛郡王瞪大了眼看着薛诺就听薛诺冷嘲道 “当年永昭公主谋逆陛下血洗公主府大长公主曾趁乱救下永昭之子赢元璟手中更有一些当年永昭旧事真相陛下费尽周折不惜说服安国公出手才将赢元璟灭杀可有些东西却依旧不能露于人前。” “大长公主这些年闭府自顾不与朝臣往来不提半句旧事陛下好不容易才能安心偏你却将她牵扯进来攀诬她与薛忱勾结你说陛下怎能不怒?” “成安伯明知真相却不告知于你你就没想过是为什么?” 敛郡王脸上既有错愕又有震惊。 当年永昭姑姑出事的突然他也曾猜测过永昭姑姑未必真是谋逆可真相如何他并不清楚成安伯也从未跟他提及过此事更没提过赢元璟竟是死在父皇和安国公手上。 若他早知道大长公主与此事有这般大的干系早知道父皇这般忌惮她他在陈家时又怎么会攀扯赵愔愔和大长公主? 薛诺笑道:“看来成安伯待你也不过如此。” “你别挑拨离间!”敛郡王怒视她。 薛诺扬唇:“是挑拨离间还是事实?” “你细想一下是谁在你面前提起薛忱又是谁挑起你野心想要借着此事拉下太子和沈家出了意外之后却坐壁旁观任你和四皇子成了替罪羔羊。” “这次的事情如果成了太子和沈家必会失势可他们这么多年筹谋又怎会毫无反击之力到时候定会死咬着你和四皇子不放最后两败俱伤。” “如果不成太子和沈家也会报复你和四皇子你们更会首当其冲承受陛下怒火就如现在这般一个入狱一个成为满朝笑柄。” “这般一箭三雕的计策你看不明白难道连成安伯也看不明白?他明知道你刚脱囹圄本该好生收敛锋芒找机会让陛下重新信任重用于你修复父子之情图谋将来可他为什么没拦着你?” “是他拦不住?还是从头到尾就没拦过?” 敛郡王手中微抖不愿相信薛诺的话可她每一句都像是利刃一点点剐开他的皮肉钻进他的耳朵里。 那天二皇子跟徐立甄说起薛妩之事时是成安伯突然提起了薛忱也是他同意让他以薛妩构陷沈家和太子。 当时他想借薛妩攀咬太子和沈家二皇子装模做样拦着他他那会儿热血上头只觉得这计策万无一失可成安伯呢? 正文 第349章 疑心 敛郡王脸色惨白那一日的成安伯格外的安静。 往日总会规劝他的人那天从头到尾都没拦过他没像往常劝他隐忍冷静也没敦敦教诲告诉他冲动的后果他甚至还主动替他周全计策告诉他该如何行事甚至替他筹谋该如何挑唆平远伯等人 敛郡王不想怀疑成安伯, 可疑心这东西就像鬼魅一旦生出就萦绕心头再难抹去。 回头去看处处都是疑点。 薛诺见敛郡王肿胀的脸上像是遭了重击整个人摇摇欲坠她淡声说道:“你觉得郑家是你倚仗殊不知郑家并非只有你一人可选。” “成安伯不仅仅是你外祖父他身后还有郑家, 还有郑家上下数百口人, 他总要替郑家谋一条退路。” “太子若上位, 以往日旧怨郑家必没有好下场而你已废根本没能力庇护沈家前程能够庇护郑家、保住郑家殷荣的也就只有你那位二哥了。” “不可能!” 敛郡王怒声道“外祖父不会这么对我我跟他是血脉至亲” “那你跟太子还是嫡亲兄弟你算计起太子时可曾对他留情?” 薛诺一句话将他钉在原地 “身为皇室子孙你居然还相信可笑至极的血脉亲缘若论亲缘那偌大的郑家可比你这个外孙与成安伯更亲他怎会为着一个没了前程废了大半的皇子, 拿整个郑家的将来去赌?” “若皇后还是后宫之主若你依旧如往日得陛下看重郑家自然会倾尽全力助你夺位好能换取将来富贵荣华。” “可你如今只是个可笑至极的郡王光这封号就已经绝了你问鼎皇权的路, 你凭什么还以为郑家会如同往日那般处处为你着想?” 薛诺的话格外直白直白得像是刀子剐在敛郡王身上将他自以为从未变过的东西一点点撕开皮肉露出鲜血淋漓的真相来让他瘫坐在马车上时如坠冰窟。 “你今日来大长公主府是成安伯提议的吧他是否告诉你你是皇子之尊就算大长公主再跋扈也不敢真让你跪她。” “他是不是还告诉你如果大长公主不见你你就一直跪着跪到人尽皆知引得陛下怜惜到时自有御史会借此事攻讦大长公主?” 薛诺冷笑了声每一个字都如同巨锤擂在敛郡王心间 “我告诉你陛下只会更加厌恶你堂堂皇子跪于人前以己身逼迫尊长无耻卑劣自降身份为皇室之耻。” “朝臣会嘲笑你百姓会议论你, 大长公主固然会被人攻讦二皇子也能找到机会借机对付沈家和太子可惟独你, 从此再无起复的机会。” “等过上些时日再有人将你撺掇四皇子的事情捅了出来届时不会有人说你知错就改只会说你心思深沉再三陷害大长公主到时候陛下会如何待你?你的下场只会比四皇子更惨。” “敛郡王世间之事莫非利益二字你不过是郑家拿来向二皇子投诚、替他铺路的踏脚石罢了。” 敛郡王被薛诺说的满目赤红喉间压不住的腥甜翻涌时怒目而视之下嘶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你是在挑拨” 薛诺讥讽:“你就当我是在挑拨好了。” “我既跟着沈却你我自然也是仇敌我虽然乐意看你倒霉却不想有人躲在后面捡了便宜。”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言尽于此你若愿意被人当成个傻子愚弄还对人家感激备至那你便自己受着好了。” “左不过回头被人抛下的又不是我。” 薛诺起身撩开马车帘子回头看着颓然跌坐在马车上的敛郡王 “其实你若想知道成安伯怎么想的端看这段时间他可曾替皇后出过力皇后禁足凤翎宫这么长时间郑家可曾与你说过要怎样助她出来?” “皇后在你才是中宫嫡子是能与太子争锋的皇子。” “若无皇后你又算是什么?” 薛诺“唰”地放下帘子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就朝外走去而敛郡王失神地看着落下来的帘子整个人都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守在外头的敛郡王府的人见薛诺下来连忙冲了过来想要拦着她却不想被金风直接暴力推攘开来而薛诺径直走了出去上了沈家的马车。 敛郡王府的随从比不过力大无穷的金风被他几拳头打得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眼见着沈家马车扬长而去。 他们只能快步到了敛郡王那边等掀开马车帘子就见到自家郡王哪怕脸上肿胀依旧掩饰不住血色消退时的惨白。 “王爷王爷您没事吧?” “王爷!” 敛郡王死死抓着袖口。 耳边是几人急呼眼里也能看到近在尺咫这些人的焦急。 他膝盖上的疼的厉害可再厉害都不及他心中惊慌。 哪怕他不断告诉自己薛诺是在骗他告诉自己这是太子和沈家诡计是他们想要挑拨他和郑家的关系让他和外祖父反目可薛诺刚才的那些话却依旧丝丝绕绕地浸入了他心底让他心中笼罩上了一层阴云。 敛郡王一边告诉自己外祖父不会骗他他不会拿他去给二哥当了投诚的踏脚石一边却又颤着手撑着车边说道: “今日我和薛诺叙话之事不准告诉任何人。” 外间几人都是一愣。 敛郡王抬眼时满目阴霾:“包括成安伯若他问起只说我记恨薛诺害我被父皇掌嘴与她起了争执后与她动手离开旁的事情谁若敢说漏了嘴本王要了他的命!” 他不知道刚才薛诺的话外间的人有没有听去可无论是哪一句都不能被成安伯知晓。 外间几人都是脸色微变殿下与成安伯最是亲近为何要瞒着成安伯可对上敛郡王满是厉色的眼眸。 几人都是身子一抖连忙低垂着头:“奴才明白。” 敛郡王深吸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掐出血迹的掌心脑子里全是薛诺刚才的那些话他撑着车壁朝外说道:“去成安伯府。” 正文 第353章 孤枕难眠 冯源冷淡道:“薛峰是个聪明人他既肯替薛妩隐瞒就说明他们给足了薛家利益那个薛永能将女儿嫁给平远伯是个无耻冷情之人为着利益舍了薛湘他又怎会再把他自己赔进来。” “眼下除非能将薛家的人抓了严刑逼供否则他们绝不会改口, 可你敢去抓薛家人吗?” 谢田玉脸色难看他当然不敢抓要是没有昨日那一出随便寻个由头抓了薛家人还有可能可刚出了四皇子陷害薛妩妄图构陷沈家和太子之事。 这个时候谁动薛家都可能会被打做四皇子一党。 别说取信陛下恐怕到时候第一个要除了他的就是陛下! “可是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谢田玉忍不住道。 冯源端着茶轻抿了一口神色之间倒没多少焦急。 有些事情查不到不代表就没破绽而且越是周密才越能说明薛诺有问题。比如安国公和大长公主对薛诺的在意比如沈家严防死守薛诺身边难以近身再比如徐闽仪所说薛诺脉象的变化 冯源心中已有猜测只还差一点东西验证罢了。 “薛诺那里我自有打算你不用再管。”冯源放下茶杯说道“沈家那边继续让人盯着不必再想办法靠近弗林院只要留意他们动静即可对了让人盯着敛郡王和成安伯。” 谢田玉闻言有些不解成安伯病重之后就一直没再入朝敛郡王也已经不成气候盯着他们做什么?只他也不敢多问。 冯源交代妥当之后就又低头继续打理起桌上的东西, 半晌见谢田玉还杵在跟前他皱眉问道:“还有什么事?” 谢田玉迟疑了下:“二皇子想要见您。” 冯源神色冷漠:“不见。” “可他怕是对西陵王的事起疑了” “那又如何?” 冯源冷声打断了谢田玉的话, 他如今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需要人帮忙才能露头的小太监, 二皇子和荣广胜于他而言也没了用处, 他乐意时敷衍他们一番自然没问题, 可不乐意时他们又算是什么东西? 谢田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对上冯源眼神到底不敢开口。 冯源说道:“你告诉他近来陛下对我很是不满陈家的事他没与我商量就撺掇着敛郡王动手结果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仅替沈家和太子开脱干净往后再难以薛忱之事算计还让陛下疑心锦麟卫办事不利。” “先前猎场内廷被人动了手脚到现在都还没查清楚是谁我若此时再去见他万一被陛下发现我跟他都得不了好他想要什么我一直都记得让他有什么事情直接让暗卫联系不必见面增添危险。” 谢田玉连忙点头:“是属下会转告二皇子。” 谢田玉走后冯源这才放下折子起身走到一旁窗边伸手时便接到了被风刮过来的雪花。 他不过稍稍对薛诺漏了点关切只泄漏了一丝与薛忱有关的事情甚至还没提点二皇子二皇子就迫不及待地拿着薛忱对付薛诺。 冯源不由冷嗤了声。 这皇家的人表面再温善, 骨子里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如天庆帝, 如二皇子, 一脉相承的狠毒和凉薄。 当年公主在时除了太子便是生母早逝的二皇子最得她善待可如今呢 呵! 冯源冷着眼眸手中微握掌心里的雪花便瞬间消散。 京中第一场雪来的格外的早大雪飘然而下连下了两、三日后整个京城便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平远伯夫妇陷害薛妩的事情很容易就能查清楚赶在陈家离京那日一边是众臣在码头相送陈寅另外一边萧池则是拿着审出来的东西进宫面圣。 宫中烧起了地龙西暖阁里丝毫感受不到外间寒意。 天庆帝正与禁军统领燕凌闲话瞧见跟着萧池进来燕凌便退到一旁而天庆帝看到跟着萧池一起进来的詹长冬时顿时道:“你怎么也来了?” “是微臣求着詹大人帮忙。” 萧池换上了冬装之后整个人越发壮硕了些也不知是不是着了凉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带着鼻音。 “陛下也知道微臣是粗人要微臣领兵打仗还行可这种查案的事情哪能搞得清楚。” “微臣原是想去找伍尚书他们可后来又觉着这事儿本就跟太子他们有些关系怕找他们误会正巧记着以前陛下夸过詹大人厉害所以就求了他来帮忙好能替早些查清楚这事跟陛下交差。” 天庆帝闻言倒也没多想萧池本就是莽夫以他的性子找人帮着查案也不奇怪他只是取笑了一句:“你是想跟朕交差呢还是想讨美人开心?” 萧池脸皮子厚听着这取笑之言脸上都不带红一下:“当然是跟陛下交差只不过顺带着也讨好一下我家媳妇。” 他脸皮忒厚地说道“自打我媳妇去了沈家微臣那被窝就没暖呼过微臣也是孤枕难眠陛下肯定能体谅对不对?” 天庆帝闻言就没好气地笑骂出声:“也就你有脸跟朕说这浑话。” 萧池嘿嘿一笑那络腮胡子遮了满脸。 天庆帝摇摇头朝着詹长冬道:“这浑人怎么说动你帮忙的?” 詹长冬说道:“事关元辅微臣不好推脱。” “真的?”天庆帝挑眉显然不信。 都察院里那么多人人人都想朝上爬唯独詹长冬入京之后就显得格外的“摆烂”。 漕运之事他几乎得罪了朝中上下又接连吃罪了几位皇子跟徐立甄等人对上天庆帝也一直以为他当真是野心勃勃可后来才发现詹长冬是有野心但也目的极为明确于他有利之事他会掺和一些可于他无利的他是打死都不会插手。 比如户部事时最初他下旨本是让詹长冬查可他却能踩着徐立甄将自己推个一干二净。 徐立甄将老三和郑家得罪的死死的他却是半点错处都没落下。 天庆帝可不相信什么好处都没有詹长冬会突然掺合到老四的案子里来大发善心替萧池帮忙。 正文 第351章 心寒 敛郡王听着成安伯算计却半点欣喜都没有反而只觉得心寒至极。 他跪了两个时辰被人扔出府丢尽了颜面成安伯没有半句关心在意反而只想着如何将沈家拉下水来。 他脑海里全是之前薛诺说过的那些话他甚至想要问成安伯一句他这般算计到底是为着他, 为着郑家还是为了他那个好二哥! 敛郡王忍着心中寒意说道:“他们光明正大地去的也摆明了是为着昨日皇姑奶奶替他们解围的事情去道谢就算父皇知道了又能如何?” “昨日那般情况都叫他们逃脱如今只是几句闲言碎语父皇又怎么会信?” 成安伯闻言皱了皱眉忍着脑中抽疼迟疑了片刻觉得敛郡王说的也有道理那薛诺姐弟古怪的很明明处处破绽却每每都能自圆其说连陛下都信了他们重罚了昨日之事。 想要构陷他们这法子短时间内的确不宜再用。 敛郡王见成安伯思索时忍不住掐着袖口抬头看着他说道 “外祖父您跟我说让我以皇子身份逼迫皇姑奶奶可她根本就不怕这些昨天在大殿上也是她对着父皇时根本没有半点儿君臣之分反倒是言语之间父皇处处退让对她甚是避忌。” “特别是她提起永昭姑姑的事情时父皇更是变了脸色您可知她手上是不是握着什么东西才会让父皇这般怕她?” 成安伯眉心一皱:“为什么会这么问?” 敛郡王避开他视线说道:“我就是有些疑惑这些年您总让我借着永昭姑姑的事情打压太子和沈家的人, 可我一直不明白, 永昭谋逆是罪臣父皇就算对当年之人赶尽杀绝也不该那般忌讳。” “那薛忱离京也有七八年了就算还活着也不过是个逃犯而已可为何一提起与他有关之人父皇的反应就那么大?” “父皇待这事不像是对待罪臣反而像在惧怕什么当年永昭姑姑的事情是不是根本不像是表面那样还是永昭姑姑根本就没谋逆” “住嘴!”成安伯断喝出声:“是谁跟你说的这些?” 敛郡王眼皮微跳垂眸说道:“没人与我说我只是自己想不通。” “既是逆臣父皇为何不敢让人提及您与安国公他们为什么提起此事也都讳莫如深?连带着锦麟卫那边时隔多年还紧抓着薛忱旧事不放?” 他试探着想要问成安伯真相甚至想知道薛诺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他甚至心里想着只要外祖父能与他说了其中真相哪怕只是其中一点儿他便不会再疑心郑家半点更不会相信薛诺半个字。 可成安伯却让他失望了。 成安伯只当是他在什么地方听了谣言皱眉沉声说道:“没什么好想不通的嬴姮自持功高又把持朝政不放陛下屡屡纵容她却不知收敛反而滋生野心。” “她与南越显王勾结妄图取代陛下夺了大业天下陛下早知道她狼子野心却顾忌兄妹之情不愿赶尽杀绝, 怎料她却逼宫夺权伤及陛下这才被宫中禁卫斩杀。” “当年的事情早有定论陛下不愿人提及也是不想再想起手足相残的惨况至于大长公主陛下念及她是皇室尊长又是先帝的亲妹妹这才多有宽纵忍让哪就有什么所谓把柄值得你胡思乱想。” 成安伯瞧着敛郡王认真说道 “你不知道嬴姮能耐也不知道那些追随她之人凶残陛下对他们赶尽杀绝屡屡防范也只不过是不想再起萧墙之祸。” 敛郡王听着成安伯的话心头彻底冷了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骗他! 成安伯见他垂着头不说话缓和了语气说道:“你别胡思乱想我知大长公主今日伤了你颜面可她本就是这般性情之人你去时我便猜到她不会予你好颜色可她越是跋扈于你才更有利。” “陛下厌了你你只有越可怜处境越惨才有可能博得陛下一丝怜惜之心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是受一时之辱又有什么只要能渡过此关将来自还有机会” 敛郡王满脑子只听到成安伯那句早知道大长公主不会理会他跪求的话却丝毫听不到后面那些劝诫之言。 掌心被他掐的伤痕累累他既恨成安伯明知道他去会受辱还让他去跪求又恨他为了投奔二皇子替他谋算全然不顾他将来如何。 敛郡王表面乖驯:“外祖父教训的是是我想差了。” 他抬眼时遮去阴翳只有些难受地说道“父皇厌了我只要能让父皇重新看重丢些颜面又如何。” 成安伯闻言欣慰:“你明白就好。” 他这个外孙性子自负张扬经此一役虽说没了问鼎皇位的机会可若能收敛性情稳重一些将来未必没有一番前程。 他虽打算依附二皇子可到底还是想要保住这个外孙。 只可惜敛郡王半点不知他苦心敛郡王抬头问道:“那这次的事怎么办?老四会不会把我牵扯进来?” 成安伯安抚:“放心吧你既没直接接触四皇子平远伯那头也不是你去安排的我会叫人将有关的人都处置干净不会让此事牵连到咱们其他的你别多管我会交代妥当。” 敛郡王闻言露出抹笑来:“多谢外祖父还是您疼我。” 他替成安伯掖了掖身上被子 “您也要保重身子我还得靠着您。” 屋中药气浓郁成安伯强撑着身子陪着敛郡王说了会儿话又交代了他许多事情等身子扛不住时才被敛郡王扶着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从成安伯的屋子里出来时敛郡王脸色阴沉至极。 成安伯从头到尾都没提二皇子仿佛完全不知道他们这次被二皇子算计一箭三雕可就连他在薛诺找上来之前都能察觉到二哥的不对也隐隐知道自己是被他利用了以外祖父的心思他怎么可能会丝毫不起疑? 他若有半点猜疑就该提醒他小心防备。 他若待他还如之前就该告诉他二皇子不可信甚至交代他该如何对付二皇子保全自身可成安伯只字未提。 所以郑家真的像是薛诺说的因为他已经废了所以舍了他将他当成了向二皇子投诚和铺路的踏脚石? 疑心的种子见风就涨一条裂痕横在敛郡王和成安伯之间。 敛郡王踏出郑家大门时入冬后第一场雪飘了下来那雪花落在他眉眼之间扫不尽其中阴霾。 正文 第352章 真相 红墙褚瓦雪色纷飞。 宫中远比平日还要更冷一些司礼监里早早就已经点上了碳盆。 上好的银丝碳贮以盆中复以碳灰糁其缝隙上用铜丝罩爇之那炭火燃烧时的温度流转于四周整个屋中温暖如春。 外头夜色已深, 冯源穿着单衫坐在案前听着谢田玉回禀着外间之事手中拿着天庆帝批复的折子印红。 等听到谢田玉说薛诺与敛郡王同处马车盏茶时间冯源淡声道:“是薛诺找的敛郡王?” 谢田玉摇摇头:“不是敛郡王去大长公主府跪求谅解, 薛诺姐弟则是前去致谢的二人离开时在大长公主府门前起了争执, 后敛郡王强行让薛诺同车两人于一处安静之地待了约有盏茶时间。” “那附近没有藏身之处且巷口首尾都有人看守属下的人无法靠近也不知他二人具体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薛诺离开时她身边那随从与敛郡王府的人动了手。” 冯源抬眼:“敛郡王事后去了哪里?” 谢田玉回道:“成安伯府待了约有半个时辰后离开走时脸色很是难看。” 冯源摩挲着手里的东西片刻后哂笑了声。 谢田玉不知道冯源在笑什么也不敢去探听他心意他跟了冯源也有好几年了往日里他从未如近来这段时间这般阴晴不定哪怕杀人时也依旧冷静可自打薛诺他们出现之后, 他就像是变了个人。 那阴沉沉的眸子里仿佛酝酿着什么, 叫人打从心底发寒。 谢田玉垂着头低声说道:“大长公主府那边一直渗透不进去他们府上根本不进新人, 就连府中下人也都是服侍多年很难收买我们的人才刚有动作就险些被人抓住。” 冯源闻言倒没觉得稀奇安国公跟他斗了这么多年对大长公主也处处护着那大长公主府里里外外早叫安国公命人守了个密不透风怕是那些公主府下人里头也有不少是安国公安排进去的人。 锦麟卫的人要是那么容易混进去他也不会多年拿安国公都没办法。 冯源敲了敲桌面:“沈家那头呢?” 谢田玉头垂得更低:“沈家混进去两人但只能在外院打转沈却住处的那弗林院旁人根本难以靠近。” “那院中明面上有姜成和薛诺身边那个叫金风的随从守着暗地里也有人随时护着沈却和薛诺都不好享受不贪奢靡院中没有任何丫头仆妇只有一个用顺手的小厮那小厮是沈家家生子对沈却忠心耿耿想要收买比大长公主府上的人还要难。” 谢田玉越说越气短冯源交给他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办成他只觉得脑袋放在脖子上都不甚安稳。 生怕冯源动怒谢田玉便先跪着请罪:“是属下无能办事不利, 求大人恕罪。” 冯源曲着指尖摩挲着手边纸张, 神情淡漠:“此事倒不怪你, 要是那么容易就被你探听清楚, 薛诺怕是早就没命了又哪能在京中活得如鱼得水甚至还助太子和沈家脱困让他们与三皇子、四皇子的处境调转?” 谢田玉闻言忍不住抬头:“您的意思是他们当真是薛忱的人?可是他们姐弟查不出问题就连徐立甄也说沈却的确是在江南偶遇薛诺那姐弟二人从延陵而来就连那个孙薛氏的身份文牒和官籍也都是真的。” 他派去奉阳的人虽然还没传回消息可是孙薛氏带着的东西不会有假而且他们派人前去奉阳时太子和沈家根本就没有阻拦好像全然不惧他们去查。 若孙薛氏是假的他们怎么敢? 冯源闻言睨他一眼:“孙薛氏或许确有其人可她未必是薛诺的姑姑。” 谢田玉神情怔愣。 冯源淡声说道:“你可还记得当初九黎山猎场那三个突然出现咬着萧池不放的江湖人?” 谢田玉连忙点头他当然还记得那时陛下本就遇刺整个猎场人心惶惶那三个江湖人突然冒了出来薛诺又跟萧池打起来牵扯出薛妩之事连带着萧池还在狱中去待了数日挨了杖责。 冯源放下手中之物靠在身后椅背上淡声道:“那三个江湖人是沈家带进营地的沈家当时分明是想要动萧池兵马司掌兵之权可后来在圣前那三人却只是咬着萧池过往为匪劫掠之事。” “萧池被招安之前的身份所有人都清楚为匪时手脚不可能干净陛下也绝不会为了他以前所犯的事情就问罪于他想要动他兵权就必定还有旁的罪名那三人明摆着是因为出了意外才临时改了说词。” 谢田玉神色一震若说那天有什么意外大概就只有薛诺认出萧池的夫人是她失踪已久的姐姐后来跟萧池大打出手。 冯源说道:“若只是薛诺认出薛妩并不会影响沈家拿下萧池除非他们最初的谋算就在薛妩身上如果继续下去会将薛妩、薛诺都牵扯进来所以他们才不得不临时改变计策放过了萧池。” 谢田玉这会儿已经缓过神来忍不住瞪大了眼脱口而出:“您的意思是那个孙薛氏最早是为着对付萧池找来的?” 冯源睨他一眼:“还不算太蠢。” 谢田玉跪在地上脑子里急转。 如果孙薛氏是早就已经送入京城为的就是冒充薛妩亲人构陷萧池那他们定会将孙薛氏的身份做得毫无破绽江南和奉阳那边也必定早就准备就算他们去查也肯定查不出什么来。 萧池爱慕薛妩为着那女子色迷心窍到不惜与他们倒戈相向他帮着隐瞒孙薛氏的来历替其遮掩甚至帮薛妩姐弟开脱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换句话说那薛诺和薛妩十之八九真与薛忱有关。 谢田玉顿时道:“萧池好大的胆子他就不怕掉脑袋?” 冯源冷淡道:“他几时像是怕掉脑袋的人了?” 谢田玉忍不住就说道:“孙薛氏如果真是假的那个薛妩身份必定有问题江南和奉阳查不到还能去查薛家只要证实薛家说谎陛下肯定不会饶了他们” 冯源抬眼看他:“换做你是薛家人既已在圣前替薛妩作证如今可还会反口说自己欺君?” 谢田玉顿时噎住。 正文 第353章 孤枕难眠 冯源冷淡道:“薛峰是个聪明人他既肯替薛妩隐瞒就说明他们给足了薛家利益那个薛永能将女儿嫁给平远伯是个无耻冷情之人为着利益舍了薛湘他又怎会再把他自己赔进来。” “眼下除非能将薛家的人抓了严刑逼供否则他们绝不会改口, 可你敢去抓薛家人吗?” 谢田玉脸色难看他当然不敢抓要是没有昨日那一出随便寻个由头抓了薛家人还有可能可刚出了四皇子陷害薛妩妄图构陷沈家和太子之事。 这个时候谁动薛家都可能会被打做四皇子一党。 别说取信陛下恐怕到时候第一个要除了他的就是陛下! “可是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谢田玉忍不住道。 冯源端着茶轻抿了一口神色之间倒没多少焦急。 有些事情查不到不代表就没破绽而且越是周密才越能说明薛诺有问题。比如安国公和大长公主对薛诺的在意比如沈家严防死守薛诺身边难以近身再比如徐闽仪所说薛诺脉象的变化 冯源心中已有猜测只还差一点东西验证罢了。 “薛诺那里我自有打算你不用再管。”冯源放下茶杯说道“沈家那边继续让人盯着不必再想办法靠近弗林院只要留意他们动静即可对了让人盯着敛郡王和成安伯。” 谢田玉闻言有些不解成安伯病重之后就一直没再入朝敛郡王也已经不成气候盯着他们做什么?只他也不敢多问。 冯源交代妥当之后就又低头继续打理起桌上的东西, 半晌见谢田玉还杵在跟前他皱眉问道:“还有什么事?” 谢田玉迟疑了下:“二皇子想要见您。” 冯源神色冷漠:“不见。” “可他怕是对西陵王的事起疑了” “那又如何?” 冯源冷声打断了谢田玉的话, 他如今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需要人帮忙才能露头的小太监, 二皇子和荣广胜于他而言也没了用处, 他乐意时敷衍他们一番自然没问题, 可不乐意时他们又算是什么东西? 谢田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对上冯源眼神到底不敢开口。 冯源说道:“你告诉他近来陛下对我很是不满陈家的事他没与我商量就撺掇着敛郡王动手结果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仅替沈家和太子开脱干净往后再难以薛忱之事算计还让陛下疑心锦麟卫办事不利。” “先前猎场内廷被人动了手脚到现在都还没查清楚是谁我若此时再去见他万一被陛下发现我跟他都得不了好他想要什么我一直都记得让他有什么事情直接让暗卫联系不必见面增添危险。” 谢田玉连忙点头:“是属下会转告二皇子。” 谢田玉走后冯源这才放下折子起身走到一旁窗边伸手时便接到了被风刮过来的雪花。 他不过稍稍对薛诺漏了点关切只泄漏了一丝与薛忱有关的事情甚至还没提点二皇子二皇子就迫不及待地拿着薛忱对付薛诺。 冯源不由冷嗤了声。 这皇家的人表面再温善, 骨子里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如天庆帝, 如二皇子, 一脉相承的狠毒和凉薄。 当年公主在时除了太子便是生母早逝的二皇子最得她善待可如今呢 呵! 冯源冷着眼眸手中微握掌心里的雪花便瞬间消散。 京中第一场雪来的格外的早大雪飘然而下连下了两、三日后整个京城便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平远伯夫妇陷害薛妩的事情很容易就能查清楚赶在陈家离京那日一边是众臣在码头相送陈寅另外一边萧池则是拿着审出来的东西进宫面圣。 宫中烧起了地龙西暖阁里丝毫感受不到外间寒意。 天庆帝正与禁军统领燕凌闲话瞧见跟着萧池进来燕凌便退到一旁而天庆帝看到跟着萧池一起进来的詹长冬时顿时道:“你怎么也来了?” “是微臣求着詹大人帮忙。” 萧池换上了冬装之后整个人越发壮硕了些也不知是不是着了凉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带着鼻音。 “陛下也知道微臣是粗人要微臣领兵打仗还行可这种查案的事情哪能搞得清楚。” “微臣原是想去找伍尚书他们可后来又觉着这事儿本就跟太子他们有些关系怕找他们误会正巧记着以前陛下夸过詹大人厉害所以就求了他来帮忙好能替早些查清楚这事跟陛下交差。” 天庆帝闻言倒也没多想萧池本就是莽夫以他的性子找人帮着查案也不奇怪他只是取笑了一句:“你是想跟朕交差呢还是想讨美人开心?” 萧池脸皮子厚听着这取笑之言脸上都不带红一下:“当然是跟陛下交差只不过顺带着也讨好一下我家媳妇。” 他脸皮忒厚地说道“自打我媳妇去了沈家微臣那被窝就没暖呼过微臣也是孤枕难眠陛下肯定能体谅对不对?” 天庆帝闻言就没好气地笑骂出声:“也就你有脸跟朕说这浑话。” 萧池嘿嘿一笑那络腮胡子遮了满脸。 天庆帝摇摇头朝着詹长冬道:“这浑人怎么说动你帮忙的?” 詹长冬说道:“事关元辅微臣不好推脱。” “真的?”天庆帝挑眉显然不信。 都察院里那么多人人人都想朝上爬唯独詹长冬入京之后就显得格外的“摆烂”。 漕运之事他几乎得罪了朝中上下又接连吃罪了几位皇子跟徐立甄等人对上天庆帝也一直以为他当真是野心勃勃可后来才发现詹长冬是有野心但也目的极为明确于他有利之事他会掺和一些可于他无利的他是打死都不会插手。 比如户部事时最初他下旨本是让詹长冬查可他却能踩着徐立甄将自己推个一干二净。 徐立甄将老三和郑家得罪的死死的他却是半点错处都没落下。 天庆帝可不相信什么好处都没有詹长冬会突然掺合到老四的案子里来大发善心替萧池帮忙。 正文 第354章 上眼药 詹长冬见天庆帝目光锐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萧伯爷送了微臣一颗顶好的东珠还答应送微臣两坛子他埋在朔州城外的好酒并应诺微臣往后若是微臣像上一次惹了朝臣群怒时他会替微臣说话。” “微臣也不想掺合这些事情可萧伯爷给得实在太多” 燕凌在旁嘴角微抽了抽倒是萧池有些气急败坏的一把捂住詹长冬的嘴急声道:“你怎么连这都说!!” 扭头见天庆帝微眯着眼他连忙说道, “微臣可没收买都察院的人就只是请他帮忙查案的谢礼那东珠还是陛下先前赏给我的我可没贪污” 天庆帝原本听着詹长冬的话就没朝着贪污受贿上去想这会儿再瞧见萧池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而被他捂着嘴的詹长冬憋得眼珠子都凸了出来, 手忙脚乱的想要让他撒手。 他是又好笑又是好笑地横了萧池一眼:“给你十个胆子你敢贪污受贿收买朝臣吗, 不怕朕扒了你的皮?” “行了别捂着他嘴了, 再捂詹大人该断气了。” 萧池连忙松手。 詹长冬站定之后就大口喘气脸都涨得通红:“萧伯爷我替你查案你还要我的命?” 萧池瞪他:“谁叫你胡说八道!” “我这叫不欺君。”詹长冬说了句后就朝着天庆帝道“谢陛下刚才救命之恩。” 天庆帝没好气地睨了詹长冬一眼:“你也就能欺负欺负萧池这莽人也别跟朕卖乖既然收了他的好处那就好好说说你替萧池查案查得怎么样了?” 詹长冬闻言一笑:“这案子本就不难查。” “平远伯夫人是薛氏嫡女嫁入平远伯府也算是高嫁自然一切替夫家考虑。” “她刚进大牢时还一口咬定是认错了人说那薛妩与薛玲珑容貌相似, 可后来靖安伯吓唬了几句就招供了干净据她所说她与薛妩并不相识只因听从平远伯的话才故意以薛玲珑的事陷害。” “平远伯府暗中收买了薛家旧仆, 且那一日也带到了陈家若非萧伯爷抢先说他带回了孙薛氏那位旧仆会在平远伯夫人之后出面指证薛妩身份。” 天庆帝早有预料倒没觉得意外他只是问道:“平远伯怎么说的?” 詹长冬回道:“平远伯说是受四皇子指使四皇子知道陛下忌惮永昭旧事也一直派人在搜捕薛忱所以就想出了这主意。” “他们事先准备好了沈家早知薛妩二人身份与太子一起欺君的证据只待坐实了薛妩就是薛玲珑后便能将沈家和太子拉扯进来。” “说起来此计虽然粗糙却委实有效若陛下真信了平远伯他们沈家和太子怕是有口难言。” 天庆帝的脸色随着詹长冬的话微冷了几分。 “他们倒是会揣摩圣意!” 天庆帝自知自己对沈家和太子没有多少信任也一直都忌讳太子心向着永昭旧人一旦真出了薛玲珑的事。 他对太子好不容易生出的那点儿父子之情会立刻分崩离析哪怕太子与他辩解他恐怕也不会相信到时候他只会像是老四他们所说的那般认定了沈家和太子欺君。 这计不可谓不狠毒。 詹长冬仿佛没听到天庆帝那句嘲讽只继续说道: “微臣观四皇子素日行事实不像是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人等问过平远伯后方知是旁人出的主意。” “太子近来颇得圣意沈家又得了元辅之位有人故意在四皇子面前提起薛忱旧事, 说陛下最是介意太子与永昭旧人来往, 借此能拉下沈家和太子四皇子才会生出这般心思。” “微臣察觉恐是有人撺掇四皇子借刀杀人便和靖安伯去锁拿与四皇子说这些的人谁知去时那人已经死了灭口的手段跟上次陆弢之死如出一辙。” 天庆帝闻言微眯着眼:“你想说什么?” 詹长冬迟疑了下说道:“微臣只是觉得奇怪这京畿之中天子脚下就算行事再隐秘也不可能次次都这般周全可无论是先前刑部下毒还是上次墨条出事亦或是这次薛玲珑的事每次查到紧要地方就断了线索。” “伍大人的刑部和靖安伯的兵马司查不到也就算了可锦麟卫那般厉害居然也屡屡出错让陆弢死在了他们面前。” “微臣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每次算计了太子和沈家之后还能全身而退连半丝痕迹都不留下。” 詹长冬拱手说道 “微臣和靖安伯只能查到四皇子可这次的事势必还有旁人隐在幕后否则四皇子仓促之下定计手中关乎太子和薛忱勾结的证据不会那么齐全。” “若想继续再往下查恐就不只薛妩一事此事还需陛下圣裁。” 萧池从头到尾都跟个木桩子似的站在一旁詹长冬说什么他就只管点头。 等詹长冬说完之后他才瓮声瓮气地说道:“陛下平远伯虽然招了可四皇子还是不肯开口就连那日偷袭薛诺的那人也咬死不肯招供。” “臣问过平远伯他说那人并非是他们安排还说他们既已打算动阿妩就没想过要多此一举除了薛诺反倒像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害死了薛诺嫁祸平远伯他们。” 天庆帝闻言之后脑海里一瞬间就想了很多。 如若老四真是被人挑拨那暗中动手之人另行让人狙杀薛诺便是存着一箭双雕的心思。 薛妩事成沈家、太子自然倒霉。 薛妩事若不成老四构陷太子、“害死”薛诺沈家和太子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再加上薛诺身上的救驾之功他对薛诺有那么几分另眼相待连他恐怕也不会饶了老四。 老四和太子出事能得了好处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人。 是老三吗? 天庆帝紧拧着眉心想起前几日被他掌嘴的敛郡王皱眉片刻却是忍不住自己先否了这念头。 老三的确有野心可他没有这脑子他身后的成安伯倒是能想到这法子可是老三才刚解了禁足皇后还被困在凤翎宫里连郑家那头也远不如从前。 这个时候就算太子和老四出事也轮不着老三上位成安伯按理说不会蠢到这个时候让老三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正文 第355章 广宁殿 可是除了老三还会有谁? 天庆帝眼前突然闪过二皇子和五皇子的脸。 五皇子先前还想与沈家联姻让他母妃试探过沈却的婚事欲借此事离间拉拢沈家的人摆明了不甘心于皇子之位。 可是老二 天庆帝想起二皇子在他面前温润不争这么多年从未像是其他兄弟一样争权夺利反而孝顺谦恭的模样不由绷紧了下颚神色阴沉。 如果真的是老二暗中挑唆弄了这么一出事情, 连他这个父皇都被他瞒得死死的从未怀疑过他对皇位有半点野心那他的心思城府该有多深又该有多可怕。 天庆帝头一次对自己那个乖巧听话的二儿子起了疑心。 詹长冬见他沉默不由问道:“陛下这案子可还要继续往下查?” 天庆帝看他:“你能查得出来?” 詹长冬摇摇头:“微臣只是佥都御史很多东西都查不了, 陛下若真想让微臣继续查下去就得先给微臣特权, 至少要让微臣能够越于锦麟卫之上行事, 否则就算查下去恐怕也会跟前几次的事情一样。” 旁边燕凌心中一跳忍不住抬头看向詹长冬。 天庆帝也是微眯着眼:“詹长冬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詹长冬正色说道:“陛下难道就没怀疑过锦麟卫暗探遍布京城西陵王的刺客是怎么混进京城多年不被发现还有为何这几次与诸皇子有关的事情凡经锦麟卫之手每每都不了了之?” “微臣无意针对谁人只实在不解堂堂锦麟卫为何这般无用抓不住陆弢拿不住刺客查不到刑部下毒真相屡屡让陛下身处危境之中。陛下就没想过那锦麟卫是否还是陛下的锦麟卫亦或是他们早已另择其主” “放肆!”天庆帝怒斥出声。 詹长冬瞬间闭嘴。 天庆帝冷眼看着他像是被他的话触怒, 而詹长冬也知道自己拂了虎须, 微垂着头一声不吭。 西暖阁中明明温暖如初, 可守在一旁的燕凌却觉得骨头都发冷。 他只恨不得能捂了耳朵佯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这詹御史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攻讦冯源和锦麟卫也就罢了竟是还敢当着陛下的面说锦麟卫已经另择他主。 他不要命了? 萧池也是有些担心詹长冬这话过了界会惹得天庆帝震怒。 可谁知过了许久天庆帝仿佛将此事略了过去只寒声说道:“四皇子心胸狭隘头脑不清杖责五十罚俸一年去其身上所有官职禁足四皇子府。” “平远伯无事生非撺掇皇子内斗挑唆其夫人陷害薛氏姐弟废其爵位除其官名发配西北。其妻薛氏心思歹毒欺君罔上处死!除此之外其他与此事有关之人全数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萧池说道:“微臣遵旨。” 领旨之后萧池就忙不迭的拽着詹长冬一起退下。 等到了殿外萧池才后怕:“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直接给冯源上眼药你就不怕陛下跟你翻脸。” 詹长冬说道:“陛下不会的。” 萧池皱眉, 他不明白詹长冬为何这般笃定可也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冯源是陛下心腹没那么容易动他的而且你跟我说这般就能让陛下疑心二皇子可我见陛下怎么完全没有反应?” 詹长冬看了他一眼:“若没疑心四皇子的惩罚就不会这么轻了。” 萧池满脸茫然这还叫轻吗? 詹长冬见他不解也没解释只迎风拢了拢官袍袖子冷得打了个哆嗦:“行了出宫去一趟沈家吧。” 萧池顿时欣喜:“我也能去?” “那不然呢?”詹长冬瞧着他“伯爷花费重金求我替你查案好不容易有个结果难道不用拿着去讨好夫人?” 萧池顿时乐了他才没工夫去管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只想着能见阿妩顾不得刚才的疑惑萧池一把拽着詹长冬就走: “那赶紧走!” 他都好几天没见到阿妩了。 殿内天庆帝瞧着二人离开之后脸色却满是阴霾他脑子里全是詹长冬刚才说过的那些话。 冯源近来办事的确不利而且他先前本就对冯源起了疑心詹长冬的话像是锥子一样让他只要一想锦麟卫成了外人手眼就觉得心头生着戾气。 “燕凌。” 守在旁边的燕凌连忙出声:“陛下。” 天庆帝看着他:“你说锦麟卫可是另择其主了?” 燕凌头皮发麻。 冯源又是天庆帝心腹轻易动不了可詹长冬那话也未必没有道理连他也觉得锦麟卫近来有些奇怪。 这问题他不管说是还是不是都是死局可面对帝王询问他又不能什么都不说最后燕凌只能硬着头皮低声道:“微臣愚钝微臣不知。” 天庆帝闻言扫了燕凌一眼斜靠在明黄锦榻上问道:“让你去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燕凌连忙说道:“微臣已经去查了太医院留档的脉案和记录也找到了当年去过薛家已经告老的那位太医当年薛家的确有位姑娘因摔下假山毁了容貌但因没记录名讳且时隔太久那太医也不能肯定摔伤的是不是薛玲珑。” 太医院的人偶尔会替京中一些官宦权贵出诊按照规矩出诊回来之后都必须留下脉案但极少会以病人姓名记录只会记录某某家某某事或是某某病症。 如薛家这种出诊的记录也只记着当年确有这么一桩事情太医曾替薛氏女看伤但具体是哪一个薛氏女却难以断定。 燕凌说道:“薛妩跟着靖安伯进京之后就极少离开靖安伯府靖安伯曾数次替她请医她的确是患了失魂之症记不得过往之事至于薛诺进京之后也跟薛家从无往来。” “微臣派去奉阳的人昨日也已经传来了消息孙家是奉阳富户那个孙薛氏的确是早年被拐到奉阳后来被孙家老爷救了回去孙薛氏在孙家生活了近二十年奉阳许多人都是认识她过往种种痕迹也做不了假。” “如若单看这些薛诺二人身份都没问题眼下唯一不确定的就只有江南那边前去查探的人恐怕还得要些时日才能有消息回来。” 燕凌知道天庆帝怀疑什么其实别说是天庆帝连他也有些疑心薛诺姐弟的身份可至少目前查出来的东西都看不出来问题。 见天庆帝皱眉燕凌下意识就说道:“其实冯大人早前就已经派人去了江南也一直都留在呈州附近不若问问他” 话到一半撞上天庆帝冷厉目光。 燕凌猛地闭嘴恨不得抬手扇自己一巴掌。 他是脑子进水了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天庆帝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起身就朝外走:“去广宁殿。” “陛下外头冷。” 燕凌连忙抱着大氅追了出去。 天庆帝披上玄色大氅之后燕凌就忙叫人抬了轿辇过来天庆帝坐于其上让人抬着轿辇去了广宁殿。 等到了广宁殿前天庆帝下令让燕凌带着一众侍卫等候在外他自己则是进了广宁殿中。 偌大的广宁殿里院中枯树林立格外萧条。 伺候的哑奴瞧见天庆帝连忙跪下行礼天庆帝问道:“刘公公呢?” 哑奴指了指殿内。 正文 第356章 魔障 广宁殿内安静极了路上遇到的哑奴皆是跪伏在地。 天庆帝朝着殿内走去还没进去就听到里头隐隐约约传来敲击木鱼的声音。 推开殿门入了殿中踩着周围有些昏暗的光线走到里面就瞧见穿着素服跪在佛像前的年老太监。 他双眼微阖手中拿着犍锤轻敲犍锤和木鱼上面都刻着繁复佛偈。 满室檀香之中, 立于不远处龛台上的佛像隐于昏暗光线之下不是宁静慈和的菩萨像反而是手持剑戟的金刚佛陀那张绘满的红蓝之色、怒目横张显得有些恐怖的脸在安静祥和的木鱼声中格外诡异。 这广宁殿是宫中禁地除了天庆帝外没人会在哑奴看守之下进来身后脚步声没让刘海有所变化他手中敲击的动作未停嘴里依旧低诵着佛经。 天庆帝信步走到他身旁, 等站了片刻身旁诵经声停了下来时他才皱眉说道:“怎么又在拜佛。” 刘海睁眼:“求佛祖保佑自然要诚心陛下前些时日梦魇老奴便多诵几次经求个心安。” 天庆帝闻言仰头看着面前佛像目光在龛台下方一扫而过后原本想说的话就停了下来只安静站在一旁等着。 刘海又低声念诵了一会儿这才放下手中刻着繁复佛偈的犍锤起身点了几炷香送进佛前香炉之中就着满室檀香朝着那佛像拜了三拜这才拖着残腿一瘸一拐地领着天庆帝去了隔壁静室。 这广宁殿外间瞧着破败内里却格外整洁。 佛堂旁的静室之中铺着蒲团一旁盆中炭火燃烧。 刘海服侍着天庆帝解了身上大氅, 又让哑奴送了茶壶净水过来。 格外娴熟地烧水烹茶, 又将桌上本就干净的茶杯仔细再洗了一遍等壶中水沸, 茶香缭绕他去了头道茶水又重新烹制等到再次沸腾拿着帕子垫着壶上把手替天庆帝倒了热茶置于他身前。 刘海放下茶壶才问:“陛下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天庆帝说道:“无事就是过来看看你。” 刘海对于这话不置可否他与天庆帝主仆情谊的确不同可广宁殿这地方帝王也轻易不会踏足每次过来必定有事见眼前陛下脸上笼着散不尽的阴霾他温和问道:“陛下心情不好可是遇着什么事了?” 天庆帝嗅着满室茶香心神放松了几分说道:“你可还记得薛妩?” 刘海疑惑:“陛下说的是那位靖安伯夫人?” 天庆帝“嗯”了声。 刘海便点点头说他还记得那位靖安伯夫人容貌倾城眉眼之间妩媚多情身段容貌都是世间罕有哪怕他算不得男人但见上一次也很难忘得了。 天庆帝说:“有人说她是薛忱的侄女薛玲珑。” 刘海有些诧异地看着天庆帝。 天庆帝摩挲着有些发烫的茶杯边缘声音微沉的将先前陈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等说完后才道:“此事已经查清楚是老四和平远伯故意陷害, 也有人暗中挑唆老四想要借机陷害太子和沈家行一箭双雕之事。” “朕已经严惩了老四和平远伯也让人去查了孙薛氏和薛妩姐弟二人过往所有都显示他们与薛忱无关” 刘海明白了只抬眼看着天庆帝:“可陛下还是疑心?” 天庆帝低“嗯”了声眼前这个老仆跟随他多年从他年少时便一路相伴到现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在意什么。 他在刘海面前没有任何遮掩毫不掩饰他对薛忱的忌惮:“他们姐弟出现的太巧了特别是薛诺他给朕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也不知是因为郑玮雍先前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还是这次薛妩之事的影响天庆帝再看薛诺那少年时明明容貌陌生至极可却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那种隐约的熟悉感让他心中难安。 天庆帝也不知道是在跟刘海说还是在跟他自己说低声喃喃时眉心紧蹙 “从江南私盐案开始薛诺就掺合进来朝中的事情看似与他无关可细想近来发生的事却很多都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扈家是因他才撞上沈却牵扯出私盐一案沈却也是为了替她追查薛妩下落才意外得到了漕运账本。 漕运事发之后薛诺入京时隔不久就闹出户部的事情若非是沈家抓着柴春华之事不放根本不会牵扯出孟德惠豢养外室之事更不会闹出户部贪污的案子让朝中接连清洗官员变动频繁。 除此之外太子一反常态突然不再与他硬碰硬就连沈家也变了态度还有老三、老四他们像是被人针对屡屡受挫郑玮雍也丢了国公之位平远伯被废这期间种种事情好像都是从薛诺进京才开始的。 天庆帝坐在蒲团上时越说神色便越是阴翳:“你说他会不会真是薛忱派来的人?” “薛忱想要报复朕想要扰乱朝堂想要替永昭报仇永昭已经死了八年了她早就已经死了可他们依旧贼心不死想要颠覆朕的皇权” “陛下!” 见天庆帝仿佛沉溺于旧事陷入魔障之中言语之间戾气横生刘海顿时轻喝了一声。 天庆帝抬头看着对面人的脸神色才恢复了些清明。 刘海皱眉说道:“陛下是天子朝中之事皆是您说了算成国公与平远伯是冒犯天恩才被惩处三皇子、四皇子也是因权利蔽眼惹了圣怒那薛诺有何能耐能让陛下随他心意行事?” “您若真是怀疑他让人拿了他就是。” 天庆帝抿了抿唇他也知道如若真有疑心让人拿了薛诺姐弟是最好的办法可是薛妩身后有萧池薛诺身后有太子和沈家最重要的是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们二人与薛忱甚至是永昭旧人有关。 很多事情只是猜测也起于他对薛忱和永昭的忌惮可前几日那孙薛氏和薛家的人才替薛诺他们洗净身上嫌疑。 薛诺如今还担着个救驾的功劳皇室欠他一条命。 这个时候他要是毫无缘由拿了二人外间之人会怎么议论?朝中那些人又会怎么看他? 正文 第357章 惧怕 刘海见他这般犹豫这才微缓和些说道:“其实陛下也未必是真疑心他们对吗?” 天庆帝紧抿着嘴角。 刘海说道:“薛诺救过您性命若真是薛忱派来的人在猎场时他只消坐壁旁观任您死于狼群什么仇怨都报了至于那位靖安伯夫人满口的吴侬软语瞧着不像是京城人士, 薛家也没必要替一个已经逐出族中的逆贼欺瞒于您。” 天庆帝闻言看他:“你觉得他们不是?” 刘海摇摇头:“老奴一直居于广宁殿中对外间的事情不甚了解老奴只是觉得这世上没什么比您性命更重要的东西。您若没了朝堂必乱薛忱和永昭旧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您若疑心那薛诺不如试想一下那一日猎场遇险若无他相救陛下可有信心逃脱?” 天庆帝想起那头咬住他胳膊不放, 几乎让他废了一臂的野狼有些明白了刘海的意思。 如果当时情况没那么危及如果他身边还有其他人他能有机会逃脱险境那薛诺救他可能是为了赚一个救驾的功劳取信于他可当时的情况却并非是这样那会儿燕凌和萧池都被缠住禁卫救援不及那野狼只消再进一步就能要了他的命。 太子若有谋逆之心沈家若与薛忱勾结他们只需坐视不理任由他死在野狼口中便能推太子即位又何必多此一举来救他? 以己度人若他是薛忱有机会能要了他的命替永昭复仇他会放过吗? 天庆帝第一反应就是不会放过。 他不仅不会救他, 反而会推波助澜置他于死地! 刘海见他神色缓和下来, 朝着他说道:“永昭已经死了八年了很多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 那薛忱就算活着又能如何左不过就是藏在暗地里见不得人的老鼠。太子和沈元辅都不是蠢人一身荣华全系于陛下身上他们又怎会弃陛下选择一个已死之人?” “至于那薛诺陛下若看得过眼便提携几分若看不过眼寻个由头处置了就是难道沈家和太子还真能拦着您不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权之下生死全在您一念之间陛下何必为他烦忧。” 天庆帝听着这话心中杀意反而淡了些他饮了口茶水满是厌烦:“朕就是厌恶与她有关之人。” 刘海闻言没说话只耸拉着眼皮替他添了茶水。 天庆帝放松下来瞧着澄净的茶水说道:“还是你这里的茶喝着顺口。” 刘海浅笑:“是陛下垂青不过都是些粗茶。” 天庆帝于人前很少有彻底放松的时候也只有对着这个老仆时才能彻底松懈下来他半倚在桌边揉着眉心说道: “你是不知朕近来有多少烦心事情朝中的事情不断西陵王野心勃勃朕那几个儿子也都不消停, 就连冯源也越来越不中用。” “当初见他办事得力才将锦麟卫交给他来管着可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出事, 朕都怀疑那锦麟卫是不是还该放在他手中。” 刘海朝茶壶里添了些水将茶壶置于小炉上随口说道:“您是天子朝中诸事都是您说了算若是得用之人便用着不得用的换了就是。” 天庆帝乜他一眼:“你说的倒容易!” 冯源掌管十二监又有锦麟卫在手这些年替他办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哪能轻易说换就换。 不过天庆帝倒是在心里思忖着詹长冬先前的那些话想着这几次的事情到底是冯源无用还是他真起了异心。 他不介意身旁的人有些私心也不介意冯源借着锦麟卫谋利可前提是他的忠心一直都在。 这整个朝堂就像是鱼池鱼儿夺食他能容忍有些小心思也无伤大雅。 可若是噬主 那就不能留了。 广宁殿其实并不算偏僻只是因周围鲜少有人过来便显得有些荒芜宫中人都知道这里是天子禁地也不会有人擅闯此处自己找不自在。 天庆帝与刘海小坐了一会儿纾解了心思就起驾离开等人走后刘海才唤了哑奴过来收拾好了静室自己则是又绕去了佛堂那边。 先前点好的三炷香才燃了一半刘海上前将香取了出来放在一旁让哑奴拿出去扔了而他自己则是又点了三炷香送进香炉里。 等到那香燃了起来他才退后半步仰头看着佛像许久低声喃喃道:“这宫里安稳了许久老奴原以为会一直这般下去可谁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他说完沉默良久才沙哑着声音道 “您应该会很高兴吧。” 殿中久久无人回答只有哑奴低头守在一旁垂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刘海静静看着佛像许久才伸手拂去龛台上落下的灰尘幽幽叹息了一声。 沈家。 连下了几日的大雪弗林院中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薛诺几乎被裹成了粽子身上是厚实的披风毛茸茸的狐毛领子遮住了她小半个下巴脑袋上盖着毛茸茸的帽子蹲在弗林院廊下时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而薛妩半倚在她身旁的门边一袭绛紫袄裙外罩着稍浅色些的披风笑盈盈望着院中打闹的几人眉眼带笑。 先前跟着沈四夫人在娘家守孝的四房公子、小姐也都回来了。 沈长瑞、沈长林领着他们在院子里打雪仗沈月婵和沈香茹几个小姑娘堆了雪人刚寻着绸缎做了围脖还没给雪人弄上那雪人儿就被突然飞过来的雪球砸缺了半边脑袋。 还不到五岁的四房小姑娘沈嫣然直接呆了沈月婵气得直跺脚:“三哥!!” 沈长林忙举着手:“不是我!” 沈月婵扭头看向沈长瑞。 沈长瑞被几个小姑娘齐刷刷地盯着伸手将一旁四房还在团雪球的沈长旭给拽了过来:“是五弟干的。” 沈长旭今年才十岁长得跟个小牛犊一样壮实他脸蛋冻得通红正撅着屁股蹲在一旁团着雪球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被沈长瑞一拽撞上几个姐姐愤然的目光沈长旭满脸的茫然:“怎么了?” 正文 第358章 论脸皮,薛诺第一 薛妩忍不住轻笑出声。 薛诺更是笑骂:“沈长瑞你要点儿脸。” 那可是他弟弟拖出来挡枪也忒顺手了些。 沈月婵瞧见这样子哪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接叉着腰就骂道:“好你个沈长瑞你故意的是吧居然还嫁祸五弟你的脸呢?” 沈长瑞顿道:“要脸做什么, 又不能当银子花” “这话你敢跟夫子说去看他不打得你屁股开花!”沈月婵瞪他。 沈长瑞翻了个白眼:“什么屁股不屁股的你庸俗不庸俗女孩儿家家的跟个野小子似的难怪嫁不出去” 话还没落沈月婵就一把抓住他耳朵, 横眉冷目道:“你再说一次?!” “哎哟”沈长瑞疼得跳脚, 捂着耳朵就骂“沈月婵, 你个泼妇你赶紧松手唉哟松手” 沈月婵直接揪着他耳朵旋了一圈:“你再说一句?” 沈长瑞踮着脚:“三哥快救我!!” 沈长林可不敢招惹发飙的大妹妹扭头佯装着看风景就朝后退了几步连带着还拉走了一脸茫然的沈长旭而旁边穿着红色袄褂跟个福娃娃似的沈嫣然只以为哥哥姐姐打闹拍着巴掌在旁鼓劲儿。 薛诺蹲在房檐下哈哈大笑朝着沈月婵就幸灾乐祸:“月婵用力些把他耳朵拧掉看他还招你。” 一院子嘻嘻哈哈还没靠近远远就听到这边笑闹声音。 沈却领着萧池他们站在院门前疑惑:“你们做什么呢?” 沈长林连忙拉着弟妹起身而沈长瑞趁机摆脱掉了抓着他耳朵上的手一溜烟跑到了院门前。 “大哥!” 沈却看他:“你又招惹月婵了?” “谁招她了, 明明是她欺负我!”沈长瑞不满。 沈月婵瞪了他一眼, 想说是他砸了她们的雪人可到底还有外人在, 她那副泼辣的样子收敛了许多只叫了一声大哥后就退到一旁朝着二人行礼:“萧伯爷詹大人。” 詹长冬瞧着一院子沈家的小孩笑道:“你们这倒是热闹。” 沈却有些无奈:“府里小孩儿闹腾让詹大人见笑了。” 沈嫣然正是亲人的年纪瞧见自家大哥后眼睛顿时一亮嘴里叫着“大哥”穿着厚实小袄摇摇晃晃地就朝着沈却跑了过来快到他跟前时却是绊了脚迎头就朝着雪地扑了下去沈却连忙上前两步将人捞了起来。 “大哥!” 小姑娘丝毫不觉害怕被抱在沈却怀里后搂着他脖子咯咯直笑。 沈却被探进脖颈里冰凉的小手刺的一激灵连忙拉着她的手让开了些:“手跟冰块似的冷不冷?” “不冷。”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刚说完紧接着就是一个喷嚏。 沈却被逗笑取了帕子替小姑娘拧掉鼻涕水这才揉了揉她脑袋说道:“脸都冻红了还不冷回头着凉了小心四婶让你喝药。” 逗小姑娘皱了眉头沈却才朝着沈长林几人说道, “这么大冷的天, 你们倒有精力在雪地里闹腾也不怕受了冷长了冻疮。”他朝着沈长林吩咐, “赶紧带着嫣然回屋里暖和暖和让厨房那边熬点儿姜汤喝了别真着了风寒。” 沈长林伸手抱过小家伙说道:“也没玩多久姜汤早就熬着了。” 见萧池和詹长冬也过来了知道沈却他们有正事要做沈长林说道:“我先带他们去我那边吧正好母亲说是要替府里裁制过年的新衣待会儿让人一道在我那儿替他们量了尺寸就行了也省得母亲让人四处跑了。大哥你跟萧伯爷他们先进去吧。” 沈却点点头:“也行路上慢些。” 沈长林朝着薛诺说道:“阿诺我们先走了。” 薛诺跟只猫儿似得朝着他们挥挥手沈长林领着一群弟弟妹妹浩浩荡荡地离开。 等他们走后沈却才引着萧池和詹长冬进了屋中。 抱朴和姜成送上了热水几人净手让手心有了暖意之后才围坐在一旁矮桌旁边。 薛诺眼瞅着萧池进来后那眼睛就直勾勾盯着自家阿姐恨不得黏在她身上她伸手在他眼前一挥:“回魂了。” 萧池晃神后神情讪讪。 薛妩面上倒没什么不好意思只朝着詹长冬福礼:“阿妩见过詹四叔。” 詹长冬仔细看了看她后才笑出一脸褶子:“起来吧你叔父与我之间可从来没这么多礼节。” 薛妩和薛诺对视一眼就知道詹长冬怕是已明白她们二人身份。 薛诺解了披风有些赖皮凑到詹长冬身旁地说道:“您跟薛爹爹是莫逆之交我和阿姐都是晚辈要真对您无礼薛爹爹棺材板怕会压不住。” 詹长冬避开她额前伤势照着她脑门上就是一指头推开她脑袋说道:“那他棺材板怕是早被掀了忘了你当初在江南时是怎么糊弄我的?” 薛诺嘿嘿一笑厚着脸皮不以为耻。 詹长冬满眼的无奈:“我就道当年见过的那小姑娘温温柔柔性子恬静怎么短短几年就变成你这般模样薛忱也不知道是怎么教你的别的没见你学了多少这脸皮比起他来倒真的是青出于蓝。” 薛诺眨眨眼:“您别这么夸我我会害羞。” 詹长冬一言难尽。 萧池嘴角也是抽了抽。 倒是沈却对于薛诺这厚脸皮早就习以为常伸手拉着她后颈将人带回来按着坐在自己身旁这才直起身来替詹长冬倒了杯茶水递到他跟前后笑着说道:“您别跟她闹论脸皮您比不过她。” 薛诺有些不高兴地朝着沈却后腰上就捣了一下詹长冬则是笑出声。 几人闲话了几句詹长冬就说起了今日来意:“陛下已经对先前平远伯陷害薛姑娘的事情有了处置平远伯作为罪魁罢官去爵流放西北薛湘处死其余与此事有关人等查处之后尽数严惩。” “四皇子呢?” “杖责五十罚俸一年即日起禁足府中思过。” 薛诺忍不住“啧”了声嘲讽之色溢于言表沈却在旁也是若有所思:“詹大人是说了什么让陛下地二皇子起了疑?” 正文 第359章 榆木疙瘩 萧池顿时疑惑:“你怎么知道?” 沈却说道:“陛下不是个有容人之量的更是厌恶有人屡屡将他当成筏子借往日旧事算计太子先前三皇子和成国公不过是稍露痕迹就一个被贬成了郡王一个丢了国公之位没道理会对四皇子留情。” 三皇子是皇后嫡出往日颇得圣宠, 有成国公在后帮衬大有盖过太子风头的意思。 陛下教训起他来都丝毫不留情面一句“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就彻底断了他问鼎皇位的资格更何况是四皇子? 自打三皇子成了敛郡王后四皇子便上蹿下跳的厉害既暗中招揽朝臣又屡屡私下犯禁野心都快摆在了脸上。 天庆帝早就对他生了厌恶若是放在平日里遇到这次的事情, 天庆帝必定会趁机严惩于他四皇子下场决计不会比三皇子好到哪里去。 可这次天庆帝却偏偏放过了四皇子看似杖责禁足可实际上却没伤及四皇子根底。 沈却淡声道:“若只是太子陛下不会容忍四皇子继续留着不废了他皇子之位也会如三皇子那般直接断了他野心前程想要牵制太子再扶持一个皇子起来就行最好的选择莫过于一直得他宠爱的二皇子。” “可他没这么做就说明他不信任二皇子更或者说他对二皇子有了疑虑所以才需要继续留着四皇子。” 萧池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这些读书人的脑袋可真是厉害明明他和詹长冬还什么都没说沈却居然就将事情看穿了个大概, 不仅猜测着天庆帝的心意就连他说的话也与先前詹长冬说的那些差不了多少。 詹长冬在旁笑道:“沈大人睿智。” 薛诺杵着下巴好奇:“詹四叔, 你都说什么了, 居然能让皇帝起疑?” 詹长冬淡笑:“也没说什么, 就只不过与他分析了一下平远伯若事成谁人得利而已。” “咱们这位陛下最擅以己度人无论什么事情都喜欢拿着他自己易地而处来揣测旁人心思二皇子这些年能藏在幕后不过是因为陛下从未疑心过他也不过是因为他远离朝堂给了陛下他毫无野心的错觉。” “一旦让陛下察觉他有入朝之意或是他主动踏入朝堂毁了他往日与世无争的形象咱们那位陛下就会将过往所有父子之情抛诸脑后只记得二皇子虚伪作戏欺骗了他甚至将所有合理不合理的事情都自己寻到答案。” 就如同当年永昭公主诚意待他多年可一旦疑心一起天庆帝就完全忘记了过往兄妹之情他只看得到永昭对他的威胁看到她手握朝权随时能够取代他的危机却丝毫未曾想过永昭若有意取代他他又怎能顺利登上皇位得她扶持多年。 萧池坐在一旁叼着茶杯一饮而尽然后说道:“你们是没瞧见他在陛下跟前的样子给二皇子上眼药也就罢了, 居然还直接说起要查冯源, 让陛下给他特权越于锦麟卫之上让他去查案, 陛下当时那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薛诺偏着头问道:“那他就没说什么?” 萧池摇摇头:“那倒没有, 陛下只是训斥了詹大人一句就让我们离开了。” 薛诺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旁边沈却和薛妩脸上也是露出笑意。 萧池坐在一旁有些莫名:“你们笑什么?” 沈却说道:“陛下怕是要动冯源了。” 萧池一脑袋的疑惑:“为什么?陛下不是训斥了詹大人吗况且詹大人说要查锦麟卫时陛下脸色也难看得很那冯源可是他心腹他怎么可能会动冯源?” 沈却闻言失笑:“就是因为是他心腹他呵斥詹大人却又让你们离开且依旧将四皇子的案子交托给你们才证明他不再信任冯源。” 萧池闻言茫然。 薛诺见状在旁说道:“你入京也快一年了往日弹劾锦麟卫的人还少吗你可见过你们那位陛下有什么反应?” 萧池想了想好像过往弹劾锦麟卫的人陛下几乎都是置之不理或是直接移交给冯源自行处置而那些人的下场都不见得怎么好可他依旧还是不明白这跟陛下动不动冯源有什么关系。 旁边薛妩见他满脑袋的莫名其妙几人话都说道这份上了他都还没有转过弯来她有些无奈地给这傻大个儿重新添了一杯茶塞进他手里。 “喝你的茶吧。” 简直就一榆木脑袋。 萧池:“” 他又怎么了? 詹长冬笑着摇摇头这位靖安伯勇武有余心眼儿是半点没有这朝廷里的弯弯绕绕放在他眼里是半点都看不明白可也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生性多疑的帝王才会格外对他另眼相待一些。 他朝着萧池解释道:“陛下若对冯源没有疑心就该像是对待之前那些弹劾锦麟卫的人一样或是毫不在意或是直接交给冯源处置可他并未如此不仅因我提及锦麟卫失职而动怒事后也没为难我们二人。” “陛下表面上虽然没有答应我那些请求可他还是对冯源生了疑心而冯源之所以有如今地位凭借着的就是陛下对他的那份信任一旦这信任没了陛下动冯源和锦麟卫是早晚的事情。” 萧池张大了嘴:“可冯源万一让陛下再信了他呢?” 詹长冬笑:“哪有那么容易嫌隙一起就算修复了也总会留下痕迹更何况冯源自身本就没那么干净。” “京中送往朔州的圣旨已经抵达西陵王再过不久就要入京冯源既跟西陵王勾结西陵王想要保全自身就势必会拉着冯源谋事而以陛下对西陵王的猜忌你觉得他会觉察不到?” 冯源想要做什么他们看不清楚可不管他想要做什么西陵王都不会让他抽身的那么干净。 眼下京中看似安宁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等到西陵王入京之后京中才是最热闹的时候而到那时 詹长冬看了薛诺一眼。 怕是他们也不会放过这机会。 正文 第360章 意外之喜 萧池听得似懂非懂詹长冬也没再继续跟他解释只转头跟薛诺他们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陛下既然已经疑心二皇子这个时候咱们倒是能趁机推他一把。” 沈却说道:“太子殿下也有此意。” “敛郡王对二皇子怀恨在心四皇子若知晓这次的是事是二皇子挑拨也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眼下成安伯为着投奔二皇子势必不愿与他交恶他肯定会拦着敛郡王, 四皇子又在被禁足想要动二皇子怕是有些难。” 刚出了薛忱的事这个时候他们不好动手万一引得天庆帝多心反而不好。 詹长冬自然知道他们顾虑什么只淡笑着说道:“动不了他动动他身边的人也好。” 薛诺抬眼:“您是说, 荣广胜?” 沈却忍不住皱眉:“荣广胜行事低调手头也没什么明显的把柄能叫人抓, 就连荣家那边也被他管得极严府里没什么破绽。” “那外头的人呢?”詹长冬笑看着他道“沈大人可还记得上次勾搭你弟弟的那位荣三公子?” 沈却愣了下:“荣三近来好像没怎么露面。” 詹长冬说道:“他被荣广胜送去了荣家家庙自然露不了面。” “那荣三自打上次被削官杖责之后荣广胜怕他留在京中惹出是非也是为了做给陛下看让人将他绑了扔去荣家家庙说是让其闭门思过可这位荣三公子不甘寂寞招了几个青云坊的头牌扮作小厮混进了荣家家庙。” 萧池脱口而出:“家庙招妓玩得这么野?!” 薛妩俏目扫了他一眼原本还满脸八卦的靖安伯爷顿时咳了一声坐直了身子满脸嫌弃地说道“这荣三也忒不是东西那祖宗家庙是能跟人厮混的地方吗他也不怕他们荣家老祖宗夜里找他。” 他满是不屑地啐了一口, 一副不屑为伍的样子。 薛妩:“” 要不是萧池刚才兴冲冲的模样太过真切她就信了他是正经人了。 薛诺在旁乐不可支, 詹长冬也难得憋着笑说道:“近半月来荣家家庙夜夜笙歌, 那里头都快赶上京中舞坊, 也就是荣广胜没去看上一眼否则瞧见里头情形能被气死。” 沈却也没想到那荣三居然这么大胆子敢把妓子带进家庙厮混他皱眉说道:“这事的确不雅闹开了也能让荣家丢人可荣三身上已无官职狎妓算不得大事。” “他于家庙厮混顶多就是丢些脸面若真是闹了起来荣广胜只需心狠一些将人一棍子打死或是将他逐出族中也影响不了什么。” “那如果那些妓子是徐立甄送去的呢?” 沈却笑容一顿。 詹长冬继续:“而且那些女子还都是成安伯府往日豢养的瘦马。” 这一次沈却是真惊了。 就连薛诺也是忍不住瞪大眼:“徐立甄脑子被驴踢了?他居然跟成安伯一起算计荣家?” 荣广胜跟二皇子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徐立甄早已认主二皇子反手又给荣家挖坑还是跟老谋深算不怀好意的成安伯一起。 他吃多了撑的? 詹长冬说道:“他大概也是被逼急了。” 徐立甄自打上次断腿之后失了天庆帝圣意许久后来虽然想尽办法重新进了都察院可有詹长冬在上压着他处境极为不好。 詹长冬取代了他的位置成了天庆帝“新宠”他又因漕运之事上流露的异心惹了天庆帝不满后来又为着户部贪污之事将朝臣得罪了个遍。 如今徐立甄哪怕官职在身, 却连最初他担当巡察御史手握实权的时候都比不上, 在都察院里的位置更是不上不下尴尬至极。 重要的事情轮不上他轮得上他的很难在圣前露脸。 他当年能为着朝上爬不择手段如今怎能甘愿一直原地踏步他跟随二皇子是想要谋求机会只可惜那位二皇子显然对他行事不满且也忌惮徐立甄城府极深不好控制。 再加上他身边早有荣广胜和荣家如今又得了成安伯府“投奔”一个不怎么有用的都察院“闲人”对他而言可有可无。 徐立甄是怕他自己如同敛郡王等人一样被当了马前卒和弃子也怕二皇子过河拆桥所以才想要给他自己留一条出路和退路。 “所以他就找上了荣三?”薛诺说道。 詹长冬点点头:“荣三被送往家庙后深觉往后无望徐立甄那人最擅舞弄人心糊弄一个世家公子并不是难事。” 徐立甄想将荣家跟他绑在一起让二皇子不敢轻易舍了他。 成安伯舍弃敛郡王投奔二皇子也想要替他自己和郑家拿些筹码。 两人一拍即合一个负责出人一个负责忽悠。 那位荣三公子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而二皇子和荣广胜这边只顾着撺掇敛郡王和四皇子跟太子争斗想尽办法的替二皇子入朝铺路却打死都没有想到徐立甄有胆子在他们后院里点了一把火还是随时都能将荣家烧得精光的那种。 薛诺只要想想荣广胜和二皇子知道这事之后的反应就喜闻乐见这世间没有比狗咬狗更让人喜欢的戏码了。 不过“詹四叔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徐立甄敢给荣家挖坑必定小心谨慎她一直都让人盯着徐家那边就连成安伯府也有探子连带着太子那边也从未松懈过可他们连半点消息都没查到。 詹长冬入京之后手头可没那么多人他怎么能查到这些事的? 詹长冬笑了笑:“我要说这事是凑巧撞到我手上的你信吗?你可还记得那个彭氏?” 薛诺想了想:“孟德惠那外室?” 詹长冬点点头。 薛诺说道:“还记得她怎么了?” 当初能搞掉孟德惠全赖那彭氏的“功劳”那彭氏跟成安伯儿子给孟德惠戴了绿帽子搞出来的那个私生子如今还养在郑家别院呢。 据说永顺侯隔三差五就拿着这事刺激一下郑家人闹得成安伯想让那孩子“病逝”都不行她怎么能忘得了。 正文 第361章 忒损 詹长冬笑着说道:“当时户部出事彭氏为了保她那个儿子曾经给了我一本名册上头记录的全都是她当初帮着柴春华和郑宏安打理瘦马之事时经手过的那些人。” “那名册涉及不少官员后宅也有一些还未送出的瘦马安置之地我原也只是闲来无事想着看看那些人都在何处谁能想到就查到了这事。” 徐立甄记恨他抢了他漕运的功劳, 对他视若眼中钉詹长冬稍有动静就很难逃得过徐立甄的眼睛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去查徐立甄的事情。 上次柴春华和郑宏安出事后朝中那些收用过瘦马的人家很多都已经暗中处置干净。 詹长冬原本只是想要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顺道瞧瞧剩下的那些瘦马都在何处谁知道这一查就查到了青云坊头上发现当初养在那里的几个瘦马居然入了荣家家庙。 詹长冬当时觉得有些奇怪, 便让人去探了一遭青云坊结果没查着别的反倒顺藤摸瓜将徐立甄拉了出来。 詹长冬笑道:“成安伯大抵是觉得柴春华已死彭氏也跟着去了没人会知道剩下那些瘦马在什么地方。” “可他没想到彭氏居然给过您名册您还正好闲着无事去查了一查” 薛诺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他跟徐立甄这是坟头插了花了这都能被您撞着。” 这都什么运气? 沈却也觉得徐立甄倒霉毕竟那彭氏的事情都过去多久了谁能想到居然还会有人闲的没事去查这事儿还一抓一个准儿? 沈却想了想说道:“荣三身边的人是成安伯府豢养的瘦马那些人又是徐立甄送进去的这事要是被荣广胜知道了定然饶不了他恐怕就连二皇子那头怕是也得闹出一脑袋麻烦不过这件事得找个合适的人闹出来才行。” 既要能将事情闹得天下皆知让荣家没办法遮掩, 又要在事发之后没那么容易被荣家收买甚至能不惧荣、郑两家以及二皇子权势逼迫。 詹长冬轻饮了一口茶:“人我已经找好了。” 沈却看他。 詹长冬说道:“永顺侯最近挺闲的。” 沈却:“” 薛诺眨眨眼, 想起先前永顺侯先前在郑家门前放鞭炮敲锣打鼓给成安伯送棺材差点被将成人活活气死的事情, 忍不住就扑哧笑出声:“您可真损。” 詹长冬笑眯眯地端着茶杯:“我这叫物尽其用。” 反正永顺侯肯定很乐意给成安伯府添堵。 屋中炭火烧得极旺炉上茶水很快就见了底。 詹长冬说着荣三那边的事情他会处理好只等薛忱这事稍缓几天让天庆帝松口气时便会让永顺侯出面挑破这事若能让与荣三厮混的瘦马有了身孕后再闹出来也算是替荣广胜家中添丁进口。 薛诺一边说着詹长冬忒损一边却琢磨着晚些时候就叫人去找宁敬水拿药务必让荣三一夜十次助他早日喜获麟儿。 沈却听得既是无奈又是无语伸手抓着她脑袋上随意挽着的啾啾扯了下:“别胡闹。” 薛诺白了他一眼:“假正经!” 萧池偷摸摸地摸了摸下巴思索着一夜十次腰子会不会瘪了。 旁边薛妩见他们越说越离谱瞧见炉子上的茶空了一旁水翁里清水上也飘了碳灰她就索性提了茶壶去外间添水。 抱朴知晓主子议事不敢打扰又怕茶水不够就在隔壁耳房里另烧了炭炉烹着热水随时取用薛妩过来时那里头的水咕嘟咕嘟翻滚着。 “姑娘我来吧。”金风说道。 “不用, 我来就行你守着外头就好。” 薛妩拒了金风直接隔着帕子提了烧滚水的大壶, 朝着茶壶里头添满了水后就放回了原处等将茶壶盖子盖好提着正想起身回去时冷不防没瞧见身后有人。 金风想要提醒时已经来不及薛妩直接一脑袋就撞在了萧池胸前。 “啊!” 薛妩惊叫了一声后仰壶中热水也洒了出来。 “姑娘!”金风吓了一跳。 萧池也是惊住没想到自己会吓到薛妩他连忙将人拉了回来揽着她后腰站稳然后就一把抓着她手里提着的茶壶急声道:“有没有事有没有撞着?手呢烫到没有” 薛妩满是惊悸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金风松了口气然后失声道:“萧伯爷你的手” 薛妩这才瞧见被萧池抓在手里的茶壶连忙就夺过茶壶:“你疯了不烫吗?” 她将茶壶放到一旁抓着萧池的手展开来就见他掌心里红了一片只看着就觉得疼得厉害她语气又快又急 “你是脑子蠢吗那茶壶多烫你就伸手去抓你这手是不想要了?!” 萧池被薛妩骂得讪讪:“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怕把你给烫着你别急我皮糙肉厚烫一下没事你裙子湿了有没有烫” 他神情突然愣住却是薛妩红了眼睛。 萧池顿时慌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烫疼了都怪我不好不该跟着你太近你烫到哪儿了” 他说话间伸手就想去掀薛妩裙子可伸到一半又快速缩了回来扭头就朝外冲。 薛妩忙拽住他:“你干什么?” 萧池急声道:“我去找个丫环过来替你看伤对还得找大夫。”他作势就想去抱薛妩扭头就道“金风快去找大夫!” 薛妩直接就被打横抱了起来见萧池急得团团转转身就想去找薛诺他们她连忙扯着他衣领急道:“我没烫着!” “可你裙子” “你是不是傻。”薛妩哭笑不得“冬日布料厚实这裙子又有三层那么一小壶茶水只泼出来小半能淋湿了裙摆就不错了哪能烫着我?” 她伸腿挣扎了下见旁边金风瞧着连忙说道“快放我下来!” 萧池松手将人放下来后低声道:“没烫着就好没烫着就好。” 薛妩又羞又恼见这傻大个满脸后怕明明自个儿被烫着的手都快成了猪蹄子还只顾着她她忍不住说道:“你不疼吗?” 正文 第362章 秀了一脸 萧池一挺胸膛:“不疼” 嘶! 薛妩轻碰了下就见萧池顿时呲牙咧嘴一哆嗦嘴里疼得倒吸口冷气。 金风差点笑出声。 “不是不疼?”薛妩睨他。 萧池讪讪:“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薛妩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流血不流泪的那是怪物。” 她仔细瞧着萧池被烫伤的地方整个掌心到手指上都红了一片她起身取了一旁放着的凉水过来让他泡着扭头朝着金风道:“有烫伤药吗?” 金风说:“有, 先前宁太医送了好些外用的药来姑娘稍等我这就去取。” 等金风离开后薛妩才撩着凉水替萧池手上降温见他疼得眉毛乱飞却咬着牙一声不吭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萧伯爷钢筋铁骨火中取栗, 当真是英雄。” 萧池被嘲讽了也不恼只嘿嘿一笑, 那络腮胡子下本是凶悍的脸上愣是透出一股子憨傻来。 薛妩低头仔细瞧了瞧他手掌见烫伤的地方依旧红彤彤的忍不住就皱了柳眉:“你这手怕是要起燎泡了待会儿上了药也还是会疼回去后记得寻个大夫替你瞧瞧。你是舞刀弄剑的人若是伤了手便麻烦了。” 萧池侧头看她见薛妩坐在他身旁柔声细语难得关切他忍不住心中一动:“阿妩” 薛妩低“嗯?”了声。 萧池动了动嘴巴想说她是不是原谅了她了想问她什么时候才愿意跟他回去想说他知道错了他想她了 可想起上次来沈家求和时薛妩红着眼睛落泪的模样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他只抿抿唇说道:“我知道了等回去后我就找大夫看, 你别担心。” 薛妩淡声回了句:“好。” 手中已经没那么刺疼, 拉着他的柔荑松开见薛妩起身走到一旁拿了帕子擦手, 仿佛刚才跟他柔声细语的人只是他做梦。 萧池有些低落地耷拉着脑袋。 薛妩扭头看了他一眼她原本以为萧池会趁机求和也想着他忍了快两个月了这次这么好的机会照他的性子定会死缠烂打可谁知他安静地坐那垂着脑袋可怜巴巴明明凶悍至极的人愣是跟只没要的狗子似的浑身都透着一股子丧气。 薛妩突然有些心软:“萧池。” “啊?” “你还想要我吗?” 萧池顿时道:“要!!” 薛妩低声道:“可我不想被人嘲讽我攀权附贵不想让人笑话我闹了一通搬来了沈家最后还是要低声下气求着你让我回去当了靖安伯夫人。” 萧池眼神黯淡下来想说什么却卡在喉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薛妩静静看着他许久才朝着他说道:“我不想让人嘲笑我也不想让阿诺和沈家的庇护成了笑话所以你多来沈家求亲几次吧。” 萧池满是压抑地“哦”了一声等反应过来薛妩不是让他别来沈家顿时“唰”地抬头。 “阿妩”萧池不敢置信。 薛妩轻咬了咬嘴唇:“我不想骗你也是有些愿意跟你在一起的可是以前的事情我还是觉得委屈。” “你那么欺负我旁人也笑话我, 我不想让自己那么简简单单原谅了你, 等到将来有一天想起这些委屈时觉得后悔。” 她声音有些难过 “我想让人羡慕我是你百般求娶回去的妻子想让人知道我是正正经经嫁去萧家予你为妻的人我不想让人觉得我轻贱觉得你只是贪图我美色所以你多来求求我好不好?” “你多来几次我再跟你回去。” 萧池听着她本该是矫情骄纵的话心里却难受地泛着密密麻麻地的疼他仿佛看到了那些人对薛妩指指点点的难堪也厌憎自己往日肆意妄为的混账。 他忍不住起身将人抱进怀里:“好你别答应我来求你。” 薛妩将头埋在他身前:“你会很丢人的。” 萧池抚着她头发:“不怕。” “旁人会笑话你的。” “不会。” “他们会的” “我不怕谁敢笑话我就揍谁。” 薛妩推开他说道:“不许随便打人。” 萧池见她美目嗔怒红着眼眶说话时里头还泛着水雾他长臂一伸将人重新塞进怀里抱着她说道:“好我不打人。” “你说什么我都听。”只要你不哭命都给你。 金风取了烫伤膏回来时就瞧见里头抱在一起的两人他连忙闭嘴退后了一步连带着将身后跟过来目瞪口呆的抱朴也一把扯了回来。 “薛姑娘她”抱朴朝着里头探头。 金风推着他脑门将人挡在了外头然后横身站在门前:“少看不该看的小心长针眼。” 抱朴:“” 等萧池和薛妩前后脚再回来时二人之间那若有似乎的暧昧秀了屋中几人一脸。 萧池不是个藏得住心思的哪怕薛妩进来后就回了薛诺这边与萧池也依旧隔得老远可对面那络腮胡子莽汉脸上满是腻歪的神情和忍不住咧嘴直笑的傻样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 沈却见萧池手上有些不对便问:“萧伯爷这手怎么了?” 萧池无所谓道:“没事就烫了下。” 他摊开手时掌心里已经起了一片透明燎泡涂着膏药瞧着火辣辣的一片叫人光看都觉着疼得慌偏萧池自个儿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眉开眼笑瞧着薛妩的方向。 沈却噎了一下瞬间就不想再问了。 薛妩早知道萧池藏不住可也没想着他这么傻不愣登的饶是淡定也忍不住脸颊浮了红故作冷静地说道:“刚才抱朴过来说是小厨房那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眼下都过了晌午了不如用了饭再继续?” 詹长冬笑看了薛妩一眼难得好心地替她解围:“你不说还不觉得一说倒真有些饿了。” “那我去让他们送饭过来。” 薛妩连忙起身起身朝外唤了抱朴一声不一会儿抱朴就领着人提着食盒送了进来。 饭菜都是热腾腾的放在桌上还冒着热气。 薛妩正准备起身布筷一旁萧池就满是殷勤地说了句“我来”然后抢着将碗筷放在几人身前然后仔细在身边摆了软乎乎的垫子跟只想要骨头的大狗似的眼巴巴地看着薛妩。 眼瞅着矮桌边几人都是看着她薛妩脸颊有些泛红提着裙摆坐萧池身旁瞪他一眼让他收敛着些。 萧池夹了菜在搁她碗里:“你喜欢的。”又乐呵呵地拿着碗替她盛汤“这汤不错我给你盛点儿。” 薛妩忍无可忍伸手就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萧池眉毛一跳却没让手里的碗歪了等放下汤碗后才正襟危坐朝着几人说道:“看什么吃啊!” 薛诺几人:“” 不吃了饱了! 正文 第363章 提亲 饭后詹长冬他们没在沈家久留萧池倒是念念不舍只可惜薛妩被他烦得压根就不想留他。 等出了弗林院快到沈家大门前时眼瞅着萧池刚才还垂头丧气转瞬却又抬头挺胸一副恨不得尾巴都拼命摇晃的模样。 詹长冬失笑道:“伯爷这是得偿所愿了?” “别瞎说阿妩都还没点头嫁我呢。” 萧池嘴里说着薛妩还没点头可眼角眉梢都染着喜气。 詹长冬哪能不知道薛妩就算还没点头怕也不远了, 否则之前每次来沈家都愁眉苦脸的萧池哪能这般得瑟他早就看出来薛妩他们并无跟萧池决裂之意且薛忱这个侄女也是聪慧至极。 沈家和太子既有收用萧池之意那薛妩和萧池和好是早晚的事情。 詹长冬摇摇头就拢着披风继续朝前走着。 脚下积雪踩着咯吱作响萧池脑子里想的是该怎么来沈家求亲既要给薛妩脸面又能叫所有人都知道他心意。 蓦地瞧见詹长冬突然想起他也是过来人詹长冬跟他夫人感情也极好萧池连忙走快了几步凑到他跟前问道:“詹大人你说我要是来沈家求娶阿妩的话要准备些什么?” 詹长冬看了他一眼:“那就要看伯爷打算怎么求娶了。这满京城都知道你与薛姑娘早有夫妻之实若只是想要走个过场全了这场婚事寻个媒人上门说一声回头抬几台聘礼行了嫁娶礼仪就行了。” 萧池顿时瞪他:“那怎么行!我家阿妩怎么能这么敷衍?再说谁跟你说要走过场了我要的是正儿八经求娶她不能让她输给其他贵女!” 詹长冬挑眉看他见萧池虎目里头全是认真显然不是在说笑他双手抄在袖笼里说道: “那就要麻烦许多了正经说亲三书六礼样样都不能少期间礼节更是繁杂伯爷若想叫薛姑娘有脸面, 光是媒人上门这一块儿就得找个有身份的而且越是尊贵才越能显得伯爷待薛姑娘看重。” 萧池若有所思。 詹长冬说道:“伯爷跟薛姑娘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她早前饱受流言所苦, 伯爷若想让她体面就须得比旁人更用心些, 不说胜人十倍百倍可起码要让人瞧出来伯爷用心才行若不然伯爷就什么都别做免得叫人越发笑话她。” 萧池沉声说道:“我是认真的。” 詹长冬笑了笑像是对他这句认真有些不置可否。 两人走到沈家门前外头赶车的人连忙驾车过来。 詹长冬被寒风刮得脸上有些发疼受不住冷地紧了紧披风就道:“伯爷要真有心就寻人好好问问该怎样给薛姑娘脸面这世上再难的事情都抵不过有心二字。” 詹长冬走了后萧池在沈家门前站了会儿。 谷洪庆牵着马站在一旁冷得直打哆嗦:“伯爷咱们走吗?” 萧池说道:“去兵马司。” 钻进马车里坐稳外头谷洪庆朝着手头哈了一口气搓了搓后才拉着缰绳赶着车朝着兵马司那头走冷不丁就听到马车里传来萧池的声音: “晚些时候叫人把府中库房整理一遍贵重东西都挑选出来。还有准备一份拜礼明儿个去一趟安国公府。” 谷洪庆有些疑惑:“伯爷要去见安国公?” 萧池说道:“见他干什么我找赵夫人。” 谷洪庆一拉缰绳扭头扯着车帘:“赵夫人?哪个赵夫人?” 萧池被急停的马车甩得一趔趄, 抓着车壁就横了谷洪庆一眼:“你说哪个?” 谷洪庆顿时一言难尽:“您上次才弄了人家马车摔断了人赵家大爷的胳膊, 那位赵夫人也被您吓得病了一场, 您难不成还不解气准备打上门去?” 不就是嘲讽了夫人几句这教训也教训了都过了这么久了难不成还想要赶尽杀绝? 萧池抓着手边东西就朝着谷洪庆砸了过去:“你哪只狗眼看到老子要打上门去了?老子是斯文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跟人动手。” “那您找她干嘛?” “当然是去沈家替老子说亲!” 詹长冬不是说了吗阿妩先前受了委屈这回头去沈家说亲的人身份越高就代表他越重视阿妩。 那个赵夫人是安国公的儿媳妇临阳郡主的母亲虽然嘴巴碎了点儿人也讨厌了点儿可在京里头还是挺有脸面的最关键的是认识她的人极多有她出面自然人人都能知道他对阿妩的在意。 况且那妇人上次当众欺负了阿妩让阿妩受尽了委屈让她上门替他说亲那是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 萧池想得理所当然。 谷洪庆却听得嘴角抽搐觉得自家伯爷简直异想天开。 让赵夫人替他说亲他还不如直接打上门去呢人赵家人不跟他翻脸才怪! 萧池见谷洪庆一脸古怪忍不住瞪眼:“你那什么表情?” 谷洪庆假笑:“我是觉得伯爷聪慧。” “那当然你当老子是你那猪脑子!” 萧池哼了声:“别拍马屁了赶紧赶车等去给四皇子和平远伯传了旨我还得回去琢磨琢磨回头要送什么聘礼。” 他府里物件要是不够十里红妆的还得寻个地方去鼓捣一些。 要不然去找皇帝? 反正他人傻钱多 刚回了正阳殿的天庆帝猛地就打了个喷嚏惊得身旁小太监人仰马翻。 四皇子被关在兵马司里已有好几日从最开始硬着骨头什么都不说到后来知道平远伯他们招了之后被吓破了胆子一骨碌将事情吐了个干净。 萧池来传圣旨的时候刚听说自己要挨杖责还满心不忿可当听着说平远伯夫妇一个流放一个被处死他顿时吓得噤声。 萧池严格遵照圣旨让人按着四皇子一通板子等打完将人送回四皇子府时人就剩半口气了。 而兵马司的人送四皇子回府时半点都没遮掩不过小半天时间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继三皇子之后四皇子也失了圣宠得知平远伯被发配四皇子禁足。 原本跟着他的那些官员人人自危而二皇子他们知晓天庆帝居然只是杖责、禁足没趁机废了四皇子满心疑惑之下想要探听消息只可惜萧池直接回了靖安伯府大门一闭谁也不见。 过了几日赵煦陪着满脸僵硬的赵夫人上了沈家的门时沈家上下都是满脸莫名。 当听到赵夫人是来帮着萧池跟薛妩说亲帮忙纳采别说撸袖子准备干架的沈大夫人邹氏身子一歪就连薛诺也是被萧池这骚操作惊得目瞪口呆。 正文 第364章 混不吝 薛诺一口水喷了出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传话的赵愔愔:“你说她是来干什么的?” “说亲!” 赵愔愔见她满脸震惊瘫着脸说道“替靖安伯跟阿妩姐说亲。” 薛诺下意识扭头看向身旁薛妩薛妩快速说道:“我没让他去找赵夫人!” 她的确是示意萧池来沈家提亲也瞧着他可怜巴巴想着与他修好可她绝对没有让萧池去找赵夫人、 那赵夫人上次就差跟她们撕破脸皮, 还被大长公主当众教训过一次萧池那莽夫怎么说动赵夫人出面的? 赵愔愔有些一言难尽:“我听大哥说靖安伯先是递了帖子满府都以为他是去找祖父的可谁知道把人放进府里了他转头就找上我母亲。” “他刚说要我母亲来沈家提亲时我母亲差点没将人打出去说什么都不肯答应可他也不恼, 只扭头就缠上我父亲。” 赵家大爷赵晋荣素日里交友广阔, 与京中那些权贵世家子弟关系极好三五不时与人相约小聚宴请更是常事。 这权贵宴上少不得会有那么一两个趁机寻乐的若是聚会时喝醉了酒高谈阔论嘴巴上不把门的更是多了去了。 赵晋荣自个儿胳膊还没长好也害怕他爹安国公的鞭子不敢胡来可也抵不住他不能拦着旁人不是。 结果短短几天时间但凡赵晋荣所过之地全被萧池给带人“缴”了那些往日嬉闹惯了的权贵愣是因为乱七八糟的罪名有好几个都进了兵马司大牢。 到了后来无论赵晋荣去哪儿萧池便带人跟到哪儿所过之地寸草不生, 权贵官宦如鸟兽散尽, 连衙门里的同僚瞧见赵家大爷那都是退避三舍。 萧池也不逼着赵晋荣就只每日里带人跟着他, 有这么一尊瘟神跟着, 往日颇受追捧的赵家大爷愣是人人避之不及。 赵晋荣气得脑子充血偏萧池所做又丝毫没有犯禁的地方找了交好的御史弹劾人家就只说是兵马司日常巡城, 维持京中治安只恰巧每次都“途经”赵晋荣所在之地。 他打又打不过骂了又不疼不痒回去找了安国公告状还被他亲爹抽了一顿说是他自己招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赵晋荣气急之下索性告假闭门不出只想着萧池这下总拿他没辙谁知萧池一转头就直接找上了赵家老二和老三。 赵晋荣在府里一觉睡醒二房三房的人就找上门来而赵夫人在整个赵家同仇敌忾之下“心甘情愿、满心欢喜”地答应替萧池说亲。 赵愔愔只要一想起自家老爹那张铁青铁青的脸就憋着笑:“上次在猎场时我母亲将沈大夫人得罪死了怕这次过来被挡在门外所以才拉了我跟大哥凑数。” “你们是没瞧见我母亲那脸明明气到抽搐还不得不笑容满面的替靖安伯说亲我都怕她气厥过去。” 薛诺没想着萧池能这么骚忍不住喷笑出声。 薛妩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可真是” 脸皮都不要了。 那头沈老夫人的院子里瞧着邹氏一脸古怪地看着她连沈老夫人也是有些欲言又止。 赵夫人脸皮臊红只差没扯烂手里的帕子却偏偏还要强撑起笑违心说道:“靖安伯英勇神武深得陛下信重, 又是朝中新贵, 最重要的是他对薛妩姑娘一往情深。” “薛姑娘貌美娴静, 也是顶好的人儿这自古美人配英雄靖安伯又救过薛姑娘性命他们二人就是良缘天定合该就是一家人。” 邹氏可还记着上次赵夫人嘲讽她的仇闻言就冷笑了声道:“良缘天定?可我怎么记得赵夫人上次说阿妩不配靖安伯说她自甘下贱攀附权贵?” 赵夫人脸都青了。 邹氏继续嘲讽:“那会儿赵夫人可是口口声声说着阿妩配不上权贵府邸还说她该为着名节一头撞死来着怎么如今到了赵夫人口中就成了良缘天定了。” “怎么着赵夫人又觉得阿妩又不该去死了?” 赵夫人脸色乍青乍白没想到她已经低声下气了邹氏还会故意掀她老底。 听着邹氏将她曾经说过的话一句一句地扔了回来她神情有些绷不住而跟着她过来的那位嬷嬷更是脑袋都恨不得埋进地里去。 眼见着气氛僵持沈老夫人轻咳了一声示意邹氏别刺激得太过。 那头邹氏这才低哼了声闭嘴。 赵夫人强忍着心中恼怒说道:“当初是我一时想差了薛姑娘跟萧伯爷是天作之合所以我今日才特意来替萧伯爷提亲想来老夫人能够理解。” 沈老夫人闻言笑道:“靖安伯心意老身自然明白只是薛姑娘虽然暂住沈家可她的婚事我们沈家说了不算的。” “她姑姑如今还在府里我也已经让人去请她过来了等她来了之后赵夫人再与她细说。” 赵夫人闻言这才想起薛妩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姑姑。 萧池让她来沈家提亲她下意识地就找上了沈老夫人可反应过来才想起薛妩这婚事沈家根本说了不算。 她顿时剜了邹氏一眼觉得这沈家分明是故意为难她既然做不了主早早让人叫了人来就是没得还让她被邹氏冷嘲热讽一通。 赵夫人只觉得心头恼怒可到底人在屋檐下想起萧池那浑人她也不敢发火只忍着脾气说道: “听闻那位孙夫人出自商贾之家怕是对咱们这些人家不甚了解等一下还要烦请老夫人帮忙说上几句免得薛姑娘错过了这般好姻缘” “什么好姻缘我薛家的姑娘还缺一桩婚事?!” 赵夫人话音还没落门外就传来一阵泼辣声音屋中几人扭头就见一身穿着袄褂浑身利落的孙薛氏大步就朝屋中走来。 没待赵夫人露出笑起身见礼孙薛氏指着她就骂出声:“商贾人家怎么了商贾人家刨你们祖坟还是抢你们衣食了?阿妩她父亲她祖父当年都是行商的你要这么看不起商贾出身还眼巴儿的求娶我们薛家姑娘干什么?” 正文 第365章 泼妇 “我不是”赵夫人没想着不过随口一句就能被孙薛氏听个正着。 见她这般泼辣她连忙就想解释。 只可惜孙薛氏压根不给她机会指着她鼻子就道:“你不是什么不是这么瞧不起商贾人家你还上门求哪门子亲那么高贵你倒是找别家去。” “还有你就是那个骂我家阿妩招蜂引蝶是朵野花儿的老虔婆我家阿妩那是下凡的仙女儿是王母娘娘座前的俏童子, 谁跟你一样长得磕碜嘴还稀碎。” “居然还盼着我家阿妩一头撞死怎么着你嫉妒她好看呢还是嫉妒她招人喜欢你嫉妒也没辙倒不如早些寻些跟绳子吊死了了事免得活着丑到了别人!!” “你你!” 赵夫人何曾被人这么骂过气得起身浑身都发抖。 孙薛氏啪的一声就拍开她手指:“你什么你, 话都说不利索还来帮人提亲?就你这样的搁在我们奉阳媒钱都不值两个铜板。” “还你们这样的人家我呸!” 赵夫人被羞辱的脸上通红到了嘴的怒骂愣是气到极致了反而说不出来最后勉强挤出来句:“你个泼妇!” 孙薛氏怼了回去:“你个虔婆长舌妇碎嘴女人!” “你!” 赵夫人差点没气晕过去她身边跟来的嬷嬷眼见着自家夫人骂不过孙薛氏只能忍着怒气说道“我家夫人是来替靖安伯说亲的这位夫人何必与置气不如让薛姑娘出来” “呸!” 孙薛氏叉着腰就骂了回去“你也是大户人家当差的, 见过有哪个说亲的是直接找人家姑娘的, 还什么权贵人家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况且我家阿妩金贵着, 哪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见就能见着的!” 说完她还上下扫了赵夫人一眼满是嫌弃地说道 “就你们这样的还给人说亲别给人招了晦气就不错了赶紧的哪来的回哪去可别脏了我家阿妩的眼!” 赵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素日里自觉身份尊贵对谁都瞧不上眼就算与人说嘴也从来没人这般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眼见着孙薛氏毫不客气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让她见薛妩的意思而旁边沈家人都只是在那看着她只觉得这辈子的脸全都被今日丢尽了。 “好好你们有本事别让薛妩嫁!” 赵夫人撂下一句狠话猛地一甩帕子扭头就走。 孙薛氏见状冷哼了声。 等气走了赵夫人后她转身对着目瞪口呆的邹氏和沈老夫人时又跟变脸一样恢复了平静从容理了理刚才走得太急飘飞的耳发朝着二人行了个礼说道:“让老夫人和大夫人见笑了。” 见笑倒没见笑邹氏只觉浑身舒爽。 可爽快过了之后她却又忍不住担心起来她虽然厌恶赵夫人可也没想着真毁了薛妩和靖安伯的事情。 眼见着孙薛氏将人骂走了她张了张嘴:“你就这么把她骂走了, 那靖安伯” 孙薛氏说道:“靖安伯要是有心他自然还会再让人来。” “可是”邹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沈老夫人伸手拦着。 沈老夫人知道眼前这孙薛氏是怎么回事她既不是薛妩的“姑姑”敢这么骂赵夫人自然也是得了授意的她笑了笑说道:“好了既是阿妩的婚事孙夫人她们心中有数你别操心了。” 邹氏迟疑了下看孙薛氏完全不放在心上也只能压着心头担忧没再开口。 这头赵夫人甩着帕子从前厅出来嘴里就忍不住怒骂:“那个泼妇贱人她怎么敢!” “夫人哎哟夫人你慢些” 跟来那位嬷嬷小跑着跟上前来扶着赵夫人就道“您慢着些这雪天路滑小心摔了。” 赵夫人气得一甩手:“你看看那个孙薛氏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骂我还有那薛妩我都亲自上门替她说亲了她居然还敢拿乔纵容那孙薛氏这般欺辱我。” “她不过就是仗着她那张狐媚子的脸糊弄的男人神魂颠倒妖妇自有天收她早晚得被人划花了去我看她张扬到几时” “夫人!”那嬷嬷连忙急声道“我的夫人您小声些这还在沈家” 赵夫人瞪她:“在沈家怎么了我还怕她不成?!” 嬷嬷迎着怒气对上赵夫人有些狰狞的脸低声说道:“您是不怕那薛妩可还有个靖安伯呢那可是个混不吝的咱们招惹不起。” 那府里别说是大爷就连二爷、三爷也都引着靖安伯盯着她们连带着二夫人、三夫人都将大夫人厌到了骨子里觉得是她招惹了萧池那煞神。 这亲事要是没说成谁知道靖安伯那浑人能干出什么事来。 赵夫人一听“靖安伯”三字脸色一阵铁青而当走出沈家大门抬眼就看到堵在门前站着一身玄色大氅拢着衣袖跟门外雪色成鲜明对比的萧池时赵夫人扭头回沈家的冲动都有了。 萧池眼尖见她出来上前就道:“怎么样?” 那嬷嬷连忙抢先道:“萧伯爷我家夫人已经替您表了求娶之意也见过了薛姑娘的姑姑孙夫人只是那孙夫人泼辣” 赵夫人记恨孙薛氏给她难堪没等嬷嬷把话说完就冷声嘲讽:“萧伯爷一片痴心只可惜人家孙夫人瞧不上你不仅百般践踏伯爷心意还说我替伯爷求亲是脏了薛姑娘的眼!” 萧池眉心微拢。 赵夫人幸灾乐祸只盼着萧池最好能发火要是厌了薛妩最好可谁知道萧池皱了皱眉毛就说道:“那肯定是赵夫人求亲之意表示的还不够诚恳。” 赵夫人脸上瞬间扭曲。 你他妈的怕不是有大病! 萧池摸了摸下巴认真说道:“我常听人说好女百家求阿妩这么好自然不可能一次就能求得她下嫁。” “我早已经想好了这求亲贵在心诚今日不成明日再来明日不成往后时间还多得是想必以赵夫人本事定能让我得偿所愿。” 赵夫人:“” 她!不!能!! “萧伯爷我笨嘴拙舌实在难当大任” 赵夫人话还没说完萧池就扬声说道:“谷洪庆去准备几坛好酒待会儿去寻赵家几位大人叙旧。” 赵夫人脸上僵住。 萧池扭头时络腮胡子下那张脸尽力温和:“刚才风太大赵夫人说什么?” 赵夫人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我说伯爷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定能跟薛姑娘成就秦晋之好。” 萧池咧嘴一笑:“那就麻烦赵夫人了。” 正文 第366章 秦家过府 沈却今日休沐赵夫人突然过府替萧池“提亲”还将赵煦兄妹也带了过来。 赵愔愔不耐烦应付赵夫人直接溜去了弗林院那头找薛诺而赵煦也不好待在女眷那边只能拉着沈却闲话。 听闻赵夫人被孙薛氏气走沈却和赵煦匆匆出来就听见萧池跟赵夫人那番对话。 眼见着赵夫人被萧池气得快哭了沈却朝着身旁道:“你不去看看?” 赵煦连忙摇头:“我可不敢过去。” 赵夫人这几天被赵晋荣和二房、三房的人都快气疯了, 她招惹了薛妩引得萧池上门被逼着来沈家提亲时候就骂了一路。 这会儿刚受了孙薛氏的气又被萧池逼得气急他这个时候要是上去。 赵夫人会不会气出毛病他不知道他肯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沈却见他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那可你是母亲。” 赵煦说道:“父母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有林嬷嬷在呢, 等她回去消消气了我再去看她。” 沈却忍不住道:“你就没想着替你母亲出头?” 赵煦白了他一眼:“怎么出头?” 那靖安伯就是块刀枪不入的滚刀肉, 比起当年的永顺侯也差不了多少。 永顺侯好歹还顾忌点儿侯爵颜面只跟皇帝撒泼这靖安伯比永顺侯还凶残管着那兵马司跟土匪窝似的。 他爹和二叔、三叔已经被搞得焦头烂额他这个时候凑上前去简直就是送人头。 “我再几天就要跟谢三姑娘完婚了我可不想进兵马司里走一遭况且这事儿我祖父也默许了反正到头来都是一家人母亲早前在猎场时伤了薛姑娘和阿诺的颜面如今能想办法化解了是好事。” 赵煦不知道薛妩姐弟身份可也看得出来萧池待薛妩是真心否则也不会兜了这么大个圈子想尽办法逼着她母亲来沈家替薛妩出气。 那薛诺本就跟沈却交好又颇得太子之意说不定将来还会入赘给了赵愔愔当了郡马, 若薛妩将来再回了靖安伯府, 她母亲早前在猎场说的那些话就会反噬其身。 与其被靖安伯和薛诺他们记恨倒不如早些化解了彼此矛盾来得好。 沈却没留意他口中的一家人, 赵愔愔和薛诺是表姐妹赵家跟他们勉强也的确算得上是一家人, 他只看着赵煦说道:“还没恭喜你要大婚了。” 赵煦忙说道:“你可别急着道喜等我迎亲那日你要来帮我。” “我那几个大舅哥个个都文采斐然到时迎亲他们肯定得来拦门我要是应付不过来可还盼着你能帮我通关让我接上媳妇。” 沈却顿时笑起来:“行到时我一定去” “好兄弟!”赵煦拍着他肩膀说道“难得你今日没什么事要忙正好闻善和士忠他们有时间咱们去寻他们喝酒去!” 沈却站在原地没动:“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怎么了?”赵煦疑惑“你今日不是休沐?” 沈却说道:“是休沐不过府里还有客人早前就约好的。” “客人?”赵煦疑惑。 沈却刚想说话门外就传来马车走动的声音。 沈家门房的人连忙迎了过去而赵煦也有些好奇朝着那边看去当看到那马车帘子掀开那踩着脚蹬被人扶下来的纤细身影时他神情恍然。 “原来是佳人有约。”赵煦促狭。 沈却瞪他一眼:“别胡说。” 他知道祖母今日约了秦夫人过来为着的就是两家先前曾经提起过的婚事这事按理说托人回绝一句也就罢了只奈何秦家那边仿佛听不懂拒绝对于这婚事依旧格外热切。 再加上太子妃的缘故, 沈老夫人说要请秦夫人过来一趟亲自与她说此事免得伤及两家感情。 沈却没想到秦夫人居然会将秦敏珊也带过来了见赵煦调侃皱眉说道:“是我祖母约了秦夫人过来小坐你别胡说八道伤人名节。” 赵煦一副我懂的模样拍拍他肩膀:“放心吧我明白大家都是过来人。” 这都已经上门了估摸着也是议亲的事。 赵煦只当自家好友脸皮子薄满是戏谑地朝着他眨眨眼说道“你既然与人有约那我就不打搅你了记得好好招呼人家秦二姑娘我先去找闻善他们了。” 随即撞了他胳膊一下“等你的好消息。” “赵子谦!”沈却抬脚踹他。 赵煦哈哈一笑转身就溜了等到了沈家外头对上朝里走的秦家二人时便笑呵呵地一拱手:“秦夫人秦二姑娘。” “赵公子。”秦敏珊连忙福身回礼。 秦夫人面露诧异似是没想到沈老夫人邀她过来安国公府这位大公子也在。 赵煦似是知道二人疑惑笑着解释:“我与我母亲过来替靖安伯向薛妩姑娘提亲的只我母亲先回府了我跟长垣闲聊了几句他说要来接你们就顺道送我出来了没成想这么凑巧你们就来了。” 秦夫人先是为着赵家替靖安伯求亲的事震住转瞬又听沈却亲自来迎她们抬头瞧见跟在赵煦身后走过来的俊朗青年她眼底忍不住染上笑意觉得这沈家人果然会来事。 沈却过来就听到赵煦胡说八道恨不得能捂了他的嘴。 “赵煦。”他满是警告地看了赵煦一眼“你不是要走?” 赵煦笑着说道:“好好好我这就走了不耽误你招待贵客。秦夫人秦二姑娘那我就先告辞了。” 秦夫人笑道:“赵公子慢走。” 赵煦转身离开之后沈却对上秦夫人满面笑容只觉得头疼他心里骂了赵煦几句面上朝着秦夫人解释道:“赵煦就是这般性子惯会胡说八道您别介意。” 秦夫人笑着道:“赵公子是个风趣人。” 她拉了下秦敏珊的手“还愣着做什么长垣特地出来迎你还不打招呼?” 秦敏珊脸颊微红:“沈大哥。” 沈却只随意“嗯”了声就对着秦夫人说道:“外头天冷祖母已经在里面等着您了秦夫人这边请。” 正文 第367章 穷追猛打 秦敏珊脸上红霞消退看着沈却从头到尾都没瞧她忍不住紧了紧手中帕子。 秦夫人倒是没多想她只当沈却为人含蓄沈家家教严苛笑着点点头就领着女儿跟着沈却进了沈家。 沈老夫人早知道秦夫人今日回来也已经想好了措词该怎么婉拒可她也没想着秦夫人会带上了秦敏珊一起来。 见那小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那里, 对着自家大孙子一副情谊绵绵的模样秦夫人更是待她们如亲家亲近。 沈老夫人忍不住就剜了沈却一眼只觉得自己造孽心里更是骂了出主意让她邀秦家人过来的沈忠康几句面上带着笑道:“敏珊怎么也来了?” 秦敏珊柔声道:“见过老夫人沈伯母。” 邹氏忙道:“快起来又不是第一次来, 这么多礼做什么。” 秦敏珊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轻笑。 秦夫人在旁笑着说道:“您和老夫人慈爱可她到底是晚辈这晨昏定省的规矩早晚都是得学着的您可千万不敢纵了她放肆。” 邹氏脸皮一僵。 沈老夫人听着秦夫人这几乎是已经将两家人当成一家人的话生怕再不表态秦夫人会误会更深回头伤了颜面她连忙笑着说道: “你这话可就过了你们家姑娘已经够知礼了温柔娴雅又乖巧懂事这不管回头嫁去谁家那都他们福分哪能舍得晨昏定省拿着规矩磋磨。” “再说敏珊是客人难得来沈家一趟我们当然得好生招待着免得回头人家知道了还说我们沈家苛待娇客等回头长垣他媳妇儿入门, 怕都不敢来见我这老婆子了。” 秦夫人脸上笑意一僵。 沈老夫人对着沈却说道:“长垣, 我和你母亲有些事情要与秦夫人商议你去寻了你妹妹她们过来叫她们陪着秦二姑娘在府里转转, 或是在雅阁那边歇歇脚。” 沈却点点头:“是, 祖母。” 秦敏珊今日过来之前还希冀着沈家邀她母亲过府是答应了她和沈却的婚事可此时听出了沈老夫人的话外之意再见她想要将自己支出去单独跟她母亲说话她原本那丝不多的盼望瞬间落空脸上都露了些苍白。 秦夫人也是察觉到了不对若是说亲沈家不该避讳敏珊才对而且沈老夫人刚才那句“长垣媳妇”显然指的不是秦敏珊。 她皱眉朝着秦敏珊道:“你先出去待一会儿。” “是母亲。” 秦敏珊起身福了个礼就跟着沈却退下。 等他们一走秦夫人就沉了脸说道:“老夫人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却领着秦敏珊从房内出来便吩咐让人去唤沈月婵她们过来他则是领着人绕过垂花门带着秦敏珊先去雅阁那边。 雅阁就在前院侧边既不靠近后院也不怕有人说嘴路上积雪已经扫尽只树梢房檐上还染了一层白色。 沈却一路上半句话都没有与秦敏珊多说只在前引路。 等到了雅阁前他并未送人入内只站在门前说道:“秦二姑娘先进去坐坐若有什么事情吩咐下人就好我妹妹片刻就来。” 他交代完就打算离开只秦敏珊忍不住叫住了他:“沈大哥, 将客人独留一处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沈却皱眉:“男女授受不亲独处一室会伤及秦二姑娘名节。” 秦敏珊却丝毫不觉得沈却体贴反而只觉得他处处避嫌刺痛了自己她不是不知廉耻的女子只是心有所好忍不住想要靠近几分。 可沈却连跟她待在一处都显得嫌弃让她羞恼之下有些口不择言:“是怕会伤了我名节还是怕我会借此缠上了你?” 旁边几个下人吓了一跳沈却不愿让人听着这些私事回头议论皱眉让他们退远一些这才沉着眼道:“秦二姑娘此话何意?” 秦敏珊眼圈有些红:“你难道不懂?” “你们今日特地让我们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有多不喜欢我有多不愿意见我?你若这般嫌弃大可不见为何还要让你祖母请了我们过来特意羞辱!” 沈却看着她神情激动言语更是激进忍不住皱眉说道:“我祖母只是请秦夫人过来说些事情并不知你会过来。” 秦敏珊被他这直白的话说得难堪忍不住道:“可你们明知道我家中意思也知道我父亲母亲有意想要促成我们二人婚事。” “你们特意下帖邀请又不道明缘由我母亲只以为是你们想要让她过来讨论我们二人婚事这才特意带着我一起” “秦二姑娘!” 沈却原本不想跟秦敏珊有所争执也只想着沈老夫人他们跟秦家说清楚这事就算是结束可是秦敏珊的话让他不由冷了脸色。 他直接打断了秦敏珊说道:“我祖母邀秦夫人过来的确是因为我们两个的事情只因秦大人再三提起我二人婚事又游说太子妃跟我母亲说项。” “祖母是不想伤了秦家颜面也想好好将此事了结免得伤了秦、沈两家感情让太子和太子妃为难所以才特意请秦夫人过来当面将事情说清楚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看着秦敏珊说道 “如果让你误会了是我的错可是秦二姑娘应该知道我对你无意。” 秦敏珊闻言神色难堪。 沈却不想误人误己也同样不想让秦敏珊和秦家再在他婚事上有什么想法做出误导外人的举止再闹出如今日赵煦误会的事情来。 他神色冷静地对着秦敏珊说道:“我记得我当日在猎场里已经与秦二姑娘说得很清楚也与太子说过沈家不会与秦家联姻可秦夫人却一再提及此事今日过来也以为是结秦晋之好难道秦二姑娘不知道是为什么?” 秦敏珊摇摇欲坠。 沈却不想让彼此难堪点明了是秦敏珊隐瞒才会让秦夫人误会之后就没再说更多难听的话他只是说道:“外头天冷秦二姑娘还是进屋避避风吧我有事就先走了。” 正文 第368章 新嫂嫂 秦敏珊见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心里头生出一股不甘来。 她喜欢了他好几年也一直都以为她会嫁进沈家可沈却突如其来的拒绝打乱了她所有认定的事情。 秦敏珊快步朝前伸手拦着沈却头一次抛却了大家闺秀的体面只红着眼问道:“你当真有心仪之人?” 沈却说道:“有。” “那你为何不娶她?!” 沈却皱眉。 秦敏珊说道:“你若真有喜欢的人以你们沈家的家世为何不早早前去提亲为什么不早早将婚事定下来?” 沈却自以为他说的已经够清楚了, 也不觉他的事情该跟一个外人解释。 见秦敏珊穷追猛打不肯罢休他脸上露出不耐之色侧身就想避过她离开可秦敏珊却横身挡住去路今日非要得个答案不可。 她红着眼看着沈却时眼里噙着泪:“你若真与人定亲我绝不痴缠与你, 可是你没有以沈家家世, 这京中怎会有你娶不到的人?” “是你根本就没有心仪之人还是你喜欢的女子根本就配不上沈家少夫人的位置你跟她门不当户不对她根本不可能嫁你?” “秦二姑娘!”沈却冷了脸。 秦敏珊却是执拗:“沈大哥我们这般人家婚事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与你门当户对我父亲也与元辅一样忠于太子。” “我心仪你已有四年从当初第一次见你时就将你放在了心上我知道你喜欢青衫知道你不喜甜食知你喜欢书画擅长棋弈。” “我关心着所有与你相关的一切我为了能与你匹配能配得上沈家宗妇的身份, 我拼命地去学所有能让你高兴的东西, 就连沈伯母也很是喜欢我。” “我与你才是最合适的人我也能成为最好的沈家少夫人” 沈却嘴角紧抿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他刚想说话, 冷不防余光却瞧见秦敏珊身后身后不远处站着的身影。 他脸色微变:“阿诺?” 秦敏珊听到动静快速回头, 当看到站在廊檐下满脸震惊的沈月婵还有她身边同样目瞪口呆的赵愔愔以及薛诺时。 秦敏珊脸上瞬间涨红随即像是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时被人听见血色又慢慢褪去只剩下难堪和惨白。 沈月婵有些结巴:“那个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是下人说祖母让我过来的” 赵愔愔也连忙举着手:“我跟阿诺是路过的。” 她的确是因为知道秦敏珊来了以为沈家是想要跟秦家议亲所以拽着薛诺过来看热闹的可谁能想到热闹没瞧见居然撞上了这么一副狼心似铁怨女痴缠的场面。 赵愔愔又不傻哪可能承认自己是来八卦的连忙说道:“我们就是路过没想要打搅你们要不然你们继续就当我们什么都没瞧见?” 秦敏珊脸上乍青乍白。 沈却只黑沉着眼看着薛诺。 薛诺瞧见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两人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些话秦敏珊觊觎沈却让她有种自己圈好的地盘被人冒犯的不适感。 她压着心头不舒服扭头扯了赵愔愔一下:“你不是说你要回去了走吧我送你。” “我什么时候说了” 赵愔愔顿时不高兴, 她来之前都跟祖母说好了, 今天要留在沈家跟阿妩姐过夜的晚上再借着阿妩姐当借口跟表姐聊天再说沈家今天多热闹啊她都还没瞧够热闹回什么回?! 薛诺却只当没看到她不满伸手拍在她满脸八卦的脑门上:“你刚才说的。” 她推着赵愔愔肩膀强行将人扭了个头忽视了沈却的目光推着赵愔愔就朝外走顺带还拉上了浑身不自在的沈月婵“你走吗?” “啊?” 沈月婵连忙说道“我走!” “大哥秦姐姐我先走了那个你们继续” 她刚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不敢去看自家大哥有些泛黑的脸忙不迭就跟在薛诺和赵愔愔身后离开。 等着几人走了之后沈却脸色彻底黑了下来那向来清冷的眉眼上也是染了怒意侧身看着秦敏珊时也没了先前隐忍温和。 秦敏珊有些害怕地退了半步:“沈大哥” “秦二姑娘还请自重!” 沈却冷着脸说道“我有没有心仪之人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与她成亲与否也不关你的事。” “秦家在意门第不代表我们沈家也在意沈家从来都不需要用儿女联姻抬高门楣便也不会因为门当户对就去贬低谁人。” “我心仪之人无论身份高低在我眼里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旁人不行你也一样!” 他说完之后看着脸色煞白的秦敏珊面无表情 “我喜穿青衣只是因为颜色低调不与人冲撞我现在喜食甜食最讨厌的就是书画弈棋我喜欢的人从不需要为我去改变什么我也不需要她去迎合所谓世家门阀所定下的规矩。” “这一次便罢了若下一次你再敢诋毁于她休怪我不顾秦、沈两家旧交。” 秦敏珊被他的话说得身形一晃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沈月婵离开雅阁那边之后就有些忧心忡忡想起离开时秦敏珊那脸色忍不住就朝着薛诺二人说道: “祖母叫我过来陪着秦二姑娘结果闹成这样这要是搅合黄了大哥的婚事伯母还不得怨怪我” “你能搅合什么?”赵愔愔闻言说道“你刚才也就冒了个头连话都没说上两句真要黄了那也不干你的事再说要我说起来这事肯定黄不了。” 她双手抱胸一边倒退着朝后走一边说道 “我先前就听太子妃嫂嫂说秦家和沈家有意联姻太子哥哥对这婚事也乐见其成秦家那头早就想要跟你大哥定下这婚事要不然秦敏珊不会都及笄两年了还没跟人定亲而且你看她刚才那模样显然是喜欢极了你大哥的。” “我觉得你们府上今儿个请秦夫人过来十之八九就是说他们两个婚事的这板上钉钉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黄了。” 沈月婵觉得有些不对他们刚才过去的时候虽然没把秦敏珊的话听全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她总觉得秦敏珊跟自家大哥完全不像是要定亲的样子而且大哥那会儿瞧见他们的时候脸色好难看。 赵愔愔听她这话顿笑:“哪难看了我瞧着倒像是被咱们撞见害羞了表面郎心似铁故作矜持说不准沈大哥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了。” “你瞧瞧那个秦二姑娘人长得好看家世又好在京中颇有才名不说对你大哥又是痴心一片这么好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大哥又不是木头疙瘩那美人投怀送抱他难道还能半点都不动心的?” 沈月婵闻言迟疑:“真是这样?” “那当然你就放心吧保准没事儿指不定过不了多久你就有新嫂嫂了” 赵愔愔朝着薛诺道“阿诺你说是不是?” 薛诺想起猎场时秦敏珊含羞带怯的模样再想起秦家那头对沈却热切沈家今日又请了秦家人过来。 沈大夫人是喜欢秦敏珊的至于沈却就像是赵愔愔说的软玉在怀美人垂爱哪个男人拒绝得了? 薛诺垂眼遮着眼底生出的阴霾只冷淡说道:“好好走路小心摔断腿。” 正文 第369章 劝解 秦夫人和沈老夫人她们在屋中说了许久的话。 外头风雪停了几个婆子远远守在院前。 也不知道沈老夫人是怎么跟秦夫人说的等邹氏送着人从屋中出来时秦夫人脸色虽然有些不太好看倒也没有太多怨怒。 邹氏拉着秦夫人的手:“这事的确我们的不是我也很喜欢敏珊那孩子可我家长垣那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这府里也就只有老爷子能管得了。” “是我们沈家没福气无缘娶她这么好的姑娘等着将来敏珊寻到良缘出嫁时我定会送一份厚厚的大礼替她添妆。” 好话人人爱听邹氏自贬沈家抬高秦敏珊可谓给足了秦家脸面。 况且这桩婚事本就是他们秦家求着来的早前沈家也从来没有答应过如今回绝得足够体面, 秦夫人自然不能再有不满。 “大夫人别这么说, 是我太过奢求了, 我也是实在喜欢长垣那孩子只可惜” 秦夫人满是遗憾眼看到手的金龟婿就这么没了。 邹氏闻言连忙说道:“这有什么可惜的你若是喜欢便当敏珊多了位兄长咱们两家交好也不在这一桩姻缘往后还是能长来往。” 秦夫人闻言想了想也是虽说没捉到沈却这个乘龙快婿可这种事情总要讲究个你情我愿总不能强逼着人家娶亲为着一桩婚事两家交恶。 更何况她家敏珊也不愁嫁没了沈却还能再寻旁的姻缘。 能得了沈大夫人这份愧疚将来还能有沈长垣这个“兄长”照拂对秦敏珊来说也是好事。 秦夫人脸上笑容真心了些:“那我可就厚着脸皮应了, 往后大夫人也多去我们府上走动走动若能帮着敏珊掌掌眼寻门好亲事, 那我也感激不尽了。” 邹氏自然没有不应的。 两人一个心怀愧疚另外一个也有心示好一时间倒没因着婚事未成就生了嫌隙。 秦夫人不便久留邹氏就让人去雅阁那边请秦敏珊过来。 二人站在门下闲聊时秦夫人就想起旁的事情来好奇问道:“对了方才我来时在门外遇到了安国公府公子听他说他母亲今日也过来你们府上还是替靖安伯来求亲的?” 邹氏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秦夫人顿时问道:“靖安伯求的是那位薛姑娘?” “那当然不然还能是谁?” “那他们可成了?” 邹氏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成。” 秦夫人闻言诧异那薛妩说到底早就已经跟过靖安伯两人更有夫妻之实她原还以为这求亲之事不过是走个过场可没想着居然没成是薛妩这头拒绝了?还是赵夫人闹出了岔子没把事情办妥? 她旁敲侧击问道:“我记着那赵夫人可不好相与怎么是她来求亲?” 邹氏佯作不知:“我也不是很清楚她今日突然上门说是要提亲时我也是惊着了不过她一口一个靖安伯与薛姑娘天作之合百般恳切想要替靖安伯求娶薛姑娘想来是她热心肠?” 秦夫人嘴角微抽了下。 见了鬼的热心肠。 秦敏珊被下人带着出来时身上已经收拾干净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瞧不出来有什么不对。 秦夫人只以为她是知道了沈却心思心中难过, 领着她跟邹氏告辞从沈家出来, 没了外人秦敏珊强装出来的镇定没了。 “身子不舒服吗脸色这么难看?”秦夫人问道。 秦敏珊红着眼:“母亲沈老夫人她们怎么说?” 秦夫人道:“沈老夫人让你另觅良缘。” 秦敏珊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秦夫人有些心疼却还是硬着心肠说道:“沈家说沈却如今辅佐太子朝中处处都是危机陛下未必愿意看到沈、秦两家联姻再加上沈老夫人寻了易慧大师替沈却看命说他这两年不宜成家不想再耽搁了你。” “什么不宜成家不过是因为他有了喜欢之人!”秦敏珊哭出声。 秦夫人神情微愣了下她虽然早听出沈家这说词不过是借口也心知沈家或许是有了旁的选择才会推拒了秦家可没想到秦敏珊会知道她拉着秦敏珊问到:“是沈却与你说的?” 秦敏珊眼泪直流虽没说话可秦夫人却明白了。 她倒不觉得沈却这般直白说说清楚有什么不好反倒感激他没拖拖拉拉耽误她女儿让她越陷越深。 秦夫人拉着秦敏珊的手说道:“他既已跟你说明白你也就该断了这心思。” “往日沈家没有明确回绝沈却也未曾定下亲事我总觉着还有些希望而且你父亲也想要两家联姻所以我才纵容着你对沈却的心思可如今他们已经表明了这桩婚事不可能再成你也该将你的心思收一收了。” “母亲”秦敏珊红着眼流泪。 秦夫哪怕心疼却依旧还是说道:“你是秦家的姑娘绝不能做那上赶着倒贴的事情那沈却心有所属沈家也欲替他另聘新妇哪怕他他再好你也断不能再对他留半点心思。” “可是他没定亲说不定他根本就没心仪的人” “那又如何?” 秦夫人沉着眼看着秦敏珊见她执拗于沈却语气重了几分 “没定亲或许是女方身上有孝又或许是有旁的原因可无论什么缘由那都是沈家的事情轮不着你一个外人来管。” “就算退一万步沈却与你说的话是骗你他没有心仪之人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宁肯骗你也不愿意娶你那就是看不上你你难道要不顾颜面与他纠缠?!” 秦敏珊被她说的脸色惨白。 秦夫人说道:“你父亲和祖父固然可以勉强让沈却娶了你可强求来的婚事又哪有那般容易你二人或成怨偶秦、沈两家也会为此结怨就算你勉强嫁进了沈家对着一个于你无心的男人你以为就能有什么好日子?” 见秦敏珊眼泪扑簌簌地掉她忍不住叹息了声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珊儿结亲是结两姓之好自然是要你情我愿以沈却的本事他将来定会掌管沈家又是太子近臣前途不可限量他不是那种旁人逼迫了就娶了你的性子。” 正文 第370章 八字没一撇 秦夫人沉声道:“你可知道沈老夫人和沈大夫人为了婉拒这门婚事不仅答应送你哥哥入云麓书院与沈长荣做伴你三叔调任回京的事情沈老爷子也愿意帮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秦敏珊不解看着秦夫人。 秦夫人说道:“这意味着沈家自觉在这桩婚事上亏欠了你也知道耽搁了你几年光阴对你心怀愧疚。” “你若此时罢手体面退去沈家会好好记着这份情谊, 无论你将来嫁于谁人都能得沈家几分照拂。” 秦夫人摸着秦敏珊的脸语重心长地说道 “母亲不是贪图沈家给的那点好处可你要明白秦家并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你父亲待你也并没有那么偏宠若不是太子妃格外青眼于你, 你跟秦家其他姑娘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等你将来嫁人之后, 娘家虽然是你依仗, 可你若真遇到什么大事秦家并不会为了你就不顾一切以你父亲重利的心思就算舍了你也未必不可能可若有了沈家这点愧疚就全然不同。” “沈家有沈忠康这位元辅有身为太子之师的沈正天再加上前途不可限量的沈却只要太子不倒能够顺利继位未来几十年沈家都会是这京中顶顶显贵的人家哪怕只是面子情的几分照拂也足够你受用终生。” 秦夫人对着她认真说道 “沈大夫人很是心疼你待沈却的心意你若能识大体全了这份情谊她必会记着你的好可你如果痴缠下去, 既会消磨了这点情谊也会让你自己难堪你明白吗?” 秦敏珊本就是聪明的姑娘, 否则也不会在秦家那么多女儿里独得太子妃亲近。 她听懂了秦夫人的意思, 也知道纠缠下去于她于秦家都无益, 她低低说了声知道了扑在秦夫人怀里哽咽:“可是母亲我还是难过。” 秦夫人摸摸她头发:“那就哭一会儿母亲守着你。” “等回去之后便忘了沈却母亲会替你寻一门更好的婚事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沈老夫人了了一桩心事总算舒坦了可邹氏没了儿媳妇却是垂头丧气的。 等送走了秦家母女回来之后她就对着沈却说道:“你当真寻了安大人替你算过了他算得到底准不准我瞧着敏珊和你挺配的怎么就八字相克呢?”而且居然还是他儿子克秦敏珊?! 沈却神色平静:“前些日子祖母让我去寻钦天监正算我和秦二姑娘的靶子安大人亲自替我算的想必不会出错况且他也说了我这两年命犯刑克不易成亲命理之说虽然不一定准, 可也不能拿着人家姑娘性命来试我的命格。” 见邹氏皱眉他道 “这事祖母也知道母亲若是不信便问祖母。” 沈老夫人听着沈却一本正经地扯着她糊弄邹氏忍不住就瞪了他一眼可对上邹氏疑惑她还不得不帮着圆谎:“安隆是钦天监正你父亲也亲自见了他一面他的确是这么说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拒了秦家的婚事。” “秦家姑娘已经耽误了两年总不好让她继续等着等回头这事儿过去之后你再替长垣说门好亲事就成至于这两年就让长垣专心帮着太子办事也不必说亲让他分心。” 要只是沈却这么说邹氏很可能怀疑他是不想成亲忽悠她可连沈老夫人也这么说了再加上扯上了沈忠康邹氏也只能信了。 她有些悻悻然地瞪了眼不争气的自家儿子嘴里一个劲的说着可惜了敏珊那好姑娘了一边嘀咕着是不是要找个高僧替沈却化解化解。 等邹氏走了之后沈却便道:“多谢祖母成全。” “你可别谢我!” 沈老夫人瞪他一眼“你可真是够厉害的刑克之说都能弄得出来连钦天监的人都能帮着你糊弄人等回头你母亲要是知道了你看她怎么收拾你。” 沈却低声道:“我知道这般欺瞒母亲不好可只有这么说了才能断了母亲替我说亲之意。” 邹氏心地善良若只说他与秦敏珊八字不合她定会再寻旁的亲事只有让她信了是他命犯刑克会伤及与他成亲的姑娘邹氏才不会再替他说亲。 沈老夫人想起薛诺的身份忍不住就说道: “你跟阿诺的事我不反对她也是个伶俐孩子若能嫁给你为妻我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可她若是一直不能恢复女儿装扮难道你要一直这么欺瞒下去? “你也不小了刑克之说拖上两年还成也能阻了旁人替你说亲的心思可时间若是长了你不肯娶亲又与她太过亲密难保不会有人察觉不对” 沈忠康与她说起沈却的事情时只说沈却喜欢薛诺沈老夫人下意识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 她也是过来人知道这动了男女之情的两人日日相处那薛诺模样又那般好看不是她不信任她这大孙子而是男女间本来就那么回事儿这要是沈却哪天没忍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他跟男装的薛诺 沈老夫人只要想着都觉得头大他们沈家回头不会传出有个断袖之癖的孙子要是邹氏知道真相不得埋怨她? 沈却自然听懂了沈老夫人的意思他抿抿唇:“祖母误会了。” “嗯?”沈老夫人微愣。 “我喜欢阿诺她”沈却顿了顿“她还没开窍。” 沈老夫人沉默了下来花费了好半晌才听懂了沈却话里的意思。 感情他费尽心思扯了钦天监正的虎皮拒绝了秦家又让她帮忙忽悠邹氏甚至不惜自己背上刑克之说来断了外头说亲的心思这头却连人家姑娘的边儿都还没摸着? 亏得她都险些想到了重孙子了结果八字都还没一撇?! 沈老夫人摆摆手:“你先去出去。” 她想冷静冷静。 沈却垂着脑袋:“那孙儿先行告退。” 人走后沈老夫人就忍不住哭笑不得地低骂了句:“混账东西!” 既是在骂沈忠康故意误导她也是在骂沈却胡闹想着今儿个一早知道秦家人要来就溜去阁中的沈忠康。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 这老东西等他回来看她怎么收拾他非得禁他一年的酒不可! 正文 第374章 红颜祸水 沈却笑意更深明明她吃起醋来骄横霸道得厉害可他心情却是极好。 沈却柔声说道:“我早与你说过了我对她无意她就算再喜欢我十年我也是枉然你忘记我在猎场时就与你说过我心有所属?” 薛诺眼珠子转了转想起在九黎山第一次见到秦敏珊时沈却待她的冷淡好像那时候他就说过他绝不会娶了秦敏珊, 也不会因着合适就与秦家联姻。 她满意地低哼了声可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愣了下后就抬头看着他:“你在猎场里跟我说的心仪之人是我?” 沈却“嗯”了声。 薛诺桃花眼瞬间眯起脸上凶狠:“无耻狡诈心黑嘴毒没心没肺还又蠢又笨?!” 沈却:“” 薛诺冷笑:“好啊沈长垣, 原来你说你瞎了眼看上的人居然是我?!” 沈却眼前一黑。 薛诺起身就掐着他的脸恶狠狠地扑了过去张牙舞爪的怒声道:“你居然敢这么污蔑我你完了沈长垣!!” 好不容易主动投怀送抱的美人跑了沈却被折腾的跟遭了摧残的花儿似的脸上掐红了衣衫头发乱成一团。 薛诺走时那窗户摔得震天响。 抱朴才刚睡着就被惊醒连忙披着外衫匆匆过来时就瞧见自家公子衣衫凌乱地站在窗前。 “公子?” 抱朴满眼震惊:这是遭贼了? 沈却摸着自己被掐得生疼的脸无奈道:“没事自己造的孽。” “啊?”抱朴茫然。 沈却失笑:“没什么你去歇着吧。” 抱朴一步三回头满脸疑惑地走了而沈却站在窗前迎着外头冷风想起气急败坏离开的薛诺忍不住就低笑了起来肩头耸动时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嘴角高高扬起时是从未有过的快活。 脑海里浮出刚才两人痴缠厮磨的样子他伸手摸了摸嘴唇黑眸里粼粼细浪全是薛诺没看到的欲望和炙热。 他想要她想得骨头都疼, 想得险些失控, 可他的小姑娘怎能那般轻慢。 本该离开的薛诺站在树后的阴影里远远瞧见窗边摸着自己脸颊笑得开心的男人低骂了句“傻子”, 转身时嘴角却也忍不住跟着翘起。 第二天薛妩再见薛诺时, 就敏锐察觉到她与沈却之间好像有了不同。 二人依旧还是先前的相处薛诺也作天作地欺负沈却可他们之间却多了份先前没有默契和旖旎。 薛诺没瞒着薛妩知道二人表明了心意薛妩倒是挺为她开心而沈却虽然没说什么可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笑意却像极了初饮蜜糖的少年人。 接连几日下来就连太子也察觉出沈却的好心情。 这天处理完政务之后太子见那边沈却低头摆弄着腕上的红绳忍不住问道:“你这是遇着什么好事了这笑都快藏不住了?” 沈却抬头:“有吗?” “怎么没有你瞧瞧你这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沈却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就听太子说道“我听潘青说你去找了安隆还叫他鼓捣着给你搞出来个什么命犯刑克的命格来连秦夫人也突然来找了太子妃说是要替敏珊另寻亲事。” “你这拒绝秦家也就罢了怎么连你自个儿的名声也糟蹋这要真传了出去你往后还怎么与人说亲。” 沈却浅笑着道:“不必说亲她回应我了。” 太子被他这不明不白的话说的一愣等反应过来才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挑眉:“是你上次说过的那姑娘?” 沈却“嗯”了声。 太子恍然, 难怪沈却会突然弄出个命格感情是为了那姑娘。 太子忍不住说道:“你弄这么大一出就是不想让你府中替你说亲为着那姑娘守身如玉?我说长垣你至于吗?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我都想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居然能迷得你这般神魂颠倒了。” 要不是沈却理智还在也未曾做出什么太过失智的事情他都快觉得那姑娘是红颜祸水了竟是迷得沈却为了她自毁名声。 沈却笑了笑:“至于她能回应我很高兴。” 太子说道:“那你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她?” 沈却说道:“有机会吧。” 太子白了他一眼:“你这说的跟没说似的也不知道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么神神秘秘的。” 太子对于沈却心仪的人简直好奇极了只怎奈无论他怎么问沈却都不肯告诉他问得急了沈却就拿不想要太子惹了她青眼偏了心思堵了回来。 太子既是哭笑不得却也不好再问与沈却斗嘴了几句就说起了旁的事情。 下人送来了南地刚送进京中的柑橘太子剥开撕了一瓣塞进嘴里这才道: “对了这几天靖安伯求娶薛姑娘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就连父皇今早也问了一嘴。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听说赵煦他母亲都朝着你们府上跑了三、四回了?” 那赵夫人几乎成了个笑话满京城都瞧着她锲而不舍地朝着沈家跑。 偏朝上有人借此嘲讽安国公安国公半点不以为意只说他不管儿女的事情想要试探萧池心意借着薛妩“践踏”他感情挑拨他与沈家关系那厮更是毫不在意脸面直接就骂了回来只说他乐意将薛妩捧在掌心里。 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靖安伯在求着他那位夫人复合而靖安伯毫不在意腆着脸求和的架势更是惊呆了所有人。 “陛下也知道了?”沈却问道。 “能不知道吗御史弹劾靖安伯公器私用领着兵马司的人肆意抓捕世家子弟的折子都堆在父皇案前了。” 太子说起来就有些无语旁人不知道赵夫人为何出面揽下这苦差事他却是知道的。 为了逼着赵夫人心甘情愿替他提亲萧池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沈却忍不住就笑。 太子瞪了他一眼:“你还笑我都怕他再这么张扬下去父皇早晚会厌了他。” 沈却闻言摇摇头:“殿下过虑了靖安伯当初被招安入京时本就是这样的性子陛下看重的也是他的张扬和桀骜不驯不过是一两个御史弹劾你可见陛下对他动了怒气?” 正文 第375章 帝心 太子顿了下:“这倒是没有。” 父皇虽然问起此事也笑骂萧池是个浑人成天尽会惹祸可言语之间却没太多怒气。 沈却说道:“靖安伯看似鲁莽可实则行事极有分寸他为难赵家那几人前先拜访了安国公而那几个被他抓进兵马司的世家子弟身上或多或少也都有问题要不然他这闹法, 那几个世家子身后的人早就借机发作闹上朝堂了又怎么可能只是唆使御史不轻不重地弹劾他几句?” “陛下待靖安伯的期望与旁人不同只要他没闹出底线没闹到不可收拾陛下对于他这些胡闹只会喜闻乐见。” “就像是他重用詹长冬一样靖安伯若是学会了京中官员的左右权衡学会收敛脾气城府大度那陛下才该坐立不安了。” 一个掌管京畿防卫握着京中兵权的人除了皇帝以外亲近任何人都是罪过。 詹长冬若是有野心的纯臣那萧池能走的就只有孤臣之路头脑简单没太多心思好色冲动又有软肋一心一意忠于皇权。 没瞧着天庆帝从猎场回京之后虽然杖责了萧池可事后不久就将京郊四营一半的兵力都交给了他。 这就是帝心。 太子听着沈却的话若有所思。 他跟父皇不同喜欢赏罚分明按规矩办事也觉得朝中官员有实干才能就行可是父皇跟他不一样。 父皇疑心重也多猜忌他所谓的帝王权衡之术其实全凭己心。 得他青眼者就算是奸佞无能之人也能在朝中横行而被他厌恶的哪怕再有能力都只能受了冷落。 朝中上行下效所有人都喜欢猜着圣意行事就连他如今能脱困局东宫维稳何尝不也是如此? 沈却不知道太子在想什么, 只是说道:“殿下不必担心靖安伯只是想给薛姑娘脸面也同样只是想要让京中之人知道他待薛姑娘至诚。” “有赵夫人在前, 等到薛姑娘答应求亲之时, 这整个京中便不会再有任何人敢于为难她人人都会以赵夫人为鉴。” 萧池就是想要借着他自己的脸面告诉所有人他对薛妩有多看重而沈却没觉得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好。 这是萧池欠薛妩的。 沈却在东宫陪着太子说了会儿话等离开时带上了半框橘子马车离开宫门走到半道上又买了些零嘴儿回府将多的橘子让人送去给了邹氏和老夫人他们他这才拎着装着东西的小篮子回了弗林院。 “又买吃的了?” 薛诺瞧着小篮子就两眼放光。 沈却笑着递了过去:“是太子殿下让我给你带回来的柑橘回来时路过街口瞧见有卖油糕和零嘴的就顺道买了些。” 见薛诺拆开油纸包就想吃他拍了下她的手 “油糕凉了吃了会不舒服我替你烤烤再吃。” 沈却伸手解了身上披风格外熟练卷起官袍袖子拿着火剪刨了几下碳盆待到放好之后这才扭头拿过油糕。 薛诺杵着下巴见他仔仔细细将旁边的碳灰扫尽, 然后将几个油糕的摆的整整齐齐她忍不住说道:“沈公子你现在这样子就跟染了凡尘俗气的仙官儿似的, 格外食人间烟火。” 她还记得在江南刚遇见这人时衣不穿二次吃个东西也特别讲究稍染灰尘便难以下嘴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一样骄矜又讨人厌。 如今这般瞧着倒没初见时那高高在上贵公子的模样。 沈却闻言就回了句:“谁叫我喜欢的人爱在凡尘里打滚。” 薛诺闻言就笑出声:“沈公子这嘴是越来越甜了。” “不及薛公子抹了蜜。” “是吗那要不要尝尝?” 沈却:“” 论脸皮他还是比不过薛诺。 薛诺伸手勾着他袖子笑得一脸坏水:“沈公子很甜哟。” 哪怕被调戏了无数回两人也曾亲昵过可沈却还是忍不住脸颊微臊快速扫了眼站在门外眼观鼻鼻观心却竖着耳朵的金风忍不住拿着个橘子就塞薛诺手里。 “吃你的橘子!” 薛诺笑得歪倒在一旁。 油糕烤得滋滋作响表层酥黄焦脆等着鼓起一层气泡时沈却便取了下来弹掉上头的碳灰然后用帕子裹着递给了薛诺。 薛诺咬了一口顿时烫的嘶嘶吸气而入嘴的软软糯糯包裹着磨细的红豆好吃的让她笑眯了眼。 “慢点儿吃小心烫着。”沈却替她又弄干净其他几个放在一旁晾着才说道:“明天赵煦大婚你要不要一起去玩?” 薛诺嘴里包着油糕囫囵道:“去迎亲?” 沈却点点头:“我得跟着赵煦一起去谢家迎亲等抬着新娘子游城之后才去安国公府你要是嫌谢家那头太吵闹了也能跟薛姑娘先去安国公府那边我估计白锦元和康王府的人明天都会过去还有一些京里的权贵都会去送贺礼。” 安国公府嫡长孙大婚京里权贵人家都会去道贺。 安国公平日里不怎么与人来往难得能与他亲近的时候谁也不会错过这般能跟安国公府交好的机会。 薛诺捧着油糕说道:“愔愔之前倒是跟我说了让我去玩我也正好有事要找安国公趁着这机会去一趟倒也可以只是我跟着去迎亲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 沈却笑道“赵煦先前就跟我说了让你去的还说谢家有几个表姑娘厉害得很说明儿还想借你这张脸的光帮他进了谢家大门你要是去的话我就跟他要两份喜钱免得便宜了他。” 薛诺想了想:“那就去顺便带薛小花出去减减肥。” 那大花马自打来了沈家之后就光吃不动仗着自个儿凶悍占了沈家一整间马房一天三顿的吃短短两个月就长胖了一大截。 薛诺想起前两天瞧见薛小花的模样就忍不住嘀咕:“你也该跟马房的人说说叫他们少给薛小花吃点儿它要是再这么胖下去就成猪了。” 穿着褂子的黑白马还能勉强说声俊俏可要是穿着褂子的黑白猪 薛诺满脸嫌弃。 正文 第373章 假正经 薛诺看着他像是被自己欺负急了眼睛都泛了红她仰着脖颈朝着他下巴上就亲了一下:“那你喜欢吗?” 沈却:“” 喉头滚动时察觉她手探进衣襟伴随而来的便是浓烈的欲望。 沈却按住她的手羞恼:“嬴元窈!” 薛诺忍不住笑出声:“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这么叫我的时候都跟炸了毛的兔子似的?” 又可爱又可怜。 见他红着眼睛想要松手, 她连忙一把拽着他不叫他起身然后仰头轻哄:“好啦别生气了我没戏弄你之前也是逗你的。” “我可不会让秦敏珊跟你成亲你要是真敢娶她我就将你抢回来, 然后打断你的腿把你关起来。” 她指尖落在他心口说话时骄矜又霸道, “你这里可是我圈好的地盘早就署了我嬴元窈的名谁要是敢染指我就要谁的命。” 蛮不讲理骄横跋扈偏偏每一个字都让沈却悸动难抑。 猝不及防的表白让他直接愣住黑眸里情绪翻涌:“你说什么?” 薛诺笑眯眯地伸手捧着他的脸歪着头道:“我说我家沈公子都命犯刑克了除了我这个八字比谁都硬的还有谁敢要你?” 她凑近亲了他嘴角一下“怎么样呀沈公子要不要从了我?” 沈却像是在分辨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又一次戏弄想要知道她这些话有几分真心。 他原是想问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想问她能不能认真一点可对着她明亮至极的眼睛看着她浓烈艳丽的容貌之下桃花眼里盛满了他的倒影。 他像是被蛊惑了似得鬼迷心窍地说道:“那我从了你你可还会找旁人?” 薛诺愣了下下一瞬爆笑出声。 沈却:“” 他浑身僵硬只恨不得能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薛诺笑得不行整个人都歪倒在沈却怀里那一连串的笑声让得沈却耳根脖颈都羞得发烫他只觉得自己鬼迷了心窍了居然说出这么羞耻的话来恼羞成怒地推开薛诺就想走。 薛诺忙不迭地伸手抱住他腰身:“放心吧我只疼沈公子一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却面红耳赤。 偏薛诺火上浇油拍了拍他后腰忍着笑戏谑:“沈公子别这么没自信你瞧瞧你长相英俊肩宽腰细能文能武性子还善解人意这满京城的野花儿都没你好看有你一人春宵不愁苦我哪还有心思去瞧旁人” 沈却脸红。 沈却羞恼。 见她继续说着让人羞耻至极的话他突然将怀中笑歪了身子的小狐狸一把抱了起来, 将人摁在怀中时低头就噙住她喋喋不休的红唇。 烛火摇晃了许久从最初的莽撞到细细舔砥的温柔二人都是低低喘息。 薛诺情动时忍不住伸手摸他腰间, 指尖游曳着想朝下探却被他一把按住。 明明比她还动情头顶的喘息火热得能将人灼伤可他依旧捉着她的手满是隐忍沙哑地道:“不可以。” 薛诺眼角绯红。 沈却低哑道:“等成亲。” 薛诺顿恼:“假正经!” 她气哼哼地扭头嫣红的嘴唇像是抹了口脂眼尾的绯色不散脸颊也有动情的红晕。 沈却将她散下来的发丝绕在耳后然后伸手将人圈进怀里见她不高兴地瞪他他捂着她脑袋贴在自己胸前然后低低笑了起来。 他笑声泛着沙哑胸腔震动时仿佛连气息都染上愉悦对于薛诺对他的贪心高兴至极而薛诺见他罕见的情绪外露故作生气的脸有些板不起来。 沈却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下巴靠在她发顶轻蹭是哄猫儿似的轻声哄着她:“等成亲了怎样都行。” “真的?” “真的。” 薛诺到底为着美色软了骨头趴在他怀中恶狠狠地道:“以后不许这么跟旁人笑不然打断你腿。” 沈却应道:“好。” 薛诺蛮横:“不准招蜂引蝶还有不准穿青衣。” 沈却嘴角翘起:“好。” 有积雪从窗外的树上落在房顶扑簌簌顺着房檐滚落。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薛诺才想起来时还带了吃的将窗外孤零零的食盒拎进来时里头的羊肉汤早就凉了。 沈却将其取出来放在一旁只将剩下的点心拿出来喂给薛诺见她咬了一口说了句这个好吃后就随手就递给了自己。 他蓦地就想起很早以前薛诺刚来京城时他咬了一口她的红豆油糕小孩儿就跟炸了毛似的张牙舞爪瞪他。 “笑什么?”薛诺疑惑看他。 沈却摇摇头:“没什么可惜羊汤凉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薛诺说道“小白送了快半头羊过来小厨房那边还有好些呢你要是想吃明儿让人做了就是。” 沈却轻笑:“那不一样。” 薛诺挑眉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一头羊身上的肉?她嘀嘀咕咕说了句莫名其妙心里头却想着跨院还有一锅吃剩的羊汤要不然待会儿让金风给沈却热一热? 赖在榻上抱着引枕薛诺忍不住瞧着对面的人:“你真跟秦家人说你命犯刑克了?” 沈却“嗯”了声:“没直说不过秦夫人应该懂了。” “老夫人他们居然答应?”薛诺诧异。 沈却温和说道:“祖父、祖母早知我心意我也不愿再招惹旁人。” “沈家、太子早与你牵扯颇多我也不会放你独自一人可邹氏一族无辜表哥和舅舅他们也跟朝中牵扯不多先前太子的事都未曾让他们插手我不愿牵累他们涉险所以你的身份暂时不能告诉母亲只能以此为借口断了母亲帮我说亲的心思。” 薛诺团了团怀里的引枕嘴角翘了翘下一瞬又板着脸:“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怪你招蜂引蝶了。” 她学着秦敏珊的样子娇娇柔柔地叫了声“沈大哥”随即撇撇嘴冷“呵”了声“沈公子艳福不浅。” 不守男德! 沈却忍不住笑:“醋了?” 薛诺翻了个白眼:“人家可喜欢了你四年!” 正文 第374章 红颜祸水 沈却笑意更深明明她吃起醋来骄横霸道得厉害可他心情却是极好。 沈却柔声说道:“我早与你说过了我对她无意她就算再喜欢我十年我也是枉然你忘记我在猎场时就与你说过我心有所属?” 薛诺眼珠子转了转想起在九黎山第一次见到秦敏珊时沈却待她的冷淡好像那时候他就说过他绝不会娶了秦敏珊, 也不会因着合适就与秦家联姻。 她满意地低哼了声可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愣了下后就抬头看着他:“你在猎场里跟我说的心仪之人是我?” 沈却“嗯”了声。 薛诺桃花眼瞬间眯起脸上凶狠:“无耻狡诈心黑嘴毒没心没肺还又蠢又笨?!” 沈却:“” 薛诺冷笑:“好啊沈长垣, 原来你说你瞎了眼看上的人居然是我?!” 沈却眼前一黑。 薛诺起身就掐着他的脸恶狠狠地扑了过去张牙舞爪的怒声道:“你居然敢这么污蔑我你完了沈长垣!!” 好不容易主动投怀送抱的美人跑了沈却被折腾的跟遭了摧残的花儿似的脸上掐红了衣衫头发乱成一团。 薛诺走时那窗户摔得震天响。 抱朴才刚睡着就被惊醒连忙披着外衫匆匆过来时就瞧见自家公子衣衫凌乱地站在窗前。 “公子?” 抱朴满眼震惊:这是遭贼了? 沈却摸着自己被掐得生疼的脸无奈道:“没事自己造的孽。” “啊?”抱朴茫然。 沈却失笑:“没什么你去歇着吧。” 抱朴一步三回头满脸疑惑地走了而沈却站在窗前迎着外头冷风想起气急败坏离开的薛诺忍不住就低笑了起来肩头耸动时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嘴角高高扬起时是从未有过的快活。 脑海里浮出刚才两人痴缠厮磨的样子他伸手摸了摸嘴唇黑眸里粼粼细浪全是薛诺没看到的欲望和炙热。 他想要她想得骨头都疼, 想得险些失控, 可他的小姑娘怎能那般轻慢。 本该离开的薛诺站在树后的阴影里远远瞧见窗边摸着自己脸颊笑得开心的男人低骂了句“傻子”, 转身时嘴角却也忍不住跟着翘起。 第二天薛妩再见薛诺时, 就敏锐察觉到她与沈却之间好像有了不同。 二人依旧还是先前的相处薛诺也作天作地欺负沈却可他们之间却多了份先前没有默契和旖旎。 薛诺没瞒着薛妩知道二人表明了心意薛妩倒是挺为她开心而沈却虽然没说什么可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笑意却像极了初饮蜜糖的少年人。 接连几日下来就连太子也察觉出沈却的好心情。 这天处理完政务之后太子见那边沈却低头摆弄着腕上的红绳忍不住问道:“你这是遇着什么好事了这笑都快藏不住了?” 沈却抬头:“有吗?” “怎么没有你瞧瞧你这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沈却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就听太子说道“我听潘青说你去找了安隆还叫他鼓捣着给你搞出来个什么命犯刑克的命格来连秦夫人也突然来找了太子妃说是要替敏珊另寻亲事。” “你这拒绝秦家也就罢了怎么连你自个儿的名声也糟蹋这要真传了出去你往后还怎么与人说亲。” 沈却浅笑着道:“不必说亲她回应我了。” 太子被他这不明不白的话说的一愣等反应过来才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挑眉:“是你上次说过的那姑娘?” 沈却“嗯”了声。 太子恍然, 难怪沈却会突然弄出个命格感情是为了那姑娘。 太子忍不住说道:“你弄这么大一出就是不想让你府中替你说亲为着那姑娘守身如玉?我说长垣你至于吗?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我都想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居然能迷得你这般神魂颠倒了。” 要不是沈却理智还在也未曾做出什么太过失智的事情他都快觉得那姑娘是红颜祸水了竟是迷得沈却为了她自毁名声。 沈却笑了笑:“至于她能回应我很高兴。” 太子说道:“那你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她?” 沈却说道:“有机会吧。” 太子白了他一眼:“你这说的跟没说似的也不知道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么神神秘秘的。” 太子对于沈却心仪的人简直好奇极了只怎奈无论他怎么问沈却都不肯告诉他问得急了沈却就拿不想要太子惹了她青眼偏了心思堵了回来。 太子既是哭笑不得却也不好再问与沈却斗嘴了几句就说起了旁的事情。 下人送来了南地刚送进京中的柑橘太子剥开撕了一瓣塞进嘴里这才道: “对了这几天靖安伯求娶薛姑娘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就连父皇今早也问了一嘴。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听说赵煦他母亲都朝着你们府上跑了三、四回了?” 那赵夫人几乎成了个笑话满京城都瞧着她锲而不舍地朝着沈家跑。 偏朝上有人借此嘲讽安国公安国公半点不以为意只说他不管儿女的事情想要试探萧池心意借着薛妩“践踏”他感情挑拨他与沈家关系那厮更是毫不在意脸面直接就骂了回来只说他乐意将薛妩捧在掌心里。 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靖安伯在求着他那位夫人复合而靖安伯毫不在意腆着脸求和的架势更是惊呆了所有人。 “陛下也知道了?”沈却问道。 “能不知道吗御史弹劾靖安伯公器私用领着兵马司的人肆意抓捕世家子弟的折子都堆在父皇案前了。” 太子说起来就有些无语旁人不知道赵夫人为何出面揽下这苦差事他却是知道的。 为了逼着赵夫人心甘情愿替他提亲萧池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沈却忍不住就笑。 太子瞪了他一眼:“你还笑我都怕他再这么张扬下去父皇早晚会厌了他。” 沈却闻言摇摇头:“殿下过虑了靖安伯当初被招安入京时本就是这样的性子陛下看重的也是他的张扬和桀骜不驯不过是一两个御史弹劾你可见陛下对他动了怒气?” 正文 第375章 帝心 太子顿了下:“这倒是没有。” 父皇虽然问起此事也笑骂萧池是个浑人成天尽会惹祸可言语之间却没太多怒气。 沈却说道:“靖安伯看似鲁莽可实则行事极有分寸他为难赵家那几人前先拜访了安国公而那几个被他抓进兵马司的世家子弟身上或多或少也都有问题要不然他这闹法, 那几个世家子身后的人早就借机发作闹上朝堂了又怎么可能只是唆使御史不轻不重地弹劾他几句?” “陛下待靖安伯的期望与旁人不同只要他没闹出底线没闹到不可收拾陛下对于他这些胡闹只会喜闻乐见。” “就像是他重用詹长冬一样靖安伯若是学会了京中官员的左右权衡学会收敛脾气城府大度那陛下才该坐立不安了。” 一个掌管京畿防卫握着京中兵权的人除了皇帝以外亲近任何人都是罪过。 詹长冬若是有野心的纯臣那萧池能走的就只有孤臣之路头脑简单没太多心思好色冲动又有软肋一心一意忠于皇权。 没瞧着天庆帝从猎场回京之后虽然杖责了萧池可事后不久就将京郊四营一半的兵力都交给了他。 这就是帝心。 太子听着沈却的话若有所思。 他跟父皇不同喜欢赏罚分明按规矩办事也觉得朝中官员有实干才能就行可是父皇跟他不一样。 父皇疑心重也多猜忌他所谓的帝王权衡之术其实全凭己心。 得他青眼者就算是奸佞无能之人也能在朝中横行而被他厌恶的哪怕再有能力都只能受了冷落。 朝中上行下效所有人都喜欢猜着圣意行事就连他如今能脱困局东宫维稳何尝不也是如此? 沈却不知道太子在想什么, 只是说道:“殿下不必担心靖安伯只是想给薛姑娘脸面也同样只是想要让京中之人知道他待薛姑娘至诚。” “有赵夫人在前, 等到薛姑娘答应求亲之时, 这整个京中便不会再有任何人敢于为难她人人都会以赵夫人为鉴。” 萧池就是想要借着他自己的脸面告诉所有人他对薛妩有多看重而沈却没觉得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好。 这是萧池欠薛妩的。 沈却在东宫陪着太子说了会儿话等离开时带上了半框橘子马车离开宫门走到半道上又买了些零嘴儿回府将多的橘子让人送去给了邹氏和老夫人他们他这才拎着装着东西的小篮子回了弗林院。 “又买吃的了?” 薛诺瞧着小篮子就两眼放光。 沈却笑着递了过去:“是太子殿下让我给你带回来的柑橘回来时路过街口瞧见有卖油糕和零嘴的就顺道买了些。” 见薛诺拆开油纸包就想吃他拍了下她的手 “油糕凉了吃了会不舒服我替你烤烤再吃。” 沈却伸手解了身上披风格外熟练卷起官袍袖子拿着火剪刨了几下碳盆待到放好之后这才扭头拿过油糕。 薛诺杵着下巴见他仔仔细细将旁边的碳灰扫尽, 然后将几个油糕的摆的整整齐齐她忍不住说道:“沈公子你现在这样子就跟染了凡尘俗气的仙官儿似的, 格外食人间烟火。” 她还记得在江南刚遇见这人时衣不穿二次吃个东西也特别讲究稍染灰尘便难以下嘴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一样骄矜又讨人厌。 如今这般瞧着倒没初见时那高高在上贵公子的模样。 沈却闻言就回了句:“谁叫我喜欢的人爱在凡尘里打滚。” 薛诺闻言就笑出声:“沈公子这嘴是越来越甜了。” “不及薛公子抹了蜜。” “是吗那要不要尝尝?” 沈却:“” 论脸皮他还是比不过薛诺。 薛诺伸手勾着他袖子笑得一脸坏水:“沈公子很甜哟。” 哪怕被调戏了无数回两人也曾亲昵过可沈却还是忍不住脸颊微臊快速扫了眼站在门外眼观鼻鼻观心却竖着耳朵的金风忍不住拿着个橘子就塞薛诺手里。 “吃你的橘子!” 薛诺笑得歪倒在一旁。 油糕烤得滋滋作响表层酥黄焦脆等着鼓起一层气泡时沈却便取了下来弹掉上头的碳灰然后用帕子裹着递给了薛诺。 薛诺咬了一口顿时烫的嘶嘶吸气而入嘴的软软糯糯包裹着磨细的红豆好吃的让她笑眯了眼。 “慢点儿吃小心烫着。”沈却替她又弄干净其他几个放在一旁晾着才说道:“明天赵煦大婚你要不要一起去玩?” 薛诺嘴里包着油糕囫囵道:“去迎亲?” 沈却点点头:“我得跟着赵煦一起去谢家迎亲等抬着新娘子游城之后才去安国公府你要是嫌谢家那头太吵闹了也能跟薛姑娘先去安国公府那边我估计白锦元和康王府的人明天都会过去还有一些京里的权贵都会去送贺礼。” 安国公府嫡长孙大婚京里权贵人家都会去道贺。 安国公平日里不怎么与人来往难得能与他亲近的时候谁也不会错过这般能跟安国公府交好的机会。 薛诺捧着油糕说道:“愔愔之前倒是跟我说了让我去玩我也正好有事要找安国公趁着这机会去一趟倒也可以只是我跟着去迎亲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 沈却笑道“赵煦先前就跟我说了让你去的还说谢家有几个表姑娘厉害得很说明儿还想借你这张脸的光帮他进了谢家大门你要是去的话我就跟他要两份喜钱免得便宜了他。” 薛诺想了想:“那就去顺便带薛小花出去减减肥。” 那大花马自打来了沈家之后就光吃不动仗着自个儿凶悍占了沈家一整间马房一天三顿的吃短短两个月就长胖了一大截。 薛诺想起前两天瞧见薛小花的模样就忍不住嘀咕:“你也该跟马房的人说说叫他们少给薛小花吃点儿它要是再这么胖下去就成猪了。” 穿着褂子的黑白马还能勉强说声俊俏可要是穿着褂子的黑白猪 薛诺满脸嫌弃。 正文 第376章 故人 第二天一早薛诺就跟着沈却去了安国公府 沈却穿着月白宝纹长衫腰间是和合如意的坠子而跟在他身旁的薛诺则是一身柿蒂如意纹锦衣脑袋上扣着顶小帽毛茸茸的帽檐遮住了额前还没好全的疤痕。 两人身上的披风一黑一白模样又都是个顶个的好看。 安国公府的下人领着二人入内时频频回头等到了赵煦的院子, 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正说笑着的赵煦瞧见他们进来就朝着沈却肩头擂了一下:“怎么来的这么晚我还当你们不来了。” “哪就晚了离你迎亲不是还早吗?” 沈却笑着说了一句跟薛诺一起贺了赵煦大喜这才与赵煦身边几人打着招呼。 他扭头薛诺说道:“这几个都是我跟赵煦的好友这是齐闻善, 他是周士忠, 这几个是田业宁平, 常南和魏玉生。” 沈却大致与薛诺说了一下几人身份薛诺记性好只一遍就记了下来与他们打了招呼。 齐闻善瞧着薛诺就两眼放光:“哟这是哪儿来的仙童瞧着模样好看得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周士忠瞧着模样老实笑起来脸上也敦厚只说出来的话却同样调侃:“早就听子谦说你先前去江南时走了狗屎运捡回来个特好看的小孩儿跟自家崽子似得养在身边护得密不透风的如今终于舍得带出来让我们瞧瞧了?” “小家伙来叫声忠哥。” 沈却见他流里流气没好气地就白了他一眼:“不会说话没人觉得你是哑巴。” 周士忠哈哈大笑起来。 沈却朝着薛诺道:“别理他们。” 或是沈却护犊子的样子太让人稀罕也或许是带着小帽的薛诺看着乖巧招人几人之中有人笑道:“沈长垣这厮性子最是无聊, 处处都讲规矩小阿诺要不待会儿跟我们回去算了, 省得看他冰块脸。” 薛诺被他们逗着也不恼只歪着脑袋说道:“可我只喜欢沈大哥他长得俊脾气好就算是冰块也是最好看的冰块。” “咦!” 几人都是同时一抖满脸嫌弃。 沈却眼眸微弯用力抿唇才压着了险些涌出来的笑意伸手拍拍薛诺的脑袋:“含蓄些。” “好叭。”薛诺乖巧。 一身新郎红衣的赵煦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 薛诺还从来没帮人迎过亲也没正儿八经的瞧见过谁家的婚事她骑着薛小花和沈却跟在轿子后面一路朝着谢家去时路两边涌动的人群和安国公府一路撒过去的喜钱都叫她看得稀奇。 等到了谢家门前那红绸高挂的府门前早就已经有人拦门候着赵煦刚领着人下马过去就被谢家几位公子还有谢家亲眷挡在了外面。 几人对诗对词行令对酒沈却几人都被拽了过去当了前锋。 先前还说要“靠脸”混进去的薛诺满脸笑容地躲在一旁看热闹等看着沈却几人牵制着谢家人心神赵煦趁机塞了把喜钱给其中一人收买之后矮身就溜了进去沈却他们也跟着挤进了门内, 恼得谢家的人骂他们不讲武德直跺脚。 周围嬉笑热闹, 仿佛所有人都在替这对新人道贺。 安国公府的下人和谢家的人都在门前撒着喜钱, 人来人往的街头所有人都是满面笑容难得晴下来的天有阳光落下叫人瞧着这喜庆模样的心头泛着温暖。 “迎新娘子咯!” 薛诺抬脚正准备跟进去时突然便有人挡在她身前。 那人极为眼生混在人群中朝着薛诺一拱手:“薛公子我家主子有请。” 薛诺皱眉朝着他身后看了眼就见那头停着辆马车车帘垂着瞧不见里头的人是谁。 薛诺冷声:“藏头露尾想见我让你家主子亲自过来。” 她转身欲走那人侧身挡住。 “怎么想动手?” “赢公子我家主子对你并无恶意。” 薛诺猛地看他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时满是厉色。 那人只觉背脊生寒刚才一瞬间的杀意惊得他毛骨悚然时下意识退了半步。 薛诺定定看了他片刻才收了眉间厉色抬脚就朝着马车那边走了过去。 马车停在巷尾的位置离谢家门前有些距离等到了马车旁时那帘子掀开里头就露出冯源的脸来。 薛诺冷笑了声:“我还当是谁原来是冯大人堂堂锦麟卫都统这般鬼鬼祟祟的寻我不知道有什么事。” 冯源温声说道:“你不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我只不过乍见故人想要叙叙旧。” 薛诺面无表情:“我跟冯大人不是什么故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若是你母亲的故人呢?” 薛诺脸色阴沉下来。 “你难道不想见见你母亲的故人?” 冯源看着她满是煞气的眼眸“元璟我若真想对你做什么此时你就该在诏狱大牢我只是有些你母亲的事情想要与你说而已。” 薛诺紧抿着唇看了他片刻:“你想说什么?” “难道你想跟我在这里说?” 薛诺迟疑了瞬这才阴沉着脸钻上了马车。 马车朝前走了一截绕过一旁小道直接停在了谢家隔壁巷子里一处十分安静的民宅前待到冯源领着薛诺入内房门闭上跟来的暗卫也退了下去之后。 薛诺才冷声说道:“这里已经没了旁人有什么话冯大人就说吧。” 冯源却只是拎着茶壶说道:“你母亲生前最爱喝云山茶要不要尝尝?” 薛诺眼神更冷看着冯源时带着一股子厌恶。 冯源自顾自地倒了一杯:“你用不着这么戒备我当初你母亲曾想要让我入昭云十四骑我也只差一丝就成了蛊雕若非她出事我本该跟十四骑一样护着你和你姐姐还有公主殿下一直到老。” 薛诺愣了下。 “公主没跟你提起过你可我却是知道你也知道公主的一切。” 冯源看着她像是想要在她身上看到永昭的影子可许久之后才发现都是徒劳。 眼前这少年身上没有半点永昭的影子或是血融丹改变了她的样貌让她丝毫不像是当初的模样。 冯源眼中染上些阴翳只抬眼对着薛诺说道。“安国公应该跟你说过我的事情沈家想必也跟你说过不少过往可我想他们应该谁都没告诉过你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也没跟你说过她死之后的事情。” “想听吗?” 薛诺紧抿着嘴唇沉着眼不说话。 冯源也没等她回答就自顾自地说道:“你母亲死的那天天气特别的好就像是今天一样艳阳高照。” “天庆帝突然召她入宫说是要与她商议政事谁想那天宫中进了刺客。你母亲拼死护住了天庆帝周全自己却受了重伤昏迷等到再醒来时天庆帝早前就给她下的血融丹毒发作。” “他将你母亲困缚于殿上手脚以铁链绑着每一条链子上都是无数纵横交错的利刺。” “血融丹毒发作时血脉逆转疼痛蚀骨他就那么高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你母亲嘶声惨叫看着她疼痛挣扎看着那些铁刺一点点扎进她血肉里面磨得她手脚都见了白骨” “你别说了!”薛诺厉喝出声。 冯源见她脸色苍白忍不住低笑了声:“怎么这就受不住了那你知道你母亲死前经历了多少?” “天庆帝让人断她手脚剜她武骨一点点折断了你母亲一身傲气他忌她权势想借血融丹逼迫你母亲认主可你母亲哪怕疼到昏厥也不肯交出枭符。” “从天亮到天黑那正阳殿里惨叫声就没断过最后她流尽了血受尽了折磨活活疼死在了正阳殿里。” “你知道你母亲的尸骨去了哪儿吗?” 冯源看着唇色惨白的薛诺满目嘲讽“咱们这位陛下又狠又胆小你母亲死后他夜夜梦魇怕极了她成恶鬼索命所以将她尸身头尾分离用符灰浸泡着一半镇压在广宁殿的佛堂里一半放在了太庙先帝牌位之下。” “他日日让人求神拜佛靠着他们赢家先祖的龙威镇压着她他让她到底都不能入轮回只能沉沦在无边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 薛诺哪怕早想过母亲的尸骨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早知道冯源找上她定会说些什么可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哪怕是她故意诱出冯源哪怕她心中早有准备这一瞬间依旧眼中赤红体内血液翻滚时险些失了理智。 冯源见她这幅血融丹毒发作的样子勾了勾嘴角:“你母亲死后天庆帝将行刺之事落在她身上说她图谋皇位勾结南越逆贼谋逆犯上被他处死。” “那一天我逃出宫中去了公主府看到大长公主和安国公也看到了那些口口声声效忠你母亲的人我以为他们会替你母亲申冤我以为他们会替你母亲出头可是没有他们什么都没做。” “太子昏迷于东宫诸事不理沈忠康得你母亲恩惠却闭府不出安国公明明拿着你母亲的权势能替她平反能让天庆帝死无葬身之地可就因为西陵王陈兵衢安为着所谓大义为着天下苍生他就眼睁睁看着你母亲背负谋逆之名枉死。” 他说起这些时满是嘲讽 “他救了你又如何他就算让你假死脱身让你如今回来可你母亲背负八年恶名活活被镇压炼狱八年这全都是因为他们。” “赢元璟我不知这些年薛忱和赵玄穆都教了你些什么可你别忘了你母亲是因天庆帝而死是沈家和安国公背叛了她也是他们让你姐姐惨死。” “太子无能赢家狠毒这大业天下本是你祖父的是他们所有人和大业负了她!” 薛诺赤红着眼沉声喘息喉头一片腥甜。 正文 第377章 黄雀 沈却跟着赵煦他们进了谢家之后就一路被推搡着去了新房那边整个谢家闹哄哄的相识的不相识的都在道贺。 等沈却被齐闻善他们拽着陪着赵煦接了谢三姑娘去见了谢家父母站在厅外看着谢家二老叮嘱新人一群人闹呵呵地说着晚些要灌醉了赵煦他扭头正想跟薛诺说话时, 才发现薛诺没了踪影。 “阿诺?” 沈却忙四下看了一圈才发现进来观礼的这些人里居然没有薛诺。 齐闻善拍了他一下:“找什么呢?” 沈却说道:“阿诺不见了。” 齐闻善顿笑:“你还真把他当成小孩儿了?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娃娃谢家今儿个这么热闹他指不定去别处玩了。” “你有操心他的不如看看赵煦你瞧他紧张得脸都白了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 几人都是嘻嘻哈哈取笑起赵煦的怂样瞧着他同手同脚地跟在谢三姑娘跟前行礼, 沈却陪着笑了两声, 心思却在薛诺这边想了想还是道:“我先出去看看。” “哎长垣!” 见沈却走了齐闻善顿时哭笑不得。 旁边周士忠见状取笑:“先前赵煦跟我说长垣将那薛诺当儿子养着我还不信呢如今瞧着可不是这一会儿不在跟前都得去找。我对我家那小崽子都没他这么紧张的他这样往后要是真有了儿子可怎么办?” 齐闻善被这话逗笑:“他连媳妇都还没哪来的儿子。” 旁边宁平说道:“就是他还是个光棍来着。” “哈哈哈宁平你这话要是长垣听到了小心他揍你。” “人长垣可不是找不着媳妇儿人家那是眼界高谁跟你似的老大不小了没人要。” 宁平翻了个白眼:“别瞎说我这是若为书海故媳妇皆可抛。” “我呸!” 旁边几人都是纷纷啐他几人笑做一团。 这边沈却寻了谢家的下人, 询问了一圈知道薛诺没跟着进谢家, 等走到谢家门外就发现门前熙熙攘攘迎亲队伍里也没薛诺的身影。 门前挤了不少人, 花轿后面长壮了不少的薛小花满是不耐地打着响鼻在迎亲队伍里踏着蹄子身边也不见薛诺。 沈却快步走了过去拉着旁边的人问话。 那人见是沈却连忙行礼:“沈大人。” “你看到跟我一起来的骑着这马的人吗?”沈却问他。 那人顿道:“您是说薛小公子?” “对她去哪儿了?” 那人摇摇头:“之前谢家拦门的时候薛公子也上前去凑热闹了后来就没见了。” 旁边守着花轿的轿夫插了一嘴:“你们说的是那个长得很好看带着小帽的小公子?” 沈却连忙回头:“对就是他。” 那轿夫对薛诺可谓是印象深刻实在她骑的这大花马的脾气不太好旁的马稍微一靠近它就抬着蹄子踹人家而骑着这大花马的少年又是貌美绝伦的。 他朝着沈却说道:“我瞧见刚才瞧见他在谢家门前后来有个人拦着他他就跟着那人走了。” 沈却急声道:“是什么人?” 那轿夫摇摇头:“我也没瞧清楚只好像穿着锦衣褂子模样挺普通的哦对了他腰间好像还佩着剑呢。” 沈却眉心紧皱起来心头隐有不安。 京中能配刀剑的人虽多可能找上薛诺的一般都不会让自己那般“显眼”薛诺要是临时有事要离开也该与他说一声, 最不济也会带上薛小花。 可薛小花还在这儿, 薛诺去哪儿了? 沈却心下担忧扭头正想去找就见之前问话的那人突然指着他身后说道:“咦沈大人那不是薛公子吗?” 沈却连忙回头就看到人群后面薛诺的身影。 “阿诺” 沈却快步走了过去拉着薛诺刚想问她去哪儿了就冷不丁见她抬起头来。 她眼中泛着赤红嘴唇白极了被他拉了下手腕就直接踉跄着险些跌倒靠近时才发现她身子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不住地发抖。 沈却大惊失色:“你怎么了?”怎么回事血融丹怎么会发作? 薛诺说话时喑哑:“沈却回去。” 沈却急声道:“还忍得住吗?” 薛诺脸色难耐低“嗯”了声。 沈却见她还有些理智忙替她压了压帽檐遮住了脸让她靠墙站着而他直接回了队伍里牵着薛小花朝着之前那人说道: “我有要事得先离开待会儿你家公子迎亲回去之后你替我跟他说一声晚些时候补他贺礼。” 那人闻言愣了下这头沈却牵着薛小花就走等到了薛诺身旁扶着她上了马自己则是翻身上去坐在她身后。 感觉到薛诺一靠近他后就抖得越发厉害整个人几乎歪倒在他身上。 沈却连忙扯过披风将人盖在里面一勒缰绳朝着沈家而去。 人群之中站着两道身影看着沈却带着薛诺疾驰离开其中一人说道:“大人那薛公子怎么了?” 燕凌忍不住皱眉。 他夫人前些时候在跟人定了套头面昨日跟约好了今日去取结果昨儿个夜里他夫人突然崴了脚今天他代他夫人去银楼取东西没成想路上被个小贼摸了荷包一路追到了这附近还是被人给跑了。 原是打算离开的可谁想到就看到薛诺从那巷子里出来而且她低垂着头走路时身形踉跄好像是生了病? “去看看” 燕凌话音未落就听到薛诺之前出来的那巷子里有马车走动的声音传来他下意识拉着身旁的人朝着旁边墙柱后一躲就见到一辆马车从巷口走了出来。 那马车样式寻常赶车之人也是陌生整个马车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人是谁可是燕凌目光落在赶车之人腰间的佩剑上却是紧紧皱眉。 前段时间陛下才让他查过薛诺他派去江南的人也都还没回来如今薛诺神态诡异地出现在这里后面又冒出来辆马车怎么看都不寻常。 燕凌低声道:“跟上去。” 谢家今日嫁女整条街上都是瞧热闹的人。 那马车走得不快两人远远缀在后面一路跟着等车绕过街口眼见着周围人渐渐少了起来马车加速离开他们跟上去也会太过显眼。 燕凌正想着是不是要直接上去拦人查探谁知道就在这时迎面一个推着豆腐车的老汉不小心踩着积雪滑了脚。 正文 第378章 毒发 “啊!” 那老汉急促叫了声手中板车径直就翻了过去他下意识想要抓住车上那几板豆腐谁知用力过猛反而按着木板将上头的豆腐给按翻了出去。 切成块的豆腐飞落了一地其中几块更是对直就砸在了迎面而来的马车之上。 那马被砸得嘶鸣后仰赶车的人吓得连忙勒住缰绳等稳下车子就扭头急声道:“大人, 您没事吧?” 冯源险些被摔出马车抓着帘子才稳住身形。 他瞧了眼外头摔在地上的老汉放下帘子寒声道:“没事。” “瞎了你的狗眼了!”赶车的人见里头人安好扭头就朝着前方骂“伤了我家主子你担待得起吗?!” 那老汉摔得浑身的泥脸上手上都蹭破了皮可他却顾不得心疼豆腐吓得直哆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是这地儿太滑了” 那赶车的人还想说什么。 马车里冯源就有些不耐道:“行了, 赶紧走。” 赶车的人这才闭嘴狠狠剜了那老汉一眼这才抓着缰绳让马匹绕到了一旁驾车离开那车轮子溅了老汉一脸的泥水。 等人走了后那老汉才哆嗦着跪在地上满脸后怕得双腿发软。 旁边的人见状有些不忍:“这下雪天路滑走路可得小心着些你这都摔得流血了赶紧回去瞧瞧吧。” 有好心的上前扶了那老汉一把将歪倒的木车也推了起来朝着他说道:“不过是些豆腐也不值当什么钱你也是命好人家贵人不跟你计较下次可得小心点这要是撞上了哪个脾气不好的, 怕是小命都得没了。” 就算能活着怕也得赔的倾家荡产。 老汉白着脸连连道谢一瘸一拐地推着木车离开。 街头围着的人散尽之后, 站在不远处的燕凌和他身边的人却是呆若木鸡。 “大人那车里的好像是冯大人?” 虽然马车帘子只掀开了一瞬可也足以让他瞧见里头人的身影再加上说话的声音长处宫中时常会见面的禁军中人怕是谁都能一眼就认出马车里的人是谁。 燕凌也是震惊他怎么都没想到那马车里的人居然会是冯源! 这马车紧随着薛诺从那巷子里出来冯源只是凑巧经过?还是他就是为着薛诺来的? 冯源不是一直在替陛下查薛忱的事情也明知道陛下对薛诺有疑他为什么会私下跟薛诺见面还这般鬼鬼祟祟仿佛不能见人? “大人”旁边那人低声道“这事要不要告诉陛下?” 锦麟卫和禁军有很多职权都是重叠可陛下倚重锦麟卫连带着禁军权利便被削弱许多禁军的人跟锦麟卫的人一向不和也早就看不惯锦麟卫嚣张。 燕凌有一瞬间的心动可下一瞬却果断阻了这念头。 冯源不是旁人那是陛下心腹是整个皇宫之中除了陛下权利最大的人。 他手中的十二监和锦麟卫都不是轻易能动得了的, 就算将今日之事告知陛下, 陛下也未必会动了冯源正如同先前陛下就算对他有了疑心也只是让禁军这边暗中去查薛诺的事对于冯源却丝毫未动。 他们今日只是看到了冯源和薛诺从同一处出来没证据能证明他们做了什么甚至他如果跟陛下禀告还极有可能被冯源反咬一口。 到时候别没将冯源拉下来反倒是白白把自己赔了进去倒不如先查查冯源和这薛诺有了证据再说。 燕凌沉声说道:“这件事情先不禀告陛下无凭无据陛下不会相信得先查查冯源。” 他顿了顿继续 “锦麟卫的鼻子太灵禁军这边稍有动静怕都会惊动了冯源你记得守好了嘴不准将今日之事告诉任何人也别走漏了风声我会叫旁人去查冯源和薛诺待有了结果之后再说。” 那人连忙点头:“是大人。” 沈却骑着薛小花带着薛诺回了府中府里薛妩、沈月婵等人都去了安国公府赴宴就连邹氏因为赵夫人接连数日上门的“热心肠”拉着沈老夫人难得想要瞧热闹带着贺礼一起去了赵家。 沈却让门房将薛小花带走扶着薛诺一路进了沈家大门等到再无旁人时就直接弯身将人抱了起来径直回了弗林院。 “公子” 抱朴他们瞧见沈却回来还惊了下公子不是去帮赵公子迎亲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等瞧见被他裹着披风抱在怀中的人时更是大惊“薛公子?他这是怎么了?” 姜成起身:“公子?” “去找宁敬水!” 姜成连忙转身离开。 沈却将人抱到了屋中让抱朴和石安退下之后他这才解了拢在薛诺身上的披风然后就看到她满是赤红的眼。 方才回来的路上沈却已经给她喂过一次解药可那解药的药性好像越来越弱了他清楚记得宁敬水说过薛诺体内的毒每发作一次毒性就会厉害一分还说那解药不能一直吃若是连续吃了只会伤及她根本。 见薛诺疼得浑身发抖惨白着脸躬身痉挛为着不发出叫声死死咬着牙关。 沈却起身就朝旁走去再回来时便捂着划破的手臂递到薛诺身前:“阿诺张嘴。” 薛诺竭力维持的清醒在回来的路上就散了大半仅剩的理智提醒她不能伤人不能让人知道可此时血腥味靠近时所有理智都瞬间崩溃。 沈却几乎是被她压在是身下手臂上的伤口被她吸允着随着薛诺身体里的痛楚慢慢平复他脸色也变得苍白。 “沈却” 薛诺依旧疼着勉强送开口后低低叫了一声。 沈却快速扯了衣袖绑住伤口见她惨白着脸汗湿了额发他取了薛诺的帽子将人抱起来紧紧搂在怀中:“别怕我在。” 宁敬水匆匆赶来时还以为会看到毒性发作癫狂的薛诺可谁想却只见她十分安静地被沈却抱着像是睡了过去。 她歪着头靠在沈却肩头若非脸上毫无血色几乎看不出发作的痕迹。 正文 第379章 没出息! 姜成仿佛没看到沈却和薛诺亲昵模样只低头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顺手阻了外头朝里张望的抱朴和石安。 宁敬水快步上前:“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毒发?” “我也不知道。”沈却唇色有些发白“她今日跟我去谢家迎亲中途不知道被谁叫了去等我找到她时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先把人放下来。” 宁敬水说话间就想上前去扶薛诺, 谁知沈却稍一松手闭着眼的薛诺就拧着眉心有惊醒过来的痕迹。 沈却忙伸手将人又抱了回去朝着宁敬水道:“就这样看吧她毒性没过一直疼得厉害我松手她就会醒过来。” 宁敬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沈却这才留意到他胳膊上的伤:“你又给她喂血了?” 沈却“嗯”了声调整了下坐姿让薛诺靠得舒服些。 见宁敬水按着薛诺腕脉他忍不住说道:“宁太医阿诺之前每次毒发都会失了理智神色癫狂可是这一次她好像没那么严重。” “我给她喂了解药之后带着她从沈家一路回来她都留有理智刚才喂了她一些血后她人就安静了下来她是不是好转了” “做什么梦呢1宁敬水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血融丹毒只会越积越重没解毒前哪有可能好转。” “可她刚才” “她刚才能维持理智是因为她早就吃了药1 这个混帐东西真把他给的解药当成了糖丸子了?! 沈却闻言愣住自从上次薛诺毒发之后他就放了几粒解药在自己身上以备万一刚才薛诺情形好转他以为是他喂了药又饮血的缘故却没想到薛诺是早就提前吃了药。 她为什么会提前吃药? 她知道自己会毒发? 沈却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时眼神微沉而宁敬水则是面无表情地取了银针出来照着薛诺颈侧就扎了过去。 “唔1 薛诺疼得睁眼下意识就想给身前的人一巴掌, 待看到拿针的是宁敬水后, 她才有气无力倒回去“您老轻点儿我又不是猪会疼的” “疼死活该1 宁敬水瞪了她一眼“你看看你现在什么鬼样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暂时不想解毒可以可一定不能再让你体内的毒性发作一定要好好护着你自己。” “可你倒好不小心留意着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敢仗着我给你的解药主动激发毒性你是不是不要命了?1 小老头儿也是气急了声音又气又急口水喷了她一脸。 薛诺惨白着脸眸子里血色还没褪尽被宁敬水骂得扭头就埋进沈却怀里扯着他袖子抱怨:“你嗓门好大震得我头疼。” “你!1 宁敬水气得直瞪眼。 沈却伸手护着她下意识捂了捂薛诺耳朵朝着宁敬水说道:“宁太医您先消消气, 别跟她计较” “还不跟她计较再不计较她给天都捅了窟窿了1 宁敬水见沈却捂着薛诺耳朵由着她作气得连沈却一起骂, “你好歹也是个大男人能不能好生管管她别什么都由着她胡来还替她收拾烂摊子她再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把她自己作死到时候你别来跟老夫哭1 宁敬水怒其不争人家薛忱当年跟着主上好歹还能凭着美色影响了主上让主上为着他收敛一些听着他几句劝。 可沈却倒好长得也人模人样也有些几分姿色怎么就管不住少主作天作地还没底线的纵着她! 沈却张了张嘴:“我会看着她” “你看个屁你要是能看得住猪都能上树1 薛诺探出头来就道:“臭老头儿你别骂我家沈却不然翻脸。” 宁敬水怒目而视。 沈却连忙伸手按着薛诺毛茸茸的脑袋将人压回怀里然后朝着宁敬水低眉顺目:“您老教训的是。” 宁敬水:“” “不如先替阿诺看看等下您再继续。” 宁敬水瞪着沈却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没出息!! 薛诺总有法子能气得宁敬水跳脚偏偏他嘴硬心软还得替她瞧着有沈却在旁护着任打任骂绝不还口宁敬水骂都骂得不得劲最后气得胡子乱飞的走了。 沈却亲自将人送了出去等回来时就见薛诺白着脸倚在床头。 她脱了外衫只穿着里衣方才针灸之后疼了一场青丝有些湿淋淋的贴在脸上嘴唇也白得不见血色。 “她的毒不能再拖了原以为只要不毒发靠着药物调理少说还能拖上个一、两年可如今她将这毒当成了她谋事的手段。” “短短数月她就接连毒发数次她体内毒性比之先前还要更重很多要是再不解毒最多半年那毒就要控制不住了。” 宁敬水说起薛诺的情况时脸色极为不好“她本该七情六欲随毒性丧失可或许是因你能保留那丝人性可是血融丹毒不是寻常毒物那毒性会不断损伤她身体破坏她肺腑骨脉影响神智再这么下去就算将来能解了毒她也会短寿。” 沈却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这才抬脚走到桌旁倒了些热水端到床边。 “喝点水。” 扶着薛诺坐起来一些让她喝了点水又去拧了帕子替她擦脸等将她被汗湿的头发擦干了些沈却感觉到她湿濡濡的后背这才取了干净衣物放在她身旁背对着薛诺说道:“先把衣裳换了。” 薛诺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可手上却半点力气都没有她低声道:“不换了累。” 沈却皱眉:“不换会着凉。” 薛诺虚弱至极地靠在那里见他肃着眉眼忍不住逗他:“那你替我换?” 沈却静静看了她片刻就在薛诺以为他要退缩时居然一反常态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衣带被解开时薛诺还有些怔愣万没想到昨儿个亲一口都能红上半天脸的沈却居然真敢脱她衣裳。 她歪着脑袋也没阻拦等感觉到里衣滑落露出肩头时眼前男人瞬间闭眼快速扯过一旁干净的里衣将她拢在里面。 正文 第380章 赤忱 “抬手。” 薛诺顺从抬起胳膊。 “右边。” 薛诺胳膊套进衣袖之中。 等浑身都被遮挡起来沈却才再次睁眼然后低头替她仔仔细细将衣带系上。 见他从头到尾心如止水脸不红心不跳地拿着她换下的衣物就放在一旁薛诺有些不信邪地挑挑眉俯身靠近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下一瞬沈却跟炸了毛似面红耳赤下意识扫了下她胸前之后再也稳不住脸色: “薛诺!1 她居然说裹胸布没换!!! 薛诺顿时笑歪在床头她还以为沈却真能稳如老狗一夜成精了。 沈却又羞又恼, 有心想要教训她可瞧见她哪怕笑起来时依旧白如纸的脸色最后只沉着脸扯着被子盖在她身上起身就想走。 薛诺忙拉着他手:“生气了?” “没有。” “真没有?”薛诺挑眉。 沈却抿了抿嘴角:“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拿你自己冒险。” 薛诺笑意微怔就见他绷紧了下颚转身背对着她 “你做事向来目的明确每一步都不会虚走, 能值得你这么做的必定是极为重要的事情我只是怪我自己。” 他不气薛诺因为他从头到尾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也知道她回京的目的是什么。 她不可能每一步都顺遂也不可能事事都那般轻易他只是气他自己气他能力不够帮不上她让她只能用这种危险的法子去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薛诺怔怔看着沈却的背影她原以为以沈却的脾气会跟她闹上几句责怪她以身犯险原以为他会动气怨怪她的不信任瞒着他一个人胡闹。 她甚至都想好了该怎么去哄沈却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薛诺突然就想起当初刑部被人下毒明明所有线索都指向她连沈忠康和太子都曾疑心是她做的可惟独眼前这傻子笃定了不是她哪怕她冷声嘲讽时他依旧死脑筋满是执拗得认定了她不会伤害他们。 蠢得让人发笑, 却也赤忱得让她无力招架。 他好像总能莫名其妙就戳中她软肋。 薛诺伸手勾了勾他的袖子低声道:“今天来找我的是冯源。” 沈却瞬间回头。 “我会毒发一半是因为他还有一半也是为了取信他。” 她有气无力地说完便仰着头道“你别站着仰着说话头疼。” 沈却好似忘了方才闷气两步走回来坐在床边。 薛诺挪了挪身子赖在他身上舒服了些后这才低声说道:“我一直搞不清楚冯源的意图也不知道他和西陵王勾结是为了什么有他在暗处我难以安心。” “先前我故意让徐闽仪留了破绽给他后来又挑拨三皇子和郑家翻脸与安国公和大长公主亲近就是为了引他上钩。” “他要是志在我母亲知道我可能是元璟一定会来找我就算他这些年所做不是因为我母亲他也不会放过拉拢我甚至从我手中夺取枭符的机会。” “我让人暗中去了一趟皇陵也找了当年跟胡志仪有关的人让他知道我在搜寻母亲尸骨的下落他要是知道的话定不会放过这般能够激怒我挑拨我与你们和安国公关系的契机。” 她拉着沈却的手低说道, “不是瞒着你也不是觉着你无用只是你太过在意我, 冯源那般狡猾稍有破绽就会前功尽弃。” 今日冯源让她过去也势必会让人盯着沈却他但凡有半丝不对她所有的筹划就全都白费了。 沈却神色微凝:“所以这段时间你才一直留在府中借口养伤半步不出?” 薛诺点点头:“我总不能白白见他一回。” 想要算计冯源就必须要让冯源觉得所有事情都在他掌握之中。 那人太过警敏身边暗卫又多她要是主动去见他只会让他生疑她要让冯源自己找上门来要让他以为是万事尽在他掌控之中甚至要让他来见她的时间是在她能控制的范围之内而这段时间的闭府不出断绝了冯源所有想见他的途径。 唯独今天。 谢家门前足够喧闹她和沈却也顺理成章因人群大多分散。 薛诺声音有些无力体内疼痛压制住了可解药反噬的虚弱却让她有些难受 “我猜着冯源若来见我不会带我离开太远所以就让金风和邱长青隐在暗处若是见我被人带走就去引了燕凌和禁军的人过来。” “燕凌会亲眼看到我和冯源暗中见面往后无论冯源想要的是什么咱们都有了能拿捏他的机会。” 沈却听着薛诺的话心中震惊。 太子之前就跟他说过天庆帝近来对锦麟卫那边颇有不满就连之前去查探孙薛氏还有翻看太医院脉案都是派燕凌去的。 禁军和锦麟卫早有不和燕凌和冯源看似毫无仇怨可权利交叠之下早就暗潮汹涌隐藏着难以避免的冲突。 一旦让燕凌发现冯源暗中跟薛诺往来引得他去查了冯源往后他们无论是进是退无论冯源想做什么燕凌都是最好的证据。 一旦他们有什么问题冯源首当其冲。 沈却低头看着薛诺既然是震惊她缜密至此也同样想到了别的事情。 她去见冯源之前既有防备提前服了解药可却依旧被冯源激怒甚至毒发能让她如此的恐怕也只有永昭公主的尸身。 沈却嘴唇动了动:“你母亲尸骨” 薛诺微垂眼帘:“被天庆帝镇压在广宁殿佛堂和太庙先帝的牌位之下。” 一个人的尸骨怎能在两处 沈却浑身发冷。 薛诺抬头对着沈却时那里头的戾气像是替她眼里蒙上了一层寒雾:“我好像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梦里认了冯源当义父也知道我为什么会杀尽皇族毁了大业毁了你们沈家砸了整个太庙。” 梦里的她未必看不出冯源的算计也未必真被他蒙骗可她心甘情愿被他利用也心甘情愿走上毁灭大业的路。 她什么都没了又为何不能拖着天下陪葬。 薛诺低声道:“赢旬负了我母亲他让我母亲到死都难入轮回。” “沈却我要杀了他我要剔了他一身皮肉一寸寸折断他的骨头我要让他尝尽世间苦楚万死不得超生让赢旬替我母亲偿命1 沈却看着她戾气横生满目赤红他伸手将人抱进怀里。 “好。” “我帮你。” 正文 第381章 荣家事发 薛诺大病了一场对外只说是之前伤后旧疾复发接连好几日都病得下不了床。 天庆帝知道后让徐闽仪、宁敬水接连过府看诊宫中补品也跟流水似地朝着沈家送就连宫中内侍也亲自替天庆帝过来探望过一次。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待这个救命恩人有多宽厚可惟独薛诺自己这其中有几分真假。 自那日薛家事后天庆帝再也没提起过让她入国子监进学, 也再未提过要授她官爵。 这一场病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月赵愔愔、白锦元见天得朝着沈家跑太子也来过两次等着薛诺病情见好人精神起来时只剩十余日便是年节。 靖安伯历经九次求亲赵夫人屡屡上门被拒之后总算求得薛妩点头。 萧池喜不自胜, 转头就进了宫里磨着天庆帝替他赐婚天庆帝被他缠得焦头烂额笑骂着将婚事赐了下来, 又让钦天监算了吉期将二人婚期定在了年后三月而萧池心满意足的出宫之后就开始满京城的搜罗成亲要用的东西。 京中四处都可见年节的喜庆天庆帝也在筹备着西陵王入京的大事荣家就在这个时候出了事。 起因很是滑稽说是永顺侯的女儿柳氏领着两个外孙女出门置办年货与另外一个瞧着风尘气十足的女子起了冲突那女子跋扈强夺柳氏女儿替永顺侯定下的黑狐氅不说还伤了柳氏的小女儿。 护犊子的柳氏哪能看得过眼一巴掌下去那女子就滚做一团片刻后就抱着肚子叫嚷着孩子。 周围人都是哗然。 柳氏虽有心想要教训那女子却也没有伤人子嗣的意思慌忙让人将人抬着去了一旁的医馆等查过之后才知那女子刚怀孕两个月受惊动了胎气。 柳氏看似跋扈实则心肠却软又是已为人母, 见那女子昏迷不醒一边让人好生医治一边派人四下询问那女子夫家下落。 谁知道这一找, 就找上了荣家家庙。 荣广胜脸上满满都是寒霜, 而跪在地上的那人死死垂着脑袋:“柳氏说要赔偿, 也怕那女子腹中孩子出事, 亲自送人去了家庙那头, 她说怕那女子夫家误会是她伤人在前为了避嫌还寻了附近几个商户和围观之人作见证。” 所有人都以为那女子是荣家家庙那头哪个管事或是下人的女人可谁知道居然是三公子的关键当时荣三公子还带着几个扮着男装披散着头发酥胸半露的女子在庭院中嬉闹这一下别说柳氏母女三人看了个正着不说就连跟过来瞧热闹的那些人也看得清清楚楚。 不到半日时间荣三公子明面闭门思过实则在家庙风流快活跟祖宗同乐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京城。 那人颤颤巍巍地说道:“这也就罢了可三公子当时大概是喝醉了酒嘴里嘴里说了几句大不敬之言” “他说什么了?” 那人头埋在地上打着抖不敢说话。 荣广胜寒声道:“说1 那人声音发抖:“三公子说说陛下自己就是个狠毒凉薄的却想朝臣都纯良温善还说陛下今日贬黜了他又怎么样等到二皇子将来登基这朝堂还不知道是谁说了算” 荣广胜气得喉间喘着粗气荣家其他几人也是如丧考妣满脸惨白。 老三这是想要害死他们!! 若无最后一句荣三顶多是一人有罪, 可带上了二皇子却是诛心。 荣广胜的大儿子荣钊说道:“父亲, 柳氏让永顺侯府的下人直接锁了三弟就送去了京兆府衙二殿下得了消息进宫去与陛下解释, 可陛下却连召见都不肯只任由他在外跪着。” 要是老三还在他们大可将人绑了打个半死送进宫中交给陛下处置以此来表示荣家和二皇子清白可是柳氏连这条路都给他们堵了。 如今荣三人在京兆府衙大牢就算他们想要负荆请罪都未必能见得到陛下。 “永!顺!侯!1 荣广胜满脸阴沉他绝不相信今日之事只是巧合他那儿子虽然不争气可绝不会干出这种事荣广胜下意识就觉得是被人算计了。 只是他们跟永顺侯府无冤无仇更从未得罪过那滚刀肉柳氏父女为什么要这般害他们! 荣钊急声说道:“父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荣广胜深吸口气:“我现在进宫去跟陛下请罪。” 荣钊顿时色变:“去请罪万一陛下动怒” “动怒也得去1 他们跟二皇子筹谋隐忍这么久绝不能毁在老三身上而且老三酒醉胡言大可推说是受人撺掇一时鬼迷心窍荣家只要咬死了没有不臣之心再舍了老三说不定还能保全了荣家。 可他这个时候要是装死不仅二皇子会倒霉荣家上下谁也逃不过! 荣广胜朝着他说道:“我进宫去跟陛下请罪你立刻去查今天的事情。” “二弟你去一趟京兆府衙看能不能见到那混账东西问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钊儿你去家庙那边将所有下人还有跟老三厮混的女子全部带回来特别是那个跟柳氏起了冲突说是怀了老三孩子的女人给我查清楚她身上有没有猫腻还有给我仔仔细细问家庙那边的下人你三弟近来都跟谁见过面私下跟什么人有过往来。” 荣广胜的冷静多少安抚了在场几人的心荣钊他们纷纷答应下来。 荣广胜这才匆匆让人驾车进宫等入了宫中之后果然不得召见只通禀了一次就直接被天庆帝身边近侍挡在门外跟二皇子并排跪着。 “这位公公还请再通传一次就说微臣替犬子前来请罪。” “荣将军别为难奴才。”那人说道“陛下说了不见。” 荣广胜眼见着那内侍走了这才扭头看向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已经跪了有些时候了外头天寒地冻他被冻得脸色苍白浑身更是有些僵硬哪怕脸上竭力维持着往日温顺可若是细瞧就能看到他眼底满是阴霾和冷怒。 “是臣教子不善臣早该打死那个不孝子1荣广胜羞愧咬牙。 二皇子哪怕恨极了荣三连累他至此却也知道荣家是他最大的倚仗他牙关冷得发抖:“此事跟舅舅无关定是有人算计了表弟。” “永顺侯先我们一步进宫面圣了此时就跟父皇在一起也不知这事他到底掺合了多少会跟父皇说上多少咱们得先想想要怎样才能渡过此关才行。” 荣广胜听永顺侯居然进宫了还抢在他们前头面了圣他望着紧闭的殿门时脸色越发难看了些心中也越发不安。 正文 第382章 老泼皮 外头寒风肆掠殿内暖阁之中却是温暖如春。 天庆帝摆弄着桌上白瓷瓶中插着的红梅面无表情地扫了永顺侯一眼。 永顺侯满脸的委屈:“陛下这事真怪不得我家闺女。” “她当时就只是怕那女子腹中孩子出事况且这事要是不跟人说清楚回头旁人还以为是我们永顺侯府仗势欺人谋财害命我闺女摊上孟德惠那个倒霉催的就已经够命苦了这要是再摊上人命官司, 她还活不活了?” “她只想着跟人说清楚谁能想到那女子腹中怀的居然是荣家的种她发现不对时立刻就想走了可谁晓得那荣三个混帐东西青天白日就跟人在前院厮混还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 “那么多人看着他辱及的又是陛下, 我家闺女要真不管不顾直接走了回头陛下要是知道了这事还不得怀疑我们跟荣家是一伙的?” 天庆帝抬眼看着满脸横肉又黑又胖的永顺侯满脸做作的委屈只觉得格外伤眼。 “真就只是凑巧?”他沉声道。 永顺侯委屈得都快哭了:“陛下不信老臣?” 天庆帝沉着眼看他。 永顺侯见状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嚎啕起来:“老臣跟荣家无冤无仇没事招惹他们干什么我家闺女就是出门去买个东西谁知道荣三那个怀了崽的女人就凑上前来愣是拉着我家闺女搅合到这种事情里。” “我闺女先前跟孟家那狗东西和离母女三人都被连累得名声全毁了老臣还想着等风头过去之后能替她们娘儿三找门好亲事她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去招惹荣家还闹出这种事来。” 永顺侯哭得好不委屈 “我闺女多孝顺的人她掏了嫁妆底买那么个黑狐氅就为了孝顺一下我都怪荣家那混账东西他厮混就厮混养个女人怀了崽子大雪天的不在府里养胎, 我闺女招谁惹谁了” 天庆帝看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还边闹边骂的永顺侯, 只觉得脑瓜子都被他的哭声震得嗡嗡作响。 “行了1 天庆帝揉了揉眉心“你先起来。” 永顺侯泪眼汪汪。 冯源一直站在旁边, 眼看着天庆帝被永顺侯那副模样惹得额头上青筋直蹦大有动怒的意思, 他忙上前扶了永顺侯一下:“侯爷陛下圣明自会查清此事地上凉您不若先起来再说。” 永顺侯原还想撒泼打滚可撞上天庆帝有些阴沉的目光到底不敢真放肆的太过他抹了抹眼泪借着冯源搭的台阶抽抽搭搭地爬起来。 “老臣也不想惹陛下烦心可老臣就那么一个闺女实在是实在是不能让她有事” 天庆帝看着他捂着眼睛抽噎的样子只觉辣眼睛他深吸口气沉声说道:“这件事情朕会让人去查也不会冤枉了柳氏。” “那陛下不会怪罪我闺女?” “她若无错朕自不会怪罪。”换句话说要是有罪自然秉公处理。 永顺侯有些不满像是想要磨着天庆帝给个承诺可天庆帝对他早有不耐朝着他就道:“你若再说一句便让柳氏母女跟着荣岱一起进牢中待到事情查清楚后再放出来。” 永顺侯连忙闭嘴。 等将这泼皮轰出去后天庆帝才觉得耳朵清静了下来, 他满是烦闷的低骂了句, 这才抬头朝着冯源道:“这事你怎么看?” 冯源沉吟了下:“荣岱藐视皇恩污及陛下圣誉大逆不道口出狂言柳氏将他送去京兆府衙并无过错。” 就算这件事情有别的缘由或是柳氏和永顺侯故意在家庙厮混的是荣岱说出那等大逆不道之言的也是荣岱不管他是不是饮了酒亦或是一时激愤可众目睽睽没人逼着他说那些谋逆犯上之言。 天庆帝心中也是这么想的闻言倒没出言训斥。 冯源继续说道:“至于是别的永顺侯向来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他要是真有心跟荣家为难也该像是上次跟成国公府那样明刀明枪地干仗做不来这种阴险事情而且据奴才所知永顺侯府跟荣家并无仇怨犯不着将荣家朝着死里得罪。” “荣岱这事往大了说谋逆犯上都能算得上了那可是抄家灭族的罪这事要真是永顺侯父女做的那真的是想要将荣家置于死地。” 没有生死大仇谁能干得出这事? 冯源解释了一句才道:“奴才倒是觉得这事像是有人故意算计荣家早就知道荣三的事借着永顺侯府的手来挑破罢了。” 天庆帝微眯着眼:“为什么?” 冯源说道:“那黑狐氅极为名贵少见连柳氏都得动用嫁妆银子才能买得起而荣岱早在九黎山回京后就被荣将军命人绑了送去家庙那女子怀孕不久又身份特殊哪来的银钱去跟柳氏争抢?又怎会明知道她跟着的男人处境不好还那般张扬当街就跟一看出身就显贵的柳氏母女起了冲突?” “这事瞧着倒像是她故意引了柳氏与她争执且也早知柳氏性情将人引去了荣家家庙” 冯源只点到即止说完就安静站在一旁。 天庆帝若有所思他觉得冯源说的有几分道理且他本也不觉得这般费心思的事情会是永顺侯那个能直接朝着人家府里送棺材的老泼皮做得出来的事。 他沉着眼想着这事情到底是谁能从中得利眼神有些阴霾。 守在外间的内侍突然到了门前跪在地上低声道:“陛下二皇子晕倒了。” 天庆帝抬眼:“他倒是晕得是时候1 那宫人见天庆帝误以为二皇子故意晕厥连忙低声说:“二皇子不是自己晕的方才永顺侯出去时与二皇子和荣将军起了几句争执二皇子是被气晕过去的永顺侯也被吓跑了。” 天庆帝:“” 那老东西! “荣广胜呢?” “荣将军还在外面跪着不过也被永顺侯气得差点厥过去。” 天庆帝闻言脸色格外不好二皇子到底不比其他皇子这些年所积累下来的圣恩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散去的那毕竟是他真心疼爱过的儿子与老三、老四不同天庆帝虽然恼怒荣岱所说狂言可到底还是松了口。 “把人带进来。” 正文 第383章 心黑 二皇子跪了许久早就有些受不住再加上被永顺侯一通恶人先告状那嘴巴又毒又狠说的急怒之下才会晕了过去。 等被人挪到殿内暖阁之中没多久他就悠悠转醒躺着先是迷茫了一瞬等想起刚才的事情又抬头见到坐在不远处的天庆帝, 他直接便是红了眼。 “父皇。” 二皇子挣扎着从榻上翻身滚了下来落在地上便跪着额头触地“儿臣有罪是儿臣没有做好为子为臣的本分才会让表弟生了误会起了这般心思是儿臣的错求父皇责罚。” 天庆帝原本想要怒骂的话被他先行请罪给堵了, 沉着眼寒声道:“你是有罪1 荣广胜也是被冻得脸色僵青, 偏他没二皇子那么好的待遇被叫进殿内来后依旧一直跪着。 此时见天庆帝有降罪二皇子之意他连忙跪着向前几步“砰”地一声将头磕在地上:“陛下此事与二殿下无关实在是孽子糊涂。” “那畜生被人灌了几壶酒又不知被何人撺掇说出那等大逆不道之言是微臣教子不善可此事与殿下无关殿下数年不在京中微臣也久不涉军政之事臣与殿下对太子、对陛下只有恭敬万不敢有半丝不臣之心还望陛下明查1 天庆帝闻言看着跪匐在地的二人。 若是二人辩解几句他或许还会动怒可二皇子直接请罪, 荣广胜也丝毫没有袒护荣岱之意, 这倒让他心头怒火稍缓了些。 二皇子这么多年的确鲜少留在京中直至去年年末方才回来回京这近一年时间也十分乖顺未涉朝堂, 至于荣家也的确如荣广胜所说久不涉军政光看素日言行二人的确不像是那般存有异心之人。 冯源看着天庆帝神色稍霁眼神不由深了些。 这荣广胜看似是武将粗鲁实则心思细腻城府极深只一两句话的功夫便能扭转天庆帝心意他垂着头在旁安静站着而天庆帝则是开口:“荣岱当众口出狂言此事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置?” “父皇”二皇子脸色苍白像是想要替荣岱求情。 倒是荣广胜眼中虽有痛楚却还是沉声说道:“当众污言秽语辱及陛下那孽畜就是死上一百回也难赎其罪臣和荣家也容不下他这等与人厮混辱及荣家先祖的畜生只是这次的事情实在蹊跷。” “微臣早两个月就将那逆子送去家庙自省且下令不准他出家庙半步若无人帮忙那些女子是绝不可能入得了家庙大门我荣家虽不说家风清正可要是没人帮那孽畜出了主意震慑家仆他们也断不敢欺上瞒下让那逆子做出这等丑事。” 荣广胜眼中满含悲愤 “我荣家规规矩矩多年一心忠于陛下二皇子也从无半点不臣之心偏有人蛊惑荣岱让他生了这般绮念离间我等与陛下君臣、父子之情。” “荣岱罪不可赦的确该死可微臣实不愿做那冤枉之人求陛下能下旨严查此事, 还荣家也还二殿下一个清白。” 他重重一头磕在地上伏身久久不言。 二皇子眼中通红跪在地上神色苍白地说道:“儿臣只是离京太久想要回京陪伴父皇些时日若是早知道会如此引人迫害连累了舅舅和表弟他们儿臣宁肯继续在外游学。” “求父皇能让人查清此事也让儿臣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容不下儿臣等到事了之后儿臣便远离京城太子一日不登基儿臣便一日不回来这样便无人再会猜忌儿臣有那不臣之心觊觎皇位” 冯源扯了扯嘴角这二皇子果然也是个心黑的。 他怕是看出了天庆帝对他猜忌既是以退为进保全自身也一句话就将矛盾放在了太子身上。 天庆帝年轻力壮太子登什么基? 果然天庆帝脸色顿时一沉:“胡说什么你是皇子岂有一直不回京的道理?1 二皇子抿着唇面露悲色红着眼苍白着脸看着可怜至极。 天庆帝见他模样到底释疑了几分神色微缓说道:“行了朕知道你没这般心思你们几兄弟中唯独你最不慕权势。” “父皇” 二皇子眼泪滚落忍不住以袖捂脸。 天庆帝更心软了些:“你先起来。” 二皇子跪得太久膝盖早被冻得僵直起身时踉跄着险些跌倒等好不容易站稳后天庆帝也让荣广胜起了身。 “荣岱年少猖狂易被人撺掇你既说这件事情蹊跷那便交给你自己来查只为了公正让詹长冬和都察院从旁助你等到查清楚之后给朕一个交代。” 荣广胜闻言垂头:“多谢陛下。” 天庆帝扭头朝着冯源道:“去传旨让詹长冬进宫。” 冯源点头:“是陛下。” 天庆帝看似温和地地安抚了二皇子几句也未曾太过为难荣广胜可是二人从殿中出来时却脸色却一个比一个难看。 晴了几日的天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明明毫无重量的雪花落在身上却砸得二人肉疼。 二皇子跪伤了腿稍一走路用劲膝盖上就疼得钻心刺骨荣广胜比他跪的少些虽然要好一些可冰天雪地一场跪到底没那么容易两人彼此搀扶朝前走时殿前无论是禁卫还是内侍都是只安静站着就连遇到的宫人也都是低着头无一人敢上前搀扶。 “舅舅。”二皇子脸上可怜之色早就褪去只阴沉着眼“父皇怕还是疑心了。” 荣广胜眉心紧拧着时也是满心沉重。 陛下向来待二皇子亲厚对他也与其他几位皇子不同。 陛下忌惮太子对三皇子、四皇子多是利用权衡朝局唯独是二皇子因生母曾是陛下宠爱之人又早早病逝再加之二皇子这些年远离京城又刻意撇弃皇家尊卑与他格外亲近的父子之情陛下待二皇子极为看重。 若陛下真如他所说未曾起疑就该让人驾车或是抬轿送了二皇子回去或是将他留在宫中请了人替他看腿才是而不是明知道二皇子跪伤了腿还让二人此时出宫这本不算很长的距离对于天寒地冻之下跪伤了腿的人来说无疑是酷刑。 正文 第384章 恶人先告状 更何况还有荣家 若是陛下直接下旨让都察院或是大理寺的人来查荣岱的事情还好只要查明了事实真相之后就能消除疑虑能还荣家和二皇子一个清白可陛下却偏偏将这事情交给了荣家自己来查。 看似是给荣家恩宠偏袒了他们可其中还掺了一个詹长冬事情就变了味道。 就算他们真的秉公处理查到了是谁在捣鬼外面又有多少人会相信旁人会信了荣岱之言全是假的?会信二皇子和荣家真的连半点觊觎皇位的心思都没有?而那詹长冬又怎会不趁机捣鬼?! 这事情查得重了, 荣家伤筋动骨。 查得轻了先不说能不能瞒得过詹长冬和都察院光说是外间会怎么想?陛下又会怎么想? 陛下分明是在借此警告他和荣家也是在警告二皇子。 不管这事最后查成什么样子从此往后除非二皇子真的远离京城不涉朝堂政事否则他的一举一动怕是都会被众人所视再想像是先前蛰伏隐在幕后根本就不可能。 二皇子咬牙低声道:“父皇好深的心思。” 荣广胜深吸口气:“陛下向来便是如此, 也怪微臣近来光顾着朝堂和太子这头竟是被人钻了漏子好在陛下还算是相信殿下否则今日恐怕就真的栽了连这宫门都没机会踏出去。” 二皇子寒声道:“你说这事到底是谁做的?老三老四还是太子?” 荣广胜紧抿着唇:“谁都有可能。” 这朝中为着那龙椅算计从来就没断过谁都可能暗中下狠手。 二皇子脸色阴沉腿上疼得厉害脑子却一直在思索着到底是谁与永顺侯勾结亦或是利用了永顺侯竟是叫他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宫中甬道上的雪清理得干净可耐不住寒风刺骨等荣广胜扶着二皇子一路走出宫门上了马车时二皇子已经疼得快要晕厥过去, 脸上连半点血色都不见。 荣广胜匆匆忙忙带着二皇子回了荣家不久二皇子就发起了高热。 冯源私下来时荣家乱成一团他身后跟着过来的徐闽仪连忙替二皇子看诊。 荣广胜急声道:“徐太医, 二殿下怎么样?” 徐闽仪起身擦着手:“二殿下这是着了风寒先前跪在殿前太久寒气入体, 又忧思惊惧才会发了热我这就开个方子荣将军让人去取了药材回来熬药让二皇子服下还有让人取些凉水过来替二皇子擦拭四肢腋下先退了热再说。” 荣广胜连忙让人照做。 徐闽仪留在屋中照顾二皇子荣广胜则是跟冯源到了门外。 “冯大人徐太医过来” “不是陛下吩咐的。” 冯源一句话就打破了荣广胜的幻想。 见他脸色难看的厉害冯源冷声说道“陛下心思本就难猜更何况还涉及到皇位。” “九黎山回京之后陛下看谁都多疑我早就与你们说过让你们暂且蛰伏万事都等西陵王入京的事了结之后再说可你们呢?不跟我商议就擅自去动薛家姐弟还想假借薛忱的事情构陷太子和沈家激怒了萧池拱手将兵马司送给了太子这次又连自家后宅都管不清楚。” “荣将军你知不知道这一次要不是我冒着被陛下疑心的风险尽力替你们周旋光是你儿子那几句话陛下就能要了你们荣家上下的脑袋1 荣广胜理亏在前。 他丝毫不知道冯源心思只以为他当真在圣驾面前替他们斡旋, 陛下才会那般容易饶了他们。 他脸色有些不好地说道:“这次是我的错没看好了府中之人让人钻了空子可若非你一而再再而三怠慢殿下之事我们又怎会拿薛家姐弟动手” “怠慢?1 冯源闻言像是被气笑“你可知道九黎山陛下被人行刺锦麟卫和本督都被陛下猜疑上次为了保二皇子脱身不被薛家事牵连本督更是贸然插手此事想要将薛家姐弟带回刑司替你们来擦屁股。” “这段时间陛下让人办事皆是交给燕凌和萧池本督的锦麟卫都快成了弃卒了就连这次查案以往日陛下心意本该将查案的事情交给锦麟卫来办可是如今呢?若不是因为你们犯蠢又怎会连累得本督也遭了陛下猜忌1 荣广胜脸色顿变。 冯源寒声说道:“本督与你们联手图得是二皇子登位的前程也是感念当初落魄时荣将军扶携之恩可本督还没活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去跟着你们胡闹。荣将军既然觉得本督怠慢了你们那往后你们的事情本督便再不会多说半个字1 “告辞1 冯源说完之后直接一挥袖子转身就走那眼里满是冷怒之色。 “冯大人1 荣广胜大惊之下快步上前拦着冯源对上他眼中冷怒连忙说道“你别动怒是我错了今天的事情太过突然我实在是被闹得脑子糊涂才会胡言乱语还望冯大人别跟我计较。” 冯源冷着脸一声不吭。 荣广胜说道:“近来朝中变故太多咱们花费了几年时间好不容易才困住了太子和沈家挑拨得三皇子、四皇子斗得不可开交替殿下铺了路可谁知短短时间太子脱困沈家得了元辅之位三皇子、四皇子相皆出事出事不说就连陛下对东宫态度也暧昧起来。” “我跟殿下也实在是急了这才会想要借着薛家姐弟动了他们怎知会出了差错” 冯源听着他这话有些恼怒地道:“那你们动手之前为何不与我商议你知不知道你们坏了我大事。” “那薛家姐弟来历不明跟沈家关系也暧昧不清我已经查到他们与薛忱有些关系只待寻到证据就能借此事将太子和沈家钉死可谁知道证据还没找全你们就不与我商议直接动手。” 荣广胜面露惊讶:“他们当真是薛忱的人?” 冯源说道:“是!而且那薛妩十之八九就是薛玲珑。” 正文 第385章 绝不疑你! 荣广胜闻言顿时面露欣喜可冯源的话却是将他钉在原地。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算知道她是薛玲珑又如何?” “你们闹出薛家的事来又将计划做的那般粗陋不仅没借这事攀诬上沈家和太子反倒让他们在陛下面前彻底洗清了嫌疑。” “有了薛家众人的证词还有那孙薛氏的出现就连太医院那头也寻到了薛氏女当年毁容的脉案陛下已经信了他们与薛忱、薛玲珑无关我早前筹谋之时全被你们毁了个一干二净!” 冯源满是恼恨的一甩手 “你可知道我已经找到了证据只待送回京城你知不知道要是没有你们贸然行事我会先他们一步找到薛家更会布好整个局断了他们一切退路。” “只要证据确凿坐实了他们是薛忱送进京中之人攀扯到太子派沈却前往江南就是与薛忱共谋漕运之事再加上我先前准备的东西他们哪还能逃脱得掉那沈忠康又怎有机会得了元辅之位。” 荣广胜闻言大受打击脸色瞬间白了下来的同时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他只当冯源如今得了高位便忘记当年约定怠慢了二皇子也只以为冯源握着锦麟卫和十二监早已不想替二皇子谋事再加上他一直瞒着他们暗中调查薛诺他和二皇子才会瞒着他行事。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冯源调查薛诺早有了结果而他们一步做错不仅累得冯源先前所做全部报废连带着也毁了能够彻底锤死了太子和沈家的机会。 “你……你为什么不早些跟我们说?”荣广胜问道。 “我怎么跟你们说?!” 冯源沉着眼看他“陛下因九黎山的事疑心于我对朝中诸皇子更都有猜忌二皇子几次传话于我我身边都有人监视。” “我让人跟他带话此时不宜见面也让人跟你们说了几次让你们稍安勿躁等我消息薛忱的事情可大可小若没有绝对把握只会白费了机会我只想着准备好一切再与你们细说……” “可这一切都被你们给毁了!” 冯源说道此处又气又恼脸上覆上一层寒霜“你别忘了成国公是为什么被贬也别忘了徐立甄为什么会失了圣意我掌管锦麟卫和内廷十二监跟你们走得太近你是嫌你自己和二皇子死得不够快?” 荣广胜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冯源狠狠发了一顿火冷嘲热讽了一通到底也没真甩袖离开。 荣广胜先前还有几分怨怪冯源可当知道是自己和二皇子一时想错坏了冯源的筹谋愧疚之下对冯源倒没了疑心。 徐闽仪在里头待了许久等着二皇子高热退下来人也迷迷糊糊的醒了时冯源便叫他先行回去自己则是继续留在了冯家等二皇子满是病弱地听荣广胜说了他跟冯源之前那番话。 二皇子也是又恼又悔。 “是我的错我不该疑心冯大人……咳咳……” 二皇子说话时咳得厉害脸上涨的通红时忍不住痛楚。 荣广胜忙替他抚着后背而冯源见状也只能带着怒意说道: “殿下想要谋的是皇权稍有踏错就是万劫不复。我早已上了殿下这条船这些年为着替殿下在京中铺路做了多少事情若殿下连这点信任都不能给我那往后还怎能图我与你们一起共谋大事?” “朝中尔虞我诈颇多挑唆离间的手段更是从未断过殿下若总是这般猜忌怀疑那不妨咱们早些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咳咳咳……” 二皇子闻言顿时激动起来他一边咳嗽一边坐直了身子“我……咳咳……我绝无此意之前是我想错了怕冯公选了旁人也是被京中局势扰乱了心智还请冯公原谅我这一回……咳咳咳……” 见他咳得死去活来荣广胜扶着他道:“冯大人这次是我们错了往后我们绝不再猜疑于你。” 冯源抿着唇顿了片刻:“殿下往后当真信我?” 二皇子忙道:“信!” “若有人与殿下挑唆……” “冯公待我至诚我绝不疑心!” 冯源见他神色认真且言语格外坚定他原本染满寒霜的脸上这才缓和下来:“殿下若能如此想便好。” “夺权之路何其之难我愿倾尽全力帮扶殿下可若连殿下都不信我那我又怎能放心将后背交给殿下全心替您筹谋对付旁人?” “这次也怪我只一心想着殿下和荣将军安危怕陛下疑心了你们不敢太过亲近可谁知反倒惹了你们误会往后若再有什么事我会与殿下直言只还望殿下别忘了今日之言。” 二皇子连忙说道:“冯公放心我定会记得。” 三人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冯源恶人先告状一通恶语让得二人心有愧疚二皇子和荣广胜也只以为自己当真是因为猜忌坏了事误会了冯源有意修好事情说开之后便也不再心怀嫌隙。 二皇子靠在床头说道:“这次的事情还请冯公教我。” 冯源听着他这称呼脸色又温和了些朝着二人说道:“这次的事必是有人算计无疑陛下虽说表面没说怪罪之词可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还是对殿下和荣将军起了疑想要平安渡过一是得尽快查清楚到底是谁动手二……” 他看了二人一眼 “殿下接下来须得借病韬光养晦至于荣家……荣三公子怕是不能留了。” 荣广胜拳心一紧。 冯源说道:“陛下最是忌讳便是皇位之事且荣三公子那句狠毒凉薄也触了陛下的霉头。” “身为帝王陛下这辈子所做的最为狠毒凉薄之事就是当年不顾兄妹情谊杀了永昭公主血洗公主府这件事情本就是陛下心病荣三公子若是不死陛下就永远会记得他口中狂悖之言。” 荣广胜知道冯源说的是真的也知道天庆帝冷绝起来有多心狠他紧紧抿着嘴唇沉默了半晌才抬头嘶哑着道:“他死有余辜。” 二皇子心头微松可同时也忍不住道:“舅舅……” 荣广胜说道:“殿下放心我绝不会让那畜生影响了殿下大业也不会让他毁了荣家。” 正文 第386章 糊弄 二皇子闻言忍不住看向荣广胜神色颇为动容。 冯源倒是不意外荣广胜会这么快就有了决断那荣岱的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逃脱不掉就算陛下事后能因他年少放他一马诅咒圣上、辱及皇室的罪名也会一直落在他身上。 且他活着一天陛下就会记着他那些谋逆的话一天整个荣家和二皇子都会被他连累。 荣广胜只要足够聪明就不会为着一个名声尽毁的儿子耽误了荣家和二皇子前程。 冯源说道:“至于其他事情你们家庙那边的人可都拿下了?还有那个被柳氏送回去的女子她才是关键。” 一说起这个荣广胜脸色就格外难看:“人都被詹长冬带走了。” “怎么会这么快?”冯源皱眉。 荣广胜紧咬着牙根:“出事之后我就立刻让人去了家庙那边想先将人带回来审问可谁知道跟柳氏起冲突的那女子居然说怕被人灭口缠着柳氏将她也送去了京兆府。” “永顺侯那个老东西进宫之前就让他儿子去了一趟京兆府衙撺掇着京兆府领着人围了家庙那边不许任何人出入一直到詹长冬出宫将那些人全部带走。” 他原本是想要让荣钊先行审问荣家那些下人和那几个女子可永顺侯那个老泼皮的儿子领着人堵在家庙门前口口声声说事关陛下又牵扯到荣钊谋逆荣家征战沙场多年忠心耿耿怕有人会趁机毁了证据污蔑了荣家清誉愣是不让任何人出入。 荣钊哪怕跟京兆府的人翻了脸都没进得了自家家庙更别提审问那些下人。 宫中旨意下来之后詹长冬带人去了荣家家庙那边永顺侯府的人和京兆府衙的人这才退去直接让拿着陛下旨意的詹长冬将人带走。 “那个老泼皮!!” 荣广胜说起永顺侯时就恨得咬牙切齿。 二皇子先前从宫中出来之后就高热昏厥此时也是刚知道这事他忍不住就哑声道:“难道是太子勾结了永顺侯算计我们?” 否则永顺侯怎会给詹长冬便利? 那京兆府衙的人又怎敢冒着得罪荣家的风险带人围了荣家家庙?! 屋中三人都是阴云密布冯源顿了片刻才道:“那这事就麻烦了我原还想着能从源头上掐断了可那些人落到詹长冬手里再想捞出来就不容易了。” “不过好在此事陛下心中也有疑虑倒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荣将军你今天连夜清查你们府上看荣岱可否糊涂借着荣家和二皇子之名做过什么不该做的若是有记得清理干净只要没有其他把柄光是那几句醉后胡言也不是没有办法解释。” “詹长冬那边我会让人盯着让他不敢私下动什么手脚……” 冯源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突然传来敲门声。 荣广胜见冯源皱眉扭头就朝着外面怒斥出声:“我不是说过了没事不准过来打搅……” “父亲是我!” 荣钊几乎没等荣广胜说话就推门进来“父亲詹长冬派人过来请您去京兆府衙说是三弟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他说陛下吩咐过了此事要荣家亲审他也不好一人审问所以请您过去一趟。” 荣广胜倏然起身:“怎么会这么快?” 二皇子倚在床头也是心中不安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情就算要审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他们还想着怎么样也得等到明天去了可是这边连半点准备都还没有詹长冬那头居然就说已经有了眉目难不成太子还准备了别的什么陷阱等着他们? “冯公?”二皇子不由看向冯源。 冯源也是眉心紧皱像是没想到詹长冬动作会这么快他沉吟片刻朝着荣广胜说道:“陛下既然说了让荣家亲审詹长冬又派人来请这一趟怕是非走不可詹长冬那人狡诈归狡诈但深谙帝心也知道陛下为何重用他至少在明面上他不敢太过偏袒太子。” “你去了京兆府衙小心一些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荣家这头怕要殿下帮忙盯着尽快将府里处理干净千万别留下什么不该留的东西。” 二皇子被冯源说得紧张起来也知道兹事体大:“我知道我会安排好的。” “还有一事……” 冯源看了二人一眼“陛下虽未让我查荣岱之事却也吩咐了锦麟卫盯着荣家这边我怕陛下恐还安排了旁人所以殿下和将军最好不要私下再见其他朝臣免得让陛下更加怀疑。” “这两日我会让锦麟卫守在荣家外面借监视之名拦着其他来访之人顺便帮我们传递消息等一下我回宫之后若你们有什么事情直接告知我留下的暗卫他会及时将消息告知于我我也好在宫中随时替你们应变。” “切记千万别擅做决断有什么事提前商量。” 荣广胜和二皇子丝毫不疑有他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二皇子本就风寒入体十分虚弱加之要收拾荣家的“烂摊子”索性留在了荣家“卧病修养”荣广胜匆匆换了身衣裳乘车去了京兆府衙而冯源与他们告辞领着徐闽仪离开时。 到了荣家门外徐闽仪才抱着药箱压低了声音:“我已照着大人的意思将二皇子的药加大了剂量足以让他风寒数日不好。” 冯源淡“嗯”了声:“麻烦徐太医了你们两个送徐太医回府。” 徐闽仪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脸色苍白的跟冯源告辞之后就连忙转身离开丝毫不敢打探任何不该打探的东西。 等他走后谢田玉才上前附耳低声道:“大人果然料的不错荣三出事之后徐立甄就想要来找二皇子和荣广胜自白只是都被我们的人拦了回去还与他稍微透露了两句荣家这边已经知晓他所做之事欲对他赶尽杀绝。” “徐立甄慌了神想要去找成安伯敛郡王的人又将他给拦了而郑家那头被敛郡王下了套成安伯怕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消息。” 正文 第387章 审问 冯源闻言目光冷嘲。 他浪费时间亲自来荣家一趟糊弄荣广胜二人为得就是替詹长冬那头拖延时间也防着荣家和二皇子提前知道事情是徐立甄做的。 徐立甄跟二皇子他们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替他们做了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就算荣家因为荣三的事恨极了徐立甄为着保全自己不让徐立甄说了不该说的他们也会“隐忍”下来主动放弃追究此事。 这可不是薛诺那小子想要的。 他既然准备了这么一出大戏, 将戏台子都搭了起来他自然要帮他将所有“戏子”都送了上去好好唱这一出大戏也好让他看到他的“诚意”。 至于成安伯 冯源低笑了声:“郑玮雍精明了大半辈子也算得上是运筹帷幄老谋深算可没想到到头来居然栽在了他一手扶携起来的外孙手上, 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那个他送去荣三身边的人是敛郡王收买, 主动找上柳氏会有什么反应。” 谢田玉扯扯嘴角。 成安伯前脚为着自保送人去了荣三那里, 敛郡王后脚就被人撺掇着收买了那个女子捅了成安伯一刀他大概只是想要毁了郑家跟二皇子的联系想要让他们翻脸也同样报复二皇子先前利用可他却不知道他一手将郑家送进了绝路。 成安伯要是知道他是怎么败的估计得被活活气死。 “西陵王到哪里了?”冯源扭头问道。 谢田玉说道:“昨夜传信入京再有两三日应该就到衢安了先行的那些人已经到了京城附近西陵王说他会借口身体不适在衢安拖延几日等您这边消息” 冯源闻言嘴角微扬眼里闪过疯狂神色。 八年了。 他等了八年。 总算要得偿所愿了。 “让人盯紧了这边别让他们坏了事1 荣广胜匆匆赶到京兆府衙时才发现除了詹长冬和京兆府尹汪覃之外, 居然就连永顺侯和柳氏也在。 “哟荣将军来了?” 荣广顺见到永顺侯就黑了脸, 冷哼了一声无视那老泼皮就径直朝着詹长冬道:“詹大人匆匆让人叫我过来, 可是荣岱之事有了结果?” 詹长冬温声说道:“荣将军此言差矣陛下说过此案须得荣将军亲审本官只是从旁协助, 又怎能越俎代庖替荣将军审案先前虽然将人带了回来却也只是随便问了几句有些事情还得荣将军亲自见见荣岱等人审问清楚才行。” 见荣广胜目光落在永顺侯身上詹长冬解释说道 “永顺侯爷和柳夫人都是本官请过来的今日之事毕竟也与他们有关。” 永顺侯笑眯眯地说道:“我女儿无缘无故招惹了这种祸事总该知道来龙去脉才行否则这夜里睡觉都不安稳。荣将军放心我们就是旁听一下保准不会耽误你和詹大人审案荣将军应该不会介意吧?” 荣广胜能说什么他要是说介意那就是心虚可要说不介意对上永顺侯那破皮无赖似的脸就满是厌烦他懒得理会永顺侯扭头就朝着詹长冬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审他们, 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想要害我荣家1 詹长冬点点头扭头朝着一旁的京兆府尹说道:“汪大人先把荣岱他们带上来吧。” 荣岱自被从荣家家庙带走之后酒早就已经醒了个干净被扔在京兆府衙大牢里虽然无人动他可四周黑黝黝的环境却让酒醒之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荣岱惶恐不安。 被人带上来时他身上衣衫头发凌乱抬头看到荣广胜就急声道:“父亲父亲救我” “啪!1 荣广胜狠狠一巴掌扇在荣岱脸上“畜生1 荣岱疼得惨叫声抬头触及荣广胜眼中寒霜脸色惨白:“父亲” “你还敢叫我你看看你干得好事!1 荣广胜抬腿就踹在他身上气得恨不得能掐死他。 跟在荣岱身边被一起带上来的还有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哪怕冬日衣衫厚实也依旧能看出她们身段妖娆几人被荣广胜突然动手给吓得花容失色惊呼着踉跄后退时其中一个最为貌美的女子更是捂着小腹一脸惊吓。 “哎哟荣将军你可别动手这几位女子府中可还怀的有你们荣家的子嗣呢荣将军可别吓着了她们。”永顺侯在旁开口。 荣广胜猛地扭头看他一脸怒色。 “爹1 柳氏扯了下永顺侯的袖子让他别刺激的太过没瞧见荣广胜吃人的心思都有了。 旁边汪覃也生怕他们在这京兆府衙里打了起来忙朝着詹长冬求援。 詹长冬睨了永顺侯一眼永顺侯这才一激灵闭嘴而詹长冬朝着荣广胜说道:“荣岱有罪在身如何处置陛下自有圣意荣将军还是先问案吧。” 荣广胜恨恨看了永顺侯一眼这才沉着眼看向那几个女子目光在她们脸上扫过之后满是厌恶:“说你们到底是何人是谁让你们蛊惑我儿?1 那几个女子跪在地上其中一人小声说道:“我们都是青云坊的妓子” 詹长冬淡声说道:“我已经派人去过青云坊你们几人先前的确是在青云坊中且柳儿芷兰芙蓉三人也的确是青云坊的妓子。” 他目光掠过其中三人最后留在那两个容貌最出色的人身上 “可是你们两个不是红雁落桑你们二人的身契并不在青云坊手中反而是有人花了银钱让你们借居在那里跟着青云坊的头牌学习魅惑男子的手段。” “青云坊的人说你们是江南人士入京前就曾受人教导不仅精通琴棋书画且也学过一些权贵后宅之事被养得极为娇贵送你们去的人不允你们二人接客且也一直留着你们处子之身直到两个半月之前才有人将你们接了出去与她们三个一起送到了荣三身旁。” 那两个被詹长冬点名的女子脸色苍白。 荣广胜听着这话就目眦欲裂果然是有人想要害他们!! 詹长冬朝着二人说道:“你们既然来了这里就该明白是为了什么如果老实交代身份说出你们身后之人和送你们去荣家的目的你们或许还有活路可如果继续隐瞒下去就休怪本官和荣将军不留情面。” 正文 第388章 郑家 詹长冬的话让那两个女子脸色越发苍白。 荣岱也是满脸震惊地看着那两个女子:“你们不是青云坊的人?1 荣广胜看着他模样恨不得被他蠢死而那两个女子迎着荣岱目光不敢直视只其中那名叫落桑的女子才低声道:“我们若说了大人能不能留我们一条活路?” 詹长冬摇摇头:“此事已经并非一家之事陛下亦已知晓如何决断自有圣裁。” 见她们面露犹豫京兆府尹汪覃在旁说道:“以你们所犯之事, 若能交代清楚幕后指使之人顶多就是从犯而已罪不至死可如果不说清楚继续隐瞒那尔等蛊惑荣三公子谋逆犯上其罪当诛1 落桑脸惨白半晌才像是有了决断低声说道: “我和红雁的确不是青云坊的妓子, 我们二人都是江南人氏自小和其他姐妹一起被当地富户收养为义女义父让人教导我们琴棋书画, 如闺阁千金般精贵娇养我们再从中挑选最为出众的或是送给当地权贵或送给别处达官贵人。” “我和红雁十四岁时被义父送给了京中来的贵人与我们一起的还有一起长大的姐妹三人那贵人看过我们姿色后便将我们带回了京中。” 她低声说着她们来历而在场无论是荣广胜还是汪覃脑子里第一时间便是浮出“瘦马”二字。 荣广胜更是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沉至极。 落桑不敢直视他目光只垂头低声说道:“我们五人入京之后与另外十几个姿容出众的女子一起被娇养在一处宅院之中后来那宅子里陆陆续续去了很多贵人其他姐妹也一日日被人带走, 唯有五、六个姿色稍逊被留了下来。” “大概过了半年我们便被送到了青云坊一边学习魅惑男人的手段收集各处消息一边听从主人指示勾引一些被他们指定的官员或是世家子弟, 想办法成为外室或是被他们纳娶。” 詹长冬皱眉说道:“所以你们是被人豢养的瘦马?” 落桑和红雁都是咬着嘴唇有些难堪地低着头。 “你们的主子是谁?”詹长冬问道。 落桑摇摇头:“我只知道带我们进京的那人姓柴具体叫什么不知道还知道他身后有位被他称作郑二爷的主子那位大人还曾经带走过我们一个姐姐。我们五六个被挑剩下的人进了青云坊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们只每次要我们办事时他们才会让人送信过来。” “这几年其他姐妹陆陆续续跟着人离开了青云坊只我和红雁还继续留着大概半年前主子那边就突然就没了消息也一直没有再让人来找过我和红雁我们还以为他忘了我们了谁知两个多月前送信的人又出现了让我们跟青云坊这三人一起入荣家家庙勾引荣三公子。” 荣广胜脸色已经漆黑。 这京中或许还有旁人做着瘦马的行当可刚好姓柴的身后的人又被唤作郑二爷除了当初因为跟柴春华勾结为着户部的事情揽下所有罪名保全了成安伯府的郑家老二郑宏安外还会有谁? 汪覃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 连忙追问:“你们那位被郑二爷带走的姐姐, 可是姓彭?” 落桑瞪大了眼:“是。” 永顺侯在旁就冷笑了一声:“搞半天居然是郑家, 我就说谁能干这种缺德事情1 荣广胜更是气得一巴掌就拍在身旁的桌子上:“好好一个成安伯府!!好一个郑家!!1 詹长冬见他气怒直接伸手拦了一下:“荣将军先别急着动气这事情还没问清楚他们就算是成安伯府带进京城的人可算计荣三公子的未必就是成安伯。” 荣广胜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詹长冬淡声道:“荣将军难道就没觉得奇怪她们如果真是成安伯送去荣家家庙的人那他闹出今天的事情图得是什么?” “若只是为了毁了荣家名声荣家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一旦查到这两人身上必定会将郑家牵扯进来可若不是为了伤及荣家那必定就是想要借着荣三公子拿捏荣家有所图谋。” “可就跟前者一样荣三公子这事放在私底下可以当做把柄可暴露出来之后无非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成安伯怎会这么蠢?” 荣广胜脸色微顿瞬间就明白了詹长冬的意思他猛地看向红雁 詹长冬也是开口:“这位红雁姑娘你可有话想说?” 红雁跪在地上低声道:“奴奴家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詹长冬冷声道:“你们既是被人豢养用来攀附权贵又在青云坊那种龙蛇混杂之地待了几年目光眼界定然不差柳夫人衣着虽然不算华贵可也绝非是寻常百姓人家所能穿着本官想你应该不会看不出来。” “你们二人既是被送往荣家蛊惑荣三公子目的不纯理该小心翼翼你又有孕在身何故会在大雪天的跑出去为着一件你根本买不起的黑狐氅衣故意与柳夫人母女三人起了冲突?” “是谁指使你去冲撞柳夫人她们引着她们去荣家家庙?” 红雁似是没想到他言语这般犀利死死低着头道:“奴奴家没有大人冤枉” “是不是冤枉你心中清楚若无人指使你怎会知晓柳夫人性情笃定冲突之后你受了损伤她会带人随你回家庙甚至撞上了荣岱厮混之事。” 詹长冬神色冷淡地看着她 “我想你身后的人大概也只是想要让你引着柳夫人他们戳破荣岱私德不修的丑事万没想到会恰巧撞上他口出谋逆之言本官不知你身后的人给了你多少好处可你要明白事涉谋逆任何人牵扯其中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你身后的人未必能如先前承诺保你而他之后为着自保也为了撇清干系恐怕会直接将你推了出来顶罪你若是想带着你腹中孩子赴死大可咬紧了牙关一句不说。” 正文 第389章 心慌 红雁被吓得浑身发抖。 荣岱早就被这一切变故给惊呆了他原本以为只是玩玩的妓子成了旁人精心豢养的瘦马他原本以为随意摆弄着着的玩意儿跟人算计着置他于死地。 “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算计我!1 他猛地挣脱身后压着他的人扑上去就朝着红雁动手红雁吓得花容失色她踉跄着倒在地上不住后退像是被荣岱给吓得惊慌哭道: “不是我, 我没有是有人有人给了我银子让我今日去那里还说我要是能引着永顺侯府的人去了荣家家庙揭穿了荣公子丑事他就将我身契还给我送我离开京城” “我只是想要一个良籍, 我没想要害死荣公子”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1荣广胜厉声道。 红雁哭得梨花带雨:“敛郡王是敛郡王” 荣广胜满眼不敢置信没想到捅成安伯刀子的居然会是敛郡王。 荣岱从最初的震惊, 到后来的大怒此时听了红雁的话更是目眦欲裂他猛地暴起就怒吼出声:“原来如此原来是他!!徐立甄那个狗东西他居然跟敛郡王勾结来害我!1 荣广胜猛地朝着他看去:“你个畜生胡说什么?1 荣岱此时已经气昏了头丝毫没留意到荣广胜脸上那一瞬间的慌乱只嘶声说道:“我没胡说是徐立甄害我是他害我!1 “是他跟我说父亲将我送去家庙之后怕是再难有机会入朝是他带了红雁她们去了家庙说是送几个人给我解闷也是他将我灌醉了陪着我彻夜饮酒我酒性上头才会动了她们。” 荣岱刚开始去家庙的时候虽然颓废可还盼着父亲和大哥能接他回去可是后来时间太久, 父亲就像是忘记了还有他这么一个人一样, 就连他生辰那日也未曾派人过来问过一句。 家庙的管事都是捧高踩低的, 见父亲不来看他将他困在那一方小天地里半步不许他出去, 就连说话也满是应付。 是徐立甄带了好酒过来探望也是他给了他大笔的银子让他在家庙里不被那些管事小觑也是他有时间就与他谈天说地这才解了他苦闷。 他刚开始见到红雁她们时只把她们当成解闷的玩意儿根本不敢在家庙胡来是那天夜里徐立甄跟他说父亲替府里小弟谋了官职说他百般替二皇子筹谋为着二皇子前程怕是很难再让他回去。 荣岱本就心慌意乱心中郁郁喝多了酒再加上红雁几人媚骨痴缠着他才酒后乱性后来一日日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荣岱状若疯狂:“是徐立甄害我是他害我是他送红雁他们进的家庙父亲我是冤枉的是徐立甄想要害我” “啪!1 荣广胜狠狠一巴掌抽在满是疯癫的荣岱脸上怒声道“你给我闭嘴!1 荣岱被抽得栽倒在地牙都掉了两颗。 “父亲” 他抬头时就对上荣广胜满是杀意的眼神, 那目光直叫他心中发抖。 “你自己惹的祸事还有脸叫冤枉!1 荣广胜气得手抖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会牵扯出徐立甄来。 他既是惊怒徐立甄竟敢背叛他们暗地里这般害他也是慌乱荣岱竟将人直接暴露在詹长冬他们眼前。 沈家和太子跟徐立甄仇恨多年怎会放过这机会而徐立甄跟他们之间早就绑在一起一旦出事又他们又怎能置之事外。 如果是早前知道徐立甄做的他暗中有是办法能够报复他让他生不如死可他绝不想把徐立甄送到詹长冬手上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早杀了荣岱这个逆子!! 詹长冬眉心紧皱着看了眼暴怒异常的荣广胜:“没想到这件事情不仅牵扯到了成安伯和敛郡王竟然还跟徐御史有关他故意送人到荣三公子身边又安排了这么大一个局恐怕所图非校” “荣将军这件事情恐怕要禀告陛下才行。” 荣广胜看着状若担忧的詹长冬只觉得浑身发冷他勉强维持着冷静说道:“詹大人言重了这混帐东西怕是脑子糊涂才胡乱攀咬徐大人怎会与他有关” 永顺侯站在一旁就稀奇道:“怎么会无关荣三公子刚才说话时我们可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亲口说了这几个女子是徐立甄送到他身边的也是徐立甄刻意离间你们父子关系让人引诱他他才会落到这般地步。” “荣将军那徐立甄可是险些害得你们背上谋逆罪名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居然不找他麻烦还替他开脱?” 荣广胜脸色铁青:“柳侯爷这是荣家的事情1 永顺侯挑眉:“这是你们荣家的事不错可同样也牵扯到了我们永顺侯府敛郡王敢拿我女儿当刀子难道还不许我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况且那徐立甄这么害你儿子在你们荣家脑袋上拉屎你不跟他拼命不说难不成还想忍了不成?” 他上下看了荣广胜一下满是怀疑地道 “荣广胜你该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徐立甄手上所以不敢动他?” “柳林能!1 荣广胜怒视着永顺侯那目光恨不得能弄死他。 詹长冬在旁开口说道:“荣将军这件事情已不是你说怎样就是怎样。” “陛下既然下旨让我协同你审案荣三公子提了徐大人又事关成安伯和三皇子那这件事情不管如何都得如实禀告给陛下。” “收买妓子蛊惑朝臣之子刻意构陷挑拨朝臣、诬害永顺侯府和荣家桩桩件件都不是小事是非曲直总要审问清楚。” “永顺侯还烦您跟我一起进宫一趟荣将军最好也同去免得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地方会引了误会。” 荣广胜嘴唇微动紧紧掐着掌心他此时此刻根本就不想进宫只想要立刻回去跟二皇子商议这件事情甚至想要见一见徐立甄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绝不能把徐立甄送到圣上面前。 可是詹长冬盯着他汪覃和永顺侯也是看着他。 “我” 荣广胜刚想说一句府中还有要事永顺侯就朝着他道:“荣将军不会真不想去吧?难不成你还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在徐立甄手里?” 荣广胜到了嘴边的话噎了回去面色铁青:“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1 “那荣将军就同去吧。” 詹长冬直接一锤定音然后扭头说道“汪大人麻烦你将他们分开后再细细审审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还有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入宫之后不准任何人与荣岱几人接触凡知此事之人更不允离开京兆府衙接触其他人。” “我会让人在府衙外守着等到宫中有所决断之后传旨过来再做处置还麻烦汪大人配合。” 汪覃自然也知道轻重这事不仅关乎成安伯和敛郡王还跟徐立甄扯上关系稍有疏忽那就是顶天的罪过。 他连忙说道:“詹大人放心我定会让人守好府衙这边绝不走漏半点消息。” 詹长冬点点头:“麻烦汪大人了。” 荣广胜在一旁紧咬着牙根恨极了詹长冬和永顺侯。 这二人连消带打逼着他入宫不说他原还打算自己入宫之后让人将消息送回荣家没想也被堵死了退路。 荣广胜紧紧捏着拳头时心慌至极到了此时也发现事情不对劲。 荣家这事好像从来就不是为着他和二皇子而在徐立甄和成安伯他们詹长冬或者是太子他们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正文 第390章 捉拿 荣广胜再有不安也被逼着进了宫。 天庆帝见他们这么快就查出了真相颇为诧异特别是见永顺侯居然也跟着一起来了原还有几分瞧荣广胜热闹的意思可当听到几人说出荣家之事罪魁祸首乃是徐立甄跟三皇子时他脸色却是忍不住冷了下来。 詹长冬低声回禀: “微臣和荣将军已经审过那几个妓子其中二人招供与当初蛊惑孟德惠之彭氏来自一处, 且由柴春华与郑宏安送进京中为得便是攀附朝中权贵替其谋利此二人两个月前被徐立甄送往荣家家庙。” “徐立甄假借交好荣岱为由挑拨其与荣将军父子关系引其沉迷女色。” “今日之事是敛郡王以身契为饵要挟其中一女子让其故意与柳氏冲突引柳氏前往荣家家庙, 他原只是想要揭穿荣岱厮混之事毁了荣家名声却没想到荣岱会因醉酒之后心生怨怼说出大逆不道之言, 惊动了陛下。” 詹长冬平静说着审出来的结果半点都没添油加醋甚至言语之间还多有替荣家开脱之意 “荣家的确是被人构陷徐立甄勾结成安伯又与敛郡王一起暗中陷害引永顺侯府和荣家为敌挑起二府争端才会闹出今日之事荣将军与二皇子皆是无辜。” 荣广胜听着身旁詹长冬替荣家开脱之言没有半点感激之情他只看着天庆帝越发冷沉的脸心中跌入谷底。 若只是徐立甄一人算计荣家尚且还能找个借口说是私怨陛下未必会动他, 可徐立甄跟敛郡王搅合到了一起, 又与成安伯府同谋。 先前漕运之事时陛下就已疑心他另寻其主才会办事不利拖延私盐一案从他自江南回京之后就一直冷待, 如今知道他身后“主子”是谁, 势必会联想起他当日在江南所作所为, 以为他早就背主投奔了敛郡王他们, 陛下又怎会轻饶了他? 詹长冬看似是在替荣家开解可实则却是在把他们朝着火坑里推。 徐立甄一旦出事牵连的远不止成安伯和敛郡王就连他们荣家和二皇子也休想置身事外! 偏这个时候永顺侯还在一旁添了把火:“陛下这成安伯未免太猖狂上次他借彭氏搅合户部将国库当成了他郑家私库陛下已经法外开恩放过了他们可这次他们居然还敢故技重施用这等无耻手段对付朝臣简直是可恶至极。” “老臣只想安安静静守着永顺侯府可他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我柳家此事老臣绝不善罢甘休荣将军也定然难忍1 荣广胜:“” 哪怕心中恨极了永顺侯多嘴可对上天庆帝视线也只能佯装怒声道:“成安伯实在可恶1 詹长冬见荣广胜气得背脊绷紧却还不得不跟着一起谴责徐立甄的样子眼底划过抹嘲讽等抬头时神色已经凛然:“这件事情涉及皇子和朝臣微臣不敢擅断所以只能让汪大人将荣岱等人暂押京兆府大牢等候陛下圣裁。” 天庆帝闻言沉着眼却没立刻说话他看了荣广胜和永顺侯一眼:“你们两个先去外间候着詹长冬留下。” 永顺侯和荣广胜退了出去。 外间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荣广胜的脸比天色还要暗沉。 宫中四处已经点了宫灯, 昏黄光线之下, 荣广胜看了眼宫外的方向只暗中祈祷着冯源能早早得了消息传信给二皇子或是二皇子那边能得知消息提前应对可心中不安却依旧蔓延开来。 永顺侯见他眉心紧皱的模样满是贴心地凑上前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这次的事情罪证确凿容不得他们狡辩陛下定会严惩了敛郡王他们绝不让徐立甄逃掉荣将军别担心。” 荣广胜撑着笑说道:“多谢侯爷关心。” 永顺侯咧嘴道:“谢什么同仇敌忾1 荣广胜:“” 心累不想说话。 这边殿内天庆帝看向詹长冬问道:“此事当真是徐立甄所为?” 詹长冬点点头:“是荣岱亲口交代也有荣家下人和汪大人、永顺侯为证。” 他说完顿了顿 “只是” “只是什么?” 詹长冬眉心轻皱:“微臣只是觉得奇怪荣家家庙并非寻常之地徐立甄怎能轻易进出其中若不是早就相识荣岱也未必能那般容易放下心防而且敛郡王和成安伯何故这般算计荣家他们与永顺侯有仇想要借着柳氏借刀杀人尚可理解可为什么会选上荣家和二皇子?” “微臣记得二皇子与敛郡王关系极为不错成安伯病重之时二皇子也时常上门探望怎么突然就翻了脸?” 天庆帝眼中划过抹阴翳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 先不说荣家家庙徐立甄为什么能那么容易带人进去就说是有仇太子跟老三还有郑家才是首当其冲。 如果真要找一个人挑拨永顺侯府与其两败俱伤从中得利那他们也该去找太子手下的人才是哪怕他们对付太子用再肮脏下作的手段天庆帝都不觉得奇怪可为什么偏偏是无冤无仇的荣家? “还有一事” 詹长冬有些迟疑的看了天庆帝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臣错觉荣将军好像极为不愿意将这件事情牵扯到徐立甄身上先前在京兆府衙时还曾因荣岱招供徐立甄时朝他动了手” 他说到一半就摇摇头 “不过应该是微臣想多了徐立甄跟成安伯他们勾结陷害荣家荣将军怎会替他开脱兴许只是太过震怒才会忍不住动手。” 天庆帝闻言却丝毫没有释疑反而神色越发冷沉。 荣广胜为官多年虽不算睚眦必报却也绝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徐立甄都已经爬到了荣家脑袋顶上拉屎他怎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可他居然还想不去追究 除非是徐立甄手里有荣家什么把柄。 天庆帝忍不住冷笑好啊他这些儿子和臣子果然没一个省心的东西看似忠耿老实实则一个比一个奸猾他倒是要看看徐立甄跟荣家还有成安伯府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身后到底有几个主子! 再从宫中出来时荣广胜被天庆帝留在了宫中“对弈”而詹长冬手中则是已经领了捉拿敛郡王、成安伯以及徐立甄的圣旨禁军前去拿人荣岱等人也从京兆府衙挪到了诏狱大牢。 正文 第391章 孝顺 徐立甄自打荣家出事之后就惴惴不安他只是想要借着荣家拿捏二皇子只是想要替他自己找一条退路免得将来被二皇子他们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可他万万没想到荣岱的事情会以这种方法暴露出来更没想到荣岱会惹上“谋逆”二字还惊动了陛下。 他从没有想过要背叛他们也没想将荣家和二皇子置于死地。 徐立甄想要求见二皇子请罪, 才得知二皇子因进宫请罪跪伤了腿被带回了荣家可等他赶去荣家就被人挡在了外面荣家下人告诉他二皇子不见任何人言语之间对他更是格外厌恨。 徐立甄当即心凉了大半。 那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逃离京城的想法可是等他匆匆回了府中之后却又断了这念头。 他知道自己走不了此时就算被抓也只是陷害荣家这一点, 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他手里有荣家的把柄也同样有陛下的, 说不定能够保住自己和徐家上下一条命可一旦走了那才是真的绝路。 没了顾忌之下无论是荣家还是二皇子亦或是陛下那边都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徐立甄权衡之下根本不敢离开京城满心惊慌地在府中等着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时等到看着那些从外间冲进来的禁军站在横廊灯笼下的徐立甄有种果然如此的悲凉。 成安伯府。 成安伯打从午后用过药后就一直昏昏欲睡敛郡王借口他身体不适推了所有来访之人而郑家这头也被他寻了借口将人支走, 让郑家上下成功错过了想要来商议对策的徐立甄, 而等成安伯从睡梦中醒来时外间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他倚在床头时脑中昏沉至极, 看着屋中点着的灯烛, 扭头就能看到屏风外站着的身影。 敛郡王好像正在跟人说着什么因压低了声音只隐约听到零散几个字。 成安伯弄出了些响动。 外间站着的敛郡王顿时身形一僵, 连忙挥手让身前的人出去这才调整了脸色走了进去。 “外祖父您醒了?”敛郡王连忙上前扶着成安伯靠坐起来“您饿不饿我让人送些吃的过来?” 成安伯自从服药之后胃口一直就不好人瘦了许多说话时也声音沙哑:“我还不饿就是有些渴了。” 敛郡王闻言连忙走到一旁替他倒了杯水端过来又扶着他喝了一些。 等拿着敛郡王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边水迹成安伯这才瞧着眼前的人温和说道:“你一直都在这儿守着?” 敛郡王说道:“您身子不好我想陪着您。” 成安伯闻言只觉得心头柔软。 敛郡王是他外孙哪怕这些年助他夺权其中掺杂着一些家族利益可他待这个孩子却也是真心实意的疼爱。 这些年他费尽心思替他筹谋拿着整个郑家去助他夺位虽说最终全程了一场空可敛郡王的这份孝顺让他觉得这些年的功夫并不算白费。 成安伯神色温和地说道:“我这把老骨头就是这样了虽说想好极难可为着殿下也还能再撑几年殿下不必天天守着我该去做些其他事情才是别把时间浪费在了我这老头子身上。” 敛郡王对着他目光有些心虚垂着眼帘低声说道:“反正我也没什么前程了, 与其在外头被人笑话倒不如留在这里陪着外祖父。” “胡说什么。” 成安伯见他模样只以为他沮丧忍不住轻斥了声说道“不过是丢了些脸面被陛下训斥几句你就这般丧气做什么?我这些年教过你的东西难不成都忘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世间之事从无定数虽说眼下你于皇位无缘可想要权势未必非得皇位不可更何况有些事情不到最后谁又能知道胜败?你如果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没了前程破罐子破摔那还能有谁能帮你?” 敛郡王抿抿唇。 成安伯语重心长地说道:“灏儿皇家的事情你该比我更清楚一时成败并不代表什么好好隐忍蛰伏暗中蓄力待到将来有机会时才能牢牢抓祝” “别因为一时困顿就磨灭了自己心志你也要明白成王败寇这四个字真正的意思如今这些流言蜚语和笑话之言算不得什么等到将来朝权更迭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能够震慑诸人到时候没任何人再敢拿今日之事笑话。” 敛郡王听着成安伯口口声声替他着想好像万事都是在替他打算他垂眼遮住眼底嘲讽 若他真这般看好他觉得他还有机会掌权甚至将来还有机会去坐那个位置他怎么会带着郑家投奔二皇子又怎么会拿着他去当孝敬新主子的“礼物”?!不过是口是心非糊弄他罢了! 敛郡王嘴角扯出抹笑:“外祖父说的是。” 成安伯见他乖顺模样缓了缓道:“我刚才听你在外间跟人说起詹长冬他怎么了?” 敛郡王神色微顿:“没怎么就是出了点儿小事。” 成安伯闻言也没多想只以为真的是什么小事朝着敛郡王据说道:“詹长冬那人狡猾明明早已偏向了太子却能叫陛下对他深信不疑且他行事狠辣手段也多你无事不要去招惹他。” 敛郡王说道:“我招惹他做什么。” 成安伯笑了笑也是以他们如今处境太子恐怕也不会单独再花费功夫来对付他们更何况是冒着让詹长冬暴露派系的风险只要小心一些不被抓住把柄就算詹长冬再得圣宠又如何? 放下心来之后成安伯就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他这身子越发不济了往日里靠着药力好歹还能撑个大半日精神头可今儿个服了药后反而越发的昏沉这会儿不过才刚想了点事情脑子里刺疼的厉害像是有人拿着刀剐着似的疼。 成安伯正想让敛郡王去请府里留着的大夫过来替他看看就突然听到门前“砰”地一声。 那房门被人撞开时门扇重重砸在墙上吓了屋中两人一跳。 正文 第391章 孝顺 徐立甄自打荣家出事之后就惴惴不安他只是想要借着荣家拿捏二皇子只是想要替他自己找一条退路免得将来被二皇子他们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可他万万没想到荣岱的事情会以这种方法暴露出来更没想到荣岱会惹上“谋逆”二字还惊动了陛下。 他从没有想过要背叛他们也没想将荣家和二皇子置于死地。 徐立甄想要求见二皇子请罪, 才得知二皇子因进宫请罪跪伤了腿被带回了荣家可等他赶去荣家就被人挡在了外面荣家下人告诉他二皇子不见任何人言语之间对他更是格外厌恨。 徐立甄当即心凉了大半。 那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逃离京城的想法可是等他匆匆回了府中之后却又断了这念头。 他知道自己走不了此时就算被抓也只是陷害荣家这一点, 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他手里有荣家的把柄也同样有陛下的, 说不定能够保住自己和徐家上下一条命可一旦走了那才是真的绝路。 没了顾忌之下无论是荣家还是二皇子亦或是陛下那边都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徐立甄权衡之下根本不敢离开京城满心惊慌地在府中等着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时等到看着那些从外间冲进来的禁军站在横廊灯笼下的徐立甄有种果然如此的悲凉。 成安伯府。 成安伯打从午后用过药后就一直昏昏欲睡敛郡王借口他身体不适推了所有来访之人而郑家这头也被他寻了借口将人支走, 让郑家上下成功错过了想要来商议对策的徐立甄, 而等成安伯从睡梦中醒来时外间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他倚在床头时脑中昏沉至极, 看着屋中点着的灯烛, 扭头就能看到屏风外站着的身影。 敛郡王好像正在跟人说着什么因压低了声音只隐约听到零散几个字。 成安伯弄出了些响动。 外间站着的敛郡王顿时身形一僵, 连忙挥手让身前的人出去这才调整了脸色走了进去。 “外祖父您醒了?”敛郡王连忙上前扶着成安伯靠坐起来“您饿不饿我让人送些吃的过来?” 成安伯自从服药之后胃口一直就不好人瘦了许多说话时也声音沙哑:“我还不饿就是有些渴了。” 敛郡王闻言连忙走到一旁替他倒了杯水端过来又扶着他喝了一些。 等拿着敛郡王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边水迹成安伯这才瞧着眼前的人温和说道:“你一直都在这儿守着?” 敛郡王说道:“您身子不好我想陪着您。” 成安伯闻言只觉得心头柔软。 敛郡王是他外孙哪怕这些年助他夺权其中掺杂着一些家族利益可他待这个孩子却也是真心实意的疼爱。 这些年他费尽心思替他筹谋拿着整个郑家去助他夺位虽说最终全程了一场空可敛郡王的这份孝顺让他觉得这些年的功夫并不算白费。 成安伯神色温和地说道:“我这把老骨头就是这样了虽说想好极难可为着殿下也还能再撑几年殿下不必天天守着我该去做些其他事情才是别把时间浪费在了我这老头子身上。” 敛郡王对着他目光有些心虚垂着眼帘低声说道:“反正我也没什么前程了, 与其在外头被人笑话倒不如留在这里陪着外祖父。” “胡说什么。” 成安伯见他模样只以为他沮丧忍不住轻斥了声说道“不过是丢了些脸面被陛下训斥几句你就这般丧气做什么?我这些年教过你的东西难不成都忘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世间之事从无定数虽说眼下你于皇位无缘可想要权势未必非得皇位不可更何况有些事情不到最后谁又能知道胜败?你如果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没了前程破罐子破摔那还能有谁能帮你?” 敛郡王抿抿唇。 成安伯语重心长地说道:“灏儿皇家的事情你该比我更清楚一时成败并不代表什么好好隐忍蛰伏暗中蓄力待到将来有机会时才能牢牢抓祝” “别因为一时困顿就磨灭了自己心志你也要明白成王败寇这四个字真正的意思如今这些流言蜚语和笑话之言算不得什么等到将来朝权更迭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能够震慑诸人到时候没任何人再敢拿今日之事笑话。” 敛郡王听着成安伯口口声声替他着想好像万事都是在替他打算他垂眼遮住眼底嘲讽 若他真这般看好他觉得他还有机会掌权甚至将来还有机会去坐那个位置他怎么会带着郑家投奔二皇子又怎么会拿着他去当孝敬新主子的“礼物”?!不过是口是心非糊弄他罢了! 敛郡王嘴角扯出抹笑:“外祖父说的是。” 成安伯见他乖顺模样缓了缓道:“我刚才听你在外间跟人说起詹长冬他怎么了?” 敛郡王神色微顿:“没怎么就是出了点儿小事。” 成安伯闻言也没多想只以为真的是什么小事朝着敛郡王据说道:“詹长冬那人狡猾明明早已偏向了太子却能叫陛下对他深信不疑且他行事狠辣手段也多你无事不要去招惹他。” 敛郡王说道:“我招惹他做什么。” 成安伯笑了笑也是以他们如今处境太子恐怕也不会单独再花费功夫来对付他们更何况是冒着让詹长冬暴露派系的风险只要小心一些不被抓住把柄就算詹长冬再得圣宠又如何? 放下心来之后成安伯就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他这身子越发不济了往日里靠着药力好歹还能撑个大半日精神头可今儿个服了药后反而越发的昏沉这会儿不过才刚想了点事情脑子里刺疼的厉害像是有人拿着刀剐着似的疼。 成安伯正想让敛郡王去请府里留着的大夫过来替他看看就突然听到门前“砰”地一声。 那房门被人撞开时门扇重重砸在墙上吓了屋中两人一跳。 正文 第392章 白眼狼 进来的人是郑家长子郑宏耀他脚下全是泥渍衣摆也是被雪水浸湿了踩着一地的泥印进了屋中之后就阴沉着脸大步朝着床前走来。 敛郡王见到他时忙起身迎了上去:“舅舅你怎” “啪!1 没等敛郡王一句话问完郑宏耀直接一巴掌重重甩在他脸上。 敛郡王被打懵了。 成安伯也是吓了一跳忙撑着床沿就皱眉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 我倒是要问问他干什么。” 郑宏耀像是气急了看着满脸惊愕的敛郡王抬手就又是一巴掌一脚踹在他身上将人蹬翻在地之后才怒目看着他嘶声道“赢元灏我郑家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的你居然要这么害我们?1 敛郡王顿时瞳孔微缩。 成安伯扶着床沿隐觉不对连忙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郑宏耀扭头时眼中通红:“今日晨起下头的人就来说说城郊的庄子上出了些事, 我急着出城去处理可谁知道去了之后就遇到了下头农户闹事愣是被耽误好几个时辰没处置干净我原也未曾多想谁知道郑林却突然找来说是京中出了事。” “荣家老三荣岱在家庙厮混被永顺侯府的人当场撞破荣岱更口出不敬谋逆犯上被人抓了个正着送去了京兆府衙二皇子和荣广胜进宫请罪跪了近两个时辰陛下才下令让詹长冬和荣广胜一起来查这事。” “郑林说消息传出来时他就觉得不对想要告知父亲和三弟可三弟却被人支出府中您这边更是被赢元灏命人守住不准任何人出入, 就连徐家派来的人也被他挡在了外面, 郑林察觉不对快马加鞭赶到城外找到了我, 我刚才入城时途经京兆府衙那边那里里外外都已经被人严守了起来。” 成安伯猛地扭头看向敛郡王。 郑宏耀在他耳边嘶声道:“徐立甄已经被抓了, 那两个瘦马的事怕是瞒不住了父亲赢元灏卖了我们, 他故意将我和三弟支出城中拦了荣家的消息他想要害死我们!1 “灏儿?”成安伯不敢置信地看着敛郡王。 敛郡王见事情败露原本还有些心慌可对上二人一个震怒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他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心慌褪去之后生出一股子爽快来他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剧疼的脸颊满是嘲讽地说道:“我卖了你们?舅舅说这话不亏心吗难道不是你们先卖了我?” “你在胡说什么?1成安伯震怒。 “我胡说?”敛郡王冷笑一声满是讥讽地看着二人“你们敢说你们没有投奔我那个好二哥?1 郑家父子同时怔祝 敛郡王却只觉得他们是被他戳穿了之后心虚满是冷笑地说道:“你们明知道我母后受困凤翎宫这么长时间却从未想过要救她出来明知道我该韬光养晦不该掺合薛家之事也看出了我那好二哥是想要算计我撺掇老四甚至想要借刀杀人一箭三雕可是外祖父你拦过我吗?” “您那般睿智城府您怎会看不出来他那点粗劣算计可是您没有拦我, 您甚至还推波助澜主动替我出谋划策推着我去给二皇子当了踏脚石, 让我成了你们郑家跟他投诚的礼物!1 成安伯身形微晃。 郑宏耀怒声道:“你在说什么狗屁东西父亲交好二皇子也是为了你好1 “为我好?呵” 敛郡王冷笑了一声“为我好就把我推了出去当你们郑家的踏脚石为我好就是明知道父皇忌惮大长公主明知永昭旧事真相却丝毫都不让我知道为我好就是明知道我处境艰难还让我掺合进薛家的事情让父皇当众掌我的嘴让我丢尽颜面被人耻笑?” 他抬头看向撑着床边站起来的成安伯说道 “外祖父我无缘问鼎皇位不怪你选择了旁人可你不该踩着我去跟我那好二哥投诚1 成安伯气得浑身发抖:“你就是这么看我?” 敛郡王被他目光看得紧抿着唇撇过头去冷声道:“不是我这么看您是您一直都在骗我。” “我问过您的我那天问过的哪怕你告诉我永昭旧事真相哪怕你告诉我父皇为什么忌惮大长公主让我相信您依旧在意我做出薛家之事只是一时权衡我也不会知道您舍了我可您依旧还是在骗我。” 也不知道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为了掩饰心虚他咬着牙说道“您别怪我我只是想要自保我和母后也只有郑家了我绝不会让你们舍了我去选旁人” “啪1 成安伯猛地抬手就扇在他脸上随即自己踉跄着险些摔倒。 郑宏耀连忙扶着他成安伯喉间“赫赫”穿着粗气说话时简直泣血:“原来你那日是来试探于我原来我对你多年教导扶持我以为至亲血脉的祖孙之情还抵不过你这点疑心?” “你知不知道永昭旧事关乎多少你又知不知道陛下对此事有多忌惮以你心性你根本就受不住秘密告诉你后对你不仅没有半点好处反而还会麻烦缠身稍有半句走漏别说是你就是皇后跟整个郑家都得替你陪葬1 成安伯胸口起伏气得头上青筋绷出 “我的确是想要带着郑家投奔二皇子可你以为我是为着自己?郑家再不济也是勋爵世家就算真退出朝堂如陈家及时抽身离开京城回到祖籍之地也未必不能慢慢筹谋等待机会将来再另择明君图谋前程。” “要不是为了想要让你逃出囹圄让陛下解了你禁足要不是为着凤翎宫里的皇后为了想要给你寻个助力好能让你重新回朝有机会再涉朝堂之事我又怎会明知道二皇子性情虚伪阴狠还与虎谋皮搭上整个郑家只为了替你和皇后寻一条退路?1 敛郡王咬着牙根本不信成安伯的话。 郑宏耀见他这般模样只觉得怒气翻涌他扶着父亲冷声道:“郑家若真想投奔他人直接舍了你和皇后一身轻松凭着郑家的家底和父亲的筹谋何愁找不到明主何苦还为着你这个落魄皇子的拖累处处替你筹谋。” 正文 第392章 白眼狼 进来的人是郑家长子郑宏耀他脚下全是泥渍衣摆也是被雪水浸湿了踩着一地的泥印进了屋中之后就阴沉着脸大步朝着床前走来。 敛郡王见到他时忙起身迎了上去:“舅舅你怎” “啪!1 没等敛郡王一句话问完郑宏耀直接一巴掌重重甩在他脸上。 敛郡王被打懵了。 成安伯也是吓了一跳忙撑着床沿就皱眉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 我倒是要问问他干什么。” 郑宏耀像是气急了看着满脸惊愕的敛郡王抬手就又是一巴掌一脚踹在他身上将人蹬翻在地之后才怒目看着他嘶声道“赢元灏我郑家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的你居然要这么害我们?1 敛郡王顿时瞳孔微缩。 成安伯扶着床沿隐觉不对连忙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郑宏耀扭头时眼中通红:“今日晨起下头的人就来说说城郊的庄子上出了些事, 我急着出城去处理可谁知道去了之后就遇到了下头农户闹事愣是被耽误好几个时辰没处置干净我原也未曾多想谁知道郑林却突然找来说是京中出了事。” “荣家老三荣岱在家庙厮混被永顺侯府的人当场撞破荣岱更口出不敬谋逆犯上被人抓了个正着送去了京兆府衙二皇子和荣广胜进宫请罪跪了近两个时辰陛下才下令让詹长冬和荣广胜一起来查这事。” “郑林说消息传出来时他就觉得不对想要告知父亲和三弟可三弟却被人支出府中您这边更是被赢元灏命人守住不准任何人出入, 就连徐家派来的人也被他挡在了外面, 郑林察觉不对快马加鞭赶到城外找到了我, 我刚才入城时途经京兆府衙那边那里里外外都已经被人严守了起来。” 成安伯猛地扭头看向敛郡王。 郑宏耀在他耳边嘶声道:“徐立甄已经被抓了, 那两个瘦马的事怕是瞒不住了父亲赢元灏卖了我们, 他故意将我和三弟支出城中拦了荣家的消息他想要害死我们!1 “灏儿?”成安伯不敢置信地看着敛郡王。 敛郡王见事情败露原本还有些心慌可对上二人一个震怒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他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心慌褪去之后生出一股子爽快来他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剧疼的脸颊满是嘲讽地说道:“我卖了你们?舅舅说这话不亏心吗难道不是你们先卖了我?” “你在胡说什么?1成安伯震怒。 “我胡说?”敛郡王冷笑一声满是讥讽地看着二人“你们敢说你们没有投奔我那个好二哥?1 郑家父子同时怔祝 敛郡王却只觉得他们是被他戳穿了之后心虚满是冷笑地说道:“你们明知道我母后受困凤翎宫这么长时间却从未想过要救她出来明知道我该韬光养晦不该掺合薛家之事也看出了我那好二哥是想要算计我撺掇老四甚至想要借刀杀人一箭三雕可是外祖父你拦过我吗?” “您那般睿智城府您怎会看不出来他那点粗劣算计可是您没有拦我, 您甚至还推波助澜主动替我出谋划策推着我去给二皇子当了踏脚石, 让我成了你们郑家跟他投诚的礼物!1 成安伯身形微晃。 郑宏耀怒声道:“你在说什么狗屁东西父亲交好二皇子也是为了你好1 “为我好?呵” 敛郡王冷笑了一声“为我好就把我推了出去当你们郑家的踏脚石为我好就是明知道父皇忌惮大长公主明知永昭旧事真相却丝毫都不让我知道为我好就是明知道我处境艰难还让我掺合进薛家的事情让父皇当众掌我的嘴让我丢尽颜面被人耻笑?” 他抬头看向撑着床边站起来的成安伯说道 “外祖父我无缘问鼎皇位不怪你选择了旁人可你不该踩着我去跟我那好二哥投诚1 成安伯气得浑身发抖:“你就是这么看我?” 敛郡王被他目光看得紧抿着唇撇过头去冷声道:“不是我这么看您是您一直都在骗我。” “我问过您的我那天问过的哪怕你告诉我永昭旧事真相哪怕你告诉我父皇为什么忌惮大长公主让我相信您依旧在意我做出薛家之事只是一时权衡我也不会知道您舍了我可您依旧还是在骗我。” 也不知道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为了掩饰心虚他咬着牙说道“您别怪我我只是想要自保我和母后也只有郑家了我绝不会让你们舍了我去选旁人” “啪1 成安伯猛地抬手就扇在他脸上随即自己踉跄着险些摔倒。 郑宏耀连忙扶着他成安伯喉间“赫赫”穿着粗气说话时简直泣血:“原来你那日是来试探于我原来我对你多年教导扶持我以为至亲血脉的祖孙之情还抵不过你这点疑心?” “你知不知道永昭旧事关乎多少你又知不知道陛下对此事有多忌惮以你心性你根本就受不住秘密告诉你后对你不仅没有半点好处反而还会麻烦缠身稍有半句走漏别说是你就是皇后跟整个郑家都得替你陪葬1 成安伯胸口起伏气得头上青筋绷出 “我的确是想要带着郑家投奔二皇子可你以为我是为着自己?郑家再不济也是勋爵世家就算真退出朝堂如陈家及时抽身离开京城回到祖籍之地也未必不能慢慢筹谋等待机会将来再另择明君图谋前程。” “要不是为了想要让你逃出囹圄让陛下解了你禁足要不是为着凤翎宫里的皇后为了想要给你寻个助力好能让你重新回朝有机会再涉朝堂之事我又怎会明知道二皇子性情虚伪阴狠还与虎谋皮搭上整个郑家只为了替你和皇后寻一条退路?1 敛郡王咬着牙根本不信成安伯的话。 郑宏耀见他这般模样只觉得怒气翻涌他扶着父亲冷声道:“郑家若真想投奔他人直接舍了你和皇后一身轻松凭着郑家的家底和父亲的筹谋何愁找不到明主何苦还为着你这个落魄皇子的拖累处处替你筹谋。” 正文 第393章 成安伯,瘫了 郑宏耀说话时满是冷讽和怒气 “你如今名声尽毁想要上位根本就不可能唯一能保住你将来翻身机会的便是皇后。皇后中宫之位不废无论谁人登基她都是万人之上的太后只有母妃早逝的二皇子登基身为太后嫡子的你才能跟着鸡犬升天。” “父亲就是为了替你铺路, 为了保住你和皇后娘娘将来的荣华才冒险跟徐立甄联手将那两个瘦马送进荣家家庙为着的就是能够捏住荣家把柄将荣家和我们彻底绑死。若是那瘦马能顺利产子孩子落到我们手上将来也不怕他们会过河拆桥。” “我郑家的确是投奔了二皇子可要不是为着你这个白眼狼我们何至于只有二皇子这一个选择, 只要郑家倾其全力何愁找不到能够扶持之人。” “可你倒好为着几句旁人闲言碎语为着不知道谁跟你的挑拨就将我们卖的干干净净!1 敛郡王被骂的踉跄了半步看着满脸阴沉怨恨的舅舅再扭头看向成安伯脑中两种念头不断来回撕扯一面是当初薛诺在他耳边所说郑家背叛了他一面却是郑家多年在后扶持之情。 嫉恨和疑心渐渐退去之后理智占了上风他隐隐觉得自己怕是做错了可却依旧强撑着狡辩: “我没有卖你们我只是不想让你们跟二哥勾结, 我只是不想成了弃子” “咚!1 大门外的一声巨响, 哪怕隔着院子也能听得清楚。 夜色之中整个成安伯府门前全是窜动的火光, 有身穿轻甲之人持刀剑闯入府中见人便拿那动静几乎惊动了周围宅户。 外头郑家的下人急奔进来时踉跄着跪在地上满是狼狈:“老爷, 出事了, 禁军的人来了, 说是奉旨捉拿老爷” “你说什么?1郑宏耀抬头。 敛郡王也是慌了:“怎么可能, 怎么会捉拿外祖父明明是荣家的事情是荣家犯错” “你还有脸说!1 郑宏耀气得一拳头砸在敛郡王身上他扭头就道“父亲我送您走。”他拉着成安伯就想朝外走可成安伯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父亲?” “走不了了。” 成安伯看着火光渐近耳边已能听到轻甲跑动时发出的碰撞声别说禁军拿人怕是早就封锁了整个成安伯府就是没有他能逃吗?一旦逃了那就是抗旨罪同谋逆那才是将整个郑家都送入死地。 “砰1 院门被人砸开燕凌和詹长冬领着人入内之时刚好就见到跟成安伯父子站在一起的敛郡王。 燕凌握着腰间刀柄朝着几人便朗声说道:“成安伯郑玮雍豢养瘦马蛊惑朝臣, 与徐立甄勾结陷害建威将军陛下有旨锁拿成安伯下狱。” 说完便看向敛郡王 “郡王在这里就正好了也免得微臣再跑一趟郡王府。” “传陛下之意敛郡王私贿朝臣再三挑拨朝中争斗心思恶毒屡教不改将敛郡王一并拿下带回诏狱1 敛郡王神色惨白踉跄着退了两步。 怎么会明明是荣家出事明明谋逆的是荣岱父皇该朝着二皇子和荣家问罪才对。 为什么会捉拿他们不会的 成安伯看着团团围上来的人撑着长子的手说道:“燕统领老夫不知你说的什么瘦马什么与人勾结老夫冤枉老夫要见陛下1 燕凌满是同情地看了眼不到半年时间就仿佛苍老了十余岁的成安伯眼中全是怜悯之色。 站在他身旁的詹长冬颇为好心地开口:“伯爷无须狡辩你送去荣岱身边那两个瘦马已经全部招了将郑家如何豢养瘦马收买朝臣的事情吐了个一干二净就连荣岱也亲口指证了徐立甄。” “说起来这件事情还多亏了敛郡王若非他收买了你送去荣岱身边的女子让其怀有身孕之后故意当众激怒永顺侯的女儿将其引去了荣家家庙荣岱与人厮混心怀谋逆的事情还没这么快被人察觉也不会就此上达天听引得陛下震怒。” “陛下已经下旨捉拿你等问罪此时恐怕是不会愿意再见伯爷。” 成安伯听着詹长冬的话一点点瞪大了眼他满是不敢置信地看向一旁的敛郡王艰难道:“是你1 敛郡王白着脸不敢与他对视。 成安伯见他这般心虚模样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原还以为是自己做事不慎才会走漏了消息原以为是旁人针对郑家和徐立甄才会算计了荣家之事才会让他落到这般地步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切居然是因为敛郡王。 想起今日服药后就昏睡到了现在想起被刻意支出城外的两个儿子想起他方才还感动于敛郡王的孝顺对他语重心长说的那些话。 成安伯只觉得喉头腥甜急怒之下猛地张嘴一口血吐了出来直挺挺地便朝后仰倒了下去。 “父亲1 “外祖父!1 郑宏耀扶着倒地的成安伯一把推开了敛郡王嘶声道“滚开你这个白眼狼!1 敛郡王跌倒在地看着仰倒下去人事不知的成安伯满是惊慌无措。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 他明明只是想要断了荣家和郑家的来往明明只是想要让郑家再难投向二皇子他只是想要自保。 他没想要害他们的他没想要害外祖父的 成安伯府连夜被禁军围困徐立甄、敛郡王相继入狱这般大的动静根本就瞒不住其他人。 夜色浓郁也挡不住朝中其他人打探的心思只可惜有禁军守着谁都不敢犯禁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时才有消息流传出来。 原来昨日荣家那荣岱于家庙厮混之事乃是被徐立甄和成安伯陷害就连柳氏揭穿之事也是被三皇子算计。 荣岱身边的妓子与当初孟德惠身边那外室同出一处全是那已死的柴春华替郑家寻来豢养在外的瘦马郑家老二郑宏安白白替郑家上下扛了罪名郑家为此全栽了进去而除此之外最让人震惊的莫过于。 成安伯瘫了。 正文 第394章 我信你 薛诺窝在弗林院里听说成安伯瘫了的时候人还愣了下抬头看着沈却满脸惊讶:“瘫了?” 沈却点点头:“昨天夜里詹大人他们去拿人时才知道敛郡王刻意支走了郑宏耀兄弟又在成安伯药中动了手脚拦了所有与荣家有关的消息让郑家那边应对不急。” “等着禁军上门拿人时成安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詹大人言语刺激了几句他知道是敛郡王收买了红雁捅了郑家一刀当场就气得吐血晕了过去等今儿个早上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动弹不得了。” 詹长冬也没想到成安伯身子已经破败成了那般模样原只是想要故意气他几句结果把人给气得中了风。 燕凌当时也怕把人给气死了自己招惹麻烦, 急匆匆进宫回禀之后请了大夫过来。 成安伯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一夜, 虽说保住了自己未曾跟着敛郡王一起被带进诏狱可等着早上人醒过来后人却已经是动弹不得眼歪嘴歪的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敛郡王将亲外祖父气得中了风整个京中都是哗然。 沈却坐在薛诺身旁替她剥着栗子:“宁敬水已经去看过了成安伯的确是中风了眼下就算是下狱怕也审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不过陛下就算免了郑玮雍入狱审问怕是这一次也会夺了郑家爵位敛郡王下场也绝不会好。” 郑家上一次被夺国公位交出兵权已经元气大伤这一次若再夺爵严惩这京中就再也没了他们立足之地。 敛郡王惹了天庆帝厌弃那郡王之位怕也保不住了。 他若被废, 皇后也势必保不住, 郑家算是彻底被他给葬送了。 “倒也算得上是活该。” 薛诺窝在榻上穿得毛茸茸的, 先前大病一场让她又消瘦了不少本就只有巴掌大的小脸越发显得小巧了些, 倒显得一双黑凌凌的桃花眼格外招人眼。 她团着引枕抱在怀中脑袋搁在枕头上一边啃着沈却递过来的栗子仁一边说道:“徐立甄呢?” “已经进了诏狱。” 沈却咯嘣一声捏开一瓣栗子壳, “冯源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糊弄住了二皇子和荣广胜让他们事发之后一直都没见到徐立甄等知道荣岱之事是徐立甄做的时想要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陛下估计也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将荣广胜困在宫中一整夜二皇子这头被冯源的人拦着什么都不知道等徐立甄入狱之后荣家外头锦麟卫的人才撤走眼下荣广胜虽然已经出宫可他和二皇子再想要捞徐立甄出来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若是一早他们就见了徐立甄合力将此事压下便也罢了可如今事情已经闹到了圣前又牵扯到敛郡王合谋徐立甄就算有八百张嘴也说不清楚那诏狱也不是什么能够随随便进出的地方。 徐立甄这次也算是完了。 沈却说道这里忍不住摇摇头:“冯源这礼送得可真够大的。” 薛诺咬碎了嘴里的栗子说道:“他想要取信于我想要让我信他是要扶持我替我母亲报仇总要拿出诚意才行。” “他自视甚高早将这京城当成了他的猎场所有人都是他戏台子上的猎物包括我这个他口中所谓的旧人。” “如今西陵王眼见就要入京, 是最好的能够挑起京中大乱、借旧事彻底乱了朝堂的机会, 如果能用个没什么用处的弃子来换取我信任让我将手中枭符交给了他让他能更好的搅乱这潭浑水何乐而不为?” 沈却抿了抿唇:“祖父和太子近来一直在暗中查探京中各处发现西陵王的人早前就已经混进京城萧池暗中彻查京郊四营也发现其中有不少朔州混进来的细作更有两名管着西营的校尉早被西陵王收买。” 薛诺也淡声说道:“安国公留在朔州的人也传来消息说西陵王这次入京表面上只有身边随行的二百亲兵可朔雍关那边却少了两支精兵军卫且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陌生面孔朝着衢安附近汇集。” 沈却闻言心中沉了许多大业军制卫下辖五千户一卫约有近六千人就算各地驻军人数未曾真有规格那般准确或有出入可两支精兵军卫少说也至少有一万人且这些人还都是在边关作战战场上厮杀过染过血的精兵。 天庆帝还在谋算着怎样能把西陵王留在京城想着要趁这次机会让西陵王好看殊不知西陵王和冯源怕是也想要借机搞个大的光是西陵王带来的那些人和京中内应一旦真乱起来怕是足以掀翻整个京城。 沈却声音微沉:“他们这次怕是真的要动了。” 薛诺挑眉看他:“怕吗?” 沈却“嗯”了声:“怕。” 薛诺歪着头:“那你还敢让我继续下去?你可知道我跟冯源与虎谋皮稍有不慎可就是万劫不复。” 沈却闻言将手里的栗子放在桌上干净的瓷盘里神色平静地说道:“我知道可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事情想要彻底肃清朝堂昭雪旧事安抚亡魂本就是火中取栗的事。” 西陵王早有不臣之心冯源筹谋多年为的也就是今日就算没有薛诺他们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像是梦中太子身死朝堂大乱薛诺出现时大业已不是如今的大业沈家和大业的结局也并非只因她一人他以前初坠梦境时只以为她是天下祸首是所有事情的祸源可是后来才明白当时的自己有多天真。 一个王朝能走到没落朝堂混乱民不聊生何是一人之力能够做到。 君不为君臣不为臣。 就算没有薛诺这朝中早晚也会有此一战冯源想要乱了大业毁了天下就不会一直安静留在内廷而西陵王更不会甘于偏安一隅永远只守着朔州之地。 沈却越是看得明白就越是知道自己当初无知况且 “我信你。” 薛诺闻言忍不住嘴角翘起却还故意睨了他一眼嘲笑:“沈公子没学过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要是信错了人可是将祖宗家业都赔了进去死了都得被后世戳你脊梁骨。” 沈却侧头着看她:“那你舍得吗?” 薛诺对上他浸满笑意的黑眸看着他专注时格外温柔的模样撇撇嘴刚想嘴硬来着可话到了嘴边到底色令智昏直接扔掉了怀中引枕扑过去就挂在他身上朝着他嘴上啃了一口。 算了舍不得。 她家沈公子笑得这么好看就该身处阳光之下受人赞颂要是染了一身尘泥臭名昭著那多可惜。 正文 第395章 废了? 徐立甄入狱之后荣家和二皇子那头就一直坐立难安。 二皇子本就风寒入体再加上骤闻徐立甄之事受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高夜里就又发作了起来。 等着荣广胜回府二皇子服了药后眼见着好一些了就为着徐立甄的事情费心操持撑了两天又再倒了下去这一次病情来势汹汹比先前还重。 等着徐闽仪匆匆从太医院赶过来时, 二皇子腿上起疮化了脓不说整个人更是跟脱了水的鱼似的躺在床上脸上烧得通红嘴皮干枯裂了口子。 徐闽仪跪在床前替他诊治时皱眉说道:“我不是说了殿下切记忧心须得静养而且这腿挪动不得断不能见风你们都当了耳旁风不成1 荣钊看着脸色通半昏迷着的人道:“殿下只是出门跟人议事了一会儿, 不小心吹着了风怎么会这般严重” “糊涂1 徐闽仪脸色格外难看, 朝着荣家父子就斥声道“殿下先前在宫中就受了风寒寒气入了肺腑积于脉中高热不止我再三叮嘱过你们绝不能让殿下忧心外间之事更不能让他腿上见风着凉你们却半句都没记在心上。” “殿下本就是金尊玉贵之体身子骨远不如你们这等武将他这双腿天寒地冻地跪了两个多时辰本就大损若好生静养上月余也就无碍了可你们居然让他外出见风如今这寒毒生疮又起了脓症一个不好这腿可就废了1 荣广胜父子都是脸色震愕万没想到会这般严重。 那一日徐闽仪走时的确叮嘱过他们二皇子受寒必须要静养, 命人送药过来时也留了医嘱让他切不可见风也得放宽心思千万不能操心太多可是出了徐立甄的事情之后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操心? 徐立甄入了诏狱之后他们就坐立难安生怕牵扯出什么不该牵扯的东西来而且诏狱那边看守太严他们丝毫探不进去无法得知徐立甄处境到底如何, 而陛下那边显然是动了真怒。 他们总得提前部署好应对之策也得安抚因为徐立甄入狱而躁动不安的臣属才行而这些事情有很多靠着荣广胜父子根本不行都得二皇子亲自出面。 荣广胜那日也在宫中跪了回来腿上虽有受伤却也没有太过严重可他却忘记了二皇子不是他。 那天他进宫之前二皇子就已经在雪中跪了一个多时辰后来晕厥也绝非作戏且他自幼习武早年征战沙场身子骨远比常人硬朗而二皇子就算这些年借口在外“游学”实则不过是遮人耳目过的依旧是金尊玉贵的日子。 他又怎能受得住那天寒地冻? 荣钊心慌至极地看着二皇子膝盖上的脓疮“殿下的腿怎么能废?1 一个废了腿的皇子他还能做什么?! 他上前一把抓住徐闽仪就满是暴怒“上次殿下回来时腿上还是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我告诉你殿下的腿绝不能废你要是保不住他的腿, 我要你的命!1 徐闽仪被抓着衣襟时猛地拎了起来, 双腿悬空呼吸都困难。 “荣钊1 荣广胜怒喝出声劈手就打在儿子胳膊上将徐闽仪给解救了下来。 等徐闽仪落地时满是惊悸地后退几步神情惊恐地看着他们时荣广胜朝着荣钊脸上就甩了一巴掌:“你个混帐东西发什么疯?1 他狠狠瞪了长子一眼这才挤出歉意上前朝着徐闽仪道“徐太医没事吧?” 徐闽仪捂着胸口心有余悸缓过神来后就飞快避开了荣广胜的手怒声说道:“荣将军说我有没有事?1 “我尽心尽力替二皇子医治是你们不遵医嘱才会让二皇子如此荣少将军居然怨我做了手脚谋害殿下你们要是不信我大可去请别的大夫!1 他气急之下声音又快又急还带着后怕惊惧。 荣广胜忍不住瞪了荣钊一眼压着怒气说道:“徐太医息怒犬子只是太过忧心殿下才会一时乱了脑子绝非有意伤你。” 徐闽仪怒目而视。 荣广胜也知道荣钊刚才那些话太过刺人且动手也的确是犯了忌讳二皇子的腿还得靠着徐闽仪来保他一把扯过荣钊就怒声道: “混帐东西还不跟徐太医道歉1 荣钊这会儿缓过来后也知道自己刚才乱了分寸他低着头道:“对不起徐太医是我胡言乱语。” 荣广胜朝着满脸怒火的徐闽仪说道:“犬子刚才也是心急实在徐太医所言太过吓人二皇子想做的事情徐太医也很清楚他是断然不能成为废人。” “若他真的伤了腿我荣家与殿下同生共死没了前程家业也就罢了可说不得还会拖累了徐太医。” 徐闽仪怎会听不出来他话里威胁。 荣广胜见吓住了徐闽仪也没说得太过只朝着他认真说道:“我替犬子跟徐太医道歉还请徐太医别跟他计较殿下的腿请徐太医务必尽力。” 软硬兼施徐闽仪哪怕心中有气又能如何? 他忍着气说道:“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荣将军既知道我早与二殿下绑在了一起又怎会不对殿下尽力?我还不想拖着我妻儿老小一起去死1 徐闽仪哪怕服了软到底还是忍不住刺了一句等说完后才压着怒气说道 “我方才话还没说完荣少将军就动了手殿下这腿再拖下去的确会废了可眼下还是能保住的。” “我会尽力替殿下医治可是寒毒入骨疮化为脓须得刮净之后方可上药而且这般严重的腿伤就算好了能够不影响走路可是往后怕是阴雨天气就会疼痛难忍。” 荣广胜闻言松了口气疼痛总比废了好他也没在意徐闽仪的态度朝着他一拱手:“麻烦徐太医了。” 徐闽仪冷着脸:“我先替殿下清理脓疮荣将军让人去熬煮汤药过来。”他说完又冷嘲了句“等下荣将军还是留人在屋中盯着免得荣少将军回头又说我故意加害殿下我可当不起这罪名。” 荣钊动了动嘴角。 荣广胜连忙道:“徐太医别多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还请徐太医尽力医治。” 徐闽仪听着这话脸色才稍好了几分。 荣家亲信拿着方子亲自去取药熬煮荣广胜又让人照着徐闽仪的吩咐送了净水过来等着房门关上屋中只留了徐闽仪和被唤进去的药侍清理脓疮之后。 徐闽仪让药侍在旁兑着清理脓疮的药水自己则是双腿发软地身形一晃死死抓着床边的紫檀木架子才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正文 第396章 一条道走到黑 徐闽仪嘴唇发抖抓着紫檀木架子的指节都泛着苍白看着躺在床上脸上因高热通红的二皇子心中满是惊惧。 吓死他了。 他还以为荣家发现了什么荣钊抓着他时差一点儿就露了破绽要是让荣家人知道是他在二皇子药里做了手脚荣家人怕是能扒了他的皮。 “师父。” 药侍端着兑好的药汤过来看着徐闽仪有些疑惑“您怎么了?” 徐闽仪僵着脸:“这荣家人实在粗鲁!” 药侍也没多想只以为他还在气恼刚才荣钊动手的事情闭嘴安静了片刻不敢多问只低声问道:“那师父要现在就开始清理脓疮吗?” 徐闽仪咬咬牙站直了身子看着躺在床上的二皇子紧了紧手心。 他也不想害二皇子可是冯源他不敢得罪更何况后面还有沈家那个说话笑眯眯却心黑手辣的姑奶奶。 他体内还有宁敬水的毒早前背叛了冯源帮着那姑奶奶撒了谎如今又朝着二皇子下药他已经没了回头路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徐闽仪让药侍将水端到床前看着他化脓的双腿无声说道: 别怪我怪只怪你碍了冯源的眼也怪你招惹了那位姑奶奶…… “水放这里我来。” …… 里头徐闽仪替二皇子清理腿伤荣广胜和荣钊并没走远而是直接守在门外不远处等着结果。 荣钊看着紧闭的房门低声道:“父亲方才是我冲动了。” 荣广胜看他脸上留下的巴掌印深吸口气:“我知道这几天的事情让你乱了心神可越是乱时才越要冷静否则只会让人钻了空子。” “徐闽仪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他就算生了异心也绝不敢在这个时候让二皇子出事况且他上次来时的确留了医嘱后来让人送药过来时也再三叮嘱过我们是我们和殿下没放在心上才险些酿成大祸。” 荣钊抿抿唇也知道自己之前朝着徐闽仪动手是迁怒可他当时的确是太过震惊也生怕二皇子当真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废了腿。 他们荣家费尽心思的推二皇子上位为得他鞍前马后这么多年可不是当真因为父亲跟钱贵妃之间的那点儿早隔了不知道多远的表亲之情。 荣家想要的万人之上的荣宠想要家族鼎盛三代殷贵。 要是二皇子废了他们这么多年的隐忍筹谋就全都白费了。 荣广胜自然也知道长子在想什么何况方才别说是荣钊就连他自己听到二皇子可能会废了腿时也是慌的。 他并没太过责怪荣钊只朝着他说道:“徐闽仪是冯源的人眼下宫中的事还得靠着冯源周旋二皇子的身子也得让他来调养万不可真将人得罪了等会儿他出来的时候你跟他好好道个歉回去后再让人备份厚礼给徐家那边送过去。” “我知道了父亲可是父亲冯源那边真的可信吗我总觉得他有问题……” 荣钊忍不住说道 “徐立甄被带进诏狱已经四日了冯源那边一直都没消息每次传信进宫得来的都只是推诿他对二皇子好像并没有那般尽心。” 荣广胜闻言也忍不住皱眉他想起昨天夜里冯源让人送来的话脸色微沉地说道:“他的确对殿下没那么尽心可他处境不好难以打探诏狱消息倒也不像是假的。” 往日宫中之事几乎都经内廷之手冯源一人便可决断想要做什么容易得很可是这次陛下好像是真对冯源起了疑心就连先前抓捕徐立甄和成安伯他们时都只是让燕凌和詹长冬直接带着禁军前去反而从头到尾没让锦麟卫掺合。 锦麟卫可是皇室枭犬号称天庆帝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往日京中横行无惧其他司衙权贵仗着的就是天庆帝的这份宠信和倚重。 可一旦失了帝心那锦麟卫便也什么都不是。 荣广胜说道:“禁军和锦麟卫向来不对付这次燕凌占了上风太子他们好不容易抓住徐立甄的错处被欺压多年也定会让人严守诏狱冯源无法打探消息倒也正常。” “可是……” 荣钊想要说什么他还是觉得不安。 荣广胜看着他:“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眼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徐立甄该清楚若只是勾结郑家构陷荣岱罪不至死他要是足够聪明能将事情推到郑家和三皇子身上陛下就算震怒也顶多就是贬官而已他和徐家上下好歹还能保住性命可但凡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那就是满门被诛的大罪。” 他们当年看上徐立甄愿意拉拔提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足够聪明识时务且他手中握着的不仅有他们荣家和二皇子的把柄何尝没有陛下的。 徐立甄可是当年将永昭锤死的证人只要不是徐立甄找死陛下轻易不会将人撵至绝路就算厌了他也顶多不再重用。 荣钊闻言神色微松:“我怎么忘了这个。” 荣广胜朝着他道:“冯源当年对付胡志仪的手段并不干净荣家既然能扶着他走到今日也能将他拉下来他轻易不敢舍了二皇子不过你刚才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该防的还是得防着。” “等会儿徐闽仪走了之后让人暗中去请常兴堂的刘老大夫过来一趟替二皇子看看伤势。” 荣钊连忙答应下来。 徐闽仪替二皇子清好脓疮出来之后就告知他们二皇子的腿暂时无碍只不过离开前再三叮嘱绝对不能再入寒气且短时间内不能下地一定要好生养着就连外间的事情也最好少让他操心免得忧思过滤病情反复。 荣家父子自然是满口答应将人送走后转头便让人去了常兴堂等请来的老大夫确定二皇子的腿的确如徐闽仪所说是因为他们太过大意耽误才会如此二皇子病情也是因腿伤和风寒影响就连汤药也细细辨认过没有问题之后父子二人才算是彻底放了心。 冯源这头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快到夜里。 听闻荣家父子另请大夫的事徐闽仪心都凉了半截。 正文 第397章 别来恶心我 薛诺穿着厚氅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团坐在冯源对面瞧见徐闽仪那慌乱失措的模样就嘲笑了声:“怕什么宁敬水的东西要是那么容易被查出来当初怎能忽悠过你而且你以为荣家要是知道你干了什么还能让你好端端地站在这儿?” 徐闽仪怔了下才反应过来。 对哦要是荣家真查出什么来怕是早就闹进宫里去了谋害皇子其罪当诛他哪还能囫囵个儿的站这儿。 “放心吧那药寻常人查不出来等着他腿废了也怪不上你。”薛诺淡声道。 徐闽仪这才心中一定。 冯源瞧着对面病恹恹的少年说道:“你若厌他何必多此一举寻个由头让他慢慢病逝就是。” 薛诺拢着披风抱着怀中手炉淡声道:“冯大人高高在上久了这动不动要人性命的毛病得改改都是斯文人怎能随随便便就造杀孽?” 谢田玉站在一旁听着这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少年模样出众歪在那儿时瞧着跟猫儿似的乖巧安逸透着一股子宁静安和可论心思狠毒却没几个人比得上。 他们原本只是想将二皇子困在府中一段时间让徐闽仪下些药让二皇子慢慢“重病”在床没心思耽误他们的事情可薛诺那头却半点都没有想要二皇子命的意思反而驳了他们原意只是想要废了二皇子一双腿。 她看似大度仁慈可实际上狠毒至极。 身为皇子还是一个野心勃勃妄图皇位的皇子那腿要是废了比要了他的命还惨她倒不如直接取了二皇子的脑袋呢。 冯源坐在对面瞧着笑意晏晏之下遮掩不住心狠手辣的少年微眯了眯眼他喜欢她这般狠毒越是狠毒才越说明她对皇室憎恶。 喜欢折磨人又有什么越是戾气横生才越是他想要的模样他满是纵容地说道:“你说的对乱造杀孽不好。” 他朝着徐闽仪道“行了你先下去吧照着阿诺的意思应付好荣家那头。” 徐闽仪:“那荣家送来的东西……” “既是送给你的赔罪礼你收着就是就当是压惊了。” 徐闽仪听着这话心里恨不得骂娘他一点儿都不想压惊只想离这些破事远远的可面上却还得挤出得了好处的欣喜来。 演了一通眼皮子浅见钱眼开的模样后徐闽仪才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转身正想离开时瞧着周围熟悉环境冷不丁停了下来下一瞬面无表情。 娘的差点忘了这是他自己府里。 谢田玉退了出去屋中只剩冯源和薛诺二人。 打从那次赵煦成亲见面之后二人还是第一次再见只冯源瞧着薛诺却透着亲近神情语气都仿佛相识已久似的:“你身子怎么样了怎么瞧着比上次还瘦了?” 薛诺斜靠在木兀上:“多谢冯大人关心还死不了。” 冯源见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别不在意自己身子血融丹毒性本就厉害我已经加紧让人去寻解药了只天庆帝对此物看管得实在太严哪怕是我也根本不知道他将这东西放在何处。” “我问过徐闽仪你体内的丹毒已经侵入骨骼脏腑得好生细养着等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些补气养血之物去沈家我会尽快找到血融丹解药。” 薛诺似笑非笑地看着冯源:“血融丹解药找不找得倒是没什么左右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只不过冯大人要真想让我好好养着就别大半夜的让我冒着风雪瞒着沈家人偷溜出来。” 这大冷的天不怜惜她刚病过一场这会儿倒装着慈爱都是满肚子坏水儿的老狐狸学什么她家沈公子那纯情小白兔。 薛诺懒得应付他:“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沈家近来盯得紧我出来太久会被发现。” 冯源闻言定定看着她:“既然沈家麻烦为何还要继续留在沈家?” 薛诺就看他依旧不提正事抱着手炉脸上染上些厌烦:“不留在沈家我借什么来插手朝中之事又那什么来跟冯大人制衡?” “我费尽心思才换来这般局面让太子、沈家为我所用难不成为着冯大人一句话就要舍了到手的助力跟着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你?” 冯源皱眉:“阿诺你知道我与你母亲的事情……” “你与我母亲有什么事情单凭你说你是替我母亲复仇我就要信你?冯大人是你太天真了还是觉得我蠢?” 薛诺对着冯源时没了那日初闻旧事的戾气横生可脸上也明显带着不耐烦一语就揭破他心思“当初你疑心我身份时故意流露出你对我在意引着二皇子蛊惑敛郡王他们闹出薛家事情既是试探我也是想要看看我有多少本事。” “若非是你我那舅舅不会对我起疑不会突然改了主意断了我进国子监的机会也不会让我如今这般离了沈家便束手束脚你说我母亲救过你于你有恩但我可没看出来你对她血脉有什么报答的意思。” “要不是我显露出有足够的价值要不是我手里还有安国公他们以及母亲留下的旧物自保冯大人也知道没办法压着我让我为你所用你会这般和和气气地跟我说话吗?” 冯源听着薛诺不客气的话脸上笑意冷淡了些。 薛诺就那么看着他:“我要什么早就已经跟你说的清楚我不去戳穿你想什么你又何必非得惺惺作态地来恶心我两厢安好不好吗?” 冯源对着她那双仿佛什么都能看透的眸子有几分恼羞成怒可片刻后这份恼怒却又慢慢按捺下来反倒觉得薛诺能这般警敏聪慧甚至看穿他意图才是真正的她。 她若跟他虚与委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信了他甚至依赖他万事听他吩咐那冯源才该怀疑眼前这少年到底想要算计着旁的什么。 冯源直接开口问道:“萧池为什么离京?” 薛诺嗤笑了声:“北地大雪生灾赣平有灾民暴动天庆帝亲自下的圣旨让萧池带人前去镇压这也值得你连夜让我来此?” 正文 第398章 他们不是一路人 冯源闻言只面色不变地看着她。 薛诺冷声道:“你用不着这么看着我西陵王就要进京要不是不能抗旨我是绝对不会让萧池这个时候离京。” “赣平临近北皛关赣平太守为了镇压灾民闹出乱子北狄每年旱冬又必定犯境我不信你的锦麟卫没收到北边的消息西陵王进京之后朔雍关和南越那边就已经足够让天庆帝头疼了你以为他敢放任赣平之事为祸?” “安国公说天庆帝原是想要派定远侯去赣平平乱可偏偏这么巧江毓竹居然突然病重定远侯夫人带着他住进了京郊庄子日日泡着药泉定远侯更是替他外出寻医去我倒还想问问冯大人那定远侯去哪儿了?” 她一句话便将彼此之间尖锐对准了冯源神情质疑。 冯源闻言皱眉:“你疑心我?” 薛诺冷着眉眼看他:“我难道不该疑心吗江毓竹那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好端端的突然病发你可别跟我说你不知情。” “先前猎场的事情显然定远侯府是知道你跟西陵王的那些事情谁知道你不是让他暗中去做什么了。” 冯源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怀疑沉声说道:“我要是能让他们那般听话九黎山上又怎会闹出行刺的事来?” 薛诺闻言微顿。 冯源对着她说道:“你既然也在九黎山就该看得出来那行刺的目的有一半都在内廷司这边天庆帝也因此对我起疑。” “定远侯早就生了退意那江毓竹更是逆骨先前表面乖顺暗地里却捅了我一刀否则你以为我为何从猎场回来之后就一直让他缠绵病榻?” “当初我本只想小惩大诫是你让宁敬水去了定远侯府要了他半条命逼得定远侯差点与我翻脸。” “江毓竹如今就算好好养着寿数也不足一年定远侯没了软肋自然不会想要再掺合进这些事情里面他不过借口江毓竹病发带着妻儿躲去了京外这个时候找他只会逼着他狗急跳墙。” 冯源当年能够拿捏定远侯是因为他救子心切也是因为定远侯夫妇的不甘心哪怕早知道江毓竹活不过二十五可毕竟还有一线希望吊着只要握着江毓竹的命就等于是握住了整个江家命脉。 可上次宁敬水去过一趟定远侯府江毓竹愣是被他搞没了半条命从那日开始就病得一塌糊涂不说定远侯请遍了京中名医甚至病急乱投医地开始寻找江湖上的那些术士可到头来依旧阻止不了江毓竹日渐衰弱。 冯源让人去看过江毓竹缠绵病榻瘦弱苍白那病怏怏的样子像是风一吹人就能没了。 定远侯夫妇跟输红了眼的赌徒似的到了绝路早就没了顾忌这个时候带着江毓竹离开京城还算是有那么一点儿理智怕牵连江家族人可冯源却不敢再去招惹他们免得定远侯真跟疯子似的豁出去了不管不顾不要命了还累得他也惹来一身骚。 薛诺听着冯源的话似是在衡量他说的是真是假。 冯源看着她说道:“元璟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不必怀疑我的用心你我目的相同都是为了替你母亲复仇。” “我不会做些影响了大计的事情我希望你也一样至少能给我一些信任免得你母亲仇怨未消我们二人就已先平生嫌隙便宜了旁人。” 屋中氛松凝滞冯源一字一句说得正色。 碳盆里燃烧着的银丝碳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罩中烛火轻晃了片刻薛诺才移开了眼面色冷待地抱着怀里的手炉说道:“你要我信你至少让我看到你能让我相信的东西。” 冯源说道:“我已经把徐立甄交给了你。” 薛诺冷然:“没有你我照样能拿下他。” 冯源看着她:“那你想如何?” 薛诺面色冷漠:“我要去广宁殿。” 见冯源皱眉她说道“太庙看守严格且四周空旷无人祭拜时想要混进去很难可广宁殿在宫中我想这对冯大人来说不是难事。” 冯源说道:“广宁殿的确是宫中可那边常年都有人在守着当年天庆帝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刘海更是日日都在广宁殿里……” 他原是想说什么可对上薛诺满是冷淡看着他的黑眸他顿了下说道“好你既然想去我替你安排。” “我会想办法将刘海从广宁殿里引出来最迟三日后就送你进去一趟只你须得答应我不能去碰那殿内的东西。” 薛诺闻言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好。” 冯源看着少年因永昭而温驯的眉眼忍不住朝着她说道:“元璟不管你与不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母亲。” “这世上只有我和你才是真的为她也只有我们永远不会背弃她你是她唯一的血脉你必须要记着她的仇记得她曾经为了这大业遭受过的一切。” 冯源说话时带着真心只要薛诺能记得公主的仇他不会要她性命哪怕只因为她身上有公主的血脉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动她。 薛诺像是没听出他话中深意只冷声道:“用不着你提醒。” 离开徐闽仪家中时外头飘起了雪。 薛诺哪怕瞧着因先前大病瘦弱了不少可翻过墙头时身手依旧利落。 等瞧着她跃过墙头带着跟着她来的金风和那几个一直隐在四周虎视眈眈的暗卫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谢田玉才忍不住说道:“大人他怕是还防着您呢您都已经将徐立甄和二皇子他们送给他以示诚意了他怎么戒心还这么重。” 冯源闻言淡声道:“有什么奇怪的我先前几次试探都险些伤了她他要是那么容易相信旁人早就没命了。” “可我看他挺信沈家的……” “呵。” 冯源嘲讽“信沈家?她要真信沈家怎会大半夜的来见我?又怎么会明知道西陵王这次进京不怀好意若任由继续下去稍有不慎就能乱了京城毁了大业却连半句都没告诉沈忠康?” 他丝毫不怀疑沈忠康在陪着薛诺作戏那老狐狸虚伪得厉害却也把天下苍生朝堂大业看得比什么都重。 不像是安国公当初是了为了保全元璟权衡利弊之后逼不得已的选择当年沈忠康是真真切切为了他所谓的大局为了天下百姓不起战乱才会明知道公主冤枉宁肯背上忘恩负义的恶名也佯作不知。 如今若是知道西陵王暗中派遣精兵到了衢安再现当年旧况他怎么可能毫无动静? 冯源看着夜色之中不断飘落的雪花说道:“薛诺跟沈家就不是一路人。” 谢田玉想起薛诺对二皇子的事情倒有几分认同这般歹毒手段落在“光风霁月”的沈元辅眼中可不就是不择手段歹毒狠辣?他忍不住道:“可是那枭符……” “再等等她不信我枭符自然不肯给我。” 等她去了广宁殿等她亲眼看到她母亲所受的折磨等到沈家忍不住她手段跟她决裂让她再无倚仗。 到时候只有他才能帮她。 冯源深吸口气刺骨的冷气顺着喉间涌入心肺时却压不住他心口翻涌的情绪“萧池那边让人盯着看他到底是不是去了赣平还有把先前准备好的人送进京来等徐立甄之事定下来后就添把火。” 谢田玉道:“好。” …… 正文 第399章 贬为庶民 荣岱的案子并不复杂有那两个瘦马亲口指认又有荣家家庙那些下人以及青云坊的人为证再加上荣岱的口供成安伯和敛郡王构陷荣岱妄图陷害荣家罪证确凿而永顺侯和柳氏也成了众人眼中倒霉被牵连进来的刀。 荣岱那些谋逆的话都是受人挑唆醉酒胡言天庆帝下旨杖责三十小惩大诫, 可谁知荣岱酗酒胡闹早就掏空了身子挨过打后被抬回去第二天就熬不住去了。 荣夫人哭晕过去荣广胜也是悲痛至极可因着荣岱先前闹出的丑事荣广胜压着府中不许挂皤不办丧事就连灵堂也未曾设过当天就将人装棺之后送出京城让其葬了连荣家祖坟都没让他进去。 天庆帝原本因荣岱那些逆言迁怒荣家和二皇子可荣家这番作态之后再加之二皇子病重在床一双腿险些跪废了他便也熄了怒气。 敛郡王被抓后就一直惶恐不安最初时他还在想着天庆帝若是召见他该怎么辩解他缓过神来以后已经想明白了是薛诺害他是她挑拨他和外祖父是她告诉他能借着红雁断了郑家和二皇子的关系让郑家再无投奔的可能 父皇疑心薛诺等见了父皇他就将一切都推到薛诺和沈家身上。 还有太子! 父皇一直都不信太子只要见到父皇告诉他是太子暗中挑拨想要害他和二哥父皇一定会信他的! 敛郡王满心笃定地等着天庆帝召见问罪心中更是恶狠狠的想着一定要让薛诺付出代价, 可他等来等去始终没等到宫中召见反而只等来了一封贬黜的圣旨。 皇三子不孝不悌心思歹毒, 废郡王位, 去皇室玉蝶贬为庶民发配献州。 “不可能不可能1 “我是父皇的儿子我是皇后之子父皇怎么可能贬我为庶民不可能!1 敛郡王满眼的不可置信猛地拉着锁链“哗啦”起身“你在骗我!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1 “砰1 詹长冬身前站着的人伸手一挡敛郡王便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牢中四面昏暗只有天窗一道铁栏隐约透入几丝光亮詹长冬领着随从站在牢中居高临下地对着敛郡王说道:“你先是冤害太子禁足数月却不知悔改如今又再次迫害二皇子和荣家。” “陛下厌你屡次挑起事端戕害兄长野心勃勃又歹毒狠辣早已不愿见你。” 不可能 敛郡王脸色惨白, 手中被链子束缚时身上锦衣早已皱皱巴巴, “不是的我是被人骗了, 是有人害我是太子对是太子还有薛诺是太子唆使薛诺挑拨我跟外祖父关系是他们骗我让我揭穿荣岱的事情收买红雁的不是我!1 他眼球突出死死瞪着詹长冬蓦地想起他偏向太子的事情忍不住嘶声说道 “是你骗了父皇对不对是你在帮着太子害我。” “荣岱出事我被抓进来后根本就没有审问过我就连过堂都没有父皇怎么可能会直接定我的罪?!是你为了替太子和薛诺遮掩骗了父皇是你们害我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 “来人!来人!!我要见陛下!1 敛郡王起身疯狂挣扎起来扯着身下铁链想要扑出牢门可是那链子拴住他手脚只发出阵阵响声哪怕手脚磨破了皮也丝毫没有挪动半步他像是无能狂怒的疯子嘶声叫喊了半天外间无一人过来。 詹长冬只静静在旁看着反倒是他身旁站着的身形瘦小的随从突然轻“啧”了声:“可真蠢难怪能落到这般下常” 敛郡王身形一停猛地扭头看向说话那人。 “薛!诺!!1 他死死瞪着那抬头时容颜艳丽的少年目眦欲裂“你还敢来见我?1 薛诺绕着敛郡王转了一圈:“我为什么不敢?” 敛郡王怒声道:“你害了我是你挑拨我和郑家是你故意告诉我红雁的事情还有你詹长冬你居然敢跟太子一起陷害我们我定要告诉父皇让父皇将你们千刀万剐1 詹长冬耳朵被震得嗡嗡的听着敛郡王格外尖利的叫声忍不住朝着薛诺说道:“圣旨你先拿着我去外头等你免得他吵得慌。” 薛诺“嗯”了声。 詹长冬就将圣旨交到薛诺手上转身出了牢门等到了外间就看到本该看守严格的甬道之中一个狱卒都没有。 墙边烛火明灭整个诏狱安静至极詹长冬靠在墙边想着糊弄了冯源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想要入诏狱探视瞒过一些人眼线光靠着他们自己势力根本瞒不过另外一拨人可加上冯源留在这边的探子倒是彻底补全了被人探听的可能两边一起遮掩之下这诏狱倒真是进出自如了。 牢门之中敛郡王看着詹长冬转身离开而薛诺就那么拿着圣旨饶有兴致第双手环胸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叫喊像是个笑话嘴里的声音渐渐没了。 薛诺笑道:“还要叫吗?我可以再等等。” 敛郡王险些被她这话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薛诺迎着他怒目笑了笑说道:“你要是想要继续无能狂怒想让人瞧瞧曾经的三皇子搭戏台子唱戏的模样大可再多叫几声说不定会有人看在你叫得卖力的份上愿意替你这个被废的皇子通传圣前。” 敛郡王闻言脸色怒青可若细看却能看到他眼里的恐惧。 有些时候人在顺境里时头脑简单可真逢绝境时却会变得格外聪明比如是此时的敛郡王他看着笑容满面的薛诺只觉得背脊发凉。 詹长冬敢带着薛诺明目张胆地来见他敢放任他刚才大吼大叫却没一个人来怕是这诏狱之中早就被他们买通或是知道天庆帝根本就不会见他就是因为根本不怕他面圣胡说他们才敢落井下石。 敛郡王咬牙低吼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看我有多落魄吗?1 薛诺说道:“是挺落魄的。” 敛郡王怒目而视。 正文 第400章 交易 薛诺逗了敛郡王几句见他气得眼睛鼓起怕真把人气厥过去她这才说起了正事:“你被抓也有好几天了恐怕还不知道外头的事情咱们好歹也算是相识一场免得你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我就好心跟你说说吧。” 敛郡王下意识就不想听可薛诺却没问他意见就淡声开口 “荣岱出事之后徐立甄和你相继被抓成安伯因一时激怒吐血昏倒等到第二天醒来便已中了风动弹不得。” “二皇子因荣岱口出谋逆牵连入宫求情差点跪废了一双腿荣岱落罪杖责之后也因伤势太重直接死了荣家抵了一条人命才保住了全族跟二皇子周全将你和成安伯府还有徐立甄恨之入骨。” 见敛郡王脸色惨白薛诺继续说道 “为给荣家一个交代也是因厌恶至极你父皇下旨废了你皇子之位将你发配献州郑家也被黜了爵位所有男丁官职皆被罢免。” “念在郑玮雍早前于朝廷有功又怜他年事已高你父皇未曾抄没郑家家产可郑家百年积累下来的底蕴在此时却成了他们的杀身之祸荣广胜已经放话出去与郑家不死不休据说郑宏耀的儿子昨日失足跌落冰湖殁了郑家老三郑宏启也摔断了腿。” “敛郡王哦不赢三公子。” 薛诺看着面无人色的敛郡王声音温软却如恶鬼“郑家在天子脚下尚且逃不掉荣家报复, 二皇子那腿若真因你废了便是不死不休的仇。” “你说这献州路途遥远, 风雪冻骨, 等你从这诏狱中出去前往发配之时是有命活到献州还是悄无声息就死在了那漫漫雪地之中化作枯骨都无人知晓?” 敛郡王浑身如坠冰窖想说薛诺骗他想说郑家就算落魄荣广胜也不敢那般动手。 可是却有道声音在他耳边说着若郑家真还有可能起复薛诺怎么敢来见他?那偌大的成国公府这些年本就是靠着外祖父撑着要是外祖父还在或许能保住郑家可外祖父神智不清无法动弹。 以荣家的势力以二皇子的狠毒以郑家这些年在朝中得罪之人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凭着舅舅怎能招架得住? 敛郡王浑身发冷:“你到底想干什么?” 薛诺微笑:“我们做笔交易吧。” 敛郡王抬头看着她。 “你替我写一封信给皇后娘娘让她替我做一件事情我就保你和皇后性命如何?” 敛郡王脸色瞬变:“你休想!1 他死死瞪着薛诺怒道 “你个巧舌如簧的奸佞小人之前你便是用着这些话骗我跟外祖父决裂让我落到这般地步如今你还想借我来害我母后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也不会再上你的当!1 薛诺闻言笑了笑:“何必说得这么无辜。” “要不是你野心勃勃, 明知东宫有主还觊觎太子之位你如今还是尊贵的中宫嫡子太子温和仁善登基之后必会善待于你你也会有亲王尊贵可你偏不知足身为皇子却去走那歪门邪道惹来江南祸事掳走我阿姐让我盯上了成国公府。” “你若不害太子成国公不会被贬你若得了教训之后知道收敛安心当你的皇子就不会引狼入室被二皇子利用闹出薛家之事被陛下疑心厌憎甚至又因心胸狭隘疑心生妒连累郑家至此。” “我是出言挑拨可你有如今结局难道不是因为你太过贪心却没足够的能力支撑你的欲望?” “皇权争斗本就残酷你用尽手段依旧败了就是你无能就算没有我出言挑拨难不成你觉得以你的自负愚蠢就能登得高位?” “别做梦了1 薛诺的话实在太过诛心每说一句都像是拿着刀子剐着敛郡王的皮肉剥了他浑身衣裳让他连半点遮掩都没有 “你不想害你母后可你怎不想想郑家已倒你又被废皇帝虽然暂时没废了皇后可有你这么一个名声尽毁的儿子又有荣家和二皇子虎视眈眈宫中无数想要年轻貌美想要上位的妃嫔她一个毫无倚仗的妇人怎能稳坐后位?” “皇后将来运气好迁居废宫了此残生若运气不好一根白绫一杯毒酒就能要了她性命。” “宫中多的是等着她腾位置的妃嫔你那父皇有多心狠凉薄想必你也该明白你觉得他是会为着所谓夫妻之情庇护皇后护她周全还是会坐壁旁观等她死后另外再扶一位合意之人执掌中宫?” 敛郡王身形晃了晃哪怕是亲儿子他也说不出天庆帝会选择前者。 薛诺看着他:“我这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胜在守诺皇后若能替我做件事情我便答应保你们母子性命虽说未必能有以前富贵可至少人活着不是吗?” 敛郡王听着薛诺的话明知道她是想要利用他明知道她没安好心不是好人可他依旧动摇了:“我凭什么信你?” 薛诺耸耸肩:“以你现在的处境郑家不可能再帮你荣家、二皇子恨你入骨哦对了想要你死的还有个被你糊弄害得失了圣心的四皇子你要是信我好歹有条活路可走不信左右就是拉着皇后跟你一起去死。” “你若想要什么承诺我说了你未必会信信了也未必有用倒不如赌一赌我的良心?” 敛郡王闻言顿时嘲讽:“你有良心?” 薛诺认真想了想:“好像没有。” “” 敛郡王只觉得眼前这人可恶至极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她这副吊儿郎当气死人的人的模样他却反而平静了下来莫名觉得她或许真的是个肯守诺的人而且就像是薛诺说的。 他除了信她别无选择。 敛郡王哪怕恨薛诺害他哪怕恨因她才到这般地步可最后到底还是从了她的意思照着她的话给皇后写了一封信那信中并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只说他前往献州之后会好好活着期待将来与皇后团聚。 正文 第401章 小气 等信被封好装起来时薛诺取走了敛郡王颈间挂着的玉锁。 “荣家不会让你等到年后发配你那父皇大抵也不会让你留在京中跟你母后过完年节过几天京中会有一批犯人被送往献州你便跟他们一起走我会让人护着你只要你自己不作死, 他们会保你平平安安到献州。” 薛诺说完之后揣着那玉锁转身就走。 “薛诺。” 敛郡王突然出声。 薛诺脚下微顿就听到身后敛郡王缓声说道“薛妩就是薛玲珑对不对你是为着薛忱不对你是为着永昭姑姑来的。” “你不唤我父皇为陛下你对他没有半点君臣之心从帮着太子和沈家对付我和老四开始, 从漕运到户部还有后来这种种就连二哥废了腿也在你算计之中你的目的从来不是我们对吗?” 薛诺回头看着敛郡王。 敛郡王死死看着她:“你到底是谁?” 薛诺见他像是猜到了什么的样子勾了勾嘴角:“赢三公子该聪明的时候没聪明该笨的时候就要学着笨一些。” 敛郡王见她没有回答只转身就朝着牢门外走去他却知道这答案薛诺已经给了。 他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死死抓着掌心有瞬间想过要揭穿薛诺。 只要能揭穿他们只要能让父皇知道他们是为了永昭姑姑来的知道太子想做什么父皇一定不会饶了他们说不定会收回成命让他留在京中 可他这念头刚起就猛地塌了脊梁。 四周昏暗至极手脚被铁链束缚看着被摆放在他身前的明黄圣旨, 敛郡王口中全是铁锈味道。 他已经败了父皇厌他至极二皇子和荣家恨他入骨老四也等着落井下石。 他害得外祖父中风、郑家落魄麾下再无可用之人就算知道薛诺想做什么又有什么用? 父皇不会见他就算他拼死见到了父皇经过上次薛家的事情薛玲珑身份早就被破他说的话又怎会有人相信? 所有人都只会说他是无能攀咬除了能快些送他自己去死连累母后和郑家替他陪葬别无它用。 敛郡王想起薛诺离开时那话忍不住苦笑出声笑着笑着就抓着圣旨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死死抱着膝盖泪流满面。 他怎么就把自己走到了这般地步? 薛诺低着头跟着詹长冬出了诏狱大门守在外间的狱卒重新回了狱中守着后。 迎着外头刺骨的冷风薛诺冷不丁地就打了个哆嗦扯着领子连忙挡住了小半张脸。 “不去见见徐立甄?”詹长冬低声问。 “还不是时候。” 薛诺抄着手塞进袖子里踩着积雪跟詹长冬从诏狱门前台阶走了下来“徐立甄不是赢元灏, 不把他逼到绝境, 见了只会自找麻烦。” 赢元灏就是娇养在温室里的花儿, 看似坚挺见过风雨可实际上这些年有郑家挡在前面到底还是天真了些想要破他心防糊弄住他并不是难事他处于绝境自己就能先把自己吓个半死。 可徐立甄不一样。 他有今日是他一步步爬上来的这些年为了攀上高位什么事情没做过揣摩圣心更是已经刻进了骨子里他可不像是赢元灏那么好忽悠就像是这次哪怕证据确凿是他勾结郑家陷害荣岱可他依旧咬死了他不知那红雁二人。 他承认自己送了女人给荣岱也承认他心思不轨可他只说是因天庆帝这数月冷待又在都察院内被人打压心有不甘之下才想生了邪念知道二皇子得天庆帝宠爱想要借着荣岱拿捏了荣家后好能要挟二皇子在圣前替他美言。 这番避重就轻的话既摘出了二皇子和荣家又替他自己辩解更表明他虽算计荣家却从头到尾都未与皇子勾结那红雁二人只是被郑家利用虽然依旧罪责难逃可天庆帝显然没了杀心再加上徐立甄手中或许握有什么东西。 哪怕沈忠康他们一力上书要求严惩天庆帝最后也赏了他一顿板子甚至还给他留了个九品小官让他出京赴任。 这跟赢元灏被废郑家除爵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台阶上积雪踩得咯吱作响薛诺眼皮上沾了片雪花却缩着手嫌冷不想去弄。 她眨啊眨啊眼睛等那雪花掉下来后才说道:“晚些时候我要进宫一趟去见皇后冯源那头准备的人已经交给了詹四叔了。” “徐立甄待会儿才能出狱您先让他先高兴两天养养伤等我见过皇后之后拿到想要的东西就送他进去。” 这一次她要断了徐立甄所有退路要让他尝尽绝望滋味让他这个曾经替天庆帝背主的疯狗给她当马前卒就像是当年撕咬她母亲一样咬碎天庆帝的骨头。 詹长冬点点头:“好。” 两人朝前走了一截才瞧见詹家停在附近的马车薛诺正准备跟着詹长冬钻进马车时就听到不远处又有马车过来的声音。 等瞧见赶车的人是姜成二人都停了下来那边马车靠近后就露出穿着蓝色鹤纹大氅的沈却。 沈却下了马车:“詹大人。” “你怎么来了?”薛诺诧异。 “东宫今日无事出宫的时候听说詹大人来诏狱传旨了想着昨日你说要来便顺道过来一趟接你一起回府。” 沈却说完就朝着詹长冬道“詹大人可要过府坐坐?” 詹长冬摇摇头:“这几天宫里盯得紧我去一趟你们府上怕又要惹出不少是非来你们回去吧我回一趟都察院正好还有点事情回头有机会了再去找元辅饮酒。” 两厢告辞詹长冬乘车离开后薛诺就跺跺脚抓着沈却就钻进马车里。 沈却刚进去还没坐好就被薛诺扭头扑进怀里感觉着她整个人拱在他身前探头缩在大氅里冻得生冷的手更是径直就朝着他衣裳里摸: “快快快快给我暖暖冻死我了。” 刚坐上车辕就见两人抱成一团的姜成:“” 连忙放下了车帘子。 沈却脸皮早就被她磨得厚了不止一层虽然耳朵有些烫倒没松开怀中的人等搂着薛诺坐稳之后马车走动起来他才扯着氅衣将人裹在怀里:“怎么不多穿些?” “扮随从呢总得像些。” 诏狱这边虽然打点好了可去了里头总不能太过招摇这随从小厮的衣裳不如她自个儿的保暖。 她手中贴着沈却身上汲取着暖意说道“我以前一点儿都不怕冷可宁敬水那药丸子吃了体内毒性压住了身体也弱了。” 沈却想起当初在江南时春寒料峭夜里寒凉她都得脱了鞋袜赤脚走在地上才觉得凉快如今却是怕冷的恨不得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缩在被窝里。 低头碰了碰她冰凉凉的脸颊沈却伸手替她捂着:“等回去后让厨房熬些姜汤下次出门时记得拿个手炉子白锦元送来的皮子我叫人做了小帽和披风以后记得戴着要不然着凉了又得喝药” 薛诺被他捧着脸轻轻摩挲着感觉到他手上源源不断的热意涌了过来听着他问她“怎么样还冷不冷”她忍不住出声:“沈却你好像我爹。” 沈却脸一黑伸手就掐住她脸颊:“我可养不出你这闺女1 怕短命。 薛诺哈哈笑起来歪在他怀里拱了拱脑袋。 马车里没有旁人薛诺不似与外人在一起时那般戒备模样反而闲适地赖在他身上跟困冬的猫儿似的。 沈却这段时间被她磨得早将男女大防抛到了九霄云外揽着她任由她靠着低低与她说着今日朝中的事情。 三皇子被废朝里头议论纷纷而郑玮雍的事情也叫不少人感慨哗然。 天庆帝心狠再一次让人见识着了不少人都在猜测着皇后什么时候被废倒是五皇子那头眼见着几人接连出事暗自欣喜。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着厚重的车帘垂着有风也不见掀开。 沈却声音徐徐说得薛诺有些昏昏欲睡见她闭着眼像是快睡着了他连忙停了话语正想外头让姜成走慢一些谁知道就感觉到原本塞在他衣裳里的手贴着他腰线朝下摸去。 沈却脸皮发烫地抓着她手拎了出来:“阿诺1 薛诺叹气: 怎么这么小气! 正文 第402章 夜探广宁殿 薛诺入宫这天京中雪下得很大她换上了宫中小太监的衣裳趁着夜色进了广宁殿。 领着她的人只到了殿门前就着夜色躬身说道: “佛堂就在这殿中刘公公已经被人引走外间的哑奴不敢进正殿, 不会妨碍公子。只刘公公不好糊弄公子只有盏茶时间切记别动殿中之物快些出来。” 薛诺点点头后转身就进了身后殿中而那人则是四下瞧了一眼腾空而起抓着横梁翻身上去片刻就隐在了高处的阴影之中。 广宁殿中光线昏暗, 浓郁檀香萦绕在整个殿中。 殿内早就被重新布置过一次不是她幼时所见雅致华贵的模样, 反而四周都垂挂着经幡幕帘。 暗黄色的幡布上密密麻麻都是佛文薛诺伸手抚摸了片刻忍不住嘲讽低笑了声等穿过垂挂着的经幡到了佛堂正中时一眼就看到了那龛台上摆着的神像。 巨大的神像乍一看诡异骇人通体赤红半身着暗盔红蓝交加的面上双目圆睁那拿着剑戟的手臂上隐约还缠着一条赤索远远看上去像是巨蛇缠绕在那怒目金刚之上张着血盆大口。 昏暗的光线落在那神像脸上时无端让人心生惧意可薛诺只是静静看了片刻就走到了龛台前。 台前灯烛里盛满了灯油旁边的香炉里全是燃尽之后泛着焦黑的香杆那香灰还有热度, 而一旁的木鱼和犍稚上刻着繁复经文, 就连龛台和桌案、香炉之上也能瞧见经文覆盖。 薛诺摸了摸佛台:“母亲, 赢旬是有多怕您?” 怕到日夜难安怕到从来不求神拜佛的人却日日让人供着这佛堂镇压着母亲亡魂, 怕她变为恶鬼也怕她入了轮回。 佛堂里空荡安静无人回话。 薛诺翻了下摆在一旁未曾烧完的佛经定定瞧着上面工整的经文沉默了片刻才将东西放回了原处退回到了蒲团前跪下朝着龛台方向磕了三个头。 “母亲您再等等再等几日。” 阿窈便接您出去 阿窈会替您洗刷冤屈会叫赢旬亲自跟您磕头赔罪会毁了他最在意的东西叫他遗臭万年剐了他一身骨头来偿还您当初所受一切。 殿中昏暗寂静只有油灯燃烧时晃动的阴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间殿门突然被人推开屋中那些幡布被吹得摇晃起来佛像前的灯盏也明灭不定。 “公子刘公公回来了。” 薛诺没说话。 外头人久不见回应朝着里面急声催促:“公子该走了1 里头薛诺这才起身:“来了。” 外间刘海提着灯笼领着人朝着这边靠近那领路的人生怕撞上了刘海连忙领着薛诺就朝着一旁阴影处快步离开。 等着二人翻上墙头时, 薛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刚好就看到从正门前走进来的老太监。 老太监整个人都裹在厚厚的披风之下帽子遮住了整张脸只能看到他身形有些佝偻走路一瘸一拐。 跟在他身后的哑奴想要上前扶他刘海却只挥手推了开来快速走到殿前推开殿门就大步走了进去。 等穿过经幡进了殿内他目光锐利地在佛堂之中扫了一圈见里头依旧是原本模样佛堂里也安静至极。 长明灯依旧燃着正好佛前摆着的经文也还放着他皱了皱眉正想移开目光可下一刻整个人却猛地顿住快速回头死死看着香炉里刚点燃不久的几柱香。 “你们进来过?”刘海扭头沉声道。 哑奴慌忙摇头手中比划着:这大殿没有公公吩咐奴不敢进来。 “其他人呢?” 哑奴比划:他们都守在外面 刘海面色冷沉。 哑奴有些害怕:公公可是出了什么事? 刘海紧抿着唇皱眉片刻目光定定落在那三炷香上等走到近前就发现蒲团的位置挪动了半寸。 他低头看了眼蒲团又静静看向不远处的龛台等注目了一会儿才摇摇头低声道:“无事你先下去吧。” 哑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刘公公今日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劲可他早就懂得了不该问的别问也懂得留在这广宁殿里保命的规矩。 他安安静静地退了下去如往日一般轻轻关上了殿门。 刘海等人走后才一瘸一拐地走到佛前摸了摸放在一旁的经文后提着旁边的油盏朝着那长明灯中添了些香油。 一旁香炉里的香燃得正好他又取了三炷香来点燃插在了那香旁边。 “刘公公来这广宁殿多久了?”从广宁殿出来之后薛诺就问道。 身旁人回道:“已经好多年了当初公主出事后不久陛下连着梦魇数日请了高僧入宫驱逐邪祟之后他就来了这里。” 薛诺神色冷漠:“邪祟?” 呵! 身旁人安静不敢吭声薛诺脸上戾气生出了片刻就冷声道:“去凤翎宫。” 凤翎宫本是中宫所在也是宫里除了太后的寿安宫以及皇帝正阳殿外最为尊贵的地方可自从皇后被禁足郑家、三皇子相皆出事这凤翎宫便成了几乎冷宫之地。 皇帝不愿踏足宫妃视为晦气周围的守卫竟是连那如同荒地的广宁殿都比不上。 薛诺绕过外间看守进到寝殿那边时皇后正满脸病容地靠在榻上走神身边只有个穿着素衣的嬷嬷殿中连个宫女都没有。 宫嬷嬷端着药碗送到皇后身前:“娘娘先服药吧。” 皇后顺从接过药碗目光却触及嬷嬷的手:“你的手” “奴婢没事就是不小心碰着了。” 宫嬷嬷连忙就想将手藏着却被皇后一把拉住等瞧见她手背上被烫的燎泡还有因生疮红肿起来的手指。 皇后忍不住拉起她衣袖就看到宫嬷嬷胳膊上也有一大串被烫后的伤处她眼睛瞬间通红:“是谁伤了你?” 宫嬷嬷垂着眼喉头苦涩自打数月前皇后被禁足之后她们处境就已经不好这宫中的宫婢太监开始怠慢可碍着那会儿三皇子还在郑家虽没了国公之位可依旧有底蕴也无人敢太过欺她们。 可自打国公爷中风陛下废了三皇子和郑家之后这凤翎宫里原本伺候的人就跑了个干净或是另寻出路或是怕被拖累致死想尽办法的踩着皇后娘娘去讨好他们新的主子。 正文 第403章 告御状 宫嬷嬷扯着衣袖盖住胳膊:“没谁伤了奴婢是奴婢不小心自己烫着了娘娘快些服药免得药凉了。” 皇后怒声道:“自己烫着能成这个样子你当本宫是傻子吗拂冬和荷香呢?她们都死去哪儿了?” “本宫还没死呢由不得她们这些贱婢欺到本宫头上咳咳咳” 宫嬷嬷连忙扶着怒极之下咳得死去活来的皇后, 一边拦着想要起身的皇后一边急声说道:“娘娘娘娘别气奴婢真的没事。” “您别为着那几个贱蹄子伤了自己身子眼下您身子要紧等养好了身子再教训她们不迟” 皇后本就病着, 被宫嬷嬷拉回了榻上后, 看着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嬷嬷受尽委屈不敢吭声她突然便泄了气。 她红着眼沙哑着声音:“连你也觉得本宫训不了她们了, 觉得本宫离被废不远了是不是?” 宫嬷嬷连忙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青山?本宫哪还有什么青山?” 皇后满脸自嘲。 郑家败了皇儿被废陛下狠心绝情丝毫不念夫妻之情。 她虽然还住在这凤翎宫里也未曾明旨废后可如今这凤翎宫跟冷宫有什么区别?连那些贱婢都敢背主欺负宫嬷嬷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她这个皇后还算哪门子的主子? “本宫从未想过会落到这般境地怕是等不了多久本宫就该一条白绫给旁人腾位了。” “娘娘” 宫嬷嬷心慌她想说不会的陛下不会这么对娘娘, 他们夫妻数载, 皇后娘娘也从未曾犯过大错陛下对娘娘总还会有几分情面在的。 可是思及近来的事情, 想起陛下对郑家和三殿下有多绝情当年国公爷扶持陛下登基有功后来更是替陛下做了很多事情肃清朝堂可陛下依旧说废就废任由郑家落到这般地步将三殿下废为庶民。 那当年借着郑家才被封为后的皇后娘娘又怎能得什么情面? 薛诺站在碧纱橱后听了会儿里头主仆二人说话瞧着那红着眼面色苍白枯槁的女人跟她记忆中那个仗着郑家家世雍容贵气的继后判若两人。 她故意弄出了些动静惊动了两人这才绕过碧纱橱走了出去。 “你是谁竟敢擅闯皇后寝宫!1 宫嬷嬷挡在皇后身前就厉喝出声等人到了跟前她就脸色微变实在是这张脸容貌太盛。 她隐约记得曾在宫中见过这张脸指着薛诺就失声道“薛诺你是沈家那个薛诺?1 薛诺抬眼说道:“嬷嬷还是小声些的好我是替三皇子来给皇后送信若是惊动了外头的人对你家娘娘没什么好处。” 她说话时并没遮掩声音依旧是雌雄莫辨的少年嗓音却带着几丝冷淡。 皇后先是惊于太子的人竟会夜闯凤翎宫可听到薛诺的话后顿时坐直身子:“灏儿?” 薛诺手指轻弹, 一枚玉锁便径直落到了皇后身旁她捡起来看了一眼便认出了是皇儿从小到大贴身带着的物件“真的是灏儿是灏儿的玉锁你把灏儿怎么了?1 薛诺淡声道:“赢元灏如今在诏狱里等着发配娘娘觉得我能将他怎样?” 皇后脸色难看。 薛诺也不解释直接取了信递了过去。 宫嬷嬷有些怀疑地接过之后先行打开看了一眼等认出里头字迹的确是三皇子的这才连忙将信给了皇后:“娘娘是殿下1 皇后连忙起身自从禁足之后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赢元灏当知道他被废之后更是牵肠挂肚可这皇宫之中却没一个人能够帮她她好不容易托人给郑家送出去口信却也没有半个人回她。 她颤着手看着信上自己看着上面赢元灏说着让母后保重身体说他一切都好让她不必牵挂皇后忍不住泪目。 “灏儿” 她的儿子向来自负高傲怎能受得住跌落泥沼明明只是报平安的话却字字句句都戳在皇后心上让她握着信纸心里压得喘不过气来。 “皇后娘娘困于宫中想必不知外间情形。” 薛诺径直走到一旁坐下这才朝着哭泣的皇后说道“荣家的荣岱因郑家所害身死二皇子的腿也因郑家和三皇子几乎废了。” “郑玮雍中风在床郑家失了依仗皇帝看似宽宥未曾抄家博了个有情有义的名声可郑家那些家底却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从削爵到今不过短短几日时间郑宏耀的儿子死了郑宏启被人废了郑家数处家业都生了乱子郑家其他人也遭人打压。” 皇后脸色苍白宫嬷嬷也是身形微抖。 她们被困宫中根本不知外间情形更不知郑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而薛诺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两人心头生寒 “皇帝已知郑家处境但视若无睹郑家上下求告无门哪怕只是寻常纠纷官司京中各个司衙也无一人受理。” “荣家和二皇子欲置郑家于死地觊觎郑家家财之人更是如蚂蟥蜂拥以郑家如今处境不出三个月必定被人活活逼死而三皇子不日就要发配献州以荣广胜和二皇子对他郑家的手段他恐怕走不到发配之地。” 皇后脸色苍白紧紧抓着玉锁看着薛诺:“你到底想说什么?” 薛诺看着她:“皇后娘娘想保三皇子性命吗?只要娘娘答应帮我做件事情我可让人保他安然到献州。” 皇后早猜到眼前人有所求:“你想让本宫做什么?” 薛诺淡声说道:“我要你说服郑家让郑宏耀于岁除宫宴之时敲登闻鼓告御状揭你父亲郑玮雍于八年前受天庆帝指使与人合谋陷害永昭公主构陷其通敌叛国谋逆弑君罪名。” 皇后脸色剧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父亲从未做过这种事情永昭也是罪有应得你想让我郑家诬害陛下你休想!宫嬷嬷让他出去” 正文 第404章 送她白绫,畏罪自尽 “皇后娘娘是真不知道还是明知实情却不敢承认?” 薛诺看着神情激动的皇后声音平静而又冷漠 “八年前旧事旁人不知情可娘娘难道不知道永昭是否有罪那通敌叛国、谋逆弑君的罪名是怎么来的我不信你不清楚也不信你不知道郑家这多年钟鸣鼎食花团锦簇里染了多少永昭公主府的血。” 皇后嘴唇微抖, 死死抓着宫嬷嬷的手而薛诺则是继续 “你以为郑家为何会败得这么快又以为那些人为什么敢明目张胆朝着郑家下手若无天庆帝纵容若不是他怕郑家落败之后会说出不该说的想要置之死地单凭荣家和二皇子, 他们怎敢将郑家赶尽杀绝?” “郑玮雍若还安好皇帝尚能顾忌三分, 可他如今中风在床皇后娘娘难不成还盼着他能心软庇护郑家想他能保住一个被他厌恶废了的皇子?” “一旦我今日出了这凤翎宫三皇子发配之日就是他赴死之时而郑家上下连同皇后娘娘你也会跟着三皇子一起陪葬。” 皇后脸色惨白。 薛诺静静看着她:“我知道皇后娘娘不愿背弃你父亲可郑玮雍中风之后已是废人以他年岁怕也没几年好活皇后娘娘难不成要为一个废人葬送了你儿子的命拖着整个郑家一起去死?” “郑家已无起复的可能留在京中只能被荣家逼死。” “你若能说服郑宏耀办了此事我可答应替你保住郑家众人性命除了郑玮雍须得正法之外, 郑家其他人可安然离开京城。郑家虽无国公之位, 可想必这些年积攒看不少钱财只要能够离开京城他们也不是不能从头开始。” “三皇子能安然活在献州至于皇后娘娘若是愿意等到京中事毕也可假死离京前往献州与三皇子母子团聚。” 宫嬷嬷听着薛诺的话忍不住心动起来就连原本一口咬死了不知情的皇后眼神也是忍不住生了动遥 若是放在数月之前对于眼前这人所说她们定会嗤之以鼻皇后是中宫之主是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她怎么可能离开后宫假死出京可是这段时间如同冷宫的日子却让她们知道皇后若继续留在宫中会有什么下常 郑家没了她坐不稳这皇后之位宫中那些女人容不下她。 天庆帝薄情冷性又虚情假意就算最后碍着名声能留她一条性命她恐怕也只有老死冷宫这一条路可走。 皇后心中动摇了可是她到底不甘心。 “本宫凭什么信你?” 她面色冷然地看着薛诺说道 “你既跟着沈家想必是太子的人想要郑家敲登闻鼓怕也是太子的主意陛下忌惮太子太子怕是早就有了夺皇位之意, 他想替永昭发翻案想要夺了皇权若是他亲自前来许诺于本宫本宫或许还会信他三分可仅仅是你本宫凭什么信你?” “况且太子想要皇位本宫和郑家助他登基我们冒着偌大风险替他周全他却连半点好处都不愿给本宫本宫凭什么帮他?” 薛诺看着皇后到了这般境地居然还想着跟太子拉扯讨要好处甚至话里话外暗示着野心她顿时扬唇: “那皇后娘娘想要什么什么好处?要太子奉你为母还是要太子遵你为太后纵着郑家继续留在京中当着皇亲国戚替三皇子重入玉碟?” 见皇后目光微亮的模样薛诺嗤笑出声“都什么时候了皇后娘娘还做着这种春秋大梦?1 皇后脸上僵住抬头就看到薛诺满脸嘲讽 “你以为你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宫之主以为郑家还是当初权倾朝野的国公府?就你如今这模样给了你太后之位你配坐吗?” “况且谁告诉你我是替太子来的?” 皇后既是难堪也是惊愕不是太子?怎么可能眼前这人明明跟沈家一起她不是为了太子那是为了什么? 薛诺像是看懂了她神色似笑非笑地说道:“皇后舅母你当真认不出我了?” 皇后猛地瞪大了眼:“你你” 薛诺眼眸微弯:“八年前你亲手做了桃花酥那味道软糯香甜我还记得那天皇帝舅舅说等到来年春暖花开就带着我们一起去放风筝看九黎山盛放的桃花您当时还笑着说要采些桃花回来再做桃花酥给我们吃。” “砰1 皇后吓得跌坐在榻上满脸的惊恐。 宫嬷嬷也是踉跄着满眼惊惧。 薛诺笑不及眼底看着皇后时染着寒凉:“我今日寻你不是为着太子而是你欠我的。” “当年构陷公主府的不只郑玮雍一人能够告御状的也并不是非郑家不可徐立甄会在郑家之前当了马前卒这朝中也多得是想要赎罪之人你不如先且看看离了郑家我母亲能不能昭雪。” “皇后娘娘好生想想吧若你愿意郑家或许能够活命若不愿意我就只能送您和三表哥去地下团聚了。” 薛诺说完后就起身瞧了眼放在桌边的药碗 “药凉了皇后娘娘早些服药。” 皇后猛地一哆嗦。 薛诺离开之后整个房中明明还烧着炭火可皇后却只觉得牙口打颤整个人脸色煞白得腿脚发软。 “宫嬷嬷他他是元璟还是元窈” 宫嬷嬷也是害怕至极她辨不清薛诺到底是谁那容貌谁也不像更不似年幼时的小郡主和小公子可是她方才的那番话却是敲醒了八年前的记忆。 当年永昭公主出事前两日元窈郡主姐弟入宫来玩那时候陛下已有铲除永昭之意借着国公爷的手给了皇后一物让她放于那桃花酥中。 皇后娘娘送点心过去时宫嬷嬷也在她亲自伺候在旁亲眼看到那两位小主子吃了桃花酥笑着喊皇后“舅母”。 他们提起了桃花说起了春日胜景。 陛下说九黎山的桃花开时最是好看说等来年春暖花开时就带着元窈郡主他们去放风筝还说要与皇后带他们一起去看桃花 皇后如同见鬼了一般颤声道:“他们不是死了吗他们怎么还能回来” 宫嬷嬷也是手心发颤:“娘娘我们该怎么办?” “告诉陛下1 皇后下意识就想要告诉天庆帝天庆帝要是知道永昭府还有人活着绝不会饶了他们可是她刚起身走了两步却又猛地停了下来。 “不行不能告诉陛下灏儿还在他们手中若是陛下知道了他们定会杀了灏儿” 手里的玉锁格外烫人那封信纸早被捏得皱皱巴巴而皇后更是面无人色。 薛诺敢进宫来见她甚至跟她袒露身份她就定然不怕她去见天庆帝说不定这凤翎宫外早就布满了薛诺的人她怕是还没走出这殿中就会先叫人要了性命而且薛诺敢叫郑家去敲登闻鼓恐怕别处已有安排就算没了郑家她怕是依旧会动手。 她是为着永昭回来的他们要替永昭翻案昭雪 皇后跌坐回了榻上薛诺有太子帮忙有沈家为后盾怕是连那些永昭旧臣也已经回来了。 她若是告诉陛下陛下信不信是一回事就算信了也未必能够拿下准备周全的太子而且如今灏儿被废郑家落败就算陛下能赢她又能有什么好处?他依旧不会让郑家再有起复的机会太子那边也必定会最先除了郑家还有他们母子 皇后脸色难看至极宫嬷嬷也是心慌。 “娘娘” “让本宫想想本宫想想。” 薛诺其实并不太担心皇后会选择天庆帝这位继后向来聪明且她极为疼爱三皇子要是郑家还有别的退路她或许会选择告发他们取信天庆帝可如今郑家已败三皇子被废她没有别的选择。 薛诺朝着身旁冯源的人说道:“派人守着凤翎宫等皇后想明白就替她跟郑家传信要是三天后她依旧不肯或是想要跟天庆帝告发直接送了白绫让她畏罪自尽我亲自去郑家跟郑宏耀谈。” 那人头皮微紧:“奴才明白。” 薛诺冷声道:“告诉冯源我答应他之前说的计划让西陵王那边候着京中事起他再进京。” 那人点点头:“是。” 薛诺抬头看了眼越下越大的雪宫墙之上已经累了厚厚一层白色身后昏黄宫灯摇晃时印着的微光落在她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戾气。 那人领着薛诺绕开禁军送了她出宫之后就返回了冯源那边复命。 “薛公子从广宁殿出来时脸色就极为不好若非忍着恐怕早就动了那殿中的东西。” “方才从皇后宫中出来时薛公子就说若皇后三日后依旧不肯答应就让她畏罪自尽她亲自去郑家。” 冯源低笑了声。 那人说道:“薛公子说他答应您之前说的计划。” 冯源“嗯”了声:“听她的吩咐守着凤翎宫那边。”他倒希望皇后能咬死了不答应最后死在薛诺手上。 杀得越多就越回不了头。 “赣平那边有消息了吗?”冯源问。 谢田玉站在一旁说道:“探子已经传消息回来萧池的确领兵北上了他身边那谷洪庆和几个亲信也跟着一起。” 冯源闻言更加放心萧池走了薛诺便无可用的武将京中乱起来时只要盯紧了安国公就够了。 “去帮荣家再压一压郑家推他们一把。” “是大人。” 正文 第405章 鸣冤 越临近年节京城雪就下得越大那雪色绵绵让得整个京中都染上银白。 本该入京的西陵王途径香台山时遇上大雪崩塌泥石滑落撞上了马车险伤性命仓促之下改道衢安疗伤修养。 消息传回宫中天庆帝第一时间便觉得是西陵王借口推脱直接派人催促不说, 更让太医去了衢安可西陵王身边的人只推说西陵王受惊伤了腿脚需要静养几日让陛下放心待到年节宫宴一定进京拜见。 天庆帝为此震怒越发觉得西陵王是借故拖延进京之事而更让他动气的是, 就在此时竟有消息传出说是天庆帝容不下西陵王欲借此次西陵王入京对质行刺之事将人留在京中。 九黎山行刺之事非西陵王所为香台山雪崩之事更是直指皇室。 西陵王拒不入京朝中气氛紧张起来不少人都隐隐察觉形势不对。 临近年前六、七日时西陵王依旧没有动身入京的迹象天庆帝唤了安国公过来与他商议打算让让安国公亲自带着禁军前往衢安“护送”西陵王入京谁曾想安国公领命前脚刚出京城后脚都察院一起鸣冤之事震惊朝野。 据闻左都御史宋律出行时被人拦在闹市原漕运司运军卫守备前卫营副将崔乐之女崔云婧状告徐立甄谋害其父崔乐为遮掩其恶行灭口崔家满门。 崔云婧手捧崔家牌位跪于宋家马车之前鸣冤与其同行的还有当初江南私盐案涉案扈家唯一的活口, 扈家长子扈言。 扈言浑身狼狈断了一条胳膊, 满头是血地跪于闹市之中手捧状纸声泪俱下陈述徐立甄数月之前奉皇命前往漕运巡盐之时为夺私盐账册以谋私利伙同崔乐、原祁镇县令陶纪一起灭扈家数十余口恶行, 言及自己被人追杀好不容易才逃入京城。 当时本就在闹市围观百姓众多。 二人所言之事太过让人震惊而连灭两家近百口人更是骇人听闻。 宋律根本来不及阻拦消息就已经传遍京城等他将崔云婧二人带回都察院后徐立甄也自上次贬官杖责之后再次进了大牢。 “怎么回事崔家的人不是都处理干净了吗怎么可能还有人活着?” 二皇子腿伤未愈已有数日未曾出门骤然闻听崔云婧和扈家长子扈言状告徐立甄时气急败坏“还有那扈言他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当初派去处置他的人说亲眼看到他断气他怎么会活着回来还跟崔家的人搅合在了一起1 当初徐立甄为夺私盐账册撺掇崔乐灭门扈家后漕运之事败露天庆帝疑心徐立甄勾结皇子起了私心。 崔乐谋害詹长冬旧事也被掀出, 再加之贪污之罪在身, 为护崔家老小性命崔乐一人扛下罪名让得徐立甄脱身。 崔乐因罪发配, 崔家也为此被贬离京为保事后周全他们明明派人解决了崔家后患就连那扈言也被暗中处置可如今二人突然又冒了出来甚至直接拦路告到了左都御史宋律面前。 众目睽睽之下牵扯崔、扈两家上下数十条人命徐立甄就算有十个脑袋他们也保不住他! 荣广胜也是心慌先前荣岱之事他们好不容易才叫徐立甄脱身甚至已经打算好等徐立甄离京之后再想办法报复他先前背叛他们的事可谁知道这才不过几天时间徐立甄又再次被抓进大牢。 “冯源呢冯源怎么说?”二皇子急声问。 荣广胜脸色难看:“他说锦麟卫没查到崔氏女入京之事怕是有人故意替他们遮掩了形迹还说他们能拦住宋家马车当众鸣冤怕是早有准备他还说那扈言当初是殿下经手怪殿下没有处置干净” “他什么意思?1 二皇子阴沉着眼气急败坏地一锤被面“我是派人去处置扈言可有老四从中作梗出了差错难道只怪我一人?那崔家不是他去处理的吗崔氏女是怎么活下来的他手里握着锦麟卫竟是叫人告到了跟前都不知道他还有脸来怪我?1 荣广胜见他气得脸都白了连忙开口说道:“事出突然冯源怕也没有料到眼下得想办法让徐立甄闭嘴才行。” “怎么闭嘴?” 二皇子满眼都是阴郁之色“上次的事是因为我们不追究再加上没有实证他跟郑玮雍勾结父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他可这次担上的是几十条人命还有当初漕运私盐旧事那崔氏女手里还拿着他跟崔乐合谋的证据若不严惩怎么堵得住悠悠众口?1 徐立甄就是个标准的无耻小人他之前守住了嘴不敢胡言乱语是因为他知道荣家和他一定会保他可这次的情况谁能保得住他?他若不甘愿伏法逼着他们救他到时候定会将他们牵扯出来。 二皇子说道:“想要他闭嘴除非杀了他1 荣广胜眉心紧拧他也知道想要徐立甄闭嘴只有灭口这一条路可是徐立甄被关在狱中重兵把守眼下去动他无疑是等于自投罗网怕是徐立甄还没死他们就先被太子等人抓住了把柄。 荣广胜说道:“殿下先别急至少徐家人还在我们手上还有陛下他不会让徐立甄说了不该说的。” 二皇子闻言神色微动。 是了还有父皇。 他们着急父皇未必也能心安说不定不等他们动手父皇就会先处置了徐立甄。 天庆帝的确没想到徐立甄生了这么大的乱子而且已经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看着京兆府尹送上来的折子听着下头殿中之人群情激奋一众御史弹劾徐立甄为图私利灭门之歹毒他只觉得额前青筋都忍不住蹦了蹦。 “陛下徐立甄所行之事太过骇人听闻那崔、扈两家上下近百口被杀崔乐被其灭口这中间牵扯的恐怕不止当初漕运私盐一案此事必须严查绝不能纵此恶徒逍遥法外1 户部尚书张钧开口之后其他人便纷纷附和。 “徐立甄身为御史知法犯法谋害人命绝不能轻饶。” “此人实在可怕若非崔氏女侥幸活了下来拼死入了京城申冤扈家也还留有活口恐怕那数十条人命就真的白死了。” “陛下徐立甄罔顾圣恩行此恶事是朝廷法度如无误陛下定要让人严审究其罪责方能以正法纪1 正文 第406章 当朝逼迫 徐立甄所行之事实在太过恶劣朝中为着彼此利益算计旁人的事情其实并不算少勾心斗角各自陷害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情可是如这般动不动就灭人满门让人鸡犬不留的却并不多见。 再加之徐立甄之前得势之时行事太过无忌后来主审户部一案为博取圣心又得罪了朝中不少人。 如今眼见他孽债在身不可能再有机会起复多得是人想要落井下石置他于死地。 天庆帝“砰”地一声合上了都察院送来的折子:“既罔顾圣恩, 身处上位不思报效朝廷又仗势行凶杀人害命此獠简直该死!来人传朕旨意徐立甄奸狡歹毒罪该万死判其斩刑” 荣广胜手中握着笏板只觉得心都提了起来听着天庆帝直接赐死徐立甄猛地松了口气只还来不及放心下来, 就突然听到太子开口。 “父皇1 太子突然上前一步“徐立甄之事恐怕不仅牵扯崔、扈两家。” 天庆帝猛地看向太子。 荣广胜也是猛地一咯噔。 太子沉声说道:“徐立甄奉旨巡盐若只图谋利益二字大可勾结漕运之人替其遮掩从而换取巨利郭跃光等人必不会拒绝可他却直接绕开漕司朝着扈家下手为了私盐账册灭扈家满门更曾对无意搅入其中的沈大人动用私刑这其中绝非只为了金银之物。” “除此之外若只因扈家之事崔乐已经扛下所有罪责且漕运私盐案后也无人再追究扈家旧事崔乐贬官发配早已妨碍不到他, 徐立甄何必铤而走险杀崔乐灭口更是杀害崔家上下所有人?” “除非崔乐所知不只私盐一案, 且手中或还握着他或是其他人攸关性命的把柄, 这才让他们不敢留丝毫后患。” 天庆帝看着太子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荣广胜忍不住说道:“太子殿下是否想得太过复杂, 兴许徐立甄只是野心太重贪心狠毒。” 太子抬眼看着他:“他的确贪心狠毒可若无人放纵以他一人之力怎能做出这般滔天恶行?” “父皇厌憎朝臣勾结徐立甄害人性命死有余辜若只惩其人放纵真凶既难以平崔氏女怨愤也会引天下议论朝中无能更会放纵真凶逍遥法外还请父皇三思。” 沈忠康立于人群之首等太子语毕也紧跟着开口:“太子所言有理徐立甄之事不仅关乎崔、扈两家他为御史多年经手之案未必没有冤纵就算不为着他勾结之人可难保他在其他事上未曾如对崔、扈两家这般狠毒。” “崔氏女当街鸣冤之时围观百姓众多光是经她之口众言说崔乐替徐立甄所行恶事就不止一两件且扈言也亲口指证欲将他灭口另有其人若不能严审徐立甄查清真相, 恐会引外间猜测。” “老臣恳请陛下下令三司严审徐立甄, 彻查崔、扈两家旧案给崔氏女和扈言也同样是给朝臣和百姓一个交代。” 天庆帝听到沈忠康的话后脸色瞬变总觉得他口中那句“经手之案未必没有冤纵”是意有所指可还没等他说什么一旁原本安静站着的次辅岳徵突然开口:“老臣也觉得此事不能只惩徐立甄一人。” “他所行之事桩桩件件皆非一人之力能够办到谋害朝臣灭人满门若有此等恶徒隐在朝中不将其彻查出来将来必定为祸江山老臣也觉该让三司严审此案。” 荣广胜站在一旁刚想开口就见岳徵扭头看着他道 “前不久徐立甄才刚构陷荣三公子险些害荣将军背上谋逆之罪说不得其中便是有人指使荣将军想必也是想要彻查此事好能查出真凶还荣三公子一个清白。” “” 荣广胜就算有再多的话全都被岳徵这些话堵了回去。 徐立甄与他有“杀子”之仇深仇大恨根本不可能化解他若再替徐立甄说话甚至说不愿彻查那朝中之人怎么看他? 荣广胜咬牙说道:“次辅说的是。” 有元辅、次辅二人开口再加之太子说话在前如今就连荣广胜为首的武将一派也表示要严审徐立甄剩下的朝臣自然都纷纷出声附和一口一个“太子殿下有理”“元辅所言极是”。 天庆帝万没想到太子会跳出来阻拦脸色微沉着说道:“既如此便暂且将徐立甄收监待到年后开朝再由三司会审” “此事不宜拖到年后。” 太子一反往日乖顺直接打断了天庆帝的话“崔氏女和扈言鸣之事冤闹得京中沸沸扬扬外间也都知晓两家灭门惨案若不及时查清此事严惩罪魁恐会闹得民怨沸腾万一再被人所趁怕会伤及皇室声誉” “太子1天庆帝低喝。 太子对上他陡然冷厉的目光丝毫未退:“父皇眼下离年节尚有几日有崔氏和扈家手中罪证想要查徐立甄不难。” “若能赶在岁除之前查清此事诏告天下既能安枉死之人冤魂也能让百姓知道朝廷绝不容恶徒逍遥更能扬父皇威名可若放纵此事拖延不理难免会有人猜测朝廷袒护权贵、私心包庇。” “儿臣觉得此案应宜早审理。” 天庆帝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定定看向太子时目光锐利如刃眼里更藏着掩饰不住的震怒。 太子一身螭龙锦袍顶着天庆帝目光立于殿前说道: “儿臣不愿父皇背负包庇恶名为人议论也不愿留有那般歹毒之人祸乱朝堂还请父皇下旨严审徐立甄严惩与他勾结之人。” 天庆帝神色阴鸷。 最近这段时间太子格外懂事他便放心将朝政之事交托太子处置先前九黎山受伤之后也放权不少他以为太子收敛性情变得听话起来处处顺他心意让他格外舒心也找回了几分为父慈爱。 可如今看着眼前长子他却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这个儿子为着永昭之死与他处处做对时的模样他一身骨头随了永昭执拗顽固的根本就从来不是那种乖顺听话的人他怎么会信了他会跟其他儿子一样顺从竟是给了他如今处处跟他做对的底气! 正文 第407章 既然伤了,就不必好了 太子都将话说到了这份上下方诸臣也都纷纷等着圣意。 天庆帝哪怕怒极了太子竟敢与他做对却依旧只能狠狠一握拳心寒声道:“太子所言有理就依太子之意着三司严审徐立甄彻查崔、扈两家灭门之事1 太子躬身:“父皇英明。” 朝臣行礼:“陛下英明。” 早朝结束之后天庆帝面沉如水地回了正阳殿, 一入暖阁抓着身旁小太监送上的茶水就掀飞了出去。 “混帐东西!!那个混账!1 面对暴怒的天庆帝一旁的内侍齐刷刷地跪了一地等着冯源进来时就瞧见暖阁之中满地狼藉而天庆帝则是满色阴沉坐于榻上死死抓着身旁桌案喉间喘着粗气显然是被早朝的事情气得够呛。 “你们先下去。” 冯源低声吩咐瞧着那几个内侍慌忙退下去后这才绕过地上摔碎的瓷盏上前:“陛下息怒, 别气坏了身子” “朕看他们就是想要气死朕, 朕给他太子之位让他得旁人没有的尊贵可他居然敢拿着朕给他的东西来逼朕!1 天庆帝对旁人时或有遮掩可面对冯源时却将满身的怒气全数发泄了出来言语之中更是对太子更是不满至极 “当年他屡屡跟朕做对朕冷待他数年以为他已经学乖了知道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却不想他还是这般逆骨朕就不该将元辅之位交给沈忠康更不该让他入朝理政让他以为他有了依仗就敢这么忤逆朕1 天庆帝说着说着就越发气怒想起那些朝臣依附太子口口声声要他严审徐立甄的事情就忍不住忌惮, 声音越发狠厉, “他几时在朝中这般得势竟能让得满朝之人都替他说话还有岳徵他什么时候也跟太子搅合到了一起1 一个沈忠康一个岳徵那阁中岂不是全都随了太子。 他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眼见着天庆帝越想越怒甚至对太子再次露出多年前曾有过的杀意冯源在旁低声开口:“太子殿下的确不该忤逆陛下不过奴才觉得岳次辅未必是因为太子。” 天庆帝冷着眼看着他。 冯源说道:“徐立甄入狱之后荣家和二皇子就暗中替他走动过后来陛下饶他出狱他也私下去见过二皇子他们虽然做得隐蔽可未必就能瞒得住人。” 天庆帝神色微动皱眉沉声道:“继续说。” 冯源低声道:“先前薛家那事四皇子因构陷薛诺姐弟被陛下严惩岳家也多少受了牵连此事原以为是三皇子挑唆可先前三皇子却在狱中言说自己是被二皇子所骗才会生了这般心思。” “这次荣家出事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是徐立甄害死荣家之子可荣将军却未曾追究二皇子更放任陛下轻饶了徐立甄, 岳次辅恐怕是瞧出了些什么, 所以才想要借着徐立甄对付他身后之人顺水推舟应了太子的意。” 天庆帝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岳徵是因为老二?” 冯源点点头:“不仅是岳次辅奴才觉得恐怕就连太子殿下也是冲着二皇子去的。” “这些年徐立甄屡屡针对太子几次都险些将他逼入绝境先前漕运之事时更拿着小沈大人开刀想要借机陷害沈家攀诬太子太子必定对他恨之入骨。” “以前误会是陛下授意太子只能忍耐如今骤然知道陛下从无害他之意反是徐立甄早就择主暗中迫害太子殿下又怎能饶了他?” 天庆帝听懂了冯源的意思脸上怒气稍褪之时面露犹疑。 这次荣岱之事后他也察觉到徐立甄跟二皇子还有荣家之间的那些猫腻。 虽说徐立甄没有吐露半句二皇子他们也表现的格外老实可若非有什么缘故以荣广胜事后对郑家那般咄咄逼人恨之入骨的狠辣他怎会饶了罪魁祸首的徐立甄任由他脱罪? 他能想到这一点太子和其他人也同样能够想到。 徐立甄以前在朝中结怨不少二皇子隐在暗中装着不争不抢更是骗过了所有人连他初知此事都满是被蒙骗的怒火更何况是太子他们他们想要报复徐立甄趁机对付二皇子倒也不是不可能。 冯源看着天庆帝脸色和缓了下来才继续说道:“太子殿下虽然得势可他如今所有皆是陛下给予他何必为着一个罪臣与陛下做对?” “朝中诸皇子中陛下一直最为看重二皇子素日待他也多有不同太子殿下恐怕是以为您想偏袒二皇子才会直接赐死徐立甄为着不想让二皇子逃脱所以才会在朝上逼着您表态。” 天庆帝想起太子之前在殿上的模样倒信了这话几分。 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太子? “老二那个混账!1 天庆帝转声就骂起了二皇子“枉朕这些年那么看重他处处偏宠着他却没想他居然敢欺瞒于朕简直该死。” 若非是他怎会闹出今日这般乱子! 天庆帝虽然依旧气恼太子与他对着干可更怒的却是二皇子这么多年的欺骗隐瞒。 他对太子本就一直不算疼爱当初更因永昭之事添了嫌隙这些年忌惮怀疑远多于父子之情可是对于二皇子他却是真真切切疼爱过的二皇子更是他众多儿子里面最为在意的那一个。 可是天庆帝没有想到二皇子居然藏得这么深一面装着不慕权势不争不抢博取君心另外一面却挑唆老三、老四相争暗夺私盐账册灭人满门。 如此狠毒骗过了世人更是将他也耍得团团转跟荣广胜谋算皇位这朝中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他的人 天庆帝问道:“二皇子的腿伤如何了?” 冯源回道:“虽有些严重可太医说只要好生养着不会有大碍。” 岂料天庆帝说道:“既然伤了就不必好了。” 冯源满脸怔愕:“陛下” 天庆帝神色冷漠地看着他。 冯源连忙垂着头。 天庆帝这才继续:“徐立甄也不必留了三司会审之时朕不想听他说了任何不该说的话还有太子那边替朕看紧了他不允他私下与徐立甄接触更不准让他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明白吗?” 冯源躬身道:“奴才明白。” 正文 第408章 要的就是他狗急跳墙 从正阳殿出来冯源脸上的谨小慎微就散了个干净他回头看了眼殿内的方向眼神掩不住的嘲讽。 即便早知道天庆帝自私凉薄可当看着他只因二皇子欺骗就毫不犹豫想要废了他时冯源依旧觉得这世上怕没有比他更恶毒之人。 亲儿子说舍就舍多年疼爱仿佛都是假的, 也难怪他当年对永昭下手时没有半点犹豫。 离开正阳殿回了司礼监后谢田玉便朝着他道:“大人荣广胜已经去了二皇子府二皇子那边急了说要见您。” 冯源解了披风随手放在了一旁淡声说道:“不见。” “从今天开始凡二皇子和荣家那边送来的消息一律不必理会也不用再搭理他们, 告诉徐闽仪, 让他不用再去二皇子府, 好生待在宫中保命。” 谢田玉隐隐知道了什么忍不住说道:“可眼下事情还没成若二皇子狗急跳墙” “要的就是他狗急跳墙。” 冯源神色冷淡“早前他在天庆帝面前尚有几分情面荣家手头也有些东西我不得不应付一二如今帝心生厌天庆帝连半分都不愿再信他我也用不着再与他们周旋。” 天庆帝亲自开口要废了二皇子一双腿显然是厌恶极了二皇子这么多年欺骗若非不愿牵扯出更多只能灭了徐立甄的口恐怕二皇子和荣广胜的下场不会比三皇子跟郑玮雍好到哪里去。 “天庆帝起了杀心徐立甄没有活路了这个时候不逼一逼他们, 他们怎么敢铤而走险?” 二皇子的确急了。 从荣广胜下朝之后与他说起天庆帝同意三司会审徐立甄后他整个人就开始坐立不安, 派去宫中见冯源的人直接被拒之门外, 谢田玉只推脱冯源有事要忙一直到了夜里宫中也未曾送出半点消息。 都察院大牢进不去人想要入宫拜见被天庆帝拒绝。 等到听闻下面的人禀报说徐立甄府上的人被都察院的人带走徐家更是被连夜查抄二皇子急怒之下不小心从榻上摔了下来腿上剧疼得撕心裂肺整个人大汗淋漓之下脸色惨白。 荣广胜急声道:“药呢快取药来1 伺候的人说道:“药没了。” “徐闽仪呢?1 “徐太医今日未曾过来。”伺候二皇子的人颤声说道“殿下的伤药午后就用完了奴才派人去了太医院请徐太医可太医院的人说太后身子不适晚间再去时又说徐太医被留在了宫中照顾太后。” 荣钊扶着险些疼晕过去的二皇子急声道:“父亲我带人去找徐闽仪” “不用找了去请常兴堂的刘老大夫过来1 下头的人匆忙出去荣钊满脸不解:“父亲?” 荣广胜脸色难看至极:“他在宫里照看太后你怎么去找难道去闯宫门?” “况且太后身边伺候的人一直都是宁敬水日常看诊请脉也从不假手旁人, 她怎会好端端地突然改用了徐闽仪?就算徐闽仪真被留在宫中, 那药总能送得出来以徐闽仪在太医院多年谨慎周全他怎么会明知道殿下药物用尽却不让人补上闹出这么大纰漏?” 二皇子忍着疼:“舅舅是说” “徐闽仪是故意的冯源那个王八蛋他怕是想要舍了我们1 荣广胜的话让得二皇子和荣钊都是神色剧变。 常兴堂离二皇子府不远等着刘老大夫被二皇子府的人匆匆带着过来时二皇子疼得已经快要晕厥过去。 刘老大夫手忙脚乱地替他看伤只是没过多久他便匆忙从屋中出来年迈大夫的脸上格外的难看对着荣家父子二人时更是欲言又止:“荣将军殿下这伤我看不了将军另请高明吧。” 荣广胜心中顿沉:“什么意思?1 “是我医术不精” 话还没说完荣广胜脸色就已经冷了下来。 刘老大夫只能咬咬牙说道:“殿下的腿伤看似好转可实则脓疮转到了皮下覆于骨上方才我替殿下看伤时发现他整个膝骨都被脓疮包裹起来。” 荣钊手中一抖:“你说什么?” 刘老大夫被他声音吓得退了半步。 荣广胜忙按着荣钊沉声道:“你只实话告诉我殿下的腿到底怎么样了?” “这” “说1 刘老大夫硬着头皮说道:“脓疮入骨已有数日骨头也出了问题我医术不精实在保不住殿下的腿还请将军另请高明。” 荣广胜身子一晃。 常兴堂是京中最有名的医馆刘老大夫是馆中医术最好的人丝毫不输宫中太医他这话说的含蓄自谦只说自己医术不精可荣广胜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二皇子的腿废了。 荣钊也同样听懂了他的话顿时怒道:“怎么会这样明明上次你来时替殿下看过还说殿下的腿没问题。” 刘老大夫连忙急声说道:“我上次来时殿下的腿虽起脓疮可的确都是外染尘秽只要清理干净好好将养着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碍。” “我自然是实话实说且当时将军已经请了太医替二皇子配了伤药我观那药方和外敷之药用的也都是极好的东西谁知会变成这样。” 堂堂皇子的腿废了他自然不敢担这责任更何况他虽然替二皇子看过腿可也只有那一次而已因为太医已经留了药他虽然去过荣家却根本没有开方也没留药如今怎么愿意白白受了医治出错的罪名。 荣广胜听着刘老大夫的话紧紧捏着手心勉强压住情绪朝着他问道:“当真没有办法?” 刘老大夫摇摇头他方才的话还说的含蓄了要不是顾忌着荣家父子的心情里头那位又是皇子龙孙他都会直接告诉他们二皇子的腿已经废了就是有大罗神仙来了那也救不回来。 荣广胜浑身发冷:“我只问你一句殿下的腿伤是意外还是人为?” 刘老大夫沉默。 荣广胜见状便懂了。 若是意外眼前这人不会迟疑不敢言。 人为 居然是人为!! 荣广胜深吸口气双眼气到通红脑子里全是徐闽仪替二皇子看伤时的样子还有冯源这几日的异常他死死抓着手心戾气横生怎么都没想到他们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毁了二皇子。 荣广胜说话时声音都染着压不住的怒气:“还麻烦刘大夫尽力医治殿下。” 刘老大夫连忙道:“我已经说过了我没能力保住殿下的腿将军还是另请高明” “眼下天色已晚就算要请旁人也来不及我知晓您医术能耐您只管尽力事后结果如何都不怨您。” 刘老大夫闻言依旧拒绝他并不想替二皇子医治缘因二皇子这腿是折在太医院的人手里虽不知道那人用的是什么手段可皇家之中勾心斗角无非是有人不愿让二皇子安好他掺合其中难免会惹杀身之祸。 更何况荣广胜话说得好听可二皇子的腿要是真的保不住他又怎会半点不迁怒常兴堂? 刘老大夫出言推脱荣广胜直接就冷了脸。 “你若是不愿替殿下医治那便也别回去了。” 荣广胜不管他脸色如何直接朝着一旁道“来人带刘老大夫进去替殿下看伤1 刘老大夫白了脸敢怒不敢言。 正文 第409章 废了 二皇子的腿到底还是废了。 哪怕刘老大夫尽力医治荣家父子也存着一丝侥幸之心可当看着从他剐开的皮肉里源源不断流出的腥臭脓液甚至到了后面露出的骨头都泛了乌黑就连不懂医术的荣广胜和荣钊也知道。 二皇子的腿不成了。 刘老大夫心惊胆颤地替二皇子整理好伤处又将清完脓疮后几乎干瘪下去的皮肉上药包好, 等退到一旁看着知道自己腿伤之后脸色惨白在清理脓疮疼过惨叫之后就安静的有些诡异的二皇子。 他只觉得铡刀在头生怕下一刻就落下。 “殿下您伤处已经清理好了” “麻烦刘大夫了。”二皇子说话时声音虚弱沙哑“这几日还请您暂住我府中替我看伤常兴堂那边麻烦舅舅去说一声, 顺道送一千两银子过去当作刘老大夫留于府中替我疗伤的诊金。” 刘老大夫脸色极为不好, 他并不想留在二皇子府中, 总觉得眼前这人知晓自己腿伤之后的安静比那些狂躁怒骂大喊大叫的病人还要更可怕可对上二皇子的视线他也不敢拒绝只白着脸安静跟着二皇子府的下人退了出去。 等人走后屋中安静至极良久荣广胜才低声说道:“我会让人另请良医京中不行就去别处就算找遍天下也定能找人治好殿下的腿” “不用了。” 二皇子脸色苍白他垂头看着自己的腿沙哑道“冯源敢让徐闽仪下手就绝不会给我留生机他向来都是心狠手辣不会给他自己留下后患的人。” 荣广胜红了眼睛。 荣钊死死握着拳头:“为什么他怎么敢?他就不怕被陛下知道就不怕我们拉着他同归于尽1 二皇子垂眸低嘲:“父皇?怕是父皇授意, 他才敢动手。” 荣钊脸色剧变。 荣广胜也是忍不住心神巨震。 冯源早就跟他们绑在了一起也正是因为笃定了冯源与他们同在一船二皇子出事之后他也同样不会好过荣广胜才会信了那日冯源说的那些话丝毫未曾对徐闽仪起过任何怀疑可是他却忘了冯源如今早不是当初那个要求着他们朝上爬的小太监他之所以还忌惮他们全因天庆帝对二皇子的不同。 可自从荣岱事后天庆帝对他们就远不如从前不仅对二皇子的腿伤不闻不问就连带着对荣家也百般疏远二皇子几次求见都被拒绝还有今日早朝之上太子逼迫天庆帝当朝退让 荣广胜喉间泛着苦意:“因为徐立甄?” 二皇子满目嘲讽:“父皇那人生性凉薄从来都只能他负旁人绝容不下旁人负他半点他怕是因为徐立甄的事情知道我这些年对他欺瞒生了杀意只因徐立甄牵扯太大他不好追究所以才要了我一双腿。” “你是他亲子1荣广胜闻言紧紧咬牙。 二皇子惨白着脸的讥笑出声:“他三宫六院何时缺过儿子?当年永昭姑姑待他至诚他一样说杀就杀皇后和郑家对他也算是付出良多可他对老三说废就废就连太子, 要不是沈家和那些老臣竭力保他那东宫怕是早成了囚牢。” “他们尚且如此, 更何况是我?” 二皇子满脸自嘲既是觉得自己天真也恨不得骂自己蠢他怎么会以为自己在父皇眼里是特殊的那个怎么会信了他这些年的慈爱和另眼相待。 不过是因为他比其他人更加听话因为他不争不抢从不觊觎皇位不曾忤逆他半点父皇才待他不同一些可一旦发现这些是假的发现他这个儿子跟他所想不同多年父子之情也不过就是个笑话他能毫不犹豫就毁了他一双腿来断了他的前程和野心。 这就是天庆帝。 这就是他的父皇! 二皇子眼神晦涩“冯源怕是早就知道父皇心意所以这段时间对我们的事情才百般推脱父皇既然狠心废了我我若此时再将冯源拉下来除了将这些年所做抖露出来激怒父皇拖着荣家上下一起去死又能有什么用处?” 父皇不会饶他就连荣家也会因此彻底失势冯源就是笃定了他不敢这么做也笃定了荣家不敢豁出去跟他拼命所以就连最起码的敷衍也不愿再有也难怪他寻人去见冯源被他拒之门外就连徐闽仪也敢以太后推脱。 “那狗阉人!1 荣广胜忍不住骂出声“当年他跪在地上求着我们想要朝上爬时是怎么说的如今见你失势竟敢过河拆桥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信了他这种狼心狗肺没有根的东西1 事已至此再骂也无济于事。 荣广胜哪怕恨极了冯源恨不得能拉着他同归于尽可荣家上下人命却压着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不是蠢人也隐约猜到冯源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让徐闽仪下手十之八九真是得了天庆帝授意他们不仅不能去质问冯源拆穿徐闽仪甚至还只能将这事咽了下去哪怕气到胸口快要爆裂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就只能跟天庆帝撕破脸皮。 那他们怕是连最后的退路也都没了。 荣钊到底年轻何时受过这般憋屈他怒红了眼嘶声道:“那就这么算了?就任由那阉狗毁了殿下这般得意?” 二皇子寒声道:“自然不能1 “殿下?”荣广胜看着他。 二皇子紧抿着唇:“冯源过河拆桥便也罢了关键是父皇我只怕他毁了我的腿只是开始。” “父皇从无容人之量眼下碍着徐立甄才不敢太过追究可这些年我们所做到底留了痕迹今日早朝太子咄咄逼人怕就是冲着我们而来就连老四身后的岳家也都掺合其中他们不会放过我。” “冯源此人阴毒若非察觉我已无起复机会断不敢以这般手段脱身哪怕敷衍他也会多应付几日除非他知道父皇对我起了杀心一旦徐立甄没了事后父皇追究老三和郑家恐怕就是我和荣家的下常” 正文 第410章 劫狱 荣广胜父子都是白了脸。 荣钊说道:“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 二皇子抬眼说道:“当然不是表哥你可知道我那位父皇最怕什么?” 荣钊愣了下荣广胜却是眉心微动。 二皇子寒声说道:“他怕他声名有染怕旧事重掀影响了他的皇位怕他忘恩负义刻薄寡恩的嘴脸现于天下。” “他怕什么我们就想办法拿到什么, 就算不能逼迫他如何也至少能够保命。” 就如同徐立甄若非崔、扈两家的事情暴露出来哪怕他恶事做尽哪怕犯了为官的忌讳天庆帝依旧只是“小惩大诫”不伤他性命, 而郑家若非郑玮雍倒了天庆帝又怎敢赶尽杀绝? 荣广胜也是朝中老臣, 自然明白二皇子说的是什么他脸上神色变化不断半晌才咬牙说道:“我知道了。” 徐立甄自打再次入狱之后就知道自己恐怕活不久了不似上次进了大牢依旧笃定着自己能平安出去的闲适他顶着背上伤口趴在角落如同困兽。 牢中的矮桌上放着他进来后一整日的饭菜他一点儿没吃哪怕饿得头晕眼花也只咬牙忍着而每当有人从牢门前过去时他都如同惊弓之鸟满是警惕看向外面生怕是天庆帝派来灭口的人。 他不断想着怎样才能活下去想着还有什么退路可走一直熬到第二天天黑之时听到外间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昏昏欲睡的徐立甄猛地惊醒。 外间穿着狱卒衣裳的陌生面孔径直打开牢门朝着他走来。 徐立甄猛地起身:“你想干什么?1 那人一句话没说伸手就朝着他抓了过来。 “来呜呜”徐立甄正想高喊就被堵了嘴。 那人提着他就快步朝着外间走去等到了外面, 徐立甄才发现地上躺了一地的狱卒, 身旁那人手脚利落的扒了他身上囚服替他换上了狱卒衣裳将他扔到了角落里后又将那换上了囚衣的狱卒扔进了牢中。 徐立甄刚摔倒在地上刚叫了两声就听到外头一声门响身旁的那人低喝了一句“不想死就别出声”然后直接朝下一躺半压在他身上。 徐立甄疼得险些冒汗可到了嘴边的叫声却是被外面闯进来的几个黑衣人直接吓得咽了回去。 “怎么回事谁动手了?” 外头进来的那两人见到里面横七竖八躺着的狱卒惊愕至极。 其中一人目光瞬变快步进了牢中待到一把抓着那穿着囚服的人看了一眼后顿时道:“不是徐立甄1 他明明探查的清楚徐立甄就关在都察院大牢他也提前疏通了牢中关系让他们进来带走徐立甄为了他不反抗他甚至亲自过来准备了接应的人在外面可眼下这情况 “糟了快走!1 那蒙面之人领着人就想朝着外面跑去可就在这时外头却突然传来喧哗声有人厉喝:“来人啊有人劫狱!1 被人团团围住时荣广胜心中顿沉,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都察院大牢是有人设好的陷阱, 而当看到站在人群后的冯源时他更是目眦欲裂。 冯源冷声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劫狱来人抓住他们生死不论!1 “冯源你” 一个“敢”字还没出口外间围着的锦麟卫便已经冲上前来谢田玉更是一刀对直就朝着荣广胜劈了过来。 荣广胜嘴里的话瞬间断掉慌忙闪躲之时就被身后人险些砍到了脑袋踉跄被手下之人拉着拼命躲开时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提着灯笼的冯源目光冷漠。 他浑身发冷。 冯源想杀了他打从他拿着那些把柄找上冯源的时候他就已经动了杀心他根本就没想要让他带走徐立甄也早就想要直接杀了他连同徐立甄一起灭口今天夜里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局。 不 从激怒二皇子开始就是! 荣广胜脑海里如雷电划过一瞬间心中沉入谷底他顾不得其他转身就想走只可惜锦麟卫丝毫没有留他之意。 谢田玉招招狠辣其他人更是见缝插针每一下都想要置他于死地。 “主子1 眼见着与他同来的人为了护着他被乱刀砍死荣广胜也力有不逮被谢田玉他们逼到退无可退谢田玉一刀砍在他胳膊上将他踹翻在地手中长刀径直朝着他头上劈来。 荣广胜猛地一闭眼横手挡在头顶只以为会血溅当场可谁知道下一瞬就听到“锵”的一声却是有人挡在他身前。 “躺着干什么等死呢1 来人厉喝了一声一脚就将谢田玉踹翻出去而跟在他身后还有弩箭突然从房顶朝着人群疾射过来。 “小心!1 谢田玉大惊失色连忙闪躲而原本站在角落里的冯源也被暗卫拉着仓促后退却依旧被一箭射在了胳膊上。 冯源闷哼出声而场中数人中间荣广胜身边瞬时空了起来。 “走1 荣广胜被一把从地上拎了起来而扯着他的那人扬手就朝着追来的锦麟卫撒了一把东西白雾弥漫之时涌上前的锦麟卫瞬间狼狈后退惨叫出声而那人提着荣钊就朝着身旁与他一起进来的那几人道: “撤1 一行人来去如风不过片刻就翻墙离去谢田玉捂着口鼻想要追上前时就听到一声破空声连忙后退几步一支弩箭正直射在他身前半步。 墙头藏着的人转瞬没了踪影而等到白雾散尽周围还有荣广胜的身影。 身前躺了一地的人或是身中弩箭或是捂着眼睛脸上痛声惨叫。 “该死的1 谢田玉狠狠一挥手里的刀怒骂出声明明只差一点就能将荣广胜留在这里只要荣广胜死在这里劫狱的事情就能彻底算在荣家和二皇子头上可谁知道关键时候居然出了差错。 “大人1 想起冯源谢田玉慌忙转身去找就见到冯源方才也被人趁乱伤了。 先前手里提着的灯笼被踢到了一旁踩的不成样子而冯源捂着受伤地方一双眼阴沉沉得蕴满了怒气。 正文 第411章 出城 “我不是让你守着荣家那头?”冯源寒声道。 谢田玉压低了声音:“我们的人一直盯着按理不会出错” 冯源面无表情看了谢田玉一眼让得他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噤声。 冯源也没想到自己料错了荣广胜明明一切都算计好了甚至连后面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可那莽夫临到头来激灵了一回竟然还留了后手。 谢田玉低声道:“大人, 要我带人去追吗?” “荣广胜身上有伤定然跑不了多远就算真逃了他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带人去围了建威将军府只要他身上有伤咱们就能直接把他带回来” 冯源寒声道:“带回来干什么让人审他怎么跟我合谋劫狱还是等着他鱼死网破拉着我们一起去死?” 荣广胜要是直接死在这里, 他就能带着锦麟卫的人上门拿了荣家人和二皇子到时候二皇子反抗锦麟卫“不小心”伤了他, 自然能让他没机会开口辩解。 只要坐实了荣家劫狱之罪天庆帝便会厌他们更深不会再信他们半句话。 只要二人落到他手上就算他们手里有再多把柄也不惧他们。 可如今荣广胜跑了没当场将人抓住便是给了他翻身的机会若再让人追去荣家众目睽睽之下荣广胜鱼死网破定会拼死将他也拉下水来。 除非能瞒着所有人杀了荣广胜可去了荣家之后又怎还能暗中行事?! 看着都察院的衙卫围拢过来冯源也是气怒计划出错他压低了声音朝着谢田玉道:“带着人去搜记得做足了样子再送两个替死鬼出来。” “荣家和二皇子那边给我盯死了若再出差错提头来见1 谢田玉连忙点头带着人就出了都察院而冯源站在雪地里片刻才深吸口气压着心口怒气捂着伤处带着人进了牢中。 先前几个被打晕的狱卒摇摇晃晃地醒来。 牢中光线昏暗几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受了伤, 有两人捂着脑袋低声呻吟。 冯源目光扫过几人后, 听着里头的人出来说徐立甄失踪, 他面上染着寒霜沉声说道:“天子脚下竟有人擅闯府衙劫走朝廷重犯立刻带人去给我搜哪怕是将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1 “是冯大人。” “宋大人那边派人去了吗?” “出事就已经去了应该快来了。” 冯源低“嗯”了声这才让人先行打整都察院里将方才被劫狱之人所伤的衙差、锦麟卫都抬了出来里头进进出出的人无数都察院更是乱成一团。 等左都御史宋律知晓有人劫狱踩着夜色匆匆赶过来时刚下了马车走到衙前就撞上了里头搀扶着走出来的两个衙差。 宋律脚下一滑差点跌倒。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不是有意冲撞大人” 宋律扶着官帽站稳看着眼前两人身上血淋淋的顿时皱眉:“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去哪儿?” 徐立甄只觉得心跳如雷死死垂着头不敢去看对面的宋律。 而他身旁那人却丝毫没露出破绽只“搀扶”着他粗噶着声音说道:“小人名叫胡宁跟老李都是今夜当值的人老李被劫狱的人打伤了脑袋, 里头还有好些兄弟都出了事。” “冯大人那头顾不上我们叫小人先带老李去找大夫顺便请人过来给衙里的兄弟看伤没想到会撞上大人。” 夜色已深衙前虽然有些光线那夜风一吹灯笼晃悠根本就瞧不清二人模样。 周围进进出出太过嘈杂不远处的院中还有人抬着尸体和惨叫哀嚎的人走来走去。 宋律隐约瞧见垂着脑袋的那人发间脸上都有血而说话这人人衣裳上也有血迹他也没多想就道:“那快去乘我的马车。” “可是大人眼下宵禁万一遇到京巡的人”那人有些迟疑地挠了挠头“这京里头的大夫都势力小人只是个卒子怕将人请不过来。” 宋律要忙着去见冯源身边的人也有要事要做他闻言下意识便道:“拿着我的牙牌去请要是遇上京巡的人就说都察院办事他们不敢拦你。” 他伸手解了腰间挂着的牌子递了过去。 那人伸手接过:“那我这就去。” 徐立甄目瞪口呆地看着身旁这人满脸憨厚地三言两语就将宋律的腰牌糊弄到手然后当着所有锦麟卫和都察院人的面扶着他上了马车堂而皇之地驾着宋家的马车带着他离开了都察院。 马车根本没朝着城中走反而径直就朝着城门那边疾驰而去。 都察院被劫之事本就才刚发生不到盏茶时间锦麟卫的人忙着捉拿劫狱之人、搜捕徐立甄城门附近还没得到消息一路上遇到搜捕之人皆是以宋家之名躲避过去等半路那人脱了身上外衫扔进马车里头便是一身褐色劲衣。 马车到了城门前立刻就有守卫上前阻拦。 驾车的人直接拿着宋律的牌子就扔了过去:“宋大人有要事出城快开城门1 守门的人接住牙牌看了一眼就道:“夜色已深宋大人怎么这么晚出城” “我家大人出城做什么要跟你交代?赶紧开城门耽误了都察院的事你担待得起吗?1 守城的人原本想多问几句可对上赶车那人脸上厉色又见的确是宋家马车。 那都察院里的人个顶个的都不是好招惹的而左都御史宋律更是其中翘楚他也不敢再为难连忙挥手让人开了城门而徐立甄就窝在马车里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顺顺利利地被带出了京城。 “大人牙牌” 马车绝尘而去那守卫才反应过来腰牌还没归还。 他叫了一句眼见马车没有回头反而越走越远心中隐约生出些古怪忍不住瞧了眼手中刻着都察院御史文官的牙牌皱眉嘀咕出声: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连夜出城也就算了怎么连牙牌都忘记带走” 他也不敢擅动此物只小心塞进了衣袖里打算等宋律回城时再归还可过了没多久就有锦麟卫找到城门附近。 当知道都察院被人劫狱带走了朝廷重犯锦麟卫全城搜捕之时那守卫脸色瞬间惨白。 徐立甄坐在马车上只感觉到身下马车一路疾行他死死抓着车窗边缘竭力稳着身子可后背依旧几次被撞在马车车壁之上疼得险些晕厥过去原本近两日都没吃过东西饿得抓心挠肺的肚子更是不断翻滚着像是快要吐出来。 外头林影重叠车帘疾驰之中被风掀开徐立甄看着马车驶离了官道一路朝着山上而去周围林子越来越密疾驰的马车也越发颠簸。 他忍不住急声道:“你到底是谁想把我带去什么地方?” 外间无人回答。 徐立甄脸上惨白望着那夜色之中越来越密的林影他只觉得心中越发不安。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正当徐立甄按捺不住想要再与外间人说话时驾车的人却是突然一拉缰绳疾驰的马车毫无征兆就急停了下来。 刚扯着车帘想要掀开的徐立甄朝前一倒整个人顺着车辕就摔了出去。 “蔼—” 徐立甄惊叫着摔下了马车“砰”的落地之后背上撞上地上碎石疼得惨叫出声。 车辕上坐着的那人却像是根本没瞧见他似的从马车上跳下来时还一脚踩在了他手背上然后才朝前对面走了过去。 “少主。” 正文 第412章 冤大头 夜间林中昏暗几道人影早等在附近瞧见马车过来时面上都是露出欣喜。 邱长青上前:“少主。” “可有受伤?”薛诺问道。 “没跟人动手。”邱长青瞅了眼地上的徐立甄说道“这家伙命不错都察院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宋律摸了他的牌子出的城顺利的不可思议。” 他们原是打算拿着先前捣鼓来京郊四营一个校尉的牌子混出京城可这么做多少会波及到萧池身上, 原还担心到了城门处可能会与守卫起了冲突动手可谁想居然能撞上宋律那冤大头。 邱长青也不过是顺嘴忽悠了一句哪曾想那宋律还真把腰牌给了他撞上锦麟卫和京巡的人那左都御史的牌子可比那校尉的牌子好使多了。 薛诺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挑眉道:“那倒真是运气好。” 能不动武就将人带出京城再好不过省了麻烦。 徐立甄刚才摔得不轻可听到那隐约熟悉的声音时依旧身形僵住他忍着疼抬起头来, 当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人时顿时惊愕出声:“薛诺是你?” 薛诺看他:“徐大人好久不见。” 徐立甄对着她时满脸忌惮丝毫没有久不见相见的熟稔:“你想干什么?你让人劫狱把我带到这里到底是想要做什么?1 薛诺扬唇:“自然是救徐大人的命。” “今夜都察院里怕是有一场热闹若非是我让人去了一趟徐大人这会儿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 徐立甄闻言半个字都不信他跟薛诺可没那么好的关系更何况打从在江南遇到薛诺开始他就好像开启了厄运一样诸事不顺不说回京之后更是处处都像是有人与他做对。 他满眼寒色地嘲讽出声:“你会救我?” “荣家和崔、扈两家的事都是你们做的那永顺侯也是被你们收买是吗?太子和沈家恨我入骨, 好不容易费尽手段让我落到这般境地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他们怎么可能让你来救我?1 薛诺瞧着满身防备的男人低笑出声:“徐大人还挺有自知之明。” 徐立甄面无表情:“你想要什么?” 他太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这些年跟太子、沈家结下的仇怨早就不可能化解先前荣岱突然出事时他就隐隐觉察出不对, 这次崔氏女和扈言突然鸣冤下手之人分明是想要置他于死地可薛诺又突然将他救了出来。 徐立甄不会蠢到以为太子和沈家突然大发善心救他于水火他们必然是对他有所求。 薛诺见他竟是瞬间就猜出了自身处境甚至很快就能想明白他们目的。 她勾了勾嘴角说道:“徐大人不愧是聪明人这满朝之中能比得上你心思敏锐的怕也没有几个难怪当年背叛旧主之后还能够讨得赢旬欢心后来被贬还能起复让他这么倚重你这么多年。” 徐立甄听着那“旧主”二字脸色瞬变:“你是嬴姮的人” “砰1 邱长青抬腿就直接踹在徐立甄脸上将人踢得侧翻在雪地上吐出一口血来而他狠狠一脚踩在徐立甄胸前:“谁给你的胆子对主上直呼其名?1 他早就想教训徐立甄了要不是安国公一直暗中拦着他们也得靠着他来替主上翻案他早就要了这狗贼的性命。 “当年你不过是个小小主簿因得罪上峰被人逼得几乎没了活路是主上不忍看你浪费了一身才华替你平了冤屈之事屡屡提携让你重入仕途也是主上多加庇护你才能平步青云入了那狗皇帝的眼。” “徐家因主上才能有了富贵主上更是对你信任有加亲自举荐你入了都察院让你能一展所长, 可是你呢你居然背叛主上帮着那狗皇帝冤害主上通敌叛国!1 邱长青脚下用力一碾徐立甄顿时疼得呻吟出声脸上因窒息泛青时后背伤处崩裂的血迹更是染红了雪地。 薛诺挥手让邱长青别弄死了地上的人等邱长青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退开之后她才缓缓走到徐立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脸痛苦的徐立甄: “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想要另择新主没什么错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讨好你的新主踩着旧主尸骨朝上爬。” “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我母亲从未曾亏待你吧?” “若想要权势她从来没少给过你我母亲用人不疑信你重你有她庇护你在朝中从不需顾虑其他应胜过多疑善忌的赢旬百倍以你的聪明为什么会选择出卖她跟着赢旬?” 徐立甄满脸惊恐地瞪大眼薛诺那声“母亲”让得他心口猛的一窒。 他一直怀疑薛诺是薛忱的人也一直怀疑她跟永昭公主有什么关系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薛诺竟是永昭公主的血脉是当年永昭府血洗之中留下来的活口。 看着她俯身靠近时隐约透着几分熟悉的桃花眼听着她说起当年往事。 徐立甄惊慌失措的蹬着腿后退着想要躲避可刚撑着地面起身一些就疼得摔了回去。 “你怕什么?”薛诺微侧着头。 徐立甄抬头时满眼惊恐:“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想过要害公主不是我害她的是陛下逼我。” “当时公主已经死了公主府的人活不下来陛下手中早就已经准备了罪证我要是不听从他命令坐实了公主有罪他就会要了徐家满门的命我只是想要保命我没想要害公主” 薛诺闻言说道:“是吗那我母亲死前送去南越显王府的那些信是谁写的?仿着我母亲字迹送往边城军中召回亲信半路截杀又是谁?还有那枚显王的令牌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母亲书房之中?” 徐立甄话音顿消脸色惨白地看着薛诺时嘴唇微抖。 “其实你要是承认了你是野心过剩我还能高看你两眼。” 薛诺有些意兴阑珊地站直了身子脸上冷淡了下来“今天夜里天庆帝想要你性命二皇子和荣家也欲灭口我让人冒险将你从京中带了出来你打算怎么回报我?” 正文 第413章 不说,就杀 徐立甄脸皮微颤:“你想要什么” 薛诺看他:“你说呢?” 徐立甄呼吸几乎停滞他知道薛诺想要什么不过是替嬴姮复仇为永昭府昭雪而他身上能让她图谋的也就只有他当年替天庆帝做过的那些事情。 徐立甄说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我如今也是罪臣就算说了什么也没人相信”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1 薛诺脸上褪去了笑容之后, 眼中满是冷然而她话音刚落不远处原本安静的林间突然出现孩子哭喊的声音。 徐立甄猛地抬头就看到被人推攘着靠近之后直接摔在地上的父母妻儿。 几人身上都是狼狈嘴里被嘟着东西那年迈的妇人披头散发穿着单衣像是受了伤, 而那小孩儿嘴里的东西被人扯掉绑着手脚滚在地上嚎啕大哭叫着“爹爹”。 “允儿1 徐立甄猛地叫出声, 他怒声道“薛诺你怎能这么卑鄙你有什么冲着我来1 薛诺闻言低笑了声:“论卑鄙谁能胜得过徐大人?” 她走到那几人身旁拿着一旁金风递过来的刀指着颤颤巍巍的徐父“你说你当年是为了他们才被天庆帝所迫出卖我母亲那我想如今你也能为着他们替我母亲昭雪对吗?” 徐立甄惊怒:“薛诺” “唰1 薛诺手中一扬堵着嘴的徐父只发出一声闷哼人就倒了下去。 鲜血落在雪地上时瞬间此红了徐立甄的眼。 “薛诺!1 徐立甄目眦欲裂低吼了一声起身就想要朝着这边扑过来被邱长青轻松就按在了原地而薛诺手中染着血的刀落在蜷在地上的徐母身上:“徐大人, 看来你也没那么在乎你家人。” “你” “唰1 又是一刀, 徐母倒下。 “生你养你之人, 还胜不过权势地位的魅力, 那他们呢?” 薛诺持刀指向一旁堵着嘴痛哭的徐夫人, 单手将地上脸上被染了血色后哭得越发尖利的孩子拎了起来。 “当年我母亲出事时我也差不多这么大呢那公主府的血流了满地好像连天都能印红了。” 她掐着那孩子的脖颈渐渐收紧那孩子哭得越发厉害不断叫着爹爹救我被刀指着的那女人也剧烈挣扎起来。 “薛诺你不得好死” 薛诺挥手扬刀径直就朝着徐夫人身上砍去。 徐立甄嘴里的骂声顿时断掉他满是惊恐的看着几乎快要没气的孩子和即将毙命的徐夫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出声 “住手!你住手!!!我错了你别动他们我替你母亲昭雪我什么都愿意去做求你别杀他们!1 薛诺身上溅了血有几滴落在了下颚之上衬得她肌肤胜雪。 那刀堪堪停在徐夫人身前, 对面的徐立甄再无半点刚才怒骂的底气痛哭失声。 薛诺嗤笑了一声抓着手中的孩子扔到了徐夫人怀里, 看着母子俩惊恐大哭她将刀扔给了金风之后拿着帕子擦了擦手不远处就有人从马车里取了笔墨过来。 徐立甄半跪在雪地里写着状纸那纸铺在脚凳上时上头垫了一层衣物徐立甄写得断断续续身上受伤的地方有血落在纸上而他眼里掩不住的怨恨之色。 明明不甘怨恨却丝毫不敢做什么反而连半点差错都不敢有就怕薛诺再狠下杀手。 将当年天庆帝是如何陷害永昭公主他又是如何奉命伪造证物污蔑永昭谋逆桩桩件件全写清楚之后他才署名按下了指樱 薛诺伸手接过那纸低头瞧着上面写的东西。 徐立甄跪在雪地里时早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他红着眼哑声说道:“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了当年的事情我也全数都写得清楚。” “我知道我对不起主上是我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我这条命你也随意拿去可是稚子无辜我求你放过我妻儿” “稚子无辜那你当年怎没想着要放我们姐弟一条生路?” 薛诺将那纸张折了起来收回了袖子里 “徐大人还是留着你这条命等下会有人将你送去衢安等到宫宴那日西陵王进京时你与他同路你妻儿能不能保命全看你自己。” 徐立甄难以置信地看着薛诺:“你疯了你居然跟西陵王勾结你知不知道最想谋逆的就是他太子和沈家怎么会答应” 他说着说着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失声道“不对不是太子他绝不会任你滥杀无辜也不会跟西陵王合谋。” 脑海里有很多事情清晰起来徐立甄哑声说道“是冯源是冯源对不对。” “你借口替你母亲复仇骗了太子和沈家你真正的目的要借着西陵王来夺这大业天下亏得太子和沈家处处护着你却原来也不过是为着你自己野心。” “薛诺你与虎谋皮可西陵王怎肯替你做嫁衣你跟他勾结就不怕被他过河拆桥啃得骨头都不剩下1 “那就不劳徐大人操心了。” 薛诺拢了拢袖口扭头朝着林间藏身的人说道“人我交给王爷了徐立甄的妻儿我会带走等到宫宴那日我等着王爷进京。” 一直站在远处的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瞧了眼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徐家二老看着面容绝色的薛诺时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这位永昭府的小公子果然如冯源所说心狠手辣跟太子他们也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如此王爷倒能放心了。 那人恭敬说道:“小公子放心人我们会安全送到衢安王爷也很期待跟小公子见面。” 薛诺点点头:“代我跟王爷问好。” “这里我会叫人收拾你们先带人走。” 西陵王府的几人也没迟疑虽说京中那边有冯源暗中阻拦可难保天庆帝不会再找旁人追击徐立甄留在这里终究不安全。 况且此去衢安还有近百里万一天庆帝真的倾巢而出派人追过来他们也抵挡不住早些将人带过去早些放心。 那人朝着薛诺行了个礼后便让人堵了徐立甄的嘴将人拎着带上了林间的马车。 等人走远之后林间就安静了下来薛诺看了眼簌簌发抖的徐家母子朝着邱长青说道:“把人带去安全的地方安置好这附近也处置干净别留了痕迹。” 邱长青问道:“那少主今夜” “先去济云寺阿姐他们还在等我。” 前两日京中还没出事时薛诺和薛妩便借口替亡父亡母上香带着打算返回奉阳的孙薛氏一起出城住进了济云寺里。 今夜都察院被人劫狱想要回京肯定是不可能了反正离岁除还有几日就在济云寺里再住两天。 “你将人安顿好后就找机会回城不必等我。” 邱长青点点头:“是少主。” 正文 第414章 各怀鬼胎 三司会审前夜徐立甄于都察院大牢被人劫走都察院中防守的锦麟卫和衙卫死伤无数。 天庆帝闻听消息之后大怒下旨抓捕徐家众人只可惜等到锦麟卫和禁军前往之时整个徐家之中只剩下几个不甚要紧之人就连先前因徐立甄被抓牵连入狱的徐夫人和徐父徐母也都没了踪影。 锦麟卫遍寻京城掘地三尺都未曾将人抓住搜到最后方知徐立甄早已被人趁乱带出了京城而让他们畅通无阻离开京城的居然是左都御史宋律的牙牌。 宋律险些被天庆帝怒极之下要了脑袋还是太子和沈忠康等人纷纷求情又有当夜之人作证宋律是被人所骗也因那人是堂而皇之出现在都察院大门前才未曾防备且事后察觉不对也及时派人追寻宋律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都察院中众人皆被追责锦麟卫前去抓捕劫狱的人只带回几具尸体更是让天庆帝怒上加怒他下旨让人出城捉拿徐立甄不说刑部还下了海捕缉文只可惜接好几天都没有徐立甄的踪迹。 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打从离开京城那夜开始就再也没出现过。 徐立甄的失踪给天庆帝的心上蒙上了一层阴影整个宫中也丝毫没有即将过年的喜气而就在这时前往衢安“护送”西陵王的安国公那边总算有了消息。 燕凌站在圣前低声回禀:“安国公派人快马加鞭回京说已劝服西陵王今日晨起动身入京只是外间大雪马车走得慢些恐怕得明日才能到京城不过定不会误了夜里宫宴。” 天庆帝闻言怒哼一声:“他算得倒是刚好。” 他让西陵王入京何曾是真心想要让他赴年节宫宴不过是寻个借口将人逼来京城罢了他原是想要借着上次九黎山行刺的事问罪西陵王就算不能卸了他兵权也能先毁了他名声让他背上个行刺君上意图谋逆的恶名借此将他困在京城一段时间再想办法去夺朔州兵权。 可西陵王简直奸诈至极迟迟拖延不肯进京行至衢安还自己弄了一出雪崩的事情借口逗留衢安“养伤”怎么着他是觉得宫宴之上他就不能开口质问?还是觉得年后开朝须得上元之后想要借此逃脱? 天庆帝朝着燕凌寒声道:“可有查到朔州异动?” 燕凌低声道:“陛下英明朔州表面看似毫无异动西陵王入京也只带了身边二百亲兵可他离开朔州后不久朔雍关那边就少了两支精兵军卫就连西陵王府二公子袁晟也借口探望其外祖不在朔州。” “呵!” 天庆帝冷笑出声“朕就说袁望山那厮怎敢真独身前来京城可这么大的动静你都能查得到冯源却一无所知!” 燕凌闻言只安静站着。 天庆帝眼神阴鸷道:“那天夜里劫狱的到底是什么人?” 燕凌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微臣当时不在都察院未曾与劫狱之人交手可单凭锦麟卫后来抓回的那几人是不可能在守卫森严的都察院大牢里劫走徐立甄的况且当时还有锦麟卫在。” “微臣事后侥幸寻到了那夜那些人用过遗漏在场的短弩发现与当初杀害朗将军闯入兵库司盗取布防图后来又在大长公主马球会上行刺的那些人所用那弩极为相似……” 能查到那弩也是侥幸是劫狱的人逃走时遗留下来的刚好碰到了都察院中一个值衙的人捡到了那东西还没来得及交给锦麟卫那边就落到了他手里。 燕凌说道:“微臣看过那弩威力极强且箭枝皆是特制是军中才有的弩铁利器……” 他只说到这里就没再继续可天庆帝已经满脸寒霜。 当初永昭死后不久西陵王府的存在就成了他最大的心腹大患他派朗珂前往朔州既是为了监视西陵王府也同样是想要寻机收管兵权辖制西陵王野心寻到机会除了西陵王可谁知道朗珂去后才不过半年就被人所杀。 九黎山后他一度怀疑萧池甚至想过是不是太子与永昭旧部勾结或是朗珂发现了什么被西陵王灭口。 可如今听到燕凌的话再细想这段时间冯源屡屡办事不利凡经他之手的事情没一件能让他满意的就连西陵王的人都已经快到京城了。 那本该消息灵通的锦麟卫竟是连半点儿都不知道。 天庆帝冷笑出声:“好好一个冯源好一个忠心耿耿的锦麟卫!” 先是徐立甄如今又是冯源。 一个个的都另寻新主他们真当他这个皇帝是死了吗?! 燕凌抿抿唇:“还有一事徐立甄被人劫狱那夜听都察院当值的衙卫说锦麟卫的人下手之时极为狠辣丝毫没有留活口审问的打算。” “闯进大牢的那几人被截杀了大半其中有一人侥幸逃走之前被锦麟卫重创而当天夜里常兴堂的大夫就借口替二皇子腿上看伤让人带了很多伤药入府。” “微臣第二日故意假借有事去见荣将军可他却以身体不适推拒就连微臣言说想要探病荣钊也亲自出来拒绝只说他父亲风寒严重不宜见人。” 荣广胜是武将身体远比常人要好。 先前二皇子在宫中跪了一场回去就病到了现在可荣广胜丝毫没有半点问题徐立甄被劫走之前他还精神抖擞的上朝怎会莫名其妙的就病了还病得没办法见人? 天庆帝沉着眼:“你的意思是劫狱的是荣家?” “臣也不敢肯定。” 燕凌口中说着不敢确定可心里却已经认定是荣家。 荣家虽然遮掩得极好那常兴堂的大夫也在事发前就已经在二皇子府住了下来可就是这么巧合他手下有一人的侄子就在常兴堂里帮工那天夜里亲眼看到常兴堂的人送了伤药过去。 若是替二皇子看伤何必偷偷摸摸? 天庆帝面色阴沉能调用军中弩箭又能避开锦麟卫追捕还那般迫切想要救走徐立甄荣家和二皇子的确有可能可同样的事情燕凌能够查到冯源又怎么查不到?除非他是有意避开荣家不查可要是真不想查他在都察院大牢时又为何要狠下杀手? 天庆帝微眯着眼片刻脑海里就浮现出“过河拆桥”和“杀人灭口”两个词。 他不由紧拧着眉心攥紧了手上的扳指。 冯源跟九黎山行刺的事情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就连西陵王入京也是他算计好的他早跟西陵王有所勾结而荣家和二皇子这头能值得他“灭口”恐怕也不干净。 天庆帝冷笑出声好一个冯源他这名字还真没取错既能当他这个皇帝的枭犬又能在他儿子和西陵王之间左右逢源……不或许还要加上个太子! 好! 好的很!! 天庆帝满眼杀意没想着自己竟被个阉人耍得团团转。 要不是燕凌偶然撞见冯源偷偷跟薛诺见面开始查他要不是安国公早前就提醒他要小心西陵王入京之后狗急跳墙且也提起西陵王曾陈兵衢安威逼京城的事让他谨慎之下另派朔州的探子去查怕是这阉狗联手西陵王围了京城时他还半点都不知道。 天庆帝面色冷厉:“朕倒是不知道朕这朝堂竟是被他个阉人钻成了窟窿。” 老二荣家西陵王还有太子! 冯源暗地里怕还不知道有多少后手那徐立甄恐怕也就在他们几个谁人手上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跟冯源一起跟他做对! “燕凌!” “微臣在。” “你暗中出城带着印信前往安河驻军带人给朕拿了西陵王那两只精兵在明夜之前拿住袁晟。” 燕凌看着天庆帝手中拿着的东西脸色一变连忙双膝跪地说道:“微臣遵旨。” 天庆帝将属于帝王的那半块枭符放在燕凌手中:“西陵王之事凶险若真起冲突恐会伤及京中你替朕办事朕也得护着你身后周全离京之前让你妻子和母亲进宫替太后侍疾燕家朕也会命人照看。” 燕凌神色微变陛下这是要拿人质? 他对上天庆帝的眼正想表忠心就听天庆帝道:“怎么不愿?” 燕凌心中一凛:“微臣不敢微臣多谢陛下。” “羿栩。” 天庆帝唤了一声殿中便突然传出一声轻微细响。 燕凌看到那悄无声息出现在天庆帝身旁的玄衣男人瞳孔猛缩他护卫天庆帝跟前一直都知道天庆帝除了禁军和锦麟卫外还有一支暗军只领皇命行事其中领头的两人皆是高手可他从未见过那两人如今乍然见到其中一个。 看着那人出现跪在天庆帝身旁燕凌一时间头皮有些发麻。 “你跟着燕凌去燕家护送燕老夫人他们进宫随后同燕凌一起去安河调兵随行保护燕凌。” “是。” 天庆帝扭头看向燕凌:“朕对你寄予厚望还望你莫要让朕失望。” 燕凌说道:“微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夜色已深外间雪下得小了一些因是年节在即整个宫中殿前都换上了红灯笼瞧着红灿灿的颇为喜庆。 燕凌二人离开之后天庆帝就站在窗前摩挲着手中扳指许久之后他才朝外唤道:“来人。” 门外内侍进来。 “去传冯源过来。” 那内侍低头“诺”了声便直接退了下去。 司礼监里冯源正在与人说事等听到外头的人说天庆帝传召后顿时皱眉。 谢田玉道:“大人这么晚了陛下召您做什么?” 冯源紧了紧眉心:“怕是徐立甄和西陵王的事。” 他丝毫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人卖了个干净只以为徐立甄跑了天庆帝坐立不安而且安国公那边传信入京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估计天庆帝也已经知晓西陵王明日就能到京城了事情。 冯源他想着天庆帝召他怕是说这两事朝着谢田玉道:“我叫你送去沈家的尸体送了吗?” 谢田玉道:“已经送了。” “沈家的人发现了徐立甄父母的尸体猜到此事是小公子做的也知晓小公子违背承诺将徐立甄送去了西陵王手中沈忠康和太子都是极为震怒沈却连夜去了济云寺跟小公子大吵了一架。” 冯源顿时扬唇:“沈家这些人还是这么假仁假义薛诺呢?” 谢田玉道:“夜里回京了只直接去了大长公主府被大长公主留宿在府中。” 冯源闻言笑容更胜沈家容不下薛诺跟西陵王“勾结”更容不下他以私法滥杀无辜更何况她还将本该交给太子和沈家的徐立甄送给了西陵王。 他就知道薛诺跟沈家、太子走不到一路。 西陵王进京之后就会事起太子和沈家便是绊脚石只是明夜宫宴之前还不能动他们:“让人盯着沈家和太子等到明夜之后直接除了他们。” 谢田玉说道:“那小公子那边……” 冯源冷声道:“不必告诉他。” 明夜之后大业都乱了谁死谁活他也顾不上了更何况就算顾得上又如何沈家本就该死!“去把东西准备好明日迎西陵王入京。” 谢田玉点点头:“是大人。” ------题外话------ 上个月月底的时候感冒之后就开始过敏去医院说是免疫力下降导致的查了个过敏源想都没想到过敏的东西一大堆尘螨猫毛牛奶海鲜就连大料都过敏我也是绝了。 一过敏就鼻炎咽炎一起泛半宿半宿没法睡昨天结膜炎也发了眼睛都没法看东西。 文已经在收尾了这几天好点就会写等不到更新就完结再看我也是被这狗屁过敏折腾的没辙了快被气死。 正文 第415章 西陵王入京 岁除这一日在衢安逗留近十日的西陵王终于在安国公护送之下进京。 西陵王府虽然常年镇守朔州可在京中也有居所其府邸就在大长公主府隔巷之地这次西陵王受诏入京早在月余前便有人将府中打扫清理。 西陵王领着亲兵入府之时薛诺就站在长公主府最高的望月楼上, 隔着院墙瞧着隔壁街头停着的马车。 瞧着围守府前的西陵王府门前进进出出的亲兵白锦元趴在横栏上“啧”了一声:“好大的阵仗。” 赵愔愔说道:“我听祖母说这西陵王府在京中也有好些年了以前袁家在京城时这府邸比大长公主府还要华丽从这边一直到那头后街口都是他们府里的地方只是后来袁家老小全部去了朔州才空置了下来。” “先帝在位时西陵王府的人还偶尔进京小住可皇伯父登基之后, 西陵王府的人就很少再回京城, 最近一次怕都快有近十年了。” 赵愔愔还记得她上次见到西陵王的时候还是个小萝卜头那会儿姑姑也还在, 西陵王去永昭公主府小坐时她跟阿姐爬在树上偷看。 二人于雅阁中对饮原是言笑晏晏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姑姑就冷了脸两人不欢而散。 后来西陵王走了姑姑将她和阿姐从树上拎下来就胖揍了一顿险些将她们打得屁股开花。 白锦元年岁要小些对西陵王倒是没什么印象。 他看着那边从马车上被人扶下来一身灰皮锦裘的中年男人见安国公也立在一旁与那人说着什么忍不住抬头朝着身旁问道:“阿姐那个就是西陵王?” 薛诺“嗯”了声。 白锦元挑挑眉:“也不怎么样嘛。”还没他皇姑姥爷长得俊呢。 他上下扫了一眼那人才说道 “二百亲兵全数进了京城听暗卫说京中也早就混进了西陵王府的人。阿姐你说这袁家都把野心写脸上了, 手里又有兵权先帝当年为什么肯答应让他们离开京城的?” 袁家这异姓王位并不是先帝封的。 袁望山的曾祖父是军中悍将与当时还未登基的大业皇帝是挚交好友, 因与北狄大战时救其性命护守边关立下赫赫战功, 又扶持新皇登基当时的皇帝念其忠勇就封了其王位并特准其世袭三代始降。 袁望山的曾祖父是忠勇之人与皇帝更无半点私心虽有兵权却全族都在京中就算后来携其子四处征战偶有留在边关数年其女眷、子嗣也一直都留在京城既是将软肋交给皇室也是表示袁家从无半点异心。 后来袁家几代也都如此与皇室保持着不宣于口的默契皇室这边因握着袁家“质子”也甚少疑心袁家。 按理说以袁家当时的情况无论是谁在位都不可能答应他们举族离京失去能够掌控袁家的桎梏可偏偏先帝就应了不仅放任袁家上下前往朔州更以“西陵”为封地重新赐了异姓王位让本该传到袁望山这一代就该降爵的西陵王府得以继续传承了下来终成心腹大患。 薛诺闻言看向站在西陵王府门前的人。 是啊为什么? 先帝可比天庆帝要精明得多, 于朝政权衡之上更是比天庆帝做得更好他不会看不出来袁家的野心也不可能不知道放任袁家离京对皇室的威胁可他依旧还是这么做了 薛诺扯了扯嘴角露出些嘲讽来所以先帝是为什么明知后果依旧纵容袁家当年又是用什么换取他们举族离京有了后来几乎威逼皇室的西陵王府? “唰。” 西陵王府门前原本跟安国公说着话的西陵王若有所感抬头时目光锐利朝着大长公主府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边高楼上隐有几道人影可离得太远却看不清楚是谁。 安国公皱眉:“王爷怎么了?” 西陵王燕颔虎颈标准的武将身材可一双眼却透着精明:“没什么只是久不回京险些忘了大长公主的府邸就在旁边父王当年也算与大长公主交好身为晚辈该去拜访一下才是。” 安国公脸色顿沉:“大长公主不喜与朝臣交际且陛下还在宫中等着王爷既已进京该先进宫拜见陛下才是。” 皇帝都不见先去见大长公主他这是想将长乐架在火上来烧? 西陵王扫了眼不远处站着的宫人再瞧安国公陡然冷下来的眉眼目光微深了几分。 这赵玄穆当年为着私藏元璟跟大长公主极近决裂不仅被大长公主砸破了脑袋还险些和离这些年大长公主对赵家不闻不见冷待至极让赵家丢尽了脸面原以为两人关系降至冰点可没想到赵玄穆对她居然还一如既往的护着生怕他将人牵扯进来。 西陵王只觉得冯源无用明明赵玄穆有这般软肋在前他竟是多年都拿不下安国公府还被安国公和那元璟耍得团团转当真是阉人如废物。 “是本王的不是倒怠慢了陛下了。”西陵王笑了笑“多谢国公爷提点只一路进京风尘仆仆还请国公爷稍后片刻本王进去换身衣裳就与国公爷进宫面圣。” 安国公面色冷淡:“好。” 西陵王进府中收拾更衣跟随而来的西陵王府一众亲兵也陆陆续续搬着东西进入府中更将西陵王府周围都接管了下来。 禁军副统领郭桂昌这次奉命随安国公一同前往衢安“护送”西陵王进京等瞧见周围人散去之后他才忍不住上前几步朝着安国公说道:“国公爷陛下只命西陵王进京您怎能答应让王府这些亲兵也跟着一起进城?” 安国公看了他一眼:“不进城这些人如何安置?” 郭桂昌说道:“陛下的意思是将人留在城外有京郊四营的人看着也免得生出乱子” 安国公说道:“若要生乱放在什么地方都会生乱更何况若没有这些人随同你以为西陵王会答应进城?” 郭桂昌闻言张了张嘴想说西陵王人已经到了京城哪能由得他答应不答应就算真把人强留在城外到时有京中重兵在旁难不成西陵王还敢抗旨不尊? 正文 第416章 入宫 安国公仿佛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睇了他一眼:“你以为陛下为何只是传召西陵王入京而不是以九黎山行刺的罪名派人南下锁拿?你可知道如今外间已经盛传陛下有意铲除西陵王府香台山雪崩之事乃是皇室所为?” “外间本就议论纷纷疑心陛下传召西陵王入京真相若当真不允西陵王带人进京在城门前闹了起来你觉得外面的人会怎么想?” 郭桂昌脸色顿时微变。 外头那些谣言他不是没听到过只是私心以为陛下的确是想要借口九黎山之事拿下西陵王, 对付西陵王府也是早晚的事情。 可如今听安国公这意思陛下并无此意? 安国公看了眼远处已经将西陵王府团团围守起来的西陵王府亲兵声音淡漠道:“西陵王镇守朔雍关数年别把他想得太简单也别以为他当真会毫无准备就独身进京面圣。” “陛下未曾跟西陵王府刀剑相向宫中也没有明旨要将西陵王如何。西陵王逗留衢安数日陛下也只是让你我二人前去护送他进京聪明人该懂得遵照圣意行事不要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郭副统领觉得呢?” 郭桂昌心中一凛:“多谢国公爷提点, 下官明白了。” 西陵王说是进去换身衣裳可等他换好衣裳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外间等着的宫人和郭桂昌脸色都是有些不好。 西陵王笑着说道:“本王耽搁了一会儿国公爷见谅。” 安国公目光扫过他赤色朝服两肩上几乎占据小半的金织蟠龙淡声说道:“无碍王爷可能进宫了?” 西陵王道:“自然。” 宫中来接的马车早已经在门前候着前来接他进宫的宫人躬身请他上车可谁知西陵王却朝着一旁自家马车走去一边还笑着说道:“本王坐惯了自家的马车也用不惯宫中的人国公爷不介意吧?” 郭桂昌脸色一沉。 “西陵王你”那来接人的内侍脸上一怒。 安国公伸手拦着他对着西陵王道:“代步而已王爷自便。” 西陵王上了马车之后便有亲兵上前驾车宫中的一应人等全被他抛在了身后。 那内侍忍着气上了后面的马车, 郭桂昌黑着脸骑马跟在马车后面, 安国公扭头瞧着身旁伸着腿一脸肆意的西陵王说道:“王爷还没得偿所愿, 是否太过张扬了?” 西陵王笑了声:“怎么, 国公爷怕了?” 安国公抬眼看着他眼中并无厉色可就是那般平静淡漠的目光却叫原本张扬的西陵王收敛了笑意。 西陵王有些不满:“国公爷何必这般小心眼下万事俱备只等过了今夜这大业便是你我的天下” “我怕王爷还没得偿所愿就先激怒了天庆帝丢了性命。” 安国公冷眼看着他“天庆帝是忌惮朔雍关不敢轻易动你可不代表他没有半点气性你一而再再而三踩着他帝王脸面来回蹦达将皇权视若无物是真以为他是什么顾全大局就能憋屈忍耐的人?” “这里是京城你的人在城外他若鱼死网破一声令下将你困死在这京城里就算你死后朔雍关大乱又能如何南越一时半刻打不到京城来你的那些人也未必能破了京城城门到时候人都死了, 王爷是想拱手替他人做了嫁衣?” 安国公说的毫不客气 “未得势时便猖狂, 那不是聪明人该做的, 若王爷这般按捺不住心思连区区半日都忍耐不了那倒不如早些断了念头省得连累了我和元璟。” 西陵王万没想到安国公会这般毫不客气训斥于他心头忍不住戾气一重可想起眼下事情未成今夜宫宴还有大半要靠着眼前这人。 他按捺下心头怒意:“本王只是想着今夜成事一时欣喜” “世事无绝对谁能保证就万无一失?越是到了这种关头王爷才越该小心才是您也不想多年筹谋一朝成空吧?”安国公打断了他的话沉声说道。 西陵王心中怒气升腾只觉得安国公太过不给他脸面就算二人合作也是他为主他们为仆可安国公这厮却倚老卖老屡屡训斥于他他紧抿着唇心中生出杀意可到底行事在即也知道不能这个时候与人翻脸。 压下心头怒火西陵王硬梆梆地说道:“方才是本王不该。” 安国公也无意跟西陵王翻脸见他主动认了错便也没死抓着刚才的事情不放只朝着西陵王说道:“我不是想要冒犯王爷只是我和元璟等了八年才等来这机会不想因为一时大意出了差错还请王爷见谅。” 西陵王深吸口气扯出点笑容:“本王岂是那等小气之人。永昭与本王相交多年当年蒙冤遇难若非形势逼人又有沈家从中作梗本王早就已经替她复仇这些年隐忍筹谋日日所愿所愿就是能够让她昭雪国公爷大可放心本王不会坏事。” 安国公听着他的话神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马车晃悠悠地朝着宫门前走安国公说道:“宫中这边已经安顿好了冯源那头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宫宴时动手王爷的人可有交代清楚?” 西陵王见说到这事连忙正色:“你放心晟儿会带人在城外策应。” 安国公轻“嗯”了声:“我跟元璟所求不多也欲助王爷一臂之力只还望王爷莫要忘了答应我们的事情。” 西陵王说道:“元璟母亲与本王交好本王自会护他周全至于大长公主和赵家待到事成之后本王自然也会遵照约定赐其尊荣国公爷大可放心。”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本王何时才能见一见元璟?” 安国公说道:“那日送走徐立甄后沈家就已经对她起疑京中盯着她的人也不少眼下宫宴在即王爷没必要冒险去见她待到宫宴时大长公主会带她进宫届时王爷自然能够见到。” 西陵王闻言这才放下心来今夜这场戏少了谁人都不能少了元璟只要他会入宫就行。 大长公主府里薛诺换了一身月白锦服厚厚的狐裘裹挟之下刚塞了一颗药丸进口中她脸上颜色瞬时便苍白下来。 “这解药药性未免太大了你能撑得住吗?”薛妩满是担忧。 薛诺笑了笑:“没事不过是为着瞒过冯源他们才借着药性让人虚弱罢了想解血融丹早晚会有这么一遭宁敬水替我调养过身子怎么着也能撑过宫宴。” 薛妩哪怕心里不安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继续走下去她手脚利落地将薛诺长发梳拢束好将玉簪插上。 薛诺对着铜镜摸了摸了脑袋上的玉簪总觉得还是原来那支玳瑁簪更好看。 “阿姐西陵王已经进宫了。”白锦元从外间进来便说。 “他带进城的那些人呢?” “表面留在西陵王府实则已经有人在锦麟卫的掩护之下暗中离开跟混入城中的那些人一起朝着各官员府邸去了。” 薛诺闻言嗤笑了声她就说西陵王怎么会那么老实她起身说道:“皇姑奶奶咱们也该准备进宫了。” 大长公主扭头叮嘱:“陈嬷嬷本宫进宫之后你就带着府中的人回安国公府。愔愔跟你大哥一起护好你母亲他们若有强敌不必留手。” 陈嬷嬷和赵愔愔都是点头。 白锦元在旁说道:“皇姑奶奶放心吧我会护着表姐她们。”他看着薛诺“阿姐你进宫后要当心。” 薛诺眼眸微弯:“别操心我宫里我和安国公他们会随时应变倒是你别太相信康王府的人小心他们临时反水。” 白锦元翻了个白眼:“我有那么傻?” 康王府能用不能信野心勃勃眼高于顶给点儿鱼饵就能勾搭来的“盟友”当当打手背背黑锅还行要真事事信他们那是脑子进水。 薛诺难得伸手揉了揉他脑袋。 赵愔愔神色紧张:“表姐要当心。” 薛妩也是在旁柔声说道:“我在宫外等你。” 薛诺朝着几人展颜一笑:“好。” 正文 第417章 意有所指 安国公同西陵王进宫之后就去拜见了天庆帝。 西陵王入内时天庆帝正坐在桌边瞧着身前摆着的棋盘见西陵王行礼他淡扫了一眼说道:“朕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西陵王仿佛没听出他话中意有所指只跪在地上恭敬说道:“袁家奉圣命驻守朔雍关片刻不敢擅离。” 天庆帝眸色顿冷。 西陵王神色关切说道:“陛下被人行刺的消息传到朔州之时臣心中震惊不已, 得了旨意之后半点不敢耽搁便赶入京城听闻陛下被刺客所伤伤势颇重只不知现下如何了可还有大碍?” 天庆帝看着西陵王作戏心中越发杀意凛然只想起朔雍关 他收敛冷色说道:“起来吧。” 待西陵王起身之后天庆帝才继续“朕承继天命, 又有大业国运护持, 岂能那般容易被奸人所害召你入京也是为着九黎山行刺之事有人指认乃是奉西陵王府之命行事” “简直荒谬1 没等天庆帝把话说完西陵王就面带怒色断声道“我袁家上下护守大业百余年对陛下更是忠心耿耿到底是谁这般可恶不仅伤及陛下还出言污蔑微臣微臣这些年驻守朔雍关半步不敢离开何曾有过谋害陛下之意还望陛下明鉴。” 天庆帝淡声道:“朕自然是相信你的只九黎山行刺之事闹得太大那刺客又当众说其是出自西陵王府, 若不查清此事恐会让袁家上下蒙受污名, 让朝中众臣和天下百姓议论。” 他丝毫不提西陵王接了圣旨之后百般拖延入京之事也不提他故意在衢安逗留逼着安国公等人前往“护送”, 只顺着西陵王的话说道 “袁家忠耿袁梁老王爷当年更曾立誓绝不背叛皇室, 否则子孙尽绝你又怎会冒着断子绝孙的风险行刺于朕做那大逆不道之事。” “朕召你入京就是因为信你想要让你与刺客对质查清真相之后还西陵王府一个清白可万没想到你入境途中居然会遇上雪崩好在你安然无恙否则连朕自己都要怀疑你是否是如外间传言被人所害了。” 西陵王脸上微青:“陛下说笑了雪崩乃是天灾岂是人力可为” “若是天灾就更麻烦了。” 天庆帝皱眉“京郊一带都无险峰那香台山地势不高也从未听闻有过山崩泥流偏你路过时便险伤性命恐是命途有误正好你来了京城不如让钦天监的人替你看看若真有问题也能提前规避了灾祸。” 西陵王本想着能用言语膈应天庆帝一回哪想到反被天庆帝三言两语给说得脸色铁青。 当初他用雪崩之事故意拖延入京的时间既是想要趁机制造些谣言让外间议论天庆帝对他有铲除之意也同样是想要能安排好外间之事以策万全可万没想到如今竟是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自古能登皇位之人, 哪一个不是“受命于天”自认真龙这皇城之地更是天子龙潭。 人人在京中都能安稳, 偏他还没靠近京城就先出事还能让本是安俞之地变成险境天庆帝这番话要是传了出去叫人以为他命途多舛、天不容他到时候钦天监的人再添油加醋说点儿什么。 就算他能将天庆帝拉下来一个连老天都欲取其命的人又怎能坐稳了皇位? 西陵王沉着眼说道:“多谢陛下只微臣不信这些。” 天庆帝淡声道:“是吗那为何听闻你在朔州请过高人还将你们袁家祖坟都换了山头?” 西陵王心中一沉刚想说什么就听他继续 “不过也对朕那钦天监里的人个个跟废物似的看个晴雨算个吉期还行这算命的本事自然比不得你请得那些世外高人否则也不会算不出朕与爱卿吉凶朕也好能提前派人前往衢安护爱卿周全。” 天庆帝说话时神色温和可被他看着的西陵王却只觉得背脊生出寒意。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天庆帝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先前的自得散了个干净心中提起的同时只以为下一瞬就有禁军破门而入。 就在这时外间有人到了门前:“陛下外臣都已经进宫了太后娘娘命人来问陛下什么时候过去。” 天庆帝收回目光莞尔:“爱卿进宫的倒正是时候走吧随朕赴宴。” 天庆帝起身时推开了身前棋盘那上面原本黑白分明的棋子混在了一起有几颗碰撞时不小心掉落在了棋盘下。 冠珠轻摇穿着金龙衮服的天庆帝从身前走过西陵王抬眼看着天庆帝出去后守在门外的安国公朝着他行礼而周围殿中丝毫未曾有半点杀意他紧绷着的心神松懈下来时才惊觉后背湿了一片。 西陵王紧紧皱眉总觉得天庆帝方才那些话像是意有所指而且他进宫这一路上都没见到冯源难不成真出了什么问题? “西陵王?”天庆帝像是察觉到身后人没跟上不由回头看他。 西陵王连忙走了出去。 宫中因年节四处挂着灯笼衬着屋顶白雪倒是比往日冷寂多了几分热闹。 说是夜宴实则天色未暗就已开始京中三品以上朝臣皆能入宫赴宴除此之外宗室亲贵、王侯伯爵和一些特例恩赐之人也能进宫。 薛诺因有救驾之功早早便得了恩准能够入宫赴宴大长公主进宫之后就去了太后那边而她则是跟着引路的太监进了明光殿入了靠边角的席位后就颇为懒散地倚在桌边听着周围人小声说话。 片刻就听人提及了西陵王。 “听说西陵王已经进京了?” “可不拖了这么久还是来了我还当他真打算抗旨。” “抗旨那可是死罪西陵王就算再蠢也不可能真跟陛下撕破脸皮不过这次他怕是也够呛你且瞧着等着今儿个过去之后还有得闹腾” 薛诺捏着块点心塞进嘴里一边听着八卦一边嚼得开心只没过多久就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抬头朝着斜对面上首位看了过去待发现瞧她的是沈忠康后顿时咧嘴露出个大大的笑来。 沈忠康脸一黑想着薛诺先前忽悠他和太子却不跟他们商量直接把徐立甄送给西陵王还将他那傻孙子教成了黑心肝儿的兔崽子直接冷哼了声就扭过了头。 “元辅?”旁边有人疑惑。 沈忠康深吸口气尚未说话就听到殿前唱喝 “陛下驾到1 正文 第418章 刻薄寡恩 明光殿中早已布置一新随处可见的彩饰显得年节气氛浓厚。 天庆帝到来殿内众人纷纷起身接驾待到帝王、太后以及太子入内之后西陵王和安国公才避开殿前铺设的金色锦毯回避朝臣叩拜走殿边侧门入了殿内与众人一起跪在殿内。 太子扶着太后与天庆帝一起登上殿中高台, 落座后殿中山呼声起。 天庆帝像是受着年节影响往日肃厉的脸上带着笑就连病了有些日子的太后也染着几分高兴。 众人落座之后天庆帝也未曾为难谁人只说了几句勉励之语, 受了朝臣祝祷之后便宣歌舞, 瞧着上首几位轻松惬意闲聊说笑下方诸人也放松下来殿中气氛热闹时天庆帝与太后、太子有说有笑朝臣宗亲不时敬酒唯西陵王握着酒杯坐于席间却是心神不宁。 自打进殿之后他便寻到了薛诺的踪迹也瞧见了沈家诸人可惟独冯源却始终未曾露面。 身为天子近臣又是内廷“元辅”这种宴席他本该随侍在侧留于殿中更何况今夜之事还得冯源策应可从入宫到现在都未曾看到过冯源身影就连接头之人都未曾出现过。 西陵王忍不住看了眼安国公, 又朝着边角处的薛诺看去试图从二人身上看出些什么来只下一刻耳边就听到有人问话。 “西陵王在看什么?” 歌舞间歇殿中陡然安静下来。 西陵王察觉到众人目光扬唇温声说道:“没什么, 臣只是久未回京方才发现陛下这朝中又添了许多少年英才。” 天庆帝顺着他目光望去, 目光落在薛诺身上时顿时轻笑出声:“你说他啊他哪儿是什么英才不过是个惫赖泼皮。” 西陵王面露疑惑。 天庆帝笑言:“他叫薛诺就是先前九黎山救了朕的那孩子九黎山时凶险若非他拼死相救朕恐怕早就没了性命为着这朕曾赐他官位想叫他入国子监读书可他倒好死活不答应不说还说朕恩将仇报为难他撒泼耍赖不肯上进。” 他言语间带着几分亲近似促狭又似玩笑。 殿中其他人都是面露恍然。 难怪了 先前九黎山凶险人尽皆知若非这薛诺拼死相救天庆帝怕是早就没了命明明担着救驾的功劳又豁出一条命重伤垂危可回京之后宫中却无所表示没了下文, 为此还有不少人觉得天庆帝寡恩, 却原来是她自己不愿? 薛诺感受着席间那些人望来满是费解和如同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不由面露嘲讽。 她这舅舅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卑劣察觉不对后真是连半点污名都不肯担明明尚未确定她是谁就已经想要提前把自个儿忘恩负义的名声摘了干净平了先前那“救命之恩”顺便还能堵了她所有退路。 她要是应了这番话人人都会觉得她胸无大志蠢钝不堪天庆帝有意提携都烂泥扶不上墙。 可她要是不应那当初与天庆帝说的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是以退为进还是故意欺君亦或是与人合谋闹出九黎山行刺之事想要仗着救驾的功劳替她身后的人图谋更多的利益? 薛诺放下手里装着果酒的杯子时发出轻微一声响:“陛下可别冤枉了我我这般年岁怎么入朝为官就算当个闲职怕都会被口水淹死再说那国子监我后来可是答应您去了可谁叫人家瞧不上我学鉴牌子送去好些日子了也不见来个信儿让我入学。” “我虽脸皮厚可怎么着也得顾着陛下颜面这要真死皮赖脸凑上去纠缠知道的人说是国子监不尊圣意怠慢陛下恩人毫无敬上之心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根本未曾交代他们与我所说不过是随口糊弄。” 天庆帝没想着薛诺会当众下他脸面脸色顿沉。 殿中众人也是察觉到气氛不对纷纷噤声。 “薛诺。”太子皱眉轻斥了声“不得跟父皇无礼。” 薛诺歪着头:“哪有无礼不是陛下说我泼皮么?” 她眉尾轻扬桃花眼似笑非笑那极盛的容貌显得锐利逼人 “当初救陛下时本是机缘巧合我未求回报是陛下主动寻我非要报答如今反倒说我无赖。” “我进学不过数月四书五经都没背全蒙沈家收留方才在京中有立足之地以我这般情况怎能当官?陛下若真怜惜为何不赐些金银宅地再不济赏个爵位让我得个庇护至少在天子脚下无人敢欺?” 天庆帝沉着眼看着薛诺时一旁太后脸色已然难看。 “放肆1太后猛地一拍椅子怒斥出声“雷霆雨露皆是恩泽谁准你在圣前这般狂言?1 薛诺扬眉:“不是陛下先提及吗原来圣前不能说真话?好吧那小人知错太后恕罪。” 太后:“” 眼见着太后被气得胸前起伏天庆帝也是沉着眼殿中众人都是屏气凝神连呼吸都快断掉望向依旧坐在席间丝毫未曾动弹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少年一时间只觉得她怕不是疯了。 西陵王先前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瞧见天庆帝被薛诺怼得脸铁青忍不住便低笑出声:“太后娘娘别动气我瞧着这孩子是个率真性子年少轻狂直言快语想必也并无冒犯之意。” “陛下几次提及九黎山凶险臣远在朔州听闻时都满心后怕这孩子能舍身相救便是个好的陛下和太后娘娘宽宏大量想必也不会跟个孩子计较。” 天庆帝一口气憋在喉咙口半晌才沉声道:“朕和太后自然不会。” 太后紧拧着眉十分不愉可哪怕恼极了那薛诺不识好歹皇帝已经开口也无法再说什么。 席间一时间僵持人人都看得出来高位上几人交锋。 西陵王原不见冯源时还心中提着可此时见薛诺这般嘲讽天庆帝几乎断了她自己后路而一旁安国公像是早就知情丝毫没露半点异色他心中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他未曾在京城难知宫中之事可薛诺他们一直都在京中若冯源那边真出了问题她怎敢这般跟天庆帝说话? 正文 第419章 撕破脸皮 薛诺自断退路的行径让得西陵王彻底放心下来他眼神微转就在旁开口: “其实说起来臣才是最该谢谢这孩子的若不是她拼死救了陛下让得九黎山上那奸人未曾得逞恐怕微臣身上这谋逆行刺的恶名就洗不清了这朝中多的是弯弯绕绕勾心斗角的人如他这般率真倒也难能可贵。” 说到这里, 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说起这事臣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先前臣遭雪崩受伤在衢安养伤之时随行扈从意外抓到了个朝廷钦犯原是想直接将其绑了交给衢安衙门可谁曾想却从他口中意外得知了一些与九黎山行刺有关的事情。” 天庆帝眼神冷了下来:“是吗?” 西陵王说道:“此事本该由陛下做主可臣实在觉得冤枉, 恰逢今日诸位宗亲大人都在不知陛下可否传其上殿分说清楚也好还臣一个清白?” 天庆帝冷道:“今夜岁除佳节不谈此事。你将人交给刑部朕会让人细审。” 西陵王怎肯让他这般糊弄过去皱眉说道:“可臣一日都不愿等。” “袁家奉皇命镇守朔雍世代忠心万没想会被人污蔑谋逆犯上这行刺大罪微臣担不起袁家更不能背负莫须有的逆贼之名微臣此次上京本就是为着此事若不查清此事又何来的心思宴乐。” “还请陛下召他上殿还臣一个清白。” 西陵王说话时目不转睛地看着天庆帝想要看到他脸上疑惑震怒, 心中甚至已经想好了天庆帝若再出言拒绝该怎样当着朝中众臣的面逼他答应今夜他势必要让徐立甄进了这明光殿也绝不会让天庆帝就此躲了过去。 可谁知道天庆帝只静静看了他片刻就道:“你倒是个急性子的连一时片刻都等不了既然如此朕若不召他上殿反倒是朕的不是了他人在何处?” 西陵王说道:“就在殿外。” 一旁坐着的太子闻言顿时就皱眉:“既是朝廷钦犯就定是危险之人孤记得西陵王进宫时只带了几名随从并无他人” 他话语未尽可脸上露出的质疑让得席间其他人都是生出些不对劲来。 既是朝廷钦犯就断不该随意带进宫中就算真有冤屈或是想要申辩之事也大可照着规矩来或是等到请示陛下之后再召其入宫可西陵王却将人扮作随从带进宫中像是早有预谋故意瞒着旁人这其中的心思实在耐人寻味。 太子沉声说道:“今夜宫宴所来皆是要臣陛下和太后以及各位宗长都在西陵王你擅自带人欺瞒禁卫混进宫中当真是为着洗刷冤屈吗?若有贼人趁此机会伤及殿中之人危及父皇安危你担待得起吗?1 西陵王被问的脸色微僵。 天庆帝早有预料会有这么一出, 对着西陵王的举动倒没觉得意外可他没想到太子竟会对西陵王不满甚至言语之间大有质问之意, 他忍不住微眯了下眼:太子不知西陵王行事? 那沈家呢? 他看了眼沈忠康见沈忠康也是紧皱眉心神情染着些沉色。 “好了太子。”天庆帝伸手拦了下太子“西陵王既费尽心思将人带进宫中想必自有他用意。” “可是无规矩不成方圆他有冤屈大可将人送去刑部而不是置您安危于无物” 天庆帝神色温和许多摆了摆手说道:“西陵王久不在京城不受朝中管束又怎能如你这般懂得规矩他既这般费尽周折将人带进宫来那便见见吧免得浪费了西陵王一番心思。” “来人去将西陵王的人带进来。” 一句“西陵王的人”让得殿内气氛越发的古怪。 所有人看向西陵王时已经先入为主的觉得西陵王带来的那人恐怕有问题更有可能是他为着脱罪故意寻来的“人证”而当那宫人领着身后几人进来看到走在最前面的人时殿中安静了一瞬陡然有人脱口而出。 “徐立甄?1 哗—— 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谁也没想到西陵王找来的所谓证人居然会是不久前被劫狱之后就不知所踪的徐立甄。 席间沸腾不已所有人都是低声议论。 “怎么会是他?” “他跟西陵王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是在小声疑惑着人群之中户部尚书张钧突然开口:“我道是哪个朝廷钦犯原来是他敢问王爷您当真是在衢安擒住他的?” 西陵王扭头:“你什么意思?” 张钧看着西陵王说道:“当日徐立甄因谋害朝臣、杀人灭门之事被囚于大牢之中陛下派了重兵把守后更被人劫狱带出了京城他区区一文人却能叫禁军、锦麟卫和兵马司联手追捕数日不见其踪影敢问王爷是怎么抓住他的?” 西陵王说道:“本王进京时带了亲随后在衢安养伤时看到了京中发放的海捕文书府中之人意外撞见了他便将其擒拿。” 张钧闻言挑眉:“是吗那王爷为何没将人交给陛下派去缉拿逃犯之人?您既片刻都不想袁家受屈就该将人送进京城早早审问为何把人留在衢安甚至还替他遮掩行踪丝毫不露半点消息?” “而且徐立甄既已逃出京城就该知道以他所做之事回京定是死罪可我观他衣衫整洁毫无半点被勉强的痕迹显然是心甘情愿回京的不知道王爷是怎样说服他这般自私歹毒之人连性命都不顾也要回京替您作证的?” 张钧所问每一句都锐利至极看似恭敬询问却字字诛心。 西陵王一时间竟是被问祝 徐立甄见状淡声开口:“张大人不必这般针对西陵王我之所以回京不过是心有不甘罢了。” 张钧皱眉看他。 徐立甄扬唇嘲讽:“任谁为人牛马恶事做尽一朝却遭其灭口杀尽满门怕都会像我一样心怀不甘。” “徐家人死了?”张钧面露惊愕。 “那就问陛下了。” 殿中瞬间安静至极。 徐立甄看着天庆帝:“我替陛下做事多年虽算不得忠心耿耿却也未曾真背叛过您你杀我灭口也就罢了为何要屠我父母妻儿?” 灯火明灭之下天庆帝寒声道:“朕何时屠你妻儿?” 徐立甄站于殿前直面天庆帝毫不掩饰的杀意时背脊浸着冷可他早就没有了退路且若非天庆帝冷待于他逼得他不得不另寻他主想尽办法替自己寻一条生路他也不会铤而走险被薛诺算计。 想起惨死的父母想起妻儿还在那狠辣女子手上不知生死他脸上露出真切恨意来“皇城脚下若不是你又有谁敢杀我妻儿?论过河拆桥谁能比得上陛下?1 “放肆1 太子厉喝出声“明明是你自己贪心过重为一己私欲残害人命才会酿成今日恶果这些年父皇重用于你百般提携你不思感恩好好替朝廷办事如今还敢污蔑父皇父皇若要灭你徐家何需这般动手?” “那当然是他不敢让人知道1 徐立甄眼中泛着红冷笑出声“他不敢让人知道我替他做了什么不敢叫人察觉他有灭口之意他怕我狗急跳墙牵扯出往日旧事更怕人知道他这个皇帝有多刻薄寡恩忘恩负义1 “你胡说八道。”太子厉喝。 徐立甄抬头满眼嘲讽:“殿下这般护着陛下可曾知陛下几度欲废太子置您于死地?” “休得胡言孤这东宫之位是皇祖父亲口所赐父皇怎会废孤” “他不是不废只不过是废不了若不是有沈家等一众老臣拼死护着有永昭公主余荫庇护您以为您还能坐稳储君之位?” 徐立甄一句话说得殿中众人都是脸色大变 “微臣与您无冤无仇无人指使为何多年紧咬着您不放?” “微臣不过一介寒门出身既无家世也无背景在朝中更无旁人可助若无人默许纵容微臣怎敢与殿下针锋相对要是没有人给了微臣泼天权势微臣又怎能逼得您与沈家险些走投无路?” 太子被徐立甄问得绷紧着下颚。 而席间沈忠康抬手时更是不小心撞到了桌上杯碟在寂静的明光殿内发出一声脆响。 太子忍不住看向天庆帝:“父皇他说的是真的?” 天庆帝看着眼神挣扎的太子又看向徐立甄他并未回答太子的话只是将目光落在西陵王身上:“所以这就是你所谓的九黎山之事的真相?你藏匿逃犯进宫就是为着挑拨朕与太子关系?” 西陵王扬唇:“陛下和太子若真父子情深旁人又怎能挑拨?” “西陵王1 太后眼见着局势不对太子眼中见红殿内气氛更是凝滞。 她忍不住厉斥了一声西陵王后这才对着徐立甄道“哀家看你根本就是一派胡言太子自幼便是储君陛下待他悉心培养素日里更是慈爱有加又怎会纵容你这等小人伤害太子。” “先前你罔顾圣恩贪赃枉法谋财害命更与人劫狱如今竟死不悔改当众诋毁陛下好好的岁除佳节全被你这等阴狠歹毒小人给毁了来人还不把这逆臣贼子给哀家拖出去1 西陵王笑了声:“太后娘娘这般着急做什么何不等他将话说完” 太后怒道:“都是胡言乱语脏了哀家的耳朵1 西陵王顿笑:“是怕脏了耳朵还是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西陵王你放肆1太后怒喝出声脸上染上阴霾“这里不是你的朔州还由不得你撒野1 她先前不明白西陵王想做什么可自打徐立甄出现之后就已经回过味来。 宫中很多事情她虽未曾插手可不代表她半点都不知道徐立甄这些年为天庆帝臂膀所做之事有许多都是见不得光的。 此时见他一副撕破脸皮的样子太后哪里还能坐得住? 太后用力一拍椅子:“人呢还不把他们给哀家拖出去!1 太后声音响彻殿中殿前有禁军快步进来只其中一人刚靠近徐立甄时就被西陵王扔过去的酒杯砸中了脑袋那人捂着头惨哼之时先前跟着徐立甄一起进来的那几个西陵王府随扈左右挡在徐立甄身旁。 那些禁军想要动手时他们便率先出手其中一个禁军更是被人踢飞出去撞上了一旁席间吓得那边极为朝臣惊叫出声。 太后脸色微白:“西陵王你想造反吗?1 西陵王拍了拍衣袖嗤笑:“太后娘娘可别动不动就将造反的帽子朝着本王头上扣本王可不是当年的嬴姮会由得你们占尽了便宜自己落得个一身污名。” “本王原好好守着朔雍关只想尽责偏陛下闹出九黎山之事嫁祸本王行刺圣驾。陛下召本王入京为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正巧本王也想知道一些事情倒不妨让诸位大人都跟着听听。” 太后听着他这般撕破脸皮嚣张至极的话语已然惊觉不对而殿中其他人也是心生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片刻后就有穿着轻甲之人满身狼狈地冲了进来。 “陛下不好了外面有人围了宫城1 正文 第420章 各执一词 京中乱起来时所有人都是猝不及防宫门前围着披甲之人有人倒在血泊之中而本该昏暗的夜色之下整个京城四处都能见到火光四起或是有人闯入朝臣府邸或是有人擒拿未曾入宫女眷四处皆能闻听尖叫嘶吼。 报信之人跪在殿前颤声说道:“有有乱军入城京中四门皆已失守…” 什么?! 明光殿内众人都是吓得纷纷起身有宗亲老王爷怒喝出声:“西陵王你竟敢造反!” 西陵王扬唇淡声道:“端老王爷可别冤枉了本王我袁家忠心耿耿护佑大业何曾有半点不敬之心可陛下却不念半点君臣之情想以谋逆行刺之名断我袁家血脉本王也不过是为了自保。” “本王从无乱政之心可也不愿如当年嬴姮一般死的不明不白。” 殿中所有人都是变色。 太子蓦地上前一步:“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姑姑死的不明不白……” “太子!”太后呵斥出声。 太子却只是看着西陵王仿若没听到太后的声音而西陵王看着太子低笑出声:“你该不会真信了你父皇那套鬼话以为嬴姮是因谋逆而死?当年的永昭公主何等惊才绝艳心性高洁为的从来都是这天下百姓。” “她替你父皇整治朝中肃清吏治她帮着你父皇南征北战收拢军心你父皇从不是个有能力的君主若非是永昭公主一手扶着他坐稳了这皇位替他震慑朝堂压住了当年那些异心之人他又哪来的今日。” “嬴姮若想要谋反这皇位早就易主又怎轮得到赢旬来坐?” 徐立甄等到西陵王将话说完后才站在殿前说道:“永昭公主从无半点谋逆之心是陛下忌惮她权势惧怕她在朝中威名日盛想要收回永昭公主手上兵权和先帝留下的那半块枭符所以才设局毒杀永昭公主后以谋逆之名血洗公主府。” “当年我是永昭府近臣因一时贪图陛下所许重利惧于皇权威胁所以答应替他伪造永昭府通敌叛国的证据也因此后来得他重用哪怕因一些事情被太子殿下弹压丢官时隔两年后依旧能再次起复重入都察院。” 众人听着徐立甄的话都是忍不住倒吸口冷气而太子更是脸色苍白地退了半步。 徐立甄说道:“我握着陛下把柄才换来多年皇权庇护和朝中恣意哪怕因漕运之事惹了陛下不喜后来贪图从龙之功陷害荣家陛下也只是贬我官职放我出京为得就是怕我说出当年之事可谁想……” “谁想崔家和扈家居然还有活口更是将你在江南所做之事告上朝堂灭人满门屠杀朝臣就算是皇兄也保不住你?”康王突然出声。 徐立甄看了他一眼:“王爷说的没错若非如此陛下也不会让人灭口屠我满门。” 殿中随着徐立甄的话变得安静得吓人。 太后脸色苍白抓着椅子把手时浑身微颤太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围朝臣哪怕对于当年之事都有猜测也万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此时众人望向金台之上坐着的天庆帝时心中翻腾更有当年那些因永昭之事获罪近来才又再次起复之人忍不住情绪恨恨咬牙说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公主绝非谋逆之人她怎会做那犯上之事!” “陛下你为何要冤杀永昭妹妹!”康王也是忍不住插嘴。 天庆帝静静看着下方诸人看着忍不住跳出来的康王再看一旁噙着笑意仿佛胜券在握的西陵王他沉声说道:“朕与永昭虽非一母同胞却也是一同长大至亲之人朕从未让人冤害过她更不知徐立甄所说何意。” 康王闻言顿时道:“证据确凿陛下还想狡辩?” “证据确凿?” 天庆帝眉眼之间染上嘲讽“你所谓的证据就是一个屡屡背主谋害人命的罪臣还是他三言两语就想毁朕之名而西陵王随便寻个人编造些说词就想拿着旧事遮掩他觊觎皇位野心勃勃的心思?” 他起身站在金台之上朝着殿内众人说道 “当年朕的确疑心过永昭也深觉永昭行事太过肆意可她是朕的妹妹朕从无伤她之意是徐立甄拿着永昭谋逆的证据找到了朕说永昭勾结南越显王意图谋害于朕想要扶持年幼的太子登基之后挟天子以令诸侯祸乱朝政。” “我从未说过此话……”徐立甄脸色大变。 天庆帝冷然出声:“你自然不会承认可当时你跟朕弹劾永昭的折子还收在阁中可要朕命人替你寻来?” 徐立甄忍不住瞪大了眼他的确弹劾过永昭为了取信天庆帝更是言辞极近恶毒恨不得将所有罪名都拢在永昭身上为的就是能给永昭定罪让永昭府之人难有翻身之日也能将他自己摘出去只万没想到天庆帝居然会拿来当作“证据”。 徐立甄看着天庆帝平静的样子隐隐察觉出不对来以天庆帝的为人外间乱了宫城被围他怎么会这么冷静? 而且他提起旧事时言语也太过清晰好像早有准备似的…… 见徐立甄像是明白什么脸色陡然苍白天庆帝继续说道 “初时朕根本不信徐立甄的话谁料没过几日永昭进宫见朕之时身边随扈之人却突然暴起朝朕动手险些要了朕的命。” “朕命人锁拿她后想要查清此事为保大业安宁才想要收回她手中枭符可谁知道永昭宁死也不肯交出身上更是搜出南越显王府之物。” 天庆帝冷声说着当年的事情眸色清明仿佛只是单纯讲着他为何擒拿永昭脸上毫无半点心虚之色。 “朕虽是永昭兄长却更是大业皇帝南越一直对我大业虎视眈眈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永昭勾结敌国背叛大业朕都绝不能放过。” “朕下令让徐立甄前往永昭府调查派胡志仪率锦麟卫和禁军同行拿人从未想过要将永昭府众人置于死地可等他们回来时却言说永昭府中之人殊死抵抗更带回了从永昭府中搜出无数谋逆的证据。” 正文 第421章 形势突转 “不是的明明是你下令血洗公主府!”徐立甄怒道。 天庆帝看着他:“朕若血洗公主府势必鸡犬不留又怎会留你这之情之人活到今日?” 徐立甄浑身发凉。 天庆帝寒声说道:“永昭死后枭符不知所踪朕派人缉拿永昭旧人便是为着此物怕枭符落于贼人之手。” “永昭谋逆罪证确凿你等带回之物更涉及无数朝臣甚至东宫朕肃清朝堂不敢留手也一度疑心太子与永昭勾结对他冷待可朕万万没有想到时隔八年之后你竟会拿着当年往事污蔑于朕。” 他眸中染满厉色看着西陵王说道 “朕若真想杀徐立甄灭口他是怎样逃出京城又是怎么到了你西陵王的手上?你说朕枉杀了永昭那当年弹劾她谋逆犯上伪造罪证污蔑永昭通敌叛国的徐立甄又是什么而今日送他进宫让他在此狂言的你又算是什么?” 天庆帝言语逼人 “你若知永昭冤屈为何此前八年从不开口?” “你若真替永昭不平为何不早早将此背主之人所做之事宣告天下替她求一个公道?” “你今夜所行之事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私欲图谋皇位罢了乱臣贼子谋逆犯上却偏还要拿着永昭之事来当幌子简直是可笑至极!” 薛诺坐于席间听着天庆帝三言两语就颠倒黑白将当年旧事全都推到了“背主”的徐立甄身上甚至暗讽西陵王早就知情而他自己则是被人蒙在鼓里从头到尾都“毫不知情”她险些就忍不住替他拍手叫好。 论不要脸天庆帝认第二怕是没人敢认第一。 西陵王也是满脸怒色竟不知天庆帝这般无耻。 看着周围那些人因为天庆帝眼中带上怀疑之色而身旁徐立甄如同废物一样根本拿不出半点证据来他不由寒声说道:“陛下不愧是为君多年到了这般地步还能颠倒黑白只可惜事实如何由不得你一人说了算。” 西陵王扭头看向席间 “元璟不如你亲自来说说当年你母亲是因何身死。” 所有人都是满面震惊顺着西陵王视线看去就连天庆帝也是眼皮微颤猛地睁大了眼。 元璟…… 赢元璟。 他居然没死!! 天庆帝目光落在薛诺身上看着她那张陌生至极的脸想起这一年来京中之事想起薛诺入京之后发生种种所有一切都瞬间清明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他!! 好一个安国公他竟是瞒了他这么多年。 薛诺越众而出时周围所有人都纷纷避让原本坐于薛诺身侧的人更满脸惊恐地退开上首天庆帝看着走到殿前的少年压着心头杀意面露激动之色:“你是元璟?是永昭的孩子?” 薛诺扬唇:“舅舅好久不见。” 复又看向一旁嘴唇微抖的太子“太子哥哥。” 太子猛地攥紧拳心快步上前:“你是元璟你居然是元璟……” 薛诺淡声:“是我。” “为什么……”太子颤声道为什么不告诉他身份? 薛诺知道太子想问什么冷淡着眉眼说道:“当年母亲出事之后徐立甄等人带人杀进公主府府中上下遭人血洗我侥幸被薛忱所救九死一生方才逃出京城后一路逃亡数年改名换姓隐匿身份才得以活命。” “这些年朝中一直派人追捕哪怕时隔多年依旧有锦麟卫四处搜寻薛忱下落。你是太子是大业储君未曾查清我母亲身死真相之前我如何敢与你相认?又如何敢告知你我是谁人?” 太子闻言脸色微白。 他早知薛诺入京是为复仇也知道她今夜想做之事可他万没想到薛诺竟是从头到尾都不信他他拳心紧握时眼里满是受伤之色。 薛诺避开他神色抬头看向天庆帝:“当年锦麟卫和禁军突然上门入府之后见人就杀言说母亲谋逆犯上弑君篡位宫中旨意杀无赦。” “朕从未下过这般旨意!” 天庆帝怒色看着徐立甄“朕只是让徐立甄等人上门拿人想要查清你母亲谋逆之事。” 他眼圈微红看着薛诺时神情激动 “你母亲是朕的妹妹你和阿窈更是朕看着长大就算你母亲真与南越勾结朕也不会那般狠心置你们于死地。” “朕只是命人将你们锁拿带回宫中想要查清楚此事之后再做处置可没想到……” “徐立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篡改朕的旨意!!” 薛诺朝着徐立甄看去:“是你做的?” 徐立甄一时愣住看着薛诺情真意切的怀疑好像当真是被天庆帝的话说动他顿时急声道:“不是我是他下令血洗公主府!” 一旁西陵王眼见着薛诺偏向天庆帝顿时说道:“元璟你难不成还真信了他这番鬼话?!” “当年你母亲在朝中何等尊贵若无赢旬旨意谁敢动她府中之人更何况别忘了你体内的血融丹毒。” “若非是他早有斩草除根之意要不是他想要赶尽杀绝毫无半点留你们之心当年你和元窈又怎么会在你母亲出事之前就被人下了这般歹毒之物?” 西陵王说话间看向天庆帝 “任你狡辩无数那血融丹总是你们赢家的密药你就算说的天花乱坠又能如何若非是你朝着元璟姐弟动手元璟又如何会身中此毒多年未解?!” 薛诺神色冷了下来像是摇摆不定地看向天庆帝。 天庆帝说道:“朕怎会向你下毒?当年朕多疼爱你们你难道不知道?” “血融丹的确皇室密药可宫中能接触此物之人并非只有朕一人且你母亲出事之前朕寝宫曾经走水烧毁了屋中之物或是有人趁乱盗走血融丹……” “这世上怎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西陵王冷笑出声只觉得天庆帝当真是狗急跳墙竟是连这等谎话都说得出来他看向薛诺“你信吗?” 薛诺紧抿着唇没说话。 殿前大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片刻后无数锦麟卫涌了进来直接将殿中团团围困而殿外更是隐约能听到宫外之人杀进来后与禁卫打斗的声音。 西陵王看了眼到了跟前的谢田玉脸上露出喜色来等了这么久冯源的人总算到了。 他不欲再跟天庆帝多说也不想横生枝节再做耽搁。 他忍了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次机会如今宫里宫外都是他的人晟儿那边更是守着城外冯源的人既然来了就说明宫中已经安置妥当。 西陵王急于给天庆帝定罪直接便厉声说道:“当年之事你用不着狡辩永昭扶你上位辅佐你多年你却忘恩负义置她于死地更以那等恶名污蔑于她让她千夫所指如你这般凉薄狠毒之人有何颜面坐这皇位。” “今日本王便要替永昭替当年枉死之人讨一个公道!” 西陵王扭头 “谢田玉给本王将所有人拿下!” “唰——” 锦麟卫众人刀剑出鞘所有朝臣都是面露惊恐太后更是腿软地跌坐在椅子上。 太子下意识护在天庆帝身前怒声道:“谢田玉你竟敢率锦麟卫勾结西陵王谋逆造反?!” 他下意识地看向薛诺眼里染上了费解和怒容 “元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当年姑姑死后西陵王就陈兵衢安想要趁乱攻入京城他根本不是想要替姑姑昭雪他想要的只是皇位而已你别信了他鬼话若叫他事成他不会放过你的……” 明明说好的只是替姑姑昭雪明明她也知道当年的事情西陵王也脱不了干系她为何要与虎谋皮竟是真要将天下交给西陵王这个乱臣贼子! 若只是替姑姑昭雪太子义不容辞可若叫西陵王造反成功天下大乱不说以西陵王性情更不会留任何人活口。 包括元璟。 太子急声说道“我知你恨当年姑姑之事也恨这些年所受苦楚可西陵王绝非明主。当年姑姑的事情便有他插手姑姑身上冤屈他也脱不了干系否则他怎会那般巧合在姑姑出事之后就带兵来了京城。” “他只是想要皇位他根本不是为了你和姑姑你别信他……” “闭嘴!” 西陵王眼见着太子越说越多顿时怒喝出声“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将太子他们一同拿下!” 锦麟卫的人动了一众人朝着太子和天庆帝涌去之时手中刀剑反射着殿中烛光让得西陵王脸上忍不住露出自得之色。 他仿佛已经看到天庆帝称为阶下囚看到了天下易主自己身披龙袍坐于金台之上受人朝拜山呼万岁。 他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这天下终究是他们袁家的…… 唔!! “谢田玉你干什么?!” 身后有破空声传来时多年征战沙场的警觉让得西陵王下意识闪避可仓促之下依旧被一剑刺穿了肩头。 他一掌拍出将人逼退之后捂着血流如注的肩头惨叫了声后望着身前不远处站着的谢田玉目眦欲裂。 正文 第422章 就此了结? “谢田玉你!!”西陵王怒喝出声。 刚想质问他时就见谢田玉一声不吭地继续攻来他连忙朝后闪躲避开谢田玉狠辣杀招而殿中原本跟着西陵王“造反”的锦麟卫则是将天庆帝和太子护在中间剩下的那些人朝着殿中西陵王府几人一拥而上。 形势峰回路转的突然原本惊慌失措的朝臣都是震惊在原地。 安国公不知何时到了大长公主身前面无表情地一脚踹飞了砸过来的人而沈忠康则是领着沈正天朝后避让了些顺带着还拉了一把身旁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岳阁老免得他被打斗之中刀剑波及。 西陵王带进宫中的本就只有几人锦麟卫手持刀剑围攻之下那双拳难敌四手不过片刻便死的死伤的伤被人拿下而西陵王这边哪怕武艺高强也抵不过谢田玉等人围攻不过几息就败下阵来。 眼见着事有不对西陵王挥手挡开身前攻击扭头就朝着天庆帝那边扑去想要擒贼先擒王哪想下一瞬就被身前之人挡住谢田玉一剑斩在他后腿之上西陵王整个人“砰”地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双手被反绞着脑袋用力压在地上时西陵王竭力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谢田玉一脚踩在了腿上伤处。 腿上鲜血直流西陵王疼得惨叫出声他声嘶力竭道:“谢田玉你竟敢背叛本王!!” 谢田玉垂着眼:“锦麟卫效忠的只有陛下于王爷何来背叛之说。” “你!!” 西陵王眼中怒红本该的志得意满全成了慌乱“冯源呢是冯源算计本王……” “你到现在才发现冯源算计你?” 天庆帝推开了身前站着的太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如同困兽狼狈至极的西陵王“他连朕这个皇帝都能背叛又怎会真心认你为主他不过是利用你搅乱朝堂想要乱了朕的江山可你竟真敢将全部筹码都压在他这个没了根的阉人身上。” 西陵王浑身僵硬满目不可置信地看着天庆帝。 不可能…… 冯源跟他多年怎会只是利用。 天庆帝见状只觉得可笑:“冯源不过是朕用顺了手的狗而已朕能赏他万人之上的尊荣能叫他权势滔天一人之下袁望山你怎会觉得你所许他的利益会超过朕这个皇帝?”” “又是什么给你的自信让你以为有他便能让你夺了这皇位?” 西陵王被天庆帝嘲讽的满面铁青万没想到冯源这边当真出了岔子他强撑着怒声道:“本王棋差一招又能如何就算你拿了本王本王的人已经围了京城这殿中朝臣府上之人皆是被本王所擒等本王的人杀尽明光殿照样能取你狗命!” “是吗?”天庆帝扬唇。 西陵王对上他眼中讥讽突然便生出心慌来就见天庆帝朝外喊了声:“来人。” 殿外有人浑身染血快步进来跪在殿前说道:“启禀陛下外间逆贼皆已拿下。” 西陵王脸色瞬间惨白。 怎么会…… 不可能! 对还有宫外的人还有晟儿…… “宫外传信京郊四营已经夺回城门西陵王带进京中府兵业已全数擒杀眼下京郊已有人驻守燕统领正带人朝着宫中赶来” 西陵王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天庆帝看着面无人色的西陵王见他紧咬着牙青筋绷起嗤笑出声:“朕既知你有谋反之意又怎会毫无准备你以为有冯源替你瞒天过海朕便不能探知你暗中调兵入京?” 西陵王脸皮发抖终是生出惧意。 天庆帝说道:“朕待袁家不薄哪怕知你早前派人进京与朝中之人勾结后来又闹出了九黎山之事朕也从未想要将你如何召你进京不过是想要警告你一二让你有所收敛可朕怎么也没想到你竟敢生出造反的心思。” “不过有一件事情朕倒是要谢谢你若非你今日带着徐立甄逼宫栽赃于朕朕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不知当年永昭是竟是被你们所害。” 他脸上露出悲恸之色满是憎恶地看着西陵王 “当年永昭有意收回朔州言及西陵王府权势太大野心滋生将来恐难管制曾提议让朕派人前往朔州钳制于你怕就是因为此事才招来杀身之祸。” “你收买朕身边之人与徐立甄勾结暗害永昭更假借朕之名血洗公主府两头挑拨那些通敌的罪证是你送进京城永昭与南越勾结的证据也是你一手布下这世上没有人能比你更能容易得到南越之物。” “是朕糊涂竟是信了徐立甄这背主之人冤枉了永昭叫她去得那般冤屈。” 西陵王猛地瞪大了眼:“你……” 当年永昭的事情的确有他一份那些东西也是他送进京城的可他不过是不想让永昭去动朔州若非天庆帝忌惮永昭早有杀心要不是他早有铲除永昭之意又怎会顺水推舟杀了永昭灭了永昭府上下所有人。 如今他竟是想将所有事情推到他身上! 这个卑鄙小人!! 西陵王张嘴就想说话可怎知才刚说出一个字就却被谢田玉一掌按在后颈要害之上将他压在地上。 他呼吸受制脸上涨得通红胸腔因窒息险些疼的爆裂只能拼命仰着头满脸狰狞地怒视着天庆帝。 殿中其他人看着西陵王这番模样哪怕看出天庆帝的话未必如实也瞧得出来西陵王是有话想要分辨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质疑天庆帝更无人敢在这个时候替西陵王说话。 天庆帝寒声道:“西陵王陷害永昭公主在前谋逆犯上妄图皇位在后将他拉出去凌迟!!” 西陵王瞳孔猛地睁大无声嘶喊起来。 他没想到天庆帝会直接要他性命原本安静至极的殿中也是哗然起来拿下西陵王无人敢开口可杀了西陵王…… “陛下不可西陵王固然该死可袁家驻守朔雍关多年与南越更是两两对峙他此时若死怕会天下大乱!” “是啊陛下朔雍关驻军三十万西陵王一旦死在京城袁家必生反意……” “陛下三思啊!” 殿中众人纷纷开口阻拦可天庆帝又怎会罢休。 “朕不杀他难道袁家就不反了?他今日敢带人逼宫围城来日就敢率军威逼京城朕难道还要留着他放虎归山?” 天庆帝冷眼看向殿中众人寒声说道“朕这朝中武将无数难道离了袁家大业就要亡了那朕还养着你们做什么?!” 一众武将瞬间哑然。 文臣那边还想继续规劝可天庆帝执意要杀西陵王就连徐立甄他也不打算留了。 永昭的事情掀了出来元璟又再出现西陵王合谋之人未必就只有冯源若不能趁着今日将此事了结将来只会牵扯出更多的东西。 天庆帝神色冷冽:“永昭当年枉死元璟委屈多年朕若不一刀刀剐了这罪魁二人又怎对得起永昭待朕情谊。” “朕意已决替其求情者同罪!” 正文 第423章 起誓 殿中众人思绪乱极了更有那忠耿老臣望向天庆帝时满是失望和愤慨。 若说西陵王逼宫造反罪诛九族可天庆帝既然早有预料设局拿下西陵王以大局所言本该借机收回朔州兵权拿捏袁家断不该直接要了西陵王的命。 可他一意孤行非将人斩杀当场到底是为了那所谓的旧日情谊替早已枉死的永昭公主出头还是因为西陵王说中他痛点怕他吐露出更多? 能在朝为官行至高位的又有几个会是蠢人天庆帝所做代表着什么又有谁能看不懂其中深意。 太子猛地上前:“父皇西陵王不能杀!” 天庆帝冷眼看他:“你想忤逆朕?” “儿臣不敢。” 太子迎着天庆帝怒目退后半步跪在地上说道“西陵王造反罪该万死可朔州边境安危甚重且他与徐立甄既与当年永昭姑姑之死有关父皇该留其性命让人查清来龙去脉而不是就此杀了他二人。” 天庆帝对太子心情复杂他原以为今夜之事太子也有掺合可先前于危机之时他毫不犹豫挡在他面前足以见他并不知情。 太子是他所有儿子当中最出色的一个生性温和秉直才德更是出众就算是天庆帝也说不出半句不好来可惟独恼怒太子对永昭亲近更不喜他时隔多年依旧惦记着旧人旧物。 天庆帝面露沉色:“朕说过谋逆之人罪该万死谁替西陵王求情便是同罪!” “儿臣不是替西陵王求情他与徐立甄死有余辜可父皇若就此杀了他们难保袁家不会狗急跳墙。” 太子抬头看着天庆帝时背脊挺直“南越对大业一直虎视眈眈多年未断来犯之意朔雍关一旦乱了他们必定趁机犯境到时战事一起祸及的是天下百姓。” “况且当年永昭姑姑出事太过突然她本在朝堂多年断不该那般容易被人陷害可从事发到公主府血洗再到勾结敌国谋逆犯上种种罪名又怎是他二人就能做到?” “当年之事定然还有牵涉旁人光靠徐立甄一人也难以跟远在朔州的西陵王勾结至此父皇既然在意姑姑愿意替她昭雪就该严审他二人查清所有涉案之人还永昭姑姑一个清白……” “闭嘴!” 天庆帝厉喝出声。 太子却依旧继续:“儿臣无意冒犯父皇只天下悠悠众口难堵父皇若因一时之愤杀了西陵王不仅难保朔雍关安宁也会世人以为他与徐立甄所说皆是真的父皇是因心虚才会容不下他们是为杀人灭口湮灭真相……” “放肆!!” 天庆帝见太子不识好歹猛地抬脚就踹在他身上。 太子本就跪在金台边缘冷不防被一脚踹的朝后仰去直接就从金台上摔了下去。 “太子!” “殿下!” 殿中瞬间纷乱起来沈忠康猛地上前半步就连薛诺也是忍不住朝着太子看去就见那趴在地上的身影抬头时眉骨因磕在金台边缘见了血。 天庆帝满脸厉色冷斥出声:“朕已经说过袁望山逼宫造反狼子野心断不能留你屡屡替他求情不说更敢以这等言语忤逆于朕莫非也与他一样想做那乱臣贼子?还是你这个太子当腻了?!” 太子跪在地上时唇色微白眉上的血色让得他往日温和面容染上几分厉色。 他静静看着高台之上恼羞成怒的天庆帝片刻才出声: “父皇您不敢留西陵王到底是因为他狼子野心罪该万死还是因他说出了永昭姑姑之事您怕留他性命会牵扯出往日真相才宁肯冒着南境大乱也要将其诛杀?” “嬴元煜!” 天庆帝眼底染上杀意“你真当朕不敢废了你?!” 太子心中发冷对上天庆帝欲盖弥彰的怒意又怎会不知真相那仅剩的一丝对天庆帝的幻想也散了个干净。 见太子面无表情看着他仿若当年永昭出事时一意孤行要重审永昭旧案不惜忤逆于他的模样天庆帝冷了心肠: “太子胡言乱语身犯癔症不堪匹配储君之位把他给朕拿下!” 两侧锦麟卫上前沈忠康快速上前:“陛下……” “怎么连你也要造反?!” 这等罪名何其严重。 沈忠康恭敬道:“老臣不敢。老臣只是觉得太子殿下并无冒犯之意想留西陵王也不过是为了大局也同样是不愿陛下威名蒙尘。” 他远比太子更清楚天庆帝的刚愎自用且他也已经察觉今夜之事的不对他并未规劝天庆帝只沉声道 “西陵王谋逆罪诛九族只陛下既是替永昭公主诛杀此贼也总该要问过永昭公主府的人才是。开口才是。” 他看向薛诺 “赢公子你既想替母复仇也总该说上一句。” 天庆帝眸色一寒。 薛诺对上沈忠康带着逼视的眼神站在殿中仿若看了一场大戏见天庆帝垂眼时隐露杀意她缓缓说道: “我母亲从无谋逆之意永昭府也没做过任何对不起陛下的事情当年的事情已过去多年西陵王和陛下所说都拿不出证据。” “我只问陛下一句当年之事你可知情?我母亲是不是为你所害?” 天庆帝对上少年清泠目光沉声说道:“朕说过朕对你母亲从无加害之意。” “当真?” “当真!” “那陛下可敢用赢家先祖发誓!” 天庆帝脸色微变就听到少年抬头时冷然说道“我母亲与陛下是至亲之人她待陛下更从无半点私心。” “当年先帝初去陛下登基朝中不稳她受先帝所托又与陛下兄妹情深才心甘情愿化为陛下手中利剑替陛下肃清朝堂辅佐皇位。” “我母亲从不贪恋权势朝中清朗之时她便有意交出兵权退出京城前往朔州替陛下镇守边关陛下也该知道她心意没理由会加害我母亲。” “反之徐立甄得我母亲提携重用却背主忘恩西陵王欲揽兵权怕我母亲收回朔州坏他袁家野心前程他二人更有害她的理由。” 薛诺神色平静地看着天庆帝 “我不信这世间会有那般狠毒之人为着皇权利益便害死至亲我更不信舅舅身为帝王会因一己私心迫害忠臣构陷永昭府。” “我一直都记得幼时舅舅抱着我满是疼爱的样子也记得舅舅跟母亲说她替你稳住江山你定永不相负。” “只要舅舅敢当着所有朝臣的面以赢家列祖列宗起誓说你从未加害过我母亲从不知当年之事我就相信你。” 正文 第424章 太庙塌了 天庆帝听着那一声声“舅舅”仿佛回到数年前那小小两个孩子窝在他怀中耍赖玩闹的模样。 眼前的少年早没了当年的影子可那双眼睛灼灼逼人时却隐约生出些熟悉来甚至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永昭的影子。 天庆帝有那么一瞬间回到了梦魇之时恨不得能将与永昭有关的一切都铲除干净可他知道他不能他能杀了西陵王却不能动薛诺甚至还要保着永昭这唯一的血脉。 他避开眼时眸色阴冷:“朕有何不敢?” “朕以赢家列祖列宗起誓朕未加害过永昭亦不知道当年之事更未曾做过任何对不起永昭的事情若朕有半句谎言便叫赢家先祖之灵难安。” 薛诺静静看着满脸正色的天庆帝缓缓露出抹笑来:“好我信舅舅。” “唔唔唔!!” 西陵王猛地瞪大了眼他原还想着薛诺能够救他想着安国公能够想办法替他周旋保命可万没想到薛诺竟会这般容易就信了天庆帝就连殿中其他人也是忍不住看向殿前那容貌绝色的少年。 “元璟……” 太子扭头急声想说什么。 薛诺就已开口:“我相信舅舅未曾害过我母亲也信您不是那等忘恩负义刻薄寡恩的帝王。” “西陵王谋害我母亲在前今日造反在后如何处置全凭舅舅吩咐只是太子哥哥并不是有意忤逆舅舅还请舅舅饶了他。” 天庆帝见薛诺这般容易就松口甚至当众答应让他处置西陵王一副不愿继续追究永昭之事的模样他心中不由放松下来。 太子的事情可以稍后再处置眼下诛杀西陵王要紧。 天庆帝直接略过太子的事朝着薛诺说道:“你放心朕定会替你母亲昭雪。” 望向西陵王时天庆帝没了顾忌 “把人拖下去殿前行刑!” 西陵王被人堵着嘴拉下去时满脸狰狞那瞪大的眼里更是掩饰不住的惊恐。 “唔唔唔!!” 他喉间嘶吼着一边挣扎着回头一边看向薛诺和安国公。 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说好今夜拿了天庆帝替永昭昭雪逼宫之后他们各取所需的可薛诺为什么要临时反水置他于死地。 还有安国公就算冯源出事谢田玉背叛他们早前准备的人又怎么会被一网打尽?他们就不怕天庆帝杀了他再秋后算账轮到他们吗?! “唔……唔……” 救我…… 西陵王疯狂挣扎可殿中薛诺二人却只是神色冷漠不为所动他甚至还在薛诺脸上看到了一丝讥讽。 西陵王挣扎的身形猛地就停了下来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结而徐立甄同样看到薛诺神情时面如死活。 所有事情到这一刻突然明白从安国公去到衢安再到入京的种种甚至就连那一夜将他送给西陵王徐立甄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清醒。 薛诺从未想过要跟人联手甚至就连冯源和西陵王也是被她算计。 她没想过要让西陵王离开京城甚至打从他率兵离开朔州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踏进了他们设好的局中。 她要的根本就不是替永昭平反无论是冯源还是西陵王甚至就连此刻仿若得胜的天庆帝都不过是成了瓮中鳖她竟是将所有人都算在了其中。 徐立甄没了挣扎之意如死狗被人拖出。 西陵王却是青筋冒了出来他隐约也察觉到了自己被人算计目眦欲裂地看着薛诺恨不得能吞了她只可惜他明白的太晚。 谢田玉一脚踹在他后背上抓着他将人拉了出去绑在殿前不知何时带来的架子上。 衣衫尽去之时凌迟之苦让得他嘶吼出声。 哪怕堵着嘴那沉闷不清的叫声也让得殿中所有人脸色惨白。 或是为了震慑朝臣也或是为了杀鸡儆猴天庆帝不仅让人在殿前行刑更命人每施数次凌迟就报数一次。 听着外间高喝声伴随着哀嚎声不断殿前灌入的寒风让得所有人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浑身发冷。 太子紧握着拳心脸色苍白他想问薛诺为什么要这么做想问天庆帝这般残暴如何堪为君王他想阻止眼前一切可周遭虎视眈眈的锦麟卫却让他丝毫动弹不得整个人是从未有过的无力。 天庆帝高坐金台将下方诸人神色尽收眼底。 “康王。” 天庆帝才刚开口康王就噗通跪在地上。 “皇兄饶命皇兄饶命!臣弟是被西陵王和那徐立甄蛊惑才会胡言乱语臣弟不知他们竟敢这般大胆忤逆犯上……” 天庆帝冷眼看着簌簌发抖的康王想起他先前跳出来帮着西陵王逼迫他时的样子冷声说道:“朕看你不是不知道怕是早就知晓他们想要做什么才会恨不得能将朕拉了下去。” “康王勾结西陵王欲行犯上把他拿下!” “皇兄!!” 康王满是惊惧他只以为今夜之事万无一失才敢在白锦元他们找上门时答应与他们合谋更将府兵借给白锦元助他们行事可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眼见着锦麟卫围拢上前天庆帝更有置他于死地之意康王他猛地扭头急声道“元璟元璟救我!!” 薛诺说道:“你与西陵王内外勾结想要加害舅舅图谋皇位更嫁祸舅舅谋害我母亲我救不了你。” 康王不敢置信看着薛诺:“你居然信他?当年要不是他下令谁敢杀永昭要不是他动手又怎么会在事后清除朝中之人不敢留半点后患?他今日杀了我和西陵王事后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舅舅既已用赢家列祖列宗起誓我信他不会骗我。” “你!!” 康王不敢置信地怒视着薛诺见她从头到尾平静的样子蓦地反应过来自己被她给骗了他张嘴就想说今夜之事是薛诺和安国公做的想说这一切都是他们与西陵王合谋可谁知才刚出声外间就是一声惊天巨响。 轰隆!!! 巨响之下整个明光殿内都晃了起来殿中所有人都站立不稳桌上之物碎落一地。 “出什么事了?” “地龙翻身……” “不对不是地龙翻身……” 殿中慌乱哗然锦麟卫众人也是大惊护驾沈忠康蓦地看向声响传来的方向神情剧变宫中东北面是太庙……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宫人惊恐叫声。 “不好了太庙塌了!” 正文 第425章 赢旬不仁,天降惩戒 岁除之夜太庙坍塌。 那一声巨响传遍整个京城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惊天巨响下的震动甚至能看到宫门东北方向那未曾散去的烟尘殿外徐立甄早已身亡西陵王存着一口气望向太庙方向时突然就“嚯嚯”笑了起来那没了血肉遮掩只剩森森白骨的胸前呼哧透风。 他口中堵着的东西被拼命抵了出来强撑着一股气嘶哑大吼 “赢旬不不仁天降惩戒他以赢家先祖起誓却至太庙坍塌无德之人何以为君!” 天庆帝脸色难看至极怒声道:“杀了他!” “赢旬不仁是他杀了永昭是他知晓先帝得位不正宣文太子非意外而亡惧怕永昭知晓真相替父报仇夺他皇位才斩草除根毒杀永昭……” “杀了他给朕杀了他!!” 天庆帝怒喝出声而外间原本行刑之人都是脸色大变谢田玉持剑斩在西陵王脖颈之上就见他整个头颅被人斩断掉落在地死不瞑目地瞪大了眼看着如幕布凝沉的黑夜鲜血泼洒在雪地上时刺目的猩红。 殿外寒风呼啸整个大殿中人都是脸色僵青。 “所以你是因为先帝的事情才容不下永昭?” 整个宫宴上从头到尾都未曾开口的大长公主突然沙哑着声音说道“当年你说永昭行刺于你你被迫反击才不慎将她斩杀宫中可事后你不肯让本宫见她尸身就是因为她是被你毒杀?” “姑母!” 天庆帝厉喝出声。 可大长公主丝毫不退反而咄咄逼人“永昭死后公主府血洗本宫侥幸救下中毒已深的元璟你明知本宫救他只为替永昭留一丝血脉却依旧让赵玄穆将其赶尽杀绝就是因为你害死了永昭做贼心虚?” “当年本宫闹进宫中是你与太后以皇室声誉逼迫本宫退让又言说永昭谋逆在前怕她旧部再起乱了朝政本宫哪怕心伤也不得不隐忍这么多年从未再追问过当年之事可永昭竟是被你毒杀。” “赢旬永昭可是你的亲妹妹!若不是她你怎能登上这皇位?!” 哗—— 殿中所有人都是忍不住看向大长公主和安国公。 当年永昭公主出事后不久大长公主便也沉寂了下来时隔半年与安国公突然反目成仇不仅大打出手闹进宫中后更险些和离哪怕被宫中压了下来大长公主也直接搬出了安国公府至此与赵家老死不相往来多年。 没人知道二人为何反目也没知道本是鹣鲽情深的夫妇二人怎会闹得这般狠绝这些年不少人都在猜测其中缘由却不知竟是因为永昭血脉天庆帝让安国公斩草除根才令二人决裂。 安国公抿了抿唇上前:“当年永昭谋逆陛下下旨斩杀永昭余孽我不信永昭公主会通敌叛国曾恳请陛下彻查怎奈陛下震怒之下毫不留情朝中与永昭有关之人也尽数被杀我虽不愿可奈何身后还有赵家全族若不顺应皇命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长乐暗中庇护元璟消息走漏元璟若不身死陛下杀意难止我为护长乐也为保住永昭血脉不得不让元璟假死脱身将其送出京城为取信陛下与长乐决裂多年从不敢据实已告。” “赵玄穆!!” 哪怕早知道安国公当年怕是糊弄了他哪怕早知道元璟能活着进宫跟安国公脱不了干系可真看到他承认当年所为更与大长公主一起几乎将他钉死在了陷害永昭罪名之上印证了方才西陵王所说的那些话。 天庆帝也没了先前虚伪朝着提着剑进来的谢田玉就道:“胡言乱语来人把这些大逆不道的东西通通拿下!” 谢田玉提剑就想上前可谁知刚走半步便猛地停了下来。 身前剧痛传来他不敢置信地低头却见身前被刺穿的长剑。 “你……” 谢田玉瞪大了眼看着身后站着的年轻锦麟卫那是他一手提拔起来最为信任之人就连今夜之事他也从未瞒过他。 “你……为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 谢田玉背叛冯源他背叛谢田玉一报还一报罢了更何况他从来就不是谢田玉的人。 那人直接拔剑任由谢田玉尸体砸落在地上转身便站在了薛诺身旁。 天庆帝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把他拿下拿下!!” 天庆帝身前之人纷纷上前就想动手谁知还没靠近就被薛诺身旁站着的那人挥剑斩杀而殿中过半锦麟卫也突然反水与另外一半厮杀起来整个殿中乱成一团天庆帝也再无半点先前镇定。 他死死怒视着薛诺时就触及她那双像极了永昭的眼睛恍然想起今日之事已然惊觉不对眼看着殿中形势不对他顾不得思量就厉声道:“周迎!”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天庆帝身前如疾风朝着薛诺那边杀了过去。 凛然杀意转瞬就到身前那利剑只余一瞬便刺入要害薛诺踉跄朝后退了半步险之又险避了开来。 “金风!” 易容后的金风重重一拳砸在那玄衣黑影手中剑峰上只听“锵”的一声本是利器瞬间断裂而金风直接就撞在那人身前巨力之下仿佛听到骨裂之声那身影踉跄着退了十余步快速被金风带着另外两人困在其中。 薛诺冷眼看着那人影当年母亲入宫就算中毒天庆帝想要拿她也没那么容易她一直都知道天庆帝身边两名高手其中一个前些时候跟着燕凌去了安河另外一个藏于宫中暗处。 她等的就是这人。 “金风擒活口!” 金风几人杀招皆上那黑影就算身手再高也难敌四手很快身上就见了伤。 天庆帝眼睁睁看着周迎被擒见他被人打断手脚压在地上时脸上已没了半点血色他忍不住朝着殿外张望怨恨燕凌既已平叛为何还没带人过来又恼怒他竟是小瞧了薛诺。 她居然能收买了锦麟卫中之人早知道他就该一早杀了她! 正文 第426章 狡兔死,走狗烹 “元璟朕从未亏待过你也愿替你母亲昭雪你作何谋逆污你母亲清名。” 天庆帝声色俱厉“只要你现在收手朕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复你母亲爵位, 恢复你皇室子弟尊崇” “舅舅这般大方真是令人感动。” 天庆帝被讽刺的脸色通红可还不待他说话少年就扬唇“我自是愿意跟舅舅两厢安好也愿意信你所言不愿将事情闹到这般地步, 可奈何赢家列祖列宗不愿。” “大业建朝二百余年太庙供奉着赢家先祖牌位, 舅舅到底是说了多少亏心之言, 又做了多少亏心之事才会引得先祖震怒太庙崩塌连老天爷都容不下你?” 天庆帝顿时大怒他又不是傻子那太庙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塌? 想起薛诺先前什么都不要只要他拿赢家先祖发誓他就气得浑身发抖“那太庙分明是你所为” 薛诺顿道:“陛下可别冤枉我我一直在这殿中亦替陛下分辨当年旧事让你惩处了西陵王可谁料陛下竟是诓骗于我你拿赢家先祖起誓却天降神罚崩塌太庙以示先祖震怒与我何干?” “你!1 天庆帝死死抓着掌心, 万没想到薛诺竟是存的这般心思。 她竟是想要毁他君名, 断他人心, 一个拿先祖起誓却让得太庙崩塌天降神罚之人如何能够坐稳皇位?这朝中大臣、天下百姓又有谁会愿意承认一个天道不容的君主?! 殿前有脚步声传来仿佛有人群朝着这边围拢过来天庆帝只以为是燕凌带兵赶来救驾猛地抬头。 只他尚来不及露出欣喜就看到殿前被捆成了粽子扔进来的燕凌和羿栩而跟在他身后的赫然是本该去了北境的萧池还有打从前两日出城一趟后就一直都未曾现身的沈却。 “娘的这狗屁禁军跟钻地耗子似的难拿。”萧池扛着刀阔步走到薛诺身旁。 沈却也是跟着过来看着薛诺便道:“我来晚了可有伤着?” 薛诺摇摇头轻笑:“没事你们来的正好。” “萧池沈却你们”天庆帝瞪大了眼。 “你什么你1 萧池“砰”的一声将手中重刀立在身旁刀刃震碎了地面抬头就对着天庆帝破口大骂“你个狗日的皇帝老儿老子辛辛苦苦去赣平替你打仗你他妈的竟敢让人背后捅刀子。怎么看见老子没被你的人害死反而回来了呆了你的狗眼?” 天庆帝何曾被人这般冒犯气得脸上哆嗦。 沈却站在薛诺身旁冷声说道:“北地大雪成灾赣平太守为镇压灾民闹出人命以致生了暴乱靖安伯奉陛下之命前往北地赈灾平乱谁知却遭人暗算险些丧命, 动手那人正是陛下派去北地的监军。” “定远侯意外知晓此事匆匆赶往北地救下萧伯爷一命萧伯爷只以为是有人假借圣令京中生乱让定远侯镇守赣平自己带了一半兵力匆匆赶回怎料在城外便撞上了擒拿西陵王之子袁晟的燕统领。” 沈却抬眼看着神色微慌的天庆帝眼底带着嫌恶 “陛下早知西陵王会造反故意调离靖安伯收回京畿防卫之权让人将他毙命于北地又命人暗中擒拿袁晟一行以徐立甄、冯源为饵诱使西陵王入宫外间却派人截杀与当年永昭旧事有关之人。” “安国公府沈家大长公主府乃至当年与徐立甄一起截杀永昭府的成安伯等人甚至就连宫中的皇后都不放过。” “若非我与阿诺意外得知消息安国公亦知陛下心狠恐怕等到燕凌带兵肃清乱贼进宫勤王之时陛下就会如八年前血洗永昭公主府一样血洗京城将不肯听从圣意视西陵王为逆贼之人全数斩杀一个不留1 “皇后”宗亲之中最为年迈的端王怒声道“皇后怎么了?” 沈却冷声道:“宫宴之前陛下就命人钉死了凤翎宫门窗待到乱军入宫之时趁乱烧死皇后嫁祸西陵王我等赶去之时皇后已然毙命只侥幸救出一名凤翎宫的嬷嬷。” 嘶—— 众人倒吸口冷气天庆帝满脸怒色:“你胡说什么朕何曾下旨。”他从未让人火烧凤翎宫更没叫人去啥皇后 “不是陛下又会是谁要不是你谁敢将娘娘困于寝殿又有谁能有那本事毒杀娘娘身边之人?1 皇后身边的宫嬷嬷侥幸逃过一劫此时被人扶着进来时一头长发被烧毁了大半浑身衣物都可见大火燎过的痕迹。 她脸上满是黑灰血迹听到天庆帝的话顿时就嚎啕出声“奴婢亲眼所见是陛下派去的禁军动手也亲耳听到他们说陛下有令绝不放过凤翎宫中任何一人。” “陛下好狠的心肠娘娘虽不是你发妻却也替你生儿育女替你操持后宫昧着良心做尽了恶事可你竟是要置娘娘于死地。” “娘娘本可以逃出来的她本可以活下是你是你让人在凤翎宫膳食里下药又让人钉死了殿中门窗娘娘才被活活烧死在了凤翎宫里1 宫嬷嬷哭得涕泪横流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哭嚎“奴婢不该出去的奴婢该陪着娘娘的都是奴婢的错” 哭嚎声传遍殿中所有人都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天庆帝。 端王怒声道:“陛下你为何这么做?1 天庆帝同样满脸怒色:“不是朕朕怎么会诛杀皇后你这个刁奴到底是谁买通了你污蔑于朕” “污蔑?难道不是陛下狡兔死走狗烹过河拆桥想要灭我郑家满门以绝后患?” 殿前传来一道不大的声音却震得天庆帝脸色苍白 “老臣尚且还好时陛下有所忌惮不敢动郑家老臣如今不行了郑家于陛下而言再无用处陛下怕郑家如徐立甄反噬于你更怕当年你谋害永昭公主之事暴露所以才想要趁着西陵王入京之时斩草除根待到事后嫁祸西陵王既能让你有名目讨伐朔州又不你沾染半点恶名1 “成安伯?1 端王猛地回头就见到殿前被人抬进来的郑玮雍他身形如同烂泥瘫在软轿上脑袋却拼命抬着看着神情狰狞。 郑宏耀跟在一旁伸手撑着自家父亲。 薛诺看到郑玮雍进来时目光微闪朝着身旁沈却看去。 沈却淡声道:“方才与萧伯爷进城之时恰好撞见被人围困险些被杀的成安伯父子听闻他们想要敲登闻鼓告御状就顺便将人也带了进来。” 端王深深看了沈却一眼这才看向瘫在软轿之上的郑玮雍:“成安伯你要告御状?” 郑玮雍自从中风之后就动弹不得如今侥幸能够出声可也只有脸上能够左右移动。 他仰躺着看着高台之上的天庆帝看着他脸上流露出来的惊恐厉色再见殿中长身玉立神色冷淡的薛诺。 郑玮雍满目怨憎:“天庆帝都想要杀我郑家上下灭我满门我自然是要告。” “我要告八年前天庆帝毒杀永昭公主授命于我与徐立甄合谋构陷永昭公主谋逆栽赃其通敌叛国血洗公主府告他暗中指使查抄之人篡改查抄账目冤害永昭公主纵权贪财骄奢淫逸。” “当年永昭公主府查抄银钱不足五万他却以十倍百倍告之天下永昭公主府从无半点谋逆之物是他命我与徐立甄将南越显王府令牌放于永昭公主书房之中就连那封通敌叛国与南越勾结的书信也不过是白纸一张” 天庆帝浑身发抖想要厉声打断郑玮雍的话可张嘴时却喉间仿佛堵了锐利之物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逼得他双腿发软。 太子紧抿着唇扭头:“成安伯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1 郑玮雍看向身旁长子。 郑宏耀扬声说道:“天庆帝生性凉薄我父亲怕他鸟尽弓藏当年留下所有证据有永昭一案卷宗亦有当年经手之人所留罪证。” “这些年郑家替他做过不少事情亦留有证据和天庆帝手书太子和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拿去一观。” 正文 第427章 真相 郑宏耀取出厚厚一叠东西既有信件亦有泛黄的卷宗还有当年一些零散口供之物。 太子和端王上前取过东西查看之后脸色都是极为难看。 等递交给沈忠康等一众老臣看过之后众人皆是认出那些信件之中掺杂着的天庆帝的字迹, 上面所书之物皆是骇人听闻其中最让人震惊的便是孟德惠死前所留血书还有徐立甄的那封告罪书。 “八年前孟德惠身为都察院吏官奉旨随我一起查抄永昭府那时候永昭府抄出来的东西其实并不多除去皇家赏赐不能随意变卖之物现银不足五万, 田地庄子也大多都是先帝和天庆帝赏赐, 名册地契收回之后永昭府便再无他物。” “孟德惠将查抄账目送进宫里直接被打了回去天庆帝命我暗示孟德惠要坐实永昭公主罪名时隔三日孟德惠再送账目宫中时那账目上所有的东西便十倍数十倍的翻涨天庆帝也将其公之于众。” 郑玮雍靠在软轿上虚弱说道“年前户部出事孟德惠自知已无活路又怕将来会被掀出永昭旧事殃及妻女临死之前留下这封血书本是想要送往永顺侯府被我半道截获藏于府中。” “至于徐立甄他本就聪慧荣家出事之后就已然察觉形势不对他怕天庆帝会过河拆桥, 也怕被贬出京之后会遭人灭口所以留下这封告罪书就是想要借此保命, 我与徐立甄一样都是知情之人知道他若身死郑家怕也难以幸免于难所以才答应替他留了这证据, 可谁知他还没离京赴任就出了事” 郑玮雍说到激动之处整个人喘息起来涨红了脸时呼吸急促而郑宏耀则是连忙扶着他替他顺气。 端王已然年迈看向天庆帝时气得浑身发抖:“陛下他所说可是真的?” 大长公主讥讽出声:“若不是真的这些证据从何而来?堂堂帝王不思朝政社稷却以这等小人手段构陷永昭简直无耻1 天庆帝浑身发冷色厉内荏嘶声道:“不是真的那些都不是真的是郑家污蔑于朕” “污蔑?” 郑玮雍被长子扶着竭力抬头露出那张苍老无数的脸来“当年你忌惮永昭公主才能恼恨她在朝中强势对她早有弹压之意后来知道宣文太子并非意外而亡反与先帝有关怕永昭公主知晓真相会动摇你皇位所以才对她狠下杀手。” “你让皇后相继对永昭母子三人下毒, 又假借有要事商议在永昭公主进宫那日提前命人伪装成刺客闹出行刺之事, 永昭公主拼死救驾身受重伤, 而你却趁她重伤之际将人锁拿囚禁于正阳殿中。” “你闭嘴!!你闭嘴” 天庆帝猛地怒吼出声想要打断郑玮雍的话可谁知一道寒光径直擦着他耳边“锵”的一声嵌入龙椅里。 头顶悬着的剑翼还在嗡嗡作响天庆帝脸色惨白的跌坐在龙椅上脸上的被划破的地方鲜血直流而他头上原本戴的华贵金冠珠帘也散落一地。 薛诺掷剑后就冷声道:“继续说1 郑玮雍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惊得酝酿了片刻才继续:“天庆帝想以血融丹毒拿捏永昭公主逼她低头那时永昭公主权势太盛天庆帝本不欲要她性命想借血融丹发作时痛苦逼永昭公主臣服将其驯化之后得到她手中枭符为他所驱使可永昭公主何等要强又怎会受人所制。” “血融丹毒发作时全身血脉逆流筋骨如同寸断她却生生熬着不肯服软她不知将枭符藏在了何处受尽了折磨也不肯交出而天庆帝恼怒之下让人断她手脚剜她武骨最后让她活活疼死在了正阳殿里。” 郑玮雍的声音断断续续可所说之言却听得所有人都是心神剧晃 “永昭公主死后天庆帝便下令血洗公主府而那一日正阳殿中服侍之人全数处死就连宫中知晓实情之人也被胡志仪处置了干净我、徐立甄、孟德惠皆是因永昭之事得了天庆帝青眼在朝中一片坦途。” “人人都道永昭公主是谋逆弑君被人斩杀却无人知晓她是被天庆帝设局毒杀。” 殿中全是吸气之声。 大长公主听得眼泪直流太子双眼赤红紧紧咬着牙尝到口中血腥。 沈忠康等人哪怕早就知道当年永昭公主死得冤枉也未曾想过那般惊才绝艳之人居然是这般凄惨结局众人或是心寒或是惊惧或是难以置信天庆帝狠毒反倒是薛诺如同局外人一般望着周围那些人时脸色平静得吓人。 阿诺 沈却早知永昭公主经历之事可再听郑玮雍说起一遍时依旧忍不住心中揪紧若非薛诺命大她怕是当年也死在了那场算计里。 他忍不住隔着广袖碰触她的手薛诺微怔抬头触及他眼底担忧在长袖遮掩之下被他握紧了手心时她眉眼微缓了了片刻才朝着郑家那边说道:“后来呢?” “后来便是外界所知。” 郑玮雍有些支撑不住郑宏耀替父开口 “陛下将那日行刺之事安在了永昭公主身上命我父亲以及徐立甄还有当时的锦麟卫督统胡志仪一起带人前往永昭公主府。” “不问罪不下狱见人就杀鸡犬不留。待到公主府血洗之后将一早就准备好的谋逆之物放于永昭公主书房之中假意由人搜出再由我父亲和徐立甄一起将所有证据全数呈于陛下面前。” “众人皆以为永昭公主府搜出谋逆之物无数可谁都不知道那日朝堂之上呈交圣前的锦盒之中除了那枚南越显王府令牌以及陛下早前交予父亲藏于其中的先帝印信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罪证是假的查抄的名录账册也是假的就连那封通敌叛国与南越勾结的信件也不过是白纸一张。” “天庆帝以永昭谋逆为名血洗朝堂再由我父亲他们从中推波助澜清除永昭余孽以血腥杀伐将永昭公主罪名彻底坐实让得朝中再无人敢提及此案。” 正文 第428章 你算什么东西?! 郑玮雍的话如同泼进凉水里的热油让得整个明光殿中炸开了锅。 哪怕永昭当真有半丝谋逆之举哪怕她有半点逾越之意天庆帝设局诛杀了她虽手段毒辣却也不会叫人心寒可这一切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局这真相简直太过难堪。 太子指尖用力之时掌心里已见血色:“所以当年父皇大怒清洗朝堂以谋逆之罪牵连无数每每有人提及此事想要追查便是严惩的下场可父皇却从未将永昭府罪证示众就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姑姑通敌叛国的证据?!” 太子的话如同擂鼓一般让得天庆帝身形微晃他抓着龙椅紧绷着下颚嘶声道:“连你也信郑家所言跟着这些乱臣贼子逼迫朕……” “那父皇便将当年罪证拿出来。” 太子抬眼看着天庆帝“姑姑身为摄政公主谋逆大罪堪比宫变与其有关罪证皆会入史馆留存归档好能让后世知晓她所为以鉴史记这卷宗已是其一若郑玮雍所说是假的父皇便下令让人将其他罪证拿出来。” 天庆帝张了张嘴本就是构陷之举哪来的罪证。 当年永昭势大他本没想直接要了她的命他只是想用血融丹控制永昭母子三人得回枭符收回兵权之后再慢慢处置了他们可永昭誓死不从那血融丹毒发作之后她到死都没吐露枭符下落仓促之下他只能以通敌谋逆之名定她死罪。 那些“证据”几乎全是虚构而来而他那时只觉除了心腹大患惦记着追杀永昭余孽又怎会在事后去将原本随意拿来栽赃的东西全部补全卷宗被烧了之后那些“罪证”也被他处置干净。 他哪知道郑玮雍和徐立甄会有一日反咬他一口又怎么能拿得出来什么证据? 大长公主冷笑出声拿着手中东西就砸在了金台之下:“本就是他与人构陷永昭想要害她性命他又哪来的证据?” 天庆帝看着散落一地的东西呼吸急促起来时眼里全是掩饰不住的慌张。 朝臣看着他这幅模样又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若不是心中有鬼郑玮雍所说都是真的他怎会一言不发满目躲避? 萧池嗤笑:“好一个忘恩负义的狗皇帝!” 沈却抬头看着天庆帝时也是掩不住的厌恶:“郑家所言陛下若不愿认微臣还在宫外捡到了另外一位证人当年替永昭公主管理私库的管事鲁山鸣也还活着他手中有永昭府所有银钱往来账册这谋逆案卷宗与账册对比就能知晓真假陛下可要召见?” 天庆帝脸色越发苍白。 端王看到天庆帝这幅心虚气短的模样只气得眼前泛黑。 帝王多疑是寻常事情天庆帝容不下永昭也没什么奇怪的若能如先帝那般将所有事情处置干净便也罢了可他偏偏将事情做绝之后又留下这么多后患。 徐立甄身亡郑玮雍却握着所有证据以薛诺和沈家之子咄咄逼人再有他们如今这般围困宫廷之态。 若真他们继续闹下去天庆帝皇位坐不稳改朝换代旁人上位之后他们这些宗亲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端王怒声道:“陛下你简直糊涂身为帝王你为何要做这般事情?到底是谁蛊惑于你竟叫你对永昭下手?!” 天庆帝此时哪还有半点以前帝王威严他委顿在地看着殿中虎视眈眈众人听到端王的话后神色一紧就连忙说道: “朕不是故意的是西陵王是西陵王传信于朕言说永昭有造反之意。” “徐立甄跟朕言说永昭与南越显王来往过密而那时永昭又太过桀骜不驯朕一时糊涂才会听信了小人之言犯下大错。朕早就已经后悔了元璟你相信朕朕真的后悔了……” “是后悔杀了我母亲还是后悔没有将我们斩草除根?” 薛诺看着天庆帝求饶僵住淡声嘲讽“刚才我问过你当年的事情也信了你口中誓言可就连赢家列祖列宗都看不惯你满嘴谎言塌了太庙如今你又要我信你舅舅你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拿来起誓的?” 端王看着满面寒霜的薛诺忍不住道:“元璟当年的事情是陛下的错永昭也不该落得那般恶名如今既已知晓真相我们必会让陛下给你母亲一个交代诏告天下替你母亲昭雪。” 天庆帝闻言便道:“朕愿下罪己诏是朕对不起永昭。” 薛诺微侧着头看向上方迫不及待接话的天庆帝再看向端王那黝黑的眸子让得端王后脊一凉仿佛被人扒光了衣裳所有心思都袒露的干净。 “罪己诏?”薛诺玩味。 “元璟……” 端王想要说什么就被薛诺打断 “赢旬构陷我母亲残害朝中重臣为一己私欲不顾大业江山社稷大肆铲除朝中贤能明知西陵王身死南境必乱为掩真相残害其性命又明知北境暴乱北狄不安却依旧于阵前谋害靖安伯。” “此等无德无能残暴昏庸之人一封罪己诏就想平了他罪过?端王可真是大度!” 端王被嘲讽后未曾动怒只是尽量稳着心绪温声道:“元璟本王知你心中怨愤可也不能因一己之私毁了大业多年基业。西陵王一死南地必然会反若此时朝中再生变故恐会天下大乱。” “永昭当年最是顾全大局也将江山社稷看的比什么都重你难道忍心看着你母亲守护多年的太平毁于一旦?” 沈却听着端王这话直接就冷了眉眼张嘴就想怒斥端王无耻却被一旁薛诺拦住。 薛诺扬眉:“那依端王的意思我若继续追究我母亲的事情就是自私无耻不顾大局对不起天下苍生?” 端王忙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本王只是希望你顾全大局……” 薛诺扬唇:“端王这般顾全大局先前赢旬下令活剐西陵王时为何没有拼死阻拦?” “明知西陵王一死南境必定大乱你为何不劝赢旬大度?说起来你也算是宗室里最年长之人你若豁出命去朝着这殿前金台一撞说不定还能以死谏保住西陵王一命为着天下苍生大业社稷尽一份力可端王刚才为何不做?” 端王神色一僵。 “说起来我母亲也是赢氏血脉当年天庆帝构陷她时端王可曾替她出头?” 端王脸上涨红。 “事不关己时你贪生怕死做了缩头乌龟如今却来让我大度?” 薛诺扬唇时笑不及眼底 “你算什么东西?!” 正文 第429章 枭符 没了那层斯文伪装薛诺眼中锐利嘲讽“敬你一分你是端王若不想敬你你不过就是贪生怕死自私无耻的墙头草你有什么资格劝我大度?” “你1 端王被骂的脸上涨红, 刚想怒斥薛诺时就见一旁沈却冷声说道 “你也别这么说说不定端王并非那等贪生怕死之人毕竟赢氏一族的人总有那么几个如永昭公主一般有骨气。” 他看向端王“阿诺不是陛下那等独断之人, 王爷若是血溅金台以死明志她定会考虑一下你方才所言给陛下一个机会。” 薛诺眉眼微弯:“沈大人说的是, 我虽小气可也最是敬重有傲骨的人端王你请?” 端王:“” 殿前少年明明在笑可那掩饰不住的嘲讽让得端王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泼下猛然惊觉她不是太子亦不是那些循规蹈矩的皇室子弟她是真的会要人性命的活阎王。 端王嘴唇微抖浑身僵直血色消褪时眼神闪躲。 萧池落井下石:“怎么着不是要顾全大局吗端王还不去?要不要老子让人洗一洗金台让你撞得体面一些?” 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落在端王身上就连高台之上天庆帝也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端王一口气卡在了胸前, 又气又恼又惊惧对着殿前几人咄咄逼人满是后悔自己不该出头他脸色一点点苍白众目睽睽之下低不下头求饶可想强撑几句又怕真被活阎王索了命最后竟是双眼一闭身子一歪整个人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 萧池嗤笑了声:“晕的可真是时候。” 薛诺也是低笑出声那笑声如同巴掌重重打在所有宗亲脸上让得他们满脸通红。 她没理会倒在地上的端王只开口说道:“天庆帝昏庸无能残害忠良无为君之德行所行触怒上天以致太庙崩塌太子以为该如何处置?” 太子没想到薛诺会问他他还以为 他忍不住看向薛诺见她一如往常一般神色浅淡闲适的模样迟疑了片刻才道:“父皇无德不堪为君将其囚于宫中命三司重审永昭旧案。” 天庆帝脸色惨白:“你敢你个不孝的东西你竟敢囚禁朕!1 他又望向薛诺 “元璟朕是皇帝, 你不能拿朕就算你今日围了宫廷待到京中消息传出之后各地藩王也不会服你你会被当成乱臣贼子你守不住大业” 天庆帝喝骂声突然断了瞪大了眼看着薛诺手里拿着东西。 “舅舅应该认得此物吧?” 天庆帝忍不住看向被捆成一团打晕了的燕凌嘶声道:“你夺了燕凌的枭符1 薛诺扬唇:“我本还顾忌安河十万驻军若非舅舅大方让人送上枭符我也不能顺利节制他们拿下京城。” “你!1天庆帝眼前泛黑。 明光殿里其他朝臣和宗亲看着薛诺手里完整的枭符也都是彻底沉默下来。 这枭符本是历代皇帝所有既是身份象征亦能节制兵权。 当年宣文太子天资出众简在帝心早早就得了实权以枭符掌管军中后来意外身亡这枭符收回后便落到当时的皇帝手上。 先帝被封储君之后为取信圣前也为了得到宣文太子旧部助力不仅将永昭公主养在膝下视若亲子也将枭符一分为二一半留在自己身边传给了天庆帝另外一半则是留给了永昭。 先帝未曾动过宣文太子旧部只将所有人都留给了永昭竭力培养她成长而永昭也逐渐成为他手中利器替他披荆斩棘肃清朝堂。 先帝去后天庆帝登基永昭公主顺理成章摄政辅佐天庆帝震慑朝堂。 她手握权势无人敢犯除却多年积杀伐决断积累下来的威名就是因为她手中握着的那半块能调遣兵力节制兵权的枭符可谁能想到永昭因枭符而死如今连本该在皇室的那半块枭符也落到了永昭之子手上。 若薛诺只是单纯造反便也罢了她名不正言不顺无人信服可她既是替永昭复仇如今就连枭符都在她手中再加上安国公萧池甚至远在北地的定远侯以及一直与她一起的沈家长子。 天庆帝又哪还有翻身之力? 天庆帝跌坐在金台之上软了腿脚太子则是看着薛诺手中的枭符目光闪动薛诺冷声道:“依太子之令囚赢旬于广宁殿中彻查永昭旧案。” 一场宫宴死了一个西陵王带上一个皇后还掀出了八年前永昭旧案。 天庆帝被囚太后早在郑家人出现的时候就因为急怒惊惧昏了过去。 薛诺命人将太后送回宫中看管起来之后也没让人对剩下朝臣如何只命人将他们送去了偏殿还叫人送上了茶水点心让宫人从旁伺候着只所有人都心中惶惶无暇去用。 谁都没想到本是寻常宫宴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西陵王造反身死如今就连龙椅之上那人怕也要换了。 不少人都是神情恍惚而被抬到偏殿就悠悠“醒来”的端王更是脸色难看至极对着那些宗亲怪异的目光恨不得能再次晕过去。 其他朝臣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薛诺他不会真要造反吧?” “我看十之八九。” “可我看他对太子还算恭敬” “那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更逼着太子将陛下囚禁更何况既然已经让人兵围京城皇位近在尺咫换做是你你会放过?” 人群中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忍不住说道:“其实他就算夺了皇位也不算造反吧人家是永昭公主之子是皇室血脉。” “没听见先前西陵王和成安伯说吗宣文太子并非意外而亡若先帝真是得位不正陛下又哪来的资格坐稳这位子宣文太子血脉夺回皇位也是名正言顺。” 众人都是被这话说的愣祝 永昭公主虽是女子可宣文太子只有她这一个子嗣承继香火当年永昭公主产下儿女之时生父不明只将他们上了皇室玉碟归于皇家子嗣。 换句话说那薛诺不那元璟公子同样是皇子龙孙亦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正文 第430章 这本是他们欠元窈和永昭的 伍金良站在沈忠康身旁低声说道:“元辅薛诺他……” 沈忠康沉着眼:“先等等。” “可是太子……” 伍金良忍不住着急他跟薛诺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一直都以为她是薛忱的人薛诺手段狠辣心思诡谲他虽然有些忌惮却也欣喜她能助太子夺位可他从没想过那个她会是永昭公主遗脉。 薛忱的人跟永昭血脉完全是两回事,一个只为复仇昭雪可另外一个…… “万一他真觊觎皇位想要取而代之怎么办?” 沈正天站在沈忠康身旁也是紧紧皱眉别说伍金良有此猜测就连他想起薛诺撺掇着沈却对他们和太子隐瞒将今夜宫宴当成猎场借天庆帝之手杀了西陵王和徐立甄又弄塌了太庙,他也莫名觉得心中不安。 先前安国公一直说枭符下落不明薛诺也说她从未见过如今却突然出现在她手上就连萧池和定远侯还有冯源被锦麟卫背叛的事情也不知是她何时安排。 沈正天是知道薛诺身份的也一直都知道她进京的目的可他以为她与太子好歹算是一路可经过刚才明光殿中的事情后他却不那么肯定了薛诺分明就没想过要放过任何一个参与当年陷害永昭的人现在就连他也看不明白薛诺到底想要什么。 她有枭符在手局势早已倾向于她。 若薛诺执意要拿皇位无论是她自己还是辅佐真正的元璟登基都不是不可能。 “父亲…”沈正天低声道“太子不会有事吧?” 沈忠康皱眉还没说话旁边有跟随太子的朝臣冷笑出声:“你虚伪不虚伪明明背叛太子投靠了薛诺这会儿恐怕满心欢喜等着新君上位好能保你们沈家荣华富贵又何必假惺惺在意太子死活?” 沈正天顿时恼怒:“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 那人满脸嘲讽“方才殿上沈长垣帮着那薛诺逼宫带头诘问陛下是假的吗?你们沈家虚与委蛇糊弄太子难道不是真的?!” 能跟随太子的不少都是朝中老臣他们不是不愿意替永昭昭雪,也不是不愿还永昭清白可若是以西陵王身死南境大乱甚至朝权更迭太子性命为代价他们根本就不能接受。 先不说他们身家性命早就系于太子身上那薛诺上位未必就能保得住江山基业也未必会是明君能够稳得住天下就说是沈家这些年说要辅佐太子得位的是他们帮着太子笼络朝臣的也是他们。 可如今沈家一面辅佐太子一面却让沈却帮着永昭遗脉筹划逼宫这让其他人如何不怒?! 伍金良在旁忍不住皱眉:“徐大人元辅和少傅不是那种人。” 那人冷笑:“那他们可敢说一句他们不知道薛诺身份?!” 沈正天脸色微僵。 沈忠康紧抿着嘴角没说话。 那人顿时满面讥讽就连伍金良也是忍不住变了脸色。 周围所有人看着沈家父子时都是神色复杂却在这时外间有人推门进来朝着偏殿内说道:“元辅安国公请您过去。” 众人目光变化先前说话那人更是鄙夷冷笑出声仿佛坐实了沈家背叛太子暗中勾结薛诺。 沈正天脸上涨红既羞又恼,而沈忠康却是冷静下来垂眼片刻方才起身,也没与人辩解就朝着殿外走去。 沈忠康离开之后沈正天被人嘲讽自不必说。 外间大雪纷飞沈忠康跟着身前宫人出了侧殿踩着夜色到了明光殿前时就见那边血腥早已经被人收拾干净西陵王和徐立甄的尸骨也不见踪影。 那宫人领着沈忠康绕过长廊走了一段路后就到了后殿暖阁而沈却站在暖阁门前瞧见沈忠康过来就连忙迎了上前。 “祖父……” “啪!!” 沈却被打的侧过头去等抿着齿间血腥回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沈忠康时低声说道:“安国公在里面等您。” 沈忠康深深看了他一眼直接朝着暖阁中走了进去。 大雪覆身玄衣雪景却显得沈却孤零零的。 石安小心翼翼地上前:“公子您没事吧?” 沈却砥了下舌尖:“祖父这次怕是气狠了。” 石安闻言沉默老爷子气也是应该的谁能想到向来循规蹈矩的公子会瞒着沈家人和太子做出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情。 沈却也知道自己惹了祖父擦掉嘴角血迹朝着身旁石安说道:“宫里这边有姜成和萧池盯着你先回府里去跟长林他们说一声叫他们不必担忧还有安国公府那边让临阳郡主和子谦也别担心。” 石安点点头转身离去。 沈却在外间站了一会儿才进了暖阁一进去就看到沈忠康和安国公剑拔弩张。 也不知安国公说了什么沈忠康满眼怒色的瞪着他而安国公则是说道: “你不必这么看着我我和元窈的确是骗了你可你应该知道当年永昭的死跟西陵王脱不了干系元窈不会留他活着回去朔州与其让他死在旁人手里或是回了朔州之后再行谋逆之事倒不如让他死在天庆帝手上。” “天庆帝本就因永昭之事落了个昏庸残暴之名西陵王死于他手只需将他推出去就能给天下人和朔州一个交代届时若袁家继续兴兵朝中平叛便也师出有名这难道不好?” 沈忠康冷声道:“都是借口你们分明一早就算好要将当年之人一网打尽!” “那又如何?这本就是他们欠元窈和永昭的。” “那你们也应该跟我和太子商议……” “若是商议了你们肯让元窈这般行事?” 安国公抬眼对着沈忠康说道 “太子固然对永昭有愧可他若是知道要以他父皇和整个皇室声誉为代价甚至会牵扯出先帝旧事动摇他储君之位他可还会答应让郑家告这御状?” “还有你你若是知道八年前是西陵王挑破宣文太子之事蛊惑天庆帝谋害永昭永昭的死有一半在他身上可杀他南境必乱你又可会答应让元窈行今夜之事?” 沈忠康脸色有些僵青。 安国公看着他说道:“八年前你把自己关进祠堂眼睁睁看着永昭落罪如今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依旧还是会选择你所谓的大局哪怕你明知道以元窈的本事敢如此行事必定有震慑朔州之力你也不敢拿着黎民江山去冒险。” “元窈不是永昭你亦知她心性狠辣、野心难驯她就算跟你实言你也不会信她只为复仇。” “你会疑心她拿到枭符之后得了兵权无人钳制你会怕她擅权之后未必太子地位你甚至会疑心她毁了皇室声誉是为夺江山皇位若真叫她事成之后她会不会图生野心容不下太子趁机取而代之占了这天下。” “我……” 沈忠康张嘴就想说他没有可对上安国公仿佛什么都能看透的眼神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正文 第431章 太子哥哥,我要这皇位 二人彼此对视暖阁中落针可闻。 哪怕再不愿意承认沈忠康也知道安国公说的都是对的他从来就没信过薛诺。 就算明知道薛诺是永昭的女儿知她本事过人沈却也非那种会为泄私愤而罔顾天下的混帐东西他依旧还是不会答应让他们杀了西陵王。 他会权衡所有,会惧怕南境大乱更会惧怕权利动人心之下薛诺的出现会带来的那些变数。 若早知道薛诺手中拿着枭符知她今夜行事他必会出手阻拦就算拦不住也要将所有变数都控制在他能掌握的范围之中而不会放任薛诺威胁到太子乱了天下。 安国公看着沈忠康眼底一闪而逝的难堪,并没有继续逼问,反而话音一转说道:“你知道元窈为什么会动太庙吗?” 沈忠康抬眼看他。 安国公说道:“太庙本是供奉赢氏先祖的地方,可先帝牌位之下却藏着半幅女子枯骨那枯骨被人寸寸折断置于瓮中瓮外贴满了生辰八字和经文符咒唯恐不能借赢氏先祖龙气将其镇压。” “那地方除了皇室无人能进你说是谁能让天庆帝这般忌惮哪怕身死也不敢让其有机会轮回超生?” 沈忠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片刻又扭头看向沈却仿佛要听他反驳只可惜沈却垂眼沉默不语而他的沉默也让沈忠康如遭雷击。 “是……永昭?” 沈却“嗯”了声。 沈忠康踉跄着撞在一旁的桌案之上用力撑着方才能稳住脑中晕眩他脸色苍白嘴唇发抖原本到了嘴边所有想要劝说的话都散了个干净。 他凭什么劝人。 又拿什么来劝?! …… 薛诺让人将天庆帝送进了广宁殿里将被捆着的天庆帝随意扔在一旁后就径直到了佛像前。 那佛像怒目圆睁依旧如之前一样震慑人心四周灯台添满了灯油,深褐色的龛台被擦得一层不染,而香炉之中的香灰又厚了许多。 薛诺点了三柱香插进香炉之中望着身前说道:“母亲我来看您了上次来时偷偷摸摸不敢与您叙旧这次倒是不用着急我还把舅舅给您带来了您高兴吗?” 她手指轻抚着佛像前的桌案 “母亲当年最是不喜束缚她本是如风自在的人若非为你震慑朝堂她本该自在于山水偏偏死后却被你困在这小小的佛堂和那常年不见天日的太庙里。” “舅舅你就不怕母亲生气吗?” 天庆帝被堵着嘴一句话说不出来只唔唔叫着满面惊恐。 不可能元璟怎么知道尸骨之事胡志仪已经死了到底是谁泄的密?是刘海?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人…… 薛诺没去理会他猜忌模样只转身看着他说道: “你知道吗,袁望山当年最后一次进京的时候母亲就已经知道了先帝与祖父的事情,袁望山野心勃勃想以旧事挑拨母亲乱政可母亲拒绝了他。” “母亲知袁家不安于朔州才与你提出收回兵权之事她不想毁了她一手护着的大业才压下了先帝的事情只想等朔州收回之后就退出朝堂前往朔雍关镇守可她大抵是没想到她念及兄妹之情知道父不及子祸可她视为至亲的兄长却与她相反。” “她放过了你你却容不下她。” “母亲恐怕到死都没想到你会亲手送她进了黄泉路。” 天庆帝双眼外凸时僵在原地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唔唔唔!!” 不可能永昭怎么可能早就知情? 她要是知道是父皇害死了宣文太子知道了父皇得位不正夺了她本该有的尊崇她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那段时间他惶惶不可终日每每见到永昭之时都惧怕哪一日一觉醒来后永昭就已经兵围宫墙他知道她杀伐时的狠绝亦能一呼百应得朝臣拥戴。 他害怕永昭知道真相怕她追查宣文太子之死更怕她生了野心夺他皇位…… 薛诺微侧着头看他不愿承认自己卑劣模样满目写着“你在说谎”她淡声道:“这些事情是袁晟亲口所说。” “西陵王本与母亲交好二人脾气相投那一年入京之后他们二人却突然反目你就没想过是为什么?” 天庆帝死死瞪着薛诺脖子上青筋狰狞。 薛诺也不愿跟他多说:“其实我最初是想要亲手剐了你一寸一寸折断你的骨头让你尝尽我母亲死前所受苦楚可后来又觉得杀了你太过便宜。你不是害怕母亲吗那你就好好在这里陪着她吧。” “我会叫你看着你死不放手的皇位被人所夺叫你看着你多年珍视之物全数毁去不久之后我母亲会流芳百世受万人敬仰而你则是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唔唔唔!!!” 天庆帝见薛诺朝他走来满是惊恐的朝后躲去可他手脚都被捆住薛诺轻易就将他抓了回来。 被一脚踩在腿骨上扯掉嘴里堵着的东西时天庆帝疼得哀求出声:“元璟元璟你饶了朕朕知道错了朕知道……唔唔……” 薛诺抬手将什么塞进了他嘴里还不等他反应喉间一疼下意识就咽了下去。 “……你给朕吃了什么?” “自然是好东西放心血融丹发作只是疼一些而已死不了的。” “呕!!” 天庆帝吓得瞬间干呕张大了嘴蜷缩着身子想要将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可还没等他干呕几声突如其来的疼痛就让得脸色瞬间扭曲惨叫起来。 他整个人瘫在地上抽搐起来血脉逆转时脸上全是绷起的青筋那一道道黑线纠缠在他肌肤之上噬骨之痛让得他涕泪纵流。 “饶了我……饶了我……” “元璟朕错了……” 啊———— 惨叫声从佛堂传出在夜色之中极为渗人站在佛堂外的太子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薛诺脸色有些苍白耳边全是天庆帝的叫声。 宁敬水上前说道:“怎么样这血融丹改良了之后效力不错吧省了那三日发作之期药效却不损分毫定能叫他好生享受。” 薛诺“嗯”了声:“让人看着他别让他死了。” 见宁敬水兴致勃勃进了佛堂研究药性去了薛诺才扭头看向金风:“找到刘海了吗?” 金风低声道:“找到了只我们的人来广宁殿时刘海已经自缢在了佛堂之中广宁殿内的哑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也未曾听他留下过任何话。” 薛诺起上一次来时看到的那个瘸着腿的老人沉默片刻才道:“好生厚葬。” 金风点点头退到一旁。 薛诺才看向太子:“太子哥哥同我走走吧。” …… 整夜的大雪让得广宁殿外已有了一层积雪薛诺裹着披风走在上面时脚下咯吱作响。 漆黑的夜色之中手中灯笼的光亮只笼罩着身前方寸之地而不远处那长长的甬道像是吞噬人心的炼狱一眼望不到尽头。 薛诺跟太子并肩走了一会儿就听身旁之人说道:“这些年你还好吗?” 薛诺淡声道:“算不上好吧当年仓促逃出京城我体内血融丹毒就突然发作薛爹爹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一边要带着我和阿姐躲避身后追兵一边又要替我四处寻医问药。” “我们很是狼狈了一段日子东躲西藏仓惶度日直到后来过了几年朝中久寻不获赢旬大抵是觉得高枕无忧放松了搜捕薛爹爹才找到了詹四叔伪造了身份文牒改名换姓然后带着我们在延陵安顿了下来。” 太子听她轻描淡写说着那些狼狈不堪的日子忍不住咬着颊边软肉。 薛诺仰头看了黑漆漆的天空:“那几年血融丹毒发作的时候我像是疯子癫狂嗜血薛爹爹就割了他的血来替我压制体内的毒后来薛爹爹病重喂血的就换成了阿姐可血融丹毒早已经入骨光靠饮血已难压制。” “薛爹爹知我早晚会回京城倾囊相授教我君子权术到死都在唠叨着让我别被仇恨蒙了眼可我大概骨子里就是庸俗狠恶半点没学到他的光风霁月只满腹心思想着毁了大业拉着所有人替我陪葬。” 寒风凛冽刺骨有雪花落在太子脸上时砸得他钻心的疼。 他想要说什么可什么话都显得格外虚伪和无力。 薛诺伸手接着天上飘下的雪花停了下来转身对着太子:“太子哥哥我想要这皇位。” 太子看着她微侧着头满目清泠对着自己伸手像是幼时讨要糖果一般说着她想要皇位他开口道:“好。” 薛诺歪着头:“不多想想?” 太子摇摇头:“这大业江山本就不是我和父皇的你也是皇室血脉同样有资格继承且论资质能力你也同样远胜于我。” “只是因为这个?”薛诺好奇。 太子沉默了片刻才坦言道:“自然不是。” “你手中握着枭符若想皇位无人能拦我手中固然有一些东西能与你相抗可若真斗得你死我活最后结局无非会是两败俱伤。” “西陵王死在京城袁家必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早前便曾跟南越有所牵连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勾结南越境还有北狄这些年北狄一直贼心不死这次赣平暴乱怕也有他们身影。” “父皇不是个好皇帝姑姑死后朝堂混乱奸佞横行大业境内更是天灾人祸早就经不起内乱消耗而且……” 他停顿了片刻苦笑出声 “我自认跟父皇不同可人心难测谁能保证我得了皇位之后十年、二十年还能一如现在更何况我身边那些人是不会容忍朝中能有人威胁皇权更不会任你手持枭符成为特殊的存在。” “你今日能带兵围了皇城逼父皇退位我若得你让权登基这件事情未必不会如利刺横在心间。” 心生嫌隙就是祸端的开始太子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完人就像是先前在明光殿上看着薛诺旁若无人将所有人戏弄在掌心之中他也曾心生不满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因她隐瞒而生怨憎。 他想在自己尚能保持本心之时不去做他不愿做的事情也不想让自己有朝一日变成了天庆帝的样子。 薛诺听着太子坦然直言他心中所想拢了拢披风神色温和了下来:“你当真愿意。” “当真。” “那就烦请太子哥哥先以东宫之名下令三司清查旧案安抚朝臣待到赢旬定罪之后再写禅位诏书。” “那朔州……” “我会安排。” 太子点头答应下来却突然见薛诺仿佛看到了什么那原本冷清的桃花眼陡然绽开满面笑容他忍不住抬头朝着甬道尽头看去就见穿着狐裘的沈却撑着伞从甬道尽头走了过来。 “参见殿下。”沈却行礼。 本是至交好友多年君臣相辅生死同路此时再见却是无言太子扭头朝着薛诺说道:“宫宴已毕朝臣也该离宫了三司的事情我会交代好。” 薛诺道:“多谢太子哥哥。” 太子对着薛诺点点头后无视了一旁行礼的沈却径直领着对沈却怒目而视的潘青踏雪离开。 薛诺看着太子背影说道:“他好像怨了你。” “可我赢了不是吗?” 沈却从未怀疑过太子选择也深知他秉性见他愿意安抚朝臣重审旧案就知道他和薛诺先前的赌约是他赢了。 他神色松缓下来将伞斜到薛诺头顶“我本就负了他多年情谊他若是不怨那倒是圣人了。” 薛诺闻言笑起来:“你这算不算见色忘友色令智昏?” 沈却睇她一眼:“那你自认是红颜祸水?” 薛诺扑哧笑出声:“我还以为你祖父会打断你腿。” “虽然没打断腿可也差不离了。” 沈却砥着松动的牙口之前那一巴掌沈忠康是带着怒气的他脸到现在还肿着。 见薛诺弯着眼乐不可支沈却用力揉了下她脑袋拉着她渗凉的手揣进了袖中 “我这辈子唯二离经叛道的事情都用在你身上了别幸灾乐祸了外头还有好些事情等着要是南地真乱了祖父怕会拧了我脑袋大义灭亲。” 狐裘一半落在薛诺身上替她挡了外间寒风。 薛诺笑着道:“放心你脑袋保得住。” 正文 第432章 罪己诏 京中局势变得突然一场逼宫之后天庆帝入了广宁殿就再没出来。 永昭之子现身西陵王身死太庙崩塌掀出八年前旧案朝中众臣皆是惶惶。 宫宴当夜太子以储君之名传令三司重审永昭旧案翌日,由都察院御史詹长冬牵头刑部、大理寺开始清查旧案所有卷宗调查郑玮雍宫宴之中呈上的证据连带着所有相关之人全数缉拿。 永昭公主的案子并不复杂有郑玮雍出面指证一众证据确凿再加上西陵王之子袁晟亲口承认当年那枚从永昭府查抄出来的南越显王令牌是其父西陵王暗中送进京城,后由天庆帝所用嫁祸永昭。 八年前所有事情来龙去脉就全部清晰起来。 不到上元节时所有证据就由三司送进了东宫天庆帝所为也传遍了整个京城。 谁也没想到当年那般如朝阳日盛的永昭公主居然是枉死更没想到天庆帝因一己私心构陷忠臣以谋逆之名编织了一场天大的冤案那区区数年枉死于这场冤案之中的朝臣牵连之众千百不可计。 太子将自己关在东宫之中整整两日待到再出来时便下令将天庆帝所为记入史册、诏告天下直言其无德不堪为君更以太子之名代父下了罪己诏。 “殿下您怎么能替陛下去下那罪己诏?!”伍金良急得跳脚。 天庆帝所为的确不堪为君他也厌恶极了天庆帝狠毒想要掀了他皇位可是“废帝”之事却绝不能由太子去做。 子不议父过更何况是替天庆帝揽下罪责。 先不说太子废了生父会有文人迂腐言其忤逆就说是当年之事太子本不涉其中。 他储君之位乃是先帝所定也曾因替永昭求情欲替其翻案与天庆帝反目无人能以旧事指责,可一旦他替父下了罪己诏就等于是在薛诺面前服软低头更会叫人以为他默认了那日宫宴上西陵王死前所说先帝的那番话。 薛诺如今已经揽了兵权枭符在手又有安国公、大长公主以及一些永昭旧臣助她。 若太子再退那就真的是将皇位拱手相让了! 伍金良见太子不为所动忍不住朝着身旁急声道:“元辅你倒是劝劝殿下!” 沈忠康看着一众急切朝臣见他们皆是劝着太子更有甚者骂着安国公和薛诺狼子野心说太子糊涂。 他只平静问道:“殿下可知这罪己诏一旦下了陛下无德再坐皇位您也会受其牵连。” “八年前您本年少永昭落罪之后您也一直想要替其昭雪这朝中上下皆知您为永昭公主曾与陛下反目多年困顿又对永昭旧臣有照拂之恩您若不理此事大可置身事外任薛诺平反之后您于永昭府依旧是有一份恩情在的。” “您是先帝所定的太子是大业名正言顺的储君哪怕薛诺手持兵权想与您争这皇位,她也占不到大义。” 宣文太子和先帝的事情已经过去数十年所有与当年有关之人几乎死了个干净先帝不似天庆帝会徒留后患就算西陵王死前曾说过几句可一无实证二无当年证人真想要查清真相并没那么容易。 先帝得位不正之说若是不实那太子这储君之位就没人能够动摇。 太子面容清隽闻言说道:“孤知道。” “那殿下为何还要下罪己诏!”伍金良急声道。 太子看着殿中几位老臣许久才开口:“诸位可知西陵王身死的消息已经传回了朔州?” 殿中几人脸色微变。 “父皇以谋逆之名活剐了西陵王袁晟也被安国公他们生擒以袁家这些年的野心朔州兵变是早晚的事情。” 太子说话间手中拿着封奏折摊开朝着沈忠康递了过去“这是昨日赣平传回的战报定远侯说北狄大军已有异动边境几个城镇也进了北狄的探子。” “他派人混进北狄打探消息言及年前大雪冻死了北狄好几个部落的牛羊就连北狄王庭之地也受灾严重北狄眼下王位更迭几位皇子内耗之下手中都缺金银粮草他们或会南下与我大业开战掠取战储。” 沈忠康拿着那折子神色顿沉。 “北狄之人骁勇一旦开战朝中能应战之人不多而若此时朔州再一兵变大业拿什么来对敌?” 太子看着脸色变化的几人说道 “孤知你们的意思也知道孤若占着储君之位不放元璟就算有夺权之意短时间内也难拿下京城孤手中还有一些底牌有诸位相助再储君之名召各地藩王勤王跟元璟殊死相斗未必就没有胜算。” “可孤不愿。” 太子抬头看着殿外的盛放的寒梅那红云似火衬着未化的雪色格外灼眼 “朝堂不是孤与元璟博弈的猎场天下百姓也不是随时可弃的弈子孤不是不喜欢皇位可若以天下大乱毁了大业为代价孤不愿。” “殿下!” 伍金良等人都是听出了太子话里的意思太子竟想将皇位让给那薛诺! 沈忠康早在太子除夕夜时主动出面替薛诺安抚朝中之人后来又毫不顾忌让三司中人将旧案查出的证据昭告天下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他心思此时听他这般明白说出来时依旧觉得心中揪紧。 太子温和一笑:“元璟聪慧厉害心思手段都比孤更适合当这个皇帝。” “孤已经与他说好待到父皇罪名落实之后孤会主动退出朝堂当个闲王到时候你们依旧留任以他的性情只要你们不做忤逆之事不悖逆朝堂他不会因你们曾跟随过孤就薄待你们。” “太子……” 有人焦急想劝。 太子却道:“孤心意已决且孤也已经以储君之名将京郊四营以及安河驻军兵权彻底交予萧池。” 殿中众人闻言瞬间安静了下来就算有那想要再劝之人也张着嘴看着太子脸色乍青乍白。 薛诺那枭符的确能节制军中可这么多年枭符失踪天庆帝惧怕枭符之能早就尝试摒弃枭符调遣军中。 只要太子还在那些军中将领未必真的会全部彻底听从薛诺之令可太子倒好一道旨意下去帮着薛诺他们收服军心如今恐怕就算那些曾有心偏向太子静观事态的如今也彻底从了薛诺了。 一群老臣气急败坏地从东宫离开沈忠康看着太子欲言又止。 沈忠康道:“您当真要让她登位?” 太子思及那夜薛诺站在他面前伸手与他说想要皇位的样子低声道:“若他无能哪怕父皇欠了他和姑姑我也不会相让可他有能力坐稳皇位以他手段也能震慑朝臣我不愿跟他斗的你死我活。” “况且连长垣都已择主认为元璟是明君不是吗?” 沈忠康想起打从除夕夜后就跟着薛诺去了大长公主府近半个月都没回过沈家的沈却忍不住脸色漆黑。 那兔崽子哪里是选择了明君他分明就是色令智昏!! “殿下其实薛诺……” “我没事。” 太子只以为沈忠康是要劝他他轻笑了声说道 “您别担心元璟是薛忱和姑姑教出来的他就是看着狠厉了些可实则心中是有丘壑的否则他若一心复仇就不会压着太庙和广宁殿的事情未曾叫其他人知晓。” 父皇谋害朝臣是昏庸他还能置身事外可若叫天下人知晓父皇对永昭姑姑暴行知道那太庙坍塌真相怕是朝中大臣和天下百姓都会偏向薛诺。 薛诺本就兵权在手皇室再没了大义就算她真掀了皇城越过他夺了皇位也没有人会觉得她负了皇室。 “元璟是留了情的。” 太子眉眼温和“我做了这么多年太子一时半刻可能会放不下可我既已决定就不会反悔元璟是个好的您和长垣好好辅佐他定能让大业更加昌盛。” 沈忠康听着太子的话愣了下原本忧心忡忡的眉宇轻皱时露出抹疑色来。 薛诺未将太庙真相诏告天下? …… 正月十八太子代天庆帝下罪己诏废天庆帝皇位复永昭摄政公主之位其子女元窈、元璟重入皇室玉碟。 太子主动让出京中兵权薛诺也以元璟之名涉足朝堂。 太子端方温润手段清风化雨安抚朝臣暂代政事。 薛诺执掌兵权则是大肆清查朝中异党将锦麟卫禁军兵马司以及整个京郊四营从头到尾筛了一遍凡与西陵王、冯源等人合谋之人或斩或抓暗中与藩王通信妄图趁乱谋利的也几乎全进了大牢。 京中风声鹤唳之时朝中原本以为太子和薛诺会对立的局面并未出现二人一文一武维持着极为诡异的平衡反将因天庆帝被废之后朝堂动荡快速镇压了下来。 短短不到一月时间京中就已恢复到了逼宫之前朝中之人各司其职欣欣向荣的仿若皇位争端从未有过。 二月初朔州袁家兴兵造反北狄派兵滋扰赣平消息传回京城时朝中表面平静被彻底撕破。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位之事被摆到了明面上来。 太子下令朝中上下于初十祭祖而薛诺于初九夜里住进了东宫正殿。 正文 第433章 太子哥哥当真不悔? 二月的天还冷着只枝上已见新芽。 红梅于雪后盛放半点没有零落之像。 太子妃同太子用膳之后一出殿门就瞧见外面站着的少年。 少年带着大大的披风帽子毛绒绒的边缘遮住了眉眼露出来白皙小巧的下颚显得格外乖巧可唯有知晓她这段时间在朝中手段的人才能知道,她与外表全然不符的狠辣和决断。 她身后站着的青年比她高上许多玄色氅衣之下脸上少了往日温润儒雅反因这段时间朝中变故多了几分锐利。 “见过太子妃。” “嫂嫂。” 太子妃轻“嗯”了声对沈却行礼只点点头。 薛诺目光落在她衣裙遮掩的小腹上突然说道:“听闻嫂嫂有孕了?” 太子妃脸色瞬间苍白下意识退了半步伸手挡住肚子。 薛诺见她满是警惕又是害怕地看着自己,就连跟在太子妃身旁的婢女也下意识伸手挡在太子妃身前颤抖着看她,她忍不住轻笑:“天寒地冻的,嫂嫂有孕也不请太医瞧瞧要不要让宁敬水过来替你把个脉?” “不用!” 太子妃脱口而出后才察觉话语太过强硬她深吸口气后才苍白着脸说道“多谢阿璟好意只我身子康健就不用请太医了。”她笑容有些牵强“你是来找殿下的吧他就在里面我先走了。” 太子妃说完之后仿佛生怕薛诺会加害她腹中孩子一样捂着肚子转身就匆匆离开。 沈却见太子妃一行身影狼狈哭笑不得:“你吓唬她做什么?” 薛诺冷哼:“谁叫她居然惦记着色诱你……” “唔!” 脑袋上被隔着帽子一敲薛诺吃疼低哼了声就听沈却道:“瞎说什么?” 薛诺扯着帽子露出眉眼:“难道没有?她可算计着想拉拢了你还想把秦家姑娘送你床上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沈却失笑:“那你不也让人将秦大人打了一顿这会儿都还下不了床?” 太子打算让位,加上薛诺这段时间表露出来的能力和“凶狠”朝中大部分人都是安静下来可总有那么几个心有不甘的。 太子妃的娘家将所有都压在了太子身上特别是知道太子妃身怀有孕后更是不甘心让他们明目张胆跟薛诺对着干他们是不敢的只能暗地里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这段时间他和薛诺同进同出人人都知道他在替薛诺做事也知他手里握着很多东西所以太子妃娘家的人就把心思打到他头上。 薛诺知道秦家设局给他险些将秦敏珊送上他的床直接寻了个借口把秦敏珊的父亲打了一顿扭头就让萧池带着人天天从秦家门前“巡逻”抓个地痞流氓打个不守规矩的吓得秦家人连大门都不敢出来。 太子妃娘家那头也是吓破了胆子。 薛诺冷声道:“要不是看在她怀了孩子底都给她抄了!” 沈却见她说得凶狠知她本就没打算追究柔着眼轻笑着道:“是,我们阿诺心肠最好了。” 薛诺“哼”了声。 太子坐在案前整理着桌上的东西见到殿外并肩进来的两人,薛诺仰着头不知说了句什么,一旁沈却喉间溢出低笑他伸手揉了揉她带着帽子的脑袋换来薛诺不高兴地拍掉他的手。 太子愣了下这两人是不是太亲密了些? “太子哥哥。” “参见殿下。” 两人声音打断了太子突生的那丝古怪他摆摆手让二人起身就道:“你们来了正好我正想让潘青去寻你们。” 殿中暖和了起来太子说道“朝中的东西我已经全部理好了这段时间你跟着我一起理政倒也不怕不好上手若有不明白的回头让长垣帮你。还有明日太庙新君即位的旨意也已经拟好你看看可有什么不合适的。” 潘青接过太子手中的明黄圣旨递给了薛诺薛诺接过后直接就塞进了衣袖里:“我待会儿回去再看明早让人送给太子哥哥。” 太子只以为薛诺是怕他临时更改旨意所以想要放在身边安全。 他倒没觉得什么毕竟事到临头小心一些也是对的。 太子说道:“那记得早些给我。” 薛诺看着太子心平气和就连先前对沈却的那点儿怨也好像被消磨没了她揣着袖中圣旨突然说道:“太子哥哥太子妃有孕了你知道吗?” 太子愣了下。 薛诺说道:“你还能够反悔的圣旨未下你依旧是储君。” 太子神色仲怔他与太子妃成婚已有几年太子妃却一直不曾有孕他没想到太子妃会在这个时候有了孩子。 他原是欣喜自己有了血脉的可当听到薛诺的话后他有些迟疑着道:“是不是太子妃做了什么?” 薛诺没说话太子却是明白了。 太子抿唇片刻才说道:“是我对不住她。” “当年她与我定亲之时我地位稳固可等她嫁过来时却逢我最是艰难的时候那时父皇容不下我东宫地位摇摇欲坠其他皇子觊觎我身下储君的位置连带着他们的母妃也处处为难着她这个太子妃。” “她陪我过了最低谷的时候也曾为我吃了不少苦眼见苦尽甘来却又要回到最初之时她难免会有不甘心。” “若她真做了什么我替她与你说声抱歉还望你莫要跟她计较。” 薛诺歪着头看他:“她心有不甘那太子哥哥呢?”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若说全然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当了二十年储君人人都道我会是将来的天子这大业也是我的责任如今突然放开我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往后要做什么。” 他说着说着自己便笑了起来 “不过你别担心我既答应了你就不会再与你争况且离了这皇宫我总能找到更喜欢的事情也不会让我的那点儿不甘心误人误己。” 薛诺看着太子脸上笑意那里头没有半点虚伪勉强也不是强颜欢笑的假意。 他能直言自己心中阴暗却不以为耻。 薛诺也跟着笑了起来:“我也相信太子哥哥会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 正文 第434章 新帝 薛诺并没久坐等起身离开时太子叫住了沈却。 两人并肩站在殿前时太子看着远处站在红梅树下的薛诺再扭头对着身旁好友时亦能感觉到他身上变化。 不似往日与他一起时世家公子那般温吞儒雅倒多了几分杀伐果断的锐利。 太子问:“我听元辅说,你这一个来月都没回过沈家?” 沈却说道:“没回怕被打死。” 太子蓦地就笑了起来:“以前就觉得你是最重规矩不过的人性子古板老旧还爱说教可没想到你有朝一日会做出最离经叛道的事来元辅和少傅大概被你气坏了。” 沈却心有戚戚地点点头:“昨儿个上朝时我爹还想揍我来着我跑得快没叫他逮着。” 太子险些笑岔了气。 沈忠康为人老臣持重,虽然气恼沈却“勾结”薛诺闹出逼宫的事情,可到底还能稳得住至少在有外人的时候从未对沈却如何过。 可是沈正天不同他脾气更刚直也没有沈忠康那份为人处事的圆滑他是真真厌极了自家儿子反水背主。 这段时间沈正天上朝的时候寻着机会就弹劾沈却私底下更是见着一回骂一回要不是沈却躲着他估计还真能打死了他泄愤。 两人说着话时像是回到了以前言笑晏晏间隔阂仿佛从未有过。 太子笑着说道:“那你也不能一直躲着少傅他们先前你跟我说过中意的姑娘她家中事情是不是跟永昭姑姑的案子有关?” 沈却“嗯”了声。 “难怪了。”太子失笑摇头“近来元辅每次见到我时都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少傅更总是愧疚说他教子不善对不起我。你这般见色忘友也不怕被人戳了脊梁骨。” 沈却眉眼带笑:“不全是为了她。” 他看着远处扯了红梅枝伸手戳着梅花的薛诺扬唇说道 “陛下所行悖逆天道会有今日结果是早晚的事情。” “我家那小姑娘性子不好心眼又小,偏又聪明至极手段厉害的慌。我要是不向着她她不要我事小若真为报仇闹得天下大乱我总不能让她将自己逼进了绝路为仇恨蒙了眼众叛亲离。” 太子听着沈却的话神色仲怔:“就这么喜欢?” 沈却点点头:“她比我的命重要。” 眼底泛起星星点点的笑意时见那边薛诺像是等久了朝着这边张望沈却说道:“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祭天殿下早些休息。” 他朝着红梅树下走去尚未靠近时眉眼间就已经笑容绽开。 薛诺脑袋上的帽子歪了些他伸手替她重新拢上二人低语了几句朝外走去时并肩时一高一低背影格外和谐。 “殿下?”潘青拿着披风上前。 太子系上披风有些迟疑道:“潘青你有心悦的人吗?” 潘青愣了下:“没有。” 太子微怔看着红梅他喜欢太子妃也习惯了她在身旁,可太子却从未有过像是沈却那般炽烈的喜欢,喜欢到能将一个人看的比自己命还重要。 潘青见太子出神忍不住道:“殿下怎么了?” 太子失笑:“没什么。” 他只是没想到如沈却那般冷情的人也会有朝一日一头栽进了情爱里。 太子拢了拢披风:“太子妃在何处?” 潘青低声道:“应是在寝殿那边。” 太子说道:“去请宁太医过来。” …… 二月初十太庙祭天。 所有朝臣皆是着官服正礼早早就到了太庙外太子着储君蟠龙袍与薛诺同立于高台之下大长公主、端王等一众宗亲也站在人群之中。 高台之上燔柴炉内升起烟火太子登上高台跪天九拜奠玉帛执香礼待到进俎献爵祭天结束之后。 薛诺从一旁登上高台。 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沉。 来了。 沈忠康着官服端着明黄圣旨登于台前太子立于高台之上扬声说道: “孤忝居储君之位二十载一未于朝廷有功二未行规劝之道废帝倒行逆施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弟赢氏元璟得归。” “时逢北狄南扰朔州兴兵国不可一日无君怜动荡百姓之危。今敬祖宗天地祗承天序率循训典兹以新君。” 太子退后半步朝着沈忠康道 “元辅。” 高台之上烟火升腾那火光映照之下沈忠康打开手中圣旨待看到上面所写时脸色顿住。 薛诺淡声道:“元辅?” 沈忠康抿唇看她一眼这才扬声说道: “废帝不法祖德肆恶暴戾戮辱忠良然太子元煜仰瞻天文俯察民心公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 太子猛地抬头看向沈忠康就连高台之下那些原本以为今日太子让位于薛诺祭祖之后新君旁落永昭血脉的人也都是忍不住低声哗然。 沈忠康还在继续。 “……太子仁善不掩错咎能以罪己废帝诏天下置天下之利于皇室之上必能保邦于危致治于乱护大业祖宗之基业。” “今以祭天告祖祗承天序太子元煜即皇帝位。” “永昭公主之女元窈慧敏于野善战骁勇承其母志册长昭宸长公主位。” 哗—— 犹如冷水泼进了滚油高台之下所有人都是哗然出声不仅仅是因为峰回路转太子即位更是因为那突然出现的元窈郡主……不如今已是昭宸长公主。 而沈忠康口中之语还没结束。 “北狄南扰朔州谋逆新帝旨意册靖安伯为靖安侯即日领兵十万前往赣平抗击北狄长公主元窈领兵五万南下收复朔州叛军平定南境祸乱不得有误!” 太子扭头看着薛诺眼底满是震惊之色。 “元窈……” 薛诺扬唇朝着太子一笑屈膝跪下:“元窈领旨定会早日收服叛军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个太庙之外都是一片安静除了跟着一起跪下领旨的萧池之外所有人都看着高台上的少年……不高台上的少女。 日初月姣姣日升昭昭。 许久之后沈忠康手持圣旨跪在一旁下方诸人才都回过神来陆陆续续地跪了下去。 山呼声四起整个太庙都仿佛震动。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文 第435章 谁叫臣为色所迷 新君即位祭祖之事便有了章程新帝几乎是在沈忠康等人提点之下神情恍惚地进了太庙在祭天之后完成了祭祖之事。 等到大典结束他拒了伍金良等人拜见又回绝了礼部入宫商议登基大典的朝臣只匆匆返回东宫。 等去时就见沈却正站在他桌案旁瞧着着放在上面的碧水戏鱼翡翠莲花盏,而薛诺却不知所踪。 见他进来沈却行礼:“参见陛下……” “元窈呢?”太子急声道。 沈却说道:“长公主说她明日就要启程南下怕陛下见了她要哭鼻子也怕您问这问那所以让微臣在这儿等着她回去收拾行装了。” 太子转身就走。 “陛下如果是去寻长公主的,那臣劝您还是别去了去了她也不会见您,她说您话多人还烦。” 太子闻言顿时大气:“我哪里话多了?” 他和元窈说的话拢共没几句哪就话多了。 他有些恶狠狠瞪着沈却“是不是你胡乱传话阿窈怎会这般说我?而且我还没问你你竟是帮着阿窈来骗我亏得我那么信你!” 沈却无辜道:“臣也不想骗您可谁叫臣为色所迷呢?” 太子:“……” 一口气憋在胸口太子愣是被沈却这话给气青了脸气得挥着拳头就朝着沈却砸了过去。 憋了许久的怨气一朝爆发出来太子下手毫不留情。 沈却仓促后退时却被追了上来原本是让着太子的举动却叫太子更气手中力气越发狠了等沈却挨了两拳头也被打出了火气两人你来我往间谁也没朝谁留手等过了一会儿一人给了对方一拳退开时。 沈却脸上见了血太子嘴角也青了两人瘫在地上都是捂着痛处疼地直吸冷气。 殿中安静极了梁顶有光线照了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时明暗交替。 等气息平缓下来,沈却才说道:“陛下可出气了?” “你想得美!”太子冷哼。 沈却扬唇:“没出气也只能攒着了明日我就得跟着阿诺一起去朔州袁家闹腾得厉害再耽搁下去南越那头怕也会出了问题。” 哪怕薛诺恢复了身份沈却依旧习惯唤她“阿诺”那仿佛成了他专属的称呼远比元窈要更加亲昵 “北狄那边打起来便是大战朔州这边暂时只能以压制为上好在袁家名不正言不顺袁晟也还在我们手中总能牵制袁家一二。” “萧池那人别的不行打仗却最是厉害有他和定远侯在北狄定能让战事无忧等着北狄安定之后再抽出手来对付南越……” 太子打断了沈却的话:“为什么?” 沈却疑惑:“什么为什么。” 太子沉声道:“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沈却的确知道可他说:“陛下还是不知道的好。” 太子横眉怒视一副不说不肯罢休。 沈却只得无奈道:“阿诺说当皇帝没意思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驴晚,干得比牛多最后大多还落不下好。” “做皇帝的看似大权在握实则事事不由自己祖宗江山黎民百姓都得顾全做明君累死自己做昏君遗臭万年关键是个人都还惦记着他屁股下那位置指不定哪天就来个谋逆犯上逼宫篡位最后不得好死。” “阿诺说她难当大任还是陛下来当的好。” 太子:“……” 拳拳兄妹之情无了! 沈却见他铁青着脸忍不住笑出声:“您不用怀疑她心思比起做这个皇帝她更喜欢去打天下像她母亲一样驰骋战场而不是困于京中。” “她性子不好留在京中早晚会跟您那些朝臣打起来与其如此倒不如去打旁人。” “这些年南越屡屡犯境北狄也再三滋扰她说陛下只要好好守着大业她就替您打一个盛世江山回来让您也试试做那千古一帝。” 太子听着沈却的话心神摇曳仿佛见到姑姑在时诸国退避的样子 那时的大业从不惧战如北狄、南越谁敢肆意来犯? 沈却翻身坐了起来摊开手时递给太子半枚枭符:“我和阿诺会暂时拖住袁家想办法拿下朔州陛下也要好好管着朝中早些让户部和兵部送粮草补给过去否则我和阿诺可不饿着肚子替您打仗。” 太子垂眸看着他手中枭符:“你们把枭符还给我就不怕我反悔?” 沈却闻言笑道:“陛下大可以试试。” 那半块枭符落在太子手中灼的他掌心发烫。 沈却顶着脸上青紫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才朝着太子揖了个大礼:“臣知陛下心有丘壑亦有宏图壮志臣也祝陛下江山永固天下安乐。” 太子紧紧握着枭符等沈却即将退出大殿时才突然开口:“沈却。” 沈却回头。 “姑姑那半块枭符是不是一直都在阿窈手中?” 沈却笑了笑:“不是。那半块枭符一直藏在广宁殿佛像龛台之下无论是谁诚心拜了永昭公主就能得到。” 天庆帝若有悔冯源若是有情那枭符都轮不到薛诺。 只可惜。 一个死不悔改。 一个虚情假意。 太子坐在地上很久很久久到身子都麻了才将手中枭符收进了袖中。 …… 从东宫出来之后沈却就拿着伸手揉着脸不得不说太子那几拳头十之八九带着私怨打得他骨头都疼。 他正呲牙咧嘴地揉着脸上淤青时就瞧见不远处站着的人影脚下一转就想离开哪想被守在另外一头的沈正天给逮了个正着。 “父亲。” 沈却讪讪才刚出声就被沈正天一把揪住了耳朵。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我还以为你天生地养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沈却疼得吸气:“儿子不敢。” “你不敢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这天你都能捅个窟窿为了媳妇你是连你娘老子都不要了?!” 沈正天那是气狠了天知道先前他大义灭亲弄死沈却的心思都有了可他倒好跟着那薛诺学的一肚子奸狡愣是将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 想起这段时间又急又恼头发都快掉秃了沈正天朝着沈却身后就是一脚 “你可真是好样的连你老子都敢糊弄我看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我打死你这个逆子!!” 正文 第436章 萧池长胡子是为了遮丑? 沈却被踹得生疼耳朵被揪着躲躲不开只能一边避让一边朝着旁边站着的沈忠康求饶。 沈忠康见状冷笑。 这会儿跟他求饶了早干什么去了? 两个混帐东西!! 沈正天是下了狠手的沈却被狠狠揍了一顿直到周围有禁军和宫人听到动静过来时沈正天才总算放开了他。 等沈却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站在一旁时,沈正天才放了狠话:“我告诉你别说你跟了长公主你今儿个就是当了皇……” “咳!” 旁边一声轻咳沈正天到底是把犯忌讳的话给咽了回去只恶狠狠地瞪着沈却说道 “你就是天王老子,今天也得给我滚回府里去,要不然你从今往后就别说是我沈正天的儿子。我明天就去开了祠堂,把你逐出族中从此往后就当没跟你娘生你!” “父亲。” 沈却瞧着沈正天气冲冲地甩袖离开捂着耳朵瞧着一旁老爷子:“祖父……” “还知道叫我祖父呢?” 沈却:“……” “我当你有了元窈就谁都不要了。” 沈却讪讪。 沈忠康瞧着他狼狈样子幸灾乐祸归幸灾乐祸终究还是认真说道:“自从你跟着元窈逼宫之后你祖母和母亲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就连长林他们也挂心着你。” “元窈将皇位给了太子不管是什么缘由她往后想必都不会留在京中她这次领兵去朔州你与她同路这一去一回怕是没个三、五年再难见你你难不成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 沈却沉默。 沈忠康轻叹了声:“不管如何回去见见你母亲他们别叫他们担心。” 沈却面露愧疚:“我知道了祖父。” 沈正天教训了沈却拂袖离开明明恼怒至极可离了宫门却缩在马车里等着扯着马车帘子瞧见沈忠康出来时就条件反射朝着他身后望,那边空荡荡一片,压根没沈却的影子。 等沈忠康上了马车时他就气急败坏:“那兔崽子还真不想认我这个爹了?” 沈忠康睨他:“真不想认你还能由着你打?” 沈正天气鼓鼓地冷哼了声。 沈忠康朝着宫门前看去那巍峨城墙一如曾经模样可到底是有什么不同了这一次宫变看似平息所带来影响却远远不止新帝上位北狄战事朔州谋逆朝堂动荡臣子心思浮动谁也难料之后的事情。 沈忠康收回目光说道:“行了回去吧。” 沈正天忍不住问:“那兔崽子……” “他会回去的。” …… 永昭公主府早在旧案平反后就开始重建可偌大府邸想要恢复如初又哪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薛诺依旧暂住在大长公主府里旁边薛妩正替她收拾行装另外一边赵愔愔缠着薛诺想要一起去朔州打仗。 “阿姐你瞧瞧我我功夫好又机灵,而且也跟着冼将军他们学过行兵打仗的事情。” “纸上谈兵没什么用处。” “那我又不做将军只做阵前小卒,你就让我去吧……” 薛诺伸手抵住她脑门:“不行。” “阿姐!”赵愔愔跺脚。 “叫阿娘都没用。”薛诺说道“你大哥亲自来找过我说你们府上已经在替你议亲绝不能带你去朔州还有皇姑奶奶她不会答应让你去的小姑娘家家留在京城享福不好?” 赵愔愔顿时不忿:“你都能去我为什么不能?” 薛诺睨她:“我没爹没娘。” 赵愔愔:“……” 噗嗤。 旁边白锦元见赵愔愔被堵得脸乍青乍白笑出声。 薛妩轻拍了薛诺一下才朝着赵愔愔柔声说道:“郡主公主不是不愿意带你去可眼下朔州乱着朝中兵力物力大多都要调往北狄朔州之行必不会那般顺利到时若战事一起会很危险。” “我又不怕!” “您是不怕可大长公主呢还有安国公他们他们也不怕吗?” 赵愔愔张了张嘴。 薛妩看着她柔声道:“公主既是为完成她母亲遗志也是因为逼宫之事后留在京中恐会与天子反目且南越还欠她杀母之仇她早晚会走这一趟。” “可您不一样您有至亲之人他们疼您爱您也想要你平安喜乐过完一生您若心有志向想要去战场那至少也要说服了他们让他们安心而不是莽撞不知生死只说一句您想去。” “大长公主他们会难过的。” 薛妩声音缓缓如春风可每一个字都直戳人心。 赵愔愔轻咬着嘴唇想起鬓发霜白的大长公主迟疑了片刻才看着薛诺道:“那我如果说服了祖母能去找阿姐吗?” 薛诺说道:“可以。” 赵愔愔脸上一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她道 “可你要是偷跑我打断你的腿。” 赵愔愔:“……” 这一点不像小时候带着她上房揭瓦把规矩踩在脚底下的阿姐! 赵愔愔跑了外间金风进来说萧池来了等瞧着那络腮胡子大汉龙行虎步的进来时薛诺突发奇想:“阿姐你见过萧池没长胡子的样子吗?” 薛妩愣了下还真没有。 她从第一次见到萧池的时候这人就满脸络腮胡遮了半张脸后来哪怕两人亲热他也顶多是刮刮脸上的细毛那一嘴胡子却是谁也不许动。 白锦元抱着枕头说道:“别说阿妩姐姐就是我也没见过萧池刚被招安进京面圣的时候就是这幅样子后来也没见刮过京里头好些人都说他恐怕是长得不堪入目所以才留着这胡子遮丑……” 咻—— 一块翡玉芙蓉糕径直朝着白锦元脑袋上就砸了过来。 “小兔崽子你她娘的才长得丑!” 萧池说话粗声粗气怒视着在他媳妇面前添油加醋的白锦元“老子这叫男人气概谁跟你似的长得跟小白脸似的细胳膊细腿儿娘不唧唧的……” 白锦元缩着脑袋:“我这叫君子如玉。” “就你?君子?” 萧池上下扫了他一眼“不到十四虽就跟着别人逛窑子玩女人的君子?” 白锦元:“……”扭头看着薛妩告状“阿妩姐姐你看他!” 萧池翻了个白眼毫不要脸地凑到薛妩身边学着白锦元的架势拉着她的手晃了晃瞪大了眼满是委屈:“媳妇儿你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