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翻身宝典》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一章 琳琅阁的婚事 大楚皇朝第三十五年。 琳琅阁京城首屈一指的烟花之地销金忘忧窟。 往日里这个时辰正是留宿的恩客们一晌贪欢芙蓉帐暖的光景儿琳琅阁今日却是早早地朱门大敞扫尘挑灯红锦披挂。 不消午时门口就围拢了许多闲来无事看热闹消遣的百姓肆无忌惮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过路的商贩皆嗤之以鼻冷笑着摇头然后转身交头接耳两句匆忙离去。 晚起的姐儿斜倚在门框上一边用篦子蘸着桂花油梳头一边冷冷地笑拈着酸气。 “吆天天一副傲骨铮铮的清高样我还以为有多大骨气呢这为了攀将军府高枝儿还不是一样低三下四的奴颜媚骨失了气节。人家迎新的花轿还未临门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门口跪着。真真地丢尽了琳琅阁的颜面。” “嘁什么新人?不过是个最卑贱的侍妾而已比通房丫头高一头。”满脸倦意的姑娘裸露着精致玲珑的锁骨和粉腻的香肩掩唇打个呵欠。 “这少将军倒是个知冷知热的俏人儿不过这三个新娘子一块进家门跟串糖葫芦似的这样的荒唐事儿也就只有他能干得出来。” 梳头的姐儿笑得愈加放肆:“可不就是这两位侧夫人一个尚书之女一个侍郎千金都是一等一有权势的厉害人家咱这泼辣主儿进了他将军府仰人鼻息怕是三天不到这少将军的床都爬不上去就一脚踏进棺材里去了。” 两人“咯咯”地笑花枝乱颤逗引得围观的汉子直了眼睛垂涎三尺。 “都给我闭上那乌鸦嘴!”着红挂绿的老鸨拨开人群走出来“呸”了两声跺跺脚伸出手指指点着两人的鼻尖: “吃饱了撑的不是净在这说这些酸不溜丢的闲话。有本事你们也给老娘长长脸勾搭个这样风流的富贵人物我亏本嫁女儿赎身的银两我都不要你们一个铜子的。” 幸灾乐祸的姑娘们撇撇嘴愤愤不平地扭着水蛇一样的腰肢躲闪开去。看热闹的闲汉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缩回了脖子。门口瞬间豁亮了许多。 一身凤冠霞帔的林诺雅规规矩矩地跪在琳琅阁门前的空地上眼观鼻鼻观心对于他人的冷嘲热讽似是充耳不闻。袖袍下的手攥紧了一把有些残缺的匕首咬牙挺直脊梁如临风玉松没有丝毫的如尘卑微。 “别听她们捻酸的风凉话人家是官家千金又是明媒正娶的侧夫人低个头总是海阔天空。”老鸨尖着嗓门似是劝慰林诺雅更多的像是说给围观的众人挽回自家的颜面。 林诺雅保持沉默纹丝不动。 她身后拎着包袱的陪嫁小丫头桔梗也不说话只气得涨红了小脸“呼呼”地喘粗气。自家姑娘向来不是忍气吞声任人揉圆捏扁的面团儿,何曾受过这样明目张胆的调笑和奚落? 龙凤攒珠盖头下的人儿低声道:“你若是后悔跟着我现在还来得及。” 声若蚊蚋。 桔梗低声而坚定地道:“姐姐去哪里桔梗就去哪里绝不枉费姐姐一片良苦用心。” 林诺雅轻轻地叹口气几不可闻:“纵然今日受尽嘲辱总比留在琳琅阁日后自甘下贱好。” 身后的老鸨有些焦急掂起脚尖向着街头的方向翘首张望自言自语:“按说这花轿也该到了都跪了多半个时辰了。” 她摁摁腰间荷包里的银票心里有些提心吊胆那少将军百里九可是个不长进的浑人架鸟遛狗纨绔跋扈行事向来乖觉荒唐。只要是自家姑娘没有送上花轿这煮熟的鸭子就能飞喽。 更何况眼前跪着的这主儿向来宁折勿弯性子烈得就像匹脱缰野马她肯服软跪在这里已是阿弥陀佛可莫最后关头出个什么纰漏。毕竟肯为姑娘们挥金如土的大爷不多了。 驼背龟公气喘吁吁地从街头拐过来分开围观的众人一屁股坐在门口台阶上“呼哧呼哧”地直喘气。 有顽童学着他滑稽的姿势一路尾随惹人哄笑。 “花轿呢?”老鸨迫不及待地追问。 尖嘴猴腮的龟公摆摆手忙着喘气顾不上说话。 “没来?”老鸨的心猛然一沉嗓门提高了两分。 龟公忙不迭地摇头:“原本不是说秦安两家千金名份一样这迎亲的队伍花开两支从侍郎府和尚书府出来后直奔咱琳琅阁吗?” 老鸨点头如捣蒜:“刚才那唢呐鞭炮声还像开了锅的汤水一样热闹听着就在耳根子底下怎么一转眼就静悄的了?” 龟公终于顺过气来愁眉苦脸地道:“听说是秦尚书给女儿准备了十里红妆要风光大嫁。偏生这尚书府离将军府路程太近这送嫁的队伍后脚跟儿还没有离开尚书家院子前脚儿就进了将军府了不够排场。 这秦小姐心里就有些不痛快。那侍郎府的安小姐就提出按照京城的对门结亲风俗风光绕城一周再进府拜堂。两人一拍即合在前面路口拐弯了。” “拐弯?那丢下这里算是怎么一回事儿!”老鸨心里有些不忿忍不住念叨:“早早的尚书府就传话过来让人在路边跪着候着。姑娘也循规守矩地做了怎么反倒把人又晾在这里了?” 周围立即传来一阵终于如愿的嬉笑那些等着看热闹的姹紫嫣红立即来了精神。 老鸨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添油加醋的可莫点了那主儿的爆竹脾性慌忙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了那些幸灾乐祸的姑娘们一眼陪着笑脸儿小心翼翼地对诺雅道:“京城里是有这样的规矩的我怎么竟然给忘记了。好事多磨且按捺住性子稍侯片刻谁让咱捡了宝儿呢?” 盖头下的人儿冷冷一笑看不到怎样反应似是颇不以为然。 老鸨的心就提到了嗓子尖儿苦口婆心地唠叨:“这百里府可是名门世家显赫富贵整个大楚首屈一指九爷又是手握京城兵马大权的少将军虽说风流多情了些谁让人家生了一副掷果盈车的好样貌呢?单是那举手投足的气度端的是踏着祥云谪落人间的仙人。 闺女你上辈子可是真真地积了福了简直一步登天。你可知道九爷相中你为你赎身虽说只是一名侍妾却是敲锣打鼓八抬大轿将你迎进将军府京城里有多少姑娘眼红得几乎滴出血来恨不能取而代之。 今儿个丢些颜面受点委屈又如何?听林妈妈的咱忍着只要进了将军府的大门后半生就是衣食无忧。哪怕只是做个端茶倒水的暖床丫头也总好过这样‘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卑贱生活。以后有咱扬眉吐气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妈妈可是一向将你疼在心尖儿上还能害了你不成?” 老鸨喋喋不休犹如推心置腹一般情真意切。 林诺雅不动声色心里又是一声冷笑想着这老鸨颠倒黑白的嘴皮子功夫愈来愈厉害了这样讨巧卖乖尽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她可忘不了当初老鸨意图逼良为娼时在她跟前摆着的那些物什以及一盆四处游走的黄鳝。她知道老鸨的歹毒手段只要想起来就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整个琳琅阁没有人知道林诺雅来自于哪里究竟是什么身份是她自己三个月前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琳琅阁的雕花大床上吓了晨起打扫卫生的丫头一跳。 老鸨对于这自动送上门来的倾城佳人欣喜若狂如获至宝一番手脚之后摩拳擦掌地将皮鞭绣花针烙铁等一干物事摆满了床边尾凳。 幸灾乐祸的姐儿们围拢在门口兴奋地叽叽喳喳地等着看热闹。 诺雅清醒过来以后面对着老鸨贪婪的目光和自己指尖上残留的朱砂印泥既不哭哭啼啼也不寻死觅活只挣扎着下床绾起袖子将火盆里已然烧得通红的烙铁从容地放在自己的胳膊上焦烟蒸腾里面不改色眉头都未皱一下。 老鸨就在那个时候从她凌乱的领口处看到了她锁骨处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捶胸顿足地表示惋惜。 林诺雅唇角带着一抹笑冷冷地向着老鸨瞥了一眼过尽千帆的老鸨就猛然间如坠冰窟一股寒意直冲头顶剩下的半截话卡在嗓子眼里就像打鸣的公鸡一样憋得满脸通红。 老鸨不是个胆怯的人冤死在她手下的姑娘不少她一生不知道被多少怨毒的带着刀子的目光剜过却从未像那时那样心惊胆寒甚至麻了半个身子。 “我不会吃闲饭。” 诺雅将手里的烙铁丢进火盆里一阵焦糊的味道在屋里弥漫开来时门口的姑娘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识相地散开。 老鸨主动地暂时放弃了让她接客的打算:“厨房里人手不太富裕。” 她就和烧水丫头桔梗做了伴。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二章 主动送上门去 围观的人里不乏有落井下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义愤填膺地指责秦安两家故意刁难别有用心地撺掇跪在地上的林诺雅。 老鸨驱赶那些闲人急了脸。 诺雅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拍拍裙角的土:“那我就先回去了。” 老鸨一把扯住诺雅的袖子:“小祖宗还是安生地跪在这里莫要节外生枝的好。否则被两位官家小姐知道了心里不痛快发个威什么的可如何是好?” “敢问林妈妈那秦、安两位小姐可有官职和功名在身?”诺雅活动活动有些酸楚的脚腕淡然问道。 老鸨一愣不解其意摇摇头道:“两人虽然是朝廷重臣之女但是不过是闺中女子哪里来的功名可言?” “那么二人如今可有将军府侧夫人的名份?” 老鸨依旧摇头莫名其妙:“虽有三媒六聘但是花轿还未临门更未拜堂算不得正式名份。” “那就是了。今日我林诺雅跪也是跪的将军府满门忠勇敬也是敬的百里老将军赤胆忠肝迎也是迎的我夫君百里九少年英雄。 我与她们二人如今仍旧是平起平坐不分贵贱凭什么跪拜?她们有什么资格责问?若是果真有厚颜的毫无缘由地责问下来照实回答就是。” 诺雅不卑不亢一番话铿锵有力将老鸨驳斥得哑口无言一向的牙尖嘴利竟然不知如何以对。 “说得好!”人群里不知道究竟是谁喊了一声好。 老鸨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苦口婆心地规劝:“理儿是这样的理儿但是你以后终究那是仰人鼻息在人家面前俯首做小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切莫争一时长短。” 盖头下的诺雅冷冷一笑丝毫不以为意拂开老鸨的手转身就走。 “拦住快拦住啊!”老鸨焦急地使唤围拢在琳琅阁门口的姑娘侧身一脚踢在驼背龟公的迎面骨上:“你是死的吗?” 龟公捂着膝盖叫痛听到有小孩稚嫩的声音遥遥喊叫兴奋难捺:“花轿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过去果真有一顶二人抬喜上眉梢小轿正颤颤悠悠地向着琳琅阁的方向不紧不慢地吱呦过来。轿帷上垂挂着大红锦绸绣球左右摇晃洋溢着喜气。 “咦?我怎么听说将军府迎亲的花轿清一色都是八抬丹凤朝阳大轿?” “是呀传闻九爷被琳琅阁这主儿缠得五迷三道的不惜忤逆老夫人非要一视同仁呢。” “八成是老夫人心里腻歪敷衍着应下来罢了。哪里有妾室坐轿的规矩?” 琳琅阁门口顿时一片交头接耳。 轿夫在众人讶异的眼光里放下轿杠冲着门首老鸨咧嘴一笑露出黑黄的牙齿:“我家尚书周到唯恐林姑娘迫不及待嫁人等得不耐烦所以命小的先行过来。若是林姑娘心急的话就不必等我家小姐只管上轿先去将军府就是。” 围观的众人“哄”的一声带着嗤笑。 这摆明了就是羞辱*裸的挑衅! 人家尚书府千金不屑于同你琳琅阁的姑娘一起进府要么你自己主动送上门去要么你就安心地跪在这里等着到猴年马月。或许一个不高兴迎亲的花轿队伍忘记这茬儿也不一定。 饶是平素舌灿莲花百变机敏的老鸨一时也有些左右为难。娶亲娶亲哪里有新娘子自己送上门的理儿? 林诺雅正一脚踏进琳琅阁一脚还在门外听到轿夫的话有片刻踟蹰盖头下的脸晦暗不明。 桔梗提心吊胆地跟在自家姑娘身后眼巴巴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若是姑娘觉得这样委屈了不愿领情我们就回府复命去了。”黄牙轿夫向着后面同伴一招手扯高了嗓门:“打道回府。” “慢着!”诺雅猛然转过身来叫住二人不咸不淡地道:“既然两位小姐谦让愿意让诺雅先进将军府的门我却之不恭。” 说完向着丫头伸出手极其平静地道:“我们走吧莫辜负两位小姐好意。” 桔梗顿时眉开眼笑爽利地应了一声:“哎!”然后把包袱甩在身后上前搀起她的手毫不犹豫地向着轿子走过去对着目瞪口呆的轿夫理直气壮地道:“压轿哇!” 轿夫终于反应过来一时过去也不是不过去也不是心里暗自着恼。自家小姐怕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位勾栏院里出来的丫头竟然是个厉害人物。明明这主动送上门去的丢脸行径竟然被她一句话就轻描淡写地扭转了局势。 自古以来花轿临门先进门的自然为大。自家小姐一向争强好胜同那安侍郎家千金生了一较上下的心思事事攀比怎么反而被这烟花女子钻了空子? 桔梗自顾搀扶着自家姑娘进了花轿稳稳当当地坐好见两个轿夫犹自在发愣不耐烦地催促道:“起轿吧!” 轿内端坐的林诺雅撩开轿帘一角高声吩咐道:“抬轿辛苦桔梗千万仔细莫走了冤枉路若是有颠簸的地儿千万绕过去。” 轿夫狡猾正想着如何绕个远路拖延个一时半刻的或者脚底使坏将自己颠街的浑身解数使出来给新娘子一点苦头吃。听她这样说话知道做不得手脚就硬着头皮走上前将轿鞍搭在肩上稳稳当当地抬起来。 花轿刚离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就迫不及待地在琳琅阁门前炸响喜气蔓延孩童嬉闹着当先兴奋地向着将军府涌过去。一行人浩浩荡荡竟然比那尚书府送亲的队伍还要热闹。 百里将军府今日自然张灯结彩空前喧闹。早有贺喜宾客与看热闹的百姓将府门口围拢得水泄不通。眼见一顶单薄的喜轿在人群簇拥下径直向着将军府的方向过来众人不由面面相觑摸不清头脑。 有仆人轻轻地扯了扯管事的衣袖。管事回过头略蹙眉头然后一路小跑地迎上来礼貌地唱个喏:“敢问这是哪家府上?” 轿子里寂静无声桔梗也侍立一旁垂眉敛目不说话。 那轿夫吱唔半晌搜肠刮肚哑了嘴儿。 原本百里府迎亲的一视同仁全都八抬锦绣大轿。秦尚书偏生打发了一顶寒酸的两人小轿过来羞辱林诺雅更何况名不正言不顺该如何回话才是?怎样撇清尚书府干系? 轿夫说道不出个一二三来管事就把目光转向了一旁静默的桔梗身上。 桔梗虽是个差使丫头但是也好歹是见过场面的因此略一屈膝按照林诺雅的意思一板一眼地回禀道:“秦·安两位小姐谦让执意要我们姑娘先行过门。我们为难半晌感觉让将军府久等于理不合所以就先行一步过来了。” 小丫头说完心里有些忐忑若是那少将军果真如传闻那般是个不按规矩出牌的混人将姑娘晾在将军府门口置之不理可就丢了大人了。 管事闻言有片刻愣怔刚刚的确是有人飞奔过来禀报说是迎亲的队伍转了方向怕是要晚些才能到。老夫人心里正不痛快担心误了吉时不太吉利。如今又整这一出可不正好被别人看了笑话? 管事也是个精明的略一沉吟不敢擅自做主冲着花轿躬身一揖:“老夫人正盼得心焦我这就给老夫人报喜讯去劳烦稍候片刻。” 言罢也不待诺雅应声就立即飞奔着进了府看起来略有些富态的身形在人群里穿梭起来倒也灵敏。 盏茶时间过去府里仍旧没有动静下人们殷勤地招呼着前来贺喜的宾客车马进进出出有条不紊。 花轿被晾在将军府门口就显得突兀。 两个轿夫不怀好意地交换了眼色开口对着花轿道:“姑娘时辰不早我们这就要回府复命了不敢耽搁。” 林诺雅伸手撩开轿帘探出身去对一旁的桔梗低声吩咐道:“搀我下轿吧。” 人群“哄”的一声哗然有年长的好管闲事的赶紧上前热心劝阻:“姑娘莫心急新娘子脚是不能沾尘的哪有自己下轿的道理?丢脸事小不吉利!小心被婆婆挑理儿以后日子怕是就难熬了!” 盖头下的林诺雅抿抿嘴说话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轻浅笑意:“多谢大娘提点无妨的。” 一旁的桔梗伸过手来将她搀扶了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迈步出了轿子一时有些为难小声吞吞吐吐问:“小姐我们这样做合适吗?” 林诺雅轻轻摇头:“不合适。” “那” “若是那秦安二人得知消息急匆匆地赶过来必然对我百般刁难我们就更难堪了。先进府一步免得节外生枝。” 桔梗恍然大悟不再犹豫搀扶着自家姑娘理直气壮地登上台阶向着将军府内走过去却被守门的侍卫不由分说拦住了去路。 “来人哪给我将她乱棍打出去!”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三章 来自婆婆的刁难 “来人哪给我将她棍棒打出去!” 一声威严的呵斥令围观的人群纷纷让开一条通道兴奋地扭过头去。 将军府里一位琳琅华贵的妇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向着门外疾步走出来锦衣华服珠环翠绕却面沉似水利眉怒目居高临下地瞪视着林诺雅。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冷冽若冰咄咄逼人。 “是老夫人!” 侍卫得令脚步铿锵气势汹汹地向外推搡诺雅二人。若非喜事临门腰间佩刀怕是早已寒光出鞘。 “我将军府的大门岂是你说进就进的?果然是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连一点规矩都不懂得!”妇人沉声呵斥满脸倨傲不屑。 桔梗脚下踉跄几步搀扶自家姑娘站稳心生怯意小声嘀咕道:“八成是老夫人来者不善。” 林诺雅敛了衣裙落落大方地向着门里的老夫人盈盈拜倒:“见过老夫人。” 妇人心里正暗自合计着这琳琅阁里出来的女人若是腆着脸皮叫她一声“婆婆”她便立即捉了这个把柄教训她一顿。听她倒是知道自家身份也就消了一分火气。 “小九他荒唐妄为非要迎娶你一个青楼女子进我百里府的门你多少也应该有点自知之明。安分守己的倒也罢了谁料想竟然这样不知廉耻等不及夫婿踢轿门就自己迫不及待地送上门来。 这脚底沾尘将你琳琅阁里的腌臜秽气带进我百里府污我百年清名。若是我儿果真娶了你这样的女人岂不惹天下人嗤笑!” 老夫人绷紧了脸指着林诺雅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数落一副痛心疾首义正言辞的模样。 林诺雅静静地听完训斥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不卑不亢地道:“禀老夫人虽然诺雅不幸沦落风尘之地但是最起码的礼义廉耻规矩还是懂得的。 并非诺雅不明事理今日将军府宾客云集若是我的花轿突兀地立在街道中央必然引起路人指点非议误会将军府有意刁难于我。 晚辈百般权衡宁可自身声名狼藉绝不拖累将军府清名有辱您的威仪。若是老夫人觉得晚辈此行欠妥诺雅甘愿受罚。” 一番话铿锵有力言之凿凿原本打算兴师问罪的老夫人竟然无可辩驳只气怒挑剔道:“牙尖嘴利你可知道口舌亦是妇人大忌乃是七出之条?” 林诺雅低头做毕恭毕敬的样子:“传闻当年百里府祖上老太君善辩字字珠玑旁征博引可退敌军十万雄兵。先皇曾赞曰:‘口舌论是非口才辩事理女子者辨而学之。’诺雅资质浅陋又少人指点或入歧途愿听老夫人教导闻其详。” 小丫头桔梗轻轻地拽拽自家姑娘的衣袖担心她这样莽撞直白地冲撞老夫人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吃大亏。 果然老夫人在诸多宾客面前被一个丫头顶撞下不来台面脸上就有恼怒之意。 正待发作一旁有妇人笑着上前打圆场:“一看就是直爽的性子跟您年轻时一样泼利怪不得招小九稀罕。” 老夫人不悦地冷哼一声:“我什么时候这样目无尊长厚颜无耻的?” 妇人掩嘴玩笑:“这点倒是活脱脱像小九那只皮猴了。” “哈哈!生我者老娘知我者果真二婶也!” 声若清泉石上碎玉飞溅爽朗中带着几分不羁与洒脱。 老夫人身边围拢的人群慌忙侧过身子桔梗讶异地抬头片刻恍惚不知天上人间。 面前翩翩少年郎入鬓剑眉朗星双眸水光潋滟璀璨流转一派魅惑天成。他发束宝石紫金冠身穿金蚕丝滚边团绣新郎大红礼服前缀红缎绣球腰束锦绣祥云金丝腰带举手投足如信步闲庭。 任是再巧夺天工的工匠也雕琢不出这般风流俊雅的眉眼再匠心独具的丹青妙手也勾勒不出这样妖娆飘逸的气度。 这样上天入地都难寻的好风华好模样自家姑娘为何就不稀罕呢? “百里九?”诺雅偷偷地小声问桔梗厚重的攒珠盖头遮了眼睛委实不方便。 桔梗斟酌片刻用辞是叫“姑爷”还是姑娘平日里称呼的“妖孽”?两厢权衡最终细声道:“正是九爷。” 林诺雅凤冠上的珠子一阵磕碰发出“叮咚”的声响看出她虽然嘴硬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我就说怎么平白这样待见这丫头的性子呢原来竟然是随了我最亲的老娘还是二婶厉害一语道破天机。” 百里九负手自门内缓步而出一双灼灼桃花目荡漾着笑意春风紧锁在门外一身喜服的窈窕新娘身上目不斜视好似心无旁骛径直向着她走过来在离她两步处站定。 一股香薰的气味充溢进诺雅的鼻端令她顿生反感。 “看来你果真是被我宠坏了这样无法无天连自己婆婆都敢顶撞。”百里九宠溺地紧盯着林诺雅款款细语俨若醇酒一般醉人。 对面的人儿始料不及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鸡皮疙瘩落了满地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百里九却是眼疾手快伸出修长如玉的大手一把捉住了诺雅纤细的手腕惊呼一声:“夫人小心!” 林诺雅还未领会过来百里九的意图那妖孽已经趁势将她往怀里一拉令她站立不稳直直地向着他怀里扑过去。 诺雅自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以后就浑身酸软莫名使不上气力。但是她的动作却是敏捷好像身体的本能排斥反应一般手腕一翻寒光顿现根本不假思索一柄利刃径直向着百里九腰间刺了过去。 百里九好像并没有提防喉间一声轻笑火红的宽大袖袍旋过一道圆润的弧度席卷过林诺雅握刀的手滑过她的头顶她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跟随着百里九的摆布旋转了半个圆圈跌落进对方的臂弯里。 百里九紧握诺雅的手不动声色的一个使力她顿感手腕一阵剧痛好似有电流通过一般贯穿手臂另一只手里的刀刃就松手掉落下来卷进对方的袖口里。 “你这样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就不怕被人笑话么?” 百里九得意地挑眉松开她的手腕胳膊下滑至膝弯处就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林诺雅一声惊叫慌乱地挣扎。 “早就叮嘱过你身子有呃不适就不要逞强一定要注意好生休息你偏生不听。” 林诺雅过于主动的“投怀送抱”百里九亲昵的语气暧昧的姿势无不惹人遐想连篇。尤其是那耐人寻味的停顿恰到好处分明是意有所指瞬间成功地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诺雅的小腹然后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俱都了然于胸之态。 诺雅受制于人暗中将一口银牙咬碎却丝毫挣扎不得将几个字费力地从牙缝里挤出来:“我没事!” 百里九闷笑一声:“我知道你没事我只是担心你颠簸得太辛苦一会儿如何拜堂?” 老夫人对于自家儿子有伤风化的这一出颇有些不悦对于百里九怀中的罪魁祸首更是气得牙痒。偏生她了解自家儿子混账脾性若是自己在门厅前兴师问罪那浑人还不定又折腾出什么丢尽颜面的荒唐行径来。 因此老夫人也只能勉强咽下这口气怒声吩咐身后管事:“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叫人搀着她去。” 林诺雅忙不迭地挣扎着要下地百里九惩罚性地紧了紧胳膊:“刚听说新娘子脚底沾尘是不好的会将娘家的财气全都带走还是我抱着进去吧。” 说完昂首挺胸地抱着林诺雅不顾众人侧目穿过人群大摇大摆地进了将军府。 诺雅心里将百里九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个圆圈儿却浑身僵硬脊梁绷得紧紧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她几番斟酌权衡利弊之后乖顺地收敛了自己的利爪因为她的手腕至今仍旧还是麻的没有丝毫知觉! 这百里府的人绝非浪得虚名他百里九心狠手辣也不是京城传闻里被酒色掏空的绣花枕头! 诺雅清醒过来以后记忆一片空白以前的事情完全记不得了。她曾经特意问过桔梗自己以前是否招惹过这个混世魔王。 桔梗说百里九之前确实并不识得自己就连为她赎身也是跟老鸨打听的名字。所以她心里委实猜想不出既然无冤无仇为何今日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误导毁坏她的名节。 林诺雅可不认为自己有这样倾国倾城的妖娆魅力可以令百里九一见倾心像他这般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荡公子哥自然留恋的是那种百媚千娇走路如弱柳扶风的纯女人琳琅阁里风情万种比比皆是唯独她林诺雅除了名字哪里都不是。 百里九低头望了一眼自己怀中的佳人龙凤盖头有些歪斜露出她尖尖的精巧的下巴和一张涂了胭脂的唇圆润玲珑诱人遐想。 他心里讥讽一笑:果然是勾栏院里出来的姑娘不仅伶牙俐齿就连手段都是一等一的好。她知道吊人胃口善于欲拒还迎懂得审时度势更会假惺惺地扮演贞洁烈妇的把戏。 所以百里九就毫不客气地几乎断了她的手腕借以小惩大戒。若是她不识抬举再在他跟前耍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怕就不是这样温柔的待遇了。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四章 恶名昭彰的百里九 “林诺雅?是吧?”百里九面无表情懒洋洋地问。 “嗯。”盖头下的人儿极其清浅地应声。 “唯唯诺诺的诺?” “不是‘一诺千金’的‘诺’。”她认真纠正道。 百里九眉毛一挑:“有什么不一样?” “那你百里九的‘九’字是含笑九泉的‘九’还是一言九鼎的‘九’?”林诺雅毫不客气地反问。 百里九不怒反笑笑声清朗身子都忍不住颤抖。然后脚下微顿变了主意转过方向径直大步流星地直奔喜堂而去。 路上遇到贺喜的宾客纷纷拱手道喜有百里九相熟之人笑着打趣不无艳羡。 “齐人之福九爷果真好福气。” 也有些粗俗的军中汉子开些露骨的难登大雅的玩笑油腔滑调:“九爷您可是弟兄们心里的榜样轻伤不下火线今晚冲锋陷阵擦亮银枪可莫让夫人们小瞧了。” 众人哄笑不怀好意。 “到时候你们记得找两个鼓手将战鼓擂起来给九爷我加油助威!”百里九得意洋洋地回话昂首挺胸丝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林诺雅在琳琅阁待了这些时日自然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脸上火烧火燎蜷缩在百里九的怀里暗自腹诽诅咒他百里九现在就立即“英勇地枪毁人亡”。 偏生那男人的心跳就响在耳畔强劲有力重如擂鼓一下一下敲击在她的心上令她的心跳也变得急剧似乎随时都会跳出胸腔。 将军府外热闹起来鞭炮齐鸣喜庆的唢呐小调澎湃悠扬一片欢声笑语。 “少爷!少爷!”管事一路小跑地追上来:“禀少爷两位夫人的轿子到了老夫人让您赶紧去接两位夫人进府拜堂。” 百里九脚下不停头也不回:“我腾不开身让她们自己下轿就是。” 管事有些为难:“少爷这这新娘子自己进门不太合适吧?” “她们这样大的精神头能风光地绕城一圈自然就能自己走进我将军府没什么不合适的。倒是林姨娘在大街上跪了半晌身子有些不妥。” 林诺雅不由一怔他竟然全都知道了?耳目倒是灵通。不过他这样说道秦安两人不将自己恨之入骨日后百般刁难才怪! 她向来不怕事但是也不想一进将军府就给自己惹事更不想招惹眼前这位如意“狼”君。 因此她不得不软了声音放低姿态:“听闻九爷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怎么忍心让两位姐姐难堪对爷平白生了误会?您快些去莫延误了拜堂吉时我自己回房间就是。” “没想到我家新夫人竟然这般贤惠大度舍得将自家夫君推到别人怀里堪称表率娶妻若此夫复何求?莫如你我二人先拜堂她们赶得及就赶赶不及就算了。”百里九满不在乎地道。 身后的管事终于忍不住紧赶两步讪笑着提醒道:“主子爷这按规矩来讲侍妾是没有资格拜堂的只有明媒正娶的夫人才拜堂。” 百里九脚下一顿微蹙眉头望了一眼怀里的诺雅拖长了声音道:“是这样啊……” 诺雅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一口气忙不迭地点头如啄米示意百里九将自己放下来。 百里九唇角微微翘起浮现一抹戏谑的笑:“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这拜堂嘛就是要一勺烩热热闹闹地才好玩。” 身后的桔梗和管事闻言都一脸黑线尤其是管事更是苦了脸。 这位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是自己伺候长大的他比谁都能摸得清自家这位小主的脾性。老将军这些年戍守边疆不在京城这位不堪教化的主儿向来不受老夫人管束指东打西专门对着干是京城出了名的浪荡子弟。 所以管事心知肚明自家少爷绝对不是听人劝吃饱饭的主。他认定的事情三头牛也拉不回来就不敢再劝。 “可是这尚书府和侍郎府的颜面?” “两位千金十里红妆游街已经赚足了颜面难道还要我九爷亲自三催四请不成?”百里九的语气里已经隐隐带了不悦。 得嘞!这秦安两府上赶着嫁女儿可不就是被人拿捏吗?不怪自家少爷这样理直气壮。管事不敢多劝着急忙慌地跑回去悄声向老夫人禀报。 他心里有些替老夫人头疼前两天还在为了少爷这一荒唐行径气得卧床不起昨个又挣扎着下床忙里忙外地操持婚事现在又添堵唉慈母难当啊! 困在百里九怀里的林诺雅那一刻也有些头疼小部分的原因是头上的凤冠太重了压得头晕脑胀一多半的原因就是为了这素未谋面的浪荡公子哥。 她原本盘算得好好的一旦脱离琳琅阁就适当地在将军府里撒个泼丢个颜面招惹了老夫人不悦意迟早一纸休书赏了自己也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如今百里九这样横插一竿子在人前表现出暧昧的举止态度惹人遐想莫名其妙她这出戏还怎么演下去? “想什么呢?”头顶的百里九冷不丁地问。 “我在想你一个人赶三只羊倒是轻而易举只是这拜堂可如何拜?串糖葫芦么?”诺雅突然想起阁里姑娘打的那个比方倒也形象。 百里九胸膛起伏闷笑两声:“千军万马朝廷的百万雄师爷都能*得井然有序区区三个女人有什么难?” “你若是为难我可以不参与?”诺雅好心提议。 百里九摇摇头:“不可以!若是哪天你伺候得爷高兴爷收了你做正牌夫人呢?还要重新拜堂不成?劳师动众不说还劳民伤财。” 诺雅讨好地干笑两声皮笑肉不笑:“诺雅万不敢奢想。” “只要爷喜欢就算是个男人也照样抬了做夫人!”百里九语出惊人说得理直气壮。 抬你妈的头啊!林诺雅几乎脱口而出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就赶着鸭子上架了呢?把我丢在风口浪尖上将来你拍拍屁股逍遥快活去了哪里还会有我的好日子过? 百里九听着怀里人咬牙切齿的声音暗暗一声冷笑胳膊上使力搂紧了她向着喜堂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端的是器宇轩昂。 喜堂里或端坐品茗或三五闲聊的大都是朝廷命妇见到新郎官抱着一身凤冠霞帔的新娘子进来莫不被新郎官的风华气度惊了一个愣怔心里暗自赞叹: 无怪乎京中多少待嫁闺秀为了这位声名狼藉的纨绔将军神魂颠倒真真是那一等一的俊朗公子哥气死潘安羞煞宋玉单是那墨笔勾勒的眼梢勾魂儿一瞥就足以令京城的姑娘们失魂落魄半月嘴里尝不出咸淡味儿。 就有那好奇纳罕的凑到尾随而来的宾客跟前低声问询这九爷怀里抱着的究竟是哪家千金?待得知情由以后喜堂里就好比是开水锅底加了柴“咕咚咕咚”地冒起泡来。 百里九自顾寻了个惹眼座位将怀里的诺雅轻轻地放下来只感觉她身子羸弱柔若无骨一般。看来这女人不白白受琳琅阁老鸨调教深谙勾引男人的手段做出这样楚楚可怜的姿态欲擒故纵演得一出好戏。 “诺儿你身子如今可好些还恶心反胃吗?”百里九轻拍诺雅后背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坚持片刻等我们拜过堂你再去好生歇息。” 诺雅正想反唇相讥以正清白名声却感到后背百里九拂过的地方一震胸口发闷不由自主地干呕一声赶紧用袖口掩了唇半晌缓不过劲头。 旁边案几上有几碟果子和蜜饯百里九挑拣了一颗尚有些青涩的金丝橘三两下就剥个干净掰了一瓣从盖头下塞进诺雅嘴里将她刚欲出口的脏话堵了回去:“吃点酸的镇一镇。” 这个时节橘子委实酸诺雅又最受不得一口咬下去忍不住真的想吐了呲牙咧嘴地说不出话有意站起身辩驳却被百里九按在椅子上纹丝也动弹不得只能连连摆手。 喜堂里的妇人们面面相觑眼底全都闪烁出兴奋的探究的光来或嗤之以鼻或撇嘴或嘲讽向身边的同伴表述着自己的不屑与清高。 门外喧闹人群簇拥着老夫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向着喜堂说说笑笑地走过来。眉开眼笑的老夫人一手挽着一个新娘子高兴得合不拢嘴。 百里九眯了眼睛一脸殷勤地迎上去:“娘您今天头顶祥云缭绕脸上富贵花开这精气神三十岁的壮小伙都比不得。” 老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满是不待见:“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祥云缭绕了?富贵花开了?我这是满脸乌云密布!心花“怒放”!” 右手边身材丰胰的新娘子轻轻拽她的衣袖娇滴滴地劝慰:“母亲不是说好了不生气的吗?此事怨不得少将军。” 老夫人心里的怒火“噌”的一声翻腾起来放过自家儿子狠狠地扫一眼安然端坐的林诺雅:“若是自个成器也不至于给狐媚勾了魂儿。说到底还是自己没出息。” 左手边的新娘子也不甘落后轻抚她的心口:“身子骨可是咱自己的母亲您这样气怒若是再晕过去有些人岂不正快活?” 林诺雅这时候总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这两人一唱一和指桑骂槐的说的是自己呢。当下就再也坐不安稳“噌”地站起身来怒火中烧。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五章 别开生面的拜堂 百里九不动声色地侧身一步挡了她的视线抢先嬉皮笑脸道:“老娘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还晕倒了?” 身后有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指着百里九的鼻子大声斥责声若洪钟:“还不是被你个小兔崽子气的!别以为你老子不在就果真可以无法无天了。” 百里九谄媚着笑脸摸摸鼻子:“嘿嘿二叔教训的是小九知错。” 那络腮胡子的大汉方才在鼻孔里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否则我一定代你老子好好教训教训你。” 适才在门口打圆场的妇人白了那二叔一眼过来俯身在百里九跟前小声道:“别听你二叔瞎咋呼你娘那是故意装做被你气晕的否则两个新娘子哪能这样乖乖地下轿?” 百里九了然于胸地嘿嘿一笑:“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我就说我老娘与我斗智斗勇三百回合向来愈战愈勇的怎么会轻易晕倒?” 妇人噗嗤一笑是个痛快爽利的人照着百里九捶了一拳:“你个泼猴得了便宜卖乖。” 说完回身牵了新娘子的手:“吉时已经到了别再扭捏耽搁还不赶紧拜堂成亲!让我们满院子的宾客这样眼巴巴地等着。” “二婶!”新娘子羞涩地低了头跺脚娇嗔。 众人皆起哄哗然嬉笑:“九爷都不着急我们急什么?” 二婶向着一旁媒婆使个眼色媒婆赶紧凑上前来将拜堂所用的两根红锦手牵一端递进新郎官百里九手中另一端递给两位羞答答的新娘子高声吟唱:“同心结成双恩爱万年长拜堂喽!” 两位新娘子羞哒哒地勾着头紧盯着自己的脚尖在身边丫鬟的搀扶下袅袅婷婷地上前来珠翠叮咚凤冠霞帔上金灿灿的凤戏牡丹刺绣镶嵌着五色宝石惹得众妇人艳羡赞叹不已。 妇人们插科打诨簇拥着老夫人到高堂处就坐唱礼官站于堂前人群顿时就热闹起来庭院里闲聊的喝茶的吃瓜果的全都聚拢过来聚在喜堂门口指手画脚评头论足等着拜堂仪式开始。 林诺雅静静地坐回椅子上中规中矩心里却有些忿忿然暗自盘算着许多种扳回一局的算盘狠劲撕扯着手里的帕子咬牙切齿恨不能将罪魁祸首百里九也如这帕子一般拧搅成麻花的形状。 “诺儿!” 声音甜腻令诺雅一阵恶寒心里像吃进去一只苍蝇。 “诺儿”百里九向着她招手:“还愣着做什么?过来拜堂。” 唱礼官就是一怔媒婆也有些尴尬诺雅更是讶异。原本以为他只是故意同自己玩笑而已哪成想竟然当了真。 “荒唐!小九你有完没完!”老夫人拍案而起勃然大怒:“不是哪种女人都能上得了台面的!” 百里九不急不慌嬉皮笑脸地道:“我听说这红绸手牵乃是传宗接代绵延子嗣的意思。娘亲大人孩儿我也只是要讨一个好彩头而已。难道您不想早点抱孙子吗?” 老夫人瞄了一眼诺雅的腰依旧余怒难消而且百里九的话似乎更是火上浇油:“也不是哪种女人都有资格给我们百里府传宗接代的。” 百里九嘻嘻一笑:“母凭子贵自然也就有资格了。” 众人一片吸气声皆纷纷交头接耳。这大户人家最是讲究长幼尊卑正牌夫人在三年内没有嫡出才会准许侧室生养以免乱了家族规矩所以侍妾入门以后都是要服用避子汤药。百里九这言外之意明显就是谁先诞下将军府长公子不论尊卑皆可以做真正的将军夫人不成? 林诺雅不争不辨安然静坐琢磨不透究竟在想些什么大有宠辱不惊之态。 “你是越来越不把我这母亲放在眼里了是吗?”老夫人气得浑身直颤捉了身侧新娘子的手:“为了一个下贱女人三番两次地顶撞忤逆若非看在两位儿媳的面子上今日我就将你乱棍打出这百里府!” 那位被捉了手的新娘子立刻领会了婆婆的心思轻启朱唇给了老夫人一个台阶:“老夫人息怒。若兮知道您这是在为我们撑腰出头担心我们委屈。不过既然是相公中意的女子想来应该也是样貌齐整有才情的人物。不过是一时命运不济不幸沦落那腌臢之地而已。 以后大家都是一家姐妹共事夫君以和为贵我等这做姐姐的应该宽容大度才是。秦家妹妹姐姐说的可有两分道理?” 原来是侍郎府千金安若兮。姐姐妹妹的叫得这样亲热踩低诺雅身世的同时轻而易举搏了个贤惠的名头。 若是果真大度也就不会撺掇着秦家千金风光绕城一周了。应该是个口蜜腹剑的聪慧角色林诺雅心里暗自盘算道。 百里九左手边的新娘也就是尚书府千金秦宠儿。她冷笑着“嘁”了一声虽然极轻极细诺雅却听得清楚明白也不知道这不屑针对的究竟是她还是那安若兮? “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应该是痴长安妹妹几个月份所以你以后怕是要改口的。”秦宠儿名字取得柔弱却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主立刻反唇相讥:“至于那琳琅阁的破落户给我提鞋都不配我若是同她计较倒是失了我的身份。” 秦宠儿一竿子打倒了安若兮和林诺雅二人若非素来嚣张狂妄习惯了便是有所依仗。尤其是众目睽睽之下令老夫人也一时下不来台面看来并不是周全细致的人物。 老夫人又头大地捂了头今日明明是大喜之日提前万千思虑筹备到头来依旧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二连三地在众宾客面前失了颜面。适才在大门口若非自己急智装作晕眩给了两人台阶下轿怕是此时还在僵持不下呢。 这安若兮倒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秦宠儿怎么就这样莽撞不识大体? 林诺雅有心驳斥那秦宠儿恬不知耻给她三分颜色正欲发作却被一旁的百里九不动声色地将手捉过去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惩戒性地捏了一把。 诺雅就不再挣扎乖顺下来却有意赌气往百里九跟前凑了凑软声娇嗔:“九爷小些气力!您握痛奴家的手了。” 声音不大近前的秦宠儿却能听个分明气得冷哼一声带着火气。 媒婆是个见多识广的场面人左右扫看百里九与老夫人脸色察言观色又打听得百里九是个纨绔不堪的性子老夫人一向是管教不得的所以就弯了眉眼脸上绽开一朵花。 “少将军言之有理拜堂乃是添喜添福之亊何必拘泥一格?喜庆满堂福方能人丁旺和和美美满室吉祥。” 她舌灿莲花咋呼得热闹唱礼官插科打诨地应和气氛也就逐渐热络起来。 老夫人纵然面沉似水但是在府里众多贺喜宾客跟前发作不得唯恐百里九混劲儿上来又兴出什么幺蛾子丢人现眼索性不再计较气哼哼地扭过脸去同别人说话。 管事慌忙命人一路飞奔取了崭新的手牵过来媒人递交到百里九和林诺雅手中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地念唱着喜歌眉飞色舞。 “手拿花红丈二长恭喜将军娶新娘鸾凤和鸣添福寿夫妻和睦百年长。” 这样别开生面的拜堂场面大家俱都闻所未闻今日也算开了眼界低声窃笑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媒婆精明害怕三个新娘子再争前后索性就全部并列站到百里九身后隔开一臂之距招呼着门外喜乐手赶紧鼓足了劲头喧闹起来。 唱礼官也怕再生枝节鸣锣开场扬声吆喝示意拜堂开始。 众人也就掀过这一篇转而对三个新娘子评头论足。 侍郎千金安若兮身材丰胰圆润娇软露在袖口外的一双纤纤玉指犹如剔透的羊脂玉看起来富贵之气十足知书识礼旺夫旺子之相。 尚书千金秦宠儿则是小家碧玉的玲珑有致身材紧绷结实处处透着韧劲儿有女中豪杰的气概韵味。 蜻蜓点水一般敷衍拜堂的林诺雅大抵是因为偏见在先使人感觉骨子里是弱柳扶风的娇弱站在那里娉娉婷婷好像一阵风吹过来就可以乘风而去一般。 众人评论几句就有人偷偷下了论断:这侍妾一看那走路的架势举手投足就满是狐媚的味道坊间流言绝非空穴来风。 唱礼官扯高了嗓门拖着尾音盖过这些聒噪的妇人高唱赞礼三拜礼成送入洞房。 洞房都设在后院转过喜堂影壁沿着花木扶疏的花廊向着后院迤逦向前行不多远也就是了。 百里九不耐地丢了手里手牵不管不顾地昂首阔步。 三位新娘子目不能视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绣鞋尖莲步慢移被抛下十来步远近虽然心思各异却是同样有些擂鼓一样忐忑不知道这百里九会是去谁的洞房呢? 秦宠儿抢先走得最急唯恐落了后。安若兮却是故意放慢了脚步与心不在焉的林诺雅一步之差。 “听闻诺雅妹妹身子不适可是要紧?”安若兮低声问道。 走在前面的秦宠儿立刻放慢脚步支起了耳朵。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六章 暗中试探 林诺雅心知肚明这安若兮分明就是有意试探不咸不淡地道:“好的很。” 这“好的很”一语双关秦安二人都摸不清底细有些纠结。 “我身边的刘妈妈是粗略懂些医术的莫如妹妹去我那里诊断诊断也好让夫君安心?”安若兮锲而不舍一举两得。 林诺雅知道她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既试探自己又可以借此阻止百里九与秦宠儿亲近。心里冷冷一笑却是不动声色:“不劳你费心我” “接着!” 走在前面的百里九突然冷不丁停下脚步打断林诺雅说了半截的话。一把将胸前红锦绣球扯落脱手而出滑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却是暗中带着劲风直奔走在最前面的秦宠儿面门。 秦宠儿身后的小丫头倒是耳聪目明或者应该也是个练家子一声惊呼:“小姐小心!”就欲上前格挡。 秦宠儿反应灵敏不躲不闪相反上前一步听声辨位一个轻盈的旋身轻易就避过了绣球的突然袭击随即秀腿一抬脚尖微勾正中空中旋转着的绣球之上。 那绣球立即就变换了原本的方向加了三分力度径直向着后侧的林诺雅飞过来。 盖头下的林诺雅正神游天外被小丫鬟的一声惊呼将四处游弋的魂魄召唤回来面门处的空气已经被撕裂。心里难免暗自叫苦知道适才百里九的一番故意误导为自己招惹到了麻烦这是秦宠儿对自己的警告。 听风声这绣球来势凌厉若是打在脸上难免鼻青脸肿。可是依照自己的气力冒冒失失伸手去挡也必然招架不住。躲闪开来吧花廊狭窄身旁又站着个碍事的安若兮杵在那里阻了自己的路。 百般思虑不过须臾之间。 情急之下急中生智林诺雅脑中猛然灵光一闪脚下错位侧身双手皓腕向前将那绣球握于股掌之间顺势而行双手拨动如若行云流水脚下踉跄数步方才止住后退之势将绣球收拢于双掌中。 林诺雅暗舒一口气随即双手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浑身冒出淋漓大汗咬牙啮齿忍了。那轻巧的绣球却好像有千钧分量一般再也拿握不住从手中滑落下来。 百里九双目如炬紧盯着林诺雅眸中掠过一丝讶然之色。随即眯了眼睛嬉笑着对三人道:“古有王宝钏抛绣球招婿成为流传千古的佳话今日九爷我乱花迷眼三位美人全都爱不释手一时难以抉择也效仿她抛一次绣球怎的夫人们都不待见?你推我让的这样嫌弃?” 三人不禁一阵愕然。那安若兮莲步轻移走到林诺雅身前弯腰将掉落在地上的绣球捡拾起来“噗嗤”一声轻笑掩唇道:“秦家妹妹身手利落巾帼不让须眉自然是不稀罕这种女儿家的物件儿。偏生相公还偏心偷偷丢进她的怀里人家自然是不屑的可不讨了没趣?” “哼!相公这绣球就算是丢进你的怀里只怕你也是无福消受。”秦宠儿正暗自后悔闻言立刻反唇相讥。 安若兮不急不躁似乎是在故意逗弄秦宠儿一般:“我纵然无福消受也断然不会像妹妹这样弃之如敝履如今懊恼岂不可惜?” 百里九听二人唇枪舌战顿时有些愁眉苦脸:“看来这端平一碗水倒比沙场点兵还要费劲一些。” 管事从外厅沿着花廊一路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向着百里九拱手一揖替他解了围:“爷贵客都到了按照老夫人交代花厅落座。” “几人?”百里九一改适才的嬉笑。 “三人都来了吵嚷着要爷赶紧过去敬酒呢说是夜深之前不会放您回洞房让您提前做好交代切莫让几位夫人怪罪。”管事尽职尽责一字不落地回禀。 百里九唇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点点头:“好好招待我这就过去作陪。” 管事得令立即颠颠地一路小跑离开有些心急火燎可见对方必然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百里九转身又是眉开眼笑油滑了声调有些无奈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些人偏生见不得我好过。估计一时半刻我是脱身不得只能委屈夫人们孤守空房了。” “贵宾来贺若兮岂是不识大体之人夫君只管尽兴我等与有荣焉何谈‘委屈’?” 安若兮娇柔的音调里简直含了糖令百里九顿时骨酥肉麻色眯眯地道:“一想起美人洞房翘首期盼爷这心里好比百爪挠心自己先委屈得很。” 秦宠儿不甘落后安若兮恋恋不舍地娇羞低语:“宠儿备好醒酒汤等着爷爷不必挂心。” 林诺雅觉得有些反胃加恶寒浑身都不舒服就连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打岔道:“我的院子在哪里?麻烦头前带路吧。” 百里九也不耽搁吩咐跟前下人带三人回房休息并且细心叮嘱:“只要红烛燃尽宾客未散你等就服侍主子洗漱歇息。” 身后亦步亦趋尾随着的下人齐声应“是”。有个精瘦黄脸的婆子当先站出来敷衍一礼:“我是纪婆子老夫人吩咐由我以后伺候林姨娘请跟着我来。” 桔梗立即应了声毫不犹豫地搀扶着自家姑娘跟在纪婆子身后去了。安若兮与秦宠儿二人也就不再有异议向着百里九娇滴滴地福了福身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百里九站在原地目送着几人袅袅娜娜地各自离开或迫不及待或恋恋不舍摩挲着下巴嘴角仍旧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向着身后招招手立即有一个圆脸双髻剑童从一旁屋脊一跃而下轻如棉絮落地无声。将满是油光的双手在衣襟上抹了两把下巴处层层叠叠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略带喜感。 剑童费劲咽下最后一口鸡肉方才腾出嘴巴:“爷有什么交代?” “元宝”百里九略带嫌弃地看了他油晃晃的嘴巴一眼撇撇嘴:“给你镀一层金你就果真成了名副其实的胖元宝了。难为你一身肥肉还能保持这样的身手” 元宝眯了眼睛不好意思地讪笑抓抓头发圆乎乎的脸蛋上两个深深的酒窝一脸憨相。 “适才那女人出手你可看得清楚?”百里九开门见山地问道。 元宝颇为不屑:“兵部尚书家的人招式一贯都是花拳绣腿有什么好看?” “我说的是那个叫做林诺雅的女人!”百里九白了元宝一眼正色纠正道。 “林诺雅?”元宝愕然抬头:“她不就是你随手从青楼捉过来的挡箭牌吗?” “哎呀”一声元宝一声惊叫缩了缩脖子脖颈处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百里九一巴掌。 “除了鸡腿你眼里还有什么?” 元宝颇有些不服气地嘟哝:“我从来不挑食的什么都入得眼。” 百里九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适才我故意出手试探秦安二人没想到却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收获?”元宝不解其意:“你是说林姨娘?” 百里九似乎自言自语一般:“她一个青楼厨娘怎么竟然懂得这一招‘太极揽月’?而且看身手步法虽是下意识为之却恰到好处娴熟精炼。” “太极揽月?”元宝愈加惊讶:“不是名震江湖的邯郸慕容一脉惨遭灭门以后这功夫在近几年已经销声匿迹了吗?” 百里九点点头:“你自称是江湖百晓生讯息竟然也有错误的时候?” 元宝将胸脯拍得“嘣嘣”响:“慕容府上下五十八口人命一夜之间全部罹难无一幸免千真万确。而且这慕容家的太极揽月手一向并不外传。那女人踉跄后退几步连个绣球都接不住怎么可能是慕容家的人?” “我原先命你查探这林诺雅的身份来历难道就没有一点蛛丝马迹?”百里九不再争辩沉吟片刻问道。 "有有!听说她有拿手六绝令人三月不思茶饭。” “拿手六绝?”百里九疑惑地蹙眉。 “大三绝水煮鱼鹿鼎锅泉水鸡小三绝麻团汤圆担担面一菜百味齿颊留香。”元宝立刻如数家珍。 百里九一脚踹过去毫不留情。 元宝机敏地躲闪开嬉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她多半是来自巴蜀而已。” 百里九这才领会过来元宝的意思:“别的线索呢?” “这女人好像是突然凭空冒出来的一般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琳琅阁。衣着艳丽身无一物而且完全忘记了以前的所有事情压根无从下手。” “衣着艳丽?身无一物?”百里九冷哼一声:“那琳琅阁老鸨贪财吝啬只怕是偷偷搜罗干净了吧?你可曾仔细打听过?” 元宝摇头:“这倒的确是我一时大意了。这就去找老鸨仔细拷打。” 百里九思忖片刻知道元宝同自己一样先前是并未将这女人的来历放在眼里神秘地冲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交代你做件事情可千万莫打草惊蛇。” 元宝连连颔首欣然领命而去瞬间几个起落没了踪影。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七章 有毒 新房里灯烛摇曳红影满室。 纪婆子指手划脚地同桔梗交代几句将军府规矩早就不耐地掩上屋门出了院子。 林诺雅愣愣地呆坐半晌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干脆摘了盖头和凤冠脱下鞋子歪倒在床上扯过一旁的锦被搭在腰间:“桔梗你把凉风都扇到我这里来了。” 桔梗不满地回头瞪了自家姑娘一眼手里的扇子仍旧不停将桌上的一对婴儿手臂粗细的龙凤烛火苗煽得左右飘摇烛泪顺着烛台一滴一滴淌落下来。 “诺雅姐姐这姑爷还没有回来呢你怎么就自己掀了盖头了?新娘子是要端端正正地坐着的。” 歪倒在床上的林诺雅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咯了腰有点硬硬的伸手进去摸索竟然是一枚栗子。她的眼前一亮将手伸进床侧叠放的锦被里果然摸索出几串用红线串着的红枣花生。 一番折腾下来诺雅肚子正好有些饥就将花生剥了丢进嘴里花生壳顺手抛到床下去。 “等着他回来怕是我的脖子都要被压断了。” “等着姑爷回来姐姐的脖子肯定是断不了但是我这手腕怕是就要断掉了。 姐姐纪婆子刚才可将我叫出去夹枪带棒地提醒过我。说是那安夫人差人去厨房取了一包细盐回屋一点一点加到灯芯里用气死风灯罩严严实实地罩了那蜡烛的光顶多也只有一粒黄豆那样大小。 人家都处心积虑地让蜡烛燃得慢些怕姑爷回得晚了去了别的院子。您倒迫不及待地想闭门睡大觉。” 桔梗忍不住牢骚。 “这纪婆子跟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什么?”诺雅狠劲捏开一颗板栗手腕又是一阵抽搐疼出一身汗。 桔梗认命地继续煽风有气无力:“不管那纪婆子是谁指派过来的人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理儿总是亘古不变的。主子若是得势了下人也跟着得瑟不是? 她当然私下里也是希望姐姐你在姑爷跟前得宠她也好歹在人前光彩些。你看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那一番话。被老夫人指派了伺候咱心里还指不定多憋屈呢。” “得宠?”诺雅瞄准了一块地砖“噗”的一声将嘴里含着的枣核吐出去乐此不疲:“那样朝三暮四的男人谁会稀罕?” “谁会稀罕?”小丫头停了手里的扇子有些愤愤不平:“姐姐你怕是不知道咱姑爷在京城有多么受待见吧?那可是迷倒众生的风流人物。否则这安若兮和秦宠儿两家千金就不会为了姑爷几次三番地暗中较量在京城闹出那样多的笑话了。” 这些笑话林诺雅倒是的确有所耳闻不外乎就是两个女人狭路相逢争风吃醋的一些无聊事端诸如你泼我一脸茶水我戏弄你丢人现眼你来我往被好事的人添油加醋地渲染开来有些损伤尚书府和侍郎府的颜面。 她今日亲见二人针锋相对知道流言绝非空穴来风若是自己能置身事外倒是天天有好戏解闷。 诺雅不屑一顾眼见桔梗的确是累了不由暗自惋惜被百里九收缴的那把残破匕首否则手起刀落多么省劲。 她左右扫视一眼院子里静悄地早就没了人影从被子上咬断一根结实的棉线缠到双手食指上下床走到烛台跟前吩咐桔梗扶稳将棉线绷紧三两下将一根蜡烛来回锯为两截。另一根也如法炮制竟然累出一身虚汗。 诺雅得意地拍拍手将两截断烛丢给桔梗郑重其事地道:“千万记得毁尸灭迹莫叫纪婆子看到碎嘴。” 桔梗如释重负地丢了扇子将蜡烛藏在袖口里探出头望望风蹑手蹑脚地出去了片刻功夫鬼鬼祟祟地返回来拍拍心口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林诺雅冲着她翘了翘大拇指表示赞赏。 桔梗凑过来拿起茶杯倒茶却是冰的又倒了回去气愤地皱皱鼻子:“我适才偷听到老夫人去那安夫人院子里去了还命下人准备了热腾腾的点心秦夫人也是有份的唯独咱们没有。如今这茶也是冰的这权贵人家的一群奴才狗眼看人低。” 诺雅颇有些不以为然:“不受待见倒是好的你我安心地混个一日三餐也不错。” 小丫头瞬间泄了气坐在桌子旁边托起腮:“姑娘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呢?” 林诺雅面上一阵黯然:“如今那卖身契就在那妖孽手中你我受制于人能有什么打算?” 桔梗正想说话突然被噤了声:“嘘有人来了。” 她对于自家姑娘的听力一向是深信不疑的立即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外猛然一把拉开屋门。 门外纪婆子手里端了一个托盘正伸长了脖子探听里面的动静桔梗猝不及防地拉开门令她惊了一跳慌忙后退差点打翻了手里的汤碗。 “是纪妈妈呀”丫头装作吃惊的样子作势去接她手里的托盘:“我这着急出去有点风风火火的可莫吓着您了?” 纪婆子有些尴尬地笑笑:“不碍事不碍事的我也是担心宵夜凉了走得急。” 桔梗见她的托盘上果真是一碗水果酿汤圆知道自家姑娘正饥就侧过身子让纪婆子进屋。 纪婆子将托盘放在桌上见一对龙凤烛燃得只剩了半截知道是做了手脚古怪地看了桔梗一眼却聪明地并不多问转身将手里的汤碗递给诺雅。 诺雅接在手里不温不热想来纪婆子已经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究竟偷听了多少。 纪婆子眼巴巴地看着她见她早已掀了盖头模样倒是齐整尤其是一张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口唇瓣丰满莹润如同调油的胭脂浸润了晨露的初绽海棠。若非那夸张的粉黛应该也是个出水芙蕖样的美人。 婆子出言催促有些欲盖弥彰:“厨房离这里有些远一路端过来汤圆有些冷了姨娘赶紧吃了吧。” 诺雅用调羹搅动了两下那汤圆里面看起来有些发白不是晶莹剔透的颜色应该是差些火候。随口说道:“好像有些生呢。” 婆子将身子向前面探近一些:“姨娘说什么?” 诺雅对食物并不挑剔但是对于这冒着凉气的汤圆没有什么胃口遂放下汤碗道:“我说生呢。” “对对对!生就是生!祝姨娘早生贵子开枝散叶。”婆子点头应承。 桔梗掩着唇窃笑不已林诺雅并不羞涩知道婆子这是在向自己讨赏摸摸腰包百里九给她添置行头的银两全都用来给桔梗赎身如今可怜寒酸身无分文赏不得也只得作罢客气道:“多谢纪妈妈吉言。” 纪婆子是个惯会讨巧卖乖的见自家姨娘吝啬虽然心里不屑但是嘴巴上却一点也不落后舌灿莲花将诺雅一顿夸赞。 末了方才交代:“老夫人说少将军今日应酬较多难有空暇让姨娘早些洗漱歇息。明天一早少将军会带着两位侧夫人到祠堂祭拜百里家先祖。您需要早些候着随后跟同一起去给老夫人敬茶问安可莫要耽搁了。” 听话听音诺雅立即就明白了纪婆子话里的意思。老夫人这是明显不待见自己提前告知一声百里九今晚是绝对不会到自己房间里来的早些将痴心妄想的念头打消。 而且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姨娘是没有资格进百里家祠堂祭拜祖先的。纪婆子是委婉地提醒她要有自知之明明日莫自讨了没趣。 诺雅原本就是求之不得闻言立即应承下来吩咐闭了院子落锁早些歇息。 纪婆子约了别人一起吃酒早就迫不及待只敷衍地问了一声:“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婆子就回了。” “正有一事相求。”诺雅直言道:“能不能劳烦纪妈妈给生一个炭炉?” 纪婆子不由一愣自己不过客气一二怎么这小主子就果真顺杆往上爬指使起自己来了呢?但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更何况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遂爽快地点点头应下。 “小事一桩只是如今天还未冷府里并未购置新炭只能委屈姨娘暂时先用去年剩下的银霜炭而且近日阴雨怕是受了潮气燃起来有些烟熏气。” 诺雅对此自然并不挑剔客气两句就吩咐桔梗随着纪婆子一起去搬了炭炉回屋子并且依照吩咐讨要了一口锅。 “姐姐这是渴了吧?”桔梗一边问一边俯身下去吹炭炉的底火让它燃得更旺一些立即有一股浓浓的黑烟升腾起来呛得她直咳嗽慌忙取了锅放到炭炉上。 这哪里是什么银霜炭怕是厨房里用来煮饭生火所用的最廉价的杂木炭吧?那纪婆子也不过是个口蜜腹剑的人罢了仅仅只是嘴巴上吵吵得好听却阳奉阴违。 桔梗暗自嘀咕却不敢跟自家姑娘牢骚担心她火爆脾气上来再按捺不住吃了大亏。赶紧上前将窗户推开一扇清冷的夜风涌进来冲散了烟气。 诺雅却丝毫不以为意将床铺上的板栗和红枣花生全都收捡好用衣襟兜了走到炭炉跟前蹲下身子:“一进府就给我一个下马威晚饭都没得吃我们自然不能饿到自己了有了炭炉就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桔梗眼前一亮一扫适才的郁闷接过诺雅怀里的板栗花生将壳剥干净丢进锅里。两人搬过绣墩坐到近前围着炭炉看锅里的水逐渐冒起热气滚开水花。 诺雅想起那碗半生不熟的汤圆浪费了也是可惜端过来已经粘做一团囫囵个倒进热锅里左右扫望一眼那碗里调羹是个短柄的用着不趁手遂摘下头上银簪用茶水清洗干净了探进锅里慢慢搅动。 桔梗也早已饥肠辘辘将脑袋伸到锅前眼巴巴地盯着锅里上下翻滚的板栗红枣汤圆感觉格外香甜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口水。 诺雅心疼之余不免感觉好笑。 “姐姐姐”桔梗说话有些磕巴。 “怎么了?”诺雅抬起头来见她一脸惊骇莫名其妙地问。 “你你看!”丫头伸手指着汤锅满脸惊恐:“你看那簪子!” “簪子怎么了?”诺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大吃一惊簪子也几乎脱手而出。只见她手中原本明晃透亮的银簪已经通体乌黑! 有毒!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八章 被调戏 怎么会有毒呢?究竟哪里有毒?诺雅委实难以置信。多亏自己粗谙厨艺看出汤圆半生并未入口否则怕是早就去奈何桥排队喝汤去了。 “桔梗你的水是从哪里打的?” 丫头仍旧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磕磕巴巴地道:“我就是从厨房的水缸里面舀的水我看到厨娘就是取那里面的水给宾客烧醒酒汤。” 诺雅思忖片刻端起案几上的汤圆碗里面还有残存的一点汤汁。她将银簪倒过来浸到里面眨眼功夫也就变得乌黑。 “竟然是纪婆子!”桔梗咬牙道:“我们并未招惹她怎的就这样狠毒的心肠?” 诺雅将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目眯起带着凌厉迸射出几分侵骨寒气令桔梗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心生胆怯之意。 “百里府一向治下甚严若非受人指使给她一百个胆子谅她也不敢!” “受人指使?不是她?”桔梗猛然掩住了口骇得说不出话来。 整个将军府不待见自家姑娘的如今大抵也只有三个人两位新进门的侧夫人和老太太。 安若兮和秦宠儿今日新嫁在将军府还不至于手眼通天明目张胆地做出这样的手脚。那么剩下的也就只有老夫人了! 老夫人明显是不悦意自家姑娘的再加上姑爷今天添油加醋地一番折腾坏了将军府的名声难保老夫人不会记恨在心百般着恼对自家姑娘暗中下手。 诺雅看桔梗脸上表情变幻已经知道她的想法了然于胸摇摇头道:“如今就下定论未免尚早。虽然纪婆子刚才的确过于急迫了些有疑点但是也不排除是别人栽赃陷害的可能。再说若是果真是她断然不会将这碗汤圆丢到这里落个把柄才是。” 桔梗的一张小脸变了脸色:“我去告诉姑爷去让姑爷来给我们做主!” 林诺雅赶紧伸手制止她的动作:“我们口说无凭还会给自己平白招惹麻烦还是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有一必然有二我们岂不每天都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般?”小丫头愁眉苦脸地道。 “我林诺雅向来有仇必报但是绝对不能鲁莽行事。你想若是背后主使者果真是老夫人怎么办?即便她亲口承认了我们能还回来不成?” “那可如何是好?”桔梗几乎红了眼圈:“我们又没有招惹哪个为什么就容不下我们非要置人于死地呢?” 诺雅顿时也没有了胃口双手托腮唉声叹气道:“原本只想着若是能安安生生地当只米虫每天混吃等死也就罢了。没想到这将军府竟然也暗藏杀机这样腌臜。” 桔梗泫然欲泣颇为懊恼:“早就听说阁里花魁牡丹姐姐以前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妾因为恃宠而骄得罪了当家主母栽赃与下人私通才被贩卖到烟花之地。最初听闻之时觉得荒唐今日才知道这嫁进大户人家果真不是享福的。” 诺雅复又叹了一口气好像猛然想起了什么:“桔梗你可知道这女子的七出之条是什么?” 桔梗点点头:“虽然我不识大字可是这七出之条还是懂得的乃是不顺父母淫妒恶疾口舌无所出盗窃为*者但凡触犯一条夫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妻子休回娘家去。” 林诺雅掰着手指头记:“依照这样讲。若是我不愿顺从老夫人忤逆顶撞或者是妒忌口舌那百里九都可以将我赶出将军府喽?” “娘子此言差矣!”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调侃伴着清爽如朗月入怀的笑吓了正全神贯注发愁的两人一跳。 “这七出之条呢指的是正牌夫人娘子如今需要发奋图强连升两级方才有资格享受这被休的待遇。 不过我家娘子这样勤奋好学不耻下问为夫着实感动。就是这为夫的名讳还是不要经常挂在嘴边的好你可以像别人那样称呼我九爷。” 林诺雅一阵莫名奇妙的紧张自己一向听力颇好闲杂人等近身几丈开外她都会有所察觉怎么今日这样不灵光人都到了窗外竟然毫不知情还被人听了墙角。 这无赖不在前院陪宾客吃酒到这里来做什么? 屋门敞开一袭红衣妖艳如火的百里九抱臂斜靠在门框上双颊有些酡红应该是饮了不少的酒。满身的酒气顺着清冷的夜风卷进屋里瞬间弥漫开来。 他侧脸斜睨着诺雅细笔妙手勾勒而成的眼梢微微上挑即便不言不语也是风情万种俨然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 林诺雅有瞬间尴尬倒是桔梗见了百里九喜上眉梢用胳膊肘碰碰她腾地站起身来向着百里九福了一福:“见过姑爷。” 百里九上下打量桔梗一眼赞赏地点点头:“好个机灵的丫头嘴儿也巧眼力也好这声‘姑爷’叫得最妙。” 桔梗被百里九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羞涩地笑。 “所以说这主子肯定也是个七窍玲珑的人才能*出这样的丫头。”百里九转过脸来看林诺雅一副玩世不恭轻佻调戏的样子。 林诺雅稳定一下情绪缓缓站起身来努力装作镇定:“她不是我的什么使唤丫头只是暂时无家可归追随我而已。” “你将我送你的银两全都用来给她赎身她如今是你的人而你是我的人如此算下来她也算是我百里府的人吧?”百里九望着诺雅眸光微闪有意逗弄。 林诺雅猛然全身戒备起来:“听说九爷对于女人一向大方挥金如土如今我花费一点银两都要计较吗?” 百里九一愣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在诺雅跟前晃了晃继而嬉笑道:“九爷我为你赎身花费的银两足以买下上百个仆妇丫头爷若是果真计较起来啧啧” 诺雅知道自己惦记的那张卖身契如今就近在咫尺她盯紧了像一只猎食的豹子伺机而动。 百里九扶着门框站直了身子摇摇晃晃地向着她走过来伸手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探过半个身子向上挑了挑眉尖:“可你要是能伺候得爷高兴” 一阵酒香的味道顿时缭绕在她的周围诺雅分辨得出那是上好的梨花白的香气。 她有些紧张双拳忍不住紧紧地握起并且不由自主地脑海里浮现出一种怪诞的想法:他如今右肋空虚若是突袭他右腰眼的位置肋下三指偏后为最佳一击必中。 百里九的这个姿势有些暧昧一旁的桔梗顿时红了脸勾着头静悄地退了出去关闭了屋门。 百里九饶有兴趣地紧盯着诺雅依照他以往与姑娘们打交道的经验来说大都会羞涩地红了脸紧咬下唇娇嗔地垂下眸子软软糯糯地道一声:“讨厌!” 百试不爽。 对面的女人今天脸上敷了脂粉而且有些厚显得巴掌大的小脸有些病态的苍白。百里九盯着这女人的脸看了半晌竟然也没有看到一丝红霞晕染就连她的眸子里也没有丁点的水光潋滟含情脉脉相反明澈如镜倒影着自己惊愕的表情。 她过于的清冷一点也不讨百里九的喜欢百里九甚至有些讨厌。 就在他逐渐有些挫败的时候对面的女人笑了不是冷笑不是羞涩的笑而是媚笑十分妖娆说话也格外娇滴滴起来渗着糖水。 “那九爷想要诺儿怎样伺候您呢?十八样花活儿您好哪口?” 吐气如兰带着温热的气息扑在百里九的手上。 他玩味地用指尖摩挲诺雅的下巴滑腻柔润颇有些爱不释手:“看来琳琅阁的调教手段果真名不虚传呢一个厨娘都身怀十八般绝技倒让我百里九小觑了。” 林诺雅向着百里九抛出一个秋水媚眼伸出指尖指点着百里九心口的位置:“林妈妈特意叮嘱过我若想抓住男人的心仅仅只抓住他的胃是不可以的必须出得厅堂进得厨房还要上得男人的卧房雪诺为了安身立命自然要在某些方面下些苦功了。” “喔?”百里九向着她慢慢俯下身子咄咄逼人:“为夫现在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林诺雅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强撑住自己费力地向后仰的身子有些懊恼自己玩火*又不甘心落荒而逃惹得那人嗤笑。 “战机未到爷可不要贪功冒进关键时刻弃械投降呢。您还是暂且养精蓄锐先囊外后安内迟早有您大展身手的时候。” 百里九见她一副外强中干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捉住她不老实的手指唇角向右侧微勾坏坏一笑:“不好意思今天怕是要让夫人失望了今天为夫就是从此路过闻到一股甜香气勾起馋虫忍不住学那跳墙的佛祖进来觅食的。” 说完松开手丢下诺雅将手中那张卖身契塞进怀里看着炭炉上翻滚的甜汤搓了搓手从一旁取过调羹就要伸手去舀。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九章 夜里记得等我 诺雅情知不妙赶紧上前去抢他手里的调羹:“你若是饿了就叫纪婆子到厨房给你传唤些饭食过来这样的粗食如何入得你口?” 百里九一个闪身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夫人怎么这样小气汤都舍不得让为夫喝一口吗?” 出手如电汤勺已经探进锅里舀了一颗汤圆却苦于烫嘴一时吃不到嘴里去。 “你就不怕我在汤里下毒吗?”诺雅见阻拦不住一本正经地问。 百里九拿着调羹的手就是一僵然后咧开嘴笑道:“夫人就对自己这样自信认定为夫今天晚上会来陪你吗?” 诺雅趁机伸手去夺他手里的调羹:“或许我这原本就是诱敌深入之计呢?” 百里九撇撇嘴嘟哝道:“果然小气。” 一边说一边抬手去挡林诺雅的手却如灵蛇一般转了方向自他肋下钻过曲指一弹碰落他手中的汤圆。 百里九自然不甘示弱胳膊向下就夹住了她来不及撤回的手嬉皮笑脸道:“没想到夫人打情骂俏也这样有情趣。” 林诺雅羞恼地挣扎两下依旧浑身酸软使不上气力。只听“叮”的一声适才随手藏在袖口里的簪子掉落在地上。赶紧不动声色地伸出脚尖去踩却被百里九抢先了一步松开她弯下腰将地上的簪子抄在手里。 “啧啧作为我九爷的夫人戴这样寒酸的发簪貌似有些丢我百里府的颜面。明天我吩咐纪婆子给你置办一堆。”百里九摇头道。 “不过是适才挑烛心被火熏得脏些而已不劳九爷破费。”她赶紧掩饰向着百里九伸出手去讨:“贱妾是个恋旧的人舍不得丢。” 百里九微微一笑冲着她眨眨眼睛听话地将簪子递还给她不忘挠挠她的手心:“恰恰相反九爷我是个喜新的人。” 诺雅赶紧将手缩回来心里一阵七上八下也有些微尴尬。因为她的手和别的女人那柔若无骨的纤纤柔荑不一样她的虎口和手心都有一层薄薄的茧子也略有粗糙。 她始终认为自己以前定然是贫困人家的女儿惯会做些粗使活计的。 话音还未落就听到院子里有人低声禀报:“九爷太子和三皇子的人正在四处找您说是主子还没有尽兴不许您临阵脱逃否则按照逃兵处置。” 百里九闻言就打了一个酒嗝不满地道:“去琳琅阁给太子和三皇子请几位姑娘好好作陪莫让他们闲来生事我的洞房花烛都不消停。” 窗外的人不敢应声也不敢去办有些为难。 “夫人你说这琳琅阁里哪位姑娘酒量稍好一些可以代为夫抵挡一二的?” “九爷应该问哪位姑娘比较会劝酒才是。”诺雅莞尔一笑。 百里九赞赏地点头:“言之有理会喝不如会劝。” 林诺雅一脸无辜:“这琳琅阁的姑娘若是论模样和才艺自然是林雪莲和林牡丹二人为个中翘楚但是若论其他手段我想九爷乃是琳琅阁贵客夜夜春宵应该比诺雅更清楚呢。” 百里九哈哈大笑:“好一副伶牙俐齿可是拈酸吃醋了?” 她心里一声冷笑依旧笑颜如花:“爷不是说我如今还没有嫉妒的资格么?为了保住我这衣食无忧的金饭碗我也不敢说半个是字。” 百里九一怔轻佻地弯唇一笑:“这样善解人意而又大度爷决定了下次再去青楼一定带着你让你给爷做个好参谋寻一位解风情有才情的好姑娘。” 诺雅闻言不怒反笑将一双桃花俏目微微上挑:“琳琅阁的姑娘琴棋书画都是林妈妈一手教养出来的若论才情善解人意那还是老鸨最为厉害乃是强中手。” 窗外的人好像抑制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慌忙掩了口一本正经地道:“爷太子和三皇子又派人来催了。” 百里九向着她探过半个身子附在她的耳畔故意将满嘴的酒气喷到她的耳朵里有些暧昧有些麻痒。 “夜里记得等着我我去去打发了他们就回。爷保证让你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诺雅的小脸瞬间就烧得通红一直蔓延到耳根的位置火辣辣的。 百里九这才满意一笑转身打开屋门迈出一只脚扭过头来冲着她眨眨眼睛:“我忘了告诉你你今天的粉擦得有点多记得多换两盆水洗干净了。我可不想一会儿亲你都找不到下口的地方还要熄了灯闭上眼。” 这样露骨的调情诺雅哪里能接得出话吭哧两声终究说不出口败下阵来。 门外百里九得意地大笑两声摇摇晃晃地走出院子就立即有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飘落在他的跟前单膝跪地:“主子太子和三皇子果真如您所料您离席不消半盏茶的功夫就在酒席之上较上劲了酒都喝了不少。外人不明所以也不敢劝解。” 百里九一改适才的吊儿郎当将双眸眯起精光内敛:“不着急就让二人暂且僵持一阵我再去救场不迟。” 黑衣人拱手应是。 百里九”嗯“了一声手腕一翻从袖口处取出一个调羹正是适才诺雅与他抢夺的那只被他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 “冰魄你看看这调羹可有什么不对?” 黑衣人接在手里放在鼻端轻嗅然后眉头不由地皱起:“有毒?” 百里九点点头:“不错。” 黑衣人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百里九吩咐。 百里九思忖片刻方才开口道:“这毒应该不是她用来毒杀我的极有可能是有人想取她的性命。” 黑衣人疑惑地道:“不过一个青楼厨娘而已应该不会得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能够将手伸进将军府。” 百里九点点头:“不错此人应该是我们将军府的人。” “她自己有没有怀疑的对象或者招惹的仇家?” “她好像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情试图隐瞒。”百里九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一点。 “喔?”黑衣人惊讶地抬起头:“她难道一点都不畏惧?” 百里九抱臂摩挲着下巴:“这个女人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最初我甚至以为她极有可能不是琳琅阁的厨娘林诺雅担心是他们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带了人皮面具所以我故意近身百般查探。 她虽然手无缚鸡之力身手却相当灵活。她的虎口处有一层茧骨节明显显而易见乃是常年握剑所致。当然也不排除可能是经常砍柴做粗使活计的原因。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这个女人深浅难测她的功夫路数极像是邯郸慕容世家的太极揽月手。 冰魄你与元宝再命人暗中调查一下她的来历不要只局限在琳琅阁。如今正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关键时刻多少人觊觎将军府容不得半分差池。但凡她与他们有一丝一毫的瓜葛我也绝对不允许。” 叫做“冰魄”的黑衣人俯首抱拳:“小的明白。那安夫人和秦夫人那里?” 百里九望了一眼安若兮和秦宠儿两人的院子方向若有所思地道:“明天开始这百里府怕是就安生不了了。” 冰魄后退两步恭敬地道:“主子放心属下断然不会让对方有可乘之机。” 百里九向着他挥挥手冰魄躬身退了下去一个起跃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百里九转身看了一眼院子上的牌匾在门首大红灯笼的映衬下“一念堂”三个大字熠熠生辉。门首两侧烫金小楷: 一念花开满堂繁荣似锦铅华;一念花落一世逍遥如素淡泊。 他暗叹一声摇摇头好像酒意上涌踉踉跄跄地向着前厅走过去。 夜将深繁华落幕。 喧闹了一天的将军府宾客已经逐渐散尽花厅里单设的贵宾宴席也已是一片杯盏狼藉。 新郎官百里九早已经酩酊大醉伏在桌上几乎不省人事。 坐在主位上的男子一袭明紫色滚金边锦衣华服方脸白面浓眉鹰目悬胆鼻梁头戴鎏金镶嵌东海珍珠头冠如今已经有些歪斜。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酒杯里的酒洒落大半袖子一片濡湿。 他惺忪着醉眼推趴在桌子上的百里九百里九嘴里不知道嘟哝了一句什么不耐地挥开了他的手继续将脸埋进臂弯里。 坐在百里九右侧的是一位模样更年轻的男子同样锦衣华服金绦束发生得倒是俊俏不过目光稍显阴鹜不是憨厚敦实之相。 这年轻男子笑得前俯后仰扯住那敬酒之人的袖子:“大哥愚弟看今日就暂且饶过小九吧。春宵一刻值千金更何况还有三位美人正眼巴巴地盼着小九呢。我们识趣一些否则若是小九明日里卧床不起岂不有损他一向风流倜傥勇猛强悍的威名。日后还如何有脸去琳琅阁吃花酒?” 被称作“大哥”之人不怀好意地嬉笑:“这厮今日醉得也太快了些未见他饮多少酒。他莫不是迫不及待装醉打发我们?” 年轻男子夺过他手里的酒杯在他耳旁低声嘀咕几句两人齐声得意大笑趔趄着后退两步。立即有下人上前两边搀扶了。 “走走走我们继续寻个有情调的地方喝去。” 将军府的下人慌忙上前张罗毕恭毕敬。男子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抛给提灯的元宝:“给我和太子殿下赏你的。” 元宝有些受宠若惊对着两人深深拜下去:“多谢太子殿下三皇子打赏。” 三皇子一脚迈出门槛扭过头来对元宝一本正经道:“一会儿爷还要回来闹洞房呢记得给爷开门。” 元宝不由就是一怔。 太子已经和三皇子大笑着上了马车。 “三弟你也太不地道了如此一来小九这洞房花烛还能安心吗?”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十章 初见 百里九不喜欢读书所以他的书房也只是担了个书房的名声平日里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书房极为宽敞中间有屏风隔断隔断后面是一间休憩室一床一榻一几简单明了但是胜在雅致。书房里清一色黄花梨博古架价值不菲的古玩玉器墨香袅袅的浓郁气息。 用百里九自己的话来说这叫附庸风雅整个百里府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只有书房这一隅是他招待那些酸秀才的地方。 他有些微醺灯烛也不点抹黑进了书房里间歪倒在花梨木大床上酒意上涌喉尖酸酸涩涩有想吐的冲动。他疲惫地揉揉眉间合拢了眼睛头也开始隐隐作痛。 今天太子和三皇子委实有些难缠频频向他劝酒而且是最烈的梨花白。若非他伏在桌上装醉胡言乱语此刻怕是真的昏天黑地不知所云了。 酒饮得多了胃里喉间都有些火烧火燎。他突然就想起了一念堂里那股浓郁的甜香味道口舌生津极想喝一碗那样炖煮得烂烂乎乎的甜汤通体舒畅。 所以他改变了原本打算出府的主意吩咐花厅里的丫头跑一趟一念堂找那个女人让她煮一碗醒酒汤过来。 百里九对那个女人也说不上讨厌但是并不喜欢。他感觉那是一个极有心机的女人欲擒故纵将琳琅阁里姑娘那一套狐媚手段学了个十成十。对于经常混迹青楼喝花酒的百里九来说这样的手段有些拙劣难登大雅。 但是百里九难免还是有些好奇他认为这个叫做诺雅的女人身上有一种谜一样的东西令他忍不住想探究一二。 第一次在琳琅阁见到她的时候一身雨过天晴色粗布短衫墨染长发也只是简简单单地用素色缎带在脑后束成一束额前的刘海自然地垂泄下来弯成一个流畅的弧度遮掩了右边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清冷和深沉。 她最初安静地站在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当中一言不发微蹙着眉头就连绿叶也算不得充其量也不过只是一截掩映的藤蔓而已。偏生她身上那种清冷的生人勿近的气度使得百里九的目光在她身上略做停留然后才跳跃着过去。 一个姐儿愤愤地指责这个叫做桔梗的丫头后退的时候打碎了她房间里的玉净瓶。 桔梗惊慌失措是想为自己争辩的那姐儿不由分说打了她一巴掌肿了半边脸。 百里九只是路过心思全在左拥右抱的美人身上。 林诺雅就是在他转身欲走时默默地走出人群去捡起地上碎裂的瓷片端详片刻然后低声吩咐桔梗:“去厨房里把我泡海带用的水舀一碗过来。” 桔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仍旧听话地照做了。诺雅接在手里将两个瓷片丢进水中然后对着一旁正在绘声绘色地向老鸨告状的姐儿道:“浆糊里面加了糯米粉怪不得粘得这么牢固。” 姐儿猛然间变了脸色:“胡说八道!” 林诺雅抄起放在地上的菜刀支撑着站起身子冷冷嘲讽道:“自己打坏了玉瓶害怕责罚就诬赖给别人打得好算盘。” 姐儿从惊慌中镇定下来但是明显已经有些色厉内荏:“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 诺雅冷冷一笑将碗捡起递还给桔梗:“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你和好汤圆粉以后伸手去盆子里捞海带结果整个手都变成了淡蓝色?” 百里九眼尖地看到那瓷片碎裂的岔口处呈现出淡蓝的颜色立刻恍然大悟。 那姐儿哑口无言有些羞恼对着众人做出驱赶的样子:“算了算了我自认倒霉还不行吗?” 众人全都心里了然撇撇嘴向外走。 “不行!”林诺雅冷不丁的一声音量不大斩钉截铁重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你还没有跟桔梗道歉!” “道歉?”那姐儿脸上有些挂不住讥讽一笑:“她也配?” 桔梗怯生生地扯诺雅的袖子摇摇头细声道:“姐姐算了。” “她打的是你哪边脸?”诺雅紧抿着唇刀裁一样的眉峰略略挑起:“若是不道歉只管上去打了就是。” 老鸨似乎是巴不得有人煞煞那姐儿的锐气代她*因此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袖手旁观。 姐儿有些下不来台冷哼一声:“姑娘这张脸价值不菲岂是你们敢碰的?” 话音还未落就有一道人影两步上前抡圆了巴掌照着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就是狠狠一下干脆利落。 “啪!” 屋子里的众人惊愕地说不出话全都面面相觑百里九也有些出乎意料饶有兴趣地打量才发现这个女人若是论姿色丝毫不在琳琅阁花魁雪莲之下只是气度截然不同。 她的眉眼凌厉线条英朗含着三分坚毅和野性。樱唇一点娇软红润盈盈润泽。不过她举手投足间却似弱柳扶风损了三分气度。 百里九阅尽千帆是眼高于顶的人看女人一向挑剔所以心里有些惋惜。 “啊!”那姐儿终于反应过来一声尖叫:“老娘跟你拼了!” 林诺雅手里的菜刀一晃映照出那姐儿扭曲变形的脸她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卡在嗓子眼里。 “够了有完没完!”一旁的老鸨适时出面一声斥骂止住了姐儿拼命的势头:“我看都是吃饱了撑的都给我滚蛋!” 林诺雅一把扯起还在呆愣中的桔梗分开围观看热闹的姹紫嫣红头也不回。 百里九怀里的雪莲像水蛇一样扭动着自己的身子嗲声撒娇催促着他。 百里九沉声问:“那个女人是谁?” 雪莲不屑地嗤笑一声:“谁知道她是哪里来的野女人主动送上门来的现在琳琅阁做厨娘。” 百里九再也无心跟雪莲调笑转身就去了琳琅阁老鸨的房间将一沓银票丢在谄媚着笑脸的老鸨跟前:“刚才那个姑娘我要了。” 老鸨以为百里九是要为雪莲赎身正准备坐地要价好生敲一笔竹杠委实没有想到百里九相中的竟然是木头一样的林诺雅。 老鸨暗自思虑如何跟百里九讨价还价的时候百里九已经收起了老鸨跟前的银票:“不答应就算了。” 老鸨慌忙涎着笑脸将银票一把抢在怀里:“我只是有些舍不得她的手艺。” 想到这里黑暗中的百里九唇角不禁微微上翘厨娘想必手底下应该是有些手艺的吧?能令元宝赞不绝口的小三绝大三绝定然不简单。 门外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着窸窸窣窣衣带摩擦的声音停在门外有些踟蹰。 “门是开着的非要等爷亲自请你才知道进来吗?”百里九略带不悦地道。 门外的林诺雅遣退了桔梗心里是有一点怯意的望着黑洞洞的书房犹豫着不敢进:“我去寻人掌了灯吧?” “呵呵怕了?我还能将你生吞活剥了不成?”百里九心里暗笑。 林诺雅暗自一咬牙心一横大步流星地迈步进去。 床上的百里九半坐起来睁开眼睛黑暗里双目炯炯哪里还有一星半点的醉态?他看着她的身影径直走进书房带着一股酸丢丢的香气。 “书案上面有烛台火石。” 诺雅扫视一圈借着纱窗外映射进来的微弱的亮光见书屋的书桌上砚台旁的确有备用的烛台火石径直走过去放下手里的托盘点燃了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桌椅书架的影子影影重重。 百里九状似无意地试探:“你的视力不错寻常人在这样漆黑的环境里难免磕磕碰碰。” 林诺雅不疑有他:“我从来不做女红针线不点灯熬油所以视力是极好的。” 百里九不再纠结向着她伸出手:“端过来。” 林诺雅依言而行将托盘里的汤碗递给他就有些紧张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张望四周:“书房重地好像不太适合我进来。” “你识字?”百里九缓慢搅动手里的调羹漫不经心地问。 林诺雅斟酌一二方才开口道:“也就是识得几个常见的菜名词赋一类是不通的。” 百里九随手从榻旁拿过一本书丢给她:“那你看看这上面的字可识得几个?” 诺雅接在手里原来是一本寻常见的《三十六计》装作懵懂地翻了两页愁眉苦脸地道:“我识得上面的几个字还以为是账簿呢。” “回头有时间了我来教你识字。”百里九眸光闪烁随口道。 诺雅摇头:“林妈妈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还是少读书的好。”说完将书随手放置在一旁的书架上借着烛光看清那一排书竟然全是兵器阵法武功路数明显眼前一亮慌忙掩饰了。 百里九”呵呵“轻笑两声:“今日听你在门口顶撞老夫人时旁征博引侃侃而谈可不像是目不识丁之人。” 林诺雅也“呵呵”干笑:“爷是不曾见过市井村妇撒泼骂街那学富五车的秀才举人都是有理说不清的。”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十一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百里九一阵哑然低头看看手里的汤黑乎乎一碗上面飘着几粒香葱并不是自己想喝的甜汤也不是府里厨房平时熬的醒酒汤。顿时没了什么兴致舀了一小口放到唇边入口却是酸酸辣辣刺激着味蕾格外开胃将涌在喉间的酒意去了几分。 “我以为你会煮甜汤给我。”百里九头也不抬地道。 “甜汤的确是解酒对胃也好但是需要小火慢炖才行。我怕九爷等得心焦。” 诺雅低眉垂目偷偷擦拭了一下油渍渍的嘴角有点心虚。她和桔梗正好拿着鸡毛当令箭怎么可以辜负厨房里的美食呢? 吃饱喝足仓促之间就做了这最省劲的酸辣汤。心里有怨气还多加了两勺胡椒粉。 百里九一口气喝了多半碗就有些浑身冒汗酒意果然醒了一点。将汤碗递给诺雅揉揉太阳穴有些倦意上涌。 夜深寂静红烛摇曳平添暧昧的味道。 诺雅心里慌张:“我再去给爷沏杯浓茶吧?” 百里九似醉非醉似笑非笑紧盯着她:“不必了这样晚也该休息了。” 诺雅袖子里的手紧紧攥起脊梁骨里嗖嗖地冒着冷风不自在地“嘿嘿”一笑:“那我去吩咐下人伺候九爷去歇着。” “貌似这伺候爷就寝应该是你的差事。” 林诺雅当然明白这百里九口中所言的“伺候”与自己所说的含义截然不同全身都警戒起来:“九爷我刚想起来我屋子的炭炉上还煲着汤要糊了。” “你院子里我已经让管家安排了两个丫头这些琐碎事情哪里需要你亲自动手?”黑暗里百里九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院子里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暗卫从屋顶翻身而下拦住了来人。 “秦夫人。” “听说你们主子饮了不少的酒我特意命人准备了参茶担心他夜半燥渴。”果真是秦宠儿的声音。 “主子的确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秦夫人的一片心意明儿个小的一定禀报给主子知道。” 秦宠儿冷冷一笑:“我怎么听说林姨娘在里面伺候着呢?那贱人进得我就进不得?” 她说得直白侍卫就有些为难。 屋子里的林诺雅如逢大赦:“九爷秦夫人来了。” 倚在床上闭目养神的百里九淡然道:“我听到了。” “那那诺雅就先告退了。”林诺雅小心试探脚底抹油就想偷溜。 百里九不置可否却伸手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让秦夫人进来吧。” 暗卫没说话秦宠儿高傲地冷哼一声:“哼!”趾高气昂地推开暗卫径直走进书房里。 林诺雅轻轻地挣脱百里九的手被秦宠儿看在眼里就有些嫉恨不动声色地上前侧身冲着百里九深深一福胳膊肘向后正好捣在诺雅心口处。诺雅站立不稳向后连退两步。 百里九睁开眼睛瞥了一眼秦宠儿有些不悦:“不是告诉你们早些休息吗?” 秦宠儿站起身来:“妾身担心爷的身子唯恐奴才们逃懒您身边没个端茶送水的人。” 身后的林诺雅心口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半晌方才缓过劲儿来看百里九视而不见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心里的火就燃了起来。 “秦夫人?” 秦宠儿不耐地瞪了林诺雅一眼:“我跟九爷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规矩都不知道吗?” 林诺雅欲言又止向后退了一步将手背向身后偷偷地将适才放置到案几上的汤碗拿在手里。 秦宠儿见对方惧于自己威风心里有些得意将丫头手里的参茶接过来屏退左右轻启檀口仔细吹凉。 “爷酒大伤身喝点参茶醒醒酒吧。” 百里九半坐起身靠在锦被之上略蹙了眉头:“辛苦你了暂且搁到一旁吧。” 林诺雅上前一步又一次欲言又止垂下头。 秦宠儿被拒绝有些恼怒就将火发到了林诺雅身上:“没眼力劲儿的东西滚远一点!” 林诺雅乖顺地并不顶嘴吱吱唔唔道:“我我只是想提醒夫人一声九爷他暂时喝不下。因为因为他刚刚才吐过了。” 她用袖子掩了口鼻指着秦宠儿坐的位置道:“就吐在您坐的地方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秦宠儿大惊失色。猛然站起身来。谁料想林诺雅适才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就为了悄悄地踩住她的裙角。饶是秦宠儿手底下有些功夫也是猝不及防直直地向着床边栽了过去。 “砰!”的一声秦宠儿摔了个结结实实不禁一声闷哼手里的汤碗也咕噜噜地滚出去泼洒一地。 林诺雅赶紧装作关心的样子上前搀扶却趁着两人不注意将百里九喝剩下的半碗酸辣汤尽数泼到了秦宠儿的裙摆之上。 秦宠儿愤愤地挥开林诺雅的手:“你是故意的!” 林诺雅依旧掩了口鼻委屈道:“适才我想提醒夫人来着是您不让我说话。” 秦宠儿自己也闻到了酸丢丢的味道并且很快就看到了衣裙上的一片狼藉以为是百里九呕吐的秽物。自己何曾碰过这样恶心的东西忍不住一阵干呕白了脸色。 “来人呐!”百里九传唤退到书房外的丫头:“赶紧搀扶你家夫人回房。” 秦宠儿心有不甘但是想想自己一身狼藉难免招惹百里九嫌弃只能强自忍住恶心对着百里九敛衽一礼:“妾身换洗以后再来伺候爷。” 百里九疲惫地挥挥手:“不必了爷今儿个倦得很就此歇下了。” 秦宠儿望了仍旧杵在床侧的林诺雅一眼恨恨道:“没长耳朵吗?爷说要安寝还不赶紧退下。” 林诺雅原本不想乖乖听她吆喝但是离开这里可是求之不得因此也顾不得礼节顺水推舟转身就走。 “爷吐了一床你打算让爷就这样歇着?”身后的百里九突然冷不丁发难。 “呃!”林诺雅刹住脚步沮丧地转过身正待推脱百里九已经不悦地吩咐道:“还不赶紧过来给爷清理一下!” 秦宠儿有心留下与林诺雅一较长短又觉得委实难以忍受一身的酸臭只能咬牙切齿地跟百里九道别气势汹汹地出了院子。 院子的转角处待秦宠儿一行人低声咒骂着远去从灯影里走出来两个人:安若兮与她跟前的刘婆子。 “刘妈妈你数到几了?” “禀小姐十八。” “呵呵十八还未数到二十这秦宠儿就铩羽而归究竟是她太笨还是那琳琅阁的主儿手段太厉害?” “依奴才看来这林诺雅绝非简单的角色。秦宠儿一向嚣张跋扈鲁莽无脑不足为虑。小姐您在这百里府真正的对手应该是她。” 安若兮点点头脸上表情晦暗不明:“最初我是打算小恩小惠收拢了这个林诺雅的作为我的左膀右臂。如今一看怕是养虎为患姑息不得。” “那小姐打算怎么办?” 安若兮轻叹一口气:“回吧。” “回?您不去见九爷了?”刘妈妈疑惑地问。 “来日方长何必争朝夕。那秦宠儿已经是前车之鉴半盏茶的功夫就狼狈而去。我又何必没个眼力劲儿去招惹他不悦意呢倒显得我安若兮小肚鸡肠了。吩咐下去明日见了这林姨娘你们都给我收敛了气焰谦卑一些。” 刘妈妈立即意会过来:“我会吩咐下去绝对不会在她跟前留下什么把柄。小姐尽管放心我们安侍郎府出来的下人也都是遵规守矩的绝对给您长脸。” 安若兮点点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暂时不要跟她们有什么正面冲突收敛锋芒暂且坐山观虎斗让她们二人热闹热闹。” 刘妈妈犹豫片刻方才低声道:“那林诺雅想来是捷足先登早就与九爷暗通款曲。小姐何不与秦宠儿联手将她打压了再收拾秦家那浪蹄子易如反掌。” 安若兮摇摇头正色道:“那林诺雅出身烟花柳巷原本这身世就上不得台面即便九爷跟前得宠也过不了老夫人这一关。纵然再狐媚也只能做个嚣张的妾侍我若同她斤斤计较在老夫人心里岂不落个善妒的印象得不偿失? 还有刘妈妈你在人前说话也要检点‘浪蹄子’的叫法自贬身份落人口实。” 刘妈妈自知口误躬身道:“小姐教训得极是老奴在您跟前一时忘形了人前必然知道分寸。不过我们就果真这样纵容那主儿?任凭她勾引迷惑九爷耀武扬威?” 安若兮不屑地笑:“刘妈妈可曾听过一个词叫做‘捧杀’?” 刘妈妈一愣疑惑地问:“小姐的意思是?” 安若兮得意地点头:“予先取之必先予之。我们不仅要忍气吞声还要力捧她。只有她得意忘形了必然肆无忌惮嚣张跋扈那样不用我们动手她也就自取灭亡了。” “这书读得多了就是不一般老身这几十年阅历竟然不比小姐看得通透。”刘妈妈连连颔首。 安若兮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我这终归是纸上谈兵对于人心人性还是刘妈妈眼光比较独到。父亲特意让你跟随在我的身边就是我言行有什么不当之处你一定要记得提醒言无不尽。” 刘妈妈受宠若惊急表忠心与安若兮低声细语相跟着回了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十二章 同衾共枕 书房。 冷不丁爆了一个烛花吓了林诺雅一跳差点将刚捡起来的汤碗丢在地上。 眯着眼睛假寐的百里九看在眼里心里有些暗自好笑:“你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放肆戏弄秦夫人就不怕我怪罪你?” 林诺雅知道自己这番手脚必然瞒不过百里九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理直气壮地道:“爷若是愿意留下秦夫人就不会传唤我来了更不会阻止我离开。我帮你把她赶走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兴师问罪?下次我绝对不会多事。” 百里九猛然坐起身来林诺雅以为他是要捉自己慌忙一个闪身避开了充满戒备地望着他。 百里九却兀自宽衣解带丝毫不避讳:“还不赶紧伺候爷更衣就寝?” 林诺雅紧张地向四周张望一眼伺机而逃书房的门已经不知道被谁从外面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爷其实良辰美景我们还有很多美妙的事情可以做比如谈谈理想聊聊人生推心置腹秉烛夜谈。睡觉岂不辜负了?” 百里九修长有力的手一顿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言之有理。听闻琳琅阁出来的姑娘个个吹拉弹唱多才多艺。娘子想必也是身怀绝技林妈妈才会那样不舍跟我开出天价。也不知娘子擅于音律还是歌舞?” 林诺雅尴尬地“嘿嘿”一笑眸光微闪小心试探道:“整个琳琅阁只有我林诺雅一无是处所以林妈妈无奈之下才派遣我去厨房做了烧火丫头。也不知道九爷究竟喜欢我哪一点竟然不顾世俗为诺雅赎身迎娶?” “听说你的手艺不错”百里九上下打量她将脱下来的新郎官礼服随手丢在一旁的长榻上仅着一件里衣领口处露出精壮玉润的胸膛来然后坏坏一笑:“但是我觉得你的人应该比你的菜更好吃。” 林诺雅的脸突然就红了火烧火燎不知道是因为百里九话里的暧昧还是他精壮的上身总之脸红心跳慌乱了手脚。 罪魁祸首却半靠在锦被上以手支额慵懒妖娆媚态横生好像融化的春水一般荡漾。 林诺雅大着舌头有些磕磕巴巴但是终究将话表述清楚:“我我的画可能画得更好。” “喔?”百里九饶有兴趣地挑眉虽然酒意上涌但是这个女人总是能够令他保持一份清醒:“你竟然还擅长丹青?” 诺雅坚定地点头:“最擅长临摹美男春睡图。” 百里九愈加难以置信:“虽然为夫不通笔墨但是最敬重有才识之人。我书房里笔墨纸砚都是齐全的不若你施展一下你的身手让为夫好好见识一二。” 大言不惭的林诺雅郑重其事地应下从一旁书桌取过笔墨转身巧笑倩兮:“那就劳烦九爷辛苦一时半刻闭眼假寐诺雅照样临摹片刻功夫就好。” 百里九醉意朦胧微眯着眸子斜靠在床榻上取一旁锦被搭了腰领口微敞一缕墨染长发自额前飘逸垂落荡漾在迤逦的锁骨处愈加映衬得如玉润泽:“这个架势可要得?” 林诺雅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口水挪开垂涎的目光故作高深地点头:“有些僵硬九爷再放松一些深呼吸。假定自己如今就是在醉酒之后靠在林间石上月光如水耳畔有泉水叮咚心旷神怡。” 百里九依言照做呼气吸气逐渐放松。原本就是醉酒困倦如今松懈下来以后立即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装模作样地在案几宣纸上胡乱涂鸦几笔林诺雅攥紧毛笔向着榻上的人探过头去听均匀的呼吸知道已经熟睡呆愣愣地看了两眼恨恨地骂了一句“妖精”掷了毛笔手心处已经一片濡湿。 她深深地呼出胸中浊气知道今天暂且逃过一劫。 看看沙漏夜色已深后院怕是已经落锁。林诺雅微蹙眉头扫视一周见一旁角落里有一长榻勉强可以容身遂蹑手蹑脚地熄了灯烛摸索着走过去窝在上面搭了毯子仍旧有些周身冰凉。只是白日劳累一天早就已经困倦不堪耐不住瞌睡隐约进了梦境。 暗夜里原本睡得香沉的百里九猛然睁开了眼睛璀璨的眸子闪烁望着蜷缩成一团呼吸轻浅的林诺雅卸去一脸的玩世不恭蕴含了几分深沉。 良久过后榻上的林诺雅蜷缩得更紧将脸深深地埋进毯子里低声嘟哝了一句什么。 百里九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起身走到榻前弯腰将沉睡中的人抱起来。 林诺雅感受到一点寒气立刻不安分地向着他的怀里拱了拱惹得百里九一脸嫌弃转身回到床前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 被褥里尚且带着百里九的余温诺雅舒服地翻了一个身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百里九在她的身边躺下鼻端萦绕着一股清甜的香气不同于白日里浓重的脂粉味道令人感到舒适惬意。他阖拢了眼睛诺雅身上的凉意透过单薄的裙衫传递到他的身上。他指尖动了动又蜷缩起来规规矩矩地躺好慢慢入睡。 书房的门被敲响三遍林诺雅才迷迷糊糊地逐渐清醒过来身子有些酸痛。她睁开惺忪睡眼桔梗已经站在床前手里拿着一套她的换洗裙衫。 诺雅被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将脸缩进被子里去。 “小姐”桔梗轻轻地唤她:“不早了该起床了。” 诺雅勉强睁开眼睛帐顶的金线流苏晃了晃她才猛然缓过神来。左右张望暖衾芙蓉帐哪里还是自己昨晚睡觉的软塌而是花梨雕花牙床! 被子上好像还有一股香薰裹夹着男人的味道! 她慌忙低头审视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有皱褶不过完好无损方才舒了一口气心里暗自纳罕自己是如何跑到这床上休息的怎么竟然毫不察觉? “诺雅姐姐”桔梗催促有些焦急:“祭祖快要结束了呢再不起老夫人要怪罪了。” 林诺雅猛然警醒想起昨夜里纪婆子说过的话今天早起百里九和两位侧夫人是要进百里府祠堂祭祖的。 老夫人看不起自己的出身若是自己上赶着赶过去势必自取其辱。可是如今自己窝在百里九书房里面睡懒觉被老夫人知道了铁定也没有好脸色。 “你怎么现在才叫我起床呢?”林诺雅懊恼地道:“他呢?” 桔梗掩嘴笑:“九爷说你昨个夜里辛苦让我们不要打扰你休息让你睡饱了再起。纪婆子说这样终归于理不合在老夫人那里过不去才再三催促我将你唤醒。” 桔梗的话说得暧昧林诺雅也懒得分辩昨天夜里自己刚刚睡下就被他百里九传唤过来费心劳神地折腾到深夜自己的确是辛苦。 林诺雅不急不慌地坐起来伸个懒腰:“那就起来吧。” 桔梗将手里捧着的衣服展开:“小姐我伺候你更衣。” 诺雅猛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才发现有点别扭抬起眼帘:“你叫我什么?” 桔梗低头规规矩矩地道:“纪婆子说的对既然进了将军府就是要守将军府的规矩桔梗不能一再没大没小的。不过桔梗真的不愿意跟他们一样叫您姨娘干脆就叫小姐吧。” 诺雅知道入乡随俗的道理一味标新立异往往会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左右也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她一把夺过桔梗手里的衣服:“做什么还伺候我穿衣服了?我自己没有手脚么?” 裙衫带起一阵风旁边的案几上有纸挣扎了几下飘落在地上。 桔梗疑惑地捡起来翻来覆去地看待认清宣纸上的东西忍不住掩唇一笑:“这是什么?” 诺雅转头去看竟是自己昨夜随手涂鸦的画纸不好意思地一把夺在手里正欲团成一团丢掉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宣纸上她昨夜信手勾勒了一只狐狸手法虽然笨拙但是那一双妩媚的桃花眼倒是惟妙惟肖十分传神。 现在那只狐狸旁边寥寥数笔添了一只圆滚滚的猪笔法同样拙劣甚至有些幼稚只是从它的肥头大耳可以依稀分辨出来它的确是一只猪。 不用去猜也知道这只猪究竟是谁的杰作了。 林诺雅可以猜想得到百里九晨起见到自己兴起涂鸦的作品以后会是怎样的哭笑不得又是怎样心血来潮执笔蘸墨在这只不伦不类的狐狸旁边勾勒这只肥猪的。 想到这里林诺雅暗暗地“呸”了一声他这是在讥笑自己是一只好吃懒做又蠢笨的肥猪么? 她将手里宣纸信手折叠了塞进衣襟里见桔梗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粉饰道:“昨个夜里闲来无聊胡乱涂鸦的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桔梗点头拖长了尾音“喔”了一声笑得别有深意:“一只猪和一只狐狸。”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十三章 落红 诺雅有些窘正待佯怒嗔怪两句书房外就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林姨娘?” 她听出是纪婆子的声音瞪了桔梗一眼收敛了心神:“进来吧。” 纪婆子推开书房的门向里张望两眼才走进来跟诺雅敷衍着请过安指使身后两个垂髫小丫头端了洗漱的物件伺候诺雅梳洗。自己则径直走到床榻边将凌乱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了探着身子在床榻上四处翻找。 “纪妈妈您找什么呢?”桔梗见她古怪忍不住问。 “没什么!”纪婆子头也不回将被子抖开重新检查一遍才直起身古怪地望了一眼林诺雅嘴角带着一抹嘲讽。 林诺雅从她的不屑里终于明白过来她究竟在找什么心里“吭噔”一声:就说百里九这妖孽昨夜怎么这样心善竟然将她偷偷挪到床上去休息原来是有目的的! 自己与他夜里“同衾共枕”怕是早就传到了老夫人耳中才会特意叮嘱这纪婆子过来检查究竟有无落红。如今这床上干干净净自己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林诺雅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从百里九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带着皮蘸点椒盐嚼吧嚼吧咽了。 她接过下人手里的帕子胡乱擦了脸又用青盐漱口从容不迫有条不紊。 纪婆子反而沉不住气有些焦急几次欲言又止。 林诺雅视若不见自顾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裙将秀发在身后拢了。 “祭祖最多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了。林姨娘还是早些去正厅候着的好否则老夫人见不到您万一怪罪下来还是自己吃亏。”纪婆子放弃了询问诺雅的打算连声催促两个小丫头手脚麻利一些。 两个丫头虽然年岁看起来不大倒是心灵手巧手持象牙梳将诺雅的一头秀发梳理得好像锦缎一般顺滑油亮手指上下翻飞利落地挽了一个堕马髻只用一只简单素雅的步摇簪了。 林诺雅站起身一袭烟青色缠枝玉兰罗裙素雅大方剪裁合体映衬得她肩若刀削腰若素束愈加袅袅娜娜。 纪婆子的眼珠肆无忌惮地在林诺雅身上来回转了诺干圈最后停留在她的腰上带着探究。 诺雅看在眼里顿生反感心里就暗自盘算这纪婆子必然是老夫人派遣过来的眼线自己一言一行都在她眼皮子底下添油加醋地汇报到老夫人跟前断然留不得。 无奈如今自己势单力薄丝毫法子也没有一个只能小心戒备就是。 两个小丫头服侍林诺雅梳洗完毕收拣了东西就垂手侍立在旁侧听候吩咐。 纪婆子训教道:“这里乃是主子的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不经传唤是一律不得入内的你们两人要记清楚了切莫坏了规矩。” 说完瞥了一眼林诺雅明显指桑骂槐。 两个丫头毕恭毕敬地应了连称“不敢”。 诺雅心里一声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扫了一眼两个丫头记得昨夜百里九曾经提起过原来不是玩笑。 两人里其中一人看起来略微憨厚老实一些一人机灵俊俏樱唇桃腮有几分姿色。 纪婆子惯会察言观色眼角瞄到林诺雅打量两个丫头立即笑着对她回禀道:“今天晨起少爷吩咐给您挑两个机灵能干的丫头跟前伺候。因为时间仓促就临时从别处调了两个顺眼的过来您若是嫌她们粗手笨脚的不合心意过两天换了就是。” 二人屈膝躬身向着林诺雅颔首一礼多少有些敷衍:“见过林姨娘。” 诺雅重新打量二人将她们各自的眼神尽收眼底:“什么名字?” 纪婆子接话:“原来都是杂活丫头用的还是家里带过来的名字。就等着姨娘赐名呢。” 林诺雅收拾利落了不假思索地道:“一个叫‘朝三’一个叫‘暮四’吧。” 纪婆子和两个丫头不由一愣面面相觑一脸哭笑不得。 林诺雅昂首挺胸地从她们跟前走过去顿住脚步:“怎么?有意见?” 两个丫头知道自己刚才的不敬惹了跟前的主子将牙齿打落吞进肚里低眉道:“不敢。” “不敢最好。”诺雅一声冷笑言毕不再理会径直拉开屋门走出去提高了声音喊:“桔梗朝三暮四快点跟上!” 惹得四周侍卫皆侧目。 林诺雅磨磨蹭蹭到达前厅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老夫人百里九与秦安二人在正堂处端坐了下人屏息凝气侍立两侧一片静谧。 身后的桔梗缩缩脖子就有些胆怯。看这阵势老夫人一脸威严面沉似水怎么都不像新人敬茶倒像是三堂会审。 林诺雅大大方方地走进去厚着脸皮嬉笑道:“早。” “是很早。”老夫人冷哼一声:“林姨娘辛苦了。” 诺雅“嘿嘿”一笑好像看不懂眉眼高低一般:“多谢老夫人关心九爷昨个有些贪杯醉酒的确不好伺候。” 老夫人原本是想只要她自谦一句她便趁机训斥一番的。谁曾料想这女人竟然这般厚颜无耻后面的话就卡住了忘了词。 一个瘦脸婆子从门外进来手里端了三盏茶取中间一杯递给林诺雅。 诺雅气定神闲地接在手里扑鼻香甜不是寻常的茶香。 她好奇地掀开盏盖果然是一杯八宝茶上面漂浮着两颗无核红枣两颗去皮莲子。 林诺雅不由就是一愣她知道新妇敬茶是有讲究的这红枣去核则意味着无子莲子剥去莲衣是白色则与喜事相冲。 老太太能不挑理吗?这是谁的意思? 诺雅抬眼扫视一圈眼前四人表情各异各怀心思。尤其是老夫人盯着她的眼光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她又扭脸看了一眼端茶的婆子眸光闪烁慌忙看向别处明显做贼心虚。 林诺雅心里多少有了谱此事八成是老夫人授意否则秦安二人哪里有这胆量公然在太岁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都说大户人家媳妇刚进门都会被婆婆叫到跟前立规矩百般刁难。看来自己也难逃此劫。这红枣莲子茶若是敬上去老太太绝对会暴跳如雷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棍棒伺候。 林诺雅二话不说端起手里的茶咕咚咕咚地就进了肚——还好天气凉茶水已经不烫。 放下茶盏老夫人的脸都绿了。 “果真是缺少教养的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秦宠儿不屑地讥讽。 安若兮离开座位走下来抻抻诺雅的衣袖小声提醒:“林妹妹这第一杯茶是敬给婆婆的你怎么自己反倒喝了。” “有两位夫人伺候在老夫人左右必然周到口肯定是不渴的。”林诺雅装傻充愣地辩解道。 安若兮掩唇轻笑:“林家妹妹没想到竟然这样天真烂漫。这茶是新妇进门的习俗并非是婆婆口渴。” “喔?”诺雅一脸茫然:“为什么?” “妹妹难道不知“种茶下子不可移植移植则不复生”的典故?古往今来我们女子受聘以茶为礼寓意就是从一而终之意。”安若兮有心卖弄才识引经据典惹来秦宠儿一声轻哼。 林诺雅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竟然有这样说道。不过婆子给诺雅准备的乃是红枣莲子茶寓意早生贵子我若是敬给婆婆是不是有些不妥?” 百里九“噗嗤”一笑慌忙闭了口。 安若兮这才知道林诺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为之而自己反倒给了她开脱的理由讪讪地笑道:“妹妹是个细心的人反倒是姐姐班门弄斧了。” 秦宠儿见安若兮吃瘪心情大快幸灾乐祸地道:“我记得安家妹妹今天给婆婆也是敬的莲子茶吧?” 安若兮尴尬地红了脸:“我也只是听闻婆婆素来喜欢晨起饮八宝茶想着八宝如意莲子有心未曾顾虑这样周全。” 老夫人狠狠地瞪了那婆子一眼“诺大年纪的人了怎的竟然不懂这些规矩还不赶紧再添一杯?” 婆子受了训斥再也不敢轻视立即接了林诺雅的茶盏重新递上茶香袅袅这次是正宗的信阳毛尖。 诺雅端在手里走到老夫人跟前屈膝跪下双手前伸高过头顶恭敬道:“老夫人请吃茶。” 出乎意料老夫人这次倒并未刁难诺雅探身将茶接在手里放置到一旁的桌几上从鼻孔里冷冷地“嗯”了一声。然后从一旁的婆子手里拿出一个红纸包裹的四方物件递给她。 诺雅接在手里心里一阵暗喜早就听说富贵人家新人敬茶是要封银子改口的没想到这婆婆看起来不待见自己手底下倒是大方出手就是这样一沓子票子。可能自己以后跑路的盘缠都齐了。 她如获至宝一般捧在怀里感觉入手有些沉甸甸的用手指摁摁硬邦邦的像是一本书。 “打开看看吧。”老夫人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慢条斯理地道。 林诺雅的确有些迫不及待三两下就将纸包打开果真是一本书《贞洁烈女传》。就说今日怎么这样开恩原来挖了坑在这里等着。 “应该识字吧?”老夫人淡淡地问。 林诺雅抓抓头发一脸懊恼:“年幼的时候好像学过几个字不过十个字中间认识一个也就不错了。” 老夫人应该是比较意外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会喜欢一个目不识丁的丫头。自己此举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无力。 她强压住怒火冷声训斥道:“女人不识字没什么但是必须要知道礼义廉耻知道三从四德知道名节清白。从今天起我会找一位女先生教授你这些女德女诫。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擅自离开一念堂的院子安生地学好规矩以免丢了我将军府的颜面。” 声音严厉不容置疑。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十四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百里九“啧啧”地连连摇头将腿吊儿郎当地翘起在椅子上。 老夫人绷了脸:“怎么你觉得不妥?” “妥!妥!”百里九眉开眼笑:“母亲真是了解孩儿心思这诺儿是顽皮了些应该教导一些规矩多识文断字以后也是好的。我只是担心她性子顽劣一般的先生教导不了。” 老夫人曲起手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这些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然会寻个严厉的先生。只要你不去拖后腿给她胡乱撑腰先生自有手段教训。” 两人你来我往跪在地上的林诺雅就有些受不了。地上的寒气顺着双膝已经透进骨子里膝盖处昨天跪了半晌就已经有了淤青如今轻轻挪动一下更是痛得呲牙咧嘴。 百里九居高临下见诺雅眉头微蹙冲着自己凶巴巴地瞪了一眼知道她跪得辛苦。冲着她得意一笑抛了个妩媚的眼神伸手到碟子里拿点心被老夫人一巴掌打在手背上。 “我饿了!”百里九委屈地抗议。 “饭厅里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敬完茶就开饭。”老夫人嗔怪两句心疼自家儿子就不再难为诺雅。 身后婆子的手里还有一盏茶按礼应该是敬给正室夫人林诺雅有些为难这秦安二人位份相当不分大小自己先敬谁都不对。 撩起眼帘扫视一眼二人端坐在上首似乎漫不经心眼角都盯紧了林诺雅的手准备一言不合就兴师问罪。 ‘奶奶个熊猫的这都是你百里九做下的好事如今让我为难。’林诺雅心里暗自不忿举起手里的茶盏高举过顶向着百里九:“九爷请喝茶。” 纪婆子在身后小声提醒:“第二杯茶也不是敬给少爷的。” 林诺雅又是一脸懵懂:“九爷为天第二杯茶不敬九爷那我应该敬谁?” 纪婆子也被问得哑口无言。 百里九懒洋洋地伸手:“一大早起折腾得热闹嘴里早就焦渴还是诺儿心疼我。” 林诺雅顺杆往上爬吃力地站起身来将茶盏递到他的手里。 府里的下人都是惯会看主子眉眼高低的不消吩咐赶紧另外烹了两盏茶过来。诺雅伸手将茶盏连同托盘一起接了笑着道:“两位夫人请吃茶吧。” 秦宠儿对于林诺雅的慢待不高兴有心为难几句却见安若兮已经放下架子离座走到林诺雅跟前笑眯眯地道:“妹妹不必客气。” 她一向争强好胜自然不想被安若兮争了先立即抢先夺过就近的一杯茶放在唇边轻抿一口。 老夫人将一切看在眼里站起身来一手拉过百里九连声催促下人赶紧开饭。 林诺雅正欲跟上纪婆子在她身后一把扯住袖子低声叮嘱:“将军府一向尊卑有别规矩甚严姨娘千万不可以趱越了。” 她不屑地撇撇嘴等秦安二人趾高气昂地从自己面前过去出了厅堂方才尾随在身后委屈哒哒地暗自思量: 若是每天跟着她们一起用餐时日久了必然消化不良不若自己在房间里生火哪怕萝卜青菜也比忍气吞声地看这些嘴脸要舒服得多。 等到她低眉顺眼地进了饭厅老夫人等人已经围桌而坐撤去多余椅子哪里还有她的座位? 又一个下马威有完没完了?老太太这样不断地给她难堪难道很有乐趣? “麻烦姨娘让一让。”身后有婆子不冷不淡地对杵在门口的林诺雅道。 诺雅侧身回头丫头婆子鱼贯而入轻手轻脚地上菜盛汤有条不紊。整个饭厅弥漫着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林诺雅提起鼻子闻了闻不用近看桌上的饭菜就已经猜度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添汤盛饭?”秦宠儿拧着眉头对林诺雅冷声呵斥。 诺雅心里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冒老夫人鸡蛋里头挑骨头没事找事也就罢了谁让人家是百里九的娘呢?你秦宠儿算是什么东西也这样对我大呼小叫的? 她将火焰一再地压下去忍了再忍从丫鬟手里端过盛好的粥饭双手捧着恭敬地递给老夫人依次是百里九安若兮最后才是秦宠儿。 秦宠儿心里不忿待到她走到近前的时候向着身后的小丫头使个眼色。丫头不动声色地将脚伸出去绊了她一脚。 林诺雅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伸过去慌忙伸手扶住了餐桌边沿而手里端着的汤粥自然就扣到了桌子上极其狼狈。 诺雅原本就不想忍耐如今秦宠儿又暗中使绊儿她泼劲儿上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抽桌布桌上临近自己的盘盏尽数打翻在地。 桌旁除了她还有端坐着的秦宠儿扫落下来的杯盏自然全都泼洒了她一身汤汁还有的溅到手上烫得她“嗷”的一声就跳起来伸手去抹。汤汁粘腻愈加热闹身前的裙衫上面也好像砸了染料铺子五颜六色煞是醒目。 林诺雅早已经跳开揉着手腕感到酸疼得厉害。 “你疯了?!”秦宠儿大叫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身后的丫头手忙脚乱地用帕子给她擦拭越抹越热闹终于使秦宠儿恼羞成怒一把将她推开。 杯盏碎裂饭厅里许多人惊呼出声老夫人却依然端坐波澜不惊。待到众人缓过神来她方才用热手巾擦拭了手心和指尖冷冷地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小九这婆娘如何教训不用为娘再说了吧?” 百里九惋惜地咂咂嘴:“败家娘们儿!这样好的饭菜怎的都浪费了?” 林诺雅一愣这百里九兴师问罪怎么这样与众不同?不替秦宠儿出头反倒可惜一点杯盏粮米?难道适才秦宠儿的手脚全都没有逃出他的眼睛? 不论出于何种缘由百里九这样说那就是摆明了站在自己这边想治她一个浪费米粮的罪过了? 诺雅也掸掸自己身上的一点油渍不慌不忙:“不是诺雅浪费而是这桌饭菜吃不得!” “吃不得?”百里九极为配合地大吃一惊:“难道有毒?” 林诺雅斩钉截铁地道:“对有毒!” 秦宠儿愈加手忙脚乱花容失色撑开沾了油渍的衣裙。 还是老夫人最是镇定冷冷地道:“哼!胡说八道!我百里府的厨子在府里已经待了十几个年头做事一向谨慎怎么可能让人有可趁之机下毒?” 早有下人飞奔着去厨房将事情始末一一告知厨房管事。管事心里颇有些不忿气头上也顾不得规矩气势汹汹地走进饭厅里同诺雅据理力争。 “林姨娘说我们这饭菜里面有毒可有真凭实据?” 林诺雅也面不改色:“饭菜尚且还在就是真凭实据。” 管事向四周扫视一眼见一旁的柜子上有一副银筷抄在手里对着老夫人就是一揖:“请恕小人莽撞无礼之罪委实是林姨娘这一盆污水莫名其妙。” 老夫人不语点头管事持碗用银筷将桌上的饭菜每个夹了一点狼吞虎咽地吃了银筷雪亮如初并无任何异样。 “主子们的饭食做好以后厨子们全都自己品尝过的怎么可能有毒?”管事说得信誓旦旦。 众人全都将怪责的目光投向林诺雅唯有百里九笑而不语似乎是已经明白诺雅的用意。 林诺雅依旧淡定若初微笑着对老夫人道:“敢问老夫人平日里是否偶尔会有耳聋耳鸣的毛病?” 老夫人与身边的婆子都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诺雅指着地上打落的一盘荷叶酿豆腐道:“这就是罪魁祸首。” “此言作何解释?”百里九饶有兴趣地问:“一盘寻常豆腐而已虽然老娘偏好但大家都在吃也并无不妥啊?” “原本豆腐是无罪的罪在于人。老夫人早起有饮八宝茶的习惯而将军府的八宝茶里面加的是蜂蜜做厨子的人都知道蜂蜜与豆腐同食会致人耳聋。 偏生将军府的厨子为了讨老夫人喜好每天都变着花样做豆腐久而久之服用得多了犹如慢性毒药积淀自然听力就会下降。 诺雅气恼厨子玩忽职守又人微言轻知道纵然劝解老夫人也断然不会轻易听信情急之下有所失态。” 百里九将目光转向管事:“林姨娘所言可是事实?” 管事如今已经是冷汗涔涔:“九爷恕罪这是小人一时疏忽只注重饮食相克之法而忽略了老夫人的早茶。” 老夫人向着管事挥挥手:“下去自己到管家那里讨罚去吧。” 管事千恩万谢地退下去安若兮慌忙吩咐下人将桌面清理干净另外亲自给林诺雅搬了座位请她坐下用餐。 老夫人只低头吃饭不语算作默认了。 只剩秦宠儿一身油渍却无处诉苦扭身带着丫头回房换了干净的衣裙回来早已菜冷羹残。 百里九用手巾擦擦嘴角:“今儿个约了兄弟打猎喝酒晚间才会回来。” 老夫人难免埋怨。 百里九嬉皮笑脸地哄劝两句离开席面大摇大摆地出去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折返回来在林诺雅耳边低声道:“你的汤圆里面有毒你就趁机撤了厨房管事的职让他受罚果真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诺雅心事被说中脸上不由就是一红红晕直接蔓延到耳垂上百里九得意地“哈哈”大笑昂首挺胸地离开。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十五章 我好像闯祸了 一念堂里林诺雅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用书遮了阳光摇晃着昏昏欲睡。 丫头桔梗愁眉苦脸地趴在一旁的石桌上面“奋笔疾书”。这是今天女先生交代给自家小姐的功课。 老夫人雷厉风行早饭过后就差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先生过来并且吩咐丫头到管事那里领取了一应笔墨纸砚。 林诺雅原本也只以为老夫人是让女先生说教一些三从四德一类的女子戒条谁料女先生竟然有板有眼地教导起习字来。 瞌睡连连的诺雅敷衍着送走女先生将今日留下的功课甩给桔梗自己就躺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纪婆子被她找个由头指使出去了朝三暮四两个丫头在房间里整理东西也磨蹭半晌了。桔梗知道她们二人肯定是趁着纪婆子不在偷懒因为她和自家小姐带过来的行李总共也不过一个小包袱两三件换洗衣物而已。 桔梗握笔的手有些酸小声地嘀咕:“小姐这字桔梗替你写了万一女先生考校起来如何是好?” 林诺雅心里正有盘算一团乱麻哪里还有功夫顾虑这些?她正在想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如何才能从百里九手里拿回自己的卖身契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今天早起的一顿饭可谓是吃得惊心动魄自己稍不小心怎样死的都不知道。若是一直在将军府住下去英年早逝那是迟早的事儿。 理不清头绪林诺雅重新将手里的书翻开仔细翻找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找一点启示。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叫颇为尖利吓得桔梗手一抖毛笔差点掉到地上。 林诺雅微蹙了眉头只淡淡地说了一声:“大惊小怪这将军府的规矩看来也不怎么样。” 紧接着听到有高亢的女声隐约带着哭腔:“这究竟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人干的这可让我如何跟老夫人交代?!” 然后有人纷纷议论的声音还有人出谋划策。 桔梗就有些坐不住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来:“我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诺雅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想劝阻桔梗已经一溜烟地打开院门跑出去。屋子里的朝三暮四二人也听到了动静从窗口向外张望。 诺雅摇摇头自顾低头继续研究她手里的书外面却吵吵嚷嚷得愈加热闹。 桔梗一路小跑着回来慌里慌张地掩了院子门背靠在门上大口喘气小脸苍白。 诺雅瞥了她一眼继续低头专注看书只问了一句:“怎么了?出人命了?这样慌里慌张的。” 小丫头望了一眼敞开的窗户见朝三暮四二人已经缩回头去围坐在桌前偷懒打盹儿方才抚抚心口心有余悸地道:“小姐我怕是闯祸了!” 诺雅放下手里的书抬起眼皮看她:“你怎么了?吓成这样。” “小姐昨天那锅甜汤我顺手就倒在了花坛里了。”桔梗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诺雅丝毫不以为意:“不倒掉难不成吃了?” 小丫头哭丧着脸简直欲哭无泪:“就是吃了!” 诺雅瞬间一惊而起:“什么?!谁吃了?!” “我听说是老夫人养了一只从波斯带过来的碧睛白猫疼在心尖上的专门找了两个婆子看管伺候。昨天夜里人多混杂被它跑了出来。谁知道竟然就这么巧偏生跑到后院花园还吃了我倒掉的甜汤然后就死翘了。” 桔梗急得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肯定会怪罪我的。” “大惊小怪!”诺雅长舒一口气重新躺回去:“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被谁贪吃了呢左右不过一只畜生而已。” 小丫头红着眼圈摇头:“当初九爷给老夫人买这只畜生的时候花费的银两可以买三四十个婢子都不止老夫人更是如获至宝稀罕得很。如今被毒死了我肯定难逃其咎怕是会被乱棍打死的。” 林诺雅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才发现这只猫原来比自己身价还要高出许多!被毒死了的确可惜! 她不屑地撇撇嘴:“看你那点出息怕什么?天塌下来不是还有你家小姐我顶着吗?” 小丫头抹抹眼泪瘪瘪嘴仍旧是一脸的惊慌如热锅蚂蚁。 院子的门被人从外面擂响桔梗吓得瑟缩了一下惊慌失措地躲到诺雅身后就连牙齿都忍不住打战。 大门“砰”的一声被踢开六七个人从外面气势汹汹地涌进来。为首之人正是今天早上给诺雅端茶的婆子横眉立目一脸怒容。 诺雅的摇椅仍旧在有节奏地摇晃她微眯了眼睛一脸悠闲:“若是请安的话就不必了。” 婆子一声冷哼正欲上前质问她身后有人紧紧扯住她的袖子摇摇头劝阻她不可以鲁莽。婆子方才勉强按捺住火气冲着诺雅一揖:“婆子过来是有些事情想问林姨娘。” “喔?是问还是审讯?”诺雅似乎是在玩笑话语里却透着森冷的寒气。 婆子勉强一笑:“婆子不敢。” “不敢最好。”诺雅索性闭了眼睛不予理睬。 “婆子只是想问林姨娘一声昨天夜里厨房给您准备的宵夜去了哪里?”婆子尽量压低了声音不敢咄咄逼人。 诺雅冷不丁地睁开眼睛:“婆子这话问的有意思夜宵能去哪里?当然是吃进肚子里了。” “只怕未必吧?我怎么听说林姨娘把宵夜全都倒掉了呢?”婆子试探道。 “倒掉?为什么?”诺雅装傻充愣一脸无辜:“你又是听了谁胡说八道说我们将宵夜倒掉的?” 婆子一时语噎避重就轻地道:“你可知道老夫人的波斯猫昨个夜里吃了有毒的东西被毒死了?” “哼!”诺雅一拍椅子扶手气势汹汹地站起身来:“猫儿死了只管找负责看管的婆子追究责任去到我这里咄咄逼人的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婆子自觉有理丝毫并不将诺雅看在眼里拧着脖子道:“虎猫儿是吃了你倒的食物才被毒死的不找你找谁?” “啪”的一声婆子惊愕了围观的众人也目瞪口呆。 没有人看清诺雅是怎样出手的只见人影一闪婆子的脸上就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红了半边脸。 “没大没小就算是我的罪过又岂是你一个婆子敢指责教训的?带着这么多人擅自闯入我的院子无凭无据地栽赃陷害你也太嚣张了一点!” 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打丢尽老脸虽然不敢还手却捂着半边脸叫嚣:”一个婆子?你还果真当自己是什么明媒正娶的夫人不成?竟然以主子自居了?你还不如我们这些伺候人的婆子干净。” 纪婆子从外面得知了消息急匆匆地赶回来院子里已经围拢满了人听那婆子说话刺耳急忙上前解劝。那婆子却并不领情人来疯一样跳着脚地骂。 林诺雅冷冷一笑:“纪妈妈没有必要劝解给我照着她的嘴脸狠狠地打。” 纪婆子应该是与那骂人的婆子有点交情一时有些为难踟蹰不前。 “林姨娘你好大的威风!”院外猛然响起一声低沉的呼喝。 婆子立即来了精神转身就对着身后跪了下去痛哭流涕:“老夫人婆子失职咱虎猫儿死得好惨。” 院门本来就已经是大敞老夫人在安若兮的搀扶下急匆匆地走进来气得手直发抖:“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婆子的人也是你说打就打的?” 林诺雅梗着脖子不甘示弱:“老夫人的意思是诺雅就应该安生地坐在这里听一个下人指着我的鼻子骂个不停了?” “难不成还冤枉了你不成?” “诺雅只想问问我跟一个畜生能有什么仇怨下此毒手?你们又为何这样笃定猫儿就是因为吃了我的东西被毒死的?”林诺雅振振有词。 老夫人转过身子看那个婆子婆子慌忙争辩:“婆子已经问过厨房的人了昨天总共煮了三份汤圆都是半生不熟的分送给两位夫人和姨娘。 两位夫人的汤圆是放冷了以后原封不动地撤回来的唯独林姨娘把它倒进了花坛里那附近的花草一夜之间全都枯死了。所以婆子才敢断定。” 林诺雅眯着眼睛看她:“你了解得倒是仔细。” 婆子得意地一挺胸:“那是自然。” “可是你凭什么就认定这毒是我下的?我又哪里来的毒药?什么目的?” 婆子仍旧嘴硬:“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天衣无缝么?” “就在这里了!”人群外突然有人冷不丁地高声道手里掂着一口锅兴冲冲地挤进来:“老夫人这口锅就是昨天林姨娘向厨房里讨了来用的上面还有残渍未干。” 诺雅一看正是桔梗随手丢弃在墙根下的锅被一个精瘦红脸的婆子翻找出来成为了指控她的证据。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十六章 双贱合璧 有多事的凑到近前拔下头上簪子仔细试了回禀老夫人:“的确有毒。” 老夫人一时之间气怒交加再加上心疼就有些顺不过气来颤抖着手说不出半个字。 安若兮赶紧抚着她的后背轻拍:“婆婆千万息怒这林妹妹想来本意并非是想害死您的虎猫儿不过是凑巧误食替人挡了灾罢了。” 安若兮一句话提醒了老夫人她愣怔片刻醍醐灌顶神色大变:“来人给我把这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妇人抓起来狠狠地打!” 身后跟着的人里有壮实的汉子是厨房里跟来看热闹的闻言二话不说就上前扣住了诺雅胳膊下了狠劲儿。 林诺雅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手脚就被制住挣脱不开。 “不过一个畜生而已老夫人你二话不说就给诺雅扣上一顶蛇蝎歹毒的帽子定了罪。看来在您的眼里我的一条性命竟然还不抵你手中的一个玩物!” 桔梗胆小最初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如今见老夫人迁怒于自家小姐“噗通”一声跪下来连连磕头:“老夫人饶命甜汤是奴婢倒在花坛里的不关我家小姐的事情。” 老夫人冲着几个婆子挥挥手:“带着闲杂人等全都退下去。” 婆子领命围观的人尽数散开退至院子外面有胆大的偷偷地向里面探头探脑。 安若兮趁着没人注意自己向身后的刘妈妈暗里使个眼色低声耳语两句。刘妈妈也安静地退下去出了一念堂身影一拐不见了踪影。 院子里只剩寥寥几人老夫人安若兮诺雅和桔梗。 “我纵然心疼那畜生但也不是草菅人命之人我就让你死个清楚明白。我问你你半夜里生火煮汤究竟意欲何为?” “煮汤自然就是为了果腹充饥。”诺雅不假思索地道。 “我看未必吧!”老夫人冷冷一笑:“听说昨个夜里小九曾经半路离席去过你的院子?” 诺雅一怔:“的确来过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就对了你既然是为了充饥为何不早不晚非要在小九离开一念堂以后倒掉一锅煮好的甜汤?自己一口未尝?” 诺雅一时语噎老夫人这是什么推理?想象力怎么就这样丰富?不过是毒死了一只狸猫怎么自己的罪过竟然变成了杀人未遂?剧情转折得未免太出人意料了! “你一次蓄意谋害不成倒掉毒药以后竟然还不死心夜半三更又做了食物端到小九书房里去!林诺雅我们跟你何仇何怨?令你下这样的毒手?”老夫人痛心疾首地指责。 “老夫人你老人家大概忘了九爷如今还安然无恙呢。” “是呀婆婆听说九爷昨个喝了妹妹端去的醒酒汤还颇多赞誉应该是误会吧?”安若兮细声细语地劝慰。 “那是因为九爷昨个贪杯醉酒将吃下去的汤全都吐了出来才侥幸拣回一条性命!”院子外传来秦宠儿略有尖利的嗓门。 林诺雅惊愕地回头正是秦宠儿从院子外面一脚踏进来满脸得意。 “儿媳昨个夜里放心不下专程煮了醒酒汤去看九爷。被林姨娘差人堵在门口不许我进去探望。我心里生疑闯进书房去九爷已经吐了一地她正在手忙脚乱地销毁罪证。 幸好那污秽之物还沾染到妾身裙摆上一点足以作为揭发她的证据!” 秦宠儿说完向着身后一招手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低眉顺眼地走过来对着老夫人轻盈一拜: “启禀老夫人昨个夫人换下的衣裙因为太晚并未来得及清洗。今儿个晨起那一片就落了不少的虫蚁。最初我们不以为意直到适才听闻您的猫儿被毒死方才猛然醒悟过来禀报给主子知道。” 睁眼说瞎话!奶奶个熊猫的!难为这样仓促的时间秦宠儿竟然能编造出这样的借口来落井下石。 秦宠儿显然是有备而来必定是有人过去给她通风报信去了所以才会忙不迭地赶过来无中生有陷害栽赃。 诺雅扫视左右不见刘妈妈立即心知肚明安若兮与秦宠儿这是双贱合璧趁机要将她斩草除根! 如今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怕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打!给我照死里打!”老夫人听信了秦宠儿的话瞬间怒不可抑指着林诺雅咬牙切齿:“小九不听我的劝告执意将你迎娶回家哪里对你不住你竟然这样狼心狗肺地回报他?!” 两个壮汉不消老夫人吩咐早已义愤填膺两步跨进院子里来手下使力只听“咔巴”一声林诺雅一声闷哼肩膀处就好像骨折了一般完全没有了知觉豆大的汗珠“噌”的一声冒出来。 她紧咬下唇怒火中烧抬眼愤恨地盯着秦宠儿:“狗屁!” “果然是勾栏院里出来的这样粗俗什么样的话都能说出口。”秦宠儿高傲地冷哼一声。 一旁跪着的桔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像一只凶狠的斗鸡一般向着秦宠儿的丫头猛扑过去:“让你胡说八道!” 那陪嫁丫头是手底下有功夫的一个闪身躲闪过去然后利落地旋身抬腿正踢在桔梗后背。桔梗痛呼一声踉跄向前几步扑倒在地上。 “桔梗!”林诺雅惊呼用尽全力挣扎两个壮汉纹丝不动。她的胳膊反而犹如针扎一样痛彻心肺。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老夫人冰冷地讥讽:“高抬你做个姨娘就已经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你还这样不知悔改。” “呸!”林诺雅狠狠地唾了一口:“看老子不顺眼尽管明说老子拍屁股走人若是回一下头天打雷劈!至于这样费尽心机栽赃给我吗?” 老夫人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有片刻犹豫。 安若兮看在眼里对着林诺雅劝解道:“妹妹婆婆也是出于一片爱子之心难免着急。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但是作为晚辈千万不要对婆婆这样无礼粗俗。” 安若兮善于煽风点火一句话又成功地挑起了老夫人的怒火气怒道:“先掌嘴看她还敢不敢口出不逊?” “是!”壮汉凶狠应声就有一人松开了钳制诺雅的手。 诺雅一只胳膊得到自由往肩窝处一拂被另一人钳制的那只手臂看不出怎样动作就好像泥鳅一样从壮汉的手里滑出来得到了自由只剩那壮汉傻愣在原地惊愕不止。 林诺雅直接冲到桔梗跟前费力地将她搀扶起来。桔梗疼得呲牙咧嘴两个手掌全部擦掉一层皮渗出血来。 “废物!”老夫人斥责两个壮汉。 秦宠儿“咯咯”娇笑:“杀鸡焉用牛刀小蛮帮林姨娘松松筋骨。” 那个叫做“小蛮”的丫头欣然领命向着林诺雅和桔梗一步一步走过去脸上带着得意的狞笑。 桔梗张开双臂将诺雅护在身后:“老夫人我们小姐是冤枉的那碗汤圆里面原本就被下了毒多亏我们及时发现否则早就已经命丧当场。 那汤圆也是奴婢倒的一切责罚桔梗愿意承担您饶了我家小姐吧!” 袖手旁观的纪婆子立即变了脸色:“桔梗你可不能血口喷人。汤圆是我端给林姨娘吃的你的意思是说毒是我下的吗?” 桔梗情急之下说话没想到无意间得罪了纪婆子慌乱辩解:“桔梗只是实话实说。” “桔梗不用跟她们废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原本就是她们沆瀣一气害我们你解释也没有用。” 林诺雅望着步步紧逼的丫头小蛮拽住桔梗逐渐退后心里为她的奋不顾身感到感动。 “桔梗让开你不是她的对手。”林诺雅已经退到最后顺手抄起墙根处一根晾衣服用的竹竿将桔梗推到一旁。 这个叫做“小蛮”的丫头手指骨节粗大下盘极稳适才出手运用的正是秦家的鸳鸯连环腿。林诺雅清楚地知道她们的武功路数及破绽虽然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胜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果然当小蛮漫不经心地向着她出手时诺雅手里的竹竿一抬如灵蛇出洞已经穿过她的肋下空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捣她的腋下穴位。 小蛮惊出一身冷汗迅疾撤回带着疾风的手掌去挡谁料诺雅手里的竹竿却只是虚晃一招改为下撩。可惜没有丝毫力度否则必然将小蛮掀翻在地。 小蛮方才知道眼前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林姨娘并不简单手忙脚乱之余慌忙敛了心神专注以对。 实力悬殊立见高下林诺雅狼狈应对小蛮步步紧逼一掌将林诺雅手中竹竿齐刷刷削断。 一寸短一寸险诺雅手里仅剩一截竹稍又是体力不济被小蛮一个旋踢躲闪不及正中太阳穴。她踉跄后退几步站立不稳就要跌倒所幸身后有依靠才不至于跌得狼狈但是眼前一黑头也眩晕起来。 鼻端一股淡淡的酒味与脂粉气混合的甜香像极了夜晚琳琅阁里衣香鬓影的味道。林诺雅不喜下意识地挣扎了两下。 “九爷!”是秦安二人的声音。 百里九那妖孽回来了吗?诺雅心里在想眼前却依旧一片金星乱冒。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十七章 第一次看着顺眼 “你怎样?”耳旁有醇厚如酒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百里九不过却不似昨日里那样混不正经。 林诺雅晃晃头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才感知到自己是被人拥在怀里对方胸膛的温度透过衣衫传递到自己脊梁上有点灼热。 “元宝那丫头喜欢比试你就陪着她好好过几招。”身后的人淡然吩咐道。 这次诺雅听清楚了的确就是百里九的声音。 “是爷!”元宝兴奋地应声:“若是我不小心把她惹哭了你不会怪我吧?” 百里九的声音瞬间冷了两分:“你吃奶用多大劲你就使多大劲就行。” “好嘞!”元宝得令不容小蛮反应过来已经欺身而上与小蛮打斗在一起。 那小蛮只是女儿家的花拳绣腿怎么可能是元宝的对手连吃闷亏不得不向秦宠儿狼狈求饶:“小姐给我做主啊!” “元宝她太聒噪了你就不能把她带到外面比划吗?”百里九蹙眉不耐地吩咐。 “那我可就真把她拐跑了?”元宝嬉笑着说话手底却步步紧逼招招狠辣毫不留情三两下逼得小蛮仓惶退后狼狈退出一念堂。 果然是有怎样的主子就有怎样的奴才听这元宝说话怎么跟百里九一个腔调如此没有正形?诺雅晃晃头眼前金星逐渐散去见秦宠儿的脸已经气愤得扭曲变形。 “九爷!你怎么一回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偏袒于她?这贱人故意投毒想害您难道不应该教训吗?” 秦宠儿原本不敢求情后来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就有些恼羞成怒。 “不该!”百里九一句话就将秦宠儿的话噎了回去:”爷的女人也是这些仗势欺人的猫猫狗狗胆敢教训的?” “阿九!你可知道她昨日投毒之亊?”老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三番两次蓄意谋害你多亏你醉酒呕吐否则现在可能就已经死在了这个毒妇的手里。” 百里九一个打横就将林诺雅抱在了怀里望着怀里的人低眉宠溺一笑:“我自然知道。” 诺雅不由一愣。 “你既然知道还这样维护她打算养虎为患吗?”老夫人指着诺雅怒不可遏。 “我自己的女人自己会管教容不得别人欺负。” 百里九不再理会众人径直抱着林诺雅踢开屋门进了房间头也不回。 “元宝送客!” “混帐!”老夫人气怒交加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为了一个下贱女人你难道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疯了!疯了!果真是疯了!”老夫人指着门口气得口不择言:“逆子!你这是被狐狸精迷了心智了!” 屋子里百里九夸张地打了一个呵欠只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淡定!” 原本冷眼旁观的安若兮见老夫人盛怒赶紧好言相劝将她连搀带扶地哄出了院子。 秦宠儿担心自己丫头安危也迫不及待地相跟着离开去查看小蛮伤势。 “你不是说今晚约了朋友吃酒要晚些才能回来吗?” 林诺雅靠在床上与百里九四目相对有些尴尬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 百里九今日依旧是一身大红锦服墨发随意束起松松散散美得有些妖孽妖得有些虚幻。 尤其是刚才他菱唇轻启不咸不淡地吐出那句话“我自己的女人自己会管教容不得别人欺负。”的那一刻林诺雅觉得他顺眼极了。 他微微翘唇风流不羁的桃花眼顽皮地眨了眨:“我眼皮子一直在跳掐指一算你在家有难所以就踏着风火轮急匆匆地回来了。” 林诺雅眉眼间隐约有了笑意:“那你适才为什么不为我证明清白你明明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那你的宵夜里面被人下毒你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百里九反问。 林诺雅盯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九爷我们以前认识吗?” 百里九摇头。 “既然不熟我又为什么信任你?”林诺雅一句反问又重新占据了主动权。 百里九哑然随即“呵呵”一笑向着诺雅靠近一点:“娘子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再熟悉一点是吗?” 诺雅忍不住向着床里面瑟缩了一下心也猛然提起讪讪地摆手笑:“不必了不必了已经很熟了熟透了。” 百里九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伸手去摸腰带笑得别有深意:“熟透了的意思是不是我可以吃了?” 林诺雅的心就“噌”地提到了嗓子眼指指外面的日头磕磕巴巴地道:“九爷白日宣淫好像不太好吧?” 百里九笑得一脸风骚好像一只发情的猫:“天时地利人和如此良辰美景岂能错过?” “我的头好像要裂开了。”诺雅心慌意乱伸手捂住头夸张地叫痛。 百里九“噗嗤”一笑:“娘子你想得太多了自然头疼。为夫的意思只是说饿了想吃东西而已你竟然啧啧。”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诺雅受了捉弄心里暗自腹诽脸却不争气地红了起来粗鲁地将他一把推开。 百里九一声闷笑:“看你这生龙活虎的样子身子应该是没事了。虽然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身板倒是结实一般人可承受不住那丫头的歹毒一脚莫说踢晕傻了都有可能。” 林诺雅伸手揉揉太阳穴仍旧隐隐作痛。适才若不是自己顺势侧转那样狠厉的一脚果真吃不消。 “诺雅是穷苦出身自然比那些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皮实一些。” “你确定不用叫大夫过来看看吗?” 诺雅坚定地摇头:“确定肯定以及一定。” “也好反正女人被踢傻一些更可爱。”百里九抱臂斜靠在床架上探究地望着她有意试探:“明天就是三日回门了我已经命人备好厚礼一起去拜见岳父岳母大人。你可莫到时候有什么不适。” 林诺雅脸上不由闪过一丝黯然稍纵即逝:“不用了。” “为什么?”他明知故问。 诺雅嘴边掠过一丝苦笑璀璨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好像是闪烁在眸子深处的那盏灯只剩一星如豆。 她低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微颤再睁开时已经掩去苦涩恢复了满眼华光。 诺雅歪头轻轻地牵动唇角微微的笑意在唇畔缓缓绽开犹如昙花灿烂。 “我好像忘记了回家的路。” 百里九一怔没有料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回答自己。看着她牵强的笑心里莫名有些心疼也许自己不应该这样试探她。 正想开口劝慰院子外面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主子老夫人派了跟前丫头过来请您去她院子一趟说是明天新娘回门的礼品已经置办齐了请您过去过目。” 林诺雅微微一笑这老夫人倒是不屈不挠刚刚还被自己儿子气得七窍生烟转眼就没了脾气又跑过来寻他慈母多败儿怪不得会将自家儿子教养得这样纨绔不堪。 百里九有些不耐烦:“告诉老夫人一切全都由她做主就是我没有意见。” “老夫人还说有许多具体事宜要仔细商量她自己拿不定主意。” 百里九不再固执无奈地叹一口气冲着林诺雅轻佻一笑:“娘子稍安勿躁为夫去去就回。” 床上的人儿松口气浅笑嫣然:“九爷自顾去忙就是诺雅预祝您春风得意春暖花开万象回春。” 百里九微微勾唇:“娘子果真贤惠大度有妻若此夫复何求?” 言罢哈哈一笑转身而去。 诺雅招呼院子里的丫头:“朝三暮四代我送九爷。” 院子里立即传来两声脆生生的应答。走到门口的百里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了下去。 第二天朝三去取衣物兴高采烈地从外面回来迫不及待地告诉诺雅说是秦安二人为了回门的事情私下里起了争执就连安若兮也一改这两日里贤惠温婉的形象虽然不至于像秦宠儿那般咄咄逼人也是针锋相对坚决不愿做出让步。具体为了什么原因她也说不清楚。 诺雅暗里猜测将军府一向财大气粗秦安二府也是权贵世家应该不至于因为礼品多少的事情计较唯一难以调和的大概也就是回门时间先后的问题。 百里九一人分身乏术有前有后又必然有偏向。秦安二人早就有罅隙虽然昨天双贱合璧联起手来想扳倒自己但是此事关乎两府颜面问题自然不会轻易妥协。 林诺雅一想到百里九自作孽不可活就胃口大开还没到午饭的时候就一口气吞下五六个蟹黄包干光一碗香辣牛肉面风扫残云将盘碟清理个干净。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十八章 鸿门宴 刚刚放下筷子林诺雅还未来得及将油光渍渍的嘴巴擦干净就有人敲响了一念堂的门自报家门说是百里九跟前的侍卫。 桔梗将人带进来冲着诺雅抬手唱了一个喏。 “启禀林姨娘今天中午主子在鸿宾楼设宴款待安侍郎秦尚书。主子说让您赶紧过去。” “鸿宾楼?今日不是秦夫人和安夫人三日回门吗?怎么设在酒楼呢?”诺雅有些惊讶。 “主子与秦、安两府联姻皇上大悦御赐一桌回门喜宴。宴席设在将军府于理不合所以只能劳请秦安两位大人移驾鸿宾楼。”侍卫如实回禀道。 酒楼款待?也多亏那百里九想得出来。不过这秦安两府自大婚之日起就已经暗中较上了劲互不相让今日回门百里九如何做都是错。而酒楼宴请明面上是得罪了秦安两府而实际上却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更何况还有御宴这个幌子。 但是也有一个前提就是将军府足够强大秦安两府不敢得罪或者说敢怒不敢言! 不过百里九让她去做什么?林诺雅暗自腹诽原本自己的身份就是一个大大的“尴尬”再加上昨日新婚以后百里九对自己明显的偏袒使得树敌甚多难保秦安两家不会借题发挥酒桌之上难为自己。 所以林诺雅不想去十分不想去。 这百里府简直就是个事儿窝秦安二人纯粹就是个事儿婆。自己安生地待在一念堂尚且麻烦不断若是上赶着凑到她们跟前势必吵架斗嘴耍心眼缺一不可! 一个字:累! 两个字:太累! 林诺雅故技重施捂了头微蹙眉头:“麻烦小哥回去告诉九爷诺雅身子仍旧不适头晕得厉害胃口也不佳恐怕是要辜负他的厚望。” 侍卫看了一眼满是狼藉的餐桌似是已经有了准备眯着笑眼道:“主子说了若是林姨娘今日碰巧不适的话府里大夫‘十剂汤’今天碰巧也有空。” “十剂汤?”诺雅疑惑地问。 侍卫点头:“嗯‘十剂汤’是咱府里蔡大夫的圣手称号无论病情严重与否必须十剂汤药方能病除痊愈。” 诺雅愁眉苦脸地“啊?”了一声惹得身后桔梗低下头笑得双肩直抖。 俗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自家小姐性子泼姑爷却是嬉皮笑脸从二人进府以后貌似小姐就没有沾到多少便宜多大的气焰烧到姑爷跟前也被浇得一丁点火星也没有。 林诺雅无奈地翻个白眼揉揉肚子:“罢了轻伤不下火线更何况是你家爷的吩咐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照闯不误。” 侍卫恭敬地领命而去备下车马林诺雅做好了慷慨就义的心理准备方才雄赳赳气昂昂地相跟着去了。 鸿宾楼京城第一酒楼鲍参翅肚山珍海味一向以奢侈挥霍而著称诺雅平素早有耳闻。 往日里正是宾客云集觥筹交错的热闹光景今日鸿宾楼门口却是将军府侍卫森严罗列机灵的伙计陪着笑脸将前来吃酒的客人委婉地拒之门外。 听侍卫说百里府大手笔地包下了整个鸿宾楼诺雅心疼得嘴角微微抽搐心里暗骂一声败家子果然不负花天酒地的威名。 跑堂小二见到她跟随在侍卫身后而来知道是百里府的人立即热情地迎上来陪着笑脸:“敢问夫人可是参加百里府宴请?” 诺雅点点头见酒楼伙计正在柜台处忙活着烫酒知道宴席正酣点点头:“正是。” “二楼天雅阁您楼上请步步高升!” 诺雅踏上台阶扭过头来:“宾客可是齐了?” 小二长了一副讨喜的笑脸儿仰着道:“已经齐了这酒水也上了五六道。” 已经开席了看来将自己叫到鸿宾楼只是百里九一时起意而已就是不知道究竟何意? “小二哥这天雅阁我自己是识得的就不劳你上楼了你尽管去忙就是我自己就能找到。” 小二正是求之不得闻言痛快地唱了一个喏:“天雅阁就在二楼左首第三间夫人随意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小的。” 诺雅颔首带着桔梗沿着酒楼楼梯向上左拐寻第三间位置刚巧有跑堂从里间上菜出来虚掩了房门两人轻手轻脚地进去正对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雕花屏风诺雅自镂空处向里看里面自然是金碧辉煌极尽奢华。 屏风后是黄梨案罗汉椅白玉棋茶香袅袅供宾客休息再往里方才是酒桌宴请的地方。 冲门口方向主座位置坐的是两位年近五旬的老爷各有官威气派一人白面无须一人黑红脸膛想来应该就是秦尚书与安侍郎二人。旁边作陪的除了百里九还有几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下首处落座的看背影就是秦、安二人。 几个男子频频向着百里九举杯敬酒轮番上阵言谈间颇为热络并不生疏。百里九面红耳赤却酒到杯干豪爽酣畅酒必然饮的不少。 诺雅一时间有些踟蹰站在屏风后面不知如何进退。 “诺儿进来。” 百里九已经发现了她与桔梗二人起身离座向着门口走过来。酒桌上的几个人也全都停止了谈论扭头向着她看过来各怀心思。 诺雅大大方方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作势向着百里九弯身行礼:“见过九爷。” 百里九已经搀扶住了她的胳膊带着满身酒气小声道:“夫人再不来。为夫可就要醉得不省人事了。” 醉傻了才好关我什么事?诺雅暗自嘀咕脸上却是依旧巧笑嫣然:“九爷海量以一敌十诺雅佩服。” 百里九突然俯身向着她凑近过来低声耳语:“帮为夫挡几杯酒。” 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诺雅翻了一个白眼:“让我给您挡酒岂不有损九爷您的威名?” 百里九嬉皮笑脸似乎浑然不觉她言外之意:“有夫人罩着自然求之不得。” “怎么九弟这林姨娘来了就只顾着窃窃私语不进来跟我们饮一杯水酒吗?”里面有人出声催促带着些许不屑。 “自然自然。”百里九一把扯起诺雅的手:“秦尚书今日一直诚挚相邀百里九却之不恭。只是诺儿不胜酒力唯恐怠慢了两位岳父大人和诸位兄台。” 原来是秦尚书提议将自己叫过来的自古会无好会宴无好宴秦宠儿将自己视作眼中钉肉中刺那么秦尚书此举必定心怀叵测。 鸿门宴! 诺雅一声冷笑这么浅显的道理人精一样的百里九怎么会不知道他摆明了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要袖手作壁上观。 她唇角微勾:“多谢秦尚书抬爱诺雅受宠若惊。” 坐在主位处黑红脸膛的那位长者捻须笑道:“早有耳闻名不虚传。” 话说得深奥表面虽然听不出是褒是贬但是在座的诸位全都心知肚明这林诺雅能有什么“名不虚传”?秦尚书明明就是在讥讽于她说她出身青楼臭名昭著。 诺雅不卑不亢,淡然一笑不疾不徐道:“过奖过奖。” 秦尚书没有想到她脸皮竟然这样刀枪不入不由一愣转头反客为主地吩咐秦宠儿:“宠儿给林姨娘看座让丫头倒酒好好招呼。” 秦宠儿对于自己父亲的吩咐明显有些不太情愿她身后伺候的丫头小蛮不等秦宠儿吩咐就走到林诺雅跟前将她面前的酒杯斟满。 诺雅闻得出是有名的山西汾酒兰花汾窖藏应该至少在八十年以上。 秦尚书对着自己右手边的两位红脸男子暗地使了一个眼色二人立即热情地站起来向着诺雅举杯相劝。 “我们小妹自小不谙世事天真烂漫比不得林姨娘世故老成。以后还请林姨娘多多照顾。请满饮此杯。” 林诺雅惊慌失措地摆手摇头:“对不起诺雅一向不会饮酒多谢两位公子抬爱。” 秦尚书漫不经心地把玩手里酒杯:“林姨娘这是看不起我尚书府吗?不屑与我两位犬子干了这一杯?” 诺雅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猜测到了秦尚书的用意他是想让自己醉酒失态忘形吧? 她冷冷一笑别的本事自己没有但是这喝酒她自认还是不怵头的。因为她就单单凭借自己能够闻香辨酒这一个本事她就有信心自己以前定然会饮酒而且酒量也不会甚浅。 但是这酒是不能白喝的否则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做出一脸为难的样子将可怜兮兮的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百里九那妖孽却一脸趣味地望着她一副给她加油打气的无聊样子。 百里九“含情脉脉”的“深情注视”立即成功地激怒了一旁的秦宠儿她不屑地看着林诺雅反唇出言相激:“一杯薄酒而已这样扭扭捏捏推三阻四你不给我尚书府薄面也就罢了难道安大人府上的账你也不买?” 林诺雅望了一眼秦宠儿面前的杯子:“秦夫人好像也没有饮酒吧?难道安大人的薄面你也没给?” 秦宠儿一家原本就是武将在府上时也好跟几位兄长一起耍枪弄棒平日里也经常饮酒。不过今日假作矜持听到诺雅这样说立即被激起斗志冷冷一笑道:“你这是在跟我比?”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十九章 姹紫嫣红开遍 秦宠儿原本就会饮酒而且小有酒量自然不把娇娇弱弱的林诺雅看在眼里。 诺雅胆怯一笑:“不敢。” “小蛮倒酒!”秦宠儿得意地挑眉吩咐身后的丫头。 “宠儿?”她旁边的红脸男子赶紧出言劝阻:“莫失了体统。” “二哥这林姨娘来了以后还未一一介绍大家认识。相公今日已经尽兴我就越徂代庖给林姨娘引见一下。” 丫头拿过来酒杯浅浅地将酒斟了如蜻蜓点水一般递给秦宠儿。 秦宠儿冲着诺雅挑衅一笑:“舍命陪君子量小真小人林姨娘你代表的可是我百里府颜面酒是必须要喝的但凡剩下一滴也是不尊不敬。” 说完当先仰头一饮而尽煞是豪气千云。 诺雅蹙眉为难地看了一眼桌上满溢的酒杯小心翼翼地端起来浅酌一口立即忍不住咳呛起来。身后的桔梗立即执了茶壶给诺雅倒茶。 “桔梗将茶水斟得满满的。”诺雅拍着心口咳呛不停杯子里的酒不断泼洒出来。 秦宠儿不屑地道:“浅茶满酒这是敬人的规矩果然欠教养。” “原来酒是要斟满才好啊怪我看了秦夫人的酒杯误会了。”诺雅歉意地道。 秦宠儿略有些尴尬知道诺雅是话里有话讥讽自己适才杯中酒浅。她又有心逞能赌气夺过小蛮手里的酒壶亲自执壶将面前酒杯倒得满满的又一饮而尽当众倾斜过杯子滴酒不剩。 满桌宾客皆齐声称赞巾帼不让须眉秦宠儿冲着诺雅一抬手示意她将杯中酒干了。 诺雅愁眉苦脸地将杯中酒闷口饮尽帕子掩唇仍旧咳嗽不止。 秦宠儿见她似乎不胜酒力自觉胜券在握将满桌宾客一一介绍给诺雅认识各种名目各种撺掇。 有一必有二诺雅推诿不得但凡饮酒必然扯上她作陪。秦宠儿照例酒到杯干格外豪爽。诺雅蹙眉扶额各种娇弱。 山西兰花汾入口绵软酒劲却是挺大秦宠儿逐渐有些吃力说话舌头也开始打直。 林诺雅对于她的酒量好言奉承各种赞叹称羡使她飘飘然酒饮得益发干脆。 秦家人见林诺雅一圈酒敬下来虽然脸上逐渐晕染起红晕羊脂白玉一样的皮肤下氤氲起朦朦胧胧的粉霞眼睛却黑亮如点墨清澈通透如寒星猛然醒悟她竟是深藏不露扮猪吃老虎自家妹妹怕是不是对手赶紧三言两语地纷纷相劝。 秦宠儿正在兴头之上手舞足蹈岂肯罢休? “我不胜酒力认输了。”诺雅气定神闲安然坐下:“不过这百年窖藏的兰花汾虽好秦夫人可不要贪杯喔。” 正在低头饮茶的百里九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险些将茶水喷了一桌。 一旁按兵不动的安家人也明白过来秦宠儿上了林诺雅的套强自忍着笑意乐得看热闹。 秦宠儿将脸憋成了猪肝色挥开身旁两位兄长的手愤愤地站起身来却是自己无理挑衅在先不知如何辱骂气恼地直跺脚。 诺雅将帕子攥在手心里站起身来冲着百里九嫣然一笑:“我去吩咐厨房给秦夫人做一道醒酒汤。” 百里九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对着她点点头:“要老味道的。” 诺雅心照不宣地笑笑在秦宠儿锋利的眼刀下坦然走出屋门。桔梗赶紧上前搀扶了待步下楼梯方才不放心地问:“小姐你没事吧?” 诺雅摇摇头将手里帕子在桔梗面前一晃一股浓郁的酒气:“先前喝的酒大半都撒在了帕子上我没事。” 桔梗愈加崇拜简直瞠目结舌:“我一直跟在你的身后竟然都没有发现你的手脚!” 正巧先前的小二看到她们下楼赶紧迎上来诺雅也不做解释吩咐他去厨房里将醒酒汤让厨子做了多放陈醋和胡椒粉一定要酸酸辣辣的。 小二领命转身就走。 “小二哥!”诺雅突然出声止住了小二。 小二转过身来:“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我就想问一声这酒楼一向生意颇好雅厢贵宾更是要提前几日预定来客多是王孙权贵怎么今日门可罗雀?” 小二得意一笑:“夫人所言极是不过酒楼是九爷提前七、八天订下的所有预定都提前婉拒了。” 诺雅有些吃惊提前七、八天?意思就是说今日酒楼宴请并非是秦安二人争执百里九无奈之下才做出的决定而是早有预谋! 百里九早就料到秦安二人会在回门先后的问题上互不相让。 看来这百里九并不是像他表面看起来那样荒唐纨绔相反他对于人性拿捏得相当精确而且深谋远虑!算无遗策! 由此论断他百里九为自己赎身也绝对是个阴谋!就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地方而已。 正在诺雅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酒楼门口处传来一阵喧闹身后的桔梗捅捅她:“小姐你看!” 诺雅扭过头去瞬间感到有些眼花缭乱。酒楼门口处一片桃红柳绿姹紫嫣红。竟是琳琅阁老鸨与众位姐儿将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她们来这里做什么?”诺雅吃惊地问。 桔梗摇摇头:“我去问一声吧?” 还未等诺雅回答已经有眼尖的姐儿看到了她们二人拽拽老鸨的衣服向着这个方向指过来。 老鸨见到诺雅立刻眉开眼笑对着门口阻拦她们的侍卫眉飞色舞地比划两句然后扭着水桶一样粗壮的腰肢向着诺雅一阵风一样刮过来。 其他的姐儿也不再同侍卫调笑跟在老鸨身后冲着诺雅笑得格外热情澎湃。 诺雅感到全身一阵恶寒直觉几人必定来者不善。 “诺雅啊妈妈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发达了必定不会忘记一起同甘共苦过的姐妹。”老鸨还未走到近前已经扯着嗓门开始同诺雅寒暄。 诺雅一时摸不清头脑冷冷地看着老鸨不言语。 “就是诺雅苟富贵莫相忘这琳琅阁就是你的娘家以后要常来常往多多提携我们这些可怜的姐妹们。”有姐儿将手里帕子拂过诺雅的面前。一阵浓郁的脂粉香气呛得诺雅差点喘不过气来。 “你们来做什么?”诺雅开门见山直言快语。 “吆我们来得是晚了一些怎么?生气了?”牡丹阴阳怪气地揶揄立即被老鸨用胳膊肘捣了一下。 “嘿嘿诺雅我们可是接到你的请柬就立马赶过来了。可能是姑娘们梳洗打扮费了些时间是不是让你在将军府里丢了颜面?你放心一会儿大家多饮两杯罚酒给九爷赔罪就是。”老鸨挤眉弄眼满不在乎地道:“就凭九爷那样宠你这都不是事儿!” 诺雅桔梗两人不禁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问:“什么请柬?” 老鸨看两人的样子不像假装疑惑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大红请柬递到诺雅手里:“不是你今天上午差了府里人到琳琅阁送的请柬吗?说是将军府今天在鸿宾楼设下回门宴宴请秦尚书以及安侍郎让我带着所有琳琅阁姐妹到这里来吃酒。” “请柬是什么时候送到的?是谁送的?”诺雅疑惑地问。 “就是刚才也不过是一柱香的时间而已。送请柬的人青衫小帽仆人打扮自称是百里府一念堂的下人。” 一念堂里什么时候有过男人? 诺雅情知此事必有蹊跷赶紧接在手里打开洒金请柬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几排小字:恭请琳琅阁诸位姐妹莅临鸿宾楼参加百里府回门答谢宴请。下面端端正正地写着诺雅的名字。 难道是百里九派人去的?诺雅暗自思忖他行事一向不按套路出牌乖觉荒唐莫不是叫了姐儿们过来弹曲助兴? 但是她又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虽然这行事风格有些像百里九但是刚才老鸨等人进门的时候门口侍卫明明是阻拦的而且已经酒过三巡宴席接近尾声将老鸨等人叫过来做什么? 那么又是谁呢? 难道是秦安二人在背后偷偷使坏?暂且不说其他单单就是琳琅阁这些莺莺燕燕往鸿宾楼一站脂粉香气蔓延半个京城丢的就是将军府的颜面罪魁祸首又要花落自家。老夫人和百里九雷霆大怒她林诺雅难辞其咎。 那么最终坐收渔翁之利的势必就是秦安二人了。 她就知道秦尚书专门将自己叫到鸿宾楼绝对不是单纯的让自己醉酒出丑这么简单原来挖了坑在这里等着呢。 “诺雅诺雅?”老鸨见她低头沉思不说话出声提醒:“难道这请柬有什么问题吗?” 诺雅将请柬合拢递交给身后的桔梗收好方才展颜一笑:“当然没有我只是在吃惊秦夫人行事竟然这样周到我原本只是在她面前随口一提没成想她竟然有心记下并且这样高抬诺雅给林妈妈送了正式请柬一时受宠若惊而已。” 旁边就有人凑趣地笑:“如今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将军府九爷最是宠爱新纳侍妾予取予求各种疼宠对两位侧夫人都置之不理她们自然要费尽心机地拉拢巴结一二。”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二十章 将计就计 “宠爱?”诺雅有些惊愕果真不知此流言从何言起又如何会传扬得人尽皆知。 老鸨咧嘴笑:“你在琳琅阁一向不显山不露水我们还真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竟然与九爷交好的听到外人言说还觉得荒诞。” 林诺雅知道自己身上纵然长了一千张嘴也是解释不清的索性不再浪费唇舌。将老鸨拉至僻静处看看四下无人方才低声说道: “林妈妈是精于世故之人大道理比诺雅省得有些话诺雅也就直言。 今日将妈妈和诸位姐妹请来有两个原因:其一就是如今九爷宠我我自然不忘妈妈教导之恩借此机会酬谢;另一个原因就是今日宴请的贵宾都是朝中权贵怠慢不得所以请诸位姐妹襄助招待。 你我原本一体势必要热情周到方能在九爷跟前给我挣了面子。九爷有赏自然不忘林妈妈。” 林妈妈知道百里九素日秉性怪诞对于林诺雅这样荒唐的话自然深信不疑:“那是自然你是我琳琅阁里嫁出去的闺女最是出息妈妈以后养老还要指望于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妈妈自然懂得。你擎等着好事吧我必然让姐妹们使出浑身解数。” 诺雅向着四周张望一眼刻意压低声音道:“尤其是秦尚书府上秦夫人与我冰释前嫌甚是投缘今日又想我所想给了我诺大的面子对姐妹们盛情相邀。俗话说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林妈妈应格外热情才是。” 林妈妈闻言心花怒放只觉胜券在握:“秦尚书以前也曾经是牡丹的座上宾最是贪馋好色如何招待我们自然晓得。” 诺雅又俯身与老鸨低语几句她皆眉开眼笑地点头应下转身拉了几个相貌出众的姐儿低声交代几句方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二楼进军。 桔梗不解地拉住诺雅焦急地道:“好好的一场宴席她们一来岂不搅合了?小姐怎么也不劝阻一点反而火上浇油呢?” 诺雅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人家手里有将军府的请柬我们怎么好自作主张将她们拒之门外呢?” “哎呀小姐你怎么这样傻呢?这摆明了就是有人在背后使坏是故意要您难堪呢!”桔梗急得直跺脚:“原本老夫人就对您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如果今天丢了将军府颜面恐怕会怪罪于你!” 诺雅依旧气定神闲一副抱臂旁观的悠闲姿态:“人家这样挖空心思让你家小姐我难堪我若是横加阻拦岂不令她们失望?走我们看好戏去。” 说完不由分说地扯了桔梗的手尾随在老鸨几人身后悄悄回了天雅阁。 天雅阁里果真如诺雅所愿早已经是开了锅整个沸腾起来一片衣香鬓影莺声燕语。 琳琅阁的姐儿们热情地将秦尚书和安侍郎围拢了严严实实百里九的几位大舅哥也没能逃脱掉美人们的荼毒娇声嗲言将几人骨头都甜得酥了。 “秦大人您已经有些日子没去我们琳琅阁捧姑娘们的场儿了。”老鸨翘着兰花指端起桌上酒杯冲着牡丹使了一个眼色。 牡丹立即心领神会接过杯子将脸贴在秦尚书的红脸膛上娇软的酥、胸在他的后脊梁上蹭来蹭去声音甜腻得调了蜜:“就是您看我都清减了不少。” 秦尚书在自己儿子和女婿面前被揭出寻花问柳的老底丢了颜面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黑里透红成了猪肝色。 他想站起身却被几个姑娘死死缠绕着只能一把挥开牡丹的手厉声斥责道:“胡说八道谁去过你们那种下流之地!” 牡丹的胳膊重新像水蛇一样不屈不挠地圈住了他的脖子葱白一样的玉指点在他的额头上:“吆秦大人没想到您穿上官服竟然这么大的官威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伤透牡丹的心了。” 安侍郎也被两名姑娘纠缠诉说“离情”颜面扫地气急败坏地怒声斥责:“百里九!你这是什么意思?” 百里九却是不恼不急也不收敛左拥右抱抚着身边姑娘娇嫩的小手一脸陶醉:“没想到两位岳父大人竟然也是同道中人小婿我委实有些意外。” 秦尚书终于按捺不住大声咆哮:“滚!都给老子滚开!” 老鸨讨个没趣撇撇嘴:“什么意思嘛秦大人您叫人给我们发请柬让我们姐妹们过来吃酒做陪却这样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地做什么?” 一旁早已酒意上涌的秦宠儿尚有三分清醒在自家相公跟前丢了娘家脸面“噌”地一声站起身来两三步走到老鸨跟前抡圆了巴掌就朝着老鸨脸上呼了上去怒不可遏地道:“谁让你们过来啦?” 秦宠儿是习武之人手上力道大虽然醉酒仍旧一巴掌将老鸨扇了一个趔趄脚下不稳跌倒在地上。诺大的一团肥肉只将楼板都震得晃了两晃。 老鸨委屈地捂着半边脸“嗷嗷”惨叫两声姑娘们赶紧围拢上去七手八脚地将她从地上费力地搀扶起来。 “秦大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下官委实无福消受美人恩尤其是在小辈跟前有些有失体统下官先行告退一步。”安侍郎冲着秦尚书拱手一礼挣脱开身后两位姑娘的手站起身来:“您尽管尽兴。” 一席话无异于认同了老鸨与牡丹的话将今日这场烟花闹剧始作俑者的帽子扣到了秦家头上令秦尚书一时有口难辩。 安侍郎言罢带着安家两位公子拂袖而去安若兮为难地看了一眼百里九转身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躲在屏风后面早已乐开花的林诺雅赶紧闪身至门外小二正端了酸辣醒酒汤迎面过来见无处可躲索性坦荡地重新回来眉开眼笑地同走在最前面的安侍郎打招呼:“安大人这就要走么?” 安侍郎脚步一滞冲着林诺雅饶有兴趣地点头笑得随和:“林姨娘别出心裁今日照顾得格外‘周到’和独特本官心领了。” 诺雅懒得解释“嘿嘿”一笑无耻地谦让道:“若是安大人喜欢常来常往就是。左右都是沾亲带故的一切可以商量。” 安侍郎哈哈大笑:“贤婿你这位林姨娘生意经念得真好生意做到自家亲戚这里来了。” 诺雅一怔暗道不好惊愕地抬头见百里九正巧送安侍郎出来走在最后面被屏风遮挡了身子所以没有发现。 那么适才安侍郎的话那是有意说给百里九听了?自己那样坦然承认也不知道这百里九会如何想。 “诺儿你想投其所好这次怕是弄巧成拙了。安大人一向眼高过顶不屑于那些庸脂俗粉烟花蒲柳之姿。”百里九半调侃道。 “安大人误会诺雅只是请您与将军府常来常往而已。”林诺雅淡然道:“我愚笨不知安大人竟然话里有话。” “果然伶牙俐齿说话滴水不漏若兮你一向笨嘴拙舌可要向林姨娘多多学习才是。”安侍郎和颜悦色地道好像对诺雅颇多赞誉实则暗藏针锋。 安若兮乖巧应是:“若兮是井底之蛙见识浅薄自然甘拜下风。” 安侍郎转身同百里九客套两句便带着安家两位兄弟转身告辞并且顺路送回了安若兮。 宴会厅里老鸨擦干净嘴角的血迹仍旧在叫痛不已见到百里九回来直呼冤枉。 百里九吩咐下人取过两封银子递给老鸨:“我代岳父大人赏你们的改天再去琳琅阁好好安慰几位姐姐。” 老鸨见钱眼开收了银两塞进怀里谄媚地道:“按说今日我们是拿着请柬受秦夫人邀请过来吃酒的这银子不该收但是九爷赏的却之不恭。” 百里九的话无疑于火上浇油令秦尚书愈加难堪。 醉酒的秦宠儿气怒攻心挣脱开小蛮丫头的手指着老鸨鼻子口不择言:“瞎了你的狗眼你也不看看那请柬上究竟写的是谁?” “林妈妈并不识得字请问秦夫人这请柬上面应该写的是谁的名字呢?”百里九身后的林诺雅冷冷地问道。 “自然应该是你林诺雅的”秦宠儿醉酒口无遮拦一时气怒气冲冲地脱口而出被身旁的秦二哥捂住了嘴巴讪讪地笑道:“舍妹醉酒胡言乱语。” 秦尚书也知道自家女儿醉酒说漏了嘴吩咐那男子:“赶紧将你妹妹送回将军府莫在这里胡说八道。” 秦府公子连哄带劝地将秦宠儿带离天雅阁听秦宠儿一路忘形哭闹秦尚书也觉得颜面扫地匆匆地相携着一同告辞离开头也不回。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二十一章 不要把我当女人 百里九送走秦尚书一行人屏退左右下人天雅阁里只剩了他与林诺雅。 他走到桌前端起酒壶将跟前酒杯筛满递给诺雅抬抬下巴示意她将杯中酒干掉。 诺雅知道自己对面的这个男人狡猾奸诈犹如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不是狐狸精。自己一个稍有不慎怕是就会一失足成千古恨与他过招需要时刻提高警惕半刻也疏忽不得。 她略一愣怔的表情被百里九看在眼里似是玩笑道:“怎么不愿意跟为夫用一个杯子?” 诺雅并未想到这一点听他提醒才觉得是有些暧昧被他撩拨得有些心慌意乱赶紧从一旁取过自己用的酒杯:“诺雅今日有些风寒还是注意一点为好。” 说完接过百里九手里的酒壶将酒斟满双手端起:“这一杯酒我敬九爷。”言罢一饮而尽。 百里九摩挲着手里的酒杯眼神跳跃着从她的酒杯转移到她的脸上:“夫人酒量好身手更好神不知鬼不觉只是浪费了我的百年陈酿。” 林诺雅知道自己的小动作瞒不过他不自然地干笑两声:“哪里哪里?” 百里九的脸孔猛然间在她眼前放大骇了她一跳。 “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而不被察觉夫人委实令为夫刮目相看。” 林诺雅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远离百里九的危险区坦然道:“这样的把戏琳琅阁的姑娘个个拿手。” “喔?难怪九爷我每次喝花酒经常醉倒在姑娘们的石榴裙下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样猫腻。”百里九又为诺雅斟满一杯:“你能品得出这酒是窖藏兰花汾也不算是浪费。” “阁里姑娘百媚千娇九爷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跟酒无关。”诺雅答非所问故意转移了话题。 百里九勾唇一笑邪肆风流身子也向前倾了不少。 诺雅坐在椅子上后背紧贴着椅背退无可退只能努力将身子向后仰。饶是如此百里九身上的酒气也随着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有些热有些痒。 诺雅慌乱地扭过头百里九轻笑出声将唇贴在她通红的耳根处热烫的呼吸烧灼着诺雅的脖颈白皙如玉的肌肤下氤氲起一层胭脂的粉。 “吃醋了么?” 诺雅想摇头又不敢唯恐再碰触到百里九因此只能僵硬着身子连声否定带着颤抖:“没有没有九爷风流倜傥一向怜花惜玉诺雅引以为荣。” “所以你就找了这么多的姑娘来伺候爷证明你的贤惠大度?” “没有!”诺雅一惊扭过头百里九已经站起身来双手扶着她的椅背将她完全禁锢在了椅子里。 诺雅完全笼罩在百里九的气息和阴影下呼吸一滞有些困难。 “九爷心知肚明这琳琅阁的姑娘究竟是谁请过来的。” 百里九愈加低了头前额就抵在诺雅的头顶之上:“九爷我不知道。” 装傻充愣!适才秦宠儿醉酒无意失言秦家人惊慌地去阻止他在一旁可是听得清楚明白就算是用脚趾头去猜都能想得出来究竟谁是真正的幕后操纵者。 诺雅气极反笑:“请问九爷我在将军府遵规守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去琳琅阁通风报信?我叫她们过来对我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据我所知老鸨与琳琅阁的姐儿一进鸿宾楼首先见到的就是你你既然不愿意阻拦她们就有让她们进来的理由这还用我给你解释吗?事实就摆在眼前。” “呵呵九爷老鸨手里可是有秦宠儿给她们送去的请柬我私自做主将她们拒之门外有些于理不合吧?” “女人!”百里九的手猛然伸出来钳制住了她的下巴双目炯炯地盯着她迸发出莫名的寒意。 他的手下力道有些大诺雅感到都要被捏碎了:“女人九爷我宠你可你任你上房揭瓦胡作非为但是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跟我自作聪明这样爷不喜欢!” 百里九的声音有些冷好像是腊月的北风撕裂空气猛然侵袭过来直钻进骨缝里令诺雅有那么片刻的愣怔然后她心里的火山猛然就喷发出来抵御住寒气。 她倔强地抬头看百里九毫不服输眼神里带着两把锋利的刃同百里九冷冽的寒气在空中碰撞寒光四射。 百里九没有想到适才还娇滴滴地百媚千娇的女人突然就张牙舞爪地挑衅起他的权威无声地抗议自己的暴力。 他一点一点松了自己手上的力道将钳制改为摩挲带着心疼的口气:“乖听话!” 百里九的话就像羽毛一样轻盈地拂过诺雅的脸庞他望着她的目光波光流转脉脉含情好像适才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看到自己面前的那个女人唇角微微勾起浓密的睫毛就像蝴蝶的两个翅膀一样轻盈地扑闪了两下睫毛下的眸子就瞬间璀璨起来掩了所有的狠意晶莹剔透。 林诺雅还对着他笑了那一霎那就像寒冰乍裂暖阳破雾妖娆妩媚。 “爷的意思是说下次秦宠儿要扇我脸的时候我应该乖乖地将脸伸过去不躲不闪任她为所欲为是吗?” 百里九一时缄默哑口无言这绝对不是他的本意否则昨天在一念堂里自己就不用那样护着她气得秦宠儿火冒三丈了。 他只是气恼这个女人在自己跟前淡定从容地筹谋一切毫不示弱将自己也算计其中甚至令他有那么一刻灰头土脸完全失去了局面的操控权。 他是男人她是女人女人就应该小鸟依人将可怜兮兮的目光投向他向他求助。林诺雅一次次不消停地挑战了他的权威使他感到自己在她心里无关紧要。 “假如这是九爷您的意思诺雅以后会乖乖听话绝对不会自讨没趣做什么上房揭瓦的胡乱作为。” 林诺雅说完将椅子向着身后挪开一点距离站起身来转身就走看也不看百里九一眼。 “女人!”百里九在身后喊她。 她佯作听不到。 “我只是担心你锋芒毕露树敌太多的话死得太早。那样九爷我这一千两银子岂不花得冤枉!” 林诺雅脚下一顿回过头来冲着百里九嫣然一笑:“我能活几天跟秦宠儿两人大概没有什么关系还是要看九爷您的意思。因为一直以来诺雅都是在您的股掌之间难道不是吗?” 百里九微微眯了眼睛摇摇头:“刚过易折我怎么会相中你这样的女人?” 林诺雅转过头去耸耸肩冷笑一声:“那九爷不要把我当女人就是。” 言毕转过屏风“砰”的一声闭了屋门。 火冒三丈。 百里九没有跟出来将军府的马车也没有停在鸿宾楼门口林诺雅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在心里将百里九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个痛快。 桔梗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见自家小姐黑着一张脸几乎快要滴出水来因此跟在她的身后聪明地并不敢多言。 诺雅在大街上愣怔了片刻又突然转过身子向着鸿宾楼里面走过去。 跑堂伙计见她去而复返殷勤地迎上来讨好地笑:“夫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小二哥我只是想问一声你们这里需不需要厨娘?”诺雅开门见山出言相询。 小二有点不解其意照实回道:“说句得罪夫人的话我们鸿宾楼厨子的手艺在整个京城可以说是首屈一指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我们厨房偷师学艺我家掌柜一律拒之门外。更不消说是厨娘了谁家酒楼会用一个女人家做菜主厨?” 诺雅闻言的确有点不悦意:“女人怎么了?请厨子看的是手艺不是比气力。” 小二小心地陪笑卖个关子:“这火走阳女为阴整个京城从南到北自西向东哪里有一家酒楼是用女厨子的?那是对灶神大不敬。不过若想进鸿宾楼厨房” “怎样?”诺雅原本不想再问听他这样一说又重新燃起希望。 小二腆着笑脸:“夫人只管让九爷跟我们掌柜打一声招呼就好。” 又是百里九!如今这个名字诺雅听都听不得耳朵疼!她气咻咻地转身就走。 桔梗小心地跟随在身后终于忍不住问:“小姐您打听这些做什么?” 诺雅摇摇头:“没事就是好奇。” 她自然不能告诉桔梗自己是想寻一条退路万一哪一天自己被百里九从将军府赶出来带着桔梗不至于流落街头饥寒交迫。 诺雅行不远就有些气喘吁吁手脚酸软没了气力。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对劲并非是体质虚弱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是有一股气力在澎湃就蕴藏在心口到小腹的位置偏生就是使不上好像手脚不听使唤一般。 要不然自己怎么会受那百里九的气任他两根手指就能捏得自己死死的。她当时明明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样出手就可以瞬间反败为胜的偏生在气力上不敌。 在这样虎狼横行的将军府若是没有一副铁打的身板敏捷的身手可能还比不上秋后的蚂蚱蚂蚱好歹还能蹬蹬腿蹦上一蹦。 她林诺雅过得太窝囊!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二十二章 立规矩 诺雅不想一辈子卖给将军府跟那些女人们勾心斗角争个你死我活。不死总有出头日她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她振作精神差了桔梗到其他酒楼打听桔梗兴匆匆地去回来的时候俱都满脸沮丧垂头丧气地对着诺雅摇头。 酒楼的掌柜在听闻厨子是个女人后都不由分说地将她赶了出来如是三番后桔梗误会了诺雅的意思以为她是捉襟见肘想偷偷出府挣点银两。 她心里有愧以为是自己拖累了她当初琳琅阁老鸨老奸巨猾将百里九给小姐置办行头的银两计算得清清楚楚所以当小姐提出给桔梗赎身的时候老鸨毫不留情地榨干了她最后一两银子。 桔梗沉默不语只暗下决心一定要好生伺候自家小姐。 诺雅也有些懊丧怔仲良久之后才苦笑着问她:“桔梗你知道她们两人为什么容不下我非要将我置于死地么?” 小丫头回答得极为干脆:“自然是争宠了。” 诺雅摇头斩钉截铁:“不她们不是争宠是争取生存的机会。” “啊?”桔梗瞠目对于这样深奥的问题她想不明白。 “这世道男子霸权就不给女人独立存活的空隙女人只能依附他们而活自然就只能拼个头破血流好有安身立命之本。” 桔梗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突然就生出这样的感慨想劝慰诺雅已经背转过身:“我们走吧。” 诺雅和桔梗二人是一路走回将军府的一前一后心不在焉。元宝一路尾随看到二人安然进了将军府才转身离开。 守门侍卫拦住她们二人躬身一揖:“林姨娘老夫人有请。" 诺雅早已经忘记了今天中午天雅阁里的风波现经侍卫一提才突然想起来。秦宠儿与安若兮是比自己早一些回府还不知道如何调拨非议现在老夫人要“请”自己绝对不可能是打赏! 她看看门口静候的马车并没有百里九那一辆知道他还没有回来。仰头叹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左右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干脆就来个痛快的吧。 她不想桔梗跟着自己这丫头实诚万一老夫人发火再连累她受罪就赔了。因此低声交代道:“老夫人那里你就不用去了先回一念堂吧。” 桔梗心里虽然不安仍旧坚定地摇摇头:“不行桔梗要跟着小姐。” 诺雅装作轻松地“噗嗤”一笑:“傻丫头九爷还没有回来我是让你回去等着他。万一老夫人果真为难我好歹也有一个外援不是。” 桔梗歪着头想了想的确也有几分道理就不再固执却不肯回一念堂坚持守在门口好第一时间通风报信。 诺雅也不勉强找了下人带路自己径直去了。 百里府后院一条花廊幽径将庭院两分左手边第一进就是老夫人的院子掩映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海棠树里邻近水榭名字就叫海棠湾。 诺雅已经与老夫人数次过招除了百里九是她的软肋可以说她绝对是一块辛辣的老姜轻而易举就可以呛得别人眼泪鼻涕横流。 诺雅始终是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只要老夫人不是过于地昏聩偏袒她愿意训斥两句也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反正也掉不下一块肉来。 所以林诺雅进老夫人的院子是勇敢无畏的昂首挺胸理直气壮。 坐在院子里眯着眼睛晒太阳的老夫人立即就不愿意了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满是不满和轻蔑。 诺雅觉察到了老夫人的不满可以肯定她今日找自己定然是要兴师问罪了极给面子地低了头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给她磕了个头。 老夫人撩起眼皮冷冷地瞟了她一眼继续闭目养神视而不见。 跪在地上的林诺雅知道老夫人这是故意难为自己暗里撇撇嘴。她不怕老夫人劈头盖脸地训斥她一顿就怕这不吭不哈地视若无睹。毕竟自己还跪在这冰冷的地上硬梆梆地难受。 她重新向着老夫人磕了一个头并且提高了音量:“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掩唇打个呵欠继续假寐。 诺雅继续再拜声音更大:“诺雅听老夫人宣。” 老夫人依旧无动于衷。诺雅略一思忖作势又要叩拜。 老夫人猛地一拍椅子扶手站起身带着怒气:“滚!” 字正腔圆气势恢弘。 诺雅二话不说站起身就走。 “站住!”老夫人又发难厉声呵斥。 诺雅听话地站住脚步。 “你你……”老夫人用手指着她深恶痛绝一般:“果真没有规矩你这是要给我磕四个头吗?把我当死人?!” 诺雅咧嘴一笑常言道:“神三鬼四”也就是说敬神要磕三个头祭拜故去的人才能磕四个。果然老太太生气了。 就是嘛有火就发出来憋着多难受万一有个好歹的百里九岂不吃了自己? “诺雅只顾着向老夫人献殷勤竟然忘记了这个忌讳我知罪了这就回去闭门思过好好学习规矩。” “知罪?你可知道自己究竟什么罪?”老夫人咄咄逼人地质问。 诺雅摇头无辜地眨眨眼睛:“诺雅愚笨老夫人明示。” “哼果然不知悔改。若是不教训一二还不知道以后惹出多大的祸端呢。” 暴风骤雨要来了诺雅垂手恭立就差头上顶个锅盖:“听老夫人训斥。” 老夫人从旁边婆子手里端过一盏茶慢条斯理地小酌一口压下满腔火气。 “我问你你对于自己的出身感觉很光荣是不是?” “从未有过。”诺雅毫不犹豫地回道:“身不由己而已。” “既然你嫁进我百里府就要自尊自爱跟那琳琅阁彻底断了往来!否则我丢不起那人。 我百里府的宴请招待两位堂堂朝廷一品二品大员你竟然寻了这样一群不知廉耻的女人来丢人败兴?如今怕是整个京城都传扬得沸沸扬扬我百里府都成了他人口中笑柄!” 老夫人语气虽然不严厉话语里却有一种无形的威压直逼诺雅。 诺雅攥紧拳头果然是秦、安二人已经恶人先告状:“老夫人言过了诺雅就算没进将军府的时候一样懂得自尊自爱。而且琳琅阁的人不是我叫来的罪魁祸首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呵呵你这是在教训我吗?”老夫人上身微微向前探过来一点:“这样荒唐的事情除了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女人我委实猜想不出还能有谁会这样恶意败坏我将军府的颜面。” 一句话惹恼了林诺雅:“老夫人我敬重您是百里世家的当家人老将军夫人在京中亦是德高望重才愿意跟您解释。 官府判案尚且给被告辩解的机会调查取证。您这是偏听偏信直接给诺雅定罪画押了。 我刚刚嫁入将军府不过两天时间而已试问我何时做过什么不知廉耻的举动? 我遵规守矩不曾迈出百里府半步又是如何通知琳琅阁的姑娘到鸿宾楼自讨没趣?如此明摆的事情我原本以为根本就不需要解释。” “跪下!”老夫人再也按压不住心里的怒火将手里的杯盏狠劲掷到脚下在诺雅跟前开了花茶水四溅。 诺雅梗了脖子一脸倔强:“这第四个头我记得老夫人说过那是磕不得的。” 她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令老夫人雷霆大怒:“那我就打到你服气为止!” 不消吩咐身边有粗壮的婆子见诺雅顶撞早就看不顺眼掂了院子里一根棒槌走到她的身后趁她不备就是一棒槌下去。 诺雅吃痛原本就手脚酸软站得吃力如今更是支撑不住“扑通”跪倒在地上。地上有刚刚碎裂的瓷片立即深深地扎进诺雅的膝盖里令她忍不住紧蹙了眉头闷哼一声。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忤逆我跟我这样口气说话!而且我百里府清名远扬向来受世人敬重如今却因为你数次颜面尽失被人嘲讽议论你罪不可赦。 我看在小九求情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可是如今你骄横刁蛮死不悔改我百里府容你不下。” 诺雅心里一阵欣喜老夫人这是要将自己赶出百里府吗?虽然名声不太好听但是总比留在这里仰人鼻息处处提防受人算计的好。 正想挣扎着站起身来她瞬间改变了主意乖乖地仍旧跪在那里静候佳音。 “早就听说新妇进门婆婆会将她叫到跟前立规矩揉圆了熟透了指东不敢往西的时候才算大功告成。原来果真如此啊。” 院子门口猛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调侃就算是诺雅不抬头也知道来的是谁。 难道桔梗当真将这个妖孽召唤来了?诺雅暗自叫苦这丧门神来的真不是时候专程坏我好事!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二十三章 你怀孕了 “我立的可不是什么做人儿媳的规矩就凭她还不配!我教她的是做人的基本礼义廉耻。” 老夫人见到自己的儿子脸色柔和了一些语气仍旧生硬余怒未消。 “老娘消消气你看你皱纹都多长了好几条不漂亮了。” 百里九嬉皮笑脸地凑到跟前伸手去抚老夫人心口:“你若是生气打也好骂也中罚她跪上个十天半月实在不行眼不见为净将她索性赶回一念堂。可莫动不动给自己找气生。你说你可以生龙活虎生娃娃可就是不能生病生气。” 百里九的胸前立即被老夫人嗔怒地捣了一拳:“我最后悔的就是怀胎十月生下你如今天天生一肚子的气。我早就说青楼里的女人要不得会败坏我将军府的门风你执意妄为如今可热闹了?” 老夫人的怒火明显被百里九插科打诨消了不少百里九向着老夫人跟前的婆子使了一个眼色婆子立即会意上前搀扶了老夫人。 “这会儿太阳落下去起了寒风了赶紧让九爷回屋里暖和吧?” 百里九缩着脖子夸张地做出畏寒的样子:“吹了凉风好像酒劲都涌上来了头疼得紧。” 老夫人就有些心疼连声吩咐婆子赶紧备暖茶牵起百里九的手往屋里走。 林诺雅见希望泡汤有些丧气就想站起身来回一念堂。 还未起身老夫人就猛然回过头来怒声呵斥:“给我老老实实地跪在院子里哪里也不许去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再起身说话。” 百里九也扭过头来冲着诺雅眨眨眼睛:“就是罚她跪个一天一夜长长记性省得老是惹您老不开心。” 跪着?还一天一夜? 林诺雅恨不能脱下自己脚上的鞋丢到百里九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上。你倒是跪下来试试看看这“膝盖跪碎瓷”的滋味好不好受? 百里九的脸仍旧还在抽筋对着林诺雅挤眉弄眼满是得意。 诺雅火冒三丈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这厮竟然这样记仇睚眦必报。自己不过是顶了两句嘴而已至于这样折磨自己吗? 诺雅气得头晕然后果真就身子一歪向着一旁“晕”了过去。 院子里有下人一声惊叫刚刚踏进门槛的百里九重新被成功地吸引住了脚步。他脚下一顿望着歪倒在地上姿势极其不雅的林诺雅微蹙了一下眉头。 “哼!这样会做戏果然是狐媚子。”老夫人鄙夷地哼了一声。 百里九却松开了搀扶老夫人的手风风火火地跑到她跟前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靠在臂弯里满脸焦急。 诺雅浑身不自在恨不能立即弹跳起来逃离魔爪一本正经地告诉他百里九:“我没事你只要放我回一念堂睡一觉就好了。” 她还犹豫着未做出决定的时候百里九已经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来人呐赶紧传大夫林姨娘流血了!” 诺雅的手不禁一抽紧闭的眼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两下不过是膝盖被扎破了而已你至于这样紧张吗?好像多宝贝我似的。 她的脑子还没有运转过来百里九已经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趁机捏她的脸:“诺儿你醒醒!” 诺雅的脸被他捏得生疼心里恼怒悠悠地“醒转”过来张嘴抗议。“我”字还没有出口她就感到颈间一麻遭了百里九暗算。 她陷入昏迷之前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百里九兔死狐悲的哭嚎:“诺儿你挺着千万不能有事啊!” 我里个去!他是要杀人灭口了吗? 这是诺雅最后的意识。 半昏迷中她可以感觉到身边围拢了许多的人吵吵嚷嚷得热闹。她的手始终被一双坚实有力的大手包裹着挣脱不开。 逐渐她就不再反抗感受着那双手传递过来的温暖彻底沦陷。 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诺雅只感到两个字:舒服。 就好像是美美地睡了一觉精神饱满通体舒泰。她赖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眼睛都不想睁。 屋子里有安神香的味道虽然不是太浓郁但是诺雅能够分辨得出来那是极为昂贵的一种熏香安神静气。 她向着被窝里缩了缩然后舒服地翻了一个身。 “醒了醒了!”有人激动地叫然后又压低了声音:“姨娘没事了。” 诺雅脑子疾速运转才想起昏迷以前的事情。猛然睁开眼睛却见四五张面孔齐齐地凑近到自己跟前桔梗纪婆子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夫模样的人还有最欠揍的一张脸——百里九。 百里九拨开围着的众人坐到床沿满脸急切地紧盯着诺雅:“诺儿你没事了吧?吓死为夫了。”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诺雅有些疑惑黄鼠狼给鸡拜年? “谢天谢地你和孩子都没事否则为夫岂不难辞其咎?”百里九捉着诺雅的手温情脉脉。 什么?孩子?诺雅一惊而起什么孩子? 诺雅还未问出口百里九已经将她一把搂进怀里钳制得死死的:“我就说前些时日你身子不适好像是害喜的症状。让你早些找大夫诊断你还怕羞不肯。以后可不能这样讳疾忌医。” 诺雅一头雾水分辨不清状况怀疑这百里九吃错了什么药胡言乱语。偏生又被他搂得紧话也说不出来。 “就是林姨娘这怀孕可不是玩笑今日如若不是九爷紧张你你腹里的胎儿恐怕难保。” 那大夫模样的人语重心长地道。 胎儿林诺雅感到头顶天雷滚滚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身孕?她一时间有些蒙痴痴傻傻地反应不过来。 难不成自己在失忆以前就已经跟百里九不清不楚?所以百里九在第一眼见到自己的时候才会二话不说跑到老鸨那里给自己赎身?并且不惜花费了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 极有这样的可能。 唉不对!林诺雅猛然想起来自己癸水一向是正常的压根不可能怀孕! 林诺雅费力地挣脱开百里九张口欲辩驳又被他一把捂了嘴:“诺儿你不要担心一切都有我。” “狗屁!”她费劲地掰开百里九的手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两个脏字:“谁怀孕了?” 百里九一本正经地望着她:“诺儿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害怕长幼有序一旦生下的是长子会破坏府里规矩所以不愿意将你怀孕的事情张扬出去。 放心诺儿他既然是我百里九的第一个骨肉我百里府肯定不会薄待。你安心养胎不要顾虑太多。” 一旁的桔梗瞬间被百里九对自家小姐的浓情蜜意完美收买她适时插言:“小姐您已经有了身孕可玩笑不得。桔梗一直就奇怪您看起来好好的怎么会经常无缘无故地晕眩呢?” 百里九一听又紧张起来:“大夫你可要给诺儿好生调理身子千万马虎不得人参灵芝库房里尽管拿就是。” 那大夫立即一口应下来:“九爷放心我十剂汤药下去保证林姨娘生龙活虎的。” “十剂汤?”林诺雅忍不住惊呼出声怪不得会有这样的乌龙这样的庸医给自己诊断不误诊才怪。 那大夫闻言却是兴奋起来激动地问:“林姨娘以前竟然听过老夫的名号?”颇有点沾沾自喜。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林诺雅咬牙切齿地问:“你确定我是怀孕了?” 十剂汤信誓旦旦:“姨娘您已经有了不足三个月身孕而且气血不足经常会导致您手脚酸软头晕目眩心慌气短老夫说的可是实情?” 症状倒是完全吻合林诺雅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就对了!”十剂汤摇头晃脑地得意道:“老夫行医几十载不需望闻问切单看你的脸色也能诊断个八九不离十。” “哼做出这样有伤风化的事情还有脸振振有词地说什么自尊自爱!”冷不丁一声嘲讽含着怒气。 林诺雅抬起头来才发现老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背光而立看不清脸上什么表情。 “老娘你天天催着我成亲生儿子如今我一举两得终于如了你的愿你怎么还阴阳怪气的?” 百里九不满地道:“现在诺儿身子还不好你就不要这样刺激她了一会儿我自然会跟你解释。” 老夫人余怒未消:“跟我解释?我看你怎么跟秦尚书安侍郎交代!” 说完愤愤地转过身拂袖而去。 百里九挥挥手桔梗纪婆子和十剂汤也识相地退了出去桔梗走在最后聪明地掩了屋门。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二十四章 九爷的女人必须值钱 屋子里只剩下诺雅和百里九两人孤男寡女诺雅整个人被怒火包围着感觉不到丝毫的暧昧。 她紧紧地盯着面前这个被世人传扬得十分不堪的男人他依旧“深情脉脉”地望着自己波光潋滟的眸子里清晰倒映着她的怒颜没有丝毫的雾气氤氲。 他还在做戏若不是适才被他紧勒的心口此时还有些隐隐作痛诺雅差点都忍不住沦陷下去。 诺雅也开始演戏压抑怒火粉墨完毕向百里九绽放一个自认为最甜美勾人的笑魇。 “九爷我们的宝宝在踢我。” “噗!”百里九极不给情面地失笑了:“娘子英明神武怀的胎儿也是天才三个月就能伸展手脚练太极揽月手了。” “他娘打个盹儿的功夫都能怀孕他不是天才是什么?”诺雅悄悄向着床里侧挪一点尽量远离百里九:“更何况某些人真的欠揍宝宝都迫不及待。” 百里九哑然失笑得寸进尺向着诺雅靠近一点伸手去撩她身上的锦被。吓得她攥紧被子一角向床里瑟缩了一下紧张地问:“你要做什么?” “放心你如今有孕正是危险期我什么都不能做。”百里九不怀好意地哄道。 诺雅忍不住咬牙切齿:“百里九我郑重告诉你我没有怀孕!” 百里九笑得益发邪魅:“那娘子的意思就是我如今什么都可以做是吗?” 诺雅气愤地将拳头握得紧紧的恨不能一圈揍扁了他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我的意思只是说大夫胡说八道我压根就没有怀孕。” “我是孩子的爹你有没有怀孕我比大夫清楚。”百里九“嘿嘿”一笑一把掀开了盖在诺雅腿上的锦被。 诺雅正想将腿蜷缩回来反被他一把握住脚踝钳制住。 “别动!”他低声道带着毋庸置疑。 诺雅就愣了一下见他袖口一抖一个瓷瓶从袖子里滑落出来。 百里九松开手将她的裤腿小心翼翼地卷上去诺雅的脸瞬间就红了火烧火燎:“你要做什么?” “你就不能老实一会儿?”百里九不耐烦地道:“你膝盖上面的伤还没有清理好。” 诺雅才想起自己膝盖上有伤低头去看就又有一些羞窘。 她细腻若瓷的小腿上隐约可见几条粉红色的伤疤。应该是有几年了逐渐转为粉红色不仔细看不太显眼但是也算是白玉微瑕。 诺雅不知道究竟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讲究起外表好像很不想让百里九看到自己这些丑陋的地方所以身子一僵有些紧张。 百里九却是视若无睹全神贯注地看着她膝盖上的伤口从一旁取干净的帕子用热水打湿以后仔细地清理上面残留的血渍。 “我自己来!”诺雅伸手去夺百里九手上的帕子。 “你就老老实实地呆着安生养胎就是这些事情自有为夫效劳。”百里九头也不抬。 诺雅忍不住想要爆粗口了忍了再忍逐字逐句地道:“我最后再说一次我没有怀孕!” “我说你怀了就是怀了。”百里九拔开手里瓶塞将药粉均匀地抖在诺雅伤口上。 突如其来的剧烈烧灼感使诺雅将即将出口的脏话咽了回去忍不住痛呼出声额头上的汗珠也滚滚而下。 “我以为你一点也不怕疼呢。”百里九调侃:“一点也不像个女人。” 林诺雅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在他面前示弱腿却实在忍不住痛得蜷缩起来。 “你确定手里拿的是创伤药而不是辣椒粉?” 百里九嘻嘻一笑:“货真价实十剂汤的祖传药方。” “你们两人是串通好的?”林诺雅后知后觉地问。 “串通?真难听。”他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掏出干净的纱布继续给诺雅包扎。 “狼狈为奸?一丘之貉?沆瀣一气?还是蛇鼠一窝? 也是我笨他十剂汤作为将军府的大夫无论病情轻重他都能药到病除怎么可能是庸医连个喜脉都把不准呢?” 百里九笑得奸诈:“娘子果然冰雪聪明。老汤说给你开的药一会儿就送过来你乖乖听话保证十剂药下去胎儿跟铁打的一样壮。” 林诺雅一脸黑线认命地道:“有什么阴谋诡计起码应该让我知道吧?否则我一个不小心滑胎了怎么办?岂不砸了十剂汤的金字招牌?” 百里九将她的伤口包扎好笨拙地比划半晌才在上面系了一个丑陋的蝴蝶结:“好久不给姑娘们系腰带竟然忘记怎样打结了。” 诺雅撇撇嘴不屑地“嘁”了一声褪下裤腿继续追问:“或者我对于你来说有什么利用价值?” 百里九上下打量她一眼一脸嫌弃:“你想多了女人对于九爷我来说只有一样利用价值你还不够资格。”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诺雅一时气结:“那你为什么竟然花费一千两银子为我赎身?” “不要自作多情我花一千两银子只是因为我九爷娶进门的女人必须值一千两否则传扬出去我岂不惹人耻笑。至于你个人吗一文不值。” 一个枕头瞄准了百里九的脸飞过去百里九伸手轻巧地接住了站起身来敛了笑容。 “你得罪了秦尚书和安侍郎两人又惹恼了我老娘。我奉劝你这几日你就安心在一念堂养胎不要四处惹事生非。九爷我要去安慰那些芳心破碎的美人儿没有时间搭理你。” 说完站起身来打开房门走出去。 这一回合林诺雅完败败得挺惨火冒三丈还又无处发作。 所以某人心情很好嘴角也噙了笑意。 十剂汤就等在院子外面看见百里九笑着走出来满面春风有点意外。 “老汤头你怎么还没走?” 十剂汤向着百里九拱拱手:“我不知道该怎样给林姨娘开这药方特意留下来请示。” 百里九漫不经心地摆摆手:“随便开就是哪怕你开十剂毒药也没事反正她也不会喝。” 老汤头苦笑道:“不是这个意思。” 百里九脚下微顿然后仍旧不停留继续往前走。 “你看着办名副其实的保胎药最好反正喝了死不了人就行。” “我刚才给林姨娘号脉发现她的脉象很奇怪。” “奇怪?什么意思?”百里九回过头来。 “林姨娘的脉象特别乱”十剂汤沉吟片刻继续道:“打个比方来说吧林姨娘的脉就好比是一截底部封死的竹筒她身体里有一股气流在不停地左冲右突到手腕位置的时候戛然而止。” 百里九微蹙了眉头:“你就直说是什么病别咬文嚼字的听着别扭。” 十剂汤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你十剂汤都诊断不出来的病症?” “我只是仓促间搭了一下脉根本就没有来得及仔细检查。后来看你的眼色就没有静心诊断了。” “那依你看可有性命危险?” “这个说不准。因为如果气流足够大的话竹筒是完全有可能被炸开的更何况区区血脉?” 百里九不再说话低头沉思片刻方才扭过头去惋惜地道:“可惜了。” 十剂汤见他转身要走急忙问道:“可是她那里难道要一直这样隐瞒下去吗?” 百里九知道他问的是诺雅:“你觉得秦宠儿与安若兮两个人会允许她平平安安地怀胎十月诞下婴儿吗?” 十剂汤一愣。 “我不过是找点事情加重她在府里立足的秤码而已。这样又可以转移秦、安两人的注意力一举两得。 你新收的那个女徒弟不是在她跟前伺候吗告诉她一定要多注意她平日里的饮食别遭了算计。” 十剂汤一一点头应下目送着百里九出了院子又见他折返回来叮嘱道:“回头你找个借口给她好好检查一下吧。不过你要小心吃亏这丫头有点记仇。”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二十五章 杀鸡儆猴 一念堂里林诺雅呆呆地坐在床上依旧云里雾里缓不过神来。 朝三暮四静悄地推开屋门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将跟前收拾利落了又关门静悄地出去跟门口的桔梗窃窃私语。 想得事情多了诺雅有些头疼重新躺下来闭上眼睛梳理思绪。对于百里九的所作所为百思不得其解。 也不过是清净了两盏茶时间门又被人从外面风风火火地推开了。 “小姐小姐”桔梗激动地直喘:“我们发财了。” 诺雅被她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大惊小怪地做什么?天上掉元宝了?” 桔梗激动地鼻尖上都挂了晶莹的汗珠眉飞色舞:“我们发财了!小姐九爷命人送来好多赏赐!珠宝首饰绫罗绸缎珍贵药材还有古玩玉器琳琅满目每一样都价值连城!我听那下人说总共有六十八样呢。” “喔?”正在心烦不已的林诺雅稍稍来了兴趣坐起身子:“在哪里?” “纪婆子将赏赐全都收拢在库房里正拿了单子清点一会儿就来跟你汇报。”桔梗仍旧有些气喘吁吁。 诺雅闻言垂头丧气地重新躺下去:“这大户人家的赏赐都是登记在册的像那些古玩玉器虽然珍贵却只是个摆设不能换钱也带不出府去要来何用?” “出去?小姐你还想着出府啊?”桔梗难以置信瞪圆了眼睛:“您已经有了九爷的骨肉九爷又这样疼宠你前途一片光明啊!” 诺雅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跟桔梗解释清楚了否则这傻丫头能把自己活生生地气死。 她侧过身子以手支额向着小丫头招招手示意她在自己跟前坐下来语重心长地道: “桔梗难道你不觉得我嫁入将军府这件事情很诡异吗?” 桔梗弯了眉眼“吃吃”地掩着嘴笑:“我就说九爷与你素未谋面怎么就会那样大手笔地为你赎身还张扬地娶进门是有些诡异。原来你们早就是郎有情妾有意珠胎暗结还瞒天过海在世人面前做了这样一出戏。如今终于苦心人天不负终成眷属。” 诺雅白了她一眼一脸看白痴的样子。 桔梗丝毫不以为意仍旧絮絮叨叨地说话满脸憧憬:”九爷英俊不凡愧杀宋玉潘安小姐你也是闭月羞花的样貌将来宝宝定然粉粉嫩嫩特别可爱。” 诺雅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凶狠地望着桔梗:“我告诉你我从来不认识他百里九更没有怀孕!” 桔梗的眼睛瞪得溜圆然后“噌”的一声站起身来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极其笃定地道:“我知道啦小姐!都说一孕傻三年你失忆肯定就是怀孕造成的!” 林诺雅顿时泄了气懒得再解释懊恼地躺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了头:“爱信不信。” 小丫头对于她的反常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相反对于自己的聪明有点沾沾自喜:“那小姐以前究竟是什么人物家居何处去问九爷不就可以了吗?我怎么这样笨现在才想起来。 等小姐你找到自己的亲人有了靠山看还有谁狗眼看人低欺负咱们。” 诺雅顿时有点头疼了她不耐烦地翻过身去:“桔梗你不要一直这样叽叽喳喳的好不好?” “嘿嘿好好!我去给小姐拿药煎药去。从今天开始你的饭食我一定要把好关。” 诺雅痛苦地哀叫一声头就要炸开了。 桔梗前脚刚走纪婆子又抱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紫漆嵌玛瑙首饰盒进来冲着诺雅谄媚着笑脸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启禀姨娘这盒子里是九爷特意为您挑选的珠宝首饰头面还有今日赏的物件清单都在里面了婆子已经逐一清点确认无误请您过目。” 诺雅接在手里将盒子打开琳琅满目都是些赤金或者珊瑚玛瑙等俗气物件只有一枚碧玉兰花簪看着还雅致一些入得眼。不过那几件赤金嵌宝石的头面倒是能换些银两。 她将盒子里面的一方手札拿出来打开瞄了两眼就随手递给纪婆子:“我不识得字你念给我听就是。” 纪婆子倒是识得几个字的闻言心里一喜洋洋得意地接过手札打开来一一宣读大概就是如桔梗所言都是些玉器古玩珍惜药材等等。 诺雅眯了眼睛漫不经心。 等婆子念完了并不还给她:“姨娘过目以后婆子就回去誊写一份连同首饰一并交给您的丫头好每日清点这底单婆子留存。” 诺雅随意点点头:“如此甚好这九爷赏赐的物件可不能有什么差错。 不过纪婆婆我听说九爷总共赏赐了六十八样儿物件儿。可你手中这份新誊抄的清单上登记的物件只有五十九种而你适才读的又少了九件只有五十样儿。 我记得好像爷赏了我十颗东海珍珠给我做珍珠粉的去了哪里?这中间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而九爷赏赐的原始清单又去了哪里?” 诺雅一连串地问下来盛气凌人。 纪婆子一怔没想到面前这主儿看似漫不经心竟然也不是个简单的浑人。 她原本欺负诺雅新来乍到在府里又没有多大权势所以私自克扣了几样玉器和药材重新誊写了单子隐而不报。后来又听说诺雅并不识字胆子又肥了一些干脆又拣着自己稀罕的物件瞒了下来。 没料想自己趁机贪墨的首饰和名贵药材人家心知肚明不过是给她留了一分情面没有说破而已。 婆子紧张地偷偷瞄了一眼林诺雅她正仰面朝天地靠在床上微眯了眼睛没有丝毫愠怒琢磨不清究竟是什么神情。 “婆子年纪大了可能一时之间有些头晕眼花。我这就下去重新整理清点。” 林诺雅点点头:“这妆盒一定要带着可能也用得着呢。你若是觉得吃力就让桔梗陪你一起。” 纪婆子慌乱摇头:“不用不用这是婆子自己的事情怎么好意思麻烦别人。” “那就好”诺雅趁机敲打:“我虽然不用事事亲为但是很多事情都要做到心知肚明否则有朝一日九爷问起来一问三不知可就尴尬了。 这样吧你叫上朝三暮四两人一起帮你不要事必躬亲让她们一旁闲聊看热闹。” 纪婆子额头已经涔涔地有汗冒出来拿了首饰盒子片刻也不敢在诺雅跟前待应了声慌里慌张地狼狈去了。 她灰头土脸地从房间里面出去拿出私吞的物件儿方才叫上朝三暮四两人重新誊抄清点。 有道是杀鸡儆猴敲山震虎朝三暮四幸灾乐祸之后知道自己主子厉害也再不像先前那样懒散怠慢收敛了不少。 诺雅一个人躺在床上直到天色傍黑晚饭早早地就送了来。 不过这次不是丫头去厨房排队取的而是厨房新任管事亲自送进一念堂。 虽然仍旧是按照府里规制两荤两素菜色却与前两日天壤之别。尤其是汤盅里的青菜汤竟然换成了枸杞党参乳鸽汤汤色奶白点缀枸杞碧绿的芫荽令人垂涎欲滴。 诺雅中午饮了酒只想吃些清淡的东西抄起筷子随手夹起一块冬瓜入口清甜细嚼却是内有乾坤原来里面竟是掏空后挤进了虾胶绵软中透着劲道齿颊留香。 管事送下菜以后并不着急走垂首侍立在一旁:“小的陈安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过来给姨娘请安讨教厨艺就怕过于唐突。今日斗胆亲自做了两个小菜还望姨娘不吝赐教。” 诺雅伸筷子挑起一根豆芽凑着灯看豆芽掐头去尾中间掏空穿着一根晶莹剔透的鱼翅足见用心良苦。 她转头看那管事眉眼陌生才想起先前那管事肯定是被罚撤了职。这新上任的管事有前车之鉴引以为戒再加上百里九突然对自己这样高抬他就见风使舵过来巴结自己。 “陈管事这份心思和手艺匠心独具我望尘莫及可不敢谈赐教。” 陈管事受到夸奖笑得益发谦卑:“小人这是班门弄斧呢姨娘千万不要谦虚了。小人是诚心诚意向您请教。您以后若是想教小的什么手艺就写个单子让丫头送到厨房我依照葫芦画瓢做出来给您品尝指点您说可行?” 诺雅自然听得懂管事的弦外之音。按照规矩她的饮食全都由厨房统一安排说白了也就比府里管事的标准好一点而已。她是没有资格单独点菜的除非自己贴补银两。 管事聪明地借了一个学师的借口自己以后想吃什么饭菜了就写一张单子递过来厨房里照做。而且就凭借管事这暗渡陈仓的手艺不显山不露水谁也不能说三道四。 诺雅心领神会点头道:“多谢陈管事好意心领。” 管事见话已经带到有礼貌地唱个喏:“那就不打扰姨娘用饭告退。”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二十六章 将计就计 管事前脚刚走院子里又来了两个婆子知道诺雅正在用晚饭规矩地侯在院子里不敢吱声打扰。 诺雅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吃完饭方才净手漱口招呼两人进来。 原来两人是负责府里日常用度的婆子过来给诺雅量体裁衣看看是否有需要添置的物件。 诺雅觉得无关紧要又唯恐纪婆子贪婪就将差事交代给桔梗让她适当添置一二不用过于寒酸了就是。 桔梗当然毫不客气拿着鸡毛当令箭只要两个婆子讨好提出更换或添置的一律来者不拒就连屋门口处有一块断裂的青石板也担心诺雅出入绊脚叮嘱了婆子找人修补。然后汇总起来禀报给诺雅知道略微删减一二。 两个婆子走后不久就有人走马灯一样地进出将屋子里许多东西焕然一新就连灯烛竟然也亮堂了许多香气袅袅。 诺雅站在门口冷眼看着桔梗得意洋洋地指点那些逢迎巴结的下人只道世态炎凉心里略有感慨。 纪婆子两次凑到近前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诺雅给跑腿的下人几个赏钱诺雅不屑只装作不懂婆子也就罢了。 诺雅在一念堂里耳目闭塞对于府里发生的事情都闭耳不闻。但是从下人对待自己的态度里她敏感地猜度出来老夫人对于自己怀孕一事的态度。 按照常理百里九编造出来的这个孩子是绝对留不得的。如今这些见风使舵的下人对自己这样逢迎巴结是不是就可以证明老夫人已经恩准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这个臆想中的孩子是百里府的长子而百里九在外人跟前对自己疼宠有加又早就扬言只要他喜欢即便是个男人也一样娶进将军府做正牌夫人。 男女性别都不挑那么出身又算得了什么?林诺雅无疑就成了最有潜力成为将来女主的候选人下人能不苦心逢迎吗?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秦、安二人怎么会容忍自己未来在将军府有一席之地并且对她们的地位造成威胁?还不知道接踵而至的究竟是多大的狂风骤雨。 说曹操曹操到门口处环佩叮当一群人持着烫金描纱灯笼迤逦而来诺雅仔细辨认丫头身后的正是安若兮与跟前的刘婆子。 院子里亮堂安若兮已经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诺雅笑吟吟地点头示意:“林妹妹。” 叫得格外亲昵如同多年不见的姐妹。 昨天人多没有仔细打量安若兮样貌。今日灯光里看她粉面桃腮杏目瑶鼻樱口皓齿标准的美人相貌气度也好。但是美则美矣偏生有些大众好像转身就想不起五官轮廓缺少灵气。 她来做什么?屈尊来看一个妾侍不怕贬低了身份?诺雅懒得与她敷衍转身也已经来不及只得礼貌一笑:“安夫人。” 安若兮对于她的傲慢无礼并不计较示意婆子将手里掂的礼品交给一旁的朝三暮四方才上前捉了林诺雅的手。 “听闻今天妹妹身子有恙竟然晕了过去我这心里就鼠爪挠心一样坐立不安的。差婆子过来两趟都说你还在休息就没敢打扰。冒失夜里来访希望妹妹莫怪。” 林诺雅不自然地干笑两声心里暗自钦佩安若兮怎么能将这样肉麻的话说得心安理得? “不过是贪杯醉倒而已九爷他大惊小怪地闹腾得整个府里鸡飞狗跳。” 安若兮掩着嘴皮笑肉不笑:“林妹妹酒量巾帼不让须眉若兮委实佩服。你可知道那秦宠儿从鸿宾楼回府以后就醉得不省人事。傍黑时刚刚醒过来听说酒劲也没消在屋子里摔盆打碗的还胡言乱语说些荒唐的酒话。” 诺雅听得出弦外之音秦宠儿酒醒以后若是听闻她“有孕”的消息以后能不气得七窍生烟吗? 敢情安若兮这是专程挑拨离间来了? 诺雅并不答话专心致志地看一个仆妇笨拙地踩着梯子将一盏琉璃灯挂在树枝上梯子晃动吓得一声惊叫。 安若兮自己觉得有些尴尬急忙换了话题:“这些下人好生不懂规矩这样大呼小叫的岂不打搅妹妹休息。”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诺雅也不好一直冷落安若兮又不想顺着她的意说话以免落进她的什么圈套里。 这个女人花花肠子太多十二生肖里她属怪物的虎头蛇尾也就是说笑面虎毒蛇尾尽喜欢表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 林诺雅不冷不淡地道:“就当是门口听大戏了热闹。” 安若兮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笑得有点勉强:“外面风大妹妹赶紧进屋吧可莫着凉。” 林诺雅正想借口送客就毫不客气地点头转身:“那就失陪了。” 安若兮只当做没有听到热络地招呼身后的婆子上前搀扶诺雅给了自己一个进屋的由头。 诺雅记得那个婆子是会些医术的自己进府第一天安若兮就提出让她给自己号脉探究根底。今日这是闻听自己怀孕沉不住气过来试探虚实来了。 诺雅也不拒绝推诿否则她疑心不死回头定然会寻各种机会试探防不胜防倒不如一次断了她的念想。 门口处有需要修补的青石板下人已经撬开了桔梗再三叮嘱诺雅小心绕道走。她将手搭在婆子手心里有意带她从跟前过灯影重重里压根看不真切。 婆子的手指似是不经意间搭上她的脉搏将全部心神放在手指尖上聚精会神压根就没有注意脚下一个不慎向前踉跄一大步。 诺雅趁机多半个身子压上去打算“同归于尽”趁机给婆子一个颜色。谁料那婆子下盘极稳竟然稳稳当当地站住了并且搀扶住了她的身子。 诺雅赶紧松开她的手夸张地拍拍心口:“吓死我了。” 安若兮也只当做是婆子不慎绊了一跤厉声训斥:“粗手笨脚!多亏有惊无险否则让我如何跟九爷交代?” 婆子知道自己肯定是不小心着了道却是哑巴吃黄莲只能唯唯诺诺地赔罪。 诺雅大度地摆手自己径直进屋到桌边坐了。 安若兮不请自来进屋扫视一圈亲昵地道:“妹妹若是在府里有什么不方便或者是需要什么吃穿用度尽管跟姐姐说千万不要客气姐姐自当尽力。” 诺雅也不客气点头应下。 “那可是妹妹的汤药?怎么不吃都放得凉了。”安若兮继续没话找话。 诺雅才想起刚才桔梗端药给她她不想浪费口舌解释就让她暂且放在床头晾着想找个机会倒掉的。后来一忙也都给忘下了。 那婆子立即会意上前端起药碗:“我去给热热。” 诺雅不知道十剂汤究竟给开的什么药内里有没有乾坤有心阻拦可转念一想他百里九设下的套凭什么自己还要帮忙遮掩?那婆子想探查就让她去好了左右有百里九担着。索性落落大方地道:“也好有劳了。” 婆子端着药碗刚刚转身出门桔梗就迎上来将药碗客气地接了过去:“这些琐事就由奴婢来做好了不敢麻烦您。” 诺雅不挡不拦婆子反而没了疑心也不好固执悻悻地转身回来。 诺雅心里烦极烦。这秦宠儿讨厌那是真枪实刀地干仗干脆利落。这安若兮却尽是玩阴的讨嫌至极还像牛皮糖一样粘住不放。 她面前的圆桌上摆了一叠金丝桔都是下人故意挑选的略有青涩的果子原本就是投其所好来讨好自己的。 安若兮坐下来眼神一黯有些嫉妒却强作笑颜:“这些下人倒也用心知道青桔子最是酸甜开胃。” 诺雅极是吃惊:“我还以为是别人挑拣剩下的青果才轮到我这里。没想到安夫人竟然喜欢那你多吃一些。” 说完随手挑选了一颗不由分说地剥了皮塞进她的手里。 安若兮盛情难却挑了一瓣塞进嘴里立即酸涩得眯了眼。诺雅接二连三地将橘子塞给她殷殷相劝。 安若兮被涩得再也招架不住“噌”地站起身来:“我突然想起我院子里还有事既然妹妹无恙我也就放心了先回去改日再来。” 诺雅慢悠悠地站起身招呼门外的丫头:“朝三暮四进来将这碟桔子打包给安夫人送过去。” 安若兮一边连连摆手一边逃也似的向外走:“不用了不用了妹妹自己留着吧。” “来而不往非礼也安夫人给我带来那多大礼我怎么能让你空手回去呢?礼轻情意重你别嫌弃。” 朝三暮四进来将桌子上的桔子尽数捡了放进篮子婆子伸手接了安若兮忙不迭地告辞出来离了一念堂老远方才低声咒骂一句:“恃宠而骄不识抬举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身后的婆子冷笑着讥讽:“果真是一毛不拔怪不得府里下人私下都在议论他们往一念堂跑腿多少趟一分钱的赏钱都没有拿到。就这样不通世故又小家子气的丫头片子不过是会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机而已秋后的蚂蚱风光不了几日。” 安若兮这才想起正事转身问婆子:“刚才交代你做的事情可有结果?” 婆子点头:“小姐放心已经成了。她以为我是想给她把脉自作聪明地想绊倒我我正好趁她靠过来的那一刻暗中做了手脚神不知鬼不觉。这就叫做将计就计。 而且虽然我没能接触她的脉象但是近身感受她气息紊乱不懂吐纳并非习武之人。还有那碗汤药闻起来的确像是保胎的方子。” 安若兮沉吟片刻不确定地道:“难道我的猜测错了?她果真只是琳琅阁的一个厨娘而已?那样说来我们动手除去她也就没有什么忌惮了。”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二十七章 能动手尽量别动口 第二天晨起用过早饭以后纪婆子就出出进进诺雅的房间两三趟欲言又止。 诺雅知道她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也不问自顾低头琢磨昨日百里九命下人送过来的礼品单簿。里面有几味名贵药材怎样才能将它们偷偷拿出去换成银两呢? 纪婆子终于忍不住凑到近前来对诺雅道:“婆子刚出去的时候听说老夫人今儿早起就开始身体不适病倒了。” “喔?”诺雅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病了?” “听说秦夫人和安夫人早饭都没吃就过去跟前伺候了。” “喔。”诺雅简单地应了一声。 婆子静静地等着诺雅说话半晌不见动静忍不住小心试探着问道:“您看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 诺雅抬起头来答非所问:“什么病?” “老毛病了头晕目眩心口疼都是被九爷气的。” “九爷又惹老夫人不高兴了?”诺雅漫不经心地问。 “可不是么昨个九爷去了一趟老夫人的海棠湾听说又顶撞了老夫人一气之下出府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老夫人夜里气得翻来覆去睡不着早起就起不来身了跟前下人赶紧去请了十剂汤过去诊断以后说是老毛病。”婆子绘声绘色地道。 “那老汤头不是说十剂汤就能药到病除吗?怎么徒有虚名到老夫人这里就不管用了?” 婆子没想到诺雅竟然问起了这个反而不好奇九爷跟老夫人争吵的起因十分出乎意料。 “他的方子是极管用的煎药服下就有起色。就是这病根在少爷那里谁也禁不住这大气啊。” 诺雅心里倒是暗自好笑昨天下午明摆着就是因为自己被“怀孕”的事情争吵嘛。 相比较起百里九以前的荒唐行径诸如在醉梦楼一掷千金博取花魁一笑因为老鸨怠慢一怒火烧花亭轩等等劣迹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老夫人也值当的小题大做一病不起。那么她能安然地活到现在也可以说是个奇迹了。 “按照规矩姨娘是应该到老夫人那里去请安伺候的。”纪婆子见诺雅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终于忍不住将自己本意坦白地告诉她。 诺雅一向看不上纪婆子知道她闲暇时经常跟府里的婆子们东家长西家短地乱嚼舌根人又势力贪财倒是没想到她会这样提醒自己。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话倒委实是对自己好的。 因此跟她说话也就客气了一点:“多谢纪妈妈提醒。不过这老夫人一向看不上我我去了也是自取其辱给她添堵还是罢了吧。” “恕婆子直言老夫人可能的确对您有点偏见但是这关系么愈走愈近不是么? 姨娘您晨昏定省多孝顺一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婆子相信老夫人一定会感动的。”纪婆子絮絮叨叨地劝导苦口婆心。 诺雅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我们两人五行相克还是尽量避开比较好一些。” 纪婆子见诺雅态度坚决不敢硬劝只低声道:“就算是不见姨娘您挑选两株人参灵芝过去表表心意也是好的。” 诺雅有点不喜欢婆子的絮叨正欲说话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喧闹。桔梗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气得小脸通红。 “小姐小姐秦老夫人带了几个人闯进院子里来了。” “秦老夫人?”诺雅有些奇怪:“哪个秦老夫人?” “就秦宠儿的母亲秦尚书夫人!” “尚书夫人?到我这做什么?”诺雅疑惑地问。 桔梗气哼哼地道:“还没进院子就骂骂咧咧的谁知道做什么反正没好事!” 难道是昨天琳琅阁的姑娘勾引了她相公所以过来兴师问罪来了?诺雅暗自嘀咕她不好好管教自家相公和闺女到我这里闹腾什么? 一旁的纪婆子向后缩了缩拧扯着手里的帕子明显有点心虚。 诺雅看在眼里直觉反常正想出言试探两句院子外面已经传来劝阻和辱骂的声音透过薄薄的窗纱直透诺雅耳中。 “你拦着我做什么?你个窝囊废我以前都白教你了?如今嫁了人竟然被一个小贱人踩在脚下!我尚书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声音高亢而尖利。 然后是秦宠儿的声音低了几分:“母亲不用你操心女儿自有分寸婆婆说会给我做主的。” “做主?”好像瓷器相互刮蹭的声音一样刺耳猛然又提高了几分:“哎呀我的好闺女你怎么就这样傻?那婆子的话你也信?人家明摆着就是装病闹灾地搪塞我们! 还有那百里九刚刚大婚就将你扔在家里不闻不问继续宿花眠柳摆明了就是没把我们尚书府放在眼里! 他们娘俩一个装病不理一个出去躲自在不是不搭理我们尚书府这个茬儿吗我就打死这个小贱人连同她肚子里的贱种。 我就不信她还能在床上躺得住?他百里九还能继续做缩头乌龟?!” “母亲你千万不要鲁莽下人们不是已经去找九爷了吗?一会儿等九爷回来自然会给您一个交代。” “那种宠妾灭妻的男人你也信!早依我就断然不会将你嫁给那个败家子!男人家长得好看能蘸酱吃?你要是再这样忍气吞声的迟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给我让开!” 然后是丫头朝三暮四拦阻的声音以及暮四一声吃痛的闷哼。 诺雅“噌”地站起身来就向外面冲被门口的桔梗一把揽腰抱住:“小姐别冲动!” 纪婆子也赶紧追过来:“人家就是冲着您来的还是暂时躲躲吧?” 躲躲?躲到什么时候?难道这将军府还会有人闻讯来救自己不成?老夫人和百里九不雪上加霜跟着一块欺负自己就已经阿弥陀佛烧高香了。 她秦家不就是欺负她林诺雅无依无靠没有人在后背撑腰吗?此时自己再不硬气一些别人的欺辱只会变本加厉!饶是今日拼个头破血流也绝对不甘示弱! 诺雅扭过头来紧盯着纪婆子:“这秦尚书和九爷哪个官职大些?” 纪婆子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咱家九爷不贪功名虽然兵权在握但是在朝中的品级是不比秦尚书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百里府世袭侯爷爵位老将军在朝中德高望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也要礼让三分。老夫人又是一品皓命夫人岂是他一个区区尚书能比得了的?”纪婆子得意地道。 “那就是了秦夫人胆敢对老夫人不敬在我们将军府撒野辱骂九爷难道不应该教训吗?” “可是可是小姐若是论功夫您身子不好连个气力也没有我们又势单力薄哪里能是她们的对手!您出去岂不吃亏?”桔梗焦急地劝说。 “未必!”诺雅扫视一眼屋里并无趁手利刃哪怕一把菜刀也好。 “我就不信那秦尚书夫人果真敢对我动粗。今日我打不过就来个就地撒泼打滚吓也要把她吓个半死。” 说完推开桔梗一马当先冲出门去。 院子里粗壮的秦夫人正指挥着两个下人不顾朝三暮四的劝阻将一双破旧的鞋子挑起来挂在一念堂的门栓上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 “不过是一个青楼里的破落户而已千人骑万人枕的贱人就敢当众捉弄当朝一品还欺压在我秦府小姐的头上。 今日我就要让百里府的人都看看她是个什么货色?这百里府正室还没有生养就让她这样一个勾人的破落户生下个杂种来坏了规矩!” 诺雅以为堂堂一品朝廷命官夫人就算不是温婉贤淑好歹也应该知书达理才是?怎么这尚书夫人竟然是这样一个骂街泼妇的形象? 那话不堪入耳臊得朝三暮四二人满脸通红。 林诺雅可不是吃素的主儿琳琅阁三个月以来的耳濡目染对于这样的污词秽语耳朵里早就生了茧子。 骂街她也会!而且毫不逊色。 但是能用动手解决的事情就尽量不要浪费唇舌。 诺雅顺手抄起院子里摆着的一个荷叶鱼缸使了最大的气力冲着喋喋不休的秦夫人面门处兜头泼了下去。 她双手酸软使不上气力就连鱼缸也脱手而出。 秦宠儿是有功夫的听到风声猛一扭头见迎面一盆水裹夹着鱼缸飞过来已经来不及避让急忙伸手去挡。 鱼缸掉落在地上摔个粉碎一缸水连同无辜的金鱼泼洒了两人一身。 活蹦乱跳的金鱼看起来漂亮招人稀罕摸着却冰凉黏腻吓得秦宠儿后退两步缩着脖子一声尖叫。 秦夫人立即被烫脚一样跳起来忙不迭地掸身上的水犹如河东狮吼一样扯着嗓门大嚎大叫。 “你竟然敢泼我?你个贱人!看我今日不熟了你一层皮!”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二十八章 此女大有来头 林诺雅轻抚着腹部淡定地冷笑:“我只是想让夫人冷静一下而已。免得你今日肝火旺盛口不择言日后打了自己的脸。” “你什么意思?”秦夫人厉声问。 “你说我百里府没有规矩。你可知道你这样泼利凶悍比市井间泼妇还不如男人最是腻歪你今日这话迟早有一日打了自己的脸。” 林诺雅适才气怒之下使力过猛手腕又开始抽痛她勉强咬牙忍住斜着眼看秦夫人倨傲不屑。 秦夫人原本就长得丑陋五大三粗当初在秦尚书还未得意之时依仗自家权势寻了他做夫婿。如今日日提心吊胆害怕他在外面养外室讨小妾私下生养。所以林诺雅这话正好戳进她的心窝里当场暴跳如雷。 “一块腥肉坏了满锅汤今日老夫人身体抱恙就由我代她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个礼义廉耻。” 诺雅一声冷笑:“今日我是主你是客我将军府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耀武扬威!” “我总该是这将军府的人吧?我教训你可有资格?” 一旁湿哒哒的秦宠儿凶狠地道不由分说一个箭步就向着林诺雅直接冲了过来。 林诺雅双手尚未恢复自知定然不是对手阻止也已经来不及急中生智指着秦宠儿脚下一声惊叫:“我的鱼!” 秦宠儿心有余悸再加上适才慌乱躲闪的时候一脚踩在一只活蹦乱跳的金鱼上肠破肚裂看着恶心所以秦宠儿就是一惊不由自主地向着身后倒退了一步急忙低头看自己脚下。 就这样片刻时间已经为诺雅赢得了说话喘息的机会。 她退后一步对着秦宠儿淡定地冷笑一声道:“在我的一念堂里若是我出手不小心伤了你不是待客之道。” 秦宠儿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两声:“你伤了我?我记得前日某人还被我的丫头教训得犹如丧家之犬狼狈不堪。今日竟然敢大言不惭。” 诺雅嘻嘻一笑:“你就这么有自信以为自己比小蛮功夫好吗?” 秦宠儿得意地抬起下巴一声轻嗤:“那是自然。” 诺雅也学着她的高傲样子做了个讥讽的表情:“那是小蛮为了讨好你故意相让而已谁都能看出来你那花拳绣腿不堪一击。” 秦宠儿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习武之时不比小蛮用心吃苦她曾不止一次找小蛮比试拳脚小蛮的确是有意相让现在被诺雅一言拆穿目光游离明显心虚。 秦宠儿看在眼里自然无异于火上浇油横眉怒目勃然大怒:“哼!今日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这花拳绣腿的厉害!” 一旁的秦夫人敲锣打鼓地来却又担心自家女儿没有分寸果真令诺雅有什么闪失招百里九怨恼。 她慌忙伸手拽拽秦宠儿的袖子小声低语:“打脸就好可莫果真伤了她的肚子被她借题发挥。” 秦宠儿点点头一招秦家祖传的“推波助澜”就向着林诺雅冲过去。 诺雅这次有了准备不急不慌地脚下微错又退后一步轻斥一声:“玉女拂穴” 秦宠儿不禁一惊手下一顿改掌为爪变换了另一招势。 诺雅随口不假思索地接道:“昭君抚琴” 秦宠儿再也无法淡定一旁的秦夫人也面露惊诧之色伸手制止住秦宠儿对诺雅道:“白鹤戏水。” “蛇形天下。” “貂蝉拜月” “西施捧心” …… 两人你来我往竟是纸上谈兵招招式式相生相克。 秦夫人愈说愈快诺雅对答如流。 这些招式外人不懂觉得莫名其妙不禁面面相觑。但是秦宠儿心知肚明林诺雅的每一个招式都恰到好处而且直攻秦家的破绽之处。 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令秦宠儿瞠目结舌的是林诺雅竟然对秦家的每一个武功路数了如指掌!而且她反应敏捷精准无误就连自小练习这些招式的自己竟然都跟不上她的速度。 秦夫人面上保持淡定身上早已冷汗涔涔。尤其是最后林诺雅对上之后她自己竟然半晌都想不起破解之法!纸上谈兵倒也罢了若是临阵对敌对方哪里会给你思考的时间自己早就溃不成军了。 直到最后秦夫人再也不敌恼羞成怒恨声道:“你竟然偷学我秦家功夫?!” 林诺雅一声冷笑:“你秦家功夫?你们自己敝帚自珍我可不稀罕从你出第一招白鹤戏水的时候我执戈踏马再加流水残风两招就可以将你置于死地。不过是给你留了情面用你秦家功夫与你比试毕竟输在自家的功夫下不丢人。” 秦夫人黑红的面膛有些惨白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我秦家功夫向来乃是不传之秘你怎么会了如指掌?” “出了百里府大门左拐有一片夜市那里就出售你秦家功夫样本一文钱两本。” 秦宠儿听诺雅将自己引以为傲的祖传功夫竟然贬低得一文不值气哼哼地就要上前被秦夫人一把拦住低声道:“原来她竟是深藏不露你我都不是她的对手我们走。” “母亲!”秦宠儿不依:“她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秦夫人给足了自家女儿面子尽量压低声音:“我自然会跟你父亲给你撑腰做主但是不是现在。此人怕是有来头我们不可以贸然行事。” 秦宠儿方才愤愤地收了手。 秦夫人装模作样地道:“今日我给足将军府面子不跟你一个小辈计较但是我奉劝你一句切莫太嚣张否则就算是百里府也保全不了你的一条小命!” 诺雅不知道她不过一个区区的尚书府夫人哪里这么大的口气?竟然敢不把将军府放在眼里。自己原本也是色厉内荏不敢节外生枝也只冷冷一笑:“比起贵千金诺雅自愧不如。” 秦夫人丢了颜面不愿再继续留在这里向着两个下人挥挥手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喂秦夫人!” 诺雅突然出声唤道。 秦夫人诧异地回过头来。 诺雅指着门前那双破烂的鞋子一本正经地劝道:“回去别忘了置办两双鞋子穿着这样破烂的鞋子出来走亲戚岂不丢了尚书府的颜面?” “你?!”秦夫人咬牙切齿地忍下这口气:“别嚣张得意你等着。” 诺雅也不搭理自顾转身回了院子。 桔梗一路小跑地跟在她的身后:“小姐这双鞋子怎么办?丢到哪里?” “留在那里给九爷回府看看。他的女人被人打上门来了他也被人指名道姓地骂整个将军府全都是缩头乌龟一旦传扬出去他也甭叫九爷了改称‘八爷’比较贴切。” 桔梗继续好奇追问:“小姐小姐那秦家功夫果真在集市上就有卖吗?好学吗?” 诺雅有些好笑:“浅显易懂照葫芦画瓢就是。” 桔梗兴奋难捺转眼一想又觉不对:“不对呀小姐你不是不识字吗?” “喔?我忘了可能是以前听说书先生说过这样的段子所以记得。” “你好奇怪明明以前的所有事情都不记得了为什么这个倒是信手拈来?”桔梗挠挠头发有些疑惑。 诺雅身子不由就是一僵这一点她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就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为何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却好像刻在心里一般可以脱口而出。而有关于自己的身世和过往她唯一记得的就是一个“诺”字鲜活地跳跃在脑海里。 诺雅强撑着走回屋子一屁股瘫软在床上仍旧心有余悸。幸好秦夫人并不知道自己曾经败在小蛮手底的事情否则今日哪里这样容易蒙混过关一顿羞辱打骂肯定是逃不掉的。 桔梗一路尾随在身后仍旧兴奋地喋喋不休:“小姐你好生厉害!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看她们以后还敢欺负咱呗。” 小丫头在琳琅阁时被老鸨姑娘们打骂那是经常的事情所以性子有些懦弱。如今跟着自己嫁进百里府又处处受人冷眼做事情也有点畏手畏脚。 诺雅不忍心让她失望因此也不反驳只微微一笑。 纪婆子带领着朝三暮四清理干净院子后殷勤地烹了盏茉莉寿眉送进来笑得有点不自然。 诺雅低声对桔梗道:“暮四那丫头我看着挺老实的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想办法探查一下今日上午纪婆子去了哪里?跟谁见过面?” 桔梗有些疑惑:“怎么了?小姐。” 诺雅盯着那盏茶唇角微勾:“我今日还奇怪纪婆子怎么那样好心劝我去看老夫人。原来是尚书府来人兴师问罪她是故意让我去受难的。” “不会吧?这对她可没有丝毫的好处。她不是一直也盼着您得势吗?” “昨日她手脚不干净我点拨了几句怕是小肚鸡肠怀恨在心。也或者是收了谁的好处故意让我自己送上门去被人羞辱。” 桔梗气愤地红了小脸:“吃里扒外我这就找她问清楚去?” 诺雅拍拍小丫头的肩:“这也只是我自己的猜测而已没有真凭实据。再说了就算她吃里扒外我也不着急收拾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桔梗点点头:“我一切都听小姐的这就找暮四去。” “谁?”诺雅猛然一声惊呼还未待桔梗反应过来已经一跃而起一个箭步跑到窗前推开了窗子左右张望。 院子里正在忙碌的朝三暮四骇了一跳转过头来:“怎么了?小姐?” 诺雅笑笑:“没事是只狸猫爬上房顶想偷吃被我发现了。” 说完闭了窗户回到自己坐着的地方看看杯子里的茶又抬头看看屋顶上方果然有一道极小的缝隙正午的阳光从那里射进来晃过茶水时被自己敏感地觉察。 果然是有人来过!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二十九章 狐狸九的禽兽苑 被诺雅察觉行踪的黑衣人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屋脊上身子竟然缩小成孩童大小隐藏在屋脊隆起的琉璃瑞兽之下凝气屏息。 待到屋子里没有了动静方才缓缓舒展筋骨恢复成七尺男儿身段几个起跃逃离了一念堂方才敢长舒一口大气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落在府里的一处院落里。 正是百里九的书房。 随即屋里传出“噗嗤”一声好像是刚刚喝了一口水被咳呛的声音。 “什么?你竟然被发现了?” 站在屋子中央的黑衣人解开蒙面布巾苦着一张脸极不情愿地点头承认。 被呛了嗓子的百里九将一条腿翘起支在椅子上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打跌:“堂堂高手追魂冰魄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发现了行踪万一被元宝知道了以后还怎样在弟兄里面混?” 黑衣人抬起头来果然就是冰魄。 他不服气地嘟哝道:“那女人是扮猪吃老虎主子你也信?” 百里九顿时来了兴趣:“你这话什么意思?” 冰魄立刻将今日一念堂里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对百里九讲了。 百里九逐渐收敛了笑脸蹙着一双英挺剑眉锁了眉头。 “秦家武功精髓之处已经失传如今的确是稀松平常但是一招一式仍旧是不传之秘她怎么会知道?” 冰魄一向寡言这次却忍不住接口:“这也正是属下疑惑之处。” “看来我应该主动出马去与她好好地培养一下感情了。”百里九喃喃自语道。 “那属下还用继续监视她吗?” 冰魄向他请示心里却暗自腹诽只觉得这份差事受累不讨好简直苦不堪言。 “怎么不用?你也跟主子我好生学学如何泡妞免得你娶不上老婆埋怨我。” 冰魄见自家主子又开始嬉皮笑脸地玩笑知道没有什么正事了就转身拱手告辞。 “慢着!”百里九叫住他:“她果真那样说吗?” 冰魄不解其意:“怎样说?” “就说要把那双破烂鞋子留给我看还说以后让我改名叫‘八爷’。” 冰魄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九爷这是问清楚了打算好秋后算账的吗?也好自己今天在那女人跟前栽了面子就让主子帮自己一并讨回来吧。 “原原本本一字不落。” 百里九不怒反笑向着冰魄挥挥手待他起跃间消失了踪影才整理整理身上的衣服向着一念堂走过去。 一念堂里林诺雅正与桔梗搂着首饰盒子清点里面的首饰盘算可以兑换几个银两。 两人双眼熠熠一副财迷模样。 百里九屏退朝三暮四两个丫头一脚踏进屋子里的时候林诺雅毫无察觉正沾沾自喜地跟桔梗算帐。 “当掉这两根簪子应该可以置办两亩地。再加上这副镶嵌猫眼石的金手镯看起来价值不菲换两间房子应该没问题我们后半生算是有依靠了。就不用我去醉仙楼当厨娘养活你了。” 桔梗也兴奋地叽叽喳喳:“我会种地可以养活你和宝宝。” 百里九上前一把抄起了那个盒子:“你们这是打算携银私奔吗?” 桔梗抬头一看吓得小脸苍白匍匐在地上连声讨饶。 诺雅讪讪地干笑两声:“这私奔嘛就跟九爷一样诺雅只是想想而已。毕竟人活着总要有点理想和追求不是?” 百里九挥挥手屏退桔梗轻佻地对着诺雅勾唇一笑:“夫人的理想果真远大。可是夫人可别忘了你的卖身契可仍旧在为夫这里。若是果真私逃了桔梗那叫拐卖人口尤其是诱拐将军府小少爷的罪名相信足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诺雅心惊肉跳却仍旧巧笑倩兮:“今日风和日丽天高云淡适合谈些高雅的话题九爷可莫开这样大煞风景的玩笑。” 百里九看到诺雅这样笑就忍不住想调戏她:“这样好的日子谈论什么岂不辜负了良辰美景我倒觉得适合做些什么” 林诺雅有些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做什么?” “就比如”百里九凑近她邪魅一笑:“出门左拐去集市上逛逛万一运气好一文钱买回来两本武功秘籍呢。” 诺雅嘿嘿一笑也只当是秦宠儿恶人先告状并不起疑心:“因缘际会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好运的。” “的确是”百里九肯定地点头:“我百里府出门左拐我记得明明是专卖蛐蛐八哥等玩物的好去处怎么夫人还有这样兴致?” 诺雅一时语塞京城里她原本就不熟悉适才也只是顺口一说她哪里有闲情逸致玩什么蛐蛐。 她不甘认输嘴硬道:“我原本是想找只画眉鸟儿玩玩的。” 百里九心血来潮直起身一把拉起她:“跟我来。” 诺雅有些奇怪:“去哪里?” “你不是想养鸟吗?我带你去我的园子里。” 诺雅才想起百里九一向喜好架鹰遛狗养蛐蛐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斗蛐蛐好手也曾为了取悦醉梦楼花魁费心调教了一只会张口说话的鹦哥花言巧语哄骗着成了那花魁唯一的入幕之宾。 自己这样说话可不正如他意不禁后悔得想咬自己的舌头。 百里九不由分说一路拖着她手指尖却有意无意地搭在她的脉搏之上心下感到奇怪看她柔弱无力身上也没有丝毫内力怎么都不像是习武之人。 诺雅身子不好走得气喘吁吁:“九爷您慢点小心妾身腹中胎儿。” 百里九转过头怪异地看她一眼撇嘴道:“你怎么就这样不害臊?” 诺雅挑挑眉梢公然挑衅:“我又没做有什么害臊的?” 身边有下人路过恭敬地向着百里九请安问好百里九放慢脚步转过身来装模作样地搀扶她:“夫人说的是为夫粗心大意考虑不够周全你慢些走。” 诺雅反唇相讥:“九爷高抬了诺雅不过只是一个侍妾当不得’夫人‘二字。” “已经叫顺口了改也改不过来了。你争气一些给爷生个白白胖胖的公子我就抬你做夫人。” 诺雅低头瞟了一眼自己平坦的小腹不得不承认人那不要脸皮天下无敌自己斗嘴绝对不是他百里九的对手。 因为自己脸皮永远也达不到他的厚度! 百里九见诺雅这次竟然不争不辩老实地闭了嘴有些奇怪没话找话:“激动得无以言表了?” 诺雅点头承认:“受宠若惊无言以对。” 百里九饲养鸟兽的园子就在他的院子邻近的水榭旁取名有些稀奇古怪虽然字迹斑驳但是远远就可以辨认出“禽兽苑”三个朱漆大字。 诺雅第一眼看到那名字就忍不住笑喷了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地上下打量百里九觉得这名字果真贴切。 百里九黑着一张脸愤怒地瞪她:“笑什么?” 林诺雅慌忙掩饰:“跑得急了有些喘不过气来而已。” 近了才发现牌匾上有被抠掉的痕迹仔细辨认是“珍异”二字。才恍然原本起名应该是“珍禽异兽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做的好事这样合自己心意。 园子是百里九的心尖儿专门请了不少人饲养照料门口派了侍卫看守。 诺雅颇不以为然除了他这样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谁会有闲情雅致喜欢这些东西玩物丧志? 侍卫对于百里九带个女人过来兽苑感到惊讶打开大门上的锁仍旧忍不住面面相觑。 诺雅入得大门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与其他鸟林等截然不同。里面郁郁葱葱鸟语花香鸟巢隐在繁枝茂叶之间各种珍稀鸟雀遥遥相应生机盎然情趣天成。 整个林子里找不到一件鸟笼竹筐等饲养器皿鸟雀也不怕生昂首挺胸地在空旷之处跳来跳去啄食地上米谷。 诺雅奇怪仔细观察才发现树尖之上竟然笼罩了一层比渔网还要细密的线网不仔细看压根察觉不到。 林子占地辽阔这无异于是一件劳民伤财的大工程。 诺雅正感叹间脚下有火红的影子“嗖”的一声贴着脚面过去还未来得及查看就一个跳跃消失在树丛间吓了自己一跳。 “不过是只火狐而已大惊小怪。”百里九不屑道:“再往里走可要加倍小心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难不成还有什么老虎狮子么?” 诺雅不以为然。百里九但笑不语。 继续前行过了一道屏障里面鸟雀轻啼婉转的声音稀少了下来可见许多寻常鸟雀在林间自由出入。原来上面已经撤掉了网可供各种鸟雀自由进出觅食。 诺雅在这里敏感地感应到有一种凌厉的气息自己好像进了敌人的包围圈一般被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浑身极不舒服。 一道天蓝色的影子猛然从上空俯冲下来带着凌厉的劲风疾如闪电。 诺雅大骇身子一个后仰却因为腿上没了气力支撑不住向后踉跄数步靠着一根粗壮的树干才勉强稳住身形。 那道影子贴着诺雅面门滑翔过去停在了身后的百里九肩头之上。 诺雅狼狈地转过头忍不住眼前一亮惊呼出声:“雄库鲁!”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三十章 九狗一豹 百里九扭头逗弄停驻在肩头的鹰闻言眸子里闪过一抹诧色。 “你认识它?” “千钩击石电闪雷鸣最是神勇海东青十万只雄鹰里出一只海东青九爷竟然可以驯服它!”诺雅难以置信地道。 百里九面有得色:“不过是上次出征的时候顺手捉了来玩的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厉害的玩意儿回头带它去打猎肯定羡慕死那帮王八蛋。” 带着神鹰去打猎? 诺雅彻底为那只海东青的命运感到忧伤遇人不淑可能就是它此刻心里最无奈的最佳写照吧? 她望着海东青的眼光里难掩欣赏可是她知道海东青不比其他玩物一向孤傲凌人自己若是上前抚摸自讨没趣不说没准被毫不客气地啄下一块肉来。 百里九看在眼里:“你若是也喜欢这些凶猛的东西里面还有几只金雕可以送你一只玩。” “金雕?几只?玩?”诺雅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 谁说这主架鹰遛狗是不学无术这不要脸的厮识货的很!外面林子里的那些鸟雀恐怕只是他借以掩饰的假象! 林诺雅这时候有充足的理由相信百里九这少将军的职位绝对不是靠老子的名头糊弄来的。 诺雅顿时来了兴头跃跃欲试今天自己还在发愁身单力薄打架没个帮手在百里府里好比徂上鱼肉只能任人宰割。若是能饲养一只猛禽乖乖地听自己指挥谁还敢欺负? “君子一言!你说的可算数?” “那是自然!” 诺雅一时得意有些忘形近乎手舞足蹈。百里九肩头的海东青立即凶狠地瞪着她脖颈里的羽毛直立如铁伞。 林诺雅缩缩脖子:“那金雕可好驯服?” 百里九挑眉一笑志得意满:“我一手驯出来的雕绝对对我言听计从比人都听话。” 诺雅有点犹豫这雕若是已经被驯服哪里还会听自己的话?若是哪天自己跟百里九势不两立闹将起来金雕难免不会倒戈相向自己不是养虎为患嘛! 不过聊胜于无对付那些没事找事的女人还是有用。 “金雕在哪里?”诺雅问:“我挑了你可别心疼反悔。” 百里九潇洒地一扬手海东青立刻腾空而去那姿势意气风发用诺雅的话来说骚包极了。 “随你喜欢。” 诺雅颠颠儿地跟随着百里九一路向里耳边隐约听到犬吠知道林子里散养了犬类加了三分小心。 百里九一声呼哨未见金雕却有人应声而至恭敬地称呼“九爷”。 “那几只狗如今怎样了?”百里九问。 “其他八只狗已经都被咬死了只剩一只最小的正想请示九爷是否可以喂食了?” 百里九沉吟片刻:“母狗呢?” “还在。” “那就再等两天什么时候它潜在的凶劲儿全都激发出来再说。” 那人有点不忍:“那么一点的个头已经饿得几乎奄奄一息恐怕不是母狗的对手会被咬死的岂不前功尽弃?” 百里九满不在乎地道:“那就废了没有什么可惜的。爷要的就是狗中之豹!” “你说你在培养九狗一豹?”诺雅终于忍不住插嘴问道。 百里九点点头对诺雅重新刮目相看:“不错我这里最凶猛的一只金毛獒生了九只幼崽。” “你把它们关在一起不喂食让它们自相残杀?” “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相信最后剩下的才是最凶猛的獒。” 诺雅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心生不忍:“你还要让它食掉自己的母亲也太残忍了!” 百里九敛了笑脸一本正经:“适者生存劣者汰天下间弱肉强食的事情多了去了没有什么残忍不残忍。” 诺雅似乎听到耳旁有凄厉的嚎叫一声一声敲击在她的心弦上。 她转头对百里九恳求道:“九爷你刚才说可以让我挑一只玩物此话可还算数?” 百里九一怔猜到了诺雅的心意:“你想要它?” 诺雅坚定地点头:“现在就要。” “可是你要清楚现在带走它它可就不能达到巅峰的狠厉。” 诺雅莞尔一笑:“我只不过是养只小狗来玩罢了要那么凶做什么?若是它果真凶残到饥食自己的母亲难保有一天不会攻击主人。”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诺雅这展颜一笑犹如春花初绽暖阳过隙笑得百里九骨酥肉麻不自觉地弃械投降乖乖点头。 “爷在美人跟前就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有求必应。更何况是我的诺儿张口呢。” 诺雅对于他的调戏置之不理:“那我现在可以去给他喂食了吗?” “我陪你毕竟那样血腥的场面不太适合你们女人。” 灵犬认主诺雅知道它若是已经有了灵性的话一定会忠心于喂食自己的第一个人。因此诺雅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百里九的“好意”。 “谢谢九爷诺雅自己就可以担此大任。” “你确定你是女人?”百里九夸张地讥笑诺雅:“你就不怕看到狼藉遍地的血腥场景吓得魂飞魄散?” 林诺雅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却带着寒意:“九爷您以为在一群饥饿的肉食动物里面会留下什么狼藉?血肉横飞还是肢体遍地?什么都留不下一丁点骨头渣子都没有就连流在地上的血也被舔个干干净净。” 如此血腥恐怖的事情从林诺雅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再稀松平常的事情。百里九都忍不住有些反胃了。 林诺雅说完转身就走依旧赢弱得不堪一击的背影笔挺百里九从她的身影里看到了落寞萧瑟还有一种倔强的刚强。 百里九不像以往那样嗤之以鼻却依旧是悠闲地抱了双肩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因为他知道驯服这只犬并不是喂一块肉那样轻而易举的事情。喂食它的人必须要狠厉身上有一种霸气能够超越驾驭它让它心甘情愿地臣服在你的脚下一辈子忠心。 就凭借她这副风吹杨柳一样的娇弱?百里九一声冷笑静静地等待林诺雅哭爹喊娘地从犬舍逃出来向着他哀哀乞怜。他已经做好了英雄救美的准备。 百里九站累了靠着一株大树坐下。犬舍的方向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偶尔听到一两声低低的呜咽。 他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虽然自己暗里叮嘱了侍卫见好就收保护好她的安危但是万一这女人不自量力可别被凶犬们拖进屋里吃了。那细皮嫩肉的想必咬一口水水嫩嫩口感不错。 百里九终于坐不住站起身来向着犬舍的方向走越走越心焦。 还未走近就见林诺雅大摇大摆地从里面出来一只毛色枯黄的幼犬颠儿颠儿地跟在她的身后有点一瘸一拐。 百里九立即被那只犬吸引了目光再也离不开眼。 那犬虽然瘦骨嶙峋毛色暗淡无光甚至可以说遍体鳞伤有些地方的皮毛都脱落了丑陋不堪却四肢粗直前胸突出双目如电一种威压自然而然地从身上散发出来。 就是它了!百里九不用问就可以确定因为它身上还仍旧带着一股死亡的腐朽气息那是没有从死人堆里打过滚的人感知不到的。 那只犬看到百里九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立刻俯下前身弓起后腿露出几颗白森森的犬牙跃跃欲试却不像其他犬一样低声呜咽。 “泡泡!”林诺雅出声制止。 百里九忍不住目瞪口呆:“你叫它什么?” “泡泡。”诺雅得意地复述:“刚刚给它起的名字威风吧?” 百里九颇有点无语并且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只要这位犬兄没有意见我自然不方便替他抗议。” 泡泡蹲下身子眼皮懒洋洋地撩了一下似乎是在响应百里九的话。 “你没事吧?”百里九上下打量诺雅两眼她的袖子看起来有些湿哒哒的浑身倒并没有一点搏斗过的痕迹。 “能有什么事?” “看你去了这么久以为你跟它一块用餐呢。”百里九语不气人不罢休。 “用餐倒没有我只不过是用温水给它洗了一个澡然后带着它顺道围绕着你的犬舍溜了一圈让你的爱犬们拜见一下它们的王。” “就这么简单?” “不然还要怎样?” 百里九知道自己可能错过了一场很精彩的较量至于过程如何只能自己向侍卫详细打听了。 他看着跟前那只犬心里暗暗惋惜这样凶猛的一只獒落到这女人手里成为一院子女人的玩物前途可以预见。果然女怕嫁错郎狗更怕跟错郎啊。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三十一章 鸡飞狗跳 林诺雅得了泡泡欢喜得不行亲自照料全都不愿假手于人就连夜里也会将它放进屋里铺个软垫儿让它卧在自己床边守夜。 夜里睡得格外安心不再提心吊胆。 桔梗和朝三暮四全都不喜欢泡泡奇怪自家小姐怎么就偏生选了这样一只丑陋的流浪狗回来还当宝贝一样供着。 除了精心地照料林诺雅还会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带着它围绕整个一念堂小跑撒欢。 如往常一般过来教授功课的女先生前脚踏进院子里就被突然冒出来的“怪物”骇了一跳仓惶后退的时候被门槛绊到在地吓得变了脸色手里的书也齐之不要连滚带爬地逃出去斯文扫地再不肯来。 泡泡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天生凶悍那些不怀好意地围绕着一念堂转悠的人经常被泡泡追得哭爹喊娘。院子里也是经常鸡飞狗跳热闹非常。 林诺雅如同纵容孩子一样对于泡泡犯下的错误不仅护短还洋洋得意。 桔梗气喘吁吁地跟随在一人一犬的后面焦急地叫嚷:“小姐小姐大夫说了您要卧床休息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 泡泡好像能够听懂桔梗说话一般停下来冲着她呲牙咧嘴满是敌意吓得桔梗转头就跑。 过来给诺雅诊脉的十剂汤对于自家主子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再次感到力不从心他就连进去一念堂的门也有些难度了。 林诺雅拒绝了十剂汤给自己请脉的“好意”将名副其实的保胎药趁桔梗不注意尽数倒进了屋子的花盆里。 一念堂安生了几日就连发誓要卷土重来的秦宠儿也没有了动静。桔梗提心吊胆两三天以后觉得反常让暮四悄悄地去打听了。 听说老夫人唉声叹气地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秦宠儿和安若兮走马灯一样在她跟前晃来晃去明争暗斗各种殷勤周到哪里还顾得上林诺雅? 百里九自从那日在兽苑被侍卫请走诺雅就再也没有见到他。听说是太子奉旨检阅京兵操练布阵情况无暇回府。 但是私底下诺雅却听桔梗说九爷带着太子日日花船夜夜笙歌逍遥快活。 桔梗忿忿然诺雅不以为意。 老太太的病情在十剂汤第十天第十剂汤药服用完以后就可以下床走动在安若兮的服侍下胃口渐开气色好转。 整个将军府的人多少都得了安若兮赏钱纷纷夸赞安夫人知书达理贤惠温柔有大家风范。 提及吝啬的林诺雅的时候下人忌惮虽然不敢恶言诋毁心里都是多少带着不屑的。 尤其是老夫人的病就是因她而起她非但知错不改从未踏足一念堂略尽孝道还每日里牵着一条狗嬉闹玩乐不亦乐乎。 还有更过分的那就是有人亲见林诺雅竟然夜里偷偷地摸去九爷的兽苑趁着看守侍卫一个不留心一把火烧了林子外面笼罩着的丝网。 各种珍稀的鸟雀受惊惊慌失措地鸣叫着冲出丝网的束缚飞向漆黑的夜空里去。 府里侍卫不明所以以为是走水敲锣打鼓地将府里人全都折腾起来掂桶端盆地飞奔到近前火已经自动熄灭。 侍卫查探发现了桐油的痕迹再加上有人指证言之凿凿当夜悄悄到一念堂查探又在院子外面花坛角落里发现了盛放桐油的陶罐。 这笔账毫无疑问地就记在了正在一念堂蒙头大睡还毫不知情的林诺雅头上。 侍卫不敢冒冒失失地去一念堂兴师问罪又怕百里九怪罪一起商议以后回禀给老夫人知道希望能够给他们做主严惩纵火行凶的人。 一头雾水的林诺雅当得知情由以后立即明白是有人故意算计自己。不过人证物证俱在自己也百口莫辩。 百里九最宝贝他的鸟雀若是得知自己故意捣乱破坏必然大发雷霆降罪自己身上。自己在百里九跟前的“地位”肯定也就一落千丈了。 林诺雅权衡一番利弊之后竟然不争不辨悍然无畏地坦然承认自己乃是罪魁祸首。巴不得趁着那妖孽不在将军府老夫人一怒之下将自己赶出府外。 谁料想老夫人非但没有怪罪林诺雅竟然转身就走只丢下一句话:“烧得好!早就该烧了省得你们九爷玩物丧志不学无术。” 剩下林诺雅和身后一脸不甘的秦宠儿呆若木鸡。 老夫人一向喜欢鸡蛋里挑骨头难为自己。怎么真正犯错的时候反而置之不理这样宽容?这绝对不合常情! 诺雅轻而易举地过了老夫人这一关百里九那里还不知道如何蒙混过去他若是得知兽园失火岂不暴跳如雷地跑回来算账?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林诺雅被栽赃陷害坦然认罪看在老夫人眼里倒觉得她敢作敢当知错能改并非一无是处。老夫人看她也不像先前那样如同眼中钉肉中刺一般了。 果然事情发生以后的第三天老夫人就遣了跟前婆子过来表达了她对诺雅的关怀询问林诺雅近些时日的功课情况。 在得知林诺雅喂养的“泡泡”吓跑了女先生她的功课也没有一点进展的时候老夫人又体贴入微地命人送来了一刀宣纸命她在院子里修身养性抄写功课。 从那日起一念堂的大门紧闭就再也没大开愁眉苦脸的朝三暮四坐在屋子里奋笔疾书诺雅带着她的泡泡在院子里“跳竹杠”累得大汗淋漓。 女人在府里憋闷无聊的时候就想生出些乱子来才好。 老夫人在用餐的时候望着一桌的山珍海味有些兴趣缺缺安若兮趁机进言:“听闻林姨娘一手好厨艺拿手六绝更是令人惊叹垂涎。” 老夫人有些心动命人到一念堂传达自己的意思。 林诺雅不假思索地向厨房管事列出自己所需食材的单子:桃花溪水鱼白羽乌骨鸡灵芝山涧鹿大大小小辅料加起来林林总总不下七八十皆信口道来令人咋舌。 原材料中的主料稀罕寻来不易。管事问诺雅能不能退而求其次诺雅斩钉截铁地摇头否定。 桔梗不解待管事走后才小声问诺雅:“以前在琳琅阁的时候怎么没听过这些食材?” 诺雅回答得理直气壮:“食材若是好寻她们吃上瘾以后经常让我伺候怎么办?” “您可以故意做得难吃一些不就罢了?”桔梗笑着出主意:“每道菜里多放两勺辣椒呛得她们吃不下下次绝对就不敢找您做菜了。” 诺雅连连摇头:“浪费食材就是辜负美食那样岂不败坏了我的名头? 更何况这次兽苑的事情无论老夫人本意如何也算是袒护了我没有治我的罪过我就权当是感谢好了。” 桔梗对于诺雅的说法不服气小姐原本就是被人陷害怎么还对老夫人心存感激起来了。但是一想起诺雅的手艺自己先没出息地弃械投降想念了起来。 诺雅失算没有想到将军府神通竟然在三天以内找齐了单子上所需要的全部食材。老夫人听闻稀罕特意命人去军营将百里九请了回来。 元宝听闻此事垂涎三尺向着百里九好话说尽各种央求提出去厨房给诺雅帮忙偷师学艺。 百里九自然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趁机敲个竹杠将元宝手里搜罗来的宝贝压榨两样方才装作勉为其难地答应并且借口保持菜品的原汁原味将食材全部送到了海棠湾的小厨房。 安若兮与秦宠儿怎么会轻易放过这次能够与百里九相处的机会精心地涂脂抹粉挑选最得意的衣服首饰穿戴了早早地赶到海棠湾一左一右围拢着老夫人坐在院子里对着她各种甜言奉承眼角却不住地向着院子门口飘来飘去心不在焉。 百里九数日不在家中回到府里顾不得梳洗自然直奔海棠湾陪自家老娘话些家常。 他一身武将威风打扮举手投足风华无限直将翘首企盼的两人迷得晕头转向迷离了双眼。 安若兮有京城才女的名头有心在百里九跟前卖弄自家学问嘘寒问暖中也旁征博引恨不能将孔夫子所有的言论统统搬到百里九跟前。 百里九是纨绔不化出了名的虽然欣赏有学问的人却又最是反感这些迂腐的诗词言论只觉索然无味。 秦宠儿毫无觉察只道那安若兮抢了风头令自己半晌插不上一句话言语中就有些冷嘲热讽。 百里九心里腻歪面上却依旧谈笑风生各种幽默诙谐逗得两人掩嘴巧笑心花怒放。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三十二章 一个女人一台戏 厨房里林诺雅不慌不忙地用缎带束起袖子拢了秀发指挥着厨房的杂工将东西全部收拾干净清水漂去血腥。 元宝寻了一身厨子的衣服穿戴齐整悄悄地混进来一边装模作样地整理青菜一边不住地向忙碌的诺雅瞟过去抻长了脖子。 桃花溪水鱼是鲜活的就着溪水一起运送了过来诺雅手里正忙随口吩咐杵在那里目瞪口呆地欣赏自己刀工的元宝去将鱼杀了清洗干净。 元宝刀子玩得好却从未杀过鱼他对于自己的刀法极为自信伸手捞出水缸里的鱼也想在诺雅跟前卖弄一番令她刮目相看。 鱼儿离了水察觉到了危险拼力一跃挣脱元宝的手重新跳进水缸里激起水花一片。 鱼缸旁边正巧有炉火火上诺雅提前熬了一锅红油。水花溅落进热油锅里立即噼里啪啦地炸开了热油飞溅。 站在水缸旁边赤着胳膊的元宝自然遭了殃“嗷”的一声惊叫向身后退了两步碰落灶台上的一簸箩干辣椒掉落进敞着的灶火里。 顿时一股浓烈的刺激的呛鼻辣味混着烟气从炉火里升腾起来瞬间弥漫了半个厨房。 诺雅丢掉手里菜刀抄起一旁的锅盖盖住了仍旧油花飞溅的油锅解除了元宝的恐惧。 “有你这样抓鱼的吗?!你师傅怎样教你的?”诺雅板了脸训斥:“杀鱼时记得抠住鱼腮!” 元宝想将功补过手脚也快抄起水缸里的水瓢舀了一瓢水泼进了冒烟的炉灶。 浓烟非但未熄相反更加猛烈狰狞着弥漫开厨房里的杂工全都被呛得涕泪横流夺门而逃。 浓烟顺着门窗钻出去。 一旁敷衍着陪佳人聊天的百里九早就不耐烦听到厨房的方向元宝叫嚷得热闹心里被勾得痒痒再也坐不住打个招呼就向着这里走过来。 未行几步看到厨房浓烟滚滚心里不由一惊三两步跃至近前正好看到厨房里的人蜂拥争抢着向外逃。 百里九心里一悸以为是厨房里失了火抓住一个厨子的衣襟大声喝问:“林姨娘呢?” 厨子原本就被咳呛得嗓子冒烟眼睛也睁不开又被百里九紧紧地揪住领口上气不接下气话也说不出来。 百里九一把将厨子丢在地上几乎想也不想就闷头钻进了厨房。 厨房里一片烟雾哪里还能看到那个讨厌的女人? “林!”百里九站在门口只唤了一个字就感觉到嗓子里好像灌了辣椒水一样大声咳起来眼睛也熏得睁不开。 “咚!”的一声有人撞进他的怀里将他撞得一个趔趄后退两步方才站稳身形。 “妈的!好狗不挡道堵着门口做什么!”诺雅揉揉撞疼的鼻尖气势汹汹地出口成脏。 “还能骂人看来有气!”百里九顿时也恼了反唇相讥。 诺雅勉强睁开眼看清面前站着的人竟然是骚包百里九以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大口喘了两口气方才嘻嘻赔笑。 “爷这是打算守住门将诺雅闷死在里面吗?妾身好歹也是您用银子换回来的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百里九极没好气地揶揄道:“闷死也好又呆又笨的别人都知道往外跑你怎么就舍不得出来?” 诺雅方才想起罪魁祸首左右张望见元宝早已经跳窗逃了出来正混在人堆里用袖子擦眼。 他当时站得离炉火最近浓烟升腾起来的时候不防备呛了眼睛就连脸上都黑一道白一道尤其滑稽。 若不是他的体型特殊跟个圆球似的诺雅一时间还真认不出来。 诺雅二话不说几步绕到他的跟前提起裙摆照着他肥美的屁股就是飞起一脚。 这一脚诺雅使了吃奶的劲儿毫不客气。 元宝目不能视正专心致志地揉眼睛猝不及防被诺雅一脚踹得向前扑了过去若不是有人搭了一把手搀扶住了差点跌一个狗啃屎。 “奶奶的闯了祸逃得比耗子都快!还要我留下来给你擦屁股!”诺雅掐腰指着元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元宝自知闯了祸“嘿嘿”干笑也不辩解为了能够吃到不同寻常的美食被骂几句算什么?更何况是自家老大的女人。 适才还无聊到几乎瞌睡的百里九抱臂站到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林诺雅唾沫横飞地教训元宝精神抖擞那叫一个兴奋。 他听说过“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两天也深有体会。自从他一次娶进来三个媳妇儿你方唱罢我登场将军府里始终紧锣密鼓就没有消停过。 但是他今天才发现原来林诺雅这个女人自己就是一台戏念唱做打绝对不下十年苦功。 不过可惜她扮演的不是戏台上正儿八经的女主角色经常逗个哏给他抖个笑料包袱惹得他捧腹大笑。 元宝见百里九站在一旁看好戏看得津津有味就可怜兮兮地向他讨饶:“主子你也不帮元宝求个情?” 一句话将百里九拉下了水。 百里九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要虚心接受。更何况你向来干啥啥不中吃啥啥不剩是早就应该教训教训了。” 元宝痛苦地捂住头早就知道自家主子是重色轻友的脾性自己还记吃不记打活该挨训。 “你不是厨子?” 林诺雅终于起了疑心只觉得“元宝”这个名字颇耳熟但是素未谋面一时之间也想不起究竟哪里听过。 “嘿嘿小的是元宝主子的跟屁虫”元宝嬉皮笑脸地答。 诺雅猛然想起上次自己与小蛮交手百里九可不就是差遣元宝将那丫头拎出院子好好教训吗? 只是当时头晕目眩并未看清他否则就凭借他这样有特色的身形想不记得都难。 诺雅客气了两分:“你到这里捣什么乱?” 元宝不自然地笑笑恬着脸皮道:“我就是慕名而来想偷师学艺的。” “哼既然不会你逞什么能?搅合得厨房里乌烟瘴气的也就罢了丢下油锅就跑若是大家都不注意烧起来怎么办?那会酿成大祸!” 元宝自知理亏抓抓头发连声道歉。 “我不过是让你做几道菜而已你至于折腾得我一个院子鸡飞狗跳的吗?你这是打算把我厨房整个都烧了?” 老夫人在秦安二人的搀扶下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劈头盖脸对着诺雅就是一顿训。 这时厨房里烟气已经小了很多有厨子进去将灶台清理干净门窗大开。 元宝赶紧上前跟老夫人解释清楚缘由将所有过失揽在自己身上。 老夫人方才缓和了脸色重重地冷哼一声继续埋怨诺雅:“厨房里那么多人手你偏生不长眼让他去杀鱼他能中用么?” 诺雅有点冤枉厨房人是多各司其职都在忙碌唯独他傻呵呵地站在自己跟前像个木头桩子似的不指使他指使谁? 诺雅自知辩解无用怎么说都是错索性闭了口沉默不语。 老夫人仍旧喋喋不休地指责她火气倒是小了很多百里九插科打诨地哄。 厨房里烟气逐渐散尽诺雅惦记灶上煲的高汤招呼也懒得打就转身回了厨房。 元宝不顾诺雅的白眼也殷勤地跟了进去。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三十三章 一道菜收买你 秦宠儿用袖口捂住口鼻嫌弃地皱皱眉头:“母亲咱们也回去吧?这里脏死了。” 老夫人点点头转身去叫百里九他却一扭身相跟着进了厨房。 “母亲儿媳觉得这做菜也是一门学问若兮想跟着林姨娘好好学学以后也好尽心侍奉您老。”安若兮恋恋不舍地看着百里九的背影殷勤道。 老夫人闻言喜笑颜开:“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就留下来吧。不过这做菜终究是下人做的事情你就看个热闹就好。” 安若兮连连称是乖巧温婉。 秦宠儿有心留下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出尔反尔心里有些懊恼偏生又发作不得搀扶着老夫人就有些闷闷不乐。 厨房里林诺雅冷着脸对于百里九和元宝的存在视而不见利落地操起菜刀左手五指翻飞将一根青笋片成透影的薄片看得两人瞠目结舌。 诺雅微微一笑从一旁的刀具盒子里取出一把柳叶薄刃掂量几下试着顺手了方才从一旁的案板上取过一只碧绿挂霜冬瓜刀尖翻飞眼花缭乱。 不消盏茶功夫一幅层次分明的《春江花月夜》就在她的指尖下呈现在众人面前青白分明再点缀上顶端的玲珑透雕犹如碧玉雕琢而成巧夺天工。 百里九连连咋舌:“虽然你的丹青功夫寒碜但是这一手雕刻倒委实令我刮目相看。” 林诺雅白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洗锅淋油开始做菜。 元宝这时候果真像一个谦虚好学的学生一样手持纸笔虚心记录诺雅的每一个动作。 安若兮不喜欢厨房里的烟火气息为了靠近百里九不得不凑到近前喋喋不休地夸奖诺雅的手艺问东问西。 诺雅心里反感吩咐身后的桔梗:“猛火!” 桔梗一直跟着诺雅帮手欢快地应一声就蹲下身子费力地拉动一旁的牛皮风箱。 灰烬飞溅安若兮和百里九顿时被呛得连退两步。 “麻烦你们请让开。”林诺雅客气地驱赶两人:“你们身上的脂粉气味会污染我的饭菜。” 百里九抬起袖子闻自己身上除了训练场上风沙混合汗水的味道的确还有一点脂粉味应该是昨夜里在醉梦楼沾惹上的。 这女人是狗鼻子吗?百里九心里暗自腹诽嘴巴上却依旧不饶人:“夫人这是吃醋了吗?” 林诺雅一瓢醋泼下去整个厨房弥漫出一股醋香的味道她不搭理百里九的挑衅手里炒勺翻飞火焰腾空而起直串屋顶。 百里九第一次见一个女人做菜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举手投足娴熟优雅就好像是在合着音律节拍舞蹈一般。 诺雅的袖口向上束起露出一截莲藕一样嫩白水灵的手臂炒勺在她的手里得心应手利落干脆翡翠一般色泽的蒜苗玛瑙一样鲜红的辣椒就好像在她的纤纤玉指间翻飞跳跃。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菜眉眼低垂那样认真专注浑然忘我仿佛世间万物全都与她没有了关系。 一旁的安若兮将百里九的神情全部看在眼里心生妒意轻轻地咳嗽两声:“九爷君子远庖厨这厨房里烟火气太大您还是出去稍等吧?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 声音娇软令闻者骨肉皆酥令诺雅极不爽。尤其是想到一会儿这菜是要端给这个女人吃的心里更不爽手一哆嗦忍不住多放了一勺辣椒。 诺雅沉着脸开始装盘百里九忍不住伸出手去抢食第一口被她一巴掌拍在手背上嗔怒道:“九爷好歹注意些身份。” 百里九不以为意“嘿嘿”嬉笑两声转头见一个厨房的人都围拢在一旁对着诺雅满是称赞叹服之意。 他索性自己将盘子抢在手里顾不得烫捏起来丢进嘴里几乎是囫囵咽下去情不自禁地赞叹一声:“过瘾!” 美食当前百里九立即如获至宝再也顾不得其他迫不及待地亲自端出去连声叫嚷着上菜。 下人们就开始鱼贯上菜将提前准备好的开胃小菜依照吩咐浇汁调拌了端出去。 水煮鱼泉水鸡鹿鼎锅怪味牛肉荷叶豆腐一道道热菜络绎不绝地端出去空盘清回来将一旁的元宝急得抓耳挠腮。 “你是百里九跟前伺候的?”诺雅待厨房里没了闲人开门见山地问。 元宝对于她直呼百里九名讳有些意外点点头嬉皮笑脸地道:“你叫我元宝就行。” 诺雅手里拿着炒勺一脸奸笑地看他:“一道菜真正的桃花溪水鱼收买你干不干?” 元宝咂摸咂摸嘴:“骗人鱼明明已经上桌了。” 诺雅嘴角噙着笑:“那样香甜的鱼肉若是做水煮鱼麻辣鲜香的味道会掩盖它本身的滋味简直暴殄天物岂不可惜?” “你的意思是说?” “不错给他们上桌的就是普通的草鱼真正的桃花溪水鱼还在锅里。” 元宝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左右扫望一眼最后不甘地咽下一口唾沫:“算了你说的我也太没有节操了就为了一条鱼就卖主求荣。” 诺雅暗暗好笑:“若是再加一道麻辣兔头呢?” 元宝开始纠结起来苦苦挣扎半晌方才勉强抵御了诱惑重重摇头:“忠臣不事二主好女不嫁二夫。” 诺雅不再加筹码而是转身将一旁的锅盖打开顿时一股浓郁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令人垂涎三尺。 元宝的肚子立即应景地叫了一声。 诺雅将锅里的鱼小心翼翼地盛出来撒上碧绿的芫荽奶白的汤胭脂色鱼肉无不刺激着元宝的味蕾。 “林姨娘。”元宝谄媚着笑脸哄林诺雅:“除了出卖主子其他的条件可不可以?” 诺雅不急不慌地摇头:“我也没说让你出卖他我只是想让你从他那里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的卖身契。” 元宝懊丧地耸耸肩:“当我什么也没说。” 诺雅端起鱼向外走毫不犹豫:“用这道菜贿赂老夫人应该也绰绰有余。” “林姨娘!”元宝不甘心地叫住她。 诺雅得意一笑然后转过头来:“改变主意了?” 元宝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方才道:“我用其他的东西跟你换?可不可以?” 诺雅轻嗤一声:“不稀罕。” “若是若是关乎于你的身世呢?”元宝小心试探。 诺雅猛然止住脚步:“什么意思?” 元宝压低了声音:“前几日夜里主子醉酒夜宿琳琅阁我无意间从老鸨那里偷听到一点关于你的事情而且关乎你的身世。” 诺雅放下手里的托盘难掩兴奋:“你知道我的身世?” 元宝摇摇头:“我暂时还不知道。但是老鸨说你昏迷的时候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块玉佩不放手。她一时贪财就将那块玉佩据为己有了。” 林诺雅激动地一把捉住元宝:“如今那玉佩在哪里?” 元宝向着那条鱼看了一眼诺雅知道他的意思慌忙将鱼端了回来殷勤地递给他。 元宝抄起一旁的筷子狼吞虎咽大有将舌头一并吞进肚子里的感觉。 “东西呢?”诺雅忍不住有些焦急。 元宝不急不缓:“这玉佩主子都不知道我若是交给你这可就算是背叛了他了。” 诺雅知道他这是故意敲竹杠。 “再加一道泉水鸡!一道毛血旺一道福寿螺!”她狠心道。 元宝笑眯眯地探手入怀取出一块玉佩递给她:“就是它!” 诺雅激动地接过来仔细查看不过是一枚普通的刘海戏金蟾玉佩而已。 上好的羊脂玉雕刻雕工精细栩栩如生尾坠大红丝线打的络子手法有些稚嫩拙劣应该是玉佩的主人自己系在上面的。 玉佩虽然看起来名贵但是却极为普通这样的图案大街之上比比皆是。 诺雅疑惑地问元宝:“刘海戏金蟾?你确定就是这一块儿?” 元宝头也不抬风扫残云:“如假包换!” 诺雅略有一些灰心丧气刚刚升腾起来的希望也逐渐归于冷寂就凭借这样一块普通的玉佩查询到自己的身世简直难如登天。 话虽如此诺雅依旧将玉佩宝贝一样地收起来正想开口询问元宝可有其他线索正在埋头贪吃的元宝突然抬手一扬手里筷子闪电一样飞出去直透窗纱。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三十四章 九爷的春天到了 外面传来“哎呀!”一声惊叫然后是急促仓皇逃窜的脚步声。 厨房里杂物碍脚当诺雅奔到后窗探身向外看的时候窗前已经没有了人影只见一角蓝色仆妇的衣裙一晃而过消失在房屋拐角处。 再追出去也已经来不及外面人杂哪里还能分辨清楚适才偷听的人是谁? “你在府里时日久了可能听出适才听壁之人是谁?”诺雅转头问依旧埋头苦吃的元宝。 元宝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颇不以为意:“那些婆子专好听个张家长李家短的四处胡说八道搭理她们做甚?” 诺雅转念一想自己与元宝适才的谈话也算不得有什么机密背人之处眼见有厨子抱了木炭回来就悻悻地闭了门窗。 不一忽儿的功夫老夫人就差遣了手下婆子过来传话宣诺雅到前厅去说话。 几人向来都对诺雅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没事也要生些麻烦出来所以诺雅懒得往跟前凑磨蹭半晌方才解下围裙拂去身上烟尘跟随婆子过去。 宴席已经接近尾声桌上盘盏狼藉丫头们撤下碗碟上了漱口茶和帕子。 诺雅知道北方气候干燥不太适合食用过于辛辣的菜品老夫人又是大病初愈所以在烹饪的时候手下留情除了第一道菜手那么不小心哆嗦了一下并未放太多的辣椒。 看来今天的菜品的确蛮合老夫人胃口怪不得她竟然难得的对自己和颜悦色晴了脸。 百里九拍着肚皮靠在太师椅上见诺雅进来也只懒洋洋地冲着她抬抬眼皮然后舒服地打了一个饱嗝。 秦宠儿用帕子擦拭嘴角转身吩咐身后的小蛮一脸高傲:“林姨娘今天伺候得不错有赏。” 小蛮应该是提前有了准备从衣襟里掏出一封银锞子上前递给林诺雅同她主子一般傲慢无礼:“这是我家小姐赏你的。” 林诺雅心知肚明秦宠儿这是明赏暗贬在人前宣示着自己高人一等的身份将诺雅贬得卑微不堪。 诺雅微微一笑不卑不亢:“诺雅只是向老夫人表达自己的一份孝心而已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您是老夫人请过来的客人若是觉得满意只需要向她老人家表示谢意即可。” 小蛮的手一僵不知作何回答转头求助秦宠儿。 秦宠儿极其不耐烦地道:“老夫人那里自然毋须你操心这是赏给你的辛苦钱你拿去花销上下打点周到免得被人说你吝啬我这当侧夫人的脸面上也不好看。” 诺雅心里一声冷笑这是摆明了故意在百里九跟前揭自己的短处了。这话如何驳斥得不露痕迹可是学问稍不注意不仅是安若兮就连府里下人怕是都要得罪光了。 她瞟了一旁酒足饭饱正叼着牙签看笑话的百里九一眼。百里九立即正襟危坐有了一丝危机感。 “谢秦夫人打赏九爷您替诺雅收着吧。” 百里九脸皮要比林诺雅厚一层探身拿过小蛮手里的银锞子塞进怀里“啧啧”有声地指点着诺雅道:“爷已经给了你那多赏赐你还贪心沾这点小便宜。” 话风明显向着林诺雅讥讽秦宠儿赏赐小气。 秦宠儿讨了没趣又发作不得气得几乎银牙咬碎。 一旁的安若兮帮腔圆了场掩唇巧笑:“就说九爷偏心打赏妹妹诺多金银我们却连影子都看不到。如今还落个吝啬的埋怨我这给妹妹备下的心意也不敢拿出手了。” “好像爷的心是长偏了一点。”百里九低头拿手在胸前比划摸索心脏位置:“诺儿怀的可是我百里府第一位公子自然要宠全府上下可劲儿地宠宠上天!” 林诺雅浑身一个激灵百里九这是故意给她惹火上身呢?但看秦宠儿的目光几欲喷火若不是刚刚吃饱怕是就要将自己拆穿入腹嚼吧嚼吧咽了。 宠我?奶奶的你们坐着我站着你们吃着我看着让我一个“孕妇”伺候你们一家子吃吃喝喝还有脸说宠我? 老夫人见自家儿子又开始说那些不着调的浑话急忙出声打断:“小九好不容易回来明天一早还要再回军营就早些休息吧?” 百里九不情愿:“我这一道茶还没有喝出滋味来您就下逐客令我有那么不招您待见吗?” 老夫人笑着点他的额头:“你在我跟前向来都是火急火燎的跟猴子似的抓耳挠腮我看着心乱。你们都下去只留诺雅陪我说话就是。” 诺雅莫名其秒老夫人向来多看自己一眼都头疼唯独留下自己做什么?难不成吃人家的嘴短要感谢自己? 她左右张望见一旁的安若兮和秦宠儿闻言低垂了头脸颊绯红满眼春意方才恍然大悟。 这是老夫人嫌弃自己碍手碍脚所以留在跟前催促着百里九去办“正事”。 诺雅手搭凉棚向外看日头尚高白日宣淫公然拉皮条唉老夫人也太那个什么了点。 冬天快来了九爷的春天还会远吗? 秦安二人羞答答地谢过老夫人冲着百里九含蓄一笑秋波荡漾方才心猿意马地回了恨不能将水蛇腰身扭成麻花滴出油来。 诺雅悄悄地冲着百里九拱手一揖呲牙做出恭喜的架势。百里九笑得不怀好意。 老夫人嗔怒地看了一眼诺雅从袖子里摸出一只蝴蝶比翼簪子递给百里九:“若兮这孩子今日怎么这样粗心竟然将簪子丢到我这里了你正好一会儿交还给她。” 诺雅暗暗撇嘴:这老夫人心眼偏得不是一点半点了。 百里九却是逆反的性子向来喜欢跟自己母亲对着干。她的心思诺雅能够猜到他又如何不懂? 他接过老夫人手里的簪子看也不看随手丢给一旁的元宝:“帮我跑一趟安夫人的院子。” 元宝不待老夫人开口阻止已经一溜烟跑了个没影比兔子还快。 “今天晚上林姨娘留下来跟我作伴儿你就早些洗漱了去休息吧。”老夫人明显不悦见百里九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再次出言催促。 百里九转过头冲着林诺雅一笑诺雅心里就有些发毛“蹭蹭”地疯长她预感到大事不妙。 果然百里九眯着眼睛凶狠道:“我还有一笔账没有跟诺儿清算呢。” “什么帐?明天再说!”老夫人立即沉了脸色。 百里九摇头:“这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竟然一把火烧了儿子的兽苑罪大恶极绝对不能纵容。” “不过几只家雀而已回头再捉就是。更何况林姨娘如今正有孕在身这过错暂时记着。” 老夫人第二次护着她令诺雅第一次觉得老夫人慈眉善目堪比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正是因为她怀孕胎教很重要!”百里九一把扯起诺雅的手不依不饶:“今天必须要给她一个教训否则我不在府里她娇宠成性会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百里九不由分说地将诺雅从海棠湾里拽出来径直回一念堂。诺雅心里忐忑很识时务地乖巧不语。 “今天我替你解了围你怎样感谢我?”百里九放开她的手转身笑着问。 “九爷将诺雅当做挡箭牌就互不相欠两相抵消了吧?”诺雅反问。 “你火烧兽苑的帐难道不算了?” “事情本来就不是我做的九爷心知肚明。”诺雅低声嘟哝。 “你既然都亲口承认了我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你也真是够笨够窝囊。”百里九不屑地撇嘴:“爷记得你在琳琅阁的时候挺泼辣的怎么这次直接认怂了?” “九爷以前就认识诺雅?”林诺雅抬头疑惑地问:“什么时候?” 百里九邪魅一笑:“当然是早就认识情投意合私定终生否则你怎么会有爷的骨肉?” “你?!”见百里九又混不正经起来诺雅气得扭头就走。若是论脸皮厚她在百里九跟前是甘拜下风的。 “你若是忘记了长夜漫漫爷可以慢慢提醒你。”百里九调笑道。 诺雅脚步一顿扭过头来巧笑倩兮:“对不起爷今天诺雅查过一念堂的老皇历今天诸事不宜。长夜漫漫您还是去找安夫人做点利国利民传宗接代的大事去吧。” 百里九咂摸咂摸嘴:“你若是不愿意陪我夫君可就回琳琅阁找那里的美人姐姐们秉烛夜谈去了?” 诺雅头也不回径直走进院子里闭了门:“记得提我的名头自家人多少还是会照顾的。” 百里九“哈哈”大笑:“俗话说得好朝中有人好做官古人诚不欺我。娶个好老婆寻花问柳都方便。” 门后的林诺雅暗暗唾骂一声:“寻花问柳?小心得花柳!”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三十五章 狗仗人势 里屋的泡泡听到诺雅说话的声音颠颠地跑出来冲着门外狂吠两声充满敌意。 门外悄然无声诺雅从门缝里悄悄看出去百里九早就没了人影。 她心里想着这妖孽也是果真奇怪家里娶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妻子还天天出去鬼混偷腥。正正是应了那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百里九迟迟不去“关照”秦宠儿和安若兮大抵就是因为两人给他的笑脸太灿烂死缠烂打所以索然无味了。果然上赶着不是买卖掉价。 他唯独喜欢捉弄自己难不成自己在琳琅阁里待得久了身上也有风尘气息不成? 林诺雅跑到菱花镜子跟前前后左右地照穿戴中规中矩并未发现有哪里打扮得轻浮。 忙了半晌身子有些倦诺雅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洗去一身油烟躺在床上神思逐渐朦胧起来。 也不过小憩片刻暮色就见降临屋子里逐渐暗沉。 院子外面有嘈杂的声音响起泡泡弓起身子“嗖”地冲到门后全副戒备。 “滚开!你们两个贱婢讨打不是?”是秦宠儿气冲冲的声音尖利蛮横。 诺雅顿时睡意去了大半清醒过来。这悍妇又到一念堂来做什么?还这样嚣张。 “我们主子真的在休息麻烦夫人稍等待奴婢进去通报一声。”桔梗应该是见秦宠儿来意不善在尽量阻拦着她。 “我呸!谁找你们主子了?我要找九爷!” “可是九爷真的不在我们这里。”桔梗颇为难地解释。 “砰!砰!” 秦宠儿开始气急败坏地踹门门上的灰尘“扑簌簌”掉落下来。 诺雅从床上一跃而起上前猛地打开屋门泡泡一马当先扑了出去骇了秦宠儿一跳连连后退。 “泡泡!”她担心泡泡吃亏赶紧出声制止。 泡泡不甘心地转身回来冲着她邀功一般摇摇尾巴威风凛凛地站在她跟前蓄势待发。 “秦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林诺雅站在门口冷脸质问秦宠儿:“纵然我只是一名侍妾但是你三番四次地带人到我一念堂寻衅滋事好像也不合适吧?” 秦宠儿对着诺雅怒目以对:“我找的是九爷你这做主子的狐媚惑主暗里挑拨我跟九爷的关系我也认了一帮狗奴才也敢阻拦不是讨打是什么?” “没有本事勾人你这是打算敲锣打鼓地来我一念堂抢男人吗?”林诺雅自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直击秦宠儿痛处:“我再说最后一遍九爷不在我这里。” 林诺雅站在门口屋门半掩秦宠儿从半敞的门里只能看到屋里罗帐摇曳看不清床上究竟什么光景自然不信以为林诺雅独霸阻止百里九出来见她。 “安若兮亲见九爷与你一起说说笑笑回一念堂在与不在我进去一搜便知!” 原来又是安若兮从中搬是弄非怪不得今天海棠湾里她会好心帮助秦宠儿圆场示好果然有所图谋。 这秦宠儿难道是一点就着的炮仗吗?安若兮怎样挑拨都信还这样气势汹汹地打上门来中了别人的离间计激将法。 “我一念堂是你想进就进的地方吗?你有什么资格进去搜查?”林诺雅向来也不是忍气吞声的小媳妇立即冷冷地反唇相讥。 “安若兮说的没错林诺雅你不过是一个侍妾而已若非九爷宠你我动动手指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竟然还敢恃宠而骄这样狂妄说我没有资格?今天我就告诉你什么叫做资格!” 秦宠儿自然不傻与安若兮数次交道了解她的品行怎么会纵容她一旁坐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一句话就轻易奠定了林诺雅与安若兮的敌对关系将她拉进自己的阵营里。 另一方面若是百里九果真就在屋子里听着的话也多少撇清两分关系。 略微停顿屋里寂静无声。 她心里多少对诺雅还是有那么一点忌惮扭头对着身后的小蛮使了一个眼色。 “她林诺雅不是看不起我秦家的功夫吗?纸上谈兵能唬得住我母亲你骗不了我。今日就让小蛮向你讨教一二让你知道真正的功夫并不是嘴皮子耍得好就可以。” 小蛮狐假虎威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如今得了自家小姐的命令立刻迫不及待地欺身上前摆开了阵势出手如电向着林诺雅扑过去。 泡泡虽小却是忠心护主而且勇猛强悍还未等到小蛮近身就已经一蹬后腿向着她奋不顾身地扑过去。 “狗仗人势!”小蛮低喝。 “彼此彼此。”诺雅反唇相讥。 小蛮不敢轻敌闪身躲避绕到泡泡身侧就从袖口里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来握在手心里寒气逼人直刺泡泡腰间。 诺雅吓了一跳焦急地喊叫:“泡泡小心!” 泡泡气力不大身子却灵敏就在小蛮的刀尖向着它刺过来的时候已经旋身绕开一口叼住了小蛮的裤脚使了最大气力拖拽。 小蛮不屑地冷哼一声手起刀落将裤脚削落一角顺势一脚向着泡泡的肚子踢了上去。 泡泡这次躲闪不及被一脚踢中向着一旁接连翻滚了几圈痛得抽搐两下委屈地连连哀叫。 诺雅见泡泡挨打心疼得不行也不畏惧小蛮手里的匕首欺身就迎了上去。 小蛮总是多少忌惮林诺雅的身份和身孕急忙收了匕首改为拳脚风驰电掣一般招招狠厉专门捡着诺雅身上的要害之处招呼。 诺雅是名副其实的手无缚鸡之力肯定不是对手数次躲闪不及身上连连吃痛。尤其是小腹此时也赶趟儿一般开始隐隐抽痛起来。 小蛮见势心里暗喜得寸进尺步步紧逼不给诺雅喘息的机会。 诺雅向来不是认输服软的性子一边咬牙忍了腹痛一边吃力招架浑身大汗淋漓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桔梗见自家小姐吃亏被一个使唤丫头欺负让外人看笑话急红了眼竟然鼓起莫大的勇气操起一旁闲置的洗衣棒槌使出浑身的气力像一只小老虎一样张牙舞爪地向着小蛮扑过去。 “我跟你拼了!” “桔梗闪开!” 诺雅知道小蛮是在故意捉弄自己并未使出最大气力。但若是换做桔梗那就不一样了慌忙出声制止。 果然小蛮见桔梗不自量力为主子强出头轻蔑一笑一个旋身踢就将她手里的棒槌踢飞然后飞身而起集合了心里所有火气向着她的头部太阳穴踢过去。 攻击对手踢打太阳穴是最为狠毒的一脚下去桔梗肯定就站不起来了。 诺雅勉强忍住腹部愈来愈剧烈的绞痛奋不顾身地向着小蛮扑了过去。 小蛮没有想到诺雅竟然会使用这样的招式与自己奋力相搏惊愕间又束缚了手脚就被诺雅身体的冲劲改变了原本的方向。 脚尖堪堪贴着桔梗肩膀过去将桔梗掀翻在地诺雅也站立不稳重重地跌落在地上狼狈不堪。 秦宠儿得意一笑:“原来果真不过如此。” 诺雅被嘲讽却并没有像她预料的那样反唇相讥而是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秦宠儿愈加得意笑得花枝乱颤:“竟然连纸老虎都不是摔一下就不敢起来了?” 诺雅依旧不动身子蜷缩成一团。 桔梗感觉到有些不对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上前查看见诺雅牙关紧咬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小姐?小姐?”桔梗担心地喊:“你怎样了?” 诺雅紧紧地捂着腹部面色苍白:“疼!” “疼?”一旁的纪婆子猛然间大惊失色:“孩子!孩子!” 诺雅想反驳竟然没有了一点气力。 秦宠儿顿时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她心里有点害怕仍旧嘴硬地辩解:“林诺雅你不要装模作样了!你天天围着一念堂一圈一圈地跑身子跟铁打的一样怎么会这样娇气?” 林诺雅挣扎着想站起来奈何腹部一阵一阵抽痛得厉害犹如刀绞。 “血!有血!”桔梗眼尖地看到诺雅身子下面的裙摆上沾染了血迹吓得惊慌失措。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三十六章 被流产 一旁的丫头朝三暮四和纪婆子顿时也慌了手脚面如土色:“大夫!大夫!赶紧找大夫!” 纪婆子急匆匆地行不到两步转身顿足道:“坏了!今儿个老汤头吃过午饭就跟管家相跟着出府采购药材去了怕是天黑才能回来!” 桔梗“哇”地哭出声六神无主:“府里难道没有其他大夫了吗?” 朝三用胳膊肘碰碰暮四悄声道:“你不是也会把脉吗?上次我伤寒你看得挺准的。” 桔梗猛然醒悟过来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暮四你快些给小姐看看要不要紧我去求老夫人派人出府请个大夫过来。” 暮四自认学艺不精平日不敢擅自给人请脉。可是事到如今火烧眉毛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略尽心力了。 她两步并作一步颤抖着将指尖搭在诺雅的手腕上努力稳定心神寸、关、尺三指皆感觉脉象紊乱气息逆转已经不是流水滑珠的有孕之脉象。 “怎样了?”桔梗焦急地催问。 暮四不禁紧蹙了眉头几乎也相跟着哭出声来:“胎儿已经保不住了!” “啊?!”举座大惊几人神色各异。桔梗更是涕泪横流心疼得恨不能捶胸顿足。 诺雅腹部的抽痛已经逐渐缓和了一点看着暮四装模作样地给自己号脉并且带着哭腔宣布自己“胎儿不保”的消息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这算不算是莫名其妙“被流产”了? 究竟是这百里府的人都这样奇怪还是百里九过河拆桥已经不再需要她继续伪装所以精心布下的局? 闯祸的秦宠儿虽然嘴硬此时也知道害怕起来:“不可能!不可能!你们这是合起伙来故意诬害我!” 暮四颤着声音道:“奴婢粗略学过几日请脉虽然学艺不精别的不敢诊断这怀孕的脉象却能轻易分辨。姨娘这已经是保不住了。” “我不信哪里会这样巧?绝对不关我的事。”秦宠儿急于推卸自己的责任。 纪婆子终究是上了年纪拿的定主意的慌忙吩咐几人将诺雅小心搀扶进屋子然后慌里慌张地去禀报给老夫人知道。 诺雅躺在床上逐渐镇静下来自己有了主意。她早在从元宝那里拿到那块关乎自己身世的玉佩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暗自盘算尽快离开将军府。 她从进府以后百里九对待自己的反常态度就能够看得出来那妖孽娶她进府绝对不是贪图容貌而是另有图谋他一定是想利用自己达到什么阴谋诡计! 江湖险恶不行就撤!三十六计走为上。 更何况诺雅觉得如今困在将军府跟囹圄没有什么两样自由完全被限制无法探听外面的消息何年何月才能查到自己的身世?难道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窝囊一辈子? 百里九纨绔不化就连老夫人都管教奈何不得手里拿着她的卖身契若是狮子大开口坐地起价自己身无分文捉衿见肘也无可奈何想要出府更是难如登天。 如今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反其道而行让自己失去利用价值百里九必然会弃如敝履。 林诺雅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百转千回思虑万千。她觉得自己不小心“流产”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尤其这罪魁祸首正是秦宠儿若是百里九恼羞成怒追究起来也算是可以祸水东引大仇得报。 正瞌睡呢暮四就善解人意送过来了枕头。 她夸张地捧着肚子在秦宠儿跟前做出痛得死去活来的样子长一声短一声地叫痛。 小蛮也已经亲眼见到诺雅裙摆上沾染的一片血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追悔莫及面如土色地央求一旁六神无主的秦宠儿。 “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而已没想到林姨娘会扑过来完全是一时失手啊!” 秦宠儿嚣张跋扈但是并不傻如今惹了事端心里忐忑唯恐百里九与老夫人怪罪一咬牙向着小蛮狠狠地掴了一巴掌。 “混账我不过是让你进去看看九爷有没有在屋子里谁让你以下犯上动起手来的?上次九爷教训你的都忘记了?” 小蛮一怔没想到主子竟然会将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弃车保帅全部推诿到她身上。 自己做下人的又不敢辩驳只能忍屈哀声央求:“奴婢知错了小姐饶命!” 秦宠儿一声冷哼:“事关重大我做不得主你就跪在这里听候九爷发落吧!” 小蛮知道自己除了担当起责任别无选择委屈地跪在地上噼里啪啦地掉金豆。 秦宠儿心里越想越没底儿招手唤过另一个陪嫁丫头低声叮嘱两句让她想方设法出府回尚书府陈明原委搬救兵过来给自己撑腰。 屋子里纪婆子几人手忙脚乱心里也都七上八下唯恐落个护主不利的罪过。 只有桔梗攥紧诺雅的手情真意切一边哭一边自责稀里哗啦地掉泪。 纪婆子翻找出干净的棉布递给桔梗服侍诺雅垫在身子下面平躺了不要乱动。 诺雅腹痛已经缓和了不少换上干净裙衫眼见自己裙摆上果真是有斑斑血迹如红梅初绽。她心里纳罕自己的癸水刚去怎么好巧不巧的现在又来了?而且肚子里抽痛得厉害。 若是现在有其他大夫站在跟前郑重其事地告诉她:“林姨娘你小产了。” 诺雅会一百二十分地相信自己果真是被小蛮一脚踢得流了产。 问题是说自己流产的是二把刀暮四说自己怀孕的是跟百里九狼狈为奸的十剂汤。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老夫人在婆子和婢女的搀扶下一阵风一样地刮进来。 “究竟怎么回事?”老夫人看着乱成一团的一念堂厉声问。 诺雅低头抹眼泪望了尴尬地站立在一旁的秦宠儿一眼“抽咽”地说不出话来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老夫人早在丫头回禀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大概情由如今见秦宠儿红一块白一块的脸色就坐实了丫鬟的禀报。 “你们九爷呢?如今出了事情他去哪了?” “九爷早就出了府压根就没有进一念堂。”桔梗委屈地控诉道:“我家主子委实冤屈。” “禀老夫人是宠儿教下无方。丫头小蛮听信了安夫人的话说林姨娘在九爷跟前搬弄我的是非所以才找九爷为我打抱不平。 谁料桔梗傲慢无礼对我出言不逊小蛮与她口角的时候不小心误伤了林姨娘。” 秦宠儿抢先恶人先告状并且不忘将死对头安若兮一并拖下浑水。 “哼你们几人天天争风吃醋恨不能上房揭瓦闹腾得府里鸡犬不宁怪不得留不住他。”老夫人训斥两人话里有话。 果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自己招谁惹谁了?无辜的林诺雅心里极为不忿脸上愈加委屈哀哀切切无声地向老夫人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那你现在感觉如何?”老夫人转向林诺雅蹙眉问道。 诺雅以袖掩面哭哭啼啼眼帘也不抬:“依旧腹痛难忍犹如刀绞而且已经见红了。” “大夫呢?可有请过大夫?”老夫人询问纪婆子疾言厉色。 纪婆子战战兢兢唯恐一语不慎被主子怪罪说起话来磕磕巴巴不太利索。 “大夫今日出府置办药材去了我适才已经给姨娘请过脉杂乱无章外实中空不是如盘走珠的圆滑回旋之象胎儿已经不保。” 纪婆子身边的暮四代为回禀。 老夫人眸光闪烁将信将疑地问暮四:“你会请脉?” 暮四低垂着头:“粗略地懂些皮毛可以肯定姨娘如今已经不是喜脉。” “啊?我的孩子!”诺雅闻言“大恸”哭得愈加热闹伤心欲绝几乎背过气去。 “赶紧差人去请个大夫过来给林姨娘好生看诊调理身子还有火速去把九爷请回来就告诉他府里翻天了。” 老夫人头疼不已三两句吩咐交代清楚然后转身安慰诺雅两句就站起身子对秦宠儿冷冷地道:“你跟我来一趟。” 秦宠儿瑟缩了一下双肩乖乖地跟在老太太身后出了院子。 不过片刻功夫府里侍卫就拉了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大夫进来颤颤巍巍地给诺雅一番望闻问切诺雅夸张地描述了病情以及事发过程。 末了老眼昏花的老大夫无奈地摇摇头开了几剂汤药在十剂汤回府之前做实了诺雅小产的事实。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三十七章 一石二鸟 诺雅用被子蒙住头嚎啕大哭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爷知道这事情怪不得你爷会为你做主的。”百里九好言相劝温言软语。 林诺雅继续打着滚哭近乎歇斯底里:“就是诺儿没用诺儿有罪诺儿再也没有脸面留在将军府了。” 百里九向着红眼的桔梗使了一个眼色桔梗会意立刻静悄地退出去掩了房门。 百里九轻咳一声:“够了啊演得有点过了。” 诺雅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果真泪眼旺旺蓄满了泪水。 “诺儿痛失骨肉现在心如刀绞爷不安慰我倒也罢了怎么还往我的伤口撒盐呢?” 百里九撇撇嘴:“看你鬼哭狼嚎的时候中气十足打起滚来也生龙活虎的谁会相信你是刚刚小产?” 诺雅将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懊丧地叹口气:“并非诺儿有意给九爷拆台只是当时确实痛如刀绞浑身大汗淋漓一口气上不来话也说不出就成定局了。” “喔?这么巧?”百里九探究地问:“没想到秦家的功夫也不是花拳绣腿一脚下来这样厉害明明踢中了桔梗的肩膀却有隔空打牛的功效。” 诺雅自然不好意思分辨说是自己来了癸水嘴巴却也不服输:“九爷的意思是说诺雅这都是装的了?” “难道不是吗?”百里九突然冷下脸来目光凌厉犹如利剑出鞘:“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千万不要在我跟前自作聪明否则定然有你的苦头吃。” 诺雅气急猛然坐起身来却是起得猛了头部一阵晕眩身子摇摇欲坠。 百里九冷眼旁观出手如电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指上使力:“还有不要在爷跟前玩这一套故作可怜的把戏。爷从来都不吃这一套!” 林诺雅眼前金星乱晃如今又被百里九掐住脖子丝毫反抗不得。 她的唇色苍白黛眉紧蹙星眸迷离怎样看都仍旧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娇弱之态。 “说为什么要流产?”百里九阴涔涔地逼问。 诺雅坚定地摇头悍然无畏地瞪视着他表达自己愤怒的抗议:“我没有!” 百里九手下不觉松了力道将脸凑近她阴冷地道:“孩子没了没关系我不介意让你名副其实地重新怀孕。” 诺雅猛然一惊气怒之下拼命挣扎手脚并用。 百里九失了耐性突然松了手一甩袖子站起身来。 被钳制的诺雅冷不丁失去支撑径直向着床下一头栽了下去。 百里九听到身后“咚”的一声响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出去。 走到门口听身后依旧没有动静心里愈发嫌恶认定诺雅是故技重施又在用“苦肉计”博取自己的同情。 “你最好在我踏出一念堂之前自己从地上起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伸手去开门大踏步走出去心里怒火升腾有打人的冲动。 还未出院子就听到身后桔梗一声惊叫:“小姐!” 暮四从旁边的耳房奔出来手里拿着扇子应该是正在熬药慌里慌张地问:“小姐怎么了?” “血!小姐又流血了!”桔梗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暮四一拍大腿:“坏了!难不成大出血!” 百里九猛然转过身子:“大出血?” 暮四顾不得回答三步并作两步一头冲进屋子里:“不是出血止住了吗?怎么会又厉害了呢?呃桔梗你吓死我了!” 百里九想了想重新回到屋子里见桔梗和暮四正费力地将诺雅往床上抬。 诺雅已经昏迷了过去双眸紧闭脸色苍白不省人事。 桔梗哭哭啼啼的根本使不上气力。见百里九进来委屈地哭得更厉害。 百里九走过去弯腰抱起地上的诺雅轻手轻脚地放到床上拣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才看到她的额头磕破了一层皮渗出殷红的血迹来。 “怎么回事?”百里九接过暮四递过来的帕子小心翼翼地给诺雅擦拭额头的血迹。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您前脚走我后脚进来就见小姐跌倒在这里了。”桔梗焦急地道:“头怎么也会磕破了呢?” “我问的是‘又出血’了是怎么回事?”百里九不耐烦地道。 “爷您竟然不知道吗?”暮四奇怪地问百里九。 百里九一头雾水:“知道什么?” “今天小姐小产出血所幸不多及时止住了。适才桔梗惊慌尖叫我以为是小姐大出血呢所以吓了个半死。” 百里九眯了眼睛紧盯着暮四好像凶猛的猎豹在伺机捕捉猎物令暮四心惊胆战。 “听说今天下午是你先给你们小姐号脉?” 暮四点头:“当时脉象很乱再加上血亏的确情况不太好。不过奴婢学艺不精所以重新请了老大夫进府看诊老大夫一言不发只给小姐开了几副汤药多是固本养血的药材。” 百里九沉吟片刻后道:“你去前院把你师傅叫过来吧让他给林姨娘重新诊断一下。” 暮四欣然领命而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果真将十剂汤请了过来。 十剂汤进屋知道自己来意径直走到床前坐在暮四搬过来的绣墩上凝气屏息仔细给诺雅看诊。 约莫过去了两盏茶的时间十剂汤方才满头大汗地站起身来好像做了多少力气活一样的疲累。 “师傅?”提心吊胆的暮四疑惑地叫了一声。 十剂汤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问然后向着百里九一拱手:“九爷借一步说话吧。” 百里九知道他定然是有话要同自己讲这里又不方便转身出了一念堂。十剂汤跟在身后两人在树下站定。 “怎么样你说吧。” 十剂汤仔细斟酌片刻方才开口:“首先我说一下林姨娘的旧疾。她并不是身体不好而是中了毒还不止一种。” “什么?!”百里九惊讶地问:“什么毒?” 十剂汤摇摇头一声苦笑:“一种剧毒一种蛊毒而且两种毒性在身体里面剧烈冲突生成新的毒导致她血脉逆行流通受阻并且有淤血凝结造成部分记忆丧失脑子无法完全控制四肢肌肉无力等症状。 我单纯通过脉象根本无法分辨出所中何毒。若是她毒发我或许可以根据她的症状辨认一二。” “看她年纪不过双九以前究竟是怎样身份招惹了多么狠毒的仇家竟然遭遇这样狠手?”百里九纳罕地猜测。 “还有一点”十剂汤犹豫片刻后吞吞7吐吐地道。 “还有什么?” “林姨娘胳膊上有被红花麝香蚤叮咬的痕迹。” “红花?麝香?什么东西?” “红花麝香蚤是一种用红花麝香等药材培养而成的虫子可以通过叮咬的方法将麝香等药的成分输入人的血脉大概月余后致人流产。” “你的意思是……”百里九有点难以置信。 “意思就是说林姨娘虽然并未有身孕但是因为这种虫子的叮咬以至于造成她当时剧烈腹痛而且身子的确有见红的症状并不是林姨娘伪装。” 十剂汤斩钉截铁地道。 百里九猛然转过身子盯着十剂汤:“当真?” “当真我可以确诊。她的手腕处就有那种虫子叮咬的痕迹当顶端处有黄色水泡隆起的时候就说明胎儿不稳马上见红。” 一个月?那时候自己刚刚大婚也就是刚传出她身怀有孕的消息对方就沉不住气迫不及待地动手了? “老汤你去向暮四打听一下看看她那时候都近身接触过什么人?” 十剂汤得了命令折回院子里将暮四叫到跟前低声问询几句然后出来向百里九回禀。 “暮四说林姨娘向来足不出户除了三日回门那日出府两个时辰到鸿宾楼赴宴晚归也就只与秦安两位夫人近身接触过。” “那么她身上有虱虫叮咬难道就没有丝毫觉察?” 十剂汤摇头:“问过了说是林姨娘的确说过身上发痒好像有虫蚁在身上爬动只当是从泡泡身上传染了跳蚤折腾着将一念堂里里外外清理了一次就没有再放在心上。” 神不知鬼不觉好高明的手段! 百里九心里一凛假如暗做手脚之人是秦宠儿的话她就没有必要在麝香虱药发之时画蛇添足带人大闹一念堂承担这样的罪责了。 答案呼之欲出百里九眯了眼睛今日在海棠湾诺雅曾挽袖烹汤裸露出半截藕臂当时安若兮就站在自己身旁借口学艺肆无忌惮地打量。 想来那时候安若兮就已经心知肚明诺雅发作滑胎在即所以才会故意示好秦宠儿从中挑拨生出是非。 秦宠儿与诺雅都是栗子脾气见火就爆安若兮料定二人会起争执大打出手。 好一出栽赃陷害! 若非今日诺雅在自己跟前晕倒叫了十剂汤过来给她诊脉。十剂汤又见多识广察觉端倪安若兮此举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一石二鸟!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三十八章 不解风情的百里九 百里九踟蹰片刻重新回到一念堂面笼清霜冷寒若冰。 几个小丫头第一次见百里九这副模样战战兢兢地如屡薄冰。 百里九心里有点乱向着几人挥挥手朝三暮四如释重负地退下去只余桔梗不放心地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诺雅仍旧在昏睡中并未清醒过来。她额头上的伤口经过处理已经止住了血脸色苍白红唇紧抿眉头微蹙。 柔和的烛光下她卸去了白日里的倔强与桀骜不驯安详宁静温和姣好。 百里九坐在床边心里有那么一刻听到了“滴答滴答”春风化雨的声音他感到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一股春风吹过暖了冰封绽了桃花淅淅沥沥的春雨开始滋润心里某个干枯的地方。 她的下巴上仍旧清晰地留着自己的两个指印百里九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摩挲。触手细腻柔滑比最上品的绸缎还要滑腻一时爱不释手。 诺雅眉头微蹙百里九以为自己摸痛了她慌忙收回自己的手心里竟然第一次有擂鼓一样的慌张。 “你若是肯服软就像那日那样对着我展颜俏皮一笑哪怕只是虚与委蛇我也绝对舍不得下这样重的手了。”百里九轻声呓语:“女人家乖顺一点不好吗?非要像只刺猬一样。” 门外有脚步声被桔梗拦下来。 元宝毕恭毕敬地问:“爷尚书府来人了。” “谁?” “秦府二公子。” 百里九蹙了眉头冷哼一声:“不见!” 元宝听声音就知道自己主子心里很不爽一时有些为难。 “告诉他林姨娘至今仍旧昏迷不醒还未脱离危险。在她安然无恙地醒来之前我没有心情见客。” 元宝得了指示转身出去同秦家二公子一五一十地说了。 二公子自知自家妹妹理亏虽然林诺雅只是一个侍妾打骂训诫都说得过去。大不了落个善妒的名头。 唯独这致人流产尤其是对方怀着的乃是百里府子嗣纵然名不正言不顺宠儿这样做也太胆大妄为。 二公子默然半晌方才拱手对元宝客气道:“舍妹鲁莽惹下这样过错我作为兄长深感愧疚特意备下血参燕窝等滋补药材来代舍妹负荆请罪礼轻情意重。 九爷正在气怒之时不敢相扰只希望能见舍妹一面训诫管教。” 元宝不敢擅自做主重又进去回禀。 百里九不耐烦地应声:“他若是想见索性就将秦宠儿带回府训诫什么时候懂规矩知人事了再送回来。” 元宝应声转身欲走又转回身来: “爷那个丫头怎么处理?” 百里九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子淡然道:“一并送回尚书府让秦尚书自己留下管教就是。” 元宝有些出乎意料:“就这样便宜了她?” 百里九冷冷一笑:“杀鸡儆猴!她主子想把她安排在将军府里应外合我就借此机会将计就计除掉他的左右臂让秦宠儿在这里孤掌难鸣。就凭借秦宠儿的本事应该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这秦夫人倒是不足为患不过……” “不过什么?”百里九听他说话吞吐追问道。 “我听府里暗卫说昨天晚上安夫人身边的刘婆子曾试图靠近您的书房鬼鬼祟祟的必有所图。” “昨晚什么时候?” “也就刚入夜安夫人使计引开了书房门口的侍卫不过刘婆子没能打开书房的锁只能作罢。” 百里九沉吟片刻向着元宝挥挥手:“知道了我这就去给她找点事情做。” 元宝不懂自家主子的心思也懒得揣摩出院子打发秦二公子和小蛮去了。 百里九站在门口思忖半晌回头看了一眼诺雅将屋门轻轻地掩了也大步走出一念堂径直去了安若兮的院子。 安若兮与秦宠儿二人比邻而居中间不过只隔了一道墙而已这是百里九的意思。 百里九去的时候秦宠儿的院子已经闭了门就连门首的两个灯笼都未点燃乌漆麻黑一片。 元宝说老夫人对于秦宠儿的嚣张跋扈也有些气怒将她狠狠地训斥一番以后下令禁足让她自己在家里面壁思过等候百里九发落。 有个小丫头正搬个凳子坐在安若兮的院子口“嗤拉嗤拉”地练习搓麻绳纳鞋底见到百里九向着这个方向过来喜出望外丢下手里的活计扭身颠颠儿地进去给安若兮报喜讨赏。 安若兮以为今日林诺雅小产百里九定然是不会有心思到自己院子里所以早早地洗漱了准备就寝。 听到小丫头激动地叫嚷着“九爷来了!”正在梳头的手忍不住一颤梳子掉落在了地上碎为两半。 再重新梳洗打扮已是来不及她很快稳住心神冷静下来颤抖着手快速脱掉外面罗裙三两步走到床边抖开被褥就钻了进去。 百里九一步跨进里屋的时候安若兮正惊慌失措地从床上爬起来。衣衫凌乱微微敞开的领口里若隐若现露出一片细腻若瓷的白皙。 “打扰你休息了?”百里九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安若兮赤足下床踩在冰冷的地上向着百里九微微福身。 “怎么会呢?诺雅正看书看得入迷九爷进来了竟然都没有觉察。” “喔”百里九走进屋里:“记得你是喜欢看书的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 安若兮得到夸奖垂眸娇羞一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若兮虽然自诩博览群书但听九爷谈吐胸怀大略字字玑珠方知自身学问浅薄有待学习。” “那些舞刀弄枪的东西女孩子家学了原本就没有什么用途。”百里九径直走进去找个座位坐了。 安若兮瑟缩着双肩顺滑的里衣从肩头滑落下去露出一片冰肌玉骨令人我见犹怜。 百里九视而不见。 安若兮咬牙忍了赤足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百里九斟了一杯茶双手捧了颤抖着递过去目光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裙摆下一双玉莲若隐若现。 百里九将茶杯接在手里不紧不慢地浅酌一口方才指指桌子对面的雕花椅:“坐下说话吧。” 安若兮乖顺地坐下拢了拢领口。 “不知道林妹妹现在如何了?”她一脸关切地问:“今日听说她身子有些不太好有心去探望又唯恐她心情失落再多心。” 百里九放下茶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若是秦宠儿她有你一半知书识礼也就没有这场灾难了。” “九爷您不必难过来日方长百里府定能得祖宗庇佑福延后世子孙满堂。” 百里九大慰颔首应道:“我打算让秦宠儿去一念堂帮我照料林姨娘几天一是为了将功赎罪另一方面也趁机让两人尽释前嫌消除误会。只是可惜来得晚了秦宠儿已经歇下。” “秦家妹妹一向娇生惯养何曾做过这样伺候人的活计?”安若兮掩嘴似是不经意地笑道。 “无妨反正有我在。”百里九满不在乎地道:“粗活自然有下人分担不过是个名头而已。” 安若兮心里暗自盘算那林诺雅素来得宠如今小产正是惹人怜爱的时候百里九定然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若是秦宠儿去了一念堂她与林诺雅联合起来事小万一与百里九日久生情岂不糟糕? 这样好的可以接触百里九的机会坚决不能放过! 因此安若兮毫不犹豫地自动请缨情真意切:“我跟前的刘妈妈也略通医术不若就让贱妾去照料林姨娘几天?否则林姨娘原本心里就不痛快再看到秦家妹妹触景生情一时气闷身子如何能养好?”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安夫人辛苦。正巧这几日太子督查军务军营里正忙有你在我也不用来回奔波分身乏术了。” 安若兮顿时有些失望和懊恼。自己原本毛遂自荐去一念堂就是为了近水楼台能够与百里九多多接触。如今他出尔反尔自己自讨苦吃去伺候林诺雅那贱人作甚么? 她衣着单薄又凉从脚起忍不住一个寒颤却又反悔不得只得强作笑脸道:“九爷放心若兮一定会好好开导林姨娘的。” 百里九瞬间眉开眼笑对她颇多赞许:“如此甚好安夫人看起来不胜寒凉还是回床上休息吧。” 安若兮已经坐不住将敞开的领口收紧瑟缩着双肩牙齿都忍不住寒颤:“还未伺候爷更衣歇息若兮怎么可以趱越失礼。” 说完幽怨地瞥了一眼百里九。 百里九仍旧不解风情不急不慌地站起身:“既然安夫人遵规守矩觉得不方便那我就回了。” “没!没!”安若兮急忙辩解伸手去拉百里九的衣袖娇羞地低垂着头:“若兮只是觉得九爷劳顿一天应该早些休息。” 百里九不动声色地将袖子从安若兮的手里抽出来掩唇打个呵欠:“安夫人所言极是我还真有一点倦了应该早点回屋休息。怪不得母亲一直夸赞你善解人意知冷知热。” 安若兮知道百里九是在装傻充愣可是又不能厚颜无耻地直言不讳心里懊恼又发作不得只能强颜欢笑。 “夜深路黑九爷还要出去么?不如不若” 百里九一本正经地摇头:“听说看守书房的侍卫今天玩忽职守被人钻了空子意图进书房偷东西。我还要去查实一下看是否丢失了贵重物品。” 安若兮做贼心虚心里一阵惊慌再不敢挽留:“那我叫丫头掌了灯笼送您。” 百里九摆摆手:“罢了你明日记得早些去一念堂就好。林姨娘小产需要好生将养身子我就将她交托给你了。” 安若兮吃个闷亏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下哆嗦着将百里九送出去见没了人影方才怒气冲冲地一把将桌子上的杯盏扫落到地上。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三十九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诺雅从昏睡中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看到纪婆子对她阿谀奉承朝三暮四殷勤备至桔梗更是嘘寒问暖满脸紧张。 她看到百里九送过来的珍贵补品堆满了小半个院子琳琅满目。 她看到的最恐怖的事情还是安若兮正端坐在自己床前拉着她的手皮笑肉不笑。 她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词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所以她像一只受惊的老母鸡一样绷紧了弦还勉强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安夫人。” 安若兮向着她探过身子极是关切地问:“你醒了?有没有好一些?” 诺雅不自然地干笑两声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好生将养身体。刘妈妈正在给你煎药我去给你端过来。” 安若兮起身顺手帮着诺雅体贴地将被子盖好。 诺雅浑身汗毛直竖惊悚地向四周张望一眼并未看到百里九心里就纳罕她这是演戏给谁看呢? 诺雅向着桔梗招招手指指她的背影压低声音问:“她来做什么?” 桔梗掩嘴窃笑:“听说是九爷昨天夜里去了她的院子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就自告奋勇要来照顾你。” “照顾我?”诺雅难以置信。 “就是九爷说让她过来照顾您月子。”桔梗毫不犹豫地点头。 “啊?”诺雅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百里九这是要闹哪样?让安若兮来照顾自己?昨天她教唆挑拨了秦宠儿来大闹一念堂今天是猫哭耗子还是别有用心? “百里九这是觉得我死得太慢吗?” 林诺雅咬牙切齿昨天侥幸魔爪逃生保下一条小命他百里九这是想借刀杀人? 桔梗的眸子亮晶晶的有些兴奋:“小姐可莫要胡说八道。昨天您晕过去九爷可急坏了专门找了蔡大夫过来给您诊脉将小蛮狠狠教训一顿以后鼻青脸肿地赶出了将军府。我觉得他对你挺好的。” 诺雅不屑地撇撇嘴知道辩解也没有用这小丫头是彻彻底底地中了百里九的毒。 安若兮端着一碗熬好的汤药从外面走进来诺雅赶紧住了口。 “这些事情让丫头们去做就好你还是歇着吧。”诺雅赶紧向着桔梗使个眼色将安若兮手里的药碗接过去。 安若兮侧身让过:“你如今身子不好需要好生调养丫头们粗手笨脚的我也不放心。你不用跟我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就好。” 她亲手将药汤递给诺雅:“趁热喝吧听刘妈妈说这是补气血的。” 诺雅愁眉苦脸地将药碗接过来顿时一股苦涩的药香扑鼻而来。 “呃我胃口不太好空着肚子服药的话容易反胃。”诺雅赶紧寻个借口搪塞。 “那我去给你传早饭。”安若兮忙不迭地起身脚不沾地地出去一溜小跑。 诺雅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这安若兮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她若是想博个贤惠的名头装个样子也就是了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绝对有阴谋。 诺雅从床上一撩被子坐起来风风火火地穿鞋下地。 “小姐你做什么去?”桔梗慌忙止住她的动作。 “我惹不起躲得起。”她伸手去拿一旁架子上的衣服。 “小姐这是您的房间您能躲到哪里去?”桔梗有些哭笑不得。 诺雅手下一僵:“是呀凭什么是我走?应该把她赶走才对。” “既然九爷让她来照料您您就安心享受就是难不成心里还过意不去吗?” “并非你家小姐我过意不去而是那安若兮一向与你家小姐我过不去。如今她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安好心要小心提防。” “小姐你多虑了吧?我觉得应该是安夫人有意在九爷跟前表现讨九爷欢心才是。”桔梗不以为然地道。 诺雅摇摇头:“我这心里始终发毛安若兮与秦宠儿不一样打个比方那秦宠儿就像一只会叫的狗安若兮则是色彩斑斓的毒蛇。不定什么时候就咬你一口阴狠阴狠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这样殷勤定然是有什么阴谋诡计要小心提防。” 桔梗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端起诺雅床边的药碗转手毫不犹豫地倒进案几上的花盆里:“那这药肯定是喝不得你的饭菜我也要看好了。” 诺雅看着桔梗熟练的动作轻车熟路的有点目瞪口呆。 小丫头瞬间就明白了诺雅的心思抿着嘴笑:“我知道以前大夫给你开的药汤你全都倒进了花盆里。” 诺雅有点汗颜。 “那盆开得好生生的钗头凤两天就枯了生生是被烫死的傻子才看不出来呢。” “啊?”诺雅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两声:“每次吃药你们盯得紧所以就顾不得晾凉了。” “小姐放心我端去换新花的时候是将花盆里的土换过的要不九爷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怪小姐您不听话的。” 诺雅觉得有必要向桔梗解释清楚:“我压根就没有” 桔梗撇撇嘴打断她的话:“若是小姐听十剂汤的话老老实实喝药可能唉!” 诺雅无力地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既无奈又觉得有点暖。听她犹自在一旁絮絮叨叨头感觉有点晕重新脱掉鞋子钻进被子里。 桔梗见自家小姐乖乖地上床休息也就闭了嘴。 早饭传唤过来诺雅依旧卧床只背后垫了垫子半坐起来一副病怏怏的娇弱样子。 安若兮殷勤备至地要给诺雅净手盛粥。 桔梗和朝三笑脸殷殷地迎上来从她手里抢过粥碗:“安夫人这些活计奴婢们做就好折煞我们了。” 安若兮转身又去端虾仁水晶包桔梗忙不迭地接过来:“您歇着我伺候您和我们主子一起用餐。” 安若兮见一时插不上手讪讪地夸奖桔梗:“妹妹好福气从哪里找了这样一个聪慧机灵的丫头看得姐姐我眼馋呢?” “既然安夫人抬举你桔梗以后安夫人来一念堂你要记得好生招待多陪安夫人说两句话。” 桔梗痛快地应声:“哎桔梗知道了以后安夫人作客一念堂桔梗必然形影不离精心照顾。” 这是安排人监视自己了?安若兮用帕子掩嘴巧笑纤纤兰花指白腻如瓷令诺雅看了都有些心动。 “妹妹这样就太见外了我向九爷毛遂自荐过来照顾你总要尽一份心力可不是过来添乱的。” “不敢哪里?”诺雅敷衍应对。 桔梗将粥盛好端至安若兮跟前的条几上热情地招待用餐就差手把手喂了。 安若兮那是冰雪一样聪慧的人儿自然猜度到了桔梗的意思也不道破只抿嘴一笑拈起筷子一样小菜和点心均吃了一点。 桔梗才放下心来将另一半点心和粥端给诺雅悄悄地将白玉筷换成银箸。 诺雅风卷残云的时候安若兮就殷勤地坐在她的床边学着适才桔梗那样热情的劲头恨不能手把手喂了。 一顿饭诺雅噎着了好几次后来就开始反胃吃不下去。 安若兮丝毫不以为意好像看不出眉眼高低仍旧殷勤地抢事情做丝毫不落后于桔梗。尤其是去厨房端菜提水也必然亲力亲为全都不假手于人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她身边的婆子反倒格外悠闲坐在一念堂院子里磕瓜子拉着纪婆子聊天将朝三暮四指使得团团转。 桔梗也开始觉得反常第一安夫人做事情的时候动静太大恨不能敲锣打鼓折腾得半个将军府都知道。 第二安夫人有一点邋遢这几日总是蓬头垢面的打扮也素洁好像被婆婆虐待的小媳妇。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自家小姐教给自己的。所以她更加用心警惕地盯紧了安若兮就连去厨房也形影不离。 安若兮只勤勤恳恳地做事无微不至地关心林诺雅的起居并未生出什么事端。 桔梗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愚笨琢磨不透那女人的用意又找不到人商量因为林诺雅这两天也在烦心一件事。 诺雅心里奇怪好生生的自己怎么会突然腹痛难忍好巧不巧的就“流产”了。而且不过是从床上掉下来磕了一下头而已竟然昏睡了一夜。 她断定一定是百里九那只狐狸精预谋的好事!她一定被算计了! 诺雅趁安若兮和刘婆子不在的时候将暮四叫进屋子里。不用威逼利诱只略施手段老实的暮四就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诺雅。 暮四知道的不多但是已经足够。诺雅挽起袖子自己胳膊上那几粒被叮咬的水泡已经消下去只余一点痕迹。 她又仔细想十剂汤询问暮四的另一句话:一个月以前林姨娘究竟与谁近身接触过? 她将所有线索串联这些时日里所发生的事情也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她排除了百里九暗算自己的可能却愈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自己果真是被暗算了! 凶手就是自己身边的人! 秦宠儿安若兮或者是一念堂里伺候自己的人。 而百里九则是罪魁祸首如若不是他居心不良谎称自己有孕并且一再推波助澜惹秦、安二人嫉恨老夫人不喜自己绝对不用受这样的罪! 这个梁子结下了!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四十章 苦肉计对战苦肉计 桔梗终于明白安若兮究竟是何居心的时候已经晚了后悔不迭。 原本安若兮是正在跟桔梗一起在院子里熬药的她手里拿着扇子煽风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白皙素手沾染了炭灰手背处还有一点新烫伤已经脱了皮看起来有些粗糙。 今天的安若兮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憔悴那种不祥的预感又一次在诺雅的心里萌芽。她想小姐一向机智今天自己一定找机会同她好好说道说道这安若兮太不正常。 安若兮有点心不在焉她频频站起身来侧着耳朵听然后就突然打翻了药罐儿毫无征兆地躺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桔梗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搀扶:“安夫人!安夫人!” 安若兮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桔梗毕竟年幼面对着晕倒的安若兮手足无措惊慌地呼喊院子里的其他人。 刘妈妈第一个听到声音冲出来一把推开桔梗:“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桔梗跌倒在地不由一愣不明白刘妈妈为何发怒。 刘妈妈将手指搭在安若兮脉搏之上一脸怒容。 桔梗只道她是关心则乱紧张地问:“安夫人怎样了?” 刘妈妈让安若兮靠在自己的怀里老泪纵横:“我家小姐自小娇生惯养被府里人如珠似宝一样宠着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楚。好心好意地过来照顾你家主子你们竟然这样使唤她事事让她亲力亲为没完没了地折腾。从早到晚这么多的活计脚不沾地喘气的功夫也无就算是个村姑悍妇也承受不起更何况她呢?” 桔梗一头雾水不知道刘婆子这一番义愤填膺的指责究竟什么意思一时呆愣不知从何说起。 “你家主子故意折磨我家小姐倒也罢了还指使你时时刻刻监督着她一刻也不得歇。这百里府究竟还有没有尊卑大小了?这样宠妾灭妻我家小姐还处处替九爷隐瞒自己将委屈全都咽进肚子里。我这老婆子看着都心疼!” 桔梗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刘婆子这是在颠倒是非地指责自家小姐! 她人老实嘴巴自然也笨对于刘婆子这样子虚乌有的诬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驳只气愤地道:“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家小姐执意要亲力亲为不愿意假手于人。你怎么颠倒黑白反咬一口?” “事实就摆在眼前我家夫人都操劳过度晕倒了你还要将过错全部推到她的身上吗?”刘婆子声泪俱下格外委屈。 桔梗恼怒地站起身来指着刘婆子的鼻尖正想着反驳已经晚了朝三暮四向着她身后恭敬地福了福身齐声道:“老夫人。” 桔梗惊诧地转过头去老夫人正面沉似水地站在院子门口应该是将适才刘婆子的话尽数听了进去。 那时候桔梗还没有明白过来这是安若兮和刘婆子联手玩的一出苦肉计! 她惊慌地俯身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冷哼一声置之不理径直绕过她向着安若兮急匆匆地走过去。 “老夫人不是您听到的那样……” 桔梗刚张嘴欲辩解就被刘妈妈打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开始向老太太哭诉: “老夫人给我家小姐做主!如今整个百里府也就只有您老人家通情达理心疼我家小姐了。您老看看我家小姐受了多大的委屈!哪里有这样以下犯上的?简直欺人太甚!” 老夫人弯腰蹲下身子捉起安若兮的手轻轻摩挲她手背的烫伤心疼地紧紧握在手心里。 安若兮忍不住蹙了蹙眉又极快地舒展指尖也不易觉察地抽搐了一下。 “我的儿你受了委屈了。”老夫人满是心疼地道转身吩咐身后的婆子:“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叫老汤过来。” “不用了老夫人!” 刘妈妈抹了一把眼泪阻止住了转身欲走的婆子:“婆子自己就会诊脉比谁都清楚我家小姐究竟为什么晕倒。大夫就不必请了只麻烦老夫人命人备车我带我家小姐回侍郎府将养几日让我家夫人好生给调理一下身子。”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明显是有要挟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闻言有些不悦:“刘妈妈这是觉得我不能给你家小姐做主是吗?还是我将军府清贫养不好你家小姐的身子?” 刘婆子自知言重慌忙陪着笑脸:“不敢不敢婆子只是气恼自己应该早一点跟您老人家说的那样小姐就不用受这么多的委屈了。” 老夫人面色方才和缓一点俯身交代刘婆子:“掐一下她的人中可莫是心里堵了一口气。” 刘婆子依言而行。 安若兮嘤咛一声吐出一口浊气悠悠地醒转过来挣扎着要给老夫人请安:“母亲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傻孩子我若不是听到府里的风言风语不放心赶过来看看还不知道你究竟要受多大的罪呢?” 安若兮轻轻摇头:“若兮身子不争气让母亲您担心了。” 刘婆子在一旁暗自垂泪一唱一和道:“小姐您受了这多委屈还是要打落牙齿和血吞吗?” “刘妈妈!”安若兮声色俱厉地打断刘婆子的话:“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受委屈了?” 刘婆子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顿时令老夫人火冒三丈:“兮儿尽管放心我百里府岂能容得下这样歹毒的妇人?今日我若是不给她一点眼色看看还不知道她要怎样胡作非为呢?” 这话躺在屋里的林诺雅听了个清楚明白。 她已经是心知肚明怪不得今天安若兮打扮得虽然不是蓬头垢面但明显看起来有点憔悴脸上也像涂了姜汁一样蜡黄原来是这样阴谋。 原本让侧夫人过来伺候一个小妾已经是荒谬。若是这小妾再恃宠而骄那罪过可就大了。 自己千防万防命令桔梗寸步不离地紧随在她的左右没想到反而正好被她利用作为倒打自己的耙子。 如今辩驳还有用吗?尤其是在一向看自己横竖不顺眼的老夫人跟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安若兮这是落井下石不准备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了。她敲锣打鼓地故作可怜自己在将军府怕是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只是可惜她林诺雅向来不是遇到困难和挫折灰心丧气的鸵鸟性子更不会破罐子破摔。她面对着纷至沓来的各种挑衅愈战愈勇反而有一点兴奋和激动。 老夫人带着人气势汹汹地闯进屋子里来直奔诺雅的床帐面沉似水。 “林姨娘你好大的架子!” 诺雅挣扎着想要起身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还未支起半个身子就好像体力不支而不得不重新躺下。 “诺雅有心给老夫人请安可是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失礼之处还请老夫人见谅。” 诺雅一句话还未说完就气喘吁吁好像胸闷气短喘不上来气。 跟在老夫人身后的朝三暮四以及桔梗就不由一愣自家小姐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早饭吃了一大碗辣子羊汤面怎么一转眼就成了病猫了? 老夫人也是一愣这几日她从未踏足一念堂没有想到她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兴师问罪的罪人竟然是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你怎么成了这副德行?”老夫人居高临下地瞪视着她依旧是盛气凌人的口气带着嫌弃。 诺雅轻轻地咳了两声向着桔梗费力地招招手:“桔梗扶我起来。” 桔梗木讷地点点头站在她身后的朝三轻轻地捅捅她腰眼她才猛然醒悟过来上前“费力”地搀扶起诺雅在她身后垫了两个枕头。 “大夫说我气血两亏又受了内伤再加上头部受到撞击导致头脑晕眩十天半月不能起身。” 刚说了一句话诺雅又剧烈地喘息起来。 “她胡说八道!”刘婆子闯进屋子里指着诺雅气愤地道:“她明明活蹦乱跳地比谁都好故作可怜就是要博取您的同情!” 诺雅虚弱地大口喘气:“我究竟是不是装的找十剂汤老汤头过来一看便知。听说你家小姐也好巧不巧地在老夫人进门的时候晕倒了正好让大夫给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 刘婆子一噎没想到诺雅竟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耍起同样的无赖手段来而且主动提出找大夫过来请脉。自家小姐一向身康体健若是找大夫诊断心思岂不昭然若揭? 刘婆子一犹豫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就有点嘀咕:“我也委实有些担心若是若兮果真哪里不好岂不耽搁了?还是让大夫过来看看的好。” 门外的安若兮见势不妙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屋子里对刘婆子气恼地呵斥道:“林姨娘原本身子就不适你怎么这样多事聒噪吵她静养。若是被九爷知道了不治你罪才怪。” 刘婆子一脸憋屈地说:“她分明就是故作可怜九爷吃她这一套差使您来伺候她老夫人可是明辨是非的怎么会上当?” 诺雅一手扶额做出头疼的样子:“刘妈妈果真高抬我。诺雅孤苦伶仃身若柳絮无依无靠既没有你家主子的地位名份又没有家族权势可以依靠。有何本事胆敢指使你家主子?刘妈妈请给诺雅一样依仗。”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四十一章 两败俱伤 林诺雅的辩驳合情合理刘妈妈自然哑口无言。 老夫人狐疑地看看她又转身看看安若兮冷了脸色。 她今天是无意中听到院子里两个丫头一唱一和地为安若兮忿忿不平叫到跟前询问缘由所以才特意到一念堂看个究竟。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乱成一团刘婆子声泪俱下地控诉林诺雅的罪行一时怒火中烧又被刘婆子言语相激恨不能先打诺雅三十杀威棒才来的解气。 如今听诺雅辩驳又觉疑点重重她是不喜欢这个青楼出来的女人甚至有偏见但是并不糊涂又是听多了大宅院里面的腌臜事心里自然起了疑。 安若兮察言观色情知极有可能弄巧成拙怯生生地拽拽老夫人衣袖:“母亲都是若兮不好。我只想着九爷心疼林姨娘所以才这样卑微地服侍希望九爷能够明白我的一片苦心。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怨不得别人。” 老夫人亲昵地拍拍她的手和颜悦色地安慰:“好孩子就冲着你这份善心和贤良大度我将军府也绝对不能亏待了你。身子最是要紧其他的自有母亲做主。” 说完转身对身后的婆子吩咐道:“肥婆子你去前院把老汤头请过来。” 一念堂偏僻离前院有些脚程那婆子又是个肥胖懒怠的应了声转身出了屋子心里老大不情愿。 诺雅招手唤过桔梗让她赶紧伺候老夫人和安夫人茶点暗地向着暮四使了眼色。 桔梗会意偷偷指使暮四趁着大家不注意溜出门追上那肥婆子甜笑道:“胖婶我腿脚快一些熟悉大夫住处还是我去吧?” 婆子正求之不得就差了暮四前去自己在院子门口寻个僻静地儿坐下等着。 一会儿功夫暮四就带着十剂汤急匆匆地赶过来肥婆子迎上去相跟着进屋暮四极有眼力地退下了。 老夫人与安若兮已经坐下说话桔梗奉了茶以后守在自家小姐床前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好像护崽的小母鸡。 十剂汤背着药箱给老夫人行过礼后就径直走到诺雅跟前将她的手放到脉枕上凝气屏息细心看诊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大夫我家小姐究竟怎样了?”桔梗关切地问一脸焦急。 十剂汤慢吞吞地将脉枕收起方才问桔梗:”我不是一再交代过让你家小姐好生静养吗?怎么病情不见好转反而加重了?” 桔梗并不知道真假被十剂汤一句话唬得不轻:“婢子们一直都遵照您的吩咐好生伺候我家小姐不敢喧闹。只有安夫人在这里的时候我家小姐十分过意不去坐立难安可能休息得不太好。” 这倒是实话因为安若兮在院子里的时候。每次做事都恨不能敲锣打鼓地喧闹一番唯恐别人不知道她的功劳折腾得小姐也睡不好。 桔梗对于安若兮和刘婆子恶人先告状有点气愤话音里也带了牢骚。 老汤头拾笔疾书将方子交给桔梗叮嘱了煎药服用方法方才起身对着安若兮道:“听说安夫人今日身子也抱恙?” 安若兮极不自然地点点头。 “病有轻重缓急原谅老夫今日始末倒置怠慢了安夫人。”说完向着安若兮抬手示意。 安若兮有点心虚慢慢吞吞地走到他跟前将胳膊伸出去。刘婆子紧跟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搀扶住了她的胳膊。 十剂汤挽起袖子将指尖搭在安若兮脉搏之上沉吟良久方才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刘婆子站起身来。 “老汤头安夫人身子无恙吧?”老夫人出声询问。 “左手脉象内曲敛紧上冲乃是思虑操劳过度之象。老夫人放心我给两位夫人各自开十剂药汤绝对药到病除。只是这养病期间两位都要好生待在房间将养为宜。” 老夫人连连颔首脸上有些疲累站起身子不耐烦地挥挥手然后对林诺雅和安若兮冷声道:“既然你们两人全都身子不适那么这段时间就不要四处乱跑也不必给我请安好生在自己院子里呆着养病有什么需要的就让丫头找府里管事。” 安若兮知道老夫人肯定是对自己有了成见有心辩解又觉得她正在气怒之时怕是适得其反因此聪明地闭了嘴只暗自懊悔这步棋子走得过于仓促正所谓“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还有”老夫人走到门口重新回顾过头来:“你们今日看起来都病得不轻少说也要将养个十天半月的。” 这是变相的禁足了?林诺雅心里暗自嘀咕清官难断家务事老夫人懒怠再去辨个是非曲直索性两人各打三十大板不偏不向自己落个耳根清净。 如今再加上秦宠儿百里府新进门的三位新人全军覆没! 这一回合林诺雅与安若兮堪堪战成平手两败俱伤。 三人全都禁足以后百里府委实安生了几日老夫人的院子里也难得清静起来。 秦宠儿一肚子的火在得知安若兮与林诺雅全部被禁足以后消了不少有了闲情雅致命令丫头婆子给她在院子里吊了两个人偶里面填充了沉甸甸的谷子每天一顿狠厉的拳打脚踢口中念念有词。虽然不指名道姓下人们都心知肚明秦宠儿那是将两个人偶当做了林诺雅和安若兮。 不练功夫的时候秦宠儿也闲不住将自己院子里的丫头们集合起来编排成队按照沙场上的练兵方法有模有样地训练她们令一群小脚婆子苦不堪言。 安若兮被禁足以后倒是不急不躁寻了不少的经书安心抄写起佛经来听说是修身养性在为老夫人祈福。 不写经书的时候在院子里的花架上系了一个秋千一边荡秋千一边低声吟诵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什么“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将一首首诗词在秋阳里活生生念出春情的味道来。 安若兮发春无病呻、吟秦宠儿发飙折磨下人林诺雅闲来无事则训狗。 泡泡在她的精心照料下一身金毛油光水滑褪去一点原先的凶狠学会了打滚撒娇耍赖经常屁颠屁颠地跟在诺雅身后洋相百出。 桔梗和朝三暮四也逐渐看出味道喜欢上了它经常拿出它喜欢的骨头逗引这货极没有气节地流出一地口水。诺雅就知道这馋嘴是泡泡的硬伤。 除了训狗无所事事诺雅就开始琢磨吃。 虽然她被老夫人禁足但是府里的下人们却再也不敢小看她克扣一念堂的吃食和份例。尤其是厨房管事对于诺雅更是高看一眼私下给她提供不少的便利。 一念堂里炒米花糖葫芦炸麻团龙抄手一个小小的炭炉一口简单的铁锅顺手从厨房里寻两样简单的食材到了诺雅手里就能化腐朽为神奇变幻出新鲜的与众不同的味道来。 一念堂里的人自得其乐每天周围都弥漫着各种诱人的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惹得百里九的海东青不时在上空盘旋。也吸引着外面的人从跟前一趟一趟走过去无不侧目嘴里说些捻酸的话心里暗自羡慕几人的优渥生活。 太子巡查结束回朝百里九就不用再日日留宿兵营。他风尘仆仆地回到将军府先去老夫人那里报个道就被元宝撺掇着去了一念堂。 元宝在军营里的时候就听留在府里的侍卫说起一念堂里的滋润日子身在曹营心在汉恨不能被主子贬到一念堂里当差也好混个油嘴。 他对于美食的向往深度是其他人望尘莫及的。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撺掇着百里九去了一念堂。 他最馋的是暮四舍不得吃拿出来孝敬十剂汤的怪味蚕豆麻麻辣辣还带一丝甜味酥脆焦香抢来佐酒特别棒。 百里九最初的时候不以为然嗤笑元宝贪嘴竟然喜欢上女孩子家的零嘴儿。可是当他靠近一念堂的时候心里的馋虫也被勾引出来不停地蠕动勾着他加快了脚步。 一念堂大门是闭合的里面欢声笑语正“咯咯”地热闹。 随着笑声飘出来的还有一阵一阵浓郁扑鼻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氤氲着香了半个将军府。 他立即就想起了那天林诺雅挽起袖子做菜的专注样子娴熟而从容优雅一如行云流水精致地就像一首诗。 元宝上前欲敲门被他抬手制止住了足尖轻点拔地而起轻巧地跃上墙头隐在树荫之后。 院子中央的位置放置了一口炭炉炭炉上支着一口铜锅中间一分为二一白一红正在沸腾翻滚着。 一念堂里的几个人围炉而坐脸上全都贴满了纸条看不清原本五官的轮廓。 这样的游戏百里九和青楼的姑娘们行酒令时玩过纸条是对输家的惩罚。不过诺雅几人的玩法有些新奇别开生面。 ——令半蹲在墙头的百里九差点一脚跌落下去身后的元宝也瞬间石化呆若木鸡。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四十二章 果然是乐极生悲 院子里那个女人正笑得前俯后仰极为不雅。她脸上的纸条倒是最少但是贴得滑稽鼻尖眼皮还有两个眉毛上都是随着她过于夸张的大笑摇摇欲坠。 “下一轮下一轮应该是暮四了。”朝三兴奋地叫嚷。 暮四不急不慌地站起身子粗鲁地将袖子撸起来腆着肚子一边拍一边上下蹲起口中念念有词:“小猪蹲小猪蹲小猪蹲完猴子蹲。” 众人齐齐将眼光投向纪婆子。 纪婆子正一手撩起纸条一手持箸去锅里捞肉。听到暮四点到自己她忙不迭地站起来做抓耳挠腮的动作嘴里犹自含混不清:“猴子蹲猴子蹲猴子蹲完猴子蹲。” 她话音刚落几人就轰然大笑指着她笑得乐不可支。 纪婆子才明白过来她一心惦记着锅里快熟的肉分神口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只能忍住笑重做一遍。被点名的就要应声起来一边模仿自己代表的动物一边指出下一人。 桔梗被纪婆子点到名站起身来一字一句道:“小猫蹲小猫蹲小猫蹲完狐狸九蹲。” 乐不可支的林诺雅大模大样地站起来一手负后一手做摇扇的风流状频频地向着几人做出媚眼如丝秋波流转的表情:“狐狸九蹲狐狸九蹲狐狸九蹲完” 她许是笑得脸皮都僵了媚眼并不是女人家暗送秋波的妩媚而是故作滑稽的顽皮好像是在挤眉弄眼惹得院子里的人全都捧腹大笑直不起腰身。 百里九后知后觉地感到这狐狸九的猥琐样子怎么那么眼熟?好像从哪里见过一般。 他身旁的元宝身子一歪差点掉落下墙头暗自闷笑。 最终林诺雅自己也乐不可支捂着肚子笑得继续不下去众人哄笑着给她往脸上贴一张纸条。 “我学得像不像?”诺雅一边乖乖受罚往脸上贴纸条一边问院子里的其他人:“感觉眼睛都要抽筋了。” “像简直像极了。”有人咬牙切齿地回答。 正在玩乐的诺雅突然就莫名感到有一阵阴风从身边刮过去令她身子不由一僵。正在闹腾着让诺雅受罚的几个人也全都呆若木鸡。 林诺雅慢慢地转过头去见适才自己还故意模仿的那个人正倚靠在院子里的花架上眯了眼睛危险地看着自己。 这就有些尴尬了。给人起绰号还当场被人捉包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情吗? 果然是乐极生悲。 林诺雅缩缩脖子尴尬地笑笑:“九爷好。” “九爷不好。”百里九面无表情甚至有点冷。 院子里的几个人瞬间噤了声乖乖地站立成一排垂首而立。 百里九挥挥手几人立即如逢大赦顺着墙根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对着诺雅使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百里九目光似剑诺雅认罪地低下头扯落脸上的纸条暗里撇撇嘴:“果真是酒肉朋友交不得吃肉喝酒的时候热闹有危险就自己溜走了。” 她用手指使劲拧扯着自己的衣角恨不能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乖顺得就像一只小绵羊。 百里九也不搭理她径直走到炭炉跟前坐下。果真是有福之人来得倒是巧锅里的肉将将熟透。 “哪副碗筷是你的?” 诺雅心虚地笑笑:“我去给您老人家重新拿一副干净的碗筷。” 说完就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回来!”百里九从诺雅位置上拿过干净碗筷从锅里捞出一块肉塞进嘴里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拍马屁是没有用的。” 诺雅愁眉苦脸地转过身谄媚地“嘿嘿”一笑:“九爷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把我当做一个小小的屁放了吧?” 百里九吞咽下嘴里的肉就有点困难几乎全都喷出去。他对于自己竟然娶回这样一个粗俗的女人感到很没有颜面简直降低了自己的品味。 他近乎咬牙切齿地道:“我只想把你丢进锅里炖了。” 林诺雅怯生生地看着他目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认真建议道:“你炖了我也只够吃一天而已你养着我天天都有肉吃。杀鸡取卵的赔本买卖九爷咱不能做。” 百里九仍旧努力绷着脸这女人脸皮太厚一点也不比自己差而且善于伪装扮可怜所以坚决不能纵容否则没准哪一天就要骑在自己的头上上房揭瓦了。 百里九不言语林诺雅心里就更忐忑你这一脸的深仇大恨要杀要剐就来个痛快只顾自己大快朵颐将自己晾在一边算是怎么回事?秋后算账是最不道德的行为。 “好吃不?”诺雅没话找话。 百里九头也不抬。 “您今天怎么回来了?” “安夫人对您可是望穿秋水呢眼泪把枕头都打湿了天天晒枕头。” “秦夫人废寝忘食地培养了一支娘子军就等着你回府检阅将来保家卫国为你分忧呢。” “你那禽兽园听说重新修缮了而且还比以前更好只可惜侍卫拦着我不让我进。” 诺雅绞尽脑汁地问百里九冷了脸一言不发。 诺雅就差气怒地站起来掐腰高喊一句:“关门放泡泡了!” 炭炉里的火“噼里啪啦”燃得正旺锅里肉香四溢飘着一股麻辣鲜香的味道。诺雅的锅子做的好吃一半清汤一半红汤百里九闷头吃得酣畅淋漓头也不抬。 诺雅没了脾气只能作罢小声嘀咕:“我们忙活一天毛儿都没尝到全都祭了别人的五脏庙。” “这厨房新来的管事对你倒是巴结。”百里九夹起一块肉在诺雅眼皮子底下晃晃张口就兴师问罪。 “冤枉呢九爷这肉可不是府里管事谋私是我们辛苦一上午捉来的鸟雀。” “鸟雀?”百里九细细咀嚼然后抬眼望了一眼兽苑位置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最近总是有不少鸟雀飞过来抢食泡泡的口粮我就悄悄支了网将它们一网打尽了肉肥味美正好打牙祭。” 诺雅浑然不觉百里九的心思自顾辩解。 “兽苑里的一把火你没有吃成烤肉侍卫对你又防备得严所以就挖空心思将它们诱捕了是吗?”百里九抬起眼皮看了诺雅一眼淡然问道。 诺雅一时语结半晌才明白过来百里九的意思顿时火冒三丈。 “我最后再说一遍:兽苑里的火不是我放的是别人栽赃陷害九爷您心知肚明!” “你们的菜谱上面还有成语呢?”百里九突然出声询问。 “啊?”林诺雅一愣思维跟不上跳跃仍旧还滞留在那把火的问题上不解其意。 “看你成语典故信手拈来用得恰到好处我怎样都不相信你是个目不识丁的人。” 百里九凉凉地问已经忘记了适才质问诺雅的问题好像不过是随口开的玩笑。 诺雅讪讪地笑了两声信口胡说道:“我喜欢听琳琅阁对面茶馆的说书先生说书耳朵都起了茧子可以倒背如流。所以嘴皮上还是能说的就是不认识。” 百里九犹自狼吞虎咽顾不上说话没有丝毫的优雅风度。 林诺雅小心地察言观色。她知道百里九就是这将军府的老大自己以后是天天吃肉还是炖肉给别人吃或者是被人家炖了吃全凭借这位爷一句话的事。 所以九爷的大腿必须得抱紧了哪怕搂在怀里贴在脸上坚决不能放手火还是能憋就憋纵然憋出内伤也轻易不要发到他身上。 否则就像适才这样人家轻描淡写地绕过去闪的还是自己的腰。 “那秦家的武功路数你也是听说书先生说的了?”他冷不丁地追问。 “她秦家的功夫都是烂大街的也只有她们自己敝帚自珍当个宝一样。”诺雅不屑地撇撇嘴。 “想来你慕容世家的太极揽月手也是道听途说?” 百里九抬起头来紧盯着诺雅仔细从她的脸上剥离出不一样的神情。 “太极揽月手是什么?”诺雅不解地问一脸懵懂。 百里九只当她是在跟自己装傻充愣也不戳破解释道:“太极揽月手乃是邯郸慕容世家的独门绝学一向以四两拨千斤作为精髓之处无招无式心随意动单手可拨千斤巨石是为武林中人人向往的武学宝典。” 诺雅沉吟片刻方才恍然大悟一般:“喔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我以前听人说起过邯郸慕容世家慕容家主好像还是当今武林的武学泰斗德高望重领袖群雄。原来你说的太极揽月手就是他的成名绝学。”诺雅兴奋地侃侃而谈:“闻名已久可惜无缘得见。” 百里九玩味地盯着她:“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还有人说起吗?” “为什么?”诺雅有些疑惑。 “因为慕容世家早在几年以前就遭逢大劫府里上下几十口性命一夜之间全部遇难世间再无慕容府!难道你!不!知!道!吗?” 百里九一字一顿地问一脸凝重。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四十三章 人生处处是陷阱 诺雅明显就是一阵愣怔脸上浮现出一丝迷茫还有微不可见的惊恐然后紧蹙了双眉伸手捂住心口似乎是要窒息一般。 就在百里九准备刨根问底的时候诺雅已经恢复了平静仅余一脸深恶痛疾的愤恨。 “是谁这样心狠手辣?还是与慕容府有什么深仇大恨?” 百里九摇头:“凶手没有留下丝毫蛛丝马迹无迹可寻再加上阖府上下无一人生还后来也就不了了之成为当年的一宗悬案。” “世间再无慕容府果真可惜了这样一位英雄人物。”她低下头感慨再也看不清脸上表情隐约有两分落寞。 “你既然对于百里府的事迹这样清楚如数家珍为何这样轰动一时的消息却全然不知?”百里九步步紧逼地追问。 诺雅自己也是一愣顿感茫然。她努力搜索记忆终于确定关于慕容府的一些传说并非道听途说。至于如何得知她没有丝毫印象好像原本就尘封在自己脑海的某个角落在百里九提及时不经意间就牵扯出来。 难道这慕容府对于自己而言有很重要的意义? 百里九终于吃饱打个饱嗝将筷子放下灼灼地盯紧了林诺雅见她一脸茫然不知所措也不打断只安静地等待。 林诺雅想不通索性就不再去想灿然一笑道:“我又不是百事通哪里会什么事情都知道。许是听书时有遗漏。” 百里九知道她只是搪塞敷衍也不戳破只悠闲道:“你们老鸨对你倒是宽容竟然会准许你不做事偷懒出去听书。” 诺雅原本也只是顺口撒了个谎哪里料想百里九竟然这样细心深究不放尴尬辩解道:“有一技傍身所以勉强混得过去。” “就凭借夫人的手艺无论到了哪里都可以混得风声水起何苦去那琳琅阁鱼龙混杂之地?” 诺雅对于百里九没完没了的刨根问底极是反感知道他是有意试探自己假作火冒三丈“噌”地站起身来:“九爷尽问这些戳人心窝的话有哪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愿意去那腌臜之地定然是有难言之隐呗!” 发作完了偷看百里九的脸色觉得自己这火发得有点大好像心虚一样。唯恐被他觉察慌忙用袖子掩了脸做委屈痛哭的样子。 百里九斜睨了她一眼默不作声。林诺雅哭得益发委屈。 一哭二闹三上吊自古以来就是女人与男人对阵的必胜法宝林诺雅见过以前琳琅阁里的姑娘就是这样对付那些挑剔的恩客百试不爽所以就拣了小试牛刀。 百里九果然就吃这一套赶紧出言哄劝:“好了好了就算是爷不好不该问就把你刚才的罪过一笔勾销算了。” 诺雅听百里九竟然放下身段哄劝自己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见好就收委屈哒哒地抹一把泪破涕为笑:“诺雅原本就没有什么罪过。” “哼!是没有什么罪过就是把爷同那些猫猫狗狗地混为一谈而且模仿得委实难看了一些。”百里九撇撇嘴。 诺雅没有想到百里九竟然这样记仇还将刚才的事情记在心上尴尬地笑笑:“九爷风华绝代任凭是谁模仿那也是东施效颦。”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到了百里九这里一样管用。他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脸狭长的眸子眯起像极了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不过娘子适才那神态如今细细品来感觉还是蛮有韵味的。” 诺雅感觉自己招架不住了面对这只狡猾的狐狸她有些心虚所以见百里九脸色和缓就立即站起身来向着他福身道:“刚刚想起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做要赶紧回屋练字去了。九爷您随意我让朝三暮四两个丫头出来伺候您端茶送水。” 说完也不待百里九应声就忙不迭地向着屋子里跑。 “我怎么记得母亲派给你的那个女先生早就被泡泡吓跑了。”身后的百里九悠闲地提醒道。 诺雅脚下一顿:“呃这女先生胆量是小了一些不过学问不是吹的。有道是‘温故而知新’我一直在温习先生以前教授的功课刻苦练习不敢松懈。” “喔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夫人出息不少爷重重有赏。”百里九连连夸赞探手入怀掏出几张银票:“过几天我有空闲了带你去庙会上游玩这些银两你拿去让管事给你置办几身像样的衣服别太寒酸了丢九爷的面子。” 诺雅见钱眼开立即欣喜地转过身来。她的衣服管事已经给置办过了的但是多多益善这败家子的银两不要白不要。因此谄媚了笑脸两步跨上前一把将百里九手里的银票夺了过去。 “多谢九爷打赏。” 她偷偷地展开银票瞄了一眼顿时垮下脸撅嘴道:“九爷这汇通银号早就倒闭了的银票是作废了。” 百里九站起身来掸掸衣服上的皱褶“哈哈”大笑转身向着院子外面走过去令她莫名其妙。 等到百里九走到院子门口方才转过身来扭头对着林诺雅眨眨眼睛:“你果然是装的你识字!” 林诺雅悔得肠子几乎都青了差点将自己的舌头咬下半截来果然又中了这狐狸九的奸计! 人生处处是陷阱啊! 百里九扳回一局心情大好走出几十丈远才想起元宝那个馋货竟然没有跟出来。料想他一定是寻暮四和桔梗讨要零嘴去了。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就踱步向着兽苑方向走去。 兽苑一场火看着热闹将珍禽放走不少不过百里九最是稀罕的几只上品都是经过训练的依旧飞回苑里并未丢失。侍卫干脆就撤掉了外面的丝网。 海东青看到百里九远远地就飞过来围绕着他打转。往日里百里九必然是拿取一些生肉来喂养它今日却完全没有心思他来这里是想好好看看他饲养的那只血狐。 那个女人背后竟然叫自己“狐狸九”一想起她丑化自己的那个抽筋眼神百里九的唇角就不自觉地噙上一抹笑意。 他在林子里很快就捉到了那只血狐就是上次从诺雅脚上蹦过去骇了她一跳的那一只。 百里九席地而坐将血狐捉在手里面对面四目相对嘟嘴眯眼模仿着那只小狐狸的表情。 当元宝寻过来的时候百里九依旧还是那副无聊幼稚模样不厌其烦元宝惊得几乎掉了下巴。 “元宝我和这只狐狸很像吗?” 百里九头也不回地问。 元宝联想起今天院子里林姨娘所说的那句话立即就明白了自己主子究竟在纠结什么。他嘿嘿一笑:“还别说是有点像。” 话音刚落一片草叶就裹夹着凌厉的劲风向着他面门处飞过来。 元宝狼狈地躲避开:“真话都说不得了。” 百里九不屑地道:“你先将自己嘴巴上的油擦干净了再说话。” 元宝咂摸咂摸嘴似乎是在回味:“林姨娘的手艺简直就是绝了。” “上次让你将那块玉佩给她已经让你赚了一条桃花溪水鱼吃还不知足吗?”百里九话里带着浓浓的酸味。 “明明是你调查不到玉佩的来历想暗中试探林姨娘还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元宝嬉笑着牢骚。 百里九默认了元宝的话突然冷不丁地问:“京城里哪家庙会比较好玩?” 元宝掰着指头想了半天:“应该就是城东枫林寺那里的庙会了供品吃食还是有特色的。咱们去么?” 百里九不屑地看他一眼满脸嫌弃。 “这几天的确让她受了委屈今天我心血来潮一时嘴快答应要带她出去玩。” “啧啧爷你老人家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有良心了?上次鸿宾楼回门宴虽说林姨娘横插一杠子招了琳琅阁的姑娘们过来搅局气走秦尚书和安侍郎坏了我们的计划但是好歹也算是最终殊途同归如今二位大人已经反目势同水火。 可是你却冲着林姨娘无端雷霆大怒让她受老夫人责罚秦夫人辱骂挑衅背了败坏名节的黑锅您当时可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怎么突然就良心发现了呢?” “你好像是在替她抱不平果真是吃人家嘴短。”百里九眯眼斜睨元宝带点危险。 元宝缩缩脖子识相地闭了嘴。 百里九犹自自言自语:“她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嬉笑怒骂都是真性情唯独面对我一会儿古灵精怪一会儿妩媚妖娆一会儿冷若秋水也不知道究竟哪一面才是她?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若是说演戏吧入骨三分哪一个她都很真实。” 元宝认真地看着百里九:“爷我突然觉得你们两个人果真是天设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喔?”百里九对于元宝这句话并不反感反而极有兴趣地转过头问他:“此话怎讲?” 元宝顺手从地上扯了一根草棍叼在嘴里:“你这样说林姨娘其实你自己何尝又不是呢?为什么林姨娘对你始终都有很大的戒心设防极重? 那是因为你也一直在跟她演戏。她觉得你虚虚实实若即若离琢磨不透所以才干脆跟你对演谁先笑场谁就输了。” 百里九咂咂嘴感到元宝说的话的确有那么一丁点意思。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 “您去哪里?”元宝赶紧问:“老夫人刚差人说过了今天晚上要您去海棠湾吃饭。” 百里九摆摆手:“刚刚吃得饱饱的哪里还吃得下?” “老夫人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叫了秦、安两位夫人怕是没准要让她们群起而攻之霸王硬上弓了。”元宝没大没小地玩笑。 百里九白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无奈:“罢了听说那秦夫人训练了一支娘子军出来我就去见识见识。” 他说完将怀里的血狐塞给元宝:“你再去一趟一念堂把这只狐狸送给林姨娘。” 元宝小心接过来对于自家主子这样别出心裁的礼物感到啧舌:“我敢打赌你这只狐狸给她送过去她第一时间就会把它炖了吃肉。” 百里九自信一笑:“那我也敢打赌她一定不会。” “为什么?” “因为血狐的肉骚气她会嫌弃。”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四十四章 什么人玩什么鸟 海棠湾。 老夫人絮絮叨叨地交代小厨房管事对于晚上的膳食格外用心。 秦宠儿和安若兮在夕霞漫天的时候就前后脚赶到了海棠湾陪老夫人吃茶说话。 这场晚宴相当于二人禁足结束恢复了自由。 老夫人对于安若兮亲手绣制送给自己的褙子爱不释手抚摸着上面精美绝伦的刺绣赞不绝口。 秦宠儿棋差一招当然也不甘落后暗里差人回自己院子将一枚羊脂白玉镶嵌南山翡翠的如意拿过来孝敬给老夫人。 这柄玉如意价值连城是秦宠儿压箱底的陪嫁。她闯下那样大的祸端虽然小蛮担了罪过但是她作为主子也难辞其咎。老夫人能够网开一面轻描淡写地饶恕她的过错她自然也要知恩图报好生巴结逢迎。 老夫人一时之间笑得合不拢嘴。 百里九是在老夫人遣人三催四请之后才赶到海棠湾望着一桌子的十全大补汤顿时没有了胃口。尤其是中央那一锅霸王别姬里的“虞鸡”仍旧还死不瞑目地瞪着他。 百里府的下人一向都很体贴百里九知道他们的九爷十分“辛苦”体力透支所以经常会煲一些大补的浓汤给他补肾。百里九以前倒也不觉得难吃但是自从吃了两次诺雅做的饭菜以后对于这些寡而无味的食物突然就没有了兴趣。 安若兮浑然不觉仍旧在羞红着脸给他盛汤将最鲜美的甲鱼裙边剔下来盛到他的碗里。 百里九向来对于美人的好意是不会辜负的他冲着她摄魂一笑安若兮的手一抖差点将碗脱手。 秦宠儿不善于这些温存献媚的花招没话找话地向百里九请教沙场练兵的经验和方法。 百里九一边冲着安若兮秋波暗送温情款款一方面与秦宠儿高谈阔论似乎极为投缘。 老夫人对于自己今日没有叫林诺雅过来搅局的决定极为欣慰。她想若是没有那个狐狸精勾引自家儿子从中挑拨谗言阿九与秦、安三人琴瑟和鸣和和美美乐享齐人之福多好。 整个晚宴就是在这样一场表面看起来其乐融融的祥和氛围里完美收场的虽然二人难免针锋相对暗潮汹涌但是多少还是有所收敛。 下人撤下碗碟奉上漱口清茶以后月挂柳梢秦、安二人就有些心猿意马垂首端坐在下首位置几次对着百里九欲言又止。 百里九逐渐就开始坐立不安频频地向院子里张望。 老夫人将眼光从秦宠儿身上扫过又跳跃着到安若兮身上暗自思忖如何向自己儿子开口。 “小九!”她终于忍不住出声。 百里九漫不经心地应着。 “夜已经深了该休息了。” “喔。” “宠儿和若兮的院子离得远。” “啊那就早些回吧。”百里九继续装傻充愣。 “天黑路滑娘不太放心。” “那我多差几个丫头送送她们或者叫两顶软轿。” “左右你也无事。” “是呀今天有空闲必须好好陪陪母亲。" "老婆子熬不得夜要早点休息你们自己去吧。” “喔。” 百里九继续喝茶一杯接一杯就是不动弹。 老夫人见状微微蹙眉对着秦宠儿和安若兮下了逐客令:“你们两人就先回吧我和九爷聊一会儿家常再打发他回去休息。” 老太太发话秦宠儿和安若兮两人也不能厚颜留下站起身拜谢了老夫人和百里九转身出了海棠湾。 老夫人站起身来扬声吩咐伺候的婆子:“去吩咐元宝将九爷的被褥送到安夫人院子里去。” 百里九瞬间弹跳起来:“那我晚上睡哪?” 老夫人一个冷眼扫过去:“该睡哪睡哪!” “我陪着老娘睡!”百里九嬉皮笑脸。 “浑没个正经的家里放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夫人还夜夜出去寻花问柳。我原本以为答应了你娶那个女人最起码你还能收收心不再出去浪荡。没想到你竟然变本加厉。” 百里九谄媚着笑脸给老夫人轻轻地捶背:“亲娘自古家花哪有野花香?更何况那安若兮咬文嚼字的比御书房里的夫子还招人厌烦。我一见到她就瞌睡说话都提不起力气。” “你嫌弃若兮呆板那秦宠儿倒是真性情说话也与你投缘你总该不会也讨厌吧?”老夫人循循善诱百般劝导。 百里九愁眉苦脸地冲着她做鬼脸:“秦宠儿哪里是什么真性情?她分明是嚣张跋扈好不好?比十公主还要刁蛮泼辣几分。” 老夫人顿时有些恼怒:“你这尽是寻些乱七八糟的借口她们二人哪一个不比一念堂里那个狐狸精好得多?反正今晚你哪里也不许去宠儿与若兮那里你就选一个。否则再见秦尚书和安侍郎我都没有颜面了。” 百里九被为难再次向着门外张望嘴里暗自嘀咕。 元宝从门外急匆匆地跑进来满头大汗。 百里九一见他就长舒一口气好像见到了救星一般。 “爷不好了!” 老夫人极其不悦沉了脸:“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没个规矩。” 元宝上气不接下气:“您宝贝的血狐被泡泡逼进假山洞里出不来了。” 百里九不以为然:”多大点事儿把泡泡赶走不就可以了吗?” 元宝愁眉苦脸地道:“关键是您的神勇将军见咱家血狐受欺负人家护短不干了跟泡泡掐起来了。” “啊?!”百里九一惊而起:“这大半夜的两个祖宗怎么碰一块去了?” 元宝活像一个霜打的蔫茄子嘟哝道:“关键是不止两个祖宗” 老夫人终于能插上话:“什么神勇将军泡泡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什么玩意?” 百里九顾不得解释急匆匆地向外就走:“江湖救急老娘来不及解释我赶紧去了。” 元宝赶紧跟在身后。老夫人气咻咻地追赶出来百里九脚快早就逃没了影。 出了海棠湾逃离危险区百里九才放慢脚步对着元宝翘指称赞道:“虽然你来得有些晚差点陷爷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但是看在你小子这样会演戏的份上就暂且饶过你。” 元宝脚下丝毫不敢停顿苦着脸道:“爷不是我演戏而是咱神勇将军果真跟泡泡打起来了。林姨娘收了您的血狐就放出泡泡来逗弄着追将血狐吓得四处逃窜。 血狐慌不择路就逃回了兽苑惊动了咱神勇将军上去就跟泡泡掐起来了。若不是一直忙着拦架我早就去海棠湾把你救出来了。” “啥?!竟敢挑战神勇将军?果真初生牛犊不怕虎。”百里九嗤笑:“跟它主子一样不自量力。” “您赶紧去看看吧!”元宝焦急地催促:“要是再耽搁您想吃肉都不用拔毛了。人家正两个欺负咱一个呢。” 话音还未落百里九已经一个起跃带着呼哨跃出了几丈远。 临近兽苑他马上就明白元宝那一句”两个欺负一个“是什么意思了。 兽苑前的花园里一鹰一犬正僵持对峙那个不省心的女人则站在一旁加油助威振臂跺脚满脸兴奋激昂澎湃。 海东青在上空低低飞旋明显对于地上蓄势待发的泡泡有所忌惮。 海东青乃是空中霸主獒犬也是陆地猛兽原本泡泡还未成年并不是海东青的对手。 但是此时正是暗夜光线昏暗对于鹰这种夜伏昼出的飞禽来说就是一大忌。 海东青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几里地之外的猎物哪怕只是一只奔逃中的兔子但是视力在夜里会减弱。而且对于静止不动的猎物它更是感应迟钝。 再加上一旁激动地手舞足蹈的那个女人并不是在胡乱呐喊助威而是在拉偏架!她故意在搅乱海东青的感知灵敏度。 不得不说那个泡泡真的很有灵性。它面对着这样凶猛的对手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缘故格外冷静。始终保持着跃起的姿势以静制动。每逢海东青向它发出雷霆攻击它都能根据诺雅的指挥灵活应对逃过对手闪电一样的攻击而且有的时候还能找到海东青的破绽顺势反击。 泡泡在诺雅的帮助下堪堪与海东青势均力敌一时之间难分胜负。感情这女人是在拿着神鹰练狗玩呢。 海东青一向孤傲在搏击中吃了大意轻敌的亏有羽毛凌乱地落在地上但是绝对没有元宝所描述的那样夸张。 百里九一声响亮的呼哨空中的海东青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对手向着百里九俯冲过去阖拢翅膀乖乖地停驻在他的肩头。 “这是欺负我家神勇将军娘家没人吗?”百里九凉凉地道:“一人一犬以二敌一倒也罢了还专门挑选夜里比试胜之不武。” 诺雅走过去梳理泡泡有些凌乱的金毛:“你怎么不说你家海东青还以大欺小呢?再说了对敌比试原本就是以己之长克敌之短若都是谦谦君子的风度还比试做什么坦然认输或者握手言和好了。” “貌似你比我的神勇将军要大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的是你。“百里九不屑地撇嘴。 泡泡看不惯百里九对着他和海东青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表示不甘示弱。 海东青有人撑腰恢复一副高傲的姿态半合拢了眼睛扭过头去看也不看诺雅和泡泡一眼一副“主人你看着办“的流氓姿态。 “果然什么人玩什么鸟还神勇将军我家泡泡还叫金毛狮王呢。”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四十五章 吹灯,作伴儿 海东青嚣张它的靠山更嚣张。 诺雅横竖看不顺眼又得罪不起叫住泡泡扭身就走。 “你若是不服气不如明天我们比试一场?” 百里九突然心血来潮出声提议他觉得这只獒犬太嚣张它的主人更嚣张他有必要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做人要低调。 诺雅脚下一顿:“我家泡泡从不好勇斗狠没兴趣。” “若是一起出去打猎呢?你带着泡泡我带着神勇将军。”百里九突然觉得这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林诺雅有些心动而且是十分的心动。她不得不承认泡泡原先的凶残褪去大半越来越馋嘴懒惰而且惯会撒娇耍赖。若是能够带着它出去转一圈让他重新见识一下那些弱肉强食的血凛凛场景会不会重新唤醒它的天性? 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但是这样的好事怎么会少得了秦、安两人的掺和只怕到时候自己就变成了她们两人的猎物众矢之的。 诺雅神色的变化都看在百里九的眼里他继续抛出诱惑:“明天我找个借口出府你从后院角门处偷溜出去城西汇丰楼前等我骑马去西郊我知道那里有一片原始草原猎场猎物颇丰意下如何?” 林诺雅极没有出息地被诱惑了甚至超越了她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抵御心理乖乖弃械投降。 “好成交!” 百里九笑得媚态横生透着狡诈果真像极了那只躲在假山里避难的血狐。 诺雅受不了转身就走百里九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你跟着我做什么?”林诺雅毫不客气地质问。 “貌似这里是我家凭什么说是我跟着你?” “那你走前面。”林诺雅被他跟在身后如芒在背。 “女人就是事儿多。”百里九毫不客气地绕到她前面意气风发地向前走墨发随意散落在宽展的肩上随着他的脚步如波荡漾。大红袍裾也层层叠叠地绽开在他软缎靴面上划出优雅的弧度风度翩翩。 诺雅不由看得呆了只觉他就连背影都赏心悦目果真是勾魂摄魄的妖孽。 逐渐她才觉得不对劲好心提醒:“九爷你好像走错路了。” 百里九头也不回:“我在这府里住了二十多年比你熟悉。” 诺雅闭了嘴过不了一会儿终于又忍不住开口抗议:“那是我的屋子!” 百里九已经大摇大摆地打开门走进去轻车熟路:“也是我的屋子。” “这里是一念堂。” “我自然知道我比你识字。” “我个人感觉一念堂比较像是佛堂戒嗔戒色戒荤九爷乃是性情中人不太适合您久呆。”林诺雅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把着门框满怀戒心磨牙切齿道。 百里九煞有其事地点头:“夫人真聪明一念堂原本就是佛堂。” “啊?”诺雅有些吃惊没想到果真被自己胡乱言中了:“既然是佛堂怎么可以改成宅院岂不亵渎佛祖?” 百里九自顾倒了茶水一饮而尽:“前些年我老娘嫌我不省心处处惹是生非特意找个传说中的得道高僧给我相面。 老和尚给我批了一句话‘一念花开满堂繁荣似锦铅华;一念花落一世逍遥如素淡泊。’还胡说什么我老娘累与不累全在她一念之间。而我能否浪子回头功成名就也只在这一念之间。” “一念花开一念花落?不就是门首两侧镌刻的小字?” 百里九点点头:“老和尚说的话故弄玄虚老娘偏生相信所以特意建了这座一念堂将老和尚顺口胡诌的话当做警世恒言镌刻起来。 原来她是经常来这里诵经念佛可惜许多年过去俗世太多心里浮躁也没有参透这句话玄妙照旧累心。我呢?祸越闯越大别人也就习以为常了。 后来老娘才醒悟过来被骗这一念堂也就荒废了。” 诺雅暗里撇嘴难不成这将军府已经被百里九败光了?至于寒酸成这样么?竟然将荒宅修葺了迎娶新人。无怪乎他大半夜的无家可归死乞白赖地跑到这里不走。 百里九环顾屋子一周继续道:“我提出迎娶你进门那两日老娘跑去老和尚那里卜卦求签又被蛊惑骗了二百两香火钱不说还一回来就折腾把一念堂粉葺一新提出给你做院子。” 诺雅直觉奇怪靠近墙壁处屈指轻叩几下疑心这屋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古怪之处否则闲置的院落不少为何唯独挑中这一个。 百里九立即明白了她的心思:“一念堂乃是整个将军府风水汇聚之地最是旺子旺孙老娘一片苦心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这样疑神疑鬼。”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没办法在你将军府一念定生死马虎不得。 诺雅心里嘟哝却是敢怒不敢言手下敲打不停:“我就奇怪了你母亲既然这样不待见我又怎么会答应你迎娶我进府呢?难道你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爷会用那样没出息的手段吗?”百里九对此嗤之以鼻舒服地伸个懒腰:“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最初的时候告诉老娘自己中意一个唱花旦的戏子想要娶进门做夫人。” “然后呢?”难得百里九主动招供自己的风流韵事诺雅顿时来了精神。 “当时老娘自然暴跳如雷与我大战三百回合一直不屈不挠。后来我才告诉她琳琅阁里新来的厨娘也不错若是赎进门里做姨娘我就勉为其难放弃原本的打算。老娘简直欣喜若狂就退而求其次忙不迭地答应了。” “你说你老娘宁可你迎娶一个青楼厨娘也不愿意让戏子进门?”诺雅仔细梳理思绪提出疑问。并非她妄自菲薄而是这无论怎么排青楼里出来的人也不会比戏子高贵吧? 百里九上下打量诺雅不怀好意。 果然诺雅话音刚落百里九就不咸不淡地道:“相比较起你我老娘自然容得下戏子主要是那唱花旦的戏子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咳咳!”诺雅忍不住咳呛了几声面红耳赤古怪地打量百里九一眼:“爷的口味真特殊诺雅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不知道是哪家戏班的戏子竟然有这样的本事令九爷您这样宠爱?” 百里九鄙夷地看了林诺雅一眼认真纠正:“爷的口味很正常。” 林诺雅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只狐狸九是故意杜撰了一个男戏子出来气得老夫人濒临崩溃的时候再抛出真正的目的老夫人自然就立即落入了他的谈判技巧之中。 人才果真是人才;狡猾果真是狡猾。 林诺雅不由暗自叹服不由自主地离他更远了一些。暗自告诫自己这样的男人以后只能捧不能摔否则论本事耍心眼哪里是他的对手? 只是他这样费尽心机地将自己娶进将军府究竟有什么目的? “九爷为了迎娶诺雅果真是用心良苦诺雅何德何能?”她做出感恩戴德的样子试探道。 百里九邪魅一笑油嘴滑舌道:“九爷我的标准很低娶媳妇就为了点灯做饭吹灯作伴早上起来梳小辫。碰巧你都会。” 自己这简直就是自取其辱诺雅忍不住想撞墙。 百里九将林诺雅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暗自好笑这个女人果真就是一台戏满脸都是灵动举手投足都是故事。他发现与她过招虽然费神但是很有趣尤其是故意逗弄她时她一颦一笑故作风尘的妩媚咬牙切齿的痛恨都使他兴味盎然。 她做的饭百里九很满意作伴儿他也喜欢很期待。 他是这样想的果真也就这样做了自顾除去鞋袜喊院子里的丫头伺候洗漱。冷不丁一抬头见诺雅仍旧守在屋门口警惕地打量自己。 “夫人愣在门口做什么难不成等着为夫伺候你更衣?” 林诺雅被鸠占鹊巢想逃无处可去愁眉苦脸地道:“爷两位夫人正望穿秋水地等您回去呢要不我唤元宝过来服侍您?” 百里九一本正经地摇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对夫人向来忠贞不二。” 面对着他的厚颜无耻林诺雅瞬间有了泪奔的冲动。 丫头朝三暮四得了百里九吩咐端水进来伺候他洗漱将热烫的帕子绞干了递到百里九手心里小心翼翼。 朝三发髻上簪的一朵雏菊抖啊抖的可以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门外的纪婆子捅捅诺雅腰眼:“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亲力亲为比较好。” 林诺雅置之不理气鼓鼓地站在门口看见那个男人洗漱过后宽衣解带脱去外衫毫不客气地半躺在她的床上一脸舒适惬意。 诺雅恨不能将他拖出去丢进泡泡的窝里作伴。 朝三一遍一遍在水盆里清洗着百里九用过的帕子略施了粉黛的小脸红扑扑的。 暮四拧了帕子递给诺雅诺雅一边磨蹭一边暗自盘算主意。 “小姐”暮四轻声唤她:“帕子凉了。” 诺雅将帕子丢还给暮四暮四悄悄拽拽呆愣的朝三:“走了。” 两人相携着一起出去轻手轻脚闭了屋门。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四十六章 肉包子引发的战争 一只飞蛾许是冷了在烛火附近盘旋围绕不小心掉落进热烫的烛油里“吱吱”地燃烧“啪”地爆开骇了诺雅一跳。 “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休息。”百里九冲着她热情相邀媚眼如丝。 “我突然有点饿了。”诺雅终于找到一个还勉强算作借口的借口转身往外逃。 “九爷我秀色可餐你还怕吃不饱吗?” 诺雅使劲开门门却纹丝不动。她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口水转过身来绞尽脑汁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赶走这只大色狼。此时倒巴不得秦宠儿过来大吵大闹一通将这魔王打包带走。 “我暂时还睡不着想出去走走。”诺雅干笑两声道。 “明天一早去打猎可能会比较辛苦。我劝你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诺雅出不去将气撒在门上恨恨地踢了一脚。 泡泡在门外听到她的声音抬起爪子挠门委屈地低声呜咽撒娇。 诺雅眼睛一亮好像见了救星一般:“泡泡胆小怕黑自己不敢睡。” 百里九狭长的眸子危险地眯起盯着诺雅一字一句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天天晚上搂着一只狗睡觉。” 诺雅惊慌摆手否认:“没有没有不过……它习惯我晚上带它出去散步。玩得累了自然就安生了。” 床上的百里九不怀好意地望着诺雅笑笑得春光灿烂。 “假如你还不够累睡不着的话我不介意辛苦一点陪你一起松松筋骨。” 说完百里九撩开被子拍拍床向着诺雅做出邀请的姿势。 诺雅几乎想也不想两三步跑到床跟前甩掉鞋子爬上床盖上被子躺下闭眼一气呵成。 “累了也困了马上就睡。” 百里九一声轻笑:“我建议你脱掉外面衣服再睡若是懒得动我也可以帮你。” 诺雅立即弹起来三两下脱掉外面裙衫随手往床尾一丢躺下闭眼利落干净。 百里九不睡玩心大盛支起身子侧身看着她。 他身边接触的女人多是烟花女子善于痴缠喜欢伸手向他巧言讨赏纵然是见过世面的大家千金如秦、安二人也是不断奉迎讨好。他以为世间女子皆如是。 从未被冷落嫌弃过的百里九第一次遇见林诺雅这样的女人竟然将她视之为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谁给她的自信?哪里来的优越感? 他的自尊受到挑战百里九很不服。但是他又喜欢靠近她知进退不用被纠缠得厌烦透顶浑身都感到轻松惬意就像是雨后的天气就连深呼吸胸腔里都透着干净的青草气息。 百里九在心里剖析自己的真实想法盯着诺雅的侧颜看她浓密卷翘的睫毛倔强高挺的瑶鼻娇嫩中透着坚毅的唇瓣不觉入了神。 “你第一眼见我的时候为什么要拿刀子跟我拼命?” 百里九突然想起成亲那日林诺雅过于激烈的反应。最初他以为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借此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女人果真是嫌弃自己的。 林诺雅紧闭着眼睛全身紧绷整颗心都提在嗓子眼里。猛然听百里九提起这事不知如何作答沉默着呼吸清浅装作熟睡。 “你该不会是把我当作什么登徒浪子了?”百里九知道她是假装继续追问。 诺雅仍旧不搭理继续装装着装着就果真睡着了。 剩下百里九一脸挫败地瞪着熟睡的人懊恼地嘀咕一声重重地躺下去。 一夜果真无话。 第二天晨起刚刚天泛鱼肚白百里九就被老夫人跟前的丫头喊门叫走了。 他起身窸窸窣窣地穿衣,林诺雅紧闭着眼睛装作熟睡身子蜷缩成一团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百里九听她的呼吸急促明显心里有些紧张不由一声轻笑俯身靠近她的耳边低声道:“辰时我在汇丰楼门口等你。” 诺雅面红耳赤抿着唇不应声听耳旁有叮咚清脆的声响百里九抓起她的手向着她手心里塞进来一样冰凉坚硬的东西然后打开屋门出去回身掩了房门交代候在门口的桔梗。 “不用打扰你家小姐她有些累了需要好生歇息。” 语气暧昧惹人遐想。 屋子里侧耳倾听着的诺雅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旖旎瞬间烟消云散低低地啐了一口:“登徒子。” 她睁开眼睛看向手心里原来是一枚古铜钥匙。想起他昨日说过的话推断应该是临近一念堂的东角门钥匙。 诺雅再也躺不住兴奋地翻身起来急匆匆地洗漱了两三口吃罢早饭从衣柜里翻腾半天方才挑拣出一件稍微利落一点的裙袄穿了用缎带将袖口束紧仔细交代了桔梗千万保密若是有人问起她的行踪实在遮掩不过就推脱到百里九身上。 桔梗对于自家小姐这样胆大妄为的举动有些提心吊胆送她出去的路上明显是做贼心虚一样探头探脑。 诺雅扫看四下无人用钥匙打开门锁带着泡泡偷偷潜出去叮嘱桔梗锁了角门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去守好院门。 泡泡从来没有出来见识过一路之上撒了欢兴奋难捺地围绕着诺雅一圈一圈地转将尾巴摇得欢快。 诺雅并不知道汇丰楼的具体位置她原本对于京城就不熟悉对于临近的街道完全陌生。因此走走停停一路打听一路游玩还未到汇丰楼就已经累出一身细密的薄汗。 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叫诺雅好奇地转身还未完全回过头来就见一道灰色的身影从自己跟前迅疾擦肩而过因为冲势过急将自己撞了一个趔趄。 灰色身影也不道歉慌里慌张地往前跑将行人都撞得跌跌撞撞怨声载道。 “站住站住!” 自街道另一边一人气喘吁吁地追赶过来捂着胸口满头大汗。 “抢劫啦!”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喊:“抓住他!” 诺雅几乎是想也不想使唤身边的泡泡:“泡泡上!” 泡泡得令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前面狼狈逃窜的那人就追了过去在人群里灵活地左冲右突充分展现出作为一条犬的绝对优势。 大街之上行人拥挤那人逃得费力跑不多久就被泡泡撵上一口叼住了他的裤腿死不撒口。 这时诺雅方才看清那人衣衫褴褛浑身脏污原来是大街之上游手好闲的叫花子。 他的衣服原本就破烂不堪如今被泡泡叼着“刺啦”一声断裂开。腿脚猛然得到自由打了一个绊稳不住栽倒在地上。一样白生生的东西从他手中滚落到地上。 正欲扑上去咬他的泡泡住了口对着那东西直了眼睛。 身后追赶的人跌跌撞撞地追上来是一位十四五岁少年身上虽然也有些脏污但是衣服还算齐整。 少年二话不说上前就骑在了小叫花子的身上左右开弓对着小叫花子就是迎面两拳。只是他浑身早就没有了气力两拳下去小花子也不过是红了脸。 “看你还敢不敢抢我东西!” 小叫花子自然不甘示弱也是在市井间惯常偷鸡摸狗跟人打架生事惯了的身手蛮利落而且惯会抠眼睛抓头发的下三滥招式。他在少年腋下挠了两把腿脚支地一个使力就将少年掀翻在地两人变换了姿势。 那少年看起来有些瘦弱身上并无多大的气力跟这小叫花子厮打体型明显处在劣势想要反败为胜有些困难。 诺雅有心上前助他一臂之力却见那小叫花子虽然将少年压在身子下面却并未下重手只是摁住他的两只胳膊与他喋喋不休地拌嘴。 “你至于这样小气么?竟然追出我三道街!” “谁让你抢我东西了!你不要脸!” “我就是不要脸你能把我怎么着?” “我跟你拼了!” 少年发起狠来像一只愤怒的小狮子手足并用。两人滚做一团。 街上围拢了不少闲来无事看热闹的百姓嘻嘻哈哈地指点着起哄。 “你竟然玩真的?”小叫花子终于发火了:“不就一个肉包子吗?你至于这样没完没了的吗?” 少年也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声来住了手胡乱地抹泪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抹得涕泪横流花里胡哨。 “我都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好不容易得来一个肉包子还被你抢了去。” 小叫花子终于宣告投降坐起身来:“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肉包子还给你还不行吗?” 少年破涕为笑向着叫花子伸出手。 小叫花子向着四周张望一眼才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包子呢?刚才还在这里的。” 少年瘪瘪嘴同叫花子一起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心满意足的泡泡身上。 诺雅还正在为了两人打架的原因啼笑皆非见他们齐齐将眼光从泡泡身上转移到了自己这里才猛然醒悟过来什么意思。 感情泡泡适才借着两人打得难分难舍的时候坐收渔翁之利将掉落在地上的肉包子吞进了肚子里。 “廉者不饮盗泉之水”啊!就这点出息真是丢尽了将军府的脸。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四十七章 江湖险恶 不行就撤 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利大叫撕裂空气:“啊!我的包子!” 少年瘪瘪嘴眼泪就要盈眶而落。 小叫花子极为不屑地揶揄道:“鼻涕虫爱哭鬼。” 泡泡被吓到颠颠地凑到诺雅跟前磨蹭她的裤腿好像知道自己惹了祸。 诺雅摸摸腰间还好自己嘴馋所以出门的时候向小管家桔梗讨了两个金坠子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她冲着少年和小叫花子挥手道:“走我请你们吃肉包子。” 少年瞬间就揉揉鼻子不好意思起来:“适才还没有谢谢你仗义出手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 低着头一副女儿家的娇憨之态。 诺雅留心看她的耳垂果然是有耳洞心下明白怪不得看身形那样娇小原来是个女孩子装扮的。 诺雅无所谓地笑:“我正好也饿了一起吃才香就权当是陪我了。” 少年揉揉肚子明显是饿极。 “适才追我拼命的劲头哪里去了?现在怎么扭捏起来?”小叫花子不屑地道:“成天嚷着闯荡江湖江湖儿女可是豪气千云豪爽不拘小节的。” 小丫头立即反驳回去:“你懂什么?这叫无功不受禄。” 诺雅看两人斗嘴好笑应该是早就相识的欢喜冤家。左右离与百里九约定的时间还早邀请了两人在汇丰楼附近找个食摊寻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点了一壶茶四屉包子。 两人直了眼也不客气开始狼吞虎咽。 “长这样大第一次有人请我吃肉包子。”小叫花子冲着诺雅竖竖拇指含混不清地道。 “你们家住在哪里?”诺雅顺手抛了两个包子给馋嘴泡泡忍不住问。 小叫花子摇头满不在乎地道:“我自小四海为家是老叫花子捡来的不像人家明明有家不回跑来跟我们抢饭碗。” 诺雅转头看小丫头她衣服虽然脏污不堪却是细皮嫩肉应该不是穷苦出身。 “跟家里人赌气了?” 小丫头一怔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噎得说不出话只点点头。 “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流浪多辛苦家里人寝食难安的必然担心死了。” 小丫头愤愤地撇撇嘴:“才不要回去他们都是骗子!” “骗子?”诺雅疑惑地问。 小丫头使劲咽下嘴里的包子端起面前茶碗一饮而尽:“他们都骗我说我武功高强轻功高绝打遍天下无敌手。每次跟我比试也都装模作样地败在我的手下哭爹喊娘的不是骗子是什么?心里还不知道如何嘲讽我呢? 我是下定决心要做一个除暴安良的英雄的我如今毫无建树若是果真这副狼狈德行回去岂不惹人耻笑?等我哪天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再衣锦还乡杀回家去让他们心服口服。” 一旁只顾埋头猛吃的小叫花子“扑哧”笑出声来肉馅儿喷了一地急忙捂了嘴。 “你连那日偷你荷包的小偷都追不上更连我这样三脚猫的功夫都打不过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武林高手。” 小丫头顿时懊恼地瞪圆了眼睛:“我刚才那是饿得没有气力等我吃饱了非要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小叫花子抹抹嘴心满意足地站起来:“看在我沾光蹭了你一顿包子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而且以后在这一片我罩着你有事儿你提我花子狗绝对没人难为你。” 小丫头不屑地拆台:“你自己还抢别人的包子填肚子呢还好意思吹牛皮!” 花子狗也不跟她斗嘴冲着诺雅拱手一揖:“虽然你的狗扯烂了我的裤腿我还是跟你道声谢。” 言罢将两只油乎乎的手在衣襟下摆处抹了抹自顾转身去找了一个暖和向阳的墙角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小丫头望着桌子上剩下的包子摸摸肚皮怯生生地问:“我能把剩下的包子打包吗?” “当然可以”诺雅痛快地点头唤过老板结账摸出一个金坠子递给他。 老板收了金坠子怀疑地反复端详半晌方才为难道:“小店本小没有这多银两找您。” 诺雅豪爽地摆摆手:“那就留在这里吧等回头这位小……哥想吃了就过来记在上面就行。” 小丫头笑得眯了眼:“姐姐你真好等我哪天回了家肯定偷一箱的金坠子送你。” 诺雅有些好笑只当她胡乱说话:“江湖险恶不行就撤。小妹妹你还是不要太任性早些时候回家最好免得家人记挂。” 小丫头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身板:“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诺雅抬手摸摸她的头顶:“我有一个妹子与你一般大小。你虽然脏得像只泥猴但是举手投足一嗔一喜都与她颇像。 平时我为了哄她开心也会夸大其词地夸奖她如果她丢了我会食不下咽夜不安寐提心吊胆。” 小丫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干笑两声:“姐姐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不过我没有你这样好的姐姐他们都嫌我碍眼巴不得将我丢了。” 诺雅正想再好生劝她街道之上传来一阵骚动。她闻声看过去正是百里九那妖孽骑着一匹白色的高头骏马从街道另一侧意气风发地过来。 今日他一身宝石蓝色紧袖织锦长衫腰间坠一方白玉同色白底软底长靴墨发束起干练利落。 那只海东青就踞在他宽展的肩上微眯了眼睛一副居高临下、鄙睨万物的狂傲。 诺雅觉得百里九今天的装扮虽然说也是骚包得有点刺眼逗引得大街之上的女人全都蠢蠢欲动但是比那一身妖孽的红要养眼许多。 泡泡见到了自己的冤家对手“噌”地站起来就向着百里九的方向扑过去。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林诺雅忙不迭地站起来叫住泡泡唯恐它再吃亏。 这时候海东青已经觉察到了泡泡的位置半展开翅膀只等百里九一声令下就猛地俯冲下来给它一个厉害瞧瞧。 大街之上行人对着一马一鹰一人无不侧目有不少认识他的人并不忌惮纷纷热情地向着他招呼:“九爷遛鹰去呢?” 百里九一一颔首远远地看到林诺雅勾唇一笑一抖马缰向着她的方向过来。 身边的小丫头偷偷拽诺雅的衣服:“你和他很熟?” 诺雅点点头:“认识不太熟。” 小丫头忙不迭地捡拾桌子上的包子兜在衣襟里:“后会有期我先走了。” 诺雅伸手去捉她却扑了个空:“你去哪?” 小丫头慌里慌张地跑扭过头神秘兮兮地道:“我会去找你的我还欠你一箱金子呢。”然后转身拐过街角消失不见。 诺雅只道她马虎又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将来如何去找?应该也只是客气一声罢了。 “你在找什么?”百里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林诺雅的身后出声问道。 “刚刚认识的一位朋友。”诺雅斟酌片刻后回答。 害怕他继续追问诺雅赶紧转移了话题:“九爷今天龙马精神看起来格外英俊潇洒。” 百里九被夸奖脸上乐开了花:“夫人今天也花容月貌端庄贤淑。” 林诺雅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九爷我们还要继续相互吹捧下去吗?” 两人默契一笑带着一鹰一犬向着城郊慢慢走过去。 出了城门人流渐稀泡泡开始撒欢一样地四处乱跑草丛里蹦出一只蚂蚱也大惊小怪地叫两声。神勇将军海东青早已经飞起来就在上空低低盘旋。 百里九爽朗一笑将手伸给诺雅:“我们走吧。” 诺雅不解其意。 “西苑有些远你确定走路去吗?” 林诺雅看看百里九身后的白马略有羞赧:“咱百里府竟然这样穷么至于两人共乘一骑。” “你确定你会骑马?” “小看人!”诺雅噘嘴十分不服气转身就凑到白马近前踩镫上马。 原本以为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一个起身就可以一气呵成向百里九炫耀一下。谁料手脚酸软使不上气力如是反复两三次都无可奈何。 也多亏了白马性格温顺若是换成桀骜难驯的马匹怕是早就翻了脸。 百里九毫不留情面地讥笑诺雅走到她身后伸出两手扶住她柔软的腰肢猛然一个使力林诺雅就腾空而起端坐在了马鞍上。 "瘦得跟一只小鸡一样还偏要逞能吹牛。” 林诺雅心里“扑通扑通”乱跳被他扶过的地方好像被烧灼一般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她心里不服气抓紧马缰两腿一夹娇叱一声:“驾!” 白马得令撒开四蹄抛下百里九向着远处疾驰而去。 “喂你这是打算抛夫弃子私奔啊?”百里九在身后跺脚大叫。 林诺雅回过头来向着百里九得意地展颜一笑眉眼飞扬。 “你不是功夫好么?自己有本事追上来啊!” 百里九气急败坏:“女人别让我抓到你!” 诺雅一抖缰绳一股银铃一般的笑声带着挑衅顺风飘过来:“有本事你就追上来啊。” 百里九并不着急悠闲地靠着一株大树看着诺雅英姿飒爽地骑在马上脊梁笔挺动作娴熟很快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他勾唇一笑将尾指屈起放进嘴里一声响亮的胡哨直透云端。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四十八章 幸运吉祥物 百里九闭上眼睛心里默数十个数听蹄声嘚嘚再睁开眼时果然见林诺雅正一脸懊恼地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气呼呼地瞪着自己。 “我的白兔良驹陪我征战诺干年岂是这么容易被你诱拐走的?”百里九笑着揶揄。 诺雅一怔:“你说它叫什么?” “白兔。” 林诺雅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拍着座下白马乐不可支。 “这样神骏的一匹好马生生被你糟蹋了。” 百里九一本正经地辩解:“古有关云长骑赤兔手握青龙偃月刀过五关斩六将威风凛凛令敌军望风而逃。也有人曾巴结爷进献一匹汗血宝马我一身大红战袍被人讥讽说是人马不分所以才千挑万选了这匹白兔白马红袍银枪翩翩少年郎将来也是流传千古的风流佳话。” 诺雅忍不住翻个白眼:“赤兔就是红色的兔子今日委实受教了。不过汗血宝马千金难求你这是因噎废食换一件其他颜色的战袍不就可以?” 百里九叼着草尖嬉皮笑脸地摇头:“浴血沙场还是红色战袍威风!万一被追得屁滚尿流也不至于看起来那么醒目丢了颜面。” 诺雅知道他嘴里吐不出来个正经话撇嘴不屑地道:“你若是胆量这样小就不应该上战场丢我大楚王朝的国威。” 百里九愤愤地吐掉嘴里草尖:“谁稀罕去沙场了那是闹着玩的吗?若不是醉酒坏事头脑一热中了那人的激将法九爷我天天悠哉悠哉地逛青楼喝花酒神仙一样快活。” 诺雅有点好奇他口里的那个他究竟是谁?难道还有比狐狸九还要狡猾的人? 还未开口百里九已经足尖一点轻巧如燕地跃上马背坐在诺雅身后将她揽进怀里一把握住了诺雅紧攥马缰的手。 诺雅整个人被笼罩在百里九浓郁的气息里身子一僵瞬间乱了方寸手更是像被灼伤一般丢了马缰。 百里九今天身上洗去了甜腻的脂粉气男人的阳刚气味经过阳光蒸腾直熏鼻端。 诺雅不自在地挣扎百里九突然松开一侧的禁锢诺雅身子一歪差点栽下马去一声惊叫伸手捉住了百里九的胳膊。 头顶处传来一声愉悦的闷笑百里九单手使力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扶正。 “夫人这是要主动投怀送抱吗?”百里九笑着调侃将下巴搁在她颈窝处温热的呼吸就扑在她裸露在外的锁骨上。 “这就是九爷调戏良家妇女惯常所用的手段吗?”诺雅稳稳心神毫不客气地反问。 百里九一夹马腹白马得令蹄声嘚嘚一溜小跑百里九略带磁性的声音扫过诺雅的耳朵。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九爷我身边向来就没有什么良家妇女太正经的女人爷不稀罕。” 诺雅披散在肩上的一绺秀发顺风飘扬起来贴在身后的百里九脸颊之上她赶紧伸手去拢指尖不经意划过他高挺的鼻梁带着暧昧的调戏味道。 百里九突然冷不丁就俯下身子向着林诺雅热烫的脸颊之上如蜻蜓点水一般轻啄一口。 “像诺儿这样混不正经的良家妇女爷最是稀罕。” 诺雅吃了亏整张脸火烧火燎又羞又急胳膊肘直接向着身后的百里九捣过去。 百里九骑术了得骑在马背之上竟然可以行动自如轻易就躲闪开了诺雅的突然袭击。爽朗大笑着一抖马缰“捉紧了!” 白马听他指挥奋力撒开四蹄沿着官道风驰电掣。风声“呼呼”地从耳边刮过去诺雅猝不及防身子后仰靠在百里九胸膛之上与他紧密无间。 百里九趁势一手搂紧了诺雅的纤腰一手提缰兴奋地大喊:“白兔好样的!” 诺雅稳稳当当地端坐马上虽然难免颠簸却第一次感到安心。 猎苑离京城十几里地白马撒欢狂奔到达目的地也不过一炷多香时间。百里九放缓了速度信马由缰等海东青接了泡泡赶上来略为休整方才一起进了猎苑。 诺雅这才知道百里九带自己来的竟然是皇家京郊猎苑里面散养了不少的麋鹿狍子之类的温驯动物专供皇室子弟来此猎杀游玩练习骑射之术。 猎苑四周被浓密的树林围绕中间是一片开阔的草地深处可及腰。如今正是深秋时节草色黄绿相间一眼望去百草丰茂风吹草动犹如海浪翻涌正是训练泡泡和海东青的绝佳场地。 有看守侍卫向着两人恭敬请安百里九也不下马威风凛凛地抬手道:“拿一把秀气点的弓箭过来。” 侍卫得令转身去不多久就寻了四五把崭新弓箭雕工精致应该是女人家趁手的东西。 百里九俯身抄起一把掂掂分量递给林诺雅:“试试这一把。” 诺雅此时也来了兴致接在手里沉甸甸的不知什么材质尝试着将弓弦拉开却是绷得极紧。使的气力大了手腕就忍不住开始哆嗦端不稳弓箭弓弦也仍旧纹丝不动。 百里九蹙眉接在手里抛下去换了一把小巧一些的诺雅试了仍旧无能为力。最后挑了力道最小的一把诺雅勉强可以拉开却不能瞄准双手颤个不停。 百里九从身后圈过去握住她的手将弓弦拉至满月再猛然松开方才叹口气道:“就你这点气力怕是兔子都吓不着。” 诺雅不服气接过侍卫手里箭囊幼稚地暗暗赌气一定要给这个男人一点厉害瞧瞧。 侍卫毕恭毕敬地退下去。 诺雅心里奇怪:“他们怎么对你这样客气?皇家的猎苑不是闲杂人等都进不得的吗?” 百里九慵懒地勾唇一笑:“你可知道九爷这名头怎么来的?” 诺雅摇头:“你这名讳是有一点偷工减料。” 百里九赏给了诺雅一个白眼:“我大楚皇上曾经偶得一梦心里纳罕求高人道破天机说我大楚皇朝若要千秋万代国运昌隆子孙必要十全十美。 奈何皇家子嗣单薄当时仅得三位皇子五位公主。皇上深感遗憾特收我为第九子我父亲感念皇恩自然以皇上所赐排行做了名讳。” 没想到这妖孽竟然还有这样来头在民间时并不曾听闻也无怪乎他自小顽劣无人能奈何。 诺雅觉得自己这次抱对了大腿押对了赌注。这狐狸九以后若是混得好了那就是异姓王爷呀。自己马屁拍响点在大楚皇朝简直可以呼风唤雨。 不过这侍妾的身份吗?好像不怎么好听了点有待商榷。 “那皇上即便收了你做义子不还是没有达到十全十美吗?” “我老娘将我带进宫里叩谢皇恩那一天后宫就传来喜讯祥妃有喜几个月后为皇上诞下一位小公主也就是皇上最宠爱的十公主楚欣儿。” 奶奶个熊猫的这公主是不是能掐会算就等着百里九进宫呢?这狐狸九简直就是大楚皇帝的幸运吉祥物啊。 林诺雅正心里暗自嗟叹的时候四周林子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飞鸟惊起硝烟弥漫吓了诺雅一跳。泡泡年幼也害怕这样的响动夹住了尾巴惊骇地四处张望。 听四周林子沙沙作响一只两只三只!数不清的兔子麋鹿从茂密的林子里惊慌失措地逃出来慌不择路地窜进没膝的草地里四散奔逃。 诺雅先是一愣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侍卫故意在林子四周燃放鞭炮惊起猎物集中逃窜到草地上成为狩猎人的囊中之物。 泡泡很快从惊吓中缓和过来兴奋地看着四周的猎物支起耳朵跃跃欲试。 锻炼泡泡的机会终于来了诺雅对着泡泡一声轻斥:“泡泡上!” 泡泡得令迫不及待地冲进草丛里向着自己的第一个目标发动攻击。 诺雅骑在马背之上兴奋地呐喊助威:“泡泡加油!” 泡泡也不辜负诺雅的期望首战告捷从不远处衔了一只血淋淋的兔子回来丢在诺雅跟前满是得意。 兔子温热的鲜血刺激起来泡泡身上最原始的嗜血欲望这次它瞄准了一只体型大它许多的麋鹿勇往直前。 百里九的海东青懒洋洋地在草地上滑翔逗弄着那些四处逃生的猎物。它不屑与出手看着那些惊慌躲避自己的食草猎物们充满蔑视。 诺雅兴起搭弓射箭一支又一支箭矢轻飘飘地射出去掉落在离她不远处的草地上稳定了心神的兔子从箭羽上蹦过来再蹦回去搔首弄姿嘲弄着诺雅的不自量力。 身后的百里九忍不住嗤笑前俯后仰。 诺雅羞恼咬牙将弓箭绷紧瞄准正在与泡泡奋力拼搏厮杀的那只麋鹿泡泡此时已经是胜利在望。 头顶之上的海东青疾冲而下伸出如钢利爪衔住那只麋鹿腾空而起撕扯得鲜血淋漓丢到泡泡跟前。 泡泡见即将到手的猎物被海东青劫走气愤地冲着天上大叫。 果真是什么样的人玩什么样的鸟儿百里九讥笑欺负我也就罢了你个扁毛畜生竟然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我家泡泡! 诺雅毫不犹豫地转移了弓箭的方向冲着天上的海东青就是放手一箭。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四十九章 有娘家的孩子是个宝儿 百里九一声响亮呼哨海东青俯冲向下衔住了那根轻飘飘的长箭在空中转了一个圈飞至白马近前松口丢下一声得意的鸣皋。 林诺雅愤愤地指着天上破口大骂:“别得意总有一天老子把你拔毛下锅加点盐巴炖了喝汤!” 百里九知道她这是对自己敢怒不敢言所以指桑骂槐不由一声闷笑:“我家神勇将军可向来记仇我都不敢招惹让它三分你以后可要小心了。” 林诺雅丝毫不以为意:“大不了我也养一只鹰挑神骏而又漂亮的放到琳琅阁让林妈妈帮我*两日锁在我一念堂廊下看它还敢跟我记仇不?” 百里九立即明白过来这女人小肚鸡肠这是借着骂鹰冷嘲热讽自己的风流好色呢。 他又一声呼哨自马背上拔地而起像一只展翅雄鹰一般腾空御风滑行几丈远轻飘落地 空中的海东青得到主子命令俯冲而下缓缓收拢了翅膀落在百里九伸出的掌心之上。 一人一鹰在草原碧波荡漾里傲然而立气度凌云。 百里九缓步向着诺雅走过来将端着海东青的手伸给她:“诺给你。” 诺雅一怔:“给我做什么?” “你索性一起帮忙*了我这只海东青简直没有一点雌性味道太过彪悍老是觉得自己是一只雄鹰。” 百里九向来毒舌嘴巴不吃亏立刻还击林诺雅含沙射影。 林诺雅闹了一个乌龙立刻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原来九爷玩鹰果真不是为了让它搏击长空而是当作玩物。那你叫它神勇将军做什么?白白辜负了这样威风的名号。不如取个‘宠儿’、‘兮兮’一类的温柔名字多赏心悦目也符合九爷您的喜好。” 百里九第一次碰到嘴巴这样得理不饶人的女人两人唇枪舌战针尖对麦芒自己竟然从中获取极大乐趣乐此不疲。 他抱臂而站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端坐马上的林诺雅。 “以前和安若兮一起打猎她看到受伤的兔子抱在怀里心疼得梨花带雨令九爷我心软得几乎滴出水来。那才真真的是冰做骨水为肌的女人惹人垂怜。你这女人可好纯粹就是茹毛饮血的野人看到我的神勇将军都想烤了简直罪过。” 林诺雅不屑地瞥他一眼居高临下极有优越感:“喔她这样悲天悯人不去尼姑庵超度众生跑到猎苑里来做什么?简直大煞风景。难不成是想度化你?还是专程来割肉饲鹰点化你家神勇将军的?” 百里九闻言有些得意:“非也非也是九爷我将她度化了。” “四处留情惹一身的桃花风流债这都是孽债。九爷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对于女人还是多多放生为好不要徒增罪孽。”诺雅玩笑道却又有点一本正经。 百里九满不在乎:“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爷不屑于做那没有七情六欲的神仙就好那乌烟瘴气的地狱到地府里超度那些痴女怨妇做个风流色鬼岂不逍遥快活?” 诺雅一时嘴拙败下阵来再欲辩驳的时候听远处顺风传来几声犬吠凶狠霸道。裹夹着泡泡毫不畏惧的示威声传过来。 “泡泡泡泡!”诺雅焦急地扬声大喊哪里还有它的踪影。 她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泡泡有危险?二话不说调转马头一抖缰绳循着犬吠声向着远处疾驰过去恨不能肋生双翼。 “危险!”百里九听力自然比诺雅灵敏依稀可以分辨得出对方至少带了五条以上恶犬。他心里隐约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赶紧施展“八步赶蝉”追随在诺雅马后而去不忘一声呼哨招呼海东青前去相助。 泡泡果真是遇到了危险当诺雅驱马赶到近前的时候泡泡已经被五六只小牛犊一样的恶犬包围悍然不惧地左冲右突灵活躲避着对方的群攻。 那几只恶犬体型庞大不过应该是平素生活得过于安逸所以全都腰肚滚圆膘肥体壮虽然凶悍动作多少有点笨拙。 饶是如此泡泡仍旧接连遭到攻击身上多处负伤却是悍然不惧愈战愈勇。 那几只恶犬身后几个全副武装的侍卫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簇拥着一位全身粉紫劲装的年轻妇人。 那妇人听到诺雅的马蹄声脸上一片了然二话不说唇角冷冷一笑从身后取过一把弯弓瞄准诺雅利落地搭弓引箭。 箭矢犹如流星一般裹夹着劲风向着林诺雅面门之处疾风而至。 诺雅大吃一惊慌忙俯身侧闪躲避原本觉得应该轻而易举谁料还是高估了自己手腕酸软使不上气力从马背之上滑落下来。 白马正跑得急若是卷入马蹄之下诺雅不死也要残了。妇人不禁无动于衷面上还闪过一抹得意狠戾之色。 千钧之际诺雅沉稳冷静竟然一招海底捞月潜入马腹之下手脚并用奋力勾住马鞍暂时减缓了下坠的速度。 她这是兵行险招赌的就是白马通灵但凡不是训练有素的马匹诺雅这一下也必将弄巧成拙。 白马知道自己的半个主人危险前蹄扬起马踏飞燕等落地时诺雅已经接连翻滚几圈堪堪躲避开了被践踏的厄运。 她趴伏在草地之上饶是身下草地宣软如毯身子也像散架一样浑身酸疼痛不堪言。 “给我上!”马上劲装妇人一声娇叱。 那几只恶犬立即放开对泡泡的攻击向着诺雅恶狠狠地扑过来。 诺雅咬牙一个翻身只手使力撑起半个身子单膝跪地向着包围了自己的几只恶犬凶狠地瞪了一眼。虽然情势有些狼狈但却浑身散发出凌厉之势犹如刀锋出鞘。 说来也怪那几只原本还凶神恶煞的犬竟然立即夹了尾巴前身趴伏在地上有些惊恐地低声呜咽。 这一副场景全部被随后赶至的百里九看在眼里鞭长莫及焦急之后心中就是一凛。 原先就听守卫犬舍的侍卫说起当初诺雅收服泡泡的时候简直轻而易举。獒犬一见到她就乖顺地收敛了浑身直立的锋芒和戾气前所未有的乖巧。 那时候百里九尚且不信以为是泡泡饿得没有了气力。如今亲眼所见这些仗了人势的恶犬竟然对诺雅这样忌惮好像见到了比自己还要凶猛的王者甘愿俯首称臣。百里九心里不由称奇这女人如何会有狼一样的震慑力和霸气? 他见诺雅半支身子被一群恶犬虎视眈眈恶犬的主子在一旁幸灾乐祸心里火起趁还无人注意自己行踪遥遥一招手暗里向着那女人的方向做了一个小动作。 马上女人正一迭声训斥几只恶犬眼前有黑影一闪身后侍卫惊声高呼:“太子妃小心!” 竟是海东青以雷霆之速从天上俯冲而下向着那女人毫不留情地扑过去。 妇人急忙闪身躲避挥动手中长鞭招架反击海东青也不恋战从她头顶滑翔而过利爪扫过她的发髻竟然生生扯下一绺头发。妇人猛然间吃痛伸手去捂身子却被海东青翅膀带来的劲风带得栽下马去。 侍卫们大惊失色纷纷搭弓射箭海东青已经卷尘而去眨眼消失在空中只余一个黑点。 也有侍卫连滚带爬地过去搀扶那女子惊慌告罪:“太子妃恕罪!” 诺雅分心这时候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是当今大楚王朝的太子妃尹太师的掌上明珠。 “百里九你给我出来!”太子妃狼狈地站起身见草地上散落的几根头发恼羞成怒:“我知道那畜生定然是你养的你给我出来!” 百里九不急不慌地从草丛后面走出来嬉皮笑脸地冲着太子妃一揖:“原来是太子妃嫂嫂小九有礼。” “呸!你还有脸叫我嫂嫂?看看你做的什么好事?” “好事?”百里九四处扫望一眼大惊失色将几只恶犬驱逐开扑向林诺雅将她一把揽进怀里:“诺儿诺儿你怎样?” 林诺雅知道狐狸九最为擅长的本事就是“装”既然有需要自己就应该配合装得炉火纯青配合得亲密无间。 她瑟瑟发抖地蜷缩起来带着哭腔直指太子妃:“那个妇人不由分说地用箭将我射下白马若非那神鹰及时出现相救诺儿此时怕是早已葬身犬腹再也见不到爷了。“ 百里九大惊失色自然顺杆上爬扭过头气势汹汹地质问:“她可是哪里招惹到了你们竟然狠心要将她置于死地?她可是九爷我疼在心尖上的人容不得你们这样欺负!” 百里九先发制人“噼里啪啦”一顿训斥令侍卫全都哑口无言理屈以对。 “不过一个烟花女子而已老九你至于这样袒护吗?更何况你已经娶了我表妹宠儿就应该浪子回头好生待她怎么还四处寻花问柳将这样乱七八糟的女人带进皇家猎苑玷污我皇家威名!” 太子妃不屑地看了一眼百里九怀里的诺雅义愤填膺地指责百里九的寡情薄意。 秦宠儿竟然是太子妃的表妹!太子妃故意射杀自己就是为了警示百里九为自己表妹撑腰吗? 果然有娘家的孩子是块宝而自己也就是一根草荒草狗尾巴草。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五十章 将泡妞进行到底 百里九将地上“顾影自怜”的林诺雅搀扶起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我想太子妃嫂嫂是误会了她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而是小九新纳的侍妾有名有份我将军府的人。” 众人皆一愣。若是提起秦宠儿和安若兮这些士兵可能不曾听闻但是对于林诺雅前些时日可是耳朵里生过茧子的。市井间百姓对于她和百里九的过往颇多猜测和非议。 太子妃今天兴起过来狩猎听闻守苑侍卫告诉她百里九带着一个陌生女人进了皇家猎苑。她心里怒气腾腾以为又是哪家青楼没脸没皮的烟花女子勾引自家表妹夫玷污了皇家的场地心里愤懑就想好生教训。所以见到诺雅打马向着自己的方向疾驰过来的时候立即毫不客气地搭弓射箭。 一个卑贱的青楼女子性命对于她来说不过一只蝼蚁。 她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就是百里九刚刚娶进门闹腾得满城风雨的琳琅阁林姨娘。 她只恨自己适才下手轻了趾高气扬地冷冷一笑:“老九风流向来身边招蜂引蝶也就罢了但是好歹有个度。宠妾灭妻纵容她羞辱堂堂尚书夫人今日又以下犯上伤我于马下好像都说不过去吧?” 百里九向着太子妃拱手一揖嬉皮笑脸地避重就轻道:“那畜生胆大妄为竟敢冒犯太子妃嫂嫂回去我就拔毛下锅炖了它让下人把汤给您送过去尝鲜。” “哼!一只笨鸟就想把我打发了?你休要推脱那畜生都是主人唆使的能有什么罪过?”太子妃原本就不待见这个百里九尤其这些时日经常撺掇着太子去那烟花柳巷夜不归宿她早就恨得牙痒。 “依照太子妃嫂嫂的意思那鹰是小九我的玩物今日之事就是小九的过错了?这样吧我给嫂子牵马坠鞍端茶倒水捏腿捶背好生伺候嫂嫂权当赔罪如何?” 太子妃久养深闺哪里听得了百里九这样露骨的浑话红着脸啐了一口:“啊呸!谁稀罕你伺候了?” “那嫂子怎样才能解气?小九照做就是。” 太子妃知道奈何这混世魔王不得若是难为那林姨娘的话今日又是自己鲁莽出手在前传扬出去师出无名。她眼睛从林诺雅身上挪过去跳跃到对着自己满是敌意的泡泡身上伸出马鞭一指:“就用它来顶!” 她是料定了那泡泡是林诺雅的心肝宝贝绝对舍不得。 诺雅身子立刻就绷了起来她真的害怕百里九会大方地将泡泡拱手让人。毕竟对方是太子妃不出意外的话那是将来的一国之后!百里九是要看人家脸色混饭吃的。 果然百里九爽快一笑:“原来嫂子竟然是看中了这个小畜生赶紧领走就是我求之不得。” 太子妃狐疑地看一眼百里九:“你这只犬如果我没有看走眼的话应该就是来自于蛮夷之地的龙狗犬中之豹你当真舍得?” 百里九冲着她竖起大拇指一顿夸赞:“有这畜生留在太子府看家护院以后我和三哥再偷偷溜进去偷酒喝可就方便多了。两厢权衡这买卖我只赚不赔。” 太子妃也是会相狗之人知道百里九所言不虚。这獒犬已经认主自己带回太子府若是让他和三皇子有了可乘之机那就是真正的养虎为患了。 她脸上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干笑两声道:“开个玩笑而已嫂子我是那样睚眦必报的人吗?” 百里九好言奉承两句太子妃也就不好再借题发挥将一肚子气生生忍了把过节一笔一划记在心里告辞回府却又暗中差遣下人去将军府秦宠儿处无中生有地给林诺雅罪加一等。 泡泡受伤还好猎苑里备着有上好的刀创药侍卫们飞奔着取过来不敢上前远远地递给诺雅给泡泡处理伤口。 百里九知道诺雅已经没有心情继续逗留命侍卫收捡了猎物套了一辆马车自己骑马一并折返回京城。 回府的时候百里九是明目张胆地带着诺雅从将军府大门进去的他知道自己带着诺雅出门狩猎的事情早晚也会传到秦宠儿的耳朵里也就没有必要遮掩。 只是没有想到消息传进来竟然那样快。秦宠儿早就得到了太子妃差人送过来的消息添油加醋地说给老夫人知道。 老夫人犹自不信差人专门去一念堂看过桔梗不敢隐瞒如实相告方才知道并非无中生有。恼怒林诺雅非但没有收敛嚣张的行径竟然得罪了当朝太子妃闯下这样的祸事。 盛怒之下命人备下十几样厉害家法就等着她回府好生教训一番再也不能纵容。 还好这次闯祸有百里九给诺雅撑腰很有义气地将所有过错尽数揽在自己身上林诺雅方才侥幸逃过大劫安然无恙地回到一念堂只领了禁足半月织布九匹的责罚。 将军府自然用不到家织土布老夫人不过是听从了安若兮建议给她找些事情来做而已免得歪缠百里九。 诺雅不会胆子又大全部推脱给纪婆子闭门来做只叮嘱让千万织得丑陋一些自己依旧逍遥快活跟没事人一样。 百里九则不然他满面愁容地跟诺雅牢骚说他很发愁十分不愿意回到将军府。因为秦宠儿与安若兮两人看他的眼神赤、裸裸沉甸甸恨不能将他的衣服扒下来看个精光。 元宝在私下里也跟诺雅没大没小地调侃说那是野猫的瞳孔在春夜里闪烁的火苗满是贪婪和春光虽然两人还有那么一点矜持使劲地遮掩了但是任谁都能感受得到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的澎湃春意。 他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诺雅烙的牛肉馅饼一边夸张地比划:若是秦、安二人双贱合璧群起而攻之爷怕是很快就节操不保了。 百里九在府里左躲右闪最怕的还是对自己关照得无微不至的老夫人。他故意寻了各种各样麻烦的事情去歪缠自家老娘令她没有过多的空闲生事。但是老夫人对他的关照向来是废寝忘食无孔不入的。 老夫人殚精竭虑地为自己宝贝儿子和他的两位侧夫人制造各种各样的巧遇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令百里九苦不堪言防不胜防只能拿公务来推脱。 一个借口用得久了自然就缺乏说服力无计可施的时候就暗中差元宝叫了诺雅来做挡箭牌。 毫不知情的诺雅三番四次地坏了两人好事做了她人眼中钉惹来老夫人劈头盖脸一顿奚落将织布用的线锤堆了她半个屋子。 诺雅将前来避难的百里九拒之门外扒着门缝对着他巧笑倩兮:“九爷不行就勉为其难将那两个妖精收了吧?就当是逛了一圈琳琅阁。” 百里九寒心呐看她这样轻描淡写地幸灾乐祸一脸懊丧:“夫人可果真舍得为夫?不是口是心非吧?” 诺雅心里暗自腹诽明明是你自己敲锣打鼓八抬大轿将二人迎娶进府的又没有人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怎么又得了便宜卖乖装模作样地立贞节牌坊了? 这泡妞啊始乱终弃固然不好不乱不弃更不道德说难听点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难不成你娶她们回来就是为了骑在我的头上欺负我的? 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敢言破只嘻嘻一笑:“有得方才有不舍有舍方有得九爷自然要雨露均沾将军府方能百花齐放春满园。诺雅不是那狭隘善妒之妇乐见其成翘首以待。” 百里九磨牙切齿赌气重重点头:“夫人言之有理。” 言罢拂袖扬长而去。 百里九自此以后不躲不避每日里与两位夫人饮酒寻欢谈诗论剑举案齐眉将军府一派琴瑟和鸣的和谐气氛再不踏足一念堂。 林诺雅在背地里不屑地骂:“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狐狸九脱不了骚气。” 言谈里不觉带了忿忿的酸气。 百里九将泡妞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府里难得和乐老夫人心情愉悦知道诺雅偷懒也难得的没有训斥。 除了秦宠儿与她擦肩而过时那鼻孔朝天的傲气令她看着极为不爽。 不过林诺雅还是要感激百里九能够良心发现在秦安两人之间左右周旋安享齐人之福将府里的战火成功地转移到了其他地方没有将她一勺烩到底让自己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秦宠儿吃一堑长一智在吃过亏以后被秦尚书书信训斥就长了心眼不再锋芒毕露张牙舞爪在百里九跟前也格外温顺起来。见诺雅已经失宠也就不屑于与她为难转而专心致志地讨好百里九储备力量与安若兮拼个你死我活竞争百里府第一女主人的位置。 百里九在酒后曾经感慨老夫人执掌府中琐事太辛苦应该有个人分忧解难让她可以安享清福。 他好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就足以令秦安二人暗地争个头破血流。 一时之间小小的将军府堪比朝堂之上风起云涌。秦安二人使出浑身解数贿赂下人讨好管家谄媚老夫人魅惑百里九中伤对手各种计谋百变花样百出。 诺雅搬个小凳坐在一念堂门口吃瓜听朝三暮四唾沫横飞地讲述听来的各种新鲜事桔梗听得目瞪口呆。 就连对于这些宅斗手段司空见惯的纪婆子也表示大开眼界。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五十一章 这个主意有点损 一念堂门可罗雀诺雅日子过得悠闲经常搬个小凳坐井观天。百里九的那只海东青反倒成为了这里的常客它经常在院子上空低低盘旋或急或缓偶尔落在院子里的大树上休息招惹得泡泡围着大树一圈一圈转愤愤不平。 最为气人的是那只鸟儿和它的主子一样鼻孔朝天的德行。诺雅命人割了羊肉喂它它嗤之以鼻看都不看一眼。却专门到泡泡的碗里抢食气得泡泡恨不能生了翅膀追它一路到天上去报仇解恨。 林诺雅护短一见到它那副得瑟样儿就忍不住想起那只狐狸九恨得牙痒。惹得急了用酒腌渍了兔肉丢进泡泡的碗里。 那海东青果真中计扑下来抢食囫囵吞进去不消片刻功夫就歪歪扭扭地在树上站不稳当有了醉意。 诺雅心里乐开了花寻一只长的杆子摞着椅子颤颤巍巍地爬上去一竿子捅在神勇将军的身上。海东青摇摇晃晃地躲避“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翅膀无力地拍动了两下就再也动弹不得。 椅子上的诺雅看着海东青醉醺醺的笨样子乐不可支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吓得桔梗连声唤“奶奶”。 诺雅说到做到命人在院子里支起炭炉烧了一锅开水将海东青翅膀五花大绑果真吵嚷着要给它拔毛下锅。 百里九正在陪秦、安两位夫人赏花作乐冰魄见势不妙又不敢擅作主张现身急匆匆地搬了救兵元宝赶过来已经晚了一步。 百里九最引以为傲的神勇将军海东青已经被林诺雅折腾得面目全非。胸前那一片油亮如甲的羽毛被修剪得参差不齐丑陋不堪。 元宝心疼地抱在怀里仔细辨认方才勉强认出那是一个歪歪扭扭的“笨”字。 还好林诺雅手下留情没有在它赖以生存的双翼上做什么手脚破坏它身体的平衡飞翔能力否则神勇将军这次果真是酒后失身一失足成千古恨欲哭无泪了。 元宝哭笑不得地将海东青救回去从此以后海东青在诺雅跟前敛了嚣张气焰就算是飞也要远远绕过她头顶那片天。 元宝向百里九禀报神勇大将军失身的经过时百里九正在书房里翻阅来往信件一向自恋的他摩挲着下巴理所应当地认为林诺雅此举是因为想念自己了所以故意鼓捣些动静出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见到那个不安生的女人百里九唇角微翘既然她精力这样充沛自得其乐玩得开心又喜欢无事生非那么是应该给她生活添加一点乐子了。 元宝看见自家主子的笑心里就是一阵恶寒每当他心里有什么阴谋诡计酝酿而成的时候就是这样笑阴风阵阵而又灿烂得光芒万丈。 果然百里九向着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去如此这般交代一番。 元宝面有难色百里九不悦道:“怎么她一道菜果真就将你收买了不成?” 元宝同情心泛滥瘪瘪嘴:“您这主意好像有那么一丁点的损。这事可非同小可搞不好老夫人雷霆大怒还不知道会怎样责罚林姨娘。” 百里九坐在椅子上一脚踹过去:“你家主子我就快被剥剥皮烤着吃了怎么也不见你可怜?” 元宝像一只肉球一样弹出书房心里仍旧有些忿忿不平明明是你自己招惹的桃花债左拥右抱羡煞旁人还得了便宜卖乖。 只可怜了无辜的林姨娘又要受拖累。 一念堂里朝三暮四两个人正凑在院子里绣鞋垫小声地交头接耳。 “九爷这长时间都不来咱们院子难不成咱们主子果真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得罪了太子妃所以在爷跟前失了势?” 暮四摇摇头:“咱们姨娘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得罪太子妃可能真不是空穴来风。” 朝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放下手里针线不觉有些痴了叹口气:“纪婆子早就说过她这样脾气早晚要吃大亏果真应验了。” “主子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这些下人能懂的可能九爷人家就是不喜欢那样安分守己的性子呢。”暮四将针尖在头顶处反复蹭了两下漫不经心地道。 朝三叹口气脸上有点绯红:“反正我觉得林姨娘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暮四赶紧用胳膊肘捅捅她:“又胡说八道了这话哪里是我们这样身份的人说的?” 朝三自觉失言讪讪地闭了口:“反正你也不是外人。” 身后的门突然打开林诺雅睡眼惺忪地走出来舒服地伸个懒腰望望西坠的日头:“什么时辰了?” 朝三暮四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身来对视一眼道:“已经是申时末了。” 诺雅拢拢有些凌乱的头发:“应该带着泡泡去散步了这几天他又贪吃生了肥肉。” 暮四放下手里针线:“炉子上炖着银耳莲子羹我去给姨娘盛一碗吧这天太燥了火气大。” 诺雅摆摆手:“等我回来吧。” 转身就去找泡泡接连唤了两声听不到动静心里有些奇怪往日这个时候泡泡听到自己的声音早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来摇尾讨好自己了今天怎么这样沉得住气? 她里里外外看了一眼仍旧不见泡泡的踪影心里就是一沉:“朝三暮四泡泡呢?你们可见了?” 朝三暮四有些纳闷:“适才还在这里跟我俩捣乱呢。” 暮四跑到院子门口左右张望一眼:“咦好生奇怪泡泡从来不会乱跑的。” 诺雅这才意识到泡泡可能果真是跑丢了急忙喊出桔梗和纪婆子大家分开去找。 将军府四处都有侍卫把守泡泡是不会跑出府去诺雅担心的是自己不经意间若是得罪了哪个将气撒在泡泡身上可就不妙了。泡泡固然勇猛但是毕竟还小嘴巴又贪吃可莫重蹈海东青的覆辙。 她焦急地在附近寻找泡泡的行踪一边找一边扯着喉咙喊就有个负责花园洒扫的小丫头热情地告诉诺雅:“那只獒好像是追随着九爷身后去了。” 诺雅心里一沉二话不说就向着小丫头手指的方向追过去行不多远就见地上有斑斑血迹和几绺凌乱的金黄色泽的绒毛。 诺雅蹲下身子用指尖捏起来再熟悉不过可不正是泡泡身上掉落的毛吗? 她恨恨地一跺脚咬牙切齿地道:“百里九我跟你没完!” 眼睛里已经忍不住汪出泪花来满是心疼气势汹汹地四处打听百里九行踪见人就问不觉心急如焚。 元宝从前院走过来诺雅一把揪住他的袖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元宝你们九爷呢?” 元宝手里正捧着一坛花雕见到诺雅忍不住先发牢骚:“人家正是芙蓉帐暖你侬我侬的时候你找他做什么?” 诺雅心里一股邪火使劲忍了再忍:“自然是有好事请他吃东西。” “那你来的也正好安夫人说今天晚上要跟九爷炖狗肉吃这不正让我跑腿送酒嘛。”元宝抬抬胳膊给诺雅看:“一会儿要青梅一会儿要姜丝的我家九爷都从来没有这样指使过我果真当我是小僮哩。” “你是说九爷现在安夫人院子了?”林诺雅打断他的话咬牙切齿地问。 元宝点头神秘兮兮地道:“今儿个九爷说就宿在安夫人院子那里还特意将秦夫人打发到波若寺上香去了。” 诺雅努力扯扯嘴角笑得难看:“元宝你这酒就交给我好了我替你给那对狗男呃给九爷带过去。” 元宝正是求之不得将酒交给诺雅还未来得及叮嘱早已经没了人影。 那酒坛算不得多沉诺雅抱在怀里按照印象中曾经听说过的方向找过去心急如焚一路小跑。 再遇到下人三言两语打听了所幸好找秦安两个院子比邻而居一个垂髫的小丫头就守在门口打络子。 诺雅气势汹汹地过去劈头就问:“哪个是安夫人院子?” 小丫头不识得诺雅只见她打扮素雅非主非仆有些疑惑:“你是?” 诺雅扬扬手里的酒:“送酒的。” 小丫头方才迟疑着点点头:“这浮世阁就是那你” 还未问完林诺雅已经一个闪身绕过她径直向着主屋闯进去。 小丫头看她愣头愣脑一副找人拼命的架势情知不对赶紧跟在身后边:“喂喂你不能进!” 诺雅不管三七二十一飞起一脚将门踢开扑面一股浓郁的肉香令她感到兜头被人泼了一头冷水。 好比是刚刚出窑的正热烫烧灼的一个瓷器或者是陶罐被淋了冰水顿时四分五裂炸裂开来。碎裂的瓷片飞溅发出砰然响动。 “百里九!”林诺雅歇斯底里一般河东狮吼。 正在床上衣衫半解将暧昧进行得如火如荼的两个人猛然受惊转过头来林诺雅手里的酒坛已经脱手而出向着他们飞过来砸在床栏之上掉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醉人的酒香瞬间在屋里弥漫开来安若兮酝酿了许久方才绽放的旖旎春光突然被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散浓浓的火药味道充斥了整个房间。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五十二章 被捉奸在床的感受 安若兮星眸迷离衣衫半解正是意乱情迷的时候瞬间从云端跌落下来手忙脚乱地掩了领口气恼地呵斥:“林诺雅你疯了!” 林诺雅就像一只愤怒的狮子三两步走到屋子里的炉火跟前一脚将炉灶上正炖着的砂锅踢翻在地。整锅热烫的炖肉尽数倾翻热气腾腾灼伤了诺雅的眼。 百里九不遮不掩好整以暇地看着林诺雅发威连连咋舌道:“这样大的醋劲儿!太可怕!” 林诺雅心如明镜知道自己这般撒泼委实不太明智但是心里怒火正炽不管不顾地抓起一旁桌子上的水杯就向着一脸风骚的百里九掷过去。 “百里九你混蛋!” 百里九笑嘻嘻地抄进手里夸张地大叫“泼妇泼妇!谋杀亲夫啊你?” 诺雅充耳不闻手里的杯子或者茶壶接二连三地掷过去劈头盖脸。 百里九护着安若兮手忙脚乱地将各种不明飞来物体尽数挡落地上“噼里啪啦”摔得热闹床上的两个人却是毫发无伤。 诺雅发泄半晌没了气力再也忍不住心里委屈和懊恼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院子里的人闻声赶过来围拢在房间门口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个适才还歇斯底里地疯狂打砸的女人怎么转眼又哭起来了抽抽搭搭好不可怜。 安若兮衣衫不整被许多仆妇围观肆无忌惮地打量转脸偷偷地瞟一眼百里九他却兴味盎然地看着那个闯祸精一脸嬉笑好似打情骂俏一般反而对自己的尴尬处境置之不理不禁恼羞成怒扯过锦被掩了身子愤愤地叫嚷:“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把这个泼妇拖出去!” 几个仆妇赶紧敛了脸上的表情进屋子七手八脚地拖拽蹲在地上的林诺雅。 还未近身就听到“嗷”的一声叫一道金色的影子从门外闪电一样地闯进来冲着最前面的婆子就扑了上去。 婆子大惊失色惊慌失措地向后退踩了身后人的裙角那人站立不稳齐齐摔倒在地上顿时乱成一锅粥。 地上的林诺雅在听到刚才那一声叫的时候已经如遭电击一般猛然抬起头来抹干净泪眼看清面前护着自己的遍体赤金威风凛凛的小狮子正是泡泡的时候一把揽过来喜极而泣。 百里九从床上走下来整理好凌乱的衣襟挥手屏退众仆妇沉着脸问:“说吧你今天这究竟闹的是哪一出?” 诺雅抬头看看面前一地的狼藉又看看怀里失而复得的泡泡窘迫地不敢抬头。自己气势汹汹地踹门进来不由分说理直气壮地一番打砸到最后却发现只是误会一场自然哑口无言。 她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尴尬地一笑:“九爷误会误会。” “误会?一句误会就完了?”百里九黑着脸:“若是我闯进一念堂不由分说一顿砸然后告诉你只是一场误会你会轻易原谅吗?” “嘿嘿一念堂也是九爷您的地盘纵然一把火烧了诺雅也不敢有半分怨言。” 床上的安若兮恰到好处地啜泣出声掩了脸面:“羞煞人了明天我可如何出去见人?” 诺雅知道今天错在自己干笑着后退两步双手合十:“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你们继续不打扰不打扰。” “你说继续就继续啊?”百里九一声冷哼:"今日你若说不出个一二三休想安生。” 说完一把拎起她连拖带拽地拖出院子凶神恶煞。院子里的仆妇们慌忙闪避道路哪敢多嘴? 泡泡跟随在两人身后以为是二人嬉闹一路撒欢。 待离得院子远了至一僻静之处百里九方才松开手凶狠地将她逼至一株合抱粗细的大树下背靠了大树再也无处可逃。 诺雅依旧能够闻到浓浓的火药味道一股危险的气息从上向下铺天盖地地向自己压过来她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有点紧张。 深秋初冬时节天黑得早。府里四处早早地掌起琉璃灯仆妇下人们三五成群地去厨房端饭有人嬉笑着从旁边小径走过去。 大树绿荫如盖两人躲在树下泡泡许是累了趴在地上逗弄一只冻得半死不活的虫子。 诺雅手心已经濡湿心跳如擂鼓。她就盼望着元宝能突然从天而降告诉百里九朝廷有八百里加急救自己于水深火热。 今天委实犯下大错了怕是在劫难逃。 百里九手撑着大树将诺雅禁锢在自己的双臂间嘴里还有一点清淡酒气。 “适才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他突然就缓了脸色唇角微勾与适才阴寒的样子前后判若两人。 “我”林诺雅想辩解突然发现自己理亏词穷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怎样解释?告诉她自己不见了泡泡一路顺藤摸瓜地找过来以为他为了讨好安若兮那女人将泡泡一锅炖了?所以热血上涌想要替泡泡报仇吗? 告诉他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以为他小肚鸡肠想替神勇将军出头所以失去了理智吗? 可是泡泡现在就活生生地跟在自己身后啊谁信?反正自己都不信。 打落牙齿和血吞吧。 “呃好像是有点。”诺雅咬着牙承认下来。 “我一直以为你很贤惠大度。”百里九继续挑逗。 “一时想不开伤心过度现在没事了。”诺雅讪讪地笑:“爷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爷现在放在心上了。”百里九低头与诺雅额头相抵能够听闻她紊乱的呼吸:“众目睽睽之下被捉奸在床的滋味爷怕是终生难忘。” “我这就回一念堂闭门思过好好反省《妇德》篇。” “晚了!” 诺雅转身欲逃百里九欺身向前圈得愈加紧。 她觉得自己好像跌进了这只狐狸九设下的圈套一步一步马上就要被一口吞噬下去立即慌乱地伸手抵住他越来越靠近的胸膛。 又有人从跟前走过眼尖地看到了树下的人影向着这里指指点点并且挑高了手里的灯笼。 两人笼罩在树影里。 诺雅大窘唯恐被人识出慌乱地掩了面不敢辩解一句。 百里九低哑地轻笑一声伸出双臂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诺雅慌乱地挣扎百里九在她耳旁低声道:“你若是不怕下人说三道四传扬你和男人夜半在花园私会就暂时老实一点为好。” 诺雅被吓住不敢动弹把脸就紧贴在百里九的胸膛上耳旁听他“咚咚”的重如擂鼓的心跳愈加羞窘恨不能用他的衣服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了。 百里九的怀抱很暖在初冬清冷的夜风里暖意渗透诺雅的四肢百骸有那么一刻她心里竟然一软恋恋不舍。 路过的两个人好奇得紧只当做是府里的下人躲在这里偷情坏笑着向这里凑过来想要看个究竟。 一旁正玩倦了闭目养神的泡泡早就听到了动静“嗡”地一声站起来暗夜里闪烁着莹绿光芒的眼睛骇了两人一跳“妈呀”一声惊叫丢下灯笼撒腿就跑。 百里九暗自感到好笑胸膛起伏诺雅狠狠地捶打了一把娇羞道:“还好意思笑。” 百里九仍旧舍不得松开手紧紧地圈着诺雅揶揄道:“分明是你自己投怀送抱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诺雅心里有了恼意轻轻地“哼”一声:“一身的脂粉味儿熏都被你熏晕了。” 百里九爽朗地笑拉她的手:“走吧。” “去哪?”诺雅忍不住问。 “当然是回院子睡觉难不成还真做一对露水鸳鸯被人当做奸夫*捉起来不成?” 诺雅瞬间僵硬了身子赖在原地不动:“我实在跑不动就不送爷回去了您请便。” 百里九笑得阴险:“爷今天受了你的惊吓哪里还有心情回去继续?你就不想将功补过弥补一下爷受的伤害吗?” 诺雅不想十分不想她连连摇头却一时口拙搜肠刮肚地寻找拒绝的理由。 远处隐隐约约有声音大概五六个人打着灯笼向着这个方向过来。 “黑咕隆咚的好像是个人又好像是只狼。” “明明就是两个人在幽会你什么眼神?” “你眼神好怎么还吓得丢了灯笼?” 一路吵吵嚷嚷议论纷纷。竟是适才两人带了人手去而复返。 “快跑!” 百里九一把拽起诺雅的手七拐八拐一顿狂跑落荒而逃。 诺雅原本就被他吓得酸软了手脚跑得吃力实在迈不动步子百里九方才停下来寻块石头坐下两人极有默契地相视而笑。 那时候林诺雅心里是有点感激百里九的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大闹安若兮的院子他非但没有怪罪自己就连缘由都没有仔细追究好像理所当然的一样。 这个男人并非一无是处最起码秀色可餐这副妖孽一样的样貌也是可以挡饥的。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五十三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诺雅在暗自庆幸逃过一劫的时候安若兮正在院子里一哭二闹三上吊整个浮世阁乱成一锅粥。 费尽心思好不容易跟百里九进入热火朝天的状态衣服都脱了一半了被人穷凶极恶地踢开屋门闯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大闹一通然后丫头仆妇围拢了屋子春光外泄尴尬到了极点。 最是恼人的是那个刚刚还跟自己你侬我侬兴致勃勃的百里九竟然抛下自己不管不顾拉着那个泼妇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去不复返! 就好比是从云端跌落泥沼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要是不折腾出一点动静出来她安若兮明天还如何在将军府立足?隔壁的秦宠儿岂不得意地笑掉大牙? 安若兮将衣服穿戴齐整披头散发哭也哭了闹也闹了手边的东西也“噼里啪啦”地摔了气就是不解! 一言不合就上吊这是临出阁时母亲教给自己的女人驭夫宝典之一虽然是下下策但是母亲向来屡试不爽。 打发了丫头婆子们出去哭哭啼啼地搬绣墩解腰带系上吊绳将灯烛放到自己身后的位置那样自己踩在绣墩上欲寻短见的影子自然就会映在窗棱上。无论谁从院子里过打眼一看就会惊得魂飞魄散。 万事俱备不闹腾点动静出来哭给谁看? 丫头们一声尖叫蜂拥着闯进屋子里来劝的劝拦的拦报信的报信自然惊动了正想安寝的老夫人。 安若兮一头扑进老夫人怀里哭得哀哀切切两只眼睛肿的好像两只铃铛泣不成声。 老夫人搂紧了她左一声“心肝”右一句“宝贝”地劝总算止住了她的啼哭。 “母亲求您赏若兮一纸休书放我回去吧。”安若兮跪在地上雨打梨花:“若兮实在没有脸面在将军府待下去了!” 一旁刘婆子添油加醋地将今天晚间发生的事情跟老夫人讲述了一遍。 老夫人得知事情情由简直怒不可遏一边安抚委屈的安若兮一边差人去书房一念堂寻人。 还在暗自庆幸逃过百里九责罚的林诺雅并不知道浮世阁里正有一顿杀威棒等待着自己。 下人们寻到她和百里九将老夫人雷霆大怒要寻他们回浮世阁的命令传达下来诺雅才愁眉苦脸地看了一眼百里九不知所措。 百里九幸灾乐祸地看着诺雅笑得阴险一改适才的温情模样:“还真忘记了向夫人讨教适才你为什么发那样大的火气?你我串通好免得一会儿失言。” 诺雅语噎总不能如实告诉他自己是闹了个大乌龙以为他为了讨安若兮欢喜将泡泡杀了炖肉吧? 不对!诺雅猛然缓过神来自己与桔梗她们四处遍寻不到泡泡它怎么会出现在安若兮的院子里?它一向乖巧从来不会四处乱跑更遑论这样巧合在最巧合的时间出现在最巧合的地方而且好巧不巧的屋子里果真炖了一锅香喷喷的狗肉! 再联想起那个小丫头和元宝说的话分明就是故意误导! 这是谁安排的?安若兮还是面前这只狐狸九?或者另有其人? 诺雅心里百转千回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反复思量犹自不敢置信眯着眼睛看那个笑得像一只毒蛇一样的男人:“好像今天我坏了你的好事你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有点沾沾自喜?” 百里九摩挲着下巴:“你的确很扫兴来的很不是时候这种事情半截被打断的确不是件愉快的经历对于男人来讲很伤身也很伤肾。” “是你们未免太猴急了一些泡泡那么小你们在犬目睽睽之下上演活春宫会教坏它。” 百里九一脸坏笑:“它四处乱跑还又馋嘴是应该好好管教。不过你放心你家泡泡只是对那一锅肉感兴趣对于女人那不是它的菜。” 诺雅一时气结:“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百里九一脸无辜。 “指使元宝以言相激误导我气怒之下闯进浮世阁这一切你自己心知肚明!” “拜托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这样做貌似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吧?” 百里九唇角上扬义正言辞地指责林诺雅:“你的狗莫名其妙地跑到浮世阁赖着不走等肉吃。你又莫名其妙地闯进来一通打砸坏了我的好事让我春光外泄。从头到尾我都是受害者如今你还要把过错赖在我的身上。林诺雅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讲理?” 百里九巧舌如簧驳斥得诺雅哑口无言心里又憋屈。 这件事情从头到脚太过蹊跷分明就是圈套但是诺雅只是凭空猜测毫无证据而且她也果真猜想不出百里九有什么理由这样害自己。 或许真的只是巧合?是自己太过于莽撞? 一旁的下人见两人一言一语没有离开的意思连声催促。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百里九有些难为情:“是我太过于鲁莽但是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百里九捉起她的手轻佻地摩挲她的手心:“让我帮你可以答应我三样事情。” 诺雅一把甩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就当我没说。我向老夫人领罚去大不了一纸休书把我赶出将军府我还求之不得呢。” 百里九轻咳两声败下阵来自动降低标准:“两件?” 诺雅头也不回。 “一件?” 诺雅驻足转过头来:“你说说看。” 谈判成功! 这个方法果真好用。若是自己最初就提出一件的要求无法做出丝毫让步这女人定然也不会答应。 百里九暗自得意却是一脸的勉为其难凑到诺雅近前低头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吞吞吐吐道:“我想要你” 诺雅瞬间红了脸低声啐道:“做梦!” 百里九邪魅一笑:“我不过是想让夫人以后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也能够像今日九爷我这样奋不顾身地挺身而出而已难道很难吗?” 诺雅气恼地望了他一眼知道自己又被他摆了一道恨恨地咬牙切齿地道:“成交!” “你答应了?” “答应。” “答应什么?” “以后在你百里九需要我林诺雅的时候必然挺身而出绝不反悔。”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百里九笑得得意意味深长地拍拍她的肩:“记得今天的话然后回一念堂关门睡觉这件事情交给九爷我处理就好保证明日风平浪静。” 然后豪气千云地甩袖而去。 林诺雅站在原地将刚才自己说过的话翻来覆去地咀嚼委实想不出究竟哪里有差错。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今天他这样仗义帮自己使自己免于责罚来日挺身而出不过小事一桩。 可是一想起百里九适才的笑容诺雅就忍不住心里发毛直觉自己将是一念之差后悔终生。 果不其然在后来的日子里林诺雅不止一次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暗骂自己当初怎么就会信任了这只该死的狐狸又一次中了他的圈套还会对他的“义举”感激涕零? 往往这个时候某个妖孽都会斜躺在床榻之上对着她笑得妖娆妩媚一脸春意盎然:“夫人春宵一刻千金难求为夫需要你挺身而出的时候到了。” 末了他还会别有深意地补上一句:“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喔。”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失身果真悔不当初。 不过百里九那次确实是说话算话也不知道他跟老夫人和安若兮怎样解释反正那天老夫人没有再找林诺雅的麻烦让诺雅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了天亮。后来又提心吊胆了两天府里都安生无事安若兮也没有像自己预想的那样打上门来。 天愈来愈冷了屋子里的炭炉每天都生得旺旺的。 诺雅闲不住除了每天带泡泡出去在附近园子里跑步或者嬉闹大多数时候都会在自己的屋子里倒腾些吃食。 元宝与暮四相熟经常打着过来找暮四的借口趁机跟诺雅蹭吃的。 诺雅私下里对于那日的事情再三逼问元宝也只推脱并不知情一脸坦荡。他虽然性子滑稽了一些但是个憨厚的面相诺雅也就信了。 诺雅从元宝的口中得知百里九这几日里特别安生待在府里几乎足不出户就连往日里的几个狐朋狗友过来约他去醉梦楼找花魁吃酒他都兴趣缺缺。 老夫人只当他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娶了媳妇以后就有长进了笑得合不拢嘴。 百里九最初如了老夫人的意在安夫人和秦夫人的院子里各自留宿过几夜后来说是公务较忙经常会留宿在书房里。 元宝说起的时候眼神一次次向着诺雅飘过去。 诺雅皆不以为然以为元宝是担心自己小心眼再像上次那样大闹浮世阁。 左右她善妒的名头是传扬出去了府里人都议论说林姨娘恃宠而骄见不得九爷对他人好醋劲上来所以才会歇斯底里地折腾那一出。看她的眼光又加了几分鄙夷和不屑。 诺雅也不争不辩随便别人怎样说道。 至于百里九诺雅远远地见过两次他与安若兮或者秦宠儿一起谈笑风生满是郎情妾意。 她看着很不顺眼。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五十四章 那是会长针眼的 月末的时候一直驻守在雁门关外的老将军带回书信说是邻国可汗殡天整个国家陷入皇位争夺的内乱之中国家经济也遭遇重创四分五裂无暇他顾对我大楚暂时构不成什么威胁。他不日就可以启程返京能够与家人守岁过个团圆年。并且随着书信一块来的还有一些当地珍贵的山珍和肉脯。 老夫人大喜以此为由头在府中设宴并且专程宴请了百里九的二叔夫妇。 百里九的二叔在朝中任都指挥使一职是老将军沙场上过命的弟兄为人耿直不阿疾恶如仇与百里一家交往甚密在军中也有较高赞誉。 诺雅记得大婚那日多亏了指挥使夫人帮自己圆场才避免了尴尬心里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婶娘心里是存着一份感激的。 所以当厨房管事过来向她讨教那些菌干的烹饪方法以及宴席菜单如何拟定时诺雅极是用心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厨房管事如获至宝地回去心里却依旧没底儿唯恐自己暴飻天物浪费了千里迢迢带回来的食材。 他不得不第二次登门讨教请求诺雅能够亲临厨房指点一二。 这位管事自从上任以后对自己就颇多照顾。最初时的确是因为诺雅得势诸多巴结但是后来却是敬佩诺雅手艺心服口服经常过来讨教虚心好学。诺雅对他印象颇好所以果真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去了厨房。 但凡学厨之人都讲究尊师重道厨子们虽然不屑于诺雅的身份和平日里在府中的为人但是对于诺雅的手艺和对烹饪方面的博学都是真心折服因此都是心甘情愿地听她差遣。诺雅也乐于教授所以很快就得到了厨房里几位师傅的敬重。 诺雅对于烹调的手艺是源于以前的记忆每一道食材如何加工需要什么样的调味来突显它最原始的鲜味好像与生俱来的感知信手拈来。而且她对于做菜一向敢于大胆创新追求口感独特所以吃腻烦了自己不温不火的传统手艺的厨子才会有味蕾一震的感觉。 同样席间作为贵宾的指挥使夫妇对于宴席上的手艺也是赞不绝口多添了两碗饭。老夫人高兴就宣了厨房管事进来打赏。管事是个会来事的自然不敢居功坦然承认都是诺雅的功劳。 指挥使夫人这才想起那天大婚之时引起众人颇多非议的姨娘向老夫人提出见上一面。 诺雅刚从厨房里出来身上还带着鲜麻椒的清香味道藕荷碎花的帕子遮了一头秀发刚清水洗过的脸犹如新剥开的菱角水灵娇嫩。 指挥使夫人不由暗赞一声:好俊俏的模样!怪不得小九不惜忤逆自家老娘为她赎身娶回家里被迷得神魂颠倒。 再转头看秦、安两位千金打扮得精致谈吐也合礼一板一眼就像府里厨子日常备下的膳食罩在笼屉里不温不烫咸谈适口就是吃得多了再也勾不起食欲兴起一点胃口一日三餐也不过是例行公事。 早就听老夫人说起过这林姨娘是辣椒一样的热辣性子栗子一样的火爆脾气还沾染了琳琅阁的一身风尘味道。今日得见性子如何不得而知单论这气度老夫人评论的有失偏颇了。 诺雅感激她昔日的援手之情因此见面就盈盈拜倒落落大方格外柔顺乖巧。 这指挥使夫人膝下只得两子没有女儿因此见了投缘的女孩就喜形于色格外欢喜。招呼了下人搬过椅子让诺雅坐到近前拉着手笑语盈盈直夸奖老夫人有福气将京城里有出息的女子都收拢到了府里。明年就能儿孙绕膝乐享天伦了。 老夫人被羡慕得意之余心里好似又有遗憾连声叹气。 指挥使夫人自然忍不住问起她可是有什么忧心之亊。老夫人应该是与她私交甚好因此也不隐瞒暗地使一个眼色将她拉至一旁的屏风后面低声说话。 诺雅懒得与秦、安二人虚伪客套自己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隐隐约约听到老夫人提起自己的名字唉声叹气不由伸长了耳朵听。 只是指挥使与百里九两人正在兴头之上觥筹交错高谈阔论旁若无人所以听不真切老夫人究竟是在编排自己的什么不是。 诺雅大概是喝了两遍茶老夫人才跟指挥使夫人两人相携转过屏风走出来席间落座。 指挥使夫人依旧是热情地拉着诺雅的手谈笑风生。不像其他妇人那般喜欢考校小辈一些枯燥的话题诸如读过什么书学过什么女红之类而是说些风趣幽默的笑话或是调侃百里九小时候的糗事妙语连珠诙谐逗哏一下子拉近了与诺雅之间的距离。 她跟前有甜酒度数不高纯水果酿找下人讨了杯子斟满拉着诺雅作陪。诺雅也是直爽性子想笑就笑毫不扭捏作态拖泥带水与她酒到杯干言谈之间甚是合指挥使夫人的意。 酒过三巡指挥使夫人站起身来对诺雅道:“这饭厅里倒是暖和今儿个衣服穿得厚重了几杯酒下肚有些燥热你陪我到旁厅换一换。” 诺雅聪慧知道她定然是有话要同自己讲站起身相跟着去了。 大户人家家眷出门丫头们都随车带着替换的衣服与首饰二人到旁厅落座随身丫头赶紧出府到马车上取包袱静悄地闭了房门。 指挥使夫人拉着诺雅坐在软榻之上斜靠着身子休息。 “丫头你和小九认识有些时日了吧?”她试探着问。 诺雅不明所以支吾道:“没多长时间。” “我见小九对你倒是好的很以往那样花哨的一个人如今心里竟然容不下别个女子。”她似乎是不经意道。 诺雅暗里撇撇嘴果真不明白她口中所言的“好”字究竟来源于何处:“九爷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对所有人都是好的。” “我看倒是不尽然我怎么听说小九自从大婚以后就一直对秦宠儿和安若兮两人不冷不淡。表面看起来相敬如宾你侬我侬的可是从来都不肯留宿二人院子只专宠你一个人。”指挥使夫人笑着调侃别有深意。 果然是来了诺雅虽然猜不到她此言究竟何意但是诺雅心里已经明白定然是老夫人找她来当说客来了因此就对这位指挥使夫人生了两分警惕巧妙周旋。 “二婶玩笑了九爷在诺雅跟前向来夸赞秦夫人和安夫人知书识礼落落大方让诺雅多多向二位夫人学习。可能是诺雅愚笨所以九爷就格外费心一些。” “小九这孩子一向吊儿郎当习惯了如今能够稳下性子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也就去了他母亲的一块心病。只盼着你们早生贵子也就圆圆满满了。” 诺雅一愣难不成老夫人这是让二婶来催生来了?不应该呀老夫人不是向来避之唯恐不及嫌弃自己出身的吗? 诺雅低头装作羞涩地笑笑:“九爷与两位夫人鹣鲽情深想来老夫人很快就能如愿以偿。” “你能这样想那是极好的。小九对你言听计从你可要多劝导着一点早日为百里家开枝散叶。” 诺雅咂摸咂摸觉得不对劲儿。二婶这意思难不成是在暗里敲打自己妒心太重阻挠他百里九与秦、安二人鱼水之欢不成? 她依旧给留了三分薄面正色道:“二婶高抬诺雅了。诺雅无权无势夹缝里面讨生活可谓委曲求全何来‘言听计从’之说?” 指挥使夫人没想到诺雅看似直言快语的一个人说起话来也能滴水不漏。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再不拐弯抹角。 “我就与你实话实说了吧这样旁敲侧击地问话委实难受不是你我秉性。二婶也不是多事之人是受你家婆所托有些难以启齿的话问你。” “二婶但讲无妨诺雅知无不言。” “我适才听你婆婆说起这小九自从大婚以后除了夜宿你那里就从未与宠儿和若兮圆房。她强硬地逼着小九去了夜半时又偷偷地出来回自己的书房里睡伺候的婆子也未曾收过喜红绢帕。她曾经私下里问起过宠儿和若兮两人皆支支吾吾不言语还委屈地直掉泪儿简直急煞个人。” 诺雅一怔自己一直以为那百里九左拥右抱天天安享齐人之福怎么这样久了还未成就好事?老夫人不会是把这账算在自己头上了吧? 那次的确是自己鲁莽半截打断了两人恩爱甚至默认了自己妒忌吃醋不去辩解但是这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点不着关自己屁事? 貌似这件事情我也爱莫能助吧?总不能一旁加油助威或是将他百里九捆了帮着她安若兮用强的不成? 那是会长针眼的!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五十五章 行房按照规矩来 “诺雅不太明白老夫人的意思这件事情横竖应该是九爷自己的问题吧?与我有何干系?” “谁说不是呢?这些时日你婆婆一直寝食难安跟着操心。我觉得可能是小九不喜欢这两桩婚事心有抵触所致。想当初宠儿跟若兮这俩孩子一直对小九死缠烂打闹腾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小九都置之不理定然是还没有看对眼儿。这感情啊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培养的。 可你婆婆她心里呀就是有点担心小九他以前过于放浪形骸经常眠花宿柳掏空了身子所以宠儿与若兮两人才难以启齿。你看他这几日突然就转了性子就连青楼都不去了。” 老夫人的心思诺雅总算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感情是自己胡思乱想又不能直接去问百里九所以上自己这里套口风来了? 百里九那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色狼天天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诺雅一想到秦、安二人过得不好被百里九嫌弃心里就舒坦了熨贴了。她林诺雅秉承着有仇不报非君子的宗旨有必要落井下石给两人心里再添一点膈应。 所以她低着头一脸娇羞地道:“九爷一向有分寸怎么会让酒色掏空了身子?我想应该是两位夫人过于矜持端庄所以九爷才不好冒犯?毕竟九爷他口味有点与众不同。” 林诺雅此言倒是跟指挥使夫人心里所想有几分吻合指挥使夫人深以为然细节之处怎么好意思再深入打听只含糊其辞地道:“我也是说你婆婆杞人忧天想抱孙子的心过于急了一些胡思乱想的。” 诺雅也不否认。 正好丫头送了衣服过来伺候着指挥使夫人更换下来。两人重新一团和气地回了饭厅。 老夫人眼巴巴地看着指挥使夫人见她对着自己的方向摇摇头心里的一块石头方才落了地。找个机会凑到近前两人避了闲杂人等悄声细语地嘀咕半晌。 酒席直至夜深方罢将指挥使夫妇送走适才还谈笑风生的老夫人突然就沉了脸:“你们几个都跟我来。” 几人心里都有些忐忑暗自嘀咕自己是否做了什么错事。看老夫人不说话脸上阴晴不定直打鼓。 下人尽数被屏退只剩了秦宠儿、安若兮诺雅与百里九三个女眷都低了头喝茶默不作声。 老夫人清清嗓子扫视几人一眼方才沉声道:“你们大婚也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时日了新婚燕尔我这做婆婆的也不好干涉什么。但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从今天起我将军府的人就要遵规守矩恪守本分不能再坏了我百里府的名头。” “儿媳谨听婆婆教训。”安若兮向着老夫人福了福身子乖巧柔顺。 老夫人赞赏地对着她点点头。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一口润润喉咙。 “第一尊卑有别。我百里府乃是将门世家我这做婆婆的不立那些晨昏定省的规矩。你们若是孝顺每日去给我请个安陪我说说话那是极好的不来我也不怪罪。 但是从今天起你们两人这做侧夫人的就要端起做夫人的架子有度量知进退敬公婆睦相邻去妒、勤俭、慎言。俯首做小的就要明白自己的身份知廉耻明礼仪安分守己莫逾矩。” 秦、安二人垂首恭听俯首称是。百里九翘着腿半靠半坐在太师椅上慵懒散漫。 老夫人眼角不满地瞥了林诺雅一眼继续说道:“这第二但凡权贵大户人家夜间就寝侍奉自己相公也讲究个规矩。但凡每月初一十五祭祖之日男人必居于正室。如今你们九爷尚未立正就由我做主初一浮世阁十五锦年阁。逢单呢若兮伺候逢双呢小九去宠儿的院子。 若是哪日你们身子不方便就提前告知一声九爷也好提前安排宿处。你们可听明白了?” 秦宠儿与安若兮自然心里大喜明白这是老夫人给自己撑腰来了喜形于色应得干脆。 “林姨娘不说话这是对我的安排有意见是吗?”老夫人不冷不热地问道。 诺雅正在神游太虚咋舌这大户人家的荒唐规矩就连行房竟然也要一板一眼地按照计划日程来休沐日也不给留这样夜不虚度岂不累垮了身子? 听老夫人如此问诺雅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老夫人安排得极好。” 老夫人疲惫地揉揉眉心掩嘴打个哈欠:“既然都记得了那么以后就按照规矩做。今天正好是双日小九就跟宠儿回院子吧。” 百里九伸个懒腰站起身来面有难色推脱道:“孩儿书房里还有紧急公务没有处理。” 老夫人冷哼一声:“天大的差事也没有为我百里府传宗接代来的重要暂时搁置一旁明天处理就是。” 百里九捂着头痛苦呻、吟出声:“今天酒饮得多了有些头疼我先去外面透透气你们先回院子就是。” 老夫人终于按捺不住勃然大怒:“百里九你少找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来敷衍我。大婚两月你还没有同若兮宠儿圆房反而纵容一个青楼来的身份不明的女人。今天我的话就摆在这里以后不许你再去一念堂也不许留宿书房直到若兮宠儿有孕为止。” 这是要开战了无辜的诺雅向着后面瑟缩了一下身子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以免战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百里九愁眉苦脸地看着老夫人央告道:“母亲暂且容我一些时日。” “不行!”老夫人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有些气怒。 “可是可是”百里九吞吞吐吐狠狠地一跺脚道:“孩儿如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什么?”老夫人闻言有些惊讶:“你说什么?” 百里九唉生叹气惭愧得好像无地自容一般:“索性就坦白说与母亲知道孩儿现在身有隐疾不能不能人道。” 秦宠儿与安若兮两人皆花容失色如丧考妣。 老夫人却是一声冷哼胸有成竹:“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狡辩今日我已经让你二婶私下里问过林姨娘她说你生龙活虎可是好得很呐!” 林诺雅猛然抬起头来瞠目结舌心里却是叫苦不迭知道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自己不过是想给秦、安二人心里添点堵罢了哪曾料想到竟然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百里九会这样推脱二人。 果然百里九阴险地瞟了她一眼那眼光中的含义虽则暧昧但是诺雅太明白其中的含义了那是赤、裸裸的威胁凶神恶煞一般。 百里九向着诺雅一步一步走过来低下头伸出两指抬起她的下巴一脸趣味地望着她:“夫人果真觉得为夫生龙活虎好得很?要实事求是不能撒谎。” 生龙活虎?实事求是?求你妹呀!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又没有跟你玩过“春宫图”怎么实事求是?林诺雅心里一阵哀鸣明白今日怕是一头栽进坑里了。 她紧张起来就有点磕巴眯着眼睛谄媚地笑极不自然:“九爷红光满面龙马精神朝气勃发器宇轩昂生龙活虎大家有目共睹。” 百里九爽朗大笑:“夫人的学问有进步用词极是恰当不过却是不求甚解所以才造成大家误会。” 老夫人顿时沉了脸怒声呵斥:“放肆她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妾哪里担得起夫人两字小九你太宠着她了。” 百里九嘿嘿一笑:“老娘教训得极是小九以后一定注意。” “这也就罢了小九我百里府一向人丁单薄这传宗接代可是你一人的责任更是为娘最大的心事。你可不能过于任性妄为否则祭祖时为娘也没有脸面见你列祖列宗了。” 老夫人一番苦口婆心百里九想来惯常受这样的荼毒早已习以为常左耳进右耳出吊儿郎当充耳不闻。 老夫人仍旧在孜孜不倦地殷殷教导不厌其烦。百里九终于忍受不住打断她的絮叨:“孩儿所言句句是实自从上次受过惊吓以后我就发现再也不能不能了。” 老夫人一阵愕然:“什么惊吓?” 百里九瞟了一眼看热闹的林诺雅诺雅的心就猛然沉到了水底“咕咚咕咚”地冒出泡来。 果然那个一脸欠揍的妖孽一字一句道:“就是上次在浮世阁突然受惊中断然后然后我夜里跟安夫人再怎么努力也无能为力了。” 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诺雅只觉得头顶天雷滚滚恨不能上前抱着这个妖孽同归于尽。 上次的事情诺雅就已经怀疑是百里九故意而为只是一时之间委实找不到理由所以就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心里还对他的仗义感到感恩戴德谁料想他的狐狸尾巴藏着掖着许多时日今天才露出来。 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这只狐狸九的最终目的原来竟然是为了栽赃给自己要置她林诺雅于死地!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五十六章 哑巴吃黄莲 果然老夫人瞬间勃然大怒望着林诺雅咬牙切齿地问:“小九你所言可句句属实?” 百里九一脸无辜和哀怨:“这些时日里孩儿一直努力不懈但是好像都没有什么起色力有不逮。” “好很好!”老夫人点点头突然就发了飙声色俱厉地对着林诺雅喊道:“还不给我跪下!” 老夫人原本就是不怒自威令人望而生怯现在发起火来更是令人心惊胆寒。 林诺雅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辩驳不自觉地就双膝一软跪了下去暗地撇撇嘴恨不能将百里九干煸红烧清炖油炸醋溜不对是剁陷儿汆丸子! “来人呐给我把家法拿过来。” 候在门外的下人不知道老夫人缘何发怒赶紧一溜小跑将一根油光锃亮的竹篾拿过来恭恭敬敬地呈给她。 老夫人接在手里二话不说就朝着诺雅劈头盖脸地打下去。 诺雅赶紧抬起胳膊躲闪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落在身上。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原来是那只狐狸九接住了竹篾。 “小九你这是做什么?”老夫人怒声呵斥:“我今天若是不熟了她的皮子我如何对得起你远赴边疆保家卫国的父亲?!如何面对百里家的列祖列宗?” 百里九赶紧帮着自己母亲顺气:“老娘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否则你打死了她我百里府果真断了香火怎么办?” 老夫人恨恨地咬牙切齿:“今天就算她死了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百里九搀扶着老夫人到太师椅上坐下端起茶盏递到老夫人手里方才嬉皮笑脸地小声道:“我私下里偷着问过十剂汤老汤头说我这不是身体方面的原因主要是心里有了障碍。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想早日恢复仅仅依靠药物治疗是不够的还需要她辅助呢。” 老夫人这才想起自己只顾着生气竟然忘了问百里九这病可有方治。听他这样解释也合情合理狐疑地问:“此话当真?莫不是你在偏袒她吧?” “哎呀老娘儿子如何秉性你还不了解?她害我如今风流快活不得简直生无可恋我还偏袒她作甚?我原本也是将信将疑心里恼恨她这些时日从未踏足一念堂。背地里汤药偷着喝了十几副都毫无起色。老汤头的话未尝不可以一试。” 老夫人拿着竹篾的手就有些迟疑。 百里九俯下身子附在老夫人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老夫人狠狠地剜了一眼林诺雅气哼哼地道:“话虽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日暂且打她掌心三十板权作惩戒。小命就暂时给她留着。” 诺雅知道自己纵然辩解也是无用自己人缘混得太差面前的四个人都恨不能沆瀣一气将自己置于死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确实是自己一时鲁莽中了这只妖狐狸的圈套。如今他厚颜无耻地叫嚷着不能人道自己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扒下他的裤子验明正身吧?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秦宠儿与安若兮看她的眼光里除了幸灾乐祸还多了几分恼怒和恨意明显是相信了百里九的编排对诺雅恨之入骨了。那安若兮更是黛眉紧蹙泫然欲泣。 老夫人依旧手里握了竹篾冲着林诺雅厉声道:“把手伸出来!” 林诺雅怯生生地伸出手望着老夫人手里那根油亮的竹篾心里就升起一股寒气三两下打下去自己的手怕是也要半废了。 老夫人将竹篾高高抬起狠厉地敲打下去却冷不丁扑了一个空。林诺雅在最后关头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竟然敢躲?”老夫人难以置信:“我执掌将军府几十年还没有人敢躲开我的板子。” 林诺雅腆着笑脸“嘿嘿”地笑:“诺雅突然想起自己若是这只手废了就不能尽心尽力地服侍九爷给爷洗手做羹汤了。” 百里九站在一旁悠闲地搭腔:“听起来是有些可惜。” “难不成我将军府就没有厨子了吗?”老夫人气愤道。 诺雅抬起笑脸:“诺雅所说的羹汤可不是一般的饭食乃是祖上遗传下来的药膳秘方。” “药膳?”老夫人眯起眼睛有了一分兴趣。 “不错诺雅祖上曾流传下来不少宫廷药膳秘方其中有几道就是专医九爷这种心悸惊恐引发的情况。药补不如食补就算是十剂汤的汤药怕是也没有这样见效。” 诺雅一本正经煞有介事。 百里九顿时来了兴趣:“这汤药喝着委实难以下咽恨不能吐个翻江倒海我倒是眼巴巴地盼着能食补。” 老夫人知道诺雅的手艺并非吹嘘顿时有些动摇拿着竹篾的手犹豫着放下去望了一眼旁边的秦、安二人。 秦宠儿与安若兮本想落井下石趁机扳倒林诺雅又忌惮着老夫人刚刚的训斥更何况百里九就在这里所以都在一旁缄默不语。 安若兮身后的婆子捅捅她的腰眼向着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上前给老夫人一个台阶。 安若兮略一思忖走上前握住了老夫人手里的竹篾勉强一笑:“既然林姨娘如此胸有成竹母亲不若给她一个机会吧?若是能够果真医好九爷的隐疾也算功劳一件功过相抵。若是只是撒谎吹嘘就结结实实地再加三十个板子母亲说可好?” 老夫人原本就有此意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自己不好意思收回。现在安若兮正好相劝字字句句都说到心眼里也就顺水推舟罢了手。 “从今天起九爷的膳食我就交给你伺候给你半个月的期限若是九爷不能安然无恙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小心你的小命。” 诺雅心里还在暗自盘算着安若兮的话三十个板子再加三十个板子总共六十个若是下手狠辣的话莫说皮开肉绽能保住小命都是好的。她安若兮貌似贤良大度为自己求情实际上却是在跟前挖了一个更深的坑。 但是总归这顿板子暂时逃了过去诺雅应该感到庆幸还要对老夫人的不杀之恩感激涕零。 她提前打发了丫头回去一个人走在回一念堂的路上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身心俱疲心里有那么一点萧索。 她明明知道百里九这个人并非像表面看起来那般不学无术相反他睿智多谋机智善变是一只将自己伪装得很好的狐狸精自己还幼稚地相信了他。 她一直认为百里九对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而且她也知道这份不同于秦、安二人的待遇背后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但是这份伪善的宠爱满足了诺雅心里的虚荣和对爱的渴求。诺雅觉得曾经有那么一刻自己的心软了化了甚至果真天真地将百里九当做了知己好友就在花园里会心而笑的那一刻。 甚至于懵懵懂懂地她也曾经幼稚地想过或许这样相伴一生终老并不是太糟糕的事情。 今天她从云端摔落进泥沼之中又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彻骨地凉。她仍旧不明白百里九这样做的用意她只知道自己心里委屈受了连累老夫人的鞭笞差点就落在自己的身上撕裂自己的皮肤。 而罪魁祸首百里九就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她有点累懒得动懒得说话甚至于懒得呼吸灰心丧气。疲惫地走在鹅卵小路上瑟缩着双肩看着清冷的灯光下自己的影子忽高忽矮形单影只苍白得凄凉。 她想要一个人好生静静梳理纷乱如麻的思绪思虑一下以后的路自己究竟应该如何走。 寻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两只胳膊抱住膝盖蜷缩起来将头埋在膝弯里。她瘦弱的双肩如风中落叶一般颤抖不知道是夜风太冷还是她终于忍不住在轻声地啜泣默默地宣泄? 就在离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百里九静默着伫立在那里望着她孤冷可怜的身影一言不发。 他如墨的眸子里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从眸底缓缓升腾而起氤氲渲染急剧地挣扎却浓得化不开。 “主子?”身后的元宝忍不住出声。 百里九抬手打断他的话:“去一趟一念堂将桔梗或者暮四叫过来接她回去吧已经起风了。” 元宝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出口轻轻地叹一口气消失在朦胧夜色里。 夜色深沉凉风瑟瑟百里九的身影也伫立在那里被灯光拉得老长逐渐笼上了一层寒霜有一种遗世独立之感。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五十七章 入住一念堂 一夜思虑终于有了计较。 诺雅第二天在鸟鸣声中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治愈了昨天晚上的伤感。她雀跃着跳下床伸个懒腰精神百倍。 泡泡早就醒过来了撒欢一样围着她转。 诺雅推开窗子一股夹杂着寒霜气息的晨风迎面扑过来沁润着她的脾肺。 院子里元宝正在跟暮四和桔梗比手画脚地高谈阔论吹嘘着自己以往的英雄事迹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笑得热情:“林姨娘您醒了?” 诺雅一愣回头看看自己的屋子没错是自己的一念堂。 “元宝你怎么会在这里?” 元宝一拱手:“元宝提前过来安排九爷的食宿。” “食宿?”诺雅有些奇怪:“早饭就要开始安排药膳吗?” 元宝摇头:“药膳一切都听从林姨娘安排元宝安排的是九爷以后在一念堂的食宿问题。” 诺雅仍旧迷迷糊糊摸不清头脑。 桔梗笑着回禀道:“正要向小姐讨个主意咱一念堂地方太小九爷的住处倒是好说是这馋嘴的元宝也没脸没皮地要搬过来说是方便伺候九爷起居这后院哪里有他一个男人住的地方?简直荒唐。” 元宝在诺雅跟前稍微收敛一些讪讪道:“跟你这小丫头开个玩笑而已怎么也当真了还向姨娘参我一本?” 诺雅这时候才完全醒过盹儿来明白了元宝的意思磕磕巴巴地问:“九爷他他搬到这里做什么?” “夫人你说我搬到这里能做什么?”百里九应该是刚刚练完剑满头大汗地从外面一脚踏进来一手提剑一只胳膊上面搭着一件玄色披风接了诺雅的口风。 “每天用膳食之前我自然会把药膳差人给九爷送过去就不劳烦九爷来回奔波了。”诺雅忙不迭地承诺。 百里九大步流星地走进来随手将手里披风丢到元宝怀里:“传早膳吧。” 元宝痛快地应声一溜烟跑出去。桔梗和暮四也赶紧忙碌着伺候两人梳洗。 “今天是单日。”诺雅好心提醒。 百里九经过她身旁时邪魅一笑:“爷知道。” “可是安夫人” “以后没有可是。”百里九转回身来凑到她的跟前:“爷被你吓得不举不能为百里府传宗接代这才是头等大事。你要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勾引也好药膳也罢只要爷一天不能重振雄风爷就不能搬离一念堂。” 林诺雅调整了一夜的心态好不容易平复的满腔怒火终于忍不住重新爆发。 奶奶个熊猫的你百里九天天大庭广众之下在青楼里左拥右抱脸皮厚得堪比盾牌心理强大地惊天地泣鬼神怎么也不见你不举?怕是你风流坏事做多了所以遭了报应老娘我不过是踢个门摔个坛子你就不堪一惊赖上我了? 打打不过骂骂不赢最主要的是自己这次吃的是哑巴亏有苦难言! 诺雅急得一圈一圈地在屋子里打转拿起茶杯又放下。 “夫人看起来这样焦急难不成是迫不及待?”百里九自顾拧了帕子擦脸头顶上还蒸腾着热气。 诺雅不转了开始跳脚把火气全都咽下去。 她再扭过头来面对百里九的时候脸上已经是笑意盈盈春光灿烂。 “九爷我们或许可以平心静气地谈谈。” 百里九无辜地眨眨眼睛:“我一直都很平心静气没有一点怪罪你的意思你不用过于内疚。” 诺雅的笑容有点僵:“妾身貌比无盐我不认为你搬进一念堂与我朝夕相对会对你的病情调理有帮助。” 百里九丢掉手里帕子邪魅一笑凑近他耳边低声道:“可惜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我的身体才会有这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诺雅的嗓子里面好像塞进了一只鸡蛋卡住了刚欲出口的脏话。 “你确定你真有某些方面的病症?”诺雅一针见血地指证:“连累诺雅无辜受罪事小让老夫人忧思难安事大。” 百里九慢慢地向她逼近带着危险的气息微微勾唇:“夫人又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我没有病?” 诺雅决定保持缄默这个男人脸皮厚也就罢了还处处都是套路自己这样纯洁的小白花委实不是他的对手也只有被调戏的份儿。因此忿忿不语转身欲走 “貌似夫人在给为夫对症下药之前是应该详细了解我的病情望闻问切有的放矢不能乱补一气。”百里九上前一步拦住她的去路一本正经。 诺雅的脸不争气地红了红到耳根。她慌乱地伸手去推百里九纹丝不动胸膛起伏低声闷笑。 她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男人果真有病脑子有病!欠治要好好地治。 桔梗和暮四进屋打破了两人独处的尴尬。百里九收敛了脸上的嬉笑暂且放过她一马。 这是诺雅第一次跟这个男人单独用餐最初时有些拘谨小口小口地吃斯斯文文。 偏生百里九喜欢逗她专门从她的筷子里抢食各种捣乱。诺雅自然毫不示弱两人你抢我夺风扫残云一顿饭就在这样激烈的战争中结束桌上一片狼藉。 诺雅后知后觉地发现早饭好像吃得多了特别是最后一口粥咽下去的时候直接漫到了嗓子眼儿。 朝三暮四进来收拾盘盏也明显有点瞠目结舌。 饭吃得多了就要运动运动有助于消化。百里九提议一起出去走走诺雅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面前这个男人太危险而且现在怎样看都不顺眼能躲就躲吧。 百里九赖着不走:“夫人若是不愿意出去的话我也没意见反正在屋子里锁上门一样可以运动。” 林诺雅在他一脸淫笑的注视下自动脑补了这个“室内运动”的含义惊慌失措地站起身落荒而逃。 今天据说是丞相府老夫人宴请所以老夫人一大早起就带着盛装打扮的秦、安二人出府赴宴去了下午听戏要晚间才能回来。 百里九吩咐下人备好车马一路穿街过市皆不停径直出了城。 诺雅终于忍不住出声相询:“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百里九撩开车帘向外张望一眼方才道:“转过这段山路就是了。” 山路并不崎岖路上随处可见行人或挎篮或挑担车马辘辘人烟逐渐密集应是别有洞天所在。 马车在一处山脚停稳元宝跃下马车撩起车帘对着车上二人道:“九爷到了。” 百里九当先躬身下车方才向着诺雅伸出干净修长的手。诺雅也不领情自顾提起裙摆跃下马车。 入目处一片枫林如火如荼自山脚处蔓延至山顶染红了半边天际。枫林深处半山腰间隐约可见飞檐斗拱青砖碧瓦梵音高唱晨鼓阵阵。山脚下一条青石小路蜿蜒崎岖应该是直通山腰。 这里竟然是一处寺庙所在掩映在山间枫林香火旺盛香客络绎不绝。 山路入口处今日正是庙会摆满了香烛纸箔各种特色糕点糖人炸糕及香囊挂坠等女孩子家的精致玩意。香客中不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或布衣荆钗的平民妇人借着上香礼佛的机会四处闲逛解闷。 百里九的到来在庙会里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姑娘们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里的珠花或胭脂水粉频频向着他们的方向羞怯地秋波暗送跟相熟的同伴窃窃私语。更有胆大者鼓起勇气将手里的绣花帕子向着百里九怀里投掷过来。 百里九一脸自得之色。 诺雅对于那些明目张胆地勾引有夫之妇的无耻行径充耳不闻视若无睹眼睛只盯着路旁的各色糕点。 “九爷出门可带足了银两?” 百里九有些挫败感嫌弃地上下打量她一眼撇嘴道:“银两爷自然是有不过貌似我们用过早饭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诺雅摸摸自己的肚子的确还是十分饱。但是她明白两个道理第一这个男人腰包有钱不花白不花;第二她若是不花一样会有人替她花。 “若是我换个说法诺雅只是想学习借鉴这些糕点制作的手艺呢?” 百里九连连颔首:“一本万利这个买卖可以做。” 得到百里九首肯诺雅自然不客气将百里九的银两一股脑搜刮干净与臭味相投的元宝一起从南到北一番扫荡凡是看的过眼的吃食皆打包了拿回车里剩下的多半银两皆私藏了。 百里九也不计较宠溺地牵起她的手淡然一笑:“若是玩好了。我们上山求支签去听说这里的老和尚蛮灵的。” 那勾唇一笑如骄阳初升风华无限引起惊艳声一片。 诺雅原本并不信鬼神占卜一说但是也生生被那魅惑一笑摄取了心魂鬼使神差地道:“好。” 百里九也不松手也不多言一直牵着她沿着枫林中的石板小路拾级而上只安心感触自己指尖上传来的细腻与温润。诺雅的手不同于其他女人柔若无骨的娇软而是结实有力虎口与指腹处还有薄茧。 百里九愈加肯定这是一把经常握剑的手。 诺雅也默然不语。百里九宽厚温和的掌心令她有一阵一阵的悸动那种感触很诚实令她莫名心安。她喜欢极了这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好像生命里都不曾有过。 这个男人今天很奇怪不贫嘴饶舌一本正经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今日为支持未央的读者等待ks和梧桐树加更一章感谢亲们的一片心意。)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五十八章 空白签 诺雅身体不好所幸山路并不陡峭百里九照顾她走走停停勉强爬到山腰寺门处双腿就有些打颤。 寺庙并不大进去寺门迎面处就是大殿门首处一方半人高鼎炉香烟袅袅香灰忽明忽灭。 “好像只有你我是空手而来。”诺雅环顾四周善男信女皆虔诚叩拜闭目念念有词。 “心香一瓣就已足矣何必拘泥于形式?”百里九过而不拜犹自为自己开脱。 诺雅甩开他紧攥的手笑着调侃:“这样没个正行小心被方丈将你乱棍赶出来以免亵渎了佛祖。” 话音刚落大殿中就有灰衣和尚手持念珠不急不慌地踏出门来冲着二人深深一揖:“方丈说有贵客驾临特命和尚出门相迎。” 百里九回头看看身后左右:“老和尚又在装神弄鬼怕是差了小沙弥在寺门处候着通风报信吧?” 灰衣和尚也不怪罪也不辩解宽宏一笑:“方丈还吩咐说是二位身上杀孽太重若想求签必须净身以后方可入殿。” 百里九“噗嗤”一笑:“你们方丈这次可就失算了。若是说我百里九征战沙场饮血无数双手杀孽深重尚且可信我夫人手无缚鸡之力一介弱质女流何来杀孽一说?” 灰衣和尚被驳了脸面不急不恼:“和尚我也是鹦鹉学舌悟性太低哪里能参透方丈的弦外之音?” 诺雅一拽百里九的袖子:“我平时杀鸡剖鱼不计其数在佛家来讲也属于杀孽方丈也算是猜对了。” 百里九点点头:“虽说牵强附会一些但是老和尚消息也算是灵通怕是早就打听来知道你曾是厨娘身份拿来欺蒙于我。” 诺雅白了他一眼:“你这究竟是来上香求签的还是来给方丈添堵的凡事非要较真探个根底。” 百里九方才爽朗大笑:“我这算不算是佛家所言的着了相了?” 言罢自动自觉地走到大殿门首处规规矩矩地站好就有小沙弥手持柳枝沾了玉净瓶里的无根净水掸向他的身上。诺雅也依样照做了。 净身礼毕二人随从灰衣和尚进得大殿从一旁取过檀香引燃诚心地磕了头。 百里九转头对诺雅道:“求一只签吧。” 诺雅心中有惑正有此意饶是不信也只为求个心里安慰。接过和尚手中签筒掷笅默念心中所求上下摇晃了三下没有签文复又重新摇晃三下还是没有竹签跳出。犹自不死心只觉心浮气躁阖了眼帘略为平心静气只待心中空明方才继续摇晃就有一只竹签跳出来掉落在地上。 诺雅伸手捡起签文却是一只空白签上面字迹全无。 一旁的百里九探身过来也暗暗称奇不解何意:“这一百支签文里面竟然还有空白签么?” 灰衣和尚微笑摇头:“小僧从未见过大抵是头一次。” 百里九捡起签筒与那只空白签对比色泽疑心是有人混了竹签充数。 “九爷也要求一支么?”和尚问。 百里九摇摇头:“我家老娘隔个三五日就要过来求一只任是佛祖脾性再好也是早就烦了的我就不要再自讨没趣了。” 和尚双手合十唱个佛号:“九爷对世事看得通透自然没有迷津可查。” 百里九受了恭维颇为熨帖放下签筒说话比适才客气了几分:“老和尚去了哪里?还要故弄玄虚吗?” “方丈正在耳室扫尘烹茶静候九爷大驾。” 和尚向着二人指引了后院方向也不相送转身回了大殿。 这里百里九应该是轻车熟路带着诺雅转过大殿进入后面寺僧住宿参禅之处也不敲门问路径直进了一个干净清幽的院落。在门首处就叫嚷开:“老和尚你今日架子摆得倒是足。” 屋子里立即传来应和声声若洪钟宽厚响亮在这四方院落里竟然能够做到余音袅袅。 “九爷数月不见依旧洒脱不羁看来老衲倒是拘于俗礼了。” 百里九一撩竹帘迈步进室迎面处茶香氤氲热气袅袅。一长眉善目方丈端坐于禅室内唱个佛号冲着两人合手一礼。 茶炉跟前有两个蒲团想来是早已经有了准备。百里九也不客气拉着诺雅上前盘膝坐下。 “我只道老和尚你跟我摆谱没成想竟然有心烹了我最喜的云雾峰观音茶。” 百里九素来放浪形骸坐没坐相今日竟然规规矩矩地坐下看来他对于面前的这位方丈大师虽然嘴上不服心里还是有些敬畏的。 老和尚拢了僧衣阔袖手执茶炉上的紫砂壶浅斟两杯茶汤抬手分别递给二人。 诺雅进了这素雅之地心里浊气下降清气上升静气平心舍了六七分浮躁恭敬地接过方丈手中茶盏颔首致谢。 “九爷今日却是错了这茶老衲并非是为九爷所备而是为了这位姑娘。” 百里九侧脸看一眼诺雅心生好笑:“那你又怎知她会喜欢这又苦又涩的观音茶呢?” 诺雅浅酌一口果真如百里九所言入口又苦又涩蹙眉咽下去入喉感觉齿颊留香醇厚自然细品有一丝清甜回甘自然欢颜绽露连饮数口。 “正所谓苦尽则甘来这位姑娘忍常人所不能吃尽世间离散孤苦飘零之苦身体发肤受尽非人磨砺苦心志劳体肤较之这观音茶苦涩千百倍不止所以不觉苦涩。今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得遇贵人一滴甘露就觉欣欣然自然欢喜。” 正在低首饮茶的诺雅心里一震手中茶盏里刚续的茶差点泼洒出来她慌忙敛了心神不动声色地抬首去看方丈正对她笑得慈眉善目若如佛光普照三月甘霖。 “老和尚说话总是这样不着调故弄玄机让我听得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就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罢也免得我愚笨浪费了你诵经参禅的宝贵时间。” 百里九不耐地催促。 “佛度苦厄亦度人只点拨不教化佛光普照九爷还要自己顿悟方能拨云见日。” “你们和尚说话就是墨迹老是说半截吊人胃口左右都要留个转圜的余地就像打太极一般将来无论怎样都能应验只言片语的不会坏了你得道高僧的名头。 就像那一念堂明明你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事儿非要折腾了我们这么多香火钱也没个论断。今日我们就是来找你解签的你又偏生整个空白签给我们耍吱吱唔唔听得我心焦。” 百里九言语犀利一针见血劈头盖脸地一顿说毫不客气。 老和尚不急不恼待他牢骚结束方才展眉一笑:“九爷既然看得通透又何须到我枫林寺多此一举?” 百里九看了一眼身旁的诺雅抬抬手里杯子嘴硬道:“自然是逛庙会累了上来讨杯茶喝顺便求一支签文。” 老和尚一笑似是了然于心:“既然求签自然讲究的就是一个‘诚’’字。也多亏了这位姑娘最后掷杯时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平心静气否则三掷而不中就连老衲也无解了。” 诺雅心里一凛知道方丈所言非虚面前这位的确是得道高僧暗中抻抻百里九衣角示意他稍安勿躁。 百里九一向是没羞没臊的听了方丈驳斥“嘿嘿”一笑:“这空白签文与掷不中有何差别?” “一念之差尚能地狱极乐这两种结果更是天壤之别。姑娘最后关头能够放下屠刀悬崖勒马一心向善才求得这一支空白签的福报。” “大师的意思是说这支签文乃是上签了?”诺雅忍不住问。 “非也非也”方丈缓缓摇头:“这一支签在佛家名为‘放下’是为吉凶难卜全在善恶一念之间放下屠刀与恩怨抛弃杂念自然海阔天空福报无限。姑娘今时犹如凤凰涅槃重生千万珍惜。” 百里九忍俊不禁放声大笑:“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是论杀孽有谁比得上我百里府?老和尚你此番言论不对着我百里九说却危言恐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难不成让她以后都不再杀鸡宰鱼改为吃素不成?这次你是真的失算了。” “老衲曾经说过百里府为保天下太平苍生安康而起兵戈惩小恶扬大善与普通杀戮不可同日而语。” “那她不过一介女流能有多少杀孽?” 方丈但笑不语诺雅心里却犹如打鼓不自觉地低头看袖中双手只有她心里知道自己从双手沿手臂向上至锁骨向下约二寸位置还有肋骨处有不下十处刀伤更有后背处两道触目惊心。她夜里自己反手触摸都有些心惊胆颤尤其是每逢阴雨天气有些伤口还会隐隐作痛。 自己以前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一身伤疤?方丈又为什么说自己会有一身杀孽?难不成与方丈以前就是旧识?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五十九章 惹不起也躲不起 “大师诺雅恳请您为我指点迷津。”诺雅虔诚地双手合十向着方丈躬身一揖满脸急切。 方丈微微颔首:“姑娘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如今重重迷雾遮了半世业障何尝不是福分?有时候忘记也可以放下又何必执着曾经过眼云烟让自己徒增烦忧呢?” 诺雅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心思方丈竟然全都参悟愈加相信他乃是得道高僧铁口能断。她虔诚地立起身子半跪在蒲团之上向着方丈叩首道:“诺雅心中始终有心结若是不能打开如何通透?如何得悟佛法?” 方丈合了眼闭目安神:“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心不顺则理不清纵然我能助你暂时开解你心态不正心里也始终是一团乱麻。” 百里九不耐烦地站起身来一拉诺雅:“这一嗔和尚就是这样怪脾气故作高深令人摸不清头脑。他不愿明说就罢我们走吧。” 诺雅心有不甘执意跪在蒲团之上不肯起身:“无论是福是祸是罪是孽哪怕以前受过三千凌迟不堪回首与忍受诺雅也总要清楚个因果该还的还该报的报断个清楚痛快方才酣畅淋漓。这样不清不楚活得毫不尴尬。” 百里九最是通透听她言谈这样偏激立即一针见血地嗔道:“就冲着你这样快意恩仇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老和尚纵然果真神机妙算也不敢与你明言了简直愣头青一个不惹祸端才怪。” “佛家尚有善恶因果报应一说不过早与迟而已有仇不报难不成还要生生忍受吗?”诺雅立即反唇相讥。 百里九知道她脾气执拗若是钻进牛角尖纵然是十头牛也拉不走立刻转移了话题不再继续纠结下去。 “老和尚就是骗你这样脾性的人香火钱的你如今进了他的圈套执意要问他就要开口让你给佛祖捐香油钱了见好就收吧。” “就算是捐也是值得。” 诺雅有心刨根问底再看老和尚呼吸轻浅竟然已经是入定。 百里九拽她她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禅房。心里仍旧纠结不明闷头走路心里思绪翻涌。 “以前这老和尚侥幸给我蒙对两次化解了灾殃所以老娘一向信服。今日是我吃饱了撑的带你到这里来没成想他胡说八道给你心里添了堵。不用理会就是。” 诺雅低着头走路:“也许我以前果真就是一个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也说不定。” 百里九停下来十分认真地看她:“你不会全都当真以后不给我炖肉吃了吧?” 诺雅看他那样一丝不苟的表情以为会安慰自己说出怎样感人肺腑的话来。没成想一张口就漏了馅暗暗好笑也就将一直纠结的谜团抛诸脑后。 “大不了以后杀鸡之前我多念几声阿弥陀佛为它提前诵经超度就是。” 百里九方才展颜一笑:“这才是我的好夫人。休要听他的胡言乱语这枫林寺就是靠这老和尚一张嘴香火才这样旺盛。再说了出家人都是这样恨不能全天下的人都跟着他们念经吃素。” 诺雅暂时不再继续纠结出了寺门回头去看“枫林寺”三个烫金大字熠熠生辉毫无岁月斑驳的烟火气。心里暗暗记下决定改日一定单独登门势必向一嗔老和尚好生刨根问题。 两人沉默着下了山寻到元宝和马车一起打道回府路过集市之时顺路采买一些滋补食材。 一番耽搁回到府里时已经是近午饭时间两人也不觉怎样饥饿。百里九自顾回一念堂霸占了屋子休息诺雅则去厨房里挽起袖子净手煲汤。 为了诺雅做饭方便百里九专门命人在一念堂里改造了一个小厨房柴米油盐酱醋茶一应俱全所需食材由厨房管事统一采买送到这里。 桔梗跟在诺雅身边美其名曰帮忙其实则是捧了刚买回来的点心贪嘴。 “小姐你真的会药膳吗?”桔梗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问。 诺雅摇头复又点头:“还好。” 桔梗不懂这还好是什么意思左右自己也是不懂就不再深究。 诺雅将发好的鹿鞭枸杞党参等一股脑塞进瓦罐里续上水放在炉火上面慢炖。 小丫头好奇:“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药材能好吃吗?” 诺雅坏笑着拍拍手大功告成:“你觉得能好吃吗?” 桔梗上前掀开瓦罐的盖提着鼻子轻嗅:“一股药汤的味道说实话挺难闻的。小姐原来你竟然还懂诊病。” 诺雅有些尴尬看看汤罐又有些于心不忍。这么多药吃下去自己又不懂药理药性万一不对拉肚子怎么办?重新将汤罐端下来认认真真地将食材挑选后斟酌用量汆水处理加工了才重新放入瓦罐内加入半只老母鸡和金华火腿小火慢煨吊汤。 药膳讲究吃汤小火炖出来的肉虽然香烂脱骨但是终归没有什么味道。待一罐汤浓缩成金黄一碗诺雅将汤滤出药渣挑拣了用少许红油香葱陈醋等精心调制香辣蘸水或者麻油蘸料一叠一叠盛了同样一罐肉就能吃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下一顿诺雅又变幻花样将羊肾等填充进乳鸽肚子里再将乳鸽塞进乌骨鸡里封好加龙骨小火红烧。 一菜一格百菜百味。齿颊留香百食不厌。 百里九简直好比老鼠掉进了米缸里吃得过瘾解了馋瘾。不过那些食材毕竟是大补的药膳不两日他就感到口干舌燥喉咙鼻腔里都在冒烟。就连元宝也沾了光如鱼得水白日里几乎形影不离地跟在诺雅身后各种好言奉承。 诺雅时常会向元宝打听江湖中的一些趣闻轶事。元宝得了百里九首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江湖中的一些拔尖英雄人物如数家珍一般讲给诺雅听仔细看她脸上的反应均一无所获。 诺雅对于元宝的博闻广记有些惊讶从百里九口中方才得知原来元宝原本并非是百里府家仆在江湖中也是小有名号的小小年纪就创立了自己的情报组织一向消息灵通自称“江湖百晓生”。 不过后来不知为何招惹了什么厉害的人物被数次追杀。百里九无意间救了他他也正好倦了江湖就死皮赖脸地留在百里九身边甘心做了个跟班。 也无怪乎诺雅觉得他对于百里九经常没大没小实在不像是普通的主仆关系原来也是有来头的。 夜里百里九果真无耻地入侵了诺雅的房间霸占了她的雕花大床并且将极为不满的泡泡赶到了院子里。 虽说他信誓旦旦身患暗疾对自己没有什么兴趣和威胁但是诺雅对他的人品一百二十个不相信再说就算他果真不举万一哪一天自己的药膳果真瞎猫碰上死老鼠起了作用他夜半时兽性大发将自己吃干抹净怎么办? 可是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搬出去住老夫人的板子还悬在自己头顶呢。 诺雅在屋子一角命朝三暮四搬过来一张软塌虽然狭小但是容身还是勉强可以。 百里九见自己竟然被诺雅赤、裸裸地蔑视了心里十分不爽。他让元宝偷偷跑去外面集市买了两条菜花蛇回来趁屋子里没人时放进诺雅的榻下自己若无其事地盖了被子睡觉支着耳朵期待了一夜诺雅惊慌失措的尖叫都没能如愿。倒是第二天的午膳里就多了一道菜令他食不下咽。 第二天诺雅的被子不翼而飞暮四等人皆无辜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躺在床上的百里九笑得阴险:“其实我并不介意同夫人同床共枕。” 诺雅嫌弃地撇撇嘴不慌不忙地叫进来泡泡提着鼻子四处轻嗅不消片刻功夫就在百里九的瞠目结舌中从桔梗房间翻找出了丢失的被子。 百里九极没有面子若是传扬出去他九爷的一世威名岂不扫地?他还怎样在醉梦楼混? 恼羞成怒的九爷亲自出手放大招在诺雅的软塌之上做下手脚待朝三暮四进来铺床之时软塌猝不及防地散落一地。 诺雅看着轰然倒塌的软塌简直欲哭无泪。 常言道:“惹不起躲得起”自己这是躲都躲不开吗? “暮四咱们院子里可还有闲置的软塌?”诺雅忍了再忍磨牙问道。 “好像是有” “暮四”一旁正低了头像没事人一样看书的百里九打断她的话:“你们几个也太不尽职了竟然拿个年久失修的软塌给你们主子睡万一摔个好歹出来你们可吃罪得起?” 暮四一噎惊慌道:“婢子知罪。” “那你们还有闲置的‘结实的’软塌吗?” 暮四忘了一眼地上四分五裂的崭新长榻支支吾吾道:“好像没有了。” 一脸欠揍的百里九笑得春水荡漾:“看来这张大床我也要找人过来好好检修一下了免得哪一天禁不得我们再散了架爷可是再也受不得什么惊吓了。” 朝三羞红着脸掩着嘴窃笑。 诺雅见他又开始胡说八道而且是当着朝三暮四两个丫头的面儿满是羞窘慌忙打发二人下去闭了屋门。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六十章 憋出来的内伤 “九爷在下人跟前难道就不能正经一点有个做主子的威严?”诺雅忍不住嗔怒犹自记得朝三退下去时透红的耳根。 百里九将手中书合拢了搁置一旁开始毫不避忌地更衣将软绸里衣懒懒散散地系了抢先霸占了大床。 纪婆子私下里提醒过她这伺候相公更衣是作为一名侍妾义不容辞的责任不能假手于人尤其是那些妄想爬上主子床的丫头。可是诺雅向来避之唯恐不及百里九倒也不摆谱。 “貌似爷在一念堂就从来没有过什么威严尤其是爷的名讳被夫人与阿猫阿狗以及狐狸相提并论以后。” 这是在翻腾旧账了?诺雅恨得咬牙切齿再抬起脸来却是巧笑嫣然风情万种袅袅娜娜地向着他走过去步步生莲。 “九爷这是要休息了吗?” 百里九舒服地伸个懒腰袒露出一片如玉色泽的胸膛:“听夫人话为夫要养精蓄锐好早日重振雄风否则这眼馋而又吃不进嘴里的滋味可不好受。” 诺雅对于他的调戏只装作不懂温柔地将灯烛调暗放下床帐严严实实地拢好:“那爷就赶紧歇着吧正好诺雅不困拜读一会儿您的兵法。” 说完坐在桌前也不再避忌百里九。拾起他放在桌子上的书打开来果然是一本治军兵法遂装作聚精会神看得入迷。 百里九坐起身披衣下床去书箱里翻找片刻勾唇一笑:“夫人好学精神可嘉那我陪夫人一起秉烛夜读。” 见诺雅置之不理百里九自顾捧书坐到她跟前看得津津有味。 从百里九坐到旁边的那一刻起诺雅就再也不能平心静气地看书感觉周围的空气温度逐渐上升多了一丝发酵过后的暧昧和尴尬。 她偷偷抬起眼睑百里九正摇头晃脑看得全神贯注口中“啧啧”有声竟似极快入境一般。 谁说这位九爷不学无术?看他读书这样专心致志应该也是寒窗苦读下过功夫的。 诺雅低头看自己手里的书说句心里话有些索然无味久坐下去也是熬煎。也不知道百里九手中所读何书竟然这样入胜?她偷偷瞄一眼正巧碰到他翻页封面上的四个大字蛮醒目。 《浪史奇观》? 诺雅的脸“腾”地就热烫了差点就跳起来落荒而逃。 她在琳琅阁里虽然就呆了几个月但是她太明白百里九手里拿的是一本什么书! 无耻色狼! 诺雅慌里慌张地丢下手里的书站起身来:“我困了先睡了。” 逃也似地跳上床顾不得规矩滚进床里面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百里九阴谋得逞眉开眼笑放下手里的书一口吹熄了灯摸黑上了床。 林诺雅整个人都紧张地发颤她听说正常的男人看了这样的书通常都会兽性大发控制不住将身边的女人吃干抹净的。 她不禁懊悔不迭若是百里九扮猪吃老虎某些部位很正常自己这样算不算是主动投怀送抱? 诺雅吓得纹丝不动僵硬着身子心里暗自思忖若是面前这个男人果真生了不轨的心思霸王硬上弓怎么办?自己是抵死不从还是抵死不从呢? 不过貌似这丈夫睡妻子是天经地义的吧? 诺雅一厢里胡思乱想紧张得浑身都被汗水浸透手心冰凉。听百里九摸索着躺下翻身面朝自己像撒娇耍赖的泡泡那样向着床里边蹭了蹭将诺雅挤到床里恨不能变成个纸人贴在墙上然后胳膊也不安分地探了过来! 诺雅气怒之下恨不能果真不管不顾地发威狠劲扒下他的裤子替他验明正身。若是果真如他所言有难言之隐也就罢了无论他再兴什么幺蛾子置之不理就是自己认栽。如若不然必将他的裤子甩到他欠揍的脸上然后一脚踹他个不能自理! 然而诺雅还在犹豫怎样反抗的时候那男人已经将手臂搭在她的腰上均匀地打起酣来竟然睡了! 诺雅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矛盾起来难不成他果真被自己吓得不举了?还是自己呆板无趣?否则这样软玉温香地睡在旁边他如何能够没心没肺地睡着? 她猛然醒悟过来自己自作聪明向老夫人讨来的这不是个好差事自己又上当了。十天以后要怎样向老夫人交差?如何评定他的康复状况?难不成还自动献身羊入虎口不成? 迷迷糊糊地想就逐渐沉睡过去。 第二天当先醒来的是百里九。 他睁开眼睛那个女人还在熟睡面对他蜷缩着身子一只手如婴儿一样紧握手心里还无意识地抓着一绺他的头发。 百里九并不急着起床他突然觉得很享受这种一起在鸟鸣中醒来的安宁时光。那个女人清清浅浅地呼吸睡颜纯净如沾露海棠胸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领口略有凌乱敞开一点风情初现。 百里九眸子眯起沿着她迤逦的锁骨向下看到了诺雅堆雪一样白皙细腻的前胸上有两道深深的淡粉色疤痕。 他从那疤痕的愈合形状能够识得那是刀伤应该是有些年月而且是极为狠厉的两刀所致深可见骨几乎致命的伤口。 那伤口被衣服半掩看不清究竟有所长。百里九觉得疼不知道这个柔弱得好像一汪水一样的女人当初是怎样熬过那段伤痛的日子。 他还记得这女人白皙的小腿上也有几道极为细小的疤痕最初自己是不以为意的如今看来这个女人身上藏着的可能果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就像那老和尚一嗔所言。 怪不得她会那样执着地想要刨根问底怪不得她会有所顾虑担心地说:“可能我果真就是一个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呢。” 百里九轻轻抬起手用指尖夹住诺雅的领口他想看看那两条疤痕究竟有多长多深。 林诺雅就在这个时候清醒过来羽毛一样轻盈的睫毛扑闪了两下迷蒙的眸子瞬忽就清亮起来好像是掸去尘封的黑曜石光芒万丈。 百里九的手依旧还抓着她的领口小心翼翼灼热的眸子看得贪婪。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拳头就向着百里九的脸上招呼过去。 百里九似乎是早有防备一个后仰堪堪躲过了她的突然袭击。恰恰因为他的躲闪诺雅的领口也被他拽得敞开来露出圆润凝香的肩。 “登徒子!” 诺雅一击不中犹自不死心第二拳紧跟着招呼过去愈加狠厉。 百里九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握着她衣襟的手一把擒住她的拳头略一使力就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亲密无间。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起床气?” 诺雅恼羞成怒忙不迭地挣扎百里九的腿已经圈住她的身子牢牢地禁锢住。 “放开我!”诺雅气急败坏地叫喊。 “亲爷一个爷就放开你。”百里九嬉皮笑脸地逗她看她气冲如牛的样子颇为有趣。 原本以为她会抓狂气怒地跳起来跟自己拼命。谁料诺雅竟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星眸流转娇若芙蓉顽皮地歪头看他。 “好呀爷先闭上眼睛。” 百里九听话地闭上眼睛满脸期待。 诺雅咬牙切齿探过身张口就向着他裸露的脖颈处咬下去。 还未凑近原本安生地躺着的妖孽猛然间睁开眼睛主动迎了上来嘴唇正好覆在诺雅微启的檀口之上! 她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百里九已经一个翻身反客为主将她压在了身下。嘴唇仍旧如胶似漆一般紧紧贴合在一起辗转吮吻。 那一刻诺雅有点呆愣她还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尤其是她透过单薄的罗衫敏感地感觉到腿间的某个地方好像有东西在兴致勃勃地蠢蠢欲动。 她虽然未经人事但是好歹也是在青楼里耳濡目染了几个月怎么会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百里九终于忍不住兽性大发了! 果然是装的! 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好似自然反应一般膝盖一曲就向上顶了上来。 那妖孽好像早就有预料一个闪身就从她身上滚下来手掌“海底捞月”就将她的脚踝握在手心里紧紧钳制。 “过河拆桥啊!”百里九舔舔嘴唇出声抗议:“陪你辛苦睡了一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赏个银两也就罢了睡舒服了就要把我踹下床去?” 林诺雅又羞又急手忙脚乱地将敞开的衣襟阖拢脚下使力却挣脱不开。 “你个骗子!无赖!”诺雅气急败坏地骂。 百里九坏笑着松手坐起身低头瞄了趾高气昂的某处一眼:“你这样一惊一乍好人都要被你吓软了。” 话音刚落就感到鼻腔一热鼻子里有热烘烘的东西涌出来抬手一抹竟然是血! 他心里明镜一样清楚铁打的汉子也禁不住这样的香艳诱惑尤其是在连续疯狂进补了好几日以后水满而溢欲求不满也要溢。 这是活生生憋出来的内伤!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六十一章 狐狸九初潮的日子 诺雅这才看清原来是上火淌的鼻血忍不住“噗嗤”展颜一笑:“活该让你再动手动脚地不老实!” 狐狸九后仰着躺下去鼻血方才暂时止住汹涌奔腾之势犹自不忘反唇相讥:“你可不要自作多情我这顶多算是虚不受补。” 林诺雅不争不辨俯下身看他领口处裸露一片肌肤赛雪锁骨玲珑媚眼如丝吐气如兰:“诺儿果真就有那样不堪入不得爷的眼睛吗?” 他的鼻血堵都堵不住。 诺雅得意地掩着唇笑觉得老天有眼自己终于扳回一局心情好极了:“看你今日流了这样多的鼻血更应该好生补补才是。一会儿我继续亲自下厨给你炖一盅浓汤鸡煲翅喔不听说红糖荷包蛋一类的月子餐才是最补血的。” 百里九闭着眼睛不看她气得直哼哼:“作为妻子我觉得你应该先将衣服穿好然后帮为夫拧一方湿帕子否则我可能会血尽而亡让你半辈子守寡。” 诺雅忍住笑下床从冷水盆里拧好帕子敷在他的额头处依旧乐不可支说些风凉话。 百里九也是从来不吃亏的人怎么会让她这样得意凉凉地道:“也不知道下人们看了我们的床铺会怎样想这样浴血奋战的激烈场景往往会令人浮想联翩难免会想歪了吧?” 诺雅的笑被噎在嗓子里愤愤地披衣开门冲着院子里的朝三暮四口无遮掩地吩咐:“你家主子初潮来了赶紧进去清理床铺。” 两个丫头瞬间泥化呆若木鸡。 床上躺着的百里九哀嚎一声只觉生不如死。 在下人们异样的目光下百里九淡定地用过早饭就借口“初潮”不适近几日休沐在家不用去公干也不出去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安安生生地待在一念堂。 百里九安生诺雅的日子肯定也就不安生了。用她的话讲这个妖孽就是一支惯会招蜂引蝶而又臭气熏天的刺球花儿他赖在一念堂不走就怕那些逐臭的蜂啊蝇啊的也就该向这里扎堆了。 果不其然用过早饭不久就听到一念堂外人声嘈杂泡泡站在院子里冲着门外低声呜叫。 朝三出去探听消息回来禀报说是秦、安两位夫人集合了两个院子里的丫头仆妇就候在一念堂外求见九爷。 诺雅奇怪还道这两日秦、安二人不约而同地闭门不出也没有到一念堂来生事委实有些反常果然今日就按捺不住联手打上门来还这样大的阵势。 百里九悠闲地靠在软塌之上看书不语。诺雅只得转身打听:“两位夫人可有说清找九爷有什么要紧之事?” 朝三点点头:“两个院子组织了一场蹴鞠比赛说是请九爷做个判定。” 早先秦宠儿就一直在忙碌着操练院中丫头原本是想讨百里九的爱好没想到百里九只是夸赞两句不置可否她就一度泄了气。 如今卷土重来还联合了安若兮这是又一次“双贱合璧”要联手放招了?看来自己的人缘果真太差。 百里大神对于秦、安二人的提议颇感兴趣放下手里的书兴冲冲地走出屋子。 将这尊瘟神送走诺雅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她正想吩咐桔梗几人闭门谢客听外面欢声雷动从窗子里望出去竟然是将一念堂门口的空地当做场地拉练起来。 场地之上尽是姹紫嫣红秦宠儿与安若兮两人也是精致的短衣打扮抬足旋踢姿势美妙花样百出在自家爷跟前都做足了功夫。 这场地与其说是蹴鞠比赛还不如说是各显神通的戏台。 百里九毫不风流快活摩拳擦掌地步下场地穿梭在花红柳绿之间犹如穿花彩蝶招惹得众女人娇喝连连。 诺雅”嘭“的一声闭了窗咬牙切齿地咒道:“这样沾花惹草风流成性活该你不举!” 愤愤地躺回到床上明明已经如愿以偿地将百里九清出院子却又满心懊恼。 百里九适才看过的书就放在枕边诺雅捡起来正是前日夜里他翻找出来的那本秽书《浪史》。她气恼地起身寻火折子那书心却滑落在地上手中只余一张封面。俯身捡起来才知道上当原来竟是一本《三十六计》不过是包裹了秽书的封面而已。 诺雅拿在手里随意翻阅两页心中不由一动走到百里九的衣箱跟前胡乱翻找一通从里面翻找出一枚玄铁令牌上铸“通关”两字纹路古怪也不知什么用途。诺雅暗自猜测应该是出城通关令牌。 院子里朝三和暮四二人悄声说话好像是起了什么争执。 “朝三你做什么?”暮四气冲冲地问。 “自然是端些茶水给九爷和两位夫人。” “人家都堵着我们一念堂门口耀武扬威来了你还上赶着去伺候他们?你忘了当初她们是怎样上门羞辱我们的?” “你怎么这样小家子气他们是主子我们是奴才自然是要尽心尽力。” 暮四扭身回了自己屋子:“要去你自己去记得关好门不要放进狗来。” 诺雅觉得这暮四越来越招自己待见了小脾气挺烈。 不一忽儿暮四进来敲自己的房门兴奋地道:“姨娘九爷让您出去一起蹴鞠呢说是谁赢了他重重有赏。” 诺雅放下手里令牌将衣物归置齐整把箱子阖拢一声冷笑:“告诉九爷我没兴趣。” 朝三听她口气不对也不敢劝转身出去回禀。 秦宠儿却是不依不饶专程进来找她站在门外不冷不热地说风凉话:“林姨娘我们一起过来寻你玩耍你自顾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这样扫兴好像不太合适吧?” 这是要兴师问罪了? 林诺雅向来不屑于敷衍她们二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语气:“我不喜欢蹴鞠秦夫人这样强人所难好像也不合适吧?” 秦宠儿冷言相激:“难不成林姨娘是心虚怕了不成?你放心我自然会让你几分不会输得太惨。” 诺雅好不容易清净一会儿正看《三十六计》中的挑拨离间计这秦夫人又来不停聒噪她心里烦闷将手里书丢在桌上打开了屋门。 “怕倒是不至于只不过我向来小心眼的很不如秦夫人贤惠巴巴地去费心费力地给别人做嫁衣裳。” 秦宠儿听她话里有话忍不住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你听起来的这个意思。” 秦宠儿继续刨根问底:“明人不说暗话你有本事把话说清楚明白。” 诺雅低低地叹一口气:“想来这蹴鞠的主意是安夫人给你出的吧?” 秦宠儿不语。 “你身手好功夫又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两个院子比试安夫人定然不能是你的对手。” 秦宠儿得意地抬抬下巴:“那是自然。” 诺雅似乎是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如今定然是九爷在帮安夫人与你比试了?在九爷跟前你这样逞强好胜做什么?男人何曾喜欢过彪悍的女人?如今被人钻了空子就算是赢了比赛又如何?” 诺雅一连串地发问秦宠儿一个愣怔将她的话全都听进了心里末了临走不服输地丢下一句:“休要挑拨离间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有了疙瘩出去面对安若兮的时候带了成见看她一言一行果真觉得诺雅的话极有道理。最终也是不欢而散。 中午散了场耳根子总算清净片刻下午两人却又过来找百里九拿着一副叶子牌在一念堂里支起桌子誓要分个高低就连晚饭也让丫头送过来赖在一念堂不走还将桔梗暮四几人使唤得团团转。 若不是百里九在这里两人顾虑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只怕是要吩咐诺雅捏肩捶背地伺候她们了。 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两人这算盘打得真响。 此后一连几日皆如是二人吃喝俱都留在一念堂鸠占鹊巢就差夜里钻进百里九的被子里同寝共枕了。 诺雅一直很纠结百里九这次“初潮”休养的时间未免长了点。 一念堂无疑成为将军府最是热闹的地方人来人往喧闹嘈杂。惹得泡泡也焦躁不堪恨不能将一众人赶出院子。 不管吧?这秦、安二人当着自己的面嗲言嗲语赤裸裸地勾引男人或者争风吃醋弄得一念堂乌烟瘴气看着委实不爽。管吧?只剩下百里九独处他毒嘴毒舌的自己又占不到丝毫便宜空惹一肚子气。 一锅端?将百里九赶走了他若是记恨在心几天以后老夫人问起来他再一句“毫无起色”自己岂不就要生生承受那六十大板?皮开肉绽? 她有理由坚信百里九没安好心是在故意难为自己。就冲着他那色眯眯欲求不满的样子也绝对正常得很。尤其是那日清晨所发生的事情诺雅记忆犹新若是说他百里九果真身有隐疾她一万个不相信。 不过眼看日期将近好与不好自己能否逃过老夫人责罚还是百里九一句话的事情。 诺雅继续给百里九进补一天三顿地补他的脸上红光满面都能流出油来却依旧不解风情叫嚷着“心有余力不足”。天一黑就痛快地打发恋恋不舍的秦、安二人回自己的院子毫不留恋。就算是柳下惠再世怕是也没有这样果断。 诺雅扳着指头算好像离老夫人给的期限不远了。这个男人该吃吃该喝喝跟没事人一样。而且诺雅无意间发现元宝将老夫人好不容易给百里九求来的药偷偷倒进了花坛里然后拍拍手装作若无其事。 诺雅捉个现行却并不戳破只在心里暗骂几声恨得咬牙切齿。 因为诺雅这几日一直都在预谋一样大的计划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在不动声色地寻求合适的时机。 而小不忍则乱大谋。 所以她忍了! 常言道:成功女人的胸怀都是被委屈撑大的。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六十二章 老鸨的蒙汗药 百里九对于林诺雅始终秉承的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但是偶尔也会沾点小便宜。 林诺雅不会暴跳如雷最多冷着脸不与他计较默然不语。 百里九讨个没趣仍旧腆着脸同她没话找话。 “夫人这几天药膳实在吃得腻了明天能不能换成水煮鱼?”百里九谄媚着笑脸同她商量。 诺雅巧笑倩兮:“九爷你天天在我一念堂住得应该也腻了就不考虑换个地方新鲜两日?” 百里九装模作样地思考片刻斩钉截铁地摇头:“我睡觉认床换个地方睡不着。而且现在又添了新毛病开始认人了。” 也不知道是谁夜夜眠花宿柳向来喜新厌旧的?竟然厚颜无耻地说出这样的话来。诺雅暗自腹诽。 “那九爷这的确是毛病应该治。否则将来如何重振雄风傲笑江湖呢?” 百里九咂摸咂摸嘴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美妙的滋味一般:“这样一说爷的确是很久都没有去过醉梦楼和琳琅阁了。” “听说醉梦楼的姑娘各个身怀绝技清雅地很。尤其是那花魁吹拉弹唱无所不精而且是舞娘出身腰肢细柔味道最是无穷。爷当初为了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可是颇费了一番苦心。” “如今那女人也是见钱眼开艳俗得很爷没有兴趣。”百里九嫌弃道。 “诺雅听闻城南新开了几家舞艺作坊清一色清官人知趣得很九爷若是喜好这样的清水口味为何不去看上一看?”诺雅撺掇道。 “夫人不仅贤惠而且消息倒是灵通足不出户竟然还能打听来这样的消息。” 诺雅愁眉苦脸满是懊恼道:“我一时荒唐酿成大祸害了九爷终身幸福。日日愧疚殚精竭虑就希望能够尽快医治好九爷的暗疾自然用心了些虽然我心里是极为不愿的。” 百里九附和着颔首:“夫人所言也是有理也许见了那些清新脱俗的美娇娘一时兴起也说不定。” “今日将近中旬应是月圆之夜最是雅趣莫如现在就去。”诺雅强自按捺住雀跃有些迫不及待。 百里九狐疑地上下打量她:“夫人好像比我还要心急。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诺雅忙不迭地摆手否认娇嗔道:“果真是好人难为爷竟然这样猜疑于我?” 百里九邪魅一笑:“你不过是想将爷赶出一念堂好自己清净吧?我偏生就是不让你如愿以偿。早就说带你一起去青楼逛逛。莫如你就扮作爷跟前的小厮跟爷一起去那画舫也好做个参谋。” 诺雅慌乱地后退两步:“爷果真是说笑了那种地方哪里有女人家进去的爷是要把诺雅带坏吗?” 百里九哈哈一笑:“你耳濡目染比爷见识一点不少只有你把我带坏的份吧?” 言罢不由分说吩咐元宝去暗里寻了一套小厮的衣服丢给诺雅让她不要磨蹭赶紧换了。 诺雅勉为其难地接在手里好言好语将他支出门去转到屏风后面穿戴齐整。除了有些肥大倒也合体。 她走出来从随身荷包里掏出那日去枫林寺敲诈百里九所得的全部银两压在自己的枕头下面仔细抻平心里生了些许伤感。 百里九在门外连声催促她低声应了思忖片刻又返回来在百里九的箱子里一通翻找将先前所见的那块令牌塞进怀里深吸一口气方才打开屋门走出去。 已是傍黑时分夜色正是朦胧。 两人四下瞧了并没有人注意鬼鬼祟祟地出了院门依旧是轻车熟路至角门处打开门锁出了将军府也不备马向城南步行而去。 诺雅口中所说的画舫百里九知道这个所在依山傍水而建日下正是深秋初冬水冷荷残没有什么景致。不过老鸨匠心独具取了水中嬉戏之乐将整艘画舫布置得犹如东海龙宫多珊瑚石礁水晶挂帘。 穿梭在里面的姑娘做水族装扮奇装异服腰肢多坦露也有几分别样情趣。只是样貌差强人意才艺也一般还略带生涩也就是个二流所在。 饶是如此也有不少好新奇寻刺激的恩客闻声而来踏破门槛。 诺雅和百里九都是脂粉堆里阅尽千帆见过世面的人眼高于顶的。诺雅一踏进画舫就嫌好道歹四处挑剔将这所在贬低得一无是处。 百里九是第一次来老鸨并不识得他但见他气度不凡知道不是寻常富贵主顾格外上心。一迭声唤了好几位将最得宠的丫头都拽出来见客。 百里九样貌好姑娘们自然热络奋不顾身。 诺雅挑肥拣瘦这个嫌弃胸小那个嫌弃屁股扁平说话尖锐刻薄将老鸨气得脸面上青一阵红一阵。若非看在百里九是个有钱金主的份上怕是早就翻了脸将二人轰赶出去。 百里九并不言语只笑着看自己的“参谋”在环肥燕瘦里摸摸捏捏满脸嫌弃。 老鸨偷偷啐了一口低声骂道:“主子倒是个和颜悦色的这狗奴才怎地这样叽叽歪歪地难缠?这副刻薄的嘴脸活该也就做一辈子狗奴才。” 骂出声来心里才痛快一些谄媚着笑脸往百里九跟前凑:“这位爷我们这里的姑娘都是清一色清官人又青又涩嫩得都能掐出水来自然不比那琳琅阁醉梦楼等大的去处里的姐儿见惯了世面油嘴滑舌的。” 百里九斜躺着身子摸摸鼻子劝诺雅:“不过是看个歌舞消遣怎么都挑拣不出个赏心悦目的吗?” 诺雅撇撇嘴:“原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听信了元宝的话以为这里是什么情趣所在原来也只是勉强比起路边的野店也好不到哪里去。罢了既然都来了就凑合着听个曲吧。” 勉强留下几个身段曼妙妖娆的其余人统统赶下去。 老鸨心里不忿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吩咐差使丫头备下好酒好菜尽心招待。 过不了片刻功夫诺雅又掂着酒壶找到老鸨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说是白酒里面明显是兑了水的喝着寡淡连个气味也无。 老鸨知道二人挑剔所以上酒菜时挑了最好的美酒佳酿谁曾料想诺雅依旧不依不饶地追着自己叫嚷画舫里还有其他酒客难免败坏了自家名声。 老鸨当着她的面拍开一坛泥封重新斟倒了一杯递给诺雅:“醇正的嘉兴女儿红在京城里都是出了名的正宗绵甜香甘酒质清冽。” 诺雅继续胡搅蛮缠一脸蛮不讲理的样子:“小爷我美酒佳酿喝得多了去了你酒水怎样难不成我还不知道么?平日里小爷我一壶酒下肚就头晕目眩涌上来五六分酒意。可是今日你这酒我都饮了一壶半依旧清醒得很一分酒意也无不是兑水了是什么?难不成是水里兑了酒?” 旁边有宾客哄笑围拢了看热闹。 “这酒水越好越不会上头想必你平日里饮的多是高粱酿的烧刀子吧?”老鸨也是有后台的主见她不过是个小厮就这样吹胡子瞪眼睛地挑剔心里不屑。 诺雅上前一把揪住老鸨衣襟:“你这是看不起小爷我是吗?难不成还付不起你酒钱?” 这样不讲道理老鸨怀疑她并不是真正顾客是另外两家眼气自家生意派人过来砸摊子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抢过诺雅手里的酒壶:“你不就是想要劲头大些的酒么?我去沽了给你就是。” 诺雅放开手老鸨执着酒壶到内堂拣着酒劲大的坛子里拎了量壶将酒壶灌满然后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包蒙汗药抖了半包在酒里。 老鸨的蒙汗药是有名头的若是有不听训诫的姑娘一杯水下去骨筋皆软犹如醉酒之后云里雾里恩客也就趁机成了好事。 今日实在被诺雅蛮缠得无奈才想起这样主意小心翼翼地搅拌了端着出去交给诺雅:“这是三十年陈酿的烧锅后劲颇大悠着点饮。” 诺雅一把夺过来打开壶盖闻了闻方才满意地夸赞道:“这还差不多若不是跟你理论两句你还舍不得将这好酒拿出来。” 老鸨暗里撇嘴面上依旧赔笑:“只是这酒名贵得很需要提前跟你知会一声。” 诺雅满不在乎地摆手笑言道:“狗眼看人低的老妈子小爷看着是那寒酸气的人吗?难不成还喝不起你一杯水酒。最不济我留下来听你使唤卖身抵债了?” 老鸨待她转身方才咬牙切齿地骂了两句。 诺雅拿着酒壶拐回自己的房间犹自也愤愤不平:“这老鸨只怪我们进门没有给打赏所以藏了私将好酒全都藏起来不给我们害怕我们喝不起呢非要逼着我动粗。” 百里九听曲儿听得入迷如痴如醉只咧嘴一笑:“还是你经验多些。” 诺雅沾沾自喜地将百里九跟前的杯子斟满殷殷相劝两人推杯换盏不消盏茶功夫就歪歪斜斜药劲儿涌上来。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六十三章 卖了狐狸抵债 唱曲的姑娘见两人开始迷迷瞪瞪地胡言乱语不似寻常醉酒暗里使个眼色有人偷偷下去回禀了老鸨。 这时正是画舫里最忙乱的时候不停有宾客扯着嗓子催促老鸨。 她无暇他顾暗里思忖这药劲儿上来一时半刻无法清醒又摸不清百里九底细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吩咐姑娘:“正巧今日宾客多招呼不过来你们暂且退下听你们瑶姐安排别的活计只等快天亮时做个圈套去多讹几个赏钱就是。” 姑娘回去招呼了同伴几人静悄地退下锁了屋门只留半昏迷的百里九和林诺雅在屋里。 过了半晌原本趴在案几之上不省人事的林诺雅慢慢地抬起头环视一圈然后抬起胳膊轻轻地碰了碰昏睡的百里九。 “九爷?九爷?” 百里九嘴里嗫嚅了两声依旧紧闭着眼睛双颊酡红正是药劲初上。 诺雅暗叹一声:“老鸨这掺药的酒委实厉害多亏小爷我略施雕虫小技逃了过去。” 说完自袖口抖落两块被酒浸湿的帕子。 她站起身转到百里九近前费力地将他搀扶起来在一旁软塌上放平累出一身细密的薄汗。 她擦擦额头上的汗低下头看中了算计的百里九他仍旧睡得正香毫无察觉。两个脸颊热烫半昏半醉红唇微微开启面色如玉透着粉色胭脂愈加妖娆。 诺雅痴痴地看了一会儿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尔后遗憾地叹口气:“若是果真能够嫁一个这样倾国倾城的正经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是一天只食一餐饭箪食瓢饮身居陋巷布衣荆钗那也是值了。也怪不得那多女人为了你争风吃醋恨不能将我食肉寝皮。” 诺雅单膝跪在跟前将手探进他的衣襟里又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好歹也算是夫妻一场美色当前我就不客气了顺手牵羊好歹吃你两块豆腐也不枉费了我这得宠侍妾的名头。” 小手像游蛇一样在他胸前左右摩挲抚摸着他充满力量与狂野的紧绷胸肌感受到随着呼吸的胸膛起伏温热而滑腻恋恋不舍。 “若非你花了银两救我脱离苦海于我有恩就冲你设计陷害我让我背上那莫名其妙的罪名我也要让你以后果真做个真正的孤家寡人不能传宗接代。如今恩怨相抵就此两清互不相欠。” 嘀咕完又有坏水冒出来揪起百里九胸前肌肤狠劲一拧就权当是报仇解恨。 百里九猛然吃痛轻哼一声一个翻身从软塌之上掉落下来胳膊与腿便搭在诺雅身上将她禁锢在身下温玉软香抱个满怀。 嘴唇好巧不巧也贴在她的脸颊之上带着温热的酒气轻轻磨蹭。 诺雅只道是百里九要清醒过来将自己抓个正着仓惶挣扎两下见他并无继续动作方才知道是醉酒之后下意识的动作而已。又唯恐惊醒了他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只侧过脸去任百里九搂抱着自己嘴唇沿着脸颊向下移到耳后轻吟一声:“诺儿。” 诺雅的耳朵很是敏感百里九嘴唇热烫的温度与那一声亲昵的“诺儿”一起传递过来通向四肢百骸在心里引起一阵莫名的悸动就连呼吸都紊乱起来。 百里九不再乱动找到了最舒适的地方将下巴搁在诺雅肩窝之处满足地轻哼一声继续昏睡。 诺雅待他一动不动方才壮起胆子将他紧搂自己的胳膊拿开慢慢坐起身拍拍心口有片刻愣怔心里竟然乱得好像一团苘麻。 门外有一曲终了喝彩声不断诺雅方才警醒重新小心地探手入怀从百里九胸前摸出几张银票和几块碎银。又强忍着心慌意乱将他从头到脚重新搜查一遍并无所获自己的卖身契他并没有带在身上。 诺雅将几张银票尽数塞进怀里银子也全部没收方才站起身来环顾房间一周从一旁取过笔墨纸砚铺在案几之上略一沉吟龙飞凤舞几个大字“卖身抵债”。 看他在地上犹自睡得香甜心生不忍取过一床薄毯给他严严实实地裹了。 诺雅早就贿赂元宝打听清楚这画舫子时闭门以后就会驶离岸边到湖中心过夜第二日太阳升起的时候再回来。若是中途离开就必须找老鸨讨要一艘小船相送。 如此说来只要老鸨没有察觉她的离开一夜相安无事那么自己就有多半夜的时间逃离这里。 诺雅估算时辰已经不早再耽搁下去城门怕是就要关闭禁严。事不宜迟她必须要赶紧离开这里撤退。 将军府太危险这个男人更危险林诺雅怕了所以她选择了最没有出息的落荒而逃。 否则两三日之后的板子就算挺过去以后也绝对没有自己的好日子过。 桔梗那里她已经想好了百里府并没有她的卖身契不会限制她的自由。自己这样偷偷地溜走也不会连累她受罚。若是愿意留在将军府就留下也算是生活有个着落若是想出来诺雅也给她留了足够的银两。 画舫里正是丝竹管弦交鸣衣香鬓影酒战正酣之时诺雅低垂了头袖子掩住半张脸溜着墙根向外走。提心吊胆地出了画舫撒开丫子就跑唯恐百里九清醒过来找自己麻烦。 刚刚步出画舫上了岸就听到闭城的钟鼓声响起离城门关闭仅余半刻钟的时间。 一旦城门落锁想要出城不易若是留在城中明天这只狐狸恼羞成怒一旦带兵四处搜查无异于瓮中捉鳖。 还好诺雅早有准备换好衣服以后就顺手牵羊将那块通关令牌藏在袖子里或许会派上用途。 唯一失策的是今天竟然没有骑马出来即便出城脚程那样慢只怕也会被百里九捉个正着。 她扫视一圈画舫外倒是有不少车马候着车夫都蜷缩着身子偎在车前怀里抱着鞭子或闲聊或闭目打盹。 诺雅有心顺手牵羊偷一匹马又恐节外生枝逃脱不掉。四处寻摸片刻见一旁树林边不起眼的角落处拴着一辆马车碰巧车夫摇摇晃晃地从车上下来嘴里哼着小曲一边解裤带一边醉醺醺地向着树林深处行去。应是饮了小酒去林子里方便。 机不可失诺雅担心误了出城时辰不假思索地上前解开马缰一拍马臀向着临近城门处撒蹄狂奔。 远远地听到身后有人急喝也不予理会只快马加鞭使了最大气力路上有零散夜归行人纷纷躲避。 心急如焚一路飞驰远远望见城门上高悬的两个气死风灯在萧瑟的寒风里左右飘摇添了几点凄冷。 她的心一沉远眺过去果然见两扇城门正在缓缓关闭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她犹自不死心焦急叫嚷:“手下留情我要出城!” 城楼上有人站岗持矛来回走动。这时入夜不深士兵眼力还好立刻高度警惕地冲着诺雅低喝一声:“什么人?” 城门楼里就立即有人从黑影里窜出来挡住了诺雅去路:“做什么的?” 诺雅赶紧勒马壮壮胆子:“出城寻医!” 士兵极为不耐地向诺雅晃动手里长矛:“城门已关明日请早。” 诺雅可怜兮兮地央求道:“家里有急症病人耽误不得唯有十里堡的神医才能医治还望大人高抬贵手。” 士兵更为凶狠:“城门不是你家的你做不得主。走走走!别在这里磨叽。莫说有病人你就是说下天来也无济于事。” 诺雅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守城士兵:“劳烦大人通融。” 士兵瞥了一眼诺雅手里银票见她出手大方应该油水不少有心继续压榨因此扳了脸凶巴巴地道:“这多弟兄在此众目睽睽我必须秉公执法循不得私否则岂不落人诟病。” 他这是敲竹杠让诺雅再多破费一点封住大家的口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行了 诺雅却是最看不得他们这副傲慢无礼的德行再加上时间紧迫担心车主追上来节外生枝见他不肯通融也不再央求就从袖口里掏出令牌:“我有令牌在身可管用?” 士兵将信将疑地从诺雅手里接过令牌就着昏黄的灯光看了一眼然后抬眼看林诺雅:“你这令牌哪里来的?” 诺雅一抬胸脯:“自然是家里主子给我的。” 士兵狐疑地转过身进了城楼诺雅正忐忑不安的时候就有一队士兵凶神恶煞地冲出来将锃亮长矛对准了林诺雅。 “就是她!”先前那士兵指着诺雅对一个头目样的人道:“长安国派来的奸细刚才还试图贿赂我。” 诺雅不由一阵呆愣:“你什么意思?谁是奸细了?” 小头目冲着手下挥挥手:“先抓起来再好生拷问这是大功一件。” 诺雅早已是精疲力尽哪里还有气力反抗面对刀枪林立只能束手就擒。 “说吧你们主子是谁?派你出城做什么?有什么阴谋诡计?”小头目咄咄逼问。 她愤愤地叫嚷:“瞎了你们的狗眼说出来怕是会吓到你!” 几人哄笑:“我们好害怕!你倒是说呀!” 诺雅将刚欲出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自己若是告诉他们她是将军府偷偷逃出来的小妾几人必然连夜将自己送回将军府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诺雅的缄默惹得几人更加得意地笑:“怎么不敢了?你这时候要是不招认一会儿进了大牢可就有苦头吃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诺雅左右拼命挣扎:“你们凭什么说我是奸细?”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六十四章 红杏出墙 一辆青篷马车自对面辘辘驶近车夫应该是有些着急将鞭子甩得响亮。 几人慌忙拽过诺雅向一侧闪避。诺雅来不及思索是否可行手腕一抖双臂似乎脱臼一般绵软无力紧紧捆缚着她的绳索就自肩头滑落下来双臂顿时得了自由。她咬牙扒住一侧车辕使了最大的气力想跃上马车夺车而逃。 哪怕胜算只有一分诺雅也要孤注一掷。 孰料她双手刚刚紧抓住车辕坐在另一侧的车夫就动了不见怎样夸张动作手里长鞭犹如灵蛇一般转了方向将她整个人卷起来向着一旁抛出去。整套动作利落潇洒。 诺雅惊呼出声头顶束发的纶巾掉落下来乌黑的长发随风散开犹如瀑布一般随着她在半空中划过整个人就要摔落下来。 诺雅自知无力逆转认命地紧闭了眼睛。 “风驰救她!” 千钧一刻之际车厢里有人沉声低喝温和而又坚定的声音对于诺雅而言犹如天籁。 车夫勒马停车飞身而起手里长鞭一扬又将林诺雅拦腰卷起单手上举将她稳稳托住尔后安然落地。 林诺雅头晕目眩只当自己今日必然难逃此劫怕是要摔个七荤八素。谁料竟然安然无恙心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几乎瘫软在地上。 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兵蜂拥而上将她团团包围难免惊诧:“这奸细竟然还是个女的!这样大胆!” “她是哪里来的奸细?”车厢里有人出声问询声音不冷不热温润如玉。 诺雅听着觉得熨贴竟然比狐狸九的声音还要好听。百里九说话好像清泉石上叮咚悦耳此人话语则如皓洁秋月温润白玉自有一股震慑之力。 士兵里也有懂相看之术的看车夫身手听主子言谈气度就知必有来头一拱手道:“敢问是哪位大人?” 其貌不扬的车夫怀抱了鞭子侍立旁侧冷声道:“我风驰的主子试问天下间还能有谁?” 诺雅不曾听过这名头几个士兵却是如雷贯耳翻身跪倒在地毕恭毕敬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见过二皇子。” 不会这样巧吧?诺雅心里一声哀嚎。她记得自己大婚之日这二皇子也是去过百里府道喜与百里九同桌而饮自然相熟。自己怎么就这样不长眼撞到他的刀尖上。 “免了吧起身。”车厢里那人淡然道声音和煦犹如三春暖阳:“此人是哪里奸细这深更夜半又要往哪里押解?” 一个士兵向前一步:“启禀二皇子此人乃是长安国奸细适才手持长安国通关令牌想要夜半出城被我等抓获觉得兹事体大正要押解去大理寺监狱严加审讯。” “令牌现在何处?” 士兵从怀里掏出令牌递交给车夫车夫一撩车帘双手奉上。 车厢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点了琉璃灯灯光温暖柔和。车帘放下的那一刻诺雅看到一角月白色银丝滚边袖袍和一双修长干净骨节匀称的手。 车里人沉吟片刻方才出声问道:“你这令牌是哪里来的?” 诺雅一愣方才反应过来那二皇子是在问自己。只赌他并不识得这令牌主人谎言道:“这令牌是我捡来的只因为今天家里有人病重急需出城寻医救治所以拿来充数想蒙混过关。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令牌也不是什么奸细。若是那长安国果真用我这样呆笨自投罗网的人做内应探听情报长安国怕是要亡了。” “此话倒是有理。”车里的人淡然一笑:“不过真是巧了我正巧认识这令牌的主人你究竟是不是奸细到他府上一问便知。” 诺雅大窘:“如今物归原主二皇子代我归还给它的主人就好。既然出不得城我要赶紧回家免得家中老母亲记挂。” 士兵一抖手中银枪拦住诺雅去路。 “都退下吧。”二皇子朗声吩咐:“既然有这样渊源你便同我一起去一趟这位友人家中也好洗脱你的罪责说不定他这宝贝失而复得会重谢你也说不定。” 重谢?诺雅心里一声苦笑怕是会重卸吧?大卸八块的“卸”。但是转念一想总比进那大理寺大牢被活生生扒一层皮下来要好。再说他们也就主仆二人虽说那车夫的确身手不错但是应该也比那铜墙铁壁一样的大牢容易逃脱一些。 正所谓是逃出狼群又落虎口但是两害相较取其轻还是先甩脱那些不长眼的士兵再说。 因此诺雅痛快地爬上马车侧身双腿下垂准备随时伺机而逃。 “也好就是如今夜深叨饶恐怕不便。”诺雅咧嘴一笑。 “无妨。” 车夫转身对着几位士兵吩咐道:“回去跟你们头领禀报就说这人并非是什么奸细我们主子带走了。” 士兵哪敢不从乖乖地退下去。 车里的人一撩帘淡然吩咐道:“外面更深露重进来吧。” 诺雅不仅一愣:“男女有别更何况我身份卑微岂敢同您共乘?” 车里的人一声轻笑满是愉悦:“我只是想见识见识这世间能够从他那里盗取东西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三头六臂?” 诺雅知道隐瞒不过索性起来硬着头皮爬进车厢里低眉垂目软声道:“婢子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求二皇子放我一马千万不要将我送回去否则我性命不保。” 二皇子一愣借着灯光打量她:“我就说小九风流成性早晚栽在漂亮女人手里果不其然。” 他果真是知道这令牌来历的诺雅心里仅存的一点侥幸也瞬间烟消云散愁眉苦脸道:“二皇子有些言重了我只是实在走投无路偷了一块小小的令牌而已。” “你的胆子委实是大了一些竟然敢偷他的这块令牌而且还明目张胆地想借此蒙混出城你可知道这令牌的来历?” 诺雅老老实实摇头:“婢子也只当是出城腰牌并不省得。” “这腰牌乃是当年长安麒王出使我大楚与小九惺惺相惜私下所赠。手持这块令牌可以自由出入长安大小城门自然非同小可。他一向是珍而重之不敢出任何差错以免被人有可乘之机怎么会大意让你一个寻常婢子偷了来?” 诺雅不由咋舌怪不得守城士兵会将她当做奸细缉拿果真是这块玉佩的缘故自己也真是不长眼才弄巧成拙。 她愈加低垂了头指尖无意识地去拽车里长毯上的绒毛嗫嚅道:“婢子是九爷贴身伺候的人九爷他想纳婢子为通房丫头。三房夫人皆容不下留下也是死路一条所以我才拼得性命偷了这块令牌想夜半偷偷出城自谋生路。若是二皇子将婢子送回将军府生不如死我还不如就此滚进车底了此残生。” 诺雅谎话顺口就来情真意切蹙眉掩面做哀哀啼哭的样子并且狠劲照着自己大腿拧了一把果真憋出几滴眼泪自认天衣无缝十分吻合他百里九的风流脾性。 诺雅可以感觉得到那个人双目如炬在狐疑地上下打量自己似乎是在揣摩她话里的真假。良久方才沉声对外吩咐道:“风驰别苑。” 风驰心里疑惑这个女人谎话连篇谁都能听得出来主子为何还要带她去别院?但是他聪明地并不多问利落地跳上马车放下车帘快马扬鞭。 诺雅此时的心方才放下一半如遭大赦暗暗舒了一口气。 “抬起头来吧否则我的毯子怕是就要遭殃了。”二皇子淡然吩咐道。 诺雅不好意思地将手心里的毯子绒毛团成一团丢了悄悄抬起头来马车外表虽然看起来不太起眼但是里面却极为舒适淡雅。四壁皆镶嵌有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车顶一盏八角琉璃灯灯光流转与夜明珠交相辉映。 车内端坐一人暂且不谈相貌如何单是那气度风韵就如云端高阳空谷幽兰林间翠竹赏心悦目令人一时舍不得移目。 诺雅此时总算明白了两字“不公”的含义原来女娲造人也是存了偏心原先见百里九就觉得他有权有势有好的爹娘又生得一副好皮相偏生却不学无术风流成性属于白玉微暇应了那句“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但是今日见二皇子心里难免对这造物主生了微辞。他贵为当朝皇子已是万千里挑一的幸运儿容貌更是公子如玉世间无双怕是天上人间都难寻的好气度。 不仅如此这位二皇子诺雅以前就略有耳闻他性子淡泊不喜权势自小喜爱云游天下广交贤良学识渊博谈吐不凡在十二三岁时在民间就有“小孟尝君”之称。只是随着年岁增加他的学问愈加出类拔萃四处讲学辩论学识的名头盖过了原本的绰号在民间颇得赞誉。 可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腹有诗书气自华”他的气度就是他读过的书走过的路赏过的人和风景。 别人的阅历是沧桑他的所见所闻是气度的升华韵味的蕴藏和光芒的累积内敛。 听说他鲜少回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多日都是在外游学今日怎么回京而且还被自己好运地遇到? 诺雅觉得自己心里的那枝红杏有点蠢蠢欲动。哪有少女不思春人不风流枉少年。 二皇子见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应是习以为常只轻咳一声作为提醒。 诺雅这才缓过神来堆积了一脸的感恩戴德:“多谢二皇子相救援手之恩婢子没齿难忘。” 二皇子靠着车上锦垫微微阖拢了眼睛:“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你终归是他的人我带你回府无异于拐卖人口是不合规矩的。明日一早还需要派人过去知会一声。” 诺雅心里暗自盘算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有一夜的时间总是会有机会逃出来的。也就展颜一笑:“若是有二皇子开恩能在九爷跟前美言几句婢子也能有一条活路。” 二皇子依旧闭目养神只温润一笑:“小九向来怜香惜玉不是暴戾的性子你尽管放心。” 林诺雅看着他的笑痴痴呆呆竟然果真就放心了。 她靠在车厢上清楚地听到自己心里有春花绽放的声音轻轻浅浅暗香盈动。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六十五章 打赌 马车行不多时就逐渐慢了下来风驰利落地跃下马车打开车帘恭敬道:“主子别院到了。” 诺雅正坐在车厢口位置自然先行起身跳下马车。四处扫望一眼并不见石狮镇门磅礴大气的豪宅朱门只有梧桐掩映里一处不起眼的院落青砖碧瓦犹如亭亭玉立的江南小家碧玉。诺雅自然难掩满腹疑惑。 风驰径直走到门前握着鎏金椒图门环轻叩三下就有一白首驼背老翁打开门栓也不行大礼只满脸欢喜地向着二皇子慈蔼一笑:“小主回来了?” 二皇子点点头回过头来向诺雅道:“进来吧。” 老者一愣揉揉略有昏花的眼挑起手中灯笼打量诺雅愈加热情。 那灯笼不过是寻常所见的八角宫灯不过并非单一的橘黄光亮红黄绿蓝紫不同色彩交相辉映。 二皇子无奈摇头接过老翁手里八角宫灯客气地道声谢老翁自顾回身闭了门。风驰则转身上了马车扬鞭而去只余他与诺雅二人。 诺雅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流转的灯光里小径两侧竹影重重竟是一片北方罕见的湘妃竹林。只是南橘北枳这竹子喜温到了这萧瑟的北方天气里失了颜色与丰满没有湘妃竹的苍翠郁郁挤挤挨挨看起来形容枯槁身影瘦了几分有形单影只的凄冷。 “千万跟好可莫走丢了。”二皇子头也不回只细心叮咛。 诺雅经他提醒才觉察到这竹林竟是别有乾坤排列错落有致暗合八卦乾坤之理情知这是主人借着竹林布下的阵法可谓一阵当关万夫莫开。无怪乎堂堂二皇子的别院寒酸也就罢了竟然连个侍卫都没有风驰竟然还放心地扬长而去。 诺雅紧跟着二皇子仔细观察暗记路径。无奈错综复杂毫无规律可言。 她是冰雪一样聪慧的人很快就发现其中蹊跷之处二皇子手里那盏灯内有猫腻并不寻常。他看似闲庭信步对竹林内曲折复杂的小径熟记在心其实全是仰仗手里那盏八角灯笼。 那灯笼共有八面色彩流转不尽相同随着主人的步伐左右摆动。每至尽头拐弯处二皇子都不动声色地晃动手中灯笼而往往指向正确路径的那一面都是水晶蓝二皇子就是根据灯影的指引来判定行走方向。 诺雅暗自猜度那灯笼里莫非是有司南之物而阵法出口处就暗藏母石? 行了约莫盏茶时间二人方才行出竹林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片琉璃瓦舍竟是别有洞天。 诺雅回首见那竹林离门首处也不过十几丈距离二人竟然走了这长时间可见阵法之妙若是不懂暗里乾坤怕是走上几日几夜也行不出来。 瓦舍内早已燃了灯烛熏了龙涎香祛除潮气。二皇子吹熄手中灯笼挂在竹林外围一棵翠竹之上。 “这里没有空置的客房只能委屈你暂时宿在左首的小书房之内里面经常有炭炉防潮夜里寒气不会太重。” 诺雅受宠若惊一般连连摆手:“能有婢子容身之所已是感激不尽二皇子客气。” 二皇子微微一笑:“我这里晚间没有下人需要什么只能自己动手。所幸他们今日知道我回来提前备下了茶点你若是饥渴尽管请便。” 诺雅想自己如今假冒的是婢子身份自然要低调殷勤加马屁为好。 因此谄媚笑道:“婢子素日里做事习惯了的二皇子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二皇子展颜一笑柔若春水皓如秋月:“姑娘好意心领你外来是客怎能让你劳顿?你自管休息就是夜半更深我不便相送。” 诺雅也不客气向着他略施一礼告退按照他的指引到主屋旁侧的书房内休息。里面温暖如春墨香幽幽心里忍不住嗟叹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原本见到百里九就觉惊艳今日才知何为云泥之别。 百里九那样吊儿郎当的德行与他这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气度比较起来简直天上地下无可比拟。 二皇子书房里面藏书颇丰而且四书五经兵法工农杂史野技一应俱全令诺雅咋舌之余又颇爱不释手。她劳顿许久却了无睡意自顾从书架上挑选了感兴趣的书籍翻阅捻小了灯蕊凑到近前看得津津有味。 有更夫打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觉已是三更时分。 诺雅看看外面天色天高月明夜色如银委实不是逃跑的好机会。但是又恐夜长梦多等风驰回来失了时机。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书本轻巧地打开屋门向外探望二皇子的房间早已熄了灯烛应是睡得正是香沉。 果真是谦谦君子胸怀坦荡与来历不明的人同住一院还能这样毫无戒备安枕无忧。 诺雅回屋吹熄灯烛稍侯片刻听院子里寂静无声方才蹑手蹑脚地出去轻掩了屋门从竹林旁边取过灯笼用火折子点燃了依照灯光指示顺着来时的小径向外。 初始还算顺利待行了约莫半盏茶功夫诺雅就感觉出不对灯影所指引的路径分明就是在原地打转。 她知道定是哪里不对莽撞不得万一不慎触动机关惊扰了二皇子不说若是再有暗器自己岂不难以自保。 她索性驻足坐下来将灯笼放在地上仔细查看果然看出端倪。原来那灯笼底座竟然也是按照阴阳八卦设计灯笼掂起的时候阴阳两鱼可以活动自如若真就像两尾游鱼。而两鱼鱼目之处镶嵌有一蓝一红两色宝石折射烛光交相辉映形成五颜六色。 自己一直依循的颜色乃是阴面鱼目所镶嵌的蓝宝石折射而出。 诺雅犹如醍醐灌顶瞬间大悟既然遵循阴阳二理那么竹林就好比是一个大的八卦阵而自己手中灯笼则是阵中之阵来时依循阴鱼指引走时则应恰恰相反遵循的应该是阳鱼的红色灯影指引的方向。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依照自己适才的揣测摸索着走下去果真顺利地出了竹林。 她赶紧吹熄手中灯笼并不着急出去先屏息凝气探查一番见并无异动方才探出头去。 眼前一花似乎有一道白影掠过诺雅骇了一跳赶紧缩回身子揉揉眼睛再看亮堂堂的院子里鬼影都没有一个。只当是疑心生暗鬼花了眼睛。 抬手方才感觉不对手里只剩了一根挑灯竹竿灯笼已经不知去向。 诺雅吓出一身冷汗知道世间并无鬼神定是遭了高手戏弄这院子里藏龙卧虎自己怕是逃不出去了。 空气中仍旧残余着一丝龙涎香的气味诺雅灰心丧气之余又心生不甘小声嘀咕:“不就一盏灯笼吗?借来使使而已用完也就还你了至于这样迫不及待地收回去么?” 林中有“噗嗤”一声轻笑诺雅转过头去见竹林中挂着一盏灯笼已经重新点燃可不正是自己适才丢的那一盏? 她只当做若无其事走过去摘下来挑在竹竿之上乖乖地沿原路走回去。 书房里亮着灯房门也是大敞明显是有人光临诺雅大模大样地走进去正是二皇子穿戴齐整端坐在桌边手里捧着自己适才看的那本《忍者之术》听她进来眼睛都不抬。 “你出去了?”他似是不经意地问。 诺雅老老实实点头:“去登了个东。” “怎地还拿着灯笼?今夜月光还好。” “寻不到茅厕所在又恐迷了路。”诺雅大言不惭说谎脸不红心不跳。 “喔。”二皇子点点头:“是我疏忽没有提前告知你害你兜兜转转去了许久。” “人生地疏是有些迷路。”诺雅顺杆往上爬:“难道二皇子也起夜吗?我用了你的灯笼你不会等得着急了吧?” 二皇子放下手中书册上下打量林诺雅:“我这竹园的路的确不好找能够自己安生来回的除了小九也就只有你了。” 诺雅低头看自己靴子底沾染的黄泥讪讪地笑:“多亏二皇子手下留情否则诺雅今日只怕是要露宿了。” 二皇子笑笑掸掸袖口处被露水浸湿的衣角:“夜里风凉更深露重姑娘衣着单薄还是不要四处乱走动的好否则万一着凉小九向我追究起来我还真是无法交代。” “二皇子说笑。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婢子丢上十天半月的九爷也未必发觉何来追究一说。” 他轻轻摩挲桌上的书意味深长地道:“能够识字而且喜欢谋略武功心思七窍玲珑冰雪聪慧的婢子非同一般必然是被小九宠在心尖上的怕是明天一早京城就要被他翻个底朝天了。” 诺雅眸光闪烁:“不如我们就打个赌好了?” “赌什么?”二皇子满是趣味地看着诺雅。 “我赌百里九三日以内都不会派人搜查我。”诺雅斩钉截铁地道。 “喔?”二皇子似乎挺讶异:“何以见得?” “婢子一条贱命哪里有九爷脸面来得重要?” “若是你输了你怎么办?”二皇子沉吟片刻抬头问道。 “若是我输了我就心甘情愿地留在你的竹园三年为你洒扫做饭做个婢子。” 二皇子清朗大笑:“你倒是打的如意算盘。你是不愿回百里府想寻个庇护之所吧?说得这样冠冕堂皇。” 心思被拆穿诺雅微窘这二皇子表面看起来善良无害谁想到竟然也是跟百里九一样活脱脱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六十六章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我倒是忘记了二皇子公子无双身边自然有不少殚精竭虑想近身侍奉的人。但是婢子和她们不一样我对二皇子不会有那些旖旎的心思知进退懂分寸不会对你造成不必要的困扰三天换三年怎样都值。” 二皇子略作思索:“诱惑很大尤其是当我可以稳操胜券的时候。我就以一天为限与你赌上一赌。不过君子不夺人所爱做我的侍婢就算了若是你输了你就亲自下厨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诺雅一怔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来历?还是在故意使诈试探? 她不入圈套呵呵干笑两声:“若是你输了呢?” 二皇子站起身来弯唇一笑极为自信道:“不可能。” 诺雅也极为自信地一笑:“偏生今日就有可能。” “若是我楚卿尘输了我也亲自下厨请姑娘你吃酒可好?” 原来楚卿尘是二皇子的名讳果然人如其名脱俗出尘。 诺雅连连点头一脸垂涎欲滴:“那我自明天起开始饿肚子就等着品尝二皇子的手艺。” “那姑娘就安心歇下楚某不再打扰了。”楚卿尘拾步向外走走到门口与诺雅擦肩而过时突然驻足笑道:“姑娘的缓兵之计用得不错。” 言罢大笑扬长而去。 诺雅红了脸毫不惭愧地嘀咕:“我就是缓兵之计如何?能拖一天是一天罢谅他百里九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四处搜查我的下落否则岂不颜面丢尽?而且只要那守城侍卫不多嘴他也断然不会想到我会藏在二皇子的竹园里吧?” 她闭了书房的门和衣躺在榻上心里又有些暗自忐忑也不知道百里九如今如何了?那老鸨若是半夜发现自己没了行踪再搜查他的身上半分银两也无会不会果真将他五花大绑了卖肉还钱? 揣揣不安之余又有些好笑自己这样做算不算是投其所好?他百里九一向风流好色每日里挥霍败家如今沦落到风尘之地既可以快活还又有银两可以赚两不耽误。 若是他再敢贫嘴胡言乱语说自己不举那老鸨会不会恼羞成怒果真阉了他?还是希望元宝能尽快找到他将他赎出来吧。 如此胡思乱想天快亮时方才朦胧入睡睡梦也荒诞不经。 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身上衣服就如同抹布一样皱皱巴巴地难看可以想象自己昨夜辗转反侧睡姿是有多么不雅。 楚卿尘见了笑得就像晨起初升的暖阳:“一会儿就有下人送过换洗衣服你暂且忍耐一会儿。” 他的面前摆了几样茶点简单精致吃得慢条斯理格外优雅。 这里是他的房间平素应该是用来习字的所在与里面寝室仅仅隔了一层竹帘简单素雅墨香袅袅。 “饿了吧?我怕你贪睡所以将你的点心仍旧温在笼屉之上。这就让他们送进来。” 要不要这样细心?诺雅暗自叹服想起百里九同自己一起用餐的时候好像恶鬼投胎一样的狼吞虎咽为什么完美的男人都是别人家的? 暗自惋惜的时候就有一容貌清秀的婢子进来将托盘里的点心一一摆放在诺雅近前也不说话只微微一笑示意诺雅用餐。 好个生得雅致的丫头诺雅心思有点坏这二皇子的竹园不让闲杂人等进来偏生金屋藏娇藏了个美人在这里是不是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通房丫头? 诺雅心里这样想打量那丫头的目光就有点挑剔。丫头被看得羞窘了转身就走。 “她不会说话你叫她默儿就可以。”楚卿尘在喝粥一小口一小口轻巧无声。 诺雅将端起来的碗赶紧放下改用调羹也吃得斯文笑得不怀好意:“默儿很漂亮。” 楚卿尘好像明白了诺雅心里的想法无奈一笑:“默儿是驼背公的孙女。” 诺雅见自己心思又一次被他察觉而且还是这样不堪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有些不好意思真诚地道歉:“是我以貌取人小人之心了。” 楚卿尘已经吃好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拭自己的指尖一根一根擦得仔细:“你只是受了小九的影响。” 诺雅一噎没想到这样温温吞吞的男子也有犀利的时候不过心里颇为赞同他的说法点头如捣蒜自己绝对是无辜的。 楚卿尘今日穿的是朝服头上也束了八宝紫金朝冠。 “你今日上朝去了?”诺雅忍不住问。 “嗯”他清浅回答:“在京里时间短不能为父皇分忧所以只要在京里就会去给他请安。” “喔。”诺雅也软软糯糯地应声犹豫半晌方才忍不住鼓起勇气:“那可曾见到他了?” “谁?” “百里九。” “他极少上朝的。” 诺雅自觉失言多嘴慌忙掩饰:“我倒是忘记了。” 楚卿尘轻笑:“可是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诺雅抬起头迫不及待地问。 楚卿尘玩味地打量诺雅:“散朝出来的时候我见到元宝守在宫门口向相熟的大人打听小九有没有上朝。” 诺雅做贼心虚慌张地低了头昨日两人出府那是临时决定而且偷偷摸摸的外人并不知晓。难道百里九还没有回府?果真被老鸨扣下做男宠了? 她心里一阵幸灾乐祸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这元宝怕是昨日又贪吃去了没有尽心伺候主子。就连九爷有没有上朝都忘记了。” 楚卿尘微笑着看诺雅吃东西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还以为被你一起偷出来卖了呢?” 诺雅“咳咳”地呛了两声:“二皇子真会说笑他一个大活人难不成我还能将他打包了不成?九爷那是出了名的风流在外面寻花问柳夜不归宿习惯了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楚卿尘凑近了低声问诺雅:“那你觉得他会在哪一家青楼里乐不思蜀呢?” 诺雅慌乱摇头:“我哪里会知道?九爷又不会带一个婢子出去碍眼。” 楚卿尘缩回身子:“言之有理。我倒觉得他该不会是一夜未归四处寻找你的下落吧?” 诺雅的饭吃不下去了面对着二皇子咄咄逼人的追问她招架不住食不知味索性丢下手里调羹不自然地干笑两声:“怎么会?二皇子又高抬诺雅了。” “是否高抬最迟下午应该也就可以见分晓了。你可以选择是自己回府请罪还是我送你回去。” “不要!” 诺雅心里惊慌倏地站起身来慌乱间碰落身后条案上的几卷画轴掉落在地上展开来。 她忙不迭地弯腰去捡伸出的手却是一僵。 那幅画上细笔勾勒的是一个双丫垂髫的娇俏少女一袭鹅黄宫装手里握着一柄青锋长剑站在竹林跟前杏眼圆瞪威风凛凛。 难道这才是楚卿尘意中人的模样?诺雅暗自思忖不由多看两眼仔细端详。这少女一身贵气不过从画上看起来应该还未及笄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这少女的模样怎么看起来好生眼熟?诺雅觉得似曾相识但是一时又琢磨不出究竟在哪里见过。 她慢慢合拢画轴依旧整齐地摆放在条案之上不好意思地笑:“二皇子不仅学识渊博竟然还画得一手妙笔丹青。” 楚卿尘轻叹一口气似乎是心有郁结:“不过是胡乱涂鸦几笔六七分神似用以参照寻人罢了见笑。” 诺雅心里一动重新拿起一卷打开来虽然并非适才装扮却依旧还是那个看似古灵精怪的少女斜倚在一树海棠下巧笑嫣然。 “这是?” “一位失散的至亲负气偷偷跑了出去已经月余时间至今下落不明。” 诺雅重新再展开一副铺在条案之上捡起案上毛笔将少女头上钗环涂抹得乱七八糟不觉弯了眉眼。 果真是她!当初只以为她可能是谁家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非富即贵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来头令二皇子牵肠挂肚。 楚卿尘疑惑地看着她虽然不解其意但是一言不发并不打扰。待见她眉开眼笑方才满脸希翼地问:“姑娘是不是曾经见过她?” 诺雅犹豫着点头心里多少有点出卖朋友的愧疚:“曾有一面之缘。” 楚卿尘大步上前一把捉住她的手抓得紧紧的声音抑制不住有些颤抖焦急地问:“在哪里?”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可见果真是忧心如焚。 诺雅慌乱地抽回手楚卿尘自知失态一时也有些尴尬。 “我曾经在京城汇丰楼前见过她一次扮了男装境遇不是太好。至于如今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果然还没有出城!”楚卿尘有些兴奋难捺一迭声地追问诺雅支支吾吾对于细节性线索皆推脱不知。 楚卿尘失了风度急匆匆地行至门口又不放心地跑回来:“我要马上差人大街小巷地去寻她你且安生待在竹园切莫四处胡乱走动千万等我回来。” 诺雅乖巧地点头应下目送他大步走出竹林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调虎离山成功!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六十七章 城门戒严,你输了 机不可失 诺雅想正门处应该也是不安全的吧那驼背公看似风烛残年垂垂老矣但是那日回府明显是耳聪目明万一也是深藏不露自己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她这次转了方向绕道竹屋后面想从后院处想办法翻出墙去谁料还未踏足竹林就有一青衣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跟前犹如鬼魅挡住了去路。 “主子交代竹林危险请姑娘稍安勿躁切勿四处走动。” 竟然还留了人监视自己!诺雅无奈转身回屋关闭了门窗再使个空城计蹑手蹑脚地逃出来还未来得及庆幸那侍卫又神出鬼没地跟在了身后如是反复无论如何都甩脱不掉。 诺雅终于灰心丧气暂时放弃了逃走的企图。她知道这竹园虽然不是龙潭虎穴但却是铜墙铁壁怕是插翅难逃。 中午百无聊赖的时候诺雅就忍不住生些事出来。她跑去厨房寻了一把锋利菜刀到竹林边挑拣着漂亮的湘妃竹砍了几根席地而坐削削砍砍的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侍卫得了二皇子临走时的叮嘱只看守着她不让她进入竹林逃出竹园对于她莫名其妙的举动也不干涉冷眼旁观任由她胡乱折腾。 诺雅惬意地哼着小曲手中菜刀翻飞两三下就“哎呀”一声惊叫丢掉菜刀捂着手腕站起来连声呼痛竟然是不小心被竹篾划开了一道两寸伤口血流如注。 侍卫顿时慌了手脚不知所措他不敢擅离职守又不能不管不顾。尤其是见诺雅已经脸色苍白吓得花容失色就差晕倒过去了。 他两厢权衡一跺脚飞身离开去给诺雅寻药。 适才还如捧心西子一般娇娇弱弱的诺雅突然就生龙活虎起来提起准备好的灯笼朝着侍卫离去相反的方向一个闪身就钻进了竹林里。 刚刚踏足进去行不多远就感到脚下大地似乎是在颤动耳边听喳喳有声心知不妙必然是触动了什么机关。 警觉之时听觉极其灵敏听到极轻微的“噗噗”破空声抬眼一望一排竹子削成的利箭向着自己的方向急射而至。 愈到危机之时诺雅愈是冷静。竹林密密麻麻不利于闪身躲避而且所有阵法机关环环相扣都不是单一的自己仓皇躲闪的时候难免触动其他机关招来更为凌厉的箭雨。 此时她面前恰有一丛泪竹手脚奋起并用将两根竹子向两侧撑开然后借助弹力将身子向身后弹飞狼狈地摔倒在地。 两根竹子也借助反弹之力左右急剧晃动将竹箭挡开十之七八。余下几支也消了三分力道凌乱地射在地上诺雅堪堪避过。 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头前那丛翠竹竟然好像生了脚向着两侧挪开右前方又有更加密集的利箭破空而至。 诺雅摔倒在地上还未起身又手无寸铁避无可避。 生死攸关之际眼前白影一闪一人好似救世神仙自天而降。只听“啪啪”连声凌厉的竹箭尽数被他手中一把竹笛轻而易举地挡开来掉落地上碎为数段。 诺雅瞠目结舌感叹其功夫气势如虹矫若游龙不觉忘形。 “快走!” 那人急速后退两步见她犹自呆若木鸡好像被吓丢魂魄一般二话不说就俯身提起她揽住她的纤腰足尖一点飞身而起竟然落于竹稍之上凌波微步两三个起落就安然落于竹林之外。 诺雅惊魂未定只暗叹一声“好俊的功夫”转头去看自己的救命恩人瞬间羞红了脸。 楚卿尘一袭白衣赛雪手持一管湘妃竹笛淡定优雅从容不迫相较起自己的一身狼狈不堪诺雅觉得十分窘迫。 她惊慌地挣脱开楚卿尘的怀抱忘记了手腕上的伤口在他的衣襟下摆处绽开红梅零落。 楚卿尘冷颜不语一把拉起她急匆匆回到竹屋书室同样的冷言冷语:“坐下!” “我”她张口欲辩。 “安生坐着不要乱动。” 诺雅听话地坐下有点局促不安。 楚卿尘接过身后侍卫手里的药箱转头吩咐:“打一盆清水过来要热的。” 侍卫知道自己失职唯恐被责罚赶紧跑着去了。 楚卿尘沉着脸坐在诺雅对面从箱子里翻找出一应用品整齐摆放在桌子上。 “你的机关好厉害。”诺雅讪讪地笑没话找话。 “是你太笨。”楚卿尘有些生气紧绷着脸如罩冰霜:“但凡自后院潜入竹园者非奸即盗我不会傻到用同样的机关来欢迎宵小之辈。” 诺雅乖乖地坐着小声嘀咕:“那这机关也未免过于狠辣了一些。” 楚卿尘抬眼看她一眼默不作声从侍卫送过来的水盆里拧了帕子不悦地吩咐:“把胳膊伸过来。” 诺雅将手向后面瑟缩了一下不自然地干笑:“我自己来就行。” 楚卿尘温和了脸抓过她的手用帕子一点一点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修长的指尖轻轻巧巧小心翼翼。 “你就那么怕回将军府吗?”他突然冷不丁地问。 诺雅一怔:“不是怕是不想。” “也是小九虽然行事荒唐了一些但是脾气并不暴戾还不至于让你这样怕他处心积虑宁肯伤了自己也要逃出去。” “那你能放了我吗?”诺雅轻声问眼巴巴地充满了希翼。 楚卿尘的手指一滞:“放了你你去哪里?” 诺雅摇摇头低垂下去:“不知道先逃离京城再说总有容身之所。” “城门已经戒严了。你输了。”他轻叹一口气道。 “啊?”诺雅有些意外他已经回去了? “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在京城大肆搜捕但是他的人在暗中搜查你的下落。” 诺雅一惊若不是胳膊被他牢牢捉住就仓惶地站起身来了。 “你想把我交给他是吗?” 楚卿尘从一旁取过刀创药一点一点地抖落在诺雅的伤口上她猛然吃痛好像烧灼一般不由蹙紧了眉头。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不过现在我可能已经改了主意。” 诺雅欣喜地望着他转而又有些懊丧:“他总是能够从守城士兵那里打听到我的消息。” “若是能打听到他百里九此时早就找上门来了。”楚卿尘淡然道:“那几个士兵的嘴巴还算紧。” 诺雅瞬间明白是面前这位二皇子帮了自己感激地道:“谢谢你。” “我只是在没有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前暂时留下你而已。不过凭借他百里九的手段我最多也只能保你两三日的时间用来偿还今日的情份。” 楚卿尘给诺雅仔细地包扎好像在制作一样精细的艺术品那样认真而专注。 “我不想去打听百里府的家务事但我觉得你应该跟我说实话你究竟什么身份?” 诺雅神色一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我失忆了醒过来以后就在青楼里老鸨给我起的名字叫‘林诺雅’是百里九给我赎了身。” 楚卿尘手下动作逐渐慢了下来似乎是在考虑什么问题良久之后才柔声问道:“你是他新纳的侍妾?” 诺雅极为不情愿地点点头:“我没得选择。” “听说他极宠你甚至为了你不惜得罪了秦尚书和太子妃。” 诺雅苦涩一笑:“也许吧。” 她不想在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跟前评论百里九的不是虽然她知道一切都是事实。百里九表面上对她的好都有企图有阴谋不过是逢场作戏。 她不说楚卿尘也不再问。低了头收捡桌子上的药瓶。 诺雅满怀忐忑好像做错事情的孩子。 “我可以暂时佯作不知不将你送回将军府。但是若是小九找上门来我没有理由留下你。”良久之后楚卿尘方才淡然道。 诺雅苦兮兮的小脸瞬间烟消云散绽放出耀目的阳光心里高悬的石头也落了地。 “只要城门守卫稍微松散一些我就会想办法混出城去绝对不连累二皇子。” 楚卿尘拎起药箱抬步离开背影略有落寞。 诺雅突然想起他寻人之亊忍不住出声叫住他:“二皇子!” 楚卿尘转过身来望着她的眸子熠熠生辉。 “人找到了吗?” 楚卿尘微微一笑:“欣儿那丫头向来古灵精怪她若是诚心想躲避着我们是不太好找。” 原来她叫欣儿诺雅想起百里九曾经跟自己说起过皇上最为宠爱的十公主好像封号就是“欣儿”原来那日自己认识的那个脏兮兮的小丫头竟然是一国公主。怪不得说话那样大的口气。 “她是十公主吧?”诺雅问。 楚卿尘点点头。 “她说玩够了自己就会回来的不用担心。”诺雅低声安慰。 “原本父皇的人是一路跟着她的。父皇的意思是让她在民间吃些疾苦再回宫也好免得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经常闯祸。谁料想竟然被她甩脱了祥妃娘娘心急如焚母亲传信给我我才急匆匆地赶回京。已经失去联系这么久心里委实有些担心她的安危。” 诺雅犹豫半晌方才过意不去地低声道:“汇丰楼门前有一家包子铺要不你去问问那里的老板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二皇子眼前一亮缓缓绽开笑颜极真诚地道:“谢谢你林姑娘。” 当下不再耽搁闭上房门又急匆匆而去。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六十八章 好好算账 既然二皇子已经答应了诺雅可以暂时留下来诺雅就不再急着逃出竹园。左右百里九如今正在四处追缉自己就算是逃出去也出不得城恐怕还是自投罗网。 她一向是安之若素的既然不走就踏实地留下来空闲的时候翻阅书房里的书籍如饥似渴。 二皇子差默儿给她送了几样换洗衣物过来糕点水果乃至女孩子家需要的胭脂水粉玉梳簪环竟然也准备齐全了炭炉烧得旺旺的炉上翻滚着浓茶整个屋子弥漫蒸腾着一股茶香。她将身上抹布一样的罗裙换下洗漱过后一身清爽。 楚卿尘带回来的消息说欣儿的确经常到汇丰楼前的包子铺吃东西不过前些时日所余银两已经花费完了就再也没有见到。 他得知欣儿无恙心里的一块石头方才放下来一半继续命人留守在那里或是满街搜索又差人进宫给祥妃报了平安对诺雅再三感谢照顾愈加细心周到。 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得了二皇子恩惠诺雅自然过意不去。 她提笔写下几样简单食材。连同银两一起交给默儿请她帮忙采购。默儿会心一笑取过单子却将银票留了下来执意不受。不过个把时辰就将诺雅所需菜蔬尽数采购回来。 诺雅不好意思再麻烦默儿自己一头钻进厨房里埋头收拾。只是手腕处有伤还未完全愈合做起事情来不是太得心应手稍显笨拙。 “让我来吧?” 身边光线一黯楚卿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诺雅身后向着她伸出手。 他的手骨节匀称白净修长。那是一双握笔谱写春秋的手横笛谱写风流的指尖诺雅想起他给自己包扎时候莹润的近乎透明的指尖在阳光下跳跃的样子想起清冷的月光下他站在窗前横笛唇畔指尖灵活舞动的张扬。 “厨房四处油腻这哪里是二皇子您可以屈尊降贵做的事情?” 楚卿尘二话不说取过她手里的白萝卜手起刀落动作娴熟而优雅。 诺雅又一次目瞪口呆自古君子远庖厨男人都以下厨为耻更遑论堂堂大楚王朝尊贵的皇子?她难以相信世间竟然会有这样完美的男人存在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口不应心。 “二皇子您您竟然会做菜?” 楚卿尘微微一笑卷翘浓密的睫毛轻盈地跳跃带着促狭带着欢悦:“你可以叫我卿尘。” 诺雅的舌头都有些紧张地打结:“卿好像有些逾矩了。” 楚卿尘将切成细丝的萝卜盛放到盘子里顺手拿起一只红椒依旧切丝:“多叫两次自然就顺口了。” 诺雅不好意思地傻笑。 “默儿告诉我你要请我吃饭?” “打赌输了总要愿赌服输。可是默儿没有收我的钱。” 楚卿尘直起身拿着手里的菜蔬在她眼前晃晃:“两根青菜萝卜我还不至于被你吃穷了。” 诺雅羞赧地低头方才察觉自己一直傻傻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忙碌赶紧不好意思地道:“你歇着吧让我自己来。” 楚卿尘放下刀却是转身撩起她的衣袖看看她包扎的伤口见并未打湿也无血迹渗出方才放心道:“你手上还有伤。” 诺雅继续不好意思地傻笑挑拣了轻松的活计去做嘴角几乎咧到耳根。待食材切配完毕方才开始亲自做菜炖汤。 楚卿尘依旧留在厨房里看诺雅凝神专注地将一样样简单的食材做出诗的韵味他的神情同诺雅一般聚精会神如痴如醉。而且楚卿尘这样的表情一直延续到菜品上桌然后进嘴入腹。 用元宝的话来说天下间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抵御诺雅烹饪的美食。尤其是对于那些天天吃不温不烫的蒸食的权贵人家诺雅的菜对于他们的味蕾就是一个挑逗无数种新鲜的刺激的味道在舌尖上舞动舍不得下咽或者是恨不能将舌头一并吞入腹中。 楚卿尘是见过世面的这世面并不是指皇宫里的奢华与排场而是他周游列国踏遍千山万水早已尝尽世间美味。或许诺雅的手艺对于他而言并不会有多么惊艳但恰恰就是几样简单的清淡的家常小菜令楚卿尘品出了不同以往的味道。 一道简单的醋溜萝卜丝晶莹剔透犹如水晶一般搭配了玛瑙一样色泽的红椒醋香浓郁清新爽口百食不腻。 他吃得慢条斯理但是诺雅能够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 “你的手艺很好。”楚卿尘极真诚地夸奖对于诺雅的手艺赞不绝口。 “七分火候三分刀工也多亏你菜切得好。” 楚卿尘展颜一笑朗声道:“原来天下间的男子小九你最有福气。” 诺雅一怔惊慌地扭过头去果然是百里九正抱臂斜靠在一株湘妃竹下瞪视着这里。满脸深仇大恨一般。 他竟然找到了这里而且这样快!诺雅做了亏心事自然心虚缩缩脖子不敢说话。尤其是看他那一脸阴沉下蕴藏的怒火就算是捉奸在床也不至于这样苦大仇深吧?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孤男寡女促膝而坐同席而食的确是有那么一点暧昧。 “既然早就来了为何不早点过来喝一杯?非要等到酒残羹冷。”楚卿尘向着百里九端起手里杯子示意。 “你的耳朵倒是灵。”百里九不冷不热地讥讽。 “能够自由进出我的竹林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的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人。” “的确这里这般隐蔽确实是金屋藏娇拐卖良家妇女的好去处。”百里九阴阳怪气地揶揄。 楚卿尘放下碗筷用帕子擦拭指尖一根又一根依旧仔细。 “好大的酸气小九什么时候也这样小气起来了?” “从你说我是天下间最有福气的男人那时候起我就感觉你是在觊觎我的东西。” 诺雅感到周围升腾起一股浓浓的火药味道今日的百里九火气很大。 罪魁祸首是自己诺雅怎么忍心让二皇子受自己拖累? 她站起身对着百里九强颜一笑:“九爷我们回吧。” 楚卿尘望着她眸光闪烁似有不忍终是沉默什么也不说。 “你叨饶人家二皇子这长时间怎么不道声谢就走?未免太失礼了。”百里九阴阳怪气地道。 “我记得小九一向是最为反感这些俗世礼节的怎么今日也要迂腐起来了吗?”楚卿尘展颜温润一笑。 百里九一声冷哼:“我只是觉得你们应该还不至于相熟到这样程度陌生人该有的客气还是要有的好以免被人风言风语地说三道四。” 他话里夹枪带棒字字话里玄机诺雅再也听不下去扭头就走。她不熟悉道路又没有灯笼指引如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百里九从身后跟上来一言不发上前牵起她的手。诺雅也不言语也不挣扎乖乖地跟随在他的身后七绕八拐地出了竹林。 驼背公打开院门百里九拉着她径直出了竹园门外停着一辆乌漆马车马正不耐烦地踏蹄打着响鼻。 车上坐着一个年约四旬的车夫跳下马车掀开车帘。诺雅不消百里九吩咐就主动爬上马车坐在车前车辕另侧。 百里九箭步跃上马车弓腰进了车厢方才冷冷地道:“杵在外面做什么进来吧。” 诺雅踟蹰片刻横竖也躲不过相跟着钻进车厢里车夫扬鞭马车辘辘而行。 车厢里一阵难言的沉默。 诺雅不自在地向车门口瑟缩了一下如坐针毡。 “过来。”百里九不悦地吩咐。 诺雅一动不动。百里九心里有气探身过来拉她的胳膊正好握在伤口之上。诺雅半个身子扑过来忍不住轻吟出声。 “你的手怎么了?”百里九眸子一紧出声问道。 “没什么。” 百里九强硬地将她的衣袖挽起露出包扎得整整齐齐的伤口抿了唇似乎是在隐忍怒火。 “是谁伤的你?” 诺雅唯恐百里九误会楚卿尘慌忙出声辩解:“是我自己我听说湘妃竹做萧音质极好所以砍了两根谁料想手笨将手划伤了。” “要紧吗?”百里九关切地问。 诺雅摇摇头:“已经上过药差不多就要愈合了。” “没事就好。”百里九笑着点头一脸不怀好意:“既然你安然无恙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把咱俩之间的账清算一下了?” 诺雅心里一惊自觉地从怀里将那日从百里九身上搜得的银两尽数掏了出来双手递交给百里九嘿嘿一笑:“银子全都在这里我一分钱没有花全都还给你。” “还有呢?” 诺雅恍然大悟一般忙不迭地将楚卿尘交还给她的令牌掏出来讨好一笑:“完璧归赵。” 百里九将所有东西全都没收了随手丢掷到一旁:“我要跟你算的可不是这笔账。” 诺雅只当做不懂极其无辜道:“其他的没有了。” 百里九向来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前一刻还在嬉皮笑脸与诺雅玩笑的他瞬间就沉下脸来乌云密布如铅一样的云层沉沉地压下来笼罩了整个车厢气压也低得压抑。 诺雅忍不住向后又退了一步后背抵在车厢之上。 百里九一伸手就揪住了她的衣襟眯着眼睛做出凶狠的样子:“需要我提醒你一声吗?”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六十九章 教你做有伤风化的事 诺雅木呆呆地点头又摇头:“不用了。” “那你给爷说说看。” “我我也许不该趁九爷醉酒的时候偷偷跑出去玩。” “然后碰巧跑到了别人家里?然后你被囚禁了不能回家?” 诺雅不自然地轻咳两声:“的确是碰巧遇到了二皇子偶遇偶遇。” “然后碰巧惺惺相惜两情相悦所以乐不思蜀?” “不不是”诺雅急忙摇头辩解:“二皇子磊落光明坦荡君子你误会了。” “误会?”百里九逼近她:“若非他故意扰乱爷的视线爷怎么会现在才找到你的行踪?林诺雅爷不屑于同他那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人计较但是你我们有笔账必须要算个清楚明白。” 百里九这样诋毁楚卿尘林诺雅听着极不顺耳忍不住为他辩解:“是我恳求二皇子收留我所有的事情与他毫无干系有什么账要算也就尽管算好了。” 一句毫不服软而又偏袒的话令百里九顿时火冒三丈:“女人不要以为我不能奈何你?” 诺雅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见百里九这样狠厉倔脾气也上来:“诺雅从来不敢这样以为从进百里府的第一天起诺雅就是爷手里的一团面揉圆搓扁都尽随您意唯唯诺诺不敢有半分差池。” “唯唯诺诺?”百里九危险地眯起眼睛:“你都敢谋划着将爷卖到妓院!携银私奔!与别的男人暗通款曲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诺雅受了冤枉双目圆瞪气怒地叫嚷:“百里九!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将你自己那样肮脏的念头泼到别人身上!” 百里九又何曾有人敢这样顶撞过自己气冲斗牛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真的恨不能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地打一顿才出了心口一通闷气。 偏生对于眼前这女人像蒸不熟煮不烂的铜豌豆他真的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教训骂也骂了也曾经下过狠手差点一哆嗦将她掐死在自己手里。不过她这样宁折勿弯的性子怎样打骂几乎都是适得其反令她与自己渐行渐远。 而且上次动手以后百里九心里就有那么一点后悔觉得亏欠了她许多。尤其是那日夜里见她一人蹲在地上拥抱住自己蜷缩起来那样孤瘦凄凉的身影他愈加舍不得曾经暗下决心不会再难为牵累她。 他心里的邪火发不出去憋得几乎要炸了饿虎扑食一样恶狠狠地扑上前去一把将诺雅掀翻在车厢里就果真欺身压了上去将诺雅按在身下。 诺雅恼怒得小脸通红气喘吁吁:“百里九你混蛋放开我!” “要是爷说不放呢?”百里九气急之下冷声道。 诺雅的拳头像雨点一样向着他的身上招呼过去绵软无力:“无耻自私霸道色狼!活该你一辈子不举!” 林诺雅气急之下口不择言。 “你若是再不闭嘴爷不介意敞开车帘让大街之上的人都来欣赏欣赏爷是怎样教训不听话的女人的爷教你大庭广众之下做点有伤风化刺激的事。” 林诺雅的骂声戛然而止憋在了嗓子眼里。 百里九正暗自得意的时候林诺雅突然又破口大骂这次毫不避忌声音高亢尖利:“看就看不就是比谁不要脸么?姑奶奶我不怕左右丢的也是百里府的人。我大不了以后当个缩头乌龟就是。” 这样一嗓子下去百里九的马车想不引人注目怕是都要难了。路上行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 车夫汗颜不得不低声提醒:“爷已经在闹市区拐个弯就到将军府了。您暂且” 车夫想劝暂且忍忍实在有伤风化话一出口就立即咽了回去自己这不是没事找打吗?他将头顶毡帽拉下来遮住多半张脸加快了速度。 他好心规劝的话非但没有劝阻百里九相反更提醒了他俯身低头嘴唇就向着诺雅犹自喋喋不休的两片丹唇压了下来堵个严严实实。 诺雅只当他果真说到做到要在马车之上将自己吃干抹净自然奋起反抗手脚并用实在敌他不过挣扎不动干脆牙齿用力就向着百里九的嘴唇一口咬了上去! 百里九猛然吃痛坐起身来用手一抹竟然流血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想他百里九百花丛中过自诩倾国倾城风流多情哪家千金不趋之若鹜?今日竟然被一个女人嫌弃而且把嘴唇咬伤了! 尤其是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是自己的一个小妾亲一口合情合法天经地义! 若是一旦传扬出去自己一世英明岂不毁于一旦?还怎样在江湖上混怎样在兄弟们跟前抬头? 士可杀不可辱今日必须扳回这一局! 还未付诸于行动处于弱势状态的林诺雅突然动了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向着百里九毫不留情地刺了过来。 这是打算拼命的架势啊!百里九慌忙向后闪避林诺雅的腿瞬间得到自由抽出抬起就向着他最为脆弱之处踢了过来。一招一式虽然并无什么劲道却有四两拨千斤的妙处犀利狠辣直攻百里九破绽之处。 百里九心里一惊她若是招式里混了内功心法自己与她比试未必就是对手。 他有心试探诺雅武功路数因此也只闪避偶尔出手还击也是做个样子只用一成气力。 车厢里狭窄二人在里面比划无法尽情施展难免就有“砰砰叭叭”车厢被震的响动不绝于耳。 车夫充耳不闻在路人诧异的眼光里将鞭子甩得“啪啪”响左右穿梭终于安生抵达将军府方才暗自舒了一口气。 马车停稳车夫犹豫半晌也不敢出声打扰。还是元宝听闻百里九的马车已经回府迎出大门来瞬间也是瞠目结舌试探着轻声喊了一句:“爷?” 车里的百里九方才草草结束战斗撩开车帘一看已经到了将军府整理整理凌乱的衣服跃下马车。 元宝好奇地向车里张望百里九一手掩住车帘没好气地道:“看什么?” 却是与车里的林诺雅异口同声。 诺雅在车里寻摸半晌才找到被自己丢了的簪子将头发束起跃下马车。 元宝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百里九出血的嘴唇满脸关切地问:“爷您的嘴?” 百里九面不改色轻轻抹了一把随口道:“不小心被疯狗咬了一口。” 元宝见他唇色红肿怎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跟在百里九的身后焦急地絮叨:“怎么会让狗咬了呢?这狗是要有多厉害?我去找老汤头给您看看可莫留下什么后遗症。” 百里九一脸阴沉原本心里就不爽经元宝这样调侃终于忍不住发飙:“你若是实在闲着没有事情做就到兽苑里面清理犬舍的粪便去!” 说完径直进了大门头也不回。 元宝见自家主子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识趣地拍拍心口不再屁颠屁颠地跟着转向诺雅:“林姨娘我们主子没事吧?” 诺雅心里也有火尤其是百里九指桑骂槐地骂自己是疯狗让她很不爽拍拍元宝肩膀气哼哼地道:“他现在就是一条疯狗你自己小心点宁可去清理犬舍粪便也千万不要靠近他一步被他咬了。” 言罢也径直进府回一念堂。 泡泡当先听到诺雅的脚步声从一念堂里窜出来亲昵地磨蹭她的裤脚。 桔梗正无精打采地坐在院子里见诺雅突然出现在门口先是揉揉眼睛然后瘪瘪嘴“哇”地一声哭出来。 诺雅被她吓了一跳勉强扯扯嘴角:“哭什么?” 桔梗站起身就向着她扑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嚎啕大哭:“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诺雅心里有点内疚自己事先的确没有考虑周全忘了同桔梗知会一声。她没有想到这小丫头竟然对自己这样依恋。心里一热将桔梗搂在怀里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怎么会?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桔梗小声抽噎:“九爷说您是出去给他寻医问药去了我才不会相信他的话他定然是招惹您生气所以您赌气自己走了。” 没想到百里九竟然向大家隐瞒了整件事情不过这样丢人的事情的确是不要宣讲的好。 诺雅正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向桔梗解释朝三暮四就相跟着从屋子里出来满脸惊喜围绕着诺雅嘘寒问暖。 诺雅心里乱糟强颜欢笑应付了就借口身子疲乏回了自己房间。桔梗跟进来将诺雅留给她的银两气哼哼地丢还给她赌气不说话撅着嘴出了房间却高兴地张罗着与朝三一起去厨房里给诺雅准备点心。 诺雅躺在床上眼巴巴望着帐顶一边在心里暗骂百里九的无耻一边静静地等待老夫人怒气冲冲地上门兴师问罪。 她默默地哀悼自己的屁股也不知道老夫人的手艺如何那“青笋炒肉”又是怎样的火爆滋味?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七十章 养人不如养条狗 诺雅闯下这样的祸端以为老夫人会过来兴师问罪等待自己的也是一顿狂风骤雨。谁料两三天过去老夫人那里却没有一点动静。 安若兮还不计前嫌专程过来看过她虚言酸语说了一通对诺雅这几日的行踪百般试探诺雅冷淡着应付了并不多言不过大概却明白了一件事。 百里九的确是在老夫人跟前说了她的不少好话。她的不辞而别从百里九的嘴里说出来也变成另外一个版本。他说诺雅是心里愧疚所以孤身一人留下书信去山里采药去了并且还装模作样地派了几个侍卫到附近的山上四处打听。 所以一向对自家儿子深信不疑的老夫人念在她的一片诚意的份上并没有立即过来追究她的过错就连几十个板子也暂时搁了下来。 显然安若兮对于她这几日的行踪是存了疑虑的不过二皇子的竹园与世隔绝她侍郎府也打探不到什么消息所以才会到一念堂这样低声下气地从诺雅嘴里套话。诺雅的不冷不热令她讨了一个没趣也就讪讪地笑着告辞了。 唯独元宝每次见诺雅的时候就一脸崇拜而且忍不住想笑憋得辛苦。 诺雅实在好奇私下里追问他百里九是如何摆脱那画舫老鸨回府的他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讳莫如深捂着嘴笑而不言却格外不怀好意诺雅心照不宣。 想必百里九那时候中了老鸨的*浑身皆酥软反抗不得没准儿受了那凶巴巴的老鸨的变态调、教必然十分狼狈所以特意交代过的。 夜里百里九也赌了气搬离了一念堂鲜少踏足这里。 府里的人虽然不明所以但多少都有些幸灾乐祸。诺雅的出身再加上出手的吝啬令她们对她心里皆存了偏见。见她不得宠只道活该。 对于这样的人情世故安若兮无疑是最为擅长的她左右逢源上下打点得了府里下人的尊敬和拥护。老夫人也放心地将府里一部分事务交托给她。 一念堂里纪婆子仍旧是喜欢找各种由头向外跑与府里其他的仆妇闲言碎语心里又对诺雅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慨。她私底下还是希望诺雅能够在百里九跟前专宠的那样自己也能扬眉吐气多贪一点他人的孝敬。 朝三暮四两人倒是安分收敛了最初时对诺雅的不屑服侍得周到。朝三在府里待得久了褪去一身土腥气稍加打扮粉面桃腮也是美人一个。暮四不好穿戴闲暇时就专注地看些医书有不识得的字记录下来等元宝过来的时候向他讨教。 说实话诺雅有点伤春悲秋地寂寞她不知道这寂寞源自于哪里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有的时候她吓自己一跳怀疑是不是喜欢上了楚卿尘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否定自己。 那个男人无疑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值得世间所有女子迷恋。但是诺雅觉得他的样子在自己心里并不鲜活朦朦胧胧的只是一个影子还不及活蹦乱跳的百里九来得深刻尤其是当百里九与安若兮一路说说笑笑从自己跟前走过去对自己视若无睹的时候诺雅心里那份落寞就愈加强烈。 诺雅来不及闪避的时候安若兮也会停下来走到林诺雅面前笑得亲昵:“诺雅妹妹九爷约了我一起去放风筝不如一起?” 诺雅抬头看看冷风肆虐的天冷冷一笑:“安夫人好大的雅兴这样的天气竟然也能放风筝么?” 百里九一把拉过安若兮:“搭理她作甚又不识好歹。” 安若兮偎在百里九跟前软声撒娇:“看妹妹一人茕茕孑立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好可怜。” 泡泡对他二人有敌意俯下身子低声呜咽跃跃欲试。 诺雅唤过它扭头就走风凉道:“果真养人不如养条狗我家泡泡还不乱叫呢。” 百里九气结也愤愤地拂袖而去:“就她这样脾性胡乱咬人有谁愿意搭理她?” 诺雅行了老远还能听到安若兮娇羞地嗔怪声顺着寒风吹进自己耳朵里那样刺耳。 她抬头看看天虽然有风但是阳光晴好也许放风筝真的有趣。难道果真是自己脾性太差?这样不讨喜? 那一刻诺雅真的觉得有点被全天下孤立的感觉心里满是落寞。 第二日天却忽然阴沉下来吃过午饭就开始飘零星雪花最初时还只是稀稀疏疏很快就密集起来跳跃着在屋顶上覆了薄薄一层。 诺雅正闲着无聊寻了一块水灵的白萝卜坐在火炉跟前用柳叶刃仔细雕琢眉眼生成一个白白胖胖的灵动娃娃。 火炉里小火烤着的地瓜散发出香甜的气味应是快要熟了。 院子里的泡泡忽然叫得急诺雅头也不抬依旧专心致志:“桔梗你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泡泡一向不爱乱吠的。” 桔梗应声放下手里的活计撩帘出去厉声呵斥泡泡:“泡泡退下!” 泡泡依旧不甘心地低声呜咽。 然后好像果真是有人跟她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地说话。 “是谁呀?”诺雅扬声问。 府里下人平素都不爱到一念堂里来尤其是如今自己失宠一念堂门口更是门可罗雀。今日下着雪天气也冷没有主子传唤下人们大都逃懒缩在屋子里不出来谁会跑到这里来? 诺雅也就是话音刚落院子外就响起“噔噔”的急促脚步声屋子的门帘就被人撩开来一股冷风夹杂着雪花席卷进来很快就被屋子里的暖气冲散。 一个紫色的身影闯进屋子里来身后跟着无可奈何的桔梗。 “你这人好生无礼怎么不由分说地闯进来这可是林姨娘的院子你一个大男人家不觉失礼吗?” 来人充耳不闻跺跺脚将头上的斗篷摘下来冲着诺雅亲热地喊了一声:“姐姐!” 诺雅一愣抬头打量是一位富贵人家的年轻公子哥一袭紫玉狐裘滚边披风白玉镶银腰带面若敷粉唇若流丹一双灵动的眸子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俏皮一笑:“姐姐不识得我了吗?” 诺雅方才反应过来展颜一笑:“我是该叫你欣儿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个叩拜大礼?” 小公子哥正是那日在街市之上与花子狗抢夺包子的那个小丫头皇上视若掌上明珠的十公主楚欣儿。今天虽然依旧是女扮男装不过却是一身贵气逼人令诺雅一时并未识出。 小丫头雀跃着跳过来:“当然是叫我欣儿了!” 诺雅高兴将手里雕的萝卜放进水盆之中拉住欣儿的手:“你终于舍得回家了是不是?” 欣儿不好意思地笑:“这些时日夜里冷得要命早就想回家了就是觉得没有颜面。后来二哥找到了我我就顺水推舟回了。” “那你这些时日必然受了不少苦楚?”诺雅关心地问。 欣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好有姐姐给我留下的吃食节省着挨了些时日。后来跟花子狗他们熟了对我也挺照顾。虽然吃得不好难以下咽但是挺开心的就是前些时日生了一场病从那时候起就特别想家。”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几日楚卿尘派了许多人都遍寻不到她的行踪原来是病了。见她果真比那次遇到时清减了不少脸上的婴儿肥都尽数褪了下去定然吃了不少罪。 诺雅拉着她围着火炉坐下帮她解下身上披风支起来烤了然后吩咐桔梗去端几个点心碟子。 欣儿见了火炉里的烤红薯倒是眼前一亮也不怕烫手抓起来“呼呼”地吹:“这是我们最喜欢的吃食经常结伴去城外别人家的地窖里偷来烤被人撵着追狼狈得就像一群狗。” 诺雅笑着掸去她袖口蹭的炉灰:“你怎样找到这里来的?” “我听我二哥提起你就知道肯定是你没错所以央求着他带我出宫来看你。” “二皇子也来了?”诺雅有些惊讶。 “嗯嗯”欣儿一边翘着舌头吞吃红薯一边点头:“他那人迂腐得很说什么进后宅不合礼法所以留在前院跟九哥下棋我自己跑过来了。” “他们他们两人见面没有吵架吧?”诺雅小心问。 “吵架?”欣儿一怔:“他们俩人是有点合不来经常拌嘴谁让九哥总是跟大哥他们一起鬼混我都看不惯。不过你放心绝对出不了人命顶多拆了你将军府一间房。” 欣儿直言快语在诺雅跟前说话更是肆无忌惮。 原来那日两人的不睦自己并非罪魁祸首而是中间早有罅隙诺雅约略有些心安了。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七十一章 被捉奸 “诺雅姐姐”欣儿上下打量诺雅的房间:“你怎么会住在这里呢?我记得这里原来是佛堂的。” “我经常闯祸所以就被安排在这个院子修心养性吧?”诺雅突然想起那日枫林寺老和尚说过的话。 “喔我也经常闯祸父皇也罚我抄过经书没什么大不了。”欣儿笑着安慰诺雅:“不过你这里重新修葺过了委实不好找我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女人打听她还一个劲儿问东问西烦死人了。” 诺雅抿嘴一笑:“她许是看你一个大男人这样唐突地闯进后院心里纳罕呢。” 欣儿不屑地撇嘴:“这将军府我以前来得多了还从来没有哪个敢这样盘问我。就连我以前一气之下差点烧了九哥的兽苑将他招牌都捅个稀巴烂九哥都不敢训斥我一句。” 诺雅“噗嗤”一笑:“我就道是谁这样有趣将他百里九的珍禽异兽苑牌子去了两字生生变成了‘禽兽苑’名副其实原来竟是你的杰作。” “没想到九哥竟然还没有将牌子修理齐整。”欣儿听诺雅夸奖自己格外洋洋得意:“你比我那迂腐的二哥有趣多了他知道以后还将我一顿训斥斥责我不该放肆妄为。都两三年没有带我来这里所以很多人都不识得我了。” 诺雅不知道二皇子那般温和的一个人板起脸来像老夫子一样训斥她是个什么模样笑道:“二皇子品行高洁端如皓月自然考虑周全一些。” 欣儿将头靠在诺雅肩上凑近她的耳边小声道:“我二哥若是同九哥两人脾性中和一下就好了二哥不近女色九哥则恰恰相反你要看守得牢一些最好拴在腰带之上。” 诺雅笑着推搡了欣儿一把娇嗔道:“小小年纪懂些什么说这样乱七八糟羞人的话!” 两人嬉笑打闹身后门帘一掀却是朝三端着点心走进来古怪地瞥了欣儿一眼放下手里托盘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 诺雅怕欣儿直言快语被有心人听了去不好所以就赶紧寻个由头将朝三指使出去自己端过点心欣儿已经吃个半饱兴趣缺缺。 她低头看到水盆里泡着的白萝卜娃娃好奇地捞出来顿时爱不释手:“姐姐这个娃娃好可爱送给我吧?” “你若喜欢拿走就是。不过这萝卜雕刻的放不长久一两日也就丢掉了。”诺雅接过来拿起刻刀仔细修饰一二。 欣儿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将沾了炭灰的手在帕子上胡乱擦了两下探手入怀:“差点忘了带给姐姐的东西。” 诺雅好奇地看欣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竟然尽是些金光耀耀的金坠子林林总总不下几十个。 诺雅莞尔一笑:“你这是打算将我的耳朵坠豁么?” 欣儿“嘻嘻”地笑:“二哥教导过欣儿‘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原本是想给姐姐多带一些的可我平时讨厌这些麻烦东西搜刮干净又拿别的跟宫女们换了也只有这样一点。” 诺雅心里有点小感动从一堆坠子里面随手挑拣了两样收起来:“你的心意我也领了剩下的你暂且收着改日请我吃包子不就可以了?” 欣儿玩笑轻佻地抬诺雅下巴色眯眯地道:“剩下的都给你作为定情信物跟我私奔好不好?保证你下辈子吃香喝辣不受气。” 诺雅忍俊不禁知道她定然是这些时日在市井间待得久了沾染了一些浪荡公子哥的纨绔气佯怒拍了她小手一巴掌:“人小鬼大!怎么尽学些流里流气的若是被你二哥见了不罚你才怪!” “哼!我如今有了他的把柄他才不敢罚我。”欣儿神秘兮兮地道。 诺雅只笑不说话心里倒是有一点好奇的。 欣儿凑近过来靠在她耳边低声道:“告诉你个秘密诺雅姐姐我二哥只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我才发现他最近有点反常经常偷偷地关在屋子里画美人锁起来不让我看还天天一本正经地跟个老夫子一样没趣地很。” 诺雅忍不住“噗嗤”一笑颇不以为然:“这算是什么把柄?百里九收藏了不下百十幅美人图呢千姿百态各种妖娆。” “那是你有所不知我二哥平素有那么多女人对他死缠烂打他都一向拒人千里的。若是换成我绝对来者不拒如鱼得水在脂粉堆里混得风生水起。”欣儿嬉笑道。 诺雅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刚才还叫嚷着诱拐我私奔的人怎么转眼就变心了这速度比起百里九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楚欣儿笑得前俯后仰:“我可比他有眼光多了!” 话音刚落门被“砰”的一声撞开棉帘一撩有人裹夹着寒风闯进来。 “一对奸夫*!”来人得意地叫嚷:“九爷待你可不薄竟然光天化日就将野男人带回府勾勾搭搭密谋私奔!” 诺雅和欣儿惊诧地扭过头去原来是秦宠儿带了三四个家仆从门外闯进来气势汹汹。尤其是秦宠儿也不知道究竟在门外待了多久身上已经落了一层雪花就连头发上都是白的。 她丝毫不觉得冷兴奋地掐着腰得意洋洋。 欣儿一时还反应不过来秦宠儿究竟是什么意思只道这疯女人是冲着自己来的竟然在自己跟前这样撒泼。 她不禁怒从心起“噌”地站起身瞪了双眼也掐着腰指着秦宠儿的鼻尖骂:“又是你这个女人适才就追着我问东问西好没道理现在又跑到这里撒野打搅我和姐姐说话真没有教养!” “哼大难就要临头了就让你贪逞一时口舌之快也罢。一会儿九爷和老夫人过来我倒要看你还敢不敢这样嚣张?”秦宠儿立即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欣儿没有反应过来诺雅可立刻明白了秦宠儿的意思。欣儿女扮男装跟自己举止亲密适才两人又玩笑得有点过火荤素不忌看在外人眼里可不就是勾勾搭搭好像有私情一般? 再看秦宠儿身后跟着的家仆全都五大三粗凶神恶煞明摆着就是有备而来。听秦宠儿话里的意思这是将两人捉奸在场提前差人通知百里九和老夫人去了。 诺雅心里暗自有些好笑秦宠儿不识得楚欣儿这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虎口拔牙诬赖她与自己私相授受了。一会儿老夫人气势汹汹地过来看到这样场景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诺雅看戏一向不嫌热闹巴不得添油加醋让故事更精彩一些。她做出一脸心虚的样子悄悄地拽拽欣儿的衣襟:“秦夫人说你我是奸夫*哩已经通知了老夫人和九爷过来捉奸你还是赶紧走吧莫招惹了麻烦。” 欣儿一愣:“原来这个讨厌的疯女人就是秦夫人。” 诺雅忍笑点点头。 秦宠儿听她贬损自己并不计较得意地问:“如今怕了吧?想走?是没门儿的!” 身后仆从立即将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欣儿古灵精怪立即明白了情势怎么会轻易放过让秦宠儿出糗的好机会? 她做出抖若筛糠的样子:“的确很怕。早就听说你不知廉耻一直纠缠着百里九还厚颜让太子妃到皇后跟前进言请皇上赐婚。九爷无奈之下才迫不得已娶了你原来竟是生得这样一副母夜叉的嘴脸怪不得九爷会避如洪水猛兽只怕是哪家男人见了也要吓得屁滚尿流地落荒而逃吧?” 诺雅竟然不知百里九成亲竟然还有这样的曲折在里面也只听说秦宠儿与安若兮一直对百里九死缠烂打哪里知道还牵扯了皇家在里面。听楚欣儿这样一顿骂心里委实解气。 秦宠儿被她当众揭短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只道是林诺雅在背后乱嚼舌根恶狠狠地道:“我看你这是找死!” “有本事你就打我呀?”欣儿得意叫嚣。 诺雅吓了一跳说是说闹是闹这秦宠儿一向也是眼高于顶嚣张惯了的若是果真莽撞出手伤了十公主可不是闹着玩的。 果真秦宠儿并不识得这混世小魔女见她这般不知死活拳脚就有些痒。 诺雅赶紧上前将欣儿护在身后劝慰道:“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欣儿却是故意激怒秦宠儿让她发作自然不甘继续跳着脚大骂:“一看她这副嘴脸就知道她平时是怎样欺负你的你怕她做什么?”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七十二章 看我怎样给你出气 秦宠儿上次吃了亏这次聪明了不少并不莽撞出手转身吩咐身后人道:“把这两个奸夫*给我捆起来交给九爷和老夫人发落!” 欣儿唯恐事情闹腾得不大跳着脚叫嚷:“小爷我就是要把她拐走他百里九都不敢放个屁!你们谁敢动小爷我一个指头?” 秦宠儿带来的家仆看欣儿气势张狂心里就有点犯嘀咕犹豫着不敢向前。 其中也有那百里府的老人儿看欣儿眼熟不过女大十八变欣儿褪去原本稚气出落得标致又是扮了男装的所以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秦宠儿恼怒地呵斥几人:“都是死人么?让你们将他们捆缚了!” 几人方才拿了绳索犹豫着围拢过来。 诺雅上前一步就要阻止欣儿拽拽她的衣袖暗里使个眼色低声道:“看我今天怎样给你出气。” 说完也不反抗老老实实地让仆人捆绑了然后是诺雅。 秦宠儿得意一笑:“适才还那样嚣张怎么就偃旗息鼓了呢?” 欣儿谄媚着笑脸对秦宠儿道:“我把我的金坠子全都送给你放了我们吧?” 秦宠儿冷冷一笑:“人赃并获你还是留着做你们私奔的路费去吧。” 说完不由分说地带人一路推搡着诺雅和欣儿去前厅向百里九邀功请赏。 路上正遇到闻讯急匆匆赶过来的老夫人见秦宠儿一行人浩浩荡荡押着林诺雅和另一穿着富贵的稚气少年迎面走过来。 秦宠儿得意地上前对着老夫人福身一礼。 “宠儿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人有些惊愕:“你慌里慌张地差人将我们叫过来做什么?” “出了大事了婆婆。”秦宠儿的话语里难掩兴奋:“适才有个男子鬼鬼祟祟地向儿媳打听林姨娘住处儿媳觉得奇怪一路相跟亲见他进了林姨娘的屋子将丫头们全都指使出来。 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拉拉扯扯好不亲昵甚至于密谋私奔那淫言浪词委实不堪入耳。此事攸关我百里府清誉儿媳不敢擅作主张急忙差人请您来做定夺。” 老夫人不由大吃一惊:“此话当真?” 秦宠儿肯定地点头:“字字属实我身边的人都可以作证。而且前两日这林姨娘怕是也没有去给相公寻什么草药而是去了这奸夫家中厮混。” 老夫人不禁勃然大怒:“岂有此理!” “就是我百里家的百年清誉都被这个女人玷污了。所以宠儿觉得必须要告知婆婆知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老夫人狠狠地瞪了秦宠儿一眼心有不满。既然知道这是有损百里府声誉的事情还敲锣打鼓地这样张扬唯恐天下不知一般实在不顾大体。 秦宠儿丝毫不察只当是老夫人气怒林诺雅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自己犹自沾沾自喜。 老夫人挥手屏退几个家仆两三步走到诺雅跟前怒不可遏地指点着诺雅恨声道:“我百里府哪里对你不住你竟然做出这样不知礼义廉耻的事情来?” 诺雅双手被缚一脸惊慌失措地摇头:“诺雅冤枉!老夫人明察。” 欣儿雀跃着从诺雅身后跳出来冲着老夫人顽皮地扮了一个鬼脸。 “老夫人我也冤枉!” 老夫人不由一个愣怔:“你?你是?!” “老夫人我是欣儿呀!”欣儿俏皮地道。 “欣儿?”老夫人吓了一跳细看她的眉眼就要翻身拜倒。 “免了免了!”欣儿慌忙屈膝示意阻止:“老夫人可要给欣儿做主。” 老夫人方才晃过神来连称“罪过”赶紧吩咐一旁仆妇上前给两人松绑。 楚欣儿侧身闪过:“不要我就这样给他百里九看看去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老夫人亲自走上前松绑好言相劝:“我自然会为你做主难道你连我也信不过么?” 楚欣儿方才老老实实地让她将绳索解开了百般不情愿地活动活动手脚。 “婆婆千万纵容不得!”秦宠儿不明所以心有不甘慌忙上前劝阻。 老夫人回身瞪了她一眼气愤道:“这就是你说的奸夫*?” 秦宠儿迟钝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极其肯定地点头道:“正是。” “啪!” 老夫人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秦宠儿的脸上气怒道:“混账给我跪下!” 秦宠儿被打猝不及防愣怔半晌摸摸自己火辣辣的脸方才不服气地反问道:“为什么?” “跪下统统跪下!”老夫人见她还在顶嘴顿时火冒三丈。 身后的下人了解老夫人脾性知道定然闯了大祸立即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 秦宠儿懵了不知道老夫人为何会冲着自己大发雷霆更加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欣儿得意地火上浇油:“老夫人你这个儿媳貌似不怎么听从你的管教。” 老夫人气得手直抖指着秦宠儿气急败坏道:“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连十公主都敢冒犯你是活腻歪了吗?” 秦宠儿脑子仍旧转不过弯来。几个下人却已经瞬间醒悟知道十公主那就是一个恨天无环的小魔头抖若筛糠地磕头求饶:“小的愚蠢十公主饶命饶命!” 罪魁祸首这才彻底醒悟过来转头看楚欣儿明眸善睐唇红齿白分明就是女儿像! 她对于这位公主素日里的刁蛮轶事也有所听闻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乖觉作风吓得赶紧匍匐在地连声哀求。 “愚妇有眼不识泰山误会公主还请公主饶命。” 楚欣儿嘻嘻一笑看起来天真烂漫温和无害:“看在老夫人和九哥的面子上我也不好与你计较太多。不过从你今日这样嚣张跋扈的行径来看我诺雅姐姐平日里还不知道要受你多少欺辱。这个我要讨个说道。” 楚欣儿身后的诺雅心里骤然一热原本见她捉弄秦宠儿以为只是孩童心性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到老夫人跟前给自己讨个公道。而自己与她也不过只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她就这样细心袒护诺雅怎能不感动? 老夫人将目光转向诺雅希望她能够顾全大局不计前嫌帮秦宠儿求情饶恕于她。诺雅怎么能不知好歹辜负十公主的一片好心?她赶紧低下头装作不见。 老夫人无奈之下只能轻咳一声表了态:“既然如此宠儿还不赶紧向林姨娘负荆请罪赔个不是?” 让自己跟一个姨娘低声下气地道歉秦宠儿可就不乐意了不服气地嗫嚅道:“她若是早点澄清的话也就不至于有这样的误会了分明就是故意。” 十公主小脾气立即上来了抬起腿一脚踹在秦宠儿的心口之处将她踹得一个后仰。 “你身为堂堂侧夫人心思龌龊疑神疑鬼地跑到别人的院子里听壁也就罢了还不由分说地将罪名扣到别人头上你还有理了?就算你是尚书家千金大小姐又如何?就算是你家老子都不敢跟我这样顶嘴!” 老夫人赶紧上前好言安慰。那楚欣儿是个热锅蹦豆的脾性哪能三言两语就劝解得了? “欣儿!休得无礼!” 楚欣儿正气得跳脚不依不饶的时候二皇子与百里九两人相携过来见这里一锅乱粥赶紧出声制止。 “我说小欣儿你这出去游历一圈怎么脾气不见收敛反而更加火爆了?”百里九嬉笑着逗她:“一来我将军府不去找你九哥我逗八哥玩儿反而钻进我后院打起来了?” 楚欣儿一见百里九脚也不跳了气也顺了撇撇嘴金豆子噼里啪啦地就掉下来。 “九哥你娶了媳妇就偏心了是不是?” 百里九哪里知道其中情由只道林诺雅又闯了祸赶紧出声哄劝:“是谁惹我家小欣儿生气了我收拾她给你出气就是。” 楚卿尘无奈摇头:“小欣儿的脾性你还不了解?她不欺负别人已经是好的了谁能给她气受她那泪珠子最不值钱了。” 欣儿抹了一把泪气嘟嘟地白了他一眼:“你不替我出头也就算了还在这里胳膊肘向外拐今天我和诺雅姐姐真真地受了天大的气了!” 楚卿尘与百里九闻言皆面色一沉急忙去寻诺雅的身影齐声问道:“怎么回事?” (感谢几位好友唯一等待ks妖精哪里跑对未央的支持今天必须加更么么!)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七十三章 高手过招 老夫人慌忙打圆场:“是老妇管教无方这宠儿行事鲁莽闹了个小误会!让十公主委屈了。” “误会?”楚欣儿走过去一把抢过下人手里的绳索拿给楚卿尘看:“我正跟诺雅姐姐好好说话那疯女人就气势汹汹地闯进屋子不由分说差人将我们两人绑了说我们是奸夫*!这一路行来好不丢人!” 楚卿尘转头去看躲在一旁的秦宠儿温润的眸子里无端多了一丝冷寒一如雪天料峭的寒风令秦宠儿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不敢似适才那样嚣张。 他仅仅只是厌恶地瞥了她一眼就再也不屑于看她转而对百里九道:“堂堂皇家公主在你百里府受了欺负小九这件事情你是不是应该给一个交代?” 原本温润如水的嗓音里透着无情的凉薄味道。 诺雅只感叹羡慕十公主果然好命怪不得这样任性莫说皇上就算是二皇子都这样宠溺着他。这是摆明了向将军府兴师问罪了。 她有些好奇百里九会如何处置秦宠儿轻描淡写地掩护过去还是严惩?就连老夫人都面有难色不知如何是好。 百里九也一副义愤填膺的怒容:“果真若此的话秦宠儿你是罪不可恕就连九爷我也饶你不得来人啊将秦夫人给爷捆了送去二皇子府上交由二皇子发落。” 果然狡猾!还又厚颜无耻!林诺雅不由暗叹一声。 这秦宠儿若是百里九出面发落的话无论是打是罚伤的都是百里府的颜面而且若是责罚重了尚书那里也难免会有怨言。不若交给二皇子就凭借他在民间的声望以及素来的品行又碍着秦尚书颜面想来也不会难为秦宠儿。 尤其是一个将军府侧夫人送到你皇子府上于情于理也都说不过去。百里九能开得了口楚卿尘未必下得去手。 偏生秦宠儿愚笨以为百里九这是要严惩自己不管不顾了抱住百里九的大腿不放。连声哀求:“九爷宠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帮宠儿求求情饶恕宠儿吧?”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息一声扭脸不去看她。 高手过招哪里会是轻易言败的? 二皇子冷哼一声:“这管教女人应该是你百里九的家务事你交给我来做是要告诉世人你百里九竟然连自己的一个女人都管教不了需要借助他人之手吗?” 百里九被秦宠儿的聒噪吵得心烦意乱言语里面就带了一分火气:“冒犯皇家威仪可不是小事若是二皇子让我当做家务事来处理那就好办多了。左右欣儿也是替林姨娘叫屈抱不平那么此事就交由林姨娘来定夺就是。” 一句话又将难题传给了林诺雅。 这可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偏生诺雅天生最不怕的就是得罪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十公主对自己的一片苦心。 她略一沉吟看在楚欣儿眼里以为她是左右为难因此抢先回道:“九哥就是看准诺雅姐姐软弱必然宽宏所以才会让诺雅姐姐来决断。说到底你还是偏心这个女人所以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欺负人。 你若是诚心主持公道的话不若就打她三十个板子让她安生休养几天不找别人麻烦就可以了。” 这秦宠儿可不是普通婢子身骄肉贵哪里经得起三十个板子?但是公主发话谁敢求情?吓得秦宠儿花容失色就连央求的话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口了。 这时倒是楚卿尘出面给秦宠儿解了围缓缓道:“欣儿不要跟秦夫人玩笑了。不过一场误会而已如今已经澄清小惩大戒也就是了否则你九哥心疼得辗转反侧夜里要睡不安稳了。” “这一顿打是免不得的否则我楚欣儿的脸面也没处放了你是不知道这一路行来多少下人对着我和诺雅姐姐指指点点她的名声怕是也败坏了。”欣儿坚持道。 楚卿尘微一思忖道:“不若这样吧秦夫人这一顿板子暂且记下作为欠林姨娘的。来日若是林姨娘有什么过失就由秦夫人来代受惩罚这样如何?” 他这一招委实是高绝无异于将秦宠儿的安危暂时捆绑在了林诺雅身上从此以后秦宠儿不仅不敢妄动诺雅的坏脑筋找她麻烦还要维护着她替她提防来自于别人的暗算。否则受罚的将是自己。 楚欣儿眼珠一转顿时明白了二皇子的意思心里暗自叫好却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道:“你是哥哥你说怎样就怎样好了。” 诺雅满心感激地看了楚卿尘一眼正巧他也向着她望过来四目相对会心展颜一笑。 漫天的雪花簌簌扬扬随着那艳惊天下的莞尔一笑变得欢快灵动。晶莹的雪片飘落在楚卿尘浓密的睫毛上轻盈地跳跃了两下被他眸底氤氲的暖意融做一汪春水淌进明澈幽深的眸底微微荡漾。 诺雅就在想这世上怕是只有冰山上雪莲一样纯净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楚卿尘的艳惊天下举世无双才能入了他的眼融进他的骨子里吧? 不觉想得有点痴了。 两人的一言一行眉目流转百里九尽数看在眼里心里愈加烦躁得厉害甩开秦宠儿冷声道:“二皇子果真有谦谦君子之风今日百里九委实受教了。以退为进围魏救赵兵不血刃三十六计玩得真妙。” 楚卿尘唇角微绽谦逊道:“哪里哪里?最终还不是小九你计高一着袒护了秦夫人免受今日皮肉之苦。果真怜香惜玉无怪乎会令京中万千少女痴情。” 百里九一拱手夹枪带棒地反击回去:“招蜂引蝶的本事与二皇子相比还是略逊一筹自愧不如。” 二皇子也不辩解转身拂去欣儿头顶的落雪解下身上斗篷将她裹了一个严严实实宠溺道:“我们走吧在这里时间久了你会被你九哥带坏的。” 楚欣儿委屈巴巴地看看诺雅有些不舍又凶狠地瞪一眼百里九跑过来附在诺雅耳根道:“若是那只狐狸再敢欺负你你就到竹园找我二哥我出宫不太方便我会拜托他照顾你的。” 诺雅的鼻子有点涩眼睛里也好像飘进了落雪融化过后就要溢出眼眶。她慌忙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再也说不出话。等掩去眼底湿意再抬起头来时欣儿与楚卿尘已经行了老远众星捧月里那一袭赛雪白衣依旧如明珠耀目。 她后知后觉地感到冷好像四面八方都有寒风顺着自己的衣袖领口处灌进身上就像刀子一般不由心生萧瑟。 桔梗端着一碟热腾腾的水晶糕急匆匆过来用宽大的衣袖遮掩了落雪。 她兴奋地跑过来鼻尖冻得通红:“噫小姐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那位公子走了么?” 诺雅缩缩肩膀回过神来:“你做什么去了走了这么久?” 桔梗献宝一样撩开衣袖将碟子里的水晶糕递给诺雅:“院子里糕点不多了我去厨房里讨了些新出炉的因为差了一点火候所以多等了一会儿。” “这点小事为什么不交代给朝三暮四去做?纪婆子呢?”诺雅一叠声地问。 桔梗一怔不明白诺雅为什么生气委屈道:“纪婆子说是去领木炭走了半晌还没有回来。暮四有点风寒喝了副药正在发汗睡得昏昏沉沉的我就自己去了。” “朝三呢?她不是在么?” “朝三刚从外面回来我见她衣服都有些半湿浑身发抖所以就让她暂且暖暖身子我自己去了。小姐是不是桔梗哪里做的不对?”桔梗看她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问。 诺雅摇摇头:“你说朝三出去过?做什么去了?” 桔梗不解其意:“她说是园子里有几株梅花她想去看看开花没有好折几枝回来插水瓶里养着既养眼气味也好。” “这场小雪哪里能催开腊梅?她果真折了回来?” “两手空空回来的头发都半湿了我说也是若是果真有梅花大家早就蜂拥着赏景儿去了。” 诺雅突然就沉默起来桔梗不明所以站在一旁不说话。 一阵冷风裹夹着雪花扑面打在脸上有些疼诺雅浑身一个激灵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 “我们回吧。”她说得有气无力。 诺雅衣衫单薄桔梗一路絮叨嫌弃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怕是要感染风寒急匆匆地要去找十剂汤开药被诺雅制止了喝了一碗烫嘴的姜汤就甩掉鞋子上床将自己裹成粽子。 仍旧喷嚏不断。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七十四章 吃饭睡觉遛泡泡 桔梗将炭炉生得旺旺的轻手轻脚地下去过了不一会儿功夫就又折返了回来小脸气得通红。 “小姐?”她气鼓鼓地喊床上缩成一团闭目假寐的诺雅。 诺雅转过头来已经有了两分睡意:“怎么了?” “你怎么不跟我说?” “说什么?” 桔梗嘟着嘴气哼哼地道:“那秦夫人欺负上门来咱院子里都没个人帮你任她嚣张跋扈想想我都恼得慌你应该好生训斥我一顿的。” “我为什么要训你?”诺雅笑着问。 “因为这是奴婢的责任哪!是桔梗失职才会让你适才孤立无援任人欺负。” 诺雅望着她暖暖地笑:“你以为适才我问你行踪是在怪罪你是不是?” 桔梗瞬间红了眼圈:“怪罪也是应该的那样桔梗心里还多少好受一些。” “纵然你们在这里又能奈何?还不是自讨苦吃?”诺雅向着她招招手示意她近前在床侧坐下语重心长地道:“桔梗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秦宠儿为什么这样有恃无恐竟然肆无忌惮地躲在门外偷听?泡泡一向最是警醒它去哪里了?” 桔梗一怔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她回了屋子就听朝三暮四在议论这件事情知晓了来龙去脉对于她们袖手旁观的行径颇为恼火发了一通脾气后就跑来这里请罪甚至都没有听清两人的辩解。 如今听诺雅提醒细加思索恍然道:“小姐的意思是说我们院子里有人吃里扒外?” 诺雅点点头说话有些有气无力:“难保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在她跟前胡说八道才使她先入为主那样笃定十公主与我暧昧。” “是谁这样忘恩负义?!”桔梗义愤填膺地叫嚷:“我找她算账去!” “桔梗咳咳!”诺雅赶紧一把拽住她的手:“不要鲁莽!” 桔梗正欲辩驳却感觉诺雅抓着自己的手热烫得厉害心里一惊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桔梗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咪瞬间从床边弹跳起来:“小姐!你生病了!” 回答桔梗的是一个极其响亮的喷嚏。 诺雅果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别人说她浑身都是热烫的她自己却觉得冷好像是挂在屋檐下的那一串冰溜儿冻得硬邦邦的从头到脚冒白烟儿一样的寒气。 她把自己裹成肉粽子怀里揣着暖炉脚底也塞了一个汤婆子仍旧牙齿打颤说话都不利落。 她怀疑是自己的舌头也被冻僵了所以打不过弯儿。 十剂汤被暮四拽着一溜小跑地过来呼哧呼哧地胡子上都结了冰碴子还在一迭声埋怨今年的鬼天气。 按照老规矩老汤头给她开了十剂汤药诺雅任性任凭桔梗再如何苦口婆心地絮叨就是不肯喝。 晕晕沉沉的时候她说她闻到了黄莲的苦味宁肯头痛些身子难受些坚决不能再让心里多一点苦涩。 她跟桔梗商量:“你去厨房找个大蒸笼把我放到火上蒸等出上一身汗兴许就好了。” 桔梗哭笑不得偏生又无可奈何。在屋子里生了四五个炭炉闷得人待不住诺雅还是嚷着冷一点汗不出。 百里九放心不下过来看她端着药碗撬不开她的嘴她打着滚儿地躲将头埋进被子里不肯出来。 百里九屏退了下人把门关上作势就要宽衣解带窸窸窣窣地响动。 诺雅探出头去慌了神警惕地问:“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趁人之危。”百里九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有人性没有我在生病!”诺雅愤愤地指责义愤填膺。 “我们俩人都摁不住你我看你中气十足好得很看不出哪里生病。”百里九手下不停。 诺雅病恹恹地有气无力:“我浑身上下脑袋疼。” 百里九忍俊不禁“噗嗤”一笑:“你不肯吃药或许我们多运动运动闷点汗出来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诺雅“跐溜”一声从被窝里钻出来横着心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得呲牙咧嘴:“吃了。” 百里九笑得格外阴险。 诺雅不敢顶嘴只暗自腹诽连吞了三四颗蜜饯漱了口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假寐却支着耳朵听动静。 百里九暗自好笑坐在床边用掌心贴上她的后背之处暗自运功一股热流顿时从他掌心流窜至诺雅的四肢百骸。 诺雅感到舒服极了慢慢失了防备迷迷糊糊睡过去梦境里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白胖的馒头果真钻进了热腾腾的蒸笼里浑身的毛孔都发酵开来痛快地呼吸然后逐渐膨胀。 再然后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进来一把捉住了自己也不嫌烫揉吧揉吧囫囵吞进肚子里。 里面黑心黑肝黑肺咕嘟咕嘟冒着坏水儿。 醒来以后一身的汗果真见轻。剩下的药诺雅乖乖喝了两副其他的都偷着倒掉了成全了十剂汤的英名然后彻底痊愈。 诺雅有了十公主做靠山在府里的日子又变得好起来。那些见风使舵的下人见了她不再背后指指点点而是恭谨地对她请安。 谁也不知道一个青楼里面出来的厨娘怎么就能抱上了十公主的大腿?得二皇子偏袒?如此一来将军府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势而林诺雅有皇家靠山得九爷恩宠吃香喝辣明显略胜一筹。 纪婆子没事不再四处乱跑张家长李家短地闲聊大多数时间还是留在一念堂的院子里伺候诺雅格外殷勤。 这些改变对于诺雅来说无所谓她依旧是三饱一个倒吃饭睡觉遛泡泡当然她活动的范围从一念堂四周有幸扩展可以到花园里面走走。 桔梗在她病情彻底好转以后才旧事重提暗中告诉她:十公主过来那日出事的时候暮四正蒙头睡得昏天黑地压根就没有觉察动静。朝三是发现不见了泡泡所以冒着雪出去寻找去了。纪婆子遇到了以前一起共事的老姐妹鸡毛蒜皮的事儿多言了几句。 这些都是桔梗旁敲侧击问来的谁都可疑谁都有理就是不能百分百确定。 诺雅心里是有怀疑的人有心试探一二偏生那几日秦宠儿对诺雅有了忌惮不敢再暗中做什么手脚而且还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唯恐诺雅一个“不小心”犯了什么重大的过错连累自己受罚。如此一来也就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循。 外面的人虎视眈眈费尽心机地想要找自己的把柄。左右一念堂也不是铜墙铁壁就算是踢走一个再来的也未必就是忠心耿耿没有可乘之机的。如今她已经露出马脚自己小心提防应该也比敌暗我明要好。所以后来也就拖延下去不了了之了。 那些时日府里格外安生。大家都很忙除了林诺雅。 她再次见到百里九是在半月以后。 她正在花园里面遛泡泡许久不曾露面的百里九突然莅临一念堂。桔梗风风火火地来找她说是九爷来了就在她的房间里等着。 诺雅不急不慌地带着泡泡围绕着花园转了半个圈方才磨磨蹭蹭地折返回去。 屋门大敞诺雅撩开棉帘儿百里九正翘腿坐在桌前手里拿着她昨日心血来潮做的几个蛋壳娃娃诺雅进来都浑然未觉察。 这几个娃娃诺雅是仿照着一念堂里的几个人的样子做的将鸡蛋打开一点小口把里面的蛋液控干净然后一点一点装进了小米。又用油面捏出各种各样的发髻将小孔堵严了唯独不擅丹青只哆嗦着画了一个娃娃的眉眼就感觉有点惨不忍睹罢了手。 百里九的手也笨但是看到鸡蛋娃娃有趣忍不住手痒提起一旁的毛笔将仿照朝三样子的那一个眉眼细笔勾勒。 朝三就站在他的身前俯下身子对着他的拙劣手艺大惊小怪地连声夸赞她精心描摹过的眉眼经过百里九的手扭曲变了模样。 “九爷您太坏了婢子哪里有这样丑?”朝三跺脚娇嗔声音甜得齁人。 百里九瞥一眼朝三再将蛋壳拿远一些眯着眼睛对比端详:“我觉得挺像的。” 朝三用帕子掩着唇笑:“嘴巴那样大!” 百里九自顾叹一口气:“好像是没有你漂亮。” “是吗?”她暗自窃喜羞涩地垂下头:“九爷果真这样觉得吗?” “嗯你的发髻好像更漂亮一些她捏得有点歪了。”百里九一本正经道。 “讨厌!” 朝三从他手里一把抢过蛋壳娃娃扭身就看到了正斜倚着门框看戏的诺雅手里一哆嗦蛋壳娃娃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慌忙弯腰捡起来攥在手里低着头小碎步地逃出门去。 “我好像打搅了九爷的雅兴。”诺雅不冷不热地道。 “你在吃醋?”百里九笑着问紧盯着她的眸子。 诺雅眨眼的功夫就换了笑脸笑得碧波荡漾:“哪敢?九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我们的荣幸。” “可是我希望你能生气那样你这话的可信度还要高一些。” “就像那天在浮世阁那样哭天抢地地撒泼?”诺雅巧笑道:“妾身还有那样的胆量吗?”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七十五章 主子过来了 百里九一噎那天在浮世阁他是第一次见诺雅完完全全地释放出自己的本性暴跳如雷啼笑怒骂疯狂地打砸活生生地就像热锅里的一只蹦豆鲜活而真实。只可惜自己后来弄巧成拙给了她莫大的委屈亲手将她远远地推离了自己。 他看着诺雅此时的笑就如初见那时一样虽然笑得光华流转妩媚嫣然却是戴了面具毫无颜色。百里九觉得两人之间隔了一层朦胧虚幻的东西太不真实。 他莫名有点局促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气氛在那时候突然就变得凝滞尴尬起来。 他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探手入怀掏出一把极古朴的匕首装作很随意地递给她。 诺雅有些莫名其妙不敢伸手去接:“什么意思?” “我记得大婚那天没收过你一把匕首有点寒碜随手就丢了所以我就随便挑了一把赔你。”百里九说这话时有些忐忑很担心诺雅会看穿自己花费了心思故作潇洒。 “谢谢九爷我已经用不到了。” 诺雅淡然拒绝。那份恬静与淡然既不同于以往的虚与委蛇和奉迎讨好也不冷若冰霜拒人千里可是百里九能明显感觉得到两人之间的隔阂难以逾越。 其实他想嬉皮笑脸地跟她玩笑的但是那样尴尬的气氛下他突然不知所措了。 百里九微微一笑用自认为最轻快的语气玩笑:“就算不能切菜用来自保总是绰绰有余的。” 这才是他原本的想法他觉得这个女人太爱闯祸了总是不安生需要一把锋利的匕首才不会总被别人欺负所以才费尽心思寻了这样一把小巧但是趁手的兵刃价值不菲。 诺雅的确很喜欢那把通体乌黑的匕首简简单单没有什么装饰但是通体散发出来的寒光她隔了老远都能感受得到那是凛冽的杀气。 她也同样微微一笑:“九爷有心了。不过诺雅才明白一个道理保护一个人从来都不是用的武力而是脑子。” 她话里有话令百里九瞬间就联想起那个云端高阳一样的楚倾尘轻描淡写地就制擎住了秦宠儿兵不血刃。那一局不得不承认自己输得挺惨。 “你心里在怪我?” “九爷多心了诺雅不敢我只是不需要将自己的安危拴在一把冰冷的匕首上。” 百里九的心里有点酸低下头对着她一字一句道:“你说的对你唯一需要依赖的只有我百里九。你的安危我责无旁贷需要用心守护不需要假手于人。” 诺雅一惊没有想到百里九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霸道但是貌似一本正经挺深情的听着蛮顺耳。 纵然心里翻江倒海一般但是诺雅并不领情故作镇定冷声道:“也许九爷远离诺雅就是对诺雅最好的保护。” “你不相信我?”百里九有些挫败恼怒地质问:“爷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地对人许诺。” 诺雅见他恼羞成怒脸上突然寒冰乍裂绽放出极灿烂的暖阳一样的笑:“哪里?诺雅受宠若惊自然拭目以待。” 那一笑百里九一肚子火气瞬间烟消云散飞了个无影无踪。他一个头两个大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克星可以气得自己抓狂有揍人的冲动又瞬间飘飘然如置云端。 他抬起手:“那这把匕首?” 诺雅一把夺过去:“用来切菜勉强可以。” 百里九难得地没有嘲弄她只宠溺一笑:“过几天是太子生辰我们需要一起去太子府赴宴。” 太子生辰?按照规制这太子寿宴漫说她一个卑微的侍妾就算是侧夫人也是难有资格参加的百里九怎么会带着自己去? 诺雅可忘记不了猎苑里自己与太子妃的过节以及她的刻薄刁难。这落马之仇太子妃毫无疑问是记在自己头上的躲避还来不及难道上赶着去自取其辱? “太子生辰诺雅去好像不太合适吧?” “怎么怕了?”百里九挑眉问道。 “跟胆量无关我只是觉得主动送上门去被一只疯狗奚落未免太愚蠢。”诺雅说话毫不客气。 百里九也不计较好像同样认同诺雅的说辞一般:“若是我说是太子特意邀请你去呢?” “太子?”诺雅更加吃惊这绝对是鸿门宴太子定然是小肚鸡肠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替自家恶毒婆娘报仇雪恨吧?还专门挑拣个黄道吉日也太看重她林诺雅了! 百里九郑重其事地点头:“不得不说你很荣幸。” 荣幸个屁!诺雅恨不得破口大骂怪不得他今日那样好心又是送匕首又是深情许诺的就差明明白白地安慰一句:时日不多你想吃点什么就吃吧! 人之将死“欺”言也善! 胆小不是林诺雅左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脖子一梗笑得有点虚:“太子盛情却之不恭当然去!” “那就一言为定!我下午就让安夫人安排绣娘过来给你裁制一身合体的衣裳。” 百里九一锤定音丝毫不给诺雅犹豫的机会。 下午将近黄昏府里传唤的绣娘才过来安若兮随后而至。 她身后的丫鬟手里端着一个金丝木盒当着一众人的面打开来是十二颗一样大小的粉色珍珠圆润亮泽。 “这十二颗生辰珠是若兮的陪嫁今日听九爷说要找绣娘给妹妹缝制一身合体的宫装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来觉得它们很适合妹妹的气韵用来缀裙角或者是打制首饰都是极好的。” 诺雅知道那珠子无论成色或者大小都属于极品难寻安若兮竟然舍得拿来送给自己也不知道打得什么算盘。她谦让几句安若兮执意要送也就不客气收下了。 绣娘开始给诺雅量体格外仔细不敢有丝毫差池。她因为畏寒穿得衣服厚重绣娘就建议她将外面衣裳除去仅着里衣就好。 安若兮也劝道:“九爷交代给你赶制了两件狐裘滚边披风宴席听说是设在暖房里到时候根本就不冷的。这里面宫装就不要做得过于厚重要贴身才好看。” 诺雅想想也觉得言之有理就转到屏风后面宽衣除去外面夹袄随手搭在屏风上面。 她随身携带的东西有两样:金子和玉佩全都装在一个香囊荷包里上面绣着一只雪团一样的小白猫。 金子是诺雅这几个月的份例一文钱也没有花全部带在身上时刻做着逃走的打算。 玉佩是那块“刘海戏金蟾”关乎她的身世随身携带并且视若珍宝。 桔梗曾经好奇地问起这块玉佩的来历纪婆子和朝三暮四几人都在跟前诺雅就敷衍搪塞过去。 她从腰带上解下来犹豫了一下也踮起脚尖将它挂到屏风侧山凸起的雕花柱上。 几个绣娘量得仔细一丝不苟并且在记录的时候都虚心地请教诺雅肥瘦细节之处。诺雅觉得这次赴宴吉凶难卜任何细节之处都马虎不得因此在衣服上也用了点心思力求简洁舒适方便施展手脚。 待到量好尺寸感觉身子有些冷探手去取屏风上的衣服才发现不见了夹袄。 “桔梗我的夹袄哪里去了?”诺雅奇怪地问。 却听不到桔梗回答。 “适才衣服滑落在地上那夹袄占了一点水渍我见你正忙就没有惊动你让桔梗拿去清洗换了新的夹袄留在这里。”安若兮捧了一件新夹袄走过来递给诺雅。 诺雅拣过来披在身上去屏风上寻自己的荷包也是不翼而飞不禁变了脸色慌乱地低头去找。 安若兮笑吟吟地拿在手里:“你可是在找这个?我见上面绣的花样挺别致就一并拿来学学。” 诺雅忙不迭地抢在手里急忙打开来看见玉佩还在方才缓了一口气。 “这荷包难不成是九爷偏心送你的不成?竟然这样紧张?”安若兮笑着调侃。 诺雅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只淡然答谢巧妙转移了话题安若兮不好再玩笑追问。 绣娘依照诺雅要求三两下将宫装草图绘制好拿给她过目颔首后方才告辞离开。安若兮也不便多留告辞回了自己的浮世阁。 天色已经不早夜色朦胧浮世阁的刘婆子打开院门迎出来暗里冲着安若兮使了一个眼色:“沐浴的水已经准备妥当炭炉也点旺了的小姐现在就净身沐浴么?” 安若兮立即会意对院子里的几个下人交代道:“你们自顾去厨房吃饭就是夏舞秋歌两人守住院门千万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 夏舞秋歌两人都是安若兮的陪嫁丫头闻言立即按照自己主子吩咐一左一右守住院门待下人鱼贯退出以后立即上了门栓。 刘婆子方才打开安若兮的屋门恭敬地压低声音道:“主子亲自过来了。”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七十六章 林诺雅是假的 安若兮身子微不可见地瑟缩了一下点点头示意刘婆子守好屋门警惕行事自己进了房间。 屋子里一个浑身狠厉杀气的黑衣男子正负手背身而立听到身后动静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副银质鲲鹏面具双眼阴鹜寒光迸射。 “你去哪里了?”他冷声问道。 “去林姨娘院子里耽搁了。”安若兮好像对他有些畏惧回答得毕恭毕敬。 “做什么?” “过几日太子生辰设宴竟然邀请了林诺雅同我们一同赴宴我去她那里探探口风。” “探口风?”银面人冷冷一笑阴冷直刺筋骨:“探口风至于让你这样破费么?竟然舍得十几颗东海珍珠?怕是你想要在百里九跟前博取什么贤惠的名头吧?” 安若兮被他一言说中心事有些惊慌犹自辩解道:“那林诺雅深不可测并非肤浅之人若兮为了主子的千秋大业自然要多花费心思。” “不是就好我可不希望你将过多的心思花在取悦百里九争风吃醋上面。”银面人冷声道:“你可不要忘记自己嫁进百里府的真正目的!” “主子的命令若兮自然不敢忘记时刻谨记在心。只是那林诺雅委实难缠几次较量若兮竟然丝毫讨不到半分便宜唯恐日后是劲敌欲先除之而后快。” 银面人“呵呵”干笑几声:“不过是一个青楼里面出来的厨娘也至于你这样大惊小怪?你好歹是我花费了数年心血精心培养出来的。我记得她腹中有孕在你的手下也不过支撑了半个月而已。” 安若兮听不出他的喜怒只能恭谨道:“应该只是一时侥幸。” “啪!” 银面人身影一晃安若兮的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巴掌一声惊呼整个人几乎飞了出去。 “知道侥幸就好。”银面人的声音愈加森冷:“你竟然敢不经我的准许就贸然出手而且使用了麝香虱!你可知道那百里九表面看起来不学无术实际上狡猾警惕得很!他身边还藏龙卧虎隐藏着一个江湖百晓生怪医十剂汤岂是等闲之辈?你这样沉不住气轻易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安若兮勉强站稳身子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颤抖着仓惶下跪低声央求:“若兮知错以后再也不敢。” 银面人向着她走过来径直在桌前坐下安若兮赶紧上前执了桌上茶壶斟倒茶水手止不住发颤茶壶盖磕得“啪啪”作响。 银面人伸出手盖在她不断颤抖的手背之上。安若兮一哆嗦茶水洒了出来她手忙脚乱地用帕子擦拭。 “听说你跟刘婆子曾经试图进入百里九的书房盗取京城城防图?”银面人抽离了手低声问。 “是的主子可惜那百里九十分警惕书房四周把守严密我们没有成功。”她的声音不觉有点颤抖。 “没有成功就对了!若是他百里九这样好对付我用得着这样煞费苦心地将你嫁入百里府吗?你们没有成功事小若是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引起他怀疑可就不妙! 早就警告过你们千万不要急功近利轻举妄动你竟然置若罔闻!只恐怕百里九派遣了你去伺候那林诺雅让她的丫头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就是为了监视。你还自作聪明地想趁机使用苦肉计挤兑结果坏了我辛苦布下的棋局。” “是若兮立功心切求主子饶命!”安若兮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惊慌央求道。 “你给我记着一切皆以大业为主若是谁胆敢阻挠杀了就是包括那林诺雅若是一再坏我们好事就安排夏舞秋歌或者刘婆子杀了她多牺牲几个人没什么但是记得千万要干净不要留把柄。” 安若兮连声应是又好像有所顾虑:“若兮有一事不知当讲与否?” “有事就说吞吞吐吐地做什么?”银面人有些不耐烦地催促。 “那林诺雅怕是假的我怀疑并非是原本琳琅阁的厨娘!”安若兮斩钉截铁地道:“很有可能是别人派进来的耳目或者是百里九安插在后院监视我与秦宠儿的。” 银面人顿时来了兴趣:“讲理由。” 安若兮略微整理思绪方才娓娓道来:“第一这个林诺雅会武功而且路数高深莫测就连刘婆子也打探不清虚实;第二就是她的见识过于广博不仅涉猎到美食武功甚至于竟然轻易降服了九狗一豹。还有就是她的心机秦宠儿在她跟前败得一塌涂地就像跳梁小丑一般。 如若她果真只是一个琳琅阁的厨娘按照常理应该煞费苦心争宠谄媚才是她对于百里九又不像是那样巴结。 还有前一段时间她莫名失踪了两三日百里九掩饰说她是去寻医问药但是回府以后她竟然就结识了十公主与二皇子。疑点重重绝非巧合这绝非是一个青楼里面出来的厨娘能够做到的事情。” 银面人不说话沉默半晌方才出声道:“当初百里九迎娶她高调进府我就暗中派人前去打探过她的身世轻易就追查到了一对山中猎户的头上坦然承认林诺雅乃是她们的女儿只是迫于生活无奈卖给了人贩子。 我当时就有些怀疑是有人提前布局故意引导我们遮掩她的真实身份但是觉得无足轻重并未放在心上。如今听你这样一说绝对轻视不得今日我就再派人前去详细打听你也暗中留心有没有蛛丝马迹。” “她在若兮跟前戒心颇重我什么都打探不出不知什么来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今日我在她换衣服的时候无意间见到她有一块随身玉佩从不示人视若珍宝。” 银面人立即引起极大兴趣:“那玉佩是何模样?” 安若兮略一沉吟:“玉佩玉质颇好不过那图案倒是寻常就是市井间常见的刘海戏金蟾。” “刘海戏金蟾?”正在低首饮茶的银面人猛然抬起头来:“你可看清楚了?” “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是记忆犹新错不了。而且那玉佩上面的络子手法拙劣与玉佩颇不相配。” 银面人猛然站起身来:“那络子可是大红夹金丝线编制?” 安若兮有些吃惊:“主子怎么知道?您认识她?” 银面人犹自不敢置信摇头道:“难道是她?她竟然没有死?怎么可能?” “她是谁?主子竟然识得吗?”安若兮忍不住多嘴问道。 银面人一摆手:“如今还不敢断定听闻她是中了绝命筋骨散绝对活不过一日我还需要找人核实一下才能做论断。” “那她的小命?” “暂且留着谁也不许动。安心等我命令没准儿这颗棋子能派上大用途。” 安若兮虽然心有不忿仍旧唯唯诺诺地应了。 银面人冷声吩咐道:“记得我的交代为了我们的计划可以不择手段多动脑子最好是借刀杀人你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出手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漫说是你的终身幸福就连你父亲的位置也不过是我翻手覆手之事不费吹灰之力。” 安若兮诚惶诚恐地应着那银面人打开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然后吩咐守在门外的刘婆子:“若是有什么困难自管让夏舞秋歌联络我。” 刘婆子也慌忙跪下毕恭毕敬地低声应是。 银面人方才转过身几个起跃就轻易避过了府里重重守卫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一早老夫人就派了跟前的丫头到一念堂宣诺雅前去海棠湾听训导。 诺雅去了见过礼老夫人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表明了她的态度。原来是她听闻百里九要带诺雅赴太子府宴席感到放心不下唯恐她不知进退丢了百里府颜面。 诺雅倒是巴不得老夫人出面阻止她前去参加那不怀好意的鸿门宴否则还不知道太子妃会怎样戏弄自己报那日落马之仇。 老夫人询问诺雅可知朝中大臣及命妇的穿戴规制诺雅皆摇头表示不知。老夫人遂一副了然于胸果不其然的表情唤过静立一旁的教习婆子叮嘱务必要一样一样地教了以免到时候分不清尊卑闹出笑话。 诺雅听得头晕脑胀教习婆子再考校起来一无所知笑话频出。 老夫人在隔壁里间听着强压下怒火又问起宴席之上的礼节规制诺雅也懵懂摇头一脸茫然。 老夫人就有些忧心忡忡耐心地问起诺雅在琳琅阁时日久了可曾习得一星半点的琴瑟歌舞诺雅一而再的摇头最终消磨掉她所有的耐心大发雷霆要求诺雅在天黑之前必须将这些规制全部烂熟于心。 诺雅不以为然。左右太子府的宴席上恐怕按照规矩来讲自己地位定然是最为卑微的学什么等级礼节规制自己不管见了谁都要行礼问安就是绝对没错。 自己又不能顶撞她不得不做出勤奋好学的样子听教习婆子絮絮叨叨讲些晦涩难懂的学问低着头看绣鞋上的翠绿蝈蝈眼前逐渐朦胧摇摇欲坠如舂米一般几乎瞌睡过去。 老夫人坐在里屋念经婆子们都轻手轻脚地做事大气也不敢出。 偶尔炭炉里面爆起一个火星诺雅就猛然醒盹儿抬起头冲着教习婆子咧咧嘴然后又无聊地慢慢低下头几乎垂在胸口。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七十七章 侍郎夫人来访 中午饭诺雅极幸运地被留在了海棠湾与老夫人同席而食。她知道老夫人规矩多食不言寝不语所以规规矩矩地闷头吃饭尽量慢条斯理只挑拣自己跟前的青菜。 老夫人鸡蛋里面挑骨头沉着脸训诫:“年轻人吃东西不要过于挑剔未免太任性。” 诺雅一噎肚子里憋了怒气忍不住想打嗝。赶紧喝了一口茶压下去拾起筷子一样菜蔬夹了一丁点塞进嘴里味同嚼蜡。只觉得桌上气压沉闷饭菜肯定不是太好消化就吃了一个半饱。 漱过口之后还未歇口气老夫人就又催促着继续苦学。诺雅上午已经睡足这时候精神百倍就开始神游支着耳朵听院子里下人们窃窃私语。 她听到院子外面有人一溜小跑穿过弄堂而不留径直进了里屋向老夫人禀报说是兵部侍郎夫人呈上拜帖前来探望她老人家。 老夫人正在小憩起身整理了服饰转身吩咐那人赶紧去浮世阁将安夫人请到海棠湾里来。 林诺雅这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这所谓的兵部侍郎夫人可不就是安若兮的母亲? 她来这里做什么?看望安若兮?倒是听说安若兮这几日有点作染了风寒正卧床修养。 诺雅有些好奇上次回门宴上她见过安侍郎以及安府几位翩翩公子。唯独这夫人却是并未谋面。也不知道比起秦宠儿那黑红粗壮的铁塔母亲来她又是什么模样? 老夫人撩帘见诺雅仍旧坐在那里装模作样地听讲挥手道:“府里有贵客到访你暂且退下到耳房继续学习我一会儿得了空闲再考校你。” 老夫人不敢放虎归山唯恐她若是回了一念堂教习嬷嬷肯定约束不住。 诺雅自然求之不得忙不迭地将桌上散乱的纸墨简单收拾了就随着教习婆子转身向外溜。没想到刚刚迈出门槛安侍郎夫人就已经在管事的带领下走了进来步子有些急促。 诺雅没想到她竟然来得这样快应该是管事不敢怠慢当先请进了府里吃茶。现在躲避已经来不及而且失礼只能侧身避过随着下人一起象征性地屈了屈膝。 老夫人闻声迎出来两人相见了免不得一套繁文缛节相互寒暄客套。 林诺雅偷偷地瞟一眼安若兮的母亲与安若兮气度倒是有七分相似体型丰满圆润显得雍容富态。她的脸面保养得也好细嫩红润一袭杏花白彩蝶穿花三重衣映衬得她格外优雅贵气。 诺雅正在上下打量她心里暗自评估的时候侍郎夫人身后跟着的仆从突然扭过头向着诺雅这里看过来双目精光四射。 那人的眼光并不冷但显然是刻意收敛了锋芒仍旧迸射出一股阴寒之气尤其与诺雅四目相对的时候诺雅忍不住从心底一股寒气升腾而起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战。 那仆人不知礼数好生傲慢无礼目光在诺雅的脸上足足停留了五六个数的时间带着探究和疑惑。 诺雅毫不示弱地瞪回去眼尖地发现那人的眼角至鬓角处有一道细小的伤疤并不起眼但是从肤色对比的明显度来看应该是新伤绝对超不过半年。 “安重你就候在外面吧将手里礼物交给几位妈妈就是。”安侍郎夫人转过头来吩咐那人。 那人低下头毕恭毕敬地应是将手里的礼盒交给老夫人跟前的婆子躬身退了出来仍旧不忘用眼角余光瞟了诺雅一眼。 侍郎夫人这才好像刚刚发现诺雅笑着问老夫人:“这是谁家丫头看起来模样这样周正。” 诺雅大婚以后却并未像秦宠儿安若兮那般依照规制盘髻做妇人打扮头发依旧是随意垂在肩头也未开脸难怪被误会。 老夫人却不想多谈在心里嫌弃她上不得台面随口敷衍道:“一个不成器的丫头正在训诫安夫人过奖了。” 说完向着诺雅不耐地挥挥手示意她赶紧退下去。 诺雅低着头垂了眉眼向着二人微微福身就要转身退下去。 安若兮恰好这个时候从外面一脚踏进院子里来见到诺雅眉开眼笑:“林家妹妹竟然也在?” 身后的侍郎夫人闻言两步跨过来亲热地拉起诺雅的手:“原来你就是林姨娘早就听若兮父亲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是天仙一样的人物。” 诺雅感觉浑身不自在想将手从她掌心抽离出来她却极热情地握得更紧。无奈伸手不打笑脸人诺雅也发作不得只干笑两声道:“夫人过奖。” 侍郎夫人犹自不觉诺雅的反感自顾拉着她的手艳羡道:“我听闻林姨娘的厨艺是极好的早就想过来向你讨教一二没成想果真有缘分竟然碰巧在这里遇到了。” 安若兮也奉迎道:“林家妹妹的手艺若兮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只后悔当初没有跟母亲用心学习厨艺如今只能羡慕。” 母女二人一唱一和令诺雅一头雾水搞不清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只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孩子的脾性果真是与家教分不开的。 那秦宠儿对自己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秦夫人也是同样泼利今日见安若兮母亲也就明白安若兮这表面笑嘻嘻背后不是好东西的做派究竟跟谁学来的了。她林诺雅可不相信一向将自己看作肉中钉眼中刺的安若兮母亲会这样欣赏自己。 侍郎夫人左右端详她:“这究竟是有缘还是以前就曾见过如何看林姨娘都觉得面善得很。敢问林姨娘祖籍何处?” 诺雅知道当初老鸨趁自己昏迷签下卖身契为了杜绝有朝一日诺雅的家人上门找麻烦对外一概宣讲都是说诺雅是被人贩子拐卖而来的就是不知道自己失忆的事情在琳琅阁有多少人猜度得出来。 诺雅不露声色地搪塞道:“说出来有辱先祖不提也罢。” 侍郎夫人自然不好再刨根究底只旁敲侧击地问:“林姨娘做得一手好川菜其实不用问也猜度得出来应是巴蜀人士。只是听你口音不像罢了。” 诺雅只敷衍应和:“惭愧惭愧。” 有贵客在老夫人自然看诺雅不顺眼热情地邀请安侍郎夫人里屋落座吩咐下人上果品香茗周到而热情。 诺雅终于解放去寻教习婆子一转身就觉膝盖处突然一麻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向着前面扑了过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脚掌心都擦破一层皮。 还好所有下人全都在忙碌着各司其职招呼安侍郎夫人没人注意到她免了许多尴尬。 诺雅装作若无其事地爬起来揉揉磕疼的膝盖只觉自己这一跤摔得莫名其妙。抬起头来发现那个有些古怪的安府仆人正站在院子门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好像想要从自己身上剥离出什么来似的。见到诺雅看她身形一转就隐在门后没了踪影。 简直奇怪安夫人怎么会带了这样一个怪人出来?诺雅心里暗自嘀咕摇摇头见婆子正在一旁耳房向着自己招手就应声走了过去。 安侍郎夫人也就坐了一会儿家长里短地寒暄几句逐个问候了府里的人安叮嘱了安若兮几句不外乎孝敬婆婆尽心服侍相公一类的老生常谈便同老夫人和安若兮告辞离开。 诺雅从窗缝里见到那个傲慢无礼的仆人紧跟在安夫人身后昂首挺胸稳健阔步没有一点作为仆人的谦卑与恭谨倒是更像是一个侍卫或打手。 一直煎熬坐到日头偏西府里下人禀报说百里九回府诺雅方才暂时逃过老夫人的魔掌。 自从百里九从一念堂搬出去住进书房里就经常夜不归宿听说他与醉梦楼的花魁瑾娘又旧情复燃夜夜笙歌耳鬓厮磨。这好不容易良心发现主动回府老夫人自然忙不迭地将诺雅赶出来。 说实话诺雅有点心疼将军府的银子。这败家老爷们放着自家府上两个如花似玉的婆娘置之不理闲着发霉生坏水偏生白花花的银子塞进别人的腰包里想想就肉疼。 老夫人也生气一口一个“狐狸精”地骂旁敲侧击地问过她关于百里九的隐疾。林诺雅觉得这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情所以就极没有义气地将百里九出卖了:“九爷生龙活虎攻气十足!” 听说老夫人立即将秦、安二人又叫到跟前苦口婆心地说了一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二人也委屈俗话说“近水楼台向阳花木”天天百里九的影儿都见不到怎么勾引?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老夫人故伎重施找各种理由寻百里九回府简直操碎了心。 百里九只要一进将军府的门就成了一块腥肉消息灵通的秦、安二人像蚊蝇一样围上去寸步不离赶都赶不走。大冷天的衣服也越穿越少领口愈来愈低一个劲地往他怀里蹭。直到两人全都感染了风寒涕泪横流不得不消停。 林诺雅觉得那叫一个解气!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七十八章 关于孩子吃奶的问题 关于醉梦楼的花魁瑾娘诺雅听元宝吹牛的时候说起过只言片语听说那是一个胸大腰细屁股翘的尤物绝对真材实料大胆暴露外加风骚是个男人见了都会血脉偾张丢魂落魄。不过话说回来人家穿得暴露那是诱惑没货的人东施效颦只能呛眼睛! 诺雅低头看看自己的身材虽然勉强也能称得上曲线玲珑但是与人家的叠嶂起伏比较起来可就顶多算是丘陵地带了。所以她决定晚上好好犒劳犒劳自己这一天的辛苦顺便补补发育有点不良的“某处”。 林诺雅挽起袖子就干做了一个长寿果炖雪蛤一大份红烧花生猪手煲全都炖得烂烂糊糊汤稠汁浓。再烫上一壶小酒两碟小菜神仙不换。 诺雅一块猪脚还没有尝出滋味就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桔梗迎出去恭敬地请安。 “你们姨娘呢?”是百里九不请自来。 “正在用晚膳需要给爷您添一副碗筷吗?” 百里九一边摆手一边撩帘进来:“已经吃过了你下去吧。” 桔梗静悄地退了下去。诺雅视若无睹闷头啃得有滋有味。 百里九也不客气大咧咧地在她对面坐下来见她不搭理自己只顾埋头苦吃径自开口打趣道:“听闻古人有三大乐事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我生平除了心仪满城春色最好的就是这红酥手就酒看来今日托夫人的福可以过把瘾了。” 诺雅白了他一眼啼笑皆非:“这样歪解流传千古的《钗头凤》陆游与唐婉若是泉下有知岂不死不瞑目?” “你又不是陆游怎知他念念不忘的不是唐婉做的红烧猪手呢?” 诺雅不冷不热地讥讽道:“那陆游是重情重义之人哪里像你纯粹只是个香香嘴。” “香香嘴儿什么意思?亲一个?”百里九向来好学多问。 “巴蜀地区叫吃客吃货的意思。”诺雅不屑于同他计较丢了滑不溜湫的象牙筷指尖翻飞猪蹄啃得飞快。 百里九丝毫不以为耻辩驳道:“像爷这样英明神武风流倜傥的才能叫做吃客否则顶多也只能算作饭桶。再说了爷还不屑于同那陆游相提并论。老娘一句话就休了自己的糟糠之妻另娶令她郁郁而终才是真正的寡情薄意。” 这话诺雅听着倒是熨贴冷哼一声算作认同。 百里九是在海棠湾吃过晚膳的不过是被老夫人念叨得心烦跑过来躲个清净。如今见她吃得香甜不由也食指大动抢过诺雅跟前的长寿果炖雪蛤尝了一口甜而不腻味道还可以。 诺雅眼皮也不抬:“你若是吃不下就不要勉强浪费了我的长寿果。” 百里九就是喜欢诺雅呛自己他不怕她绷着脸跳着脚生气就怕她对自己像前些时日那样不冷不热不吱声。 他上下打量诺雅一眼格外不怀好意悠悠地反击回去:“你是应该好好补补否则一马平川的别人还以为我有断袖之癖呢。” 诺雅一使劲将猪脚上的一块骨头咬成两半眯着眼睛讥讽百里九:“那你抢我的汤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想补?波澜壮阔的体型可能也适合你。” 百里九一脸的为难:“你先天不足我挺担心以后我们的孩子没奶吃所以要未雨绸缪。” 诺雅脸上一红“呸”了一声却是中了他的圈套:“若是你想父代母职包揽以后奶娘的活计我成全你天天炖给你补身子。” 百里九一本正经地摇头:“夫人想哪里去了关于以后孩子吃奶的问题我只是顾虑请奶娘花费太多还要管饭不划算不如就炖点汤水喂宝宝比较好也不浪费夫人的厨艺。” 奶奶个熊猫的这话从百里九这个败家老爷们嘴里说出来怎么这样不是味儿呢?林诺雅气得一把抄过他跟前的汤碗口不择言:“这汤给你喝那才是浪费我的厨艺不划算。你还是回醉梦楼找你的奶娘去吧否则那银两才是白花呢!” 百里九一怔方才回味过来诺雅的意思乐不可支。 “我敢担保锦娘若是听到你这样形容她最引以为傲的胸器会找上门来算帐。” 诺雅虎着脸低头啃骨头:“她敢明目张胆地登堂入室我就敢煎炒烹炸一锅烩。” 百里九不怀好意地凑到近前:“先杀后煎还是先煎后杀?我可以帮忙尽管吱声还是咱俩关系比较近。” 一块油汪汪的猪脚骨向着他面门之处飞过去。 “无耻!流氓!” 百里九一把抄进手里不急不恼仍旧嬉皮笑脸道:“这猪脚最补我觉得还是夫人多吃些好就不必跟为夫谦让了就当是为了我以后的幸福生活。” 简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百里九从来就没有正经过一刻钟。 林诺雅觉得他太荤了听他说话就腻顿时没了胃口气哼哼地拽了一旁的帕子擦手手心指尖擦得仔细。 百里九突然就探身过来一把捉住了她的手:“你手心怎么了?受伤了?” 诺雅把手抽回来轻描淡写地道:“今天在海棠湾站着好好的莫名其妙就膝盖一软摔了一脚把手擦破了。” “真笨都这样大的人了。”百里九嗤笑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怪不得母亲让你去学规矩。” 诺雅想起今天那无缘无故的一脚心里有气忍不住提起那个仆从:“那安府的规矩我也没见有多好。带个奴才出来满脸凶相不知进退还那样大胆。见我摔倒不上前搀扶也就罢了还死盯着我看个没完没了没见过这样无礼傲慢的奴才。” 百里九对于安侍郎夫人进府做客不带丫头婆子反而带了一个仆从感到奇怪:“那仆从是个什么样子?叫做什么?回头我找机会帮你出气就是。” 诺雅自然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也没什么的我就是看他古怪右眼角还带着伤疤满脸杀气不像善类而已也没有怎样招惹我。” “带着伤疤莫非是个侍卫?” 诺雅摇摇头:“仆从青衣打扮听安侍郎夫人唤他‘安重’。” 百里九沉吟片刻漫不经心地同诺雅玩笑几句就起身急匆匆地回了书房将元宝叫到近前低声吩咐:“速去安侍郎府打听一下他们府里有没有一个眼角带伤疤看起来极是凶狠的仆人?喔对了名叫安重。” 元宝不知道主子何意仍旧按照吩咐照做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就返了回来向着百里九低声禀报道:“侍郎府的确有一个名叫安重的不过并非是此人而是一个年约五旬的干瘦老仆专门负责饲马极少出府。听说今天安侍郎夫人出门的时候倒是有这样一个人一身仆从打扮驾车从门口将她接走侍郎夫人并未带任何随从或仆妇独身一人。” “那侍郎夫人回府的时候可有人送回?” “有的”元宝应声:“依旧是那个人将侍郎夫人送回府两人还在车上交头接耳一阵然后才独自驾着车离开。” “果然其中有猫腻安夫人此行并不简单啊!”百里九摩挲着下巴思忖半晌叹气道:“我们在琳琅阁里布下的局怕是已经破了。“ 元宝一怔:“您是说关于林姨娘的身世是吗?” 百里九忧心忡忡地点点头:“定然是哪里露出了破绽事情有变已经引起别人怀疑。否则今日安侍郎夫人不会无缘无故跑到将军府还旁敲侧击地问了许多话。” 元宝犹自不信:“您当初交代下来我就全都办得妥妥的。若是有人想追查林姨娘身世从老鸨到人贩子俱都叮嘱仔细而且专门安排了一对远离京城住在深山里的猎户夫妻作证。我相信绝对可以以假乱真混淆他们的调查方向。只要他们不明目张胆地找猎户相熟的乡邻过来跟林姨娘对质应该是不会有什么纰漏。” 百里九摇摇头:“她不管不顾地得罪了人自然会有人去查她的小辫子我们那瞒天过海的计策也就只能蒙混一时。但凡有心也能看出破绽百出。也不知道我这样草率地应下太子邀请带她出去究竟是福是祸?” 元宝这些时日与诺雅交好关于她的事情自然也上心二话不说直奔琳琅阁。向老鸨一番探查得知百里九果然神机妙算今日早起琳琅阁还未开门营业就有人凶神恶煞地闯进来向着老鸨逼问林诺雅的真实来历。 老鸨胆小被一番恐吓之后就全部坦白交代了。 由此也可以证实百里九的猜测的确不是多虑那安侍郎夫人拜访将军府必有阴谋。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七十九章 骚包的同款服饰 太子府宴请前一日爱操心的老夫人又把诺雅叫去了海棠湾训话。这一次却不是教导什么繁琐的礼仪规制。 老夫人屏退左右仅留下一位贴身伺候的婆子然后将几页记录得密密麻麻的纸递给诺雅:“这些字你应该勉强都能够识得吧?” 诺雅硬着头皮接过来知道瞒不过老夫人坦然承认:“都是识得的。” “不是目不识丁就好。”老夫人点点头:“这上面记录的都是太子府里的姬妾身家背景的简单资料你今天务必要一字不落地熟记在心里。” 诺雅粗略扫了一眼有些瞠目结舌。原本以为百里九风流浪荡后院姹紫嫣红开遍没想到与这位太子爷相比较起来竟然是小巫见大巫。 太子府王妃侧妃加姬妾拢共算下来竟然有将近二十人之多这还不算没有名分的通房丫头! 原来这太子爷也是百里九的同道中人而且过之而无不及啊!怪不得那太子妃满脸怨憎欲求不满将所有火气全都撒在自己身上照这样计算的话太子一月里能初一十五去她房间点个卯就不错了。 “记得每一位侧妃姬妾的出身及其权势背景必须熟记不能混淆。”老夫人淡然吩咐道。 诺雅愁眉苦脸地逐个翻阅每位夫人或姬妾名讳后面全都详细标注着本人的父亲官职母亲娘家背景其家族兄弟在朝中官居几品任何职位俨然是一张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皇家和官场对于诺雅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她在琳琅阁里听得最多的也就是百里九和楚卿尘几乎耳朵里磨起了茧子。 百里九是出了名的青楼女婿几乎每隔几日都能听到他为了讨好锦娘一掷千金的光荣事迹令姑娘们艳羡感慨唏嘘不已。而二皇子艳惊天下学问冠盖五洲是天下女儿们心仪垂涎的对象。阁里姑娘经常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开些荤素不忌的玩笑画饼充饥聊作慰藉。 对于太子与三皇子她知之甚少更遑论他们的家眷了。单是那些陌生而且拗口的品级官衔就已经令她头晕脑胀苦不堪言。 诺雅心里难免非议自己也不过是肩膀上扛张嘴过去吃个宴席就回来又不是入朝为官与这些人打交道了解这些作甚。 埋怨归埋怨碍于老夫人的威严诺雅仍旧是老老实实地看了尽量记在心里想来应该是有几分道理的。 下午的时候老夫人又郑重其事地拿出一页纸递给诺雅上面只有寥寥几字:三皇子妃江南第一富商之女陈凉音。 诺雅有些莫名奇妙。 老夫人极其严肃地道:”三皇子府你只需要认识这一个人就可以—陈凉音。” 没想到这三皇子倒是个痴情的只纳了一位妃子而且还不是官宦之女在重农轻商的大楚纵然是江南首富这出身也算不得多么光鲜。 因为老夫人如临大敌一样的戒备态度诺雅对这三皇子妃也印象颇深最终老夫人问起的时候也只记得她一人的闺名就连与自己有罅隙的太子妃也抛到了脑后。 原本以为老夫人会大发雷霆将自己好生训斥一顿。没想到她面色竟然出奇地和悦和风细雨地问:“这些是不是很复杂很头疼?” 诺雅委屈地点点头可怜巴巴。 老夫人冷哼一声竟然笑了:“难记就对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千万不要小看一个小小的宴会以为有点小聪明就可以了这里面水深着呢。你若是水性不好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岸上可不要一头扎进去连个尸体我们都捞不着。” “呃”老夫人这话风转变得有点快诺雅一时没有跟上节奏。 老夫人向着她挥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去了:“这些东西记不得就算了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那就是谨言慎行。” 诺雅心里这叫一个气啊合着让自己吭哧吭哧地背了一天的蜘蛛网就是为了告诫自己这四个字。你兜这样大的圈子做什么我林诺雅又不是小白花一朵也不是不开窍的榆木疙瘩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太子爷娶这么多菩萨在家里供着就是为了笼络她们背后的家族势力? 你就简单粗暴地告诉我一声多吃菜少说话多装傻少掺和不就完了? 这样爱操心处处兜圈子慈母多败儿怪不得把百里九教养成这样不成器的败家子。 第二天就是太子府宴请。 对于太子府秦宠儿可以说是熟门熟路但是谁会愿意放过这样一次可以出风头的机会? 所以秦宠儿与安若兮今日都起得颇早开始洗漱打扮。 诺雅的衣服前两天就已经赶制出来诺雅多虑仔细检查了衣服的针脚细密而结实也就放下心来。 衣服果真做得贴身尤其是腰线收得好显得凹凸有致火辣挺翘。烟青色笼烟流云纹缎面银狐毛皮滚边丝毫也不臃肿。 最合诺雅心思的就是这件衣服的简单素雅沉静而不张扬刺绣也不是寻常的俗气花草而是寥寥几笔烟雨江南的水乡风景与衣服颜色相得益彰恰到好处消减了几分诺雅脸上的飒爽英气糅合了两分柔婉轻媚。 头发在纪婆子的坚持下盘了一个并不繁琐的玉兰髻用一根莹润通透的碧玉簪子固定了又怕寒酸簪了镏金嵌玉的两只蝴蝶搔头略施粉黛。 诺雅第一次这样花了心思妆扮几个丫头啧啧连声直夸是误堕凡尘的瑶池仙子。 诺雅也只道几人巧嘴夸大其词不予理会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沾沾自喜的。她心里还隐隐有点小九九宴席之上若是遇到楚倾尘的话自己是应该同他真诚地道一声谢的好歹收拾齐整了也不至于像上两次那样狼狈太没有脸面。 百里九亲自过来催促竟然穿了一身与她同样布料同样款式甚至于刺绣都一摸一样的锦袍敛了他的邪肆纨绔之风气显得清雅淡泊许多。 百里九一进门见到诺雅俏生生地立在堂屋正中如若出水芙蕖婷婷净直眼前一亮色眯眯的眼光在她浑圆的胸前逡巡几遍别有深意。 “原来这不显山不露水竟是这样的意思今日方知什么叫做深怀不露。” 百里九的话心照不宣桔梗几人不明其意面面相觑。 诺雅自然心知肚明他这混不正经的话分明就是在打趣自己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叫苦不迭两人这样骚包的同款服饰能不令人诟病吗?秦、安二人见了不给自己小鞋穿才怪! 她二话不说转身就去倒腾衣箱:“桔梗过来帮我找找上次做那件杏花白的夹袄。” 桔梗为难地看百里九。 百里九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阖拢了衣箱不由分说地拽了出去不顾她的抗议强硬地塞进马车里。 秦宠儿与安若兮看她的眼光果真带了刀子一样锋利的东西夹杂着怨恼与嫉恨。 还好太子府设在暖房里的宴席分左右厅男宾与女宾中间用花墙做了临时隔断。百里九一进太子府就被几个狐朋狗友围拢上来一顿调笑后拉着去了男宾席饮酒叙旧。 秦宠儿说要去找太子妃叙旧撂下话就转身没了人影。安若兮席间自然也有相熟的闺中好友招呼她跟前落座低声窃窃私语将诺雅晾在原地。不时有满是探究和讥讽的目光向着她身上飘来飘去。 随行的婆子是老夫人跟前最得力的她吞吞吐吐地告诉诺雅座次是按照身份地位来安排愈往里座位的主人也就越高贵她是将军府的人按说是可以往里的 诺雅知道她咽下去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自觉地在门口角落处寻个最不起眼的座位坐下安静吃茶。她身后就是一道锦绣屏风可以看到暖房入口处络绎不绝的宾客倒也并不无聊。 与诺雅座位临近的席面是一群年方二八的妙龄少女朱环翠绕打扮得精致都是官家千金借着这样的宴会出来露脸的。 几人交头接耳正聊得火热。 里面有一位被称作妙云的小丫头叽叽喳喳尤其活泼旁侧有略年长稳重些的丫头不时拽她的衣服臊得满脸通红。 “你若是一直这样聒噪不安分回府难免又要挨母亲责罚。” 妙云老实片刻又活跃起来难掩天性。 “二皇子来了!”妙云压低声音惊呼“噌”地站起身来。 席间少女立即停止了说话蜂拥至屏风后激动地抻长脖子从镂空处向外看。 诺雅忍不住扭头见果真是一袭出尘白衣的楚倾尘在几位公子哥的殷勤簇拥之下撩帘进来信步向着一旁的男宾席走过去即便是在人群里楚倾尘举手投足翩翩器宇俊朗丰神如同鹤立鸡群令人一见而不思茶饭。 席间多惊艳声此起彼伏。楚卿尘对于此似是早就习以为常目不斜视温润中又有一点清冷的孤傲。 几人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有人打趣那妙云:“就说一早过来就占着这个位子谁也不让原来竟是为了偷看二皇子。赶紧将嘴边处的口水擦擦吧否则太子妃见了必然以为是慢待了你给你端上一盆的猪蹄膀。” 妙云也不害臊立即还击过去:“你每次见了那将军府的九爷还不是一样花痴一般失魂落魄的咱俩不过半斤八两。”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八十章 尴尬 少女羞窘地作势要打旁边人嬉笑着赶紧拦的拦劝的劝方才消停下来重新就坐。几人又忍不住开始对两人评头论足诺雅也有了兴趣支起耳朵听。 “那百里九美则美矣就是过于风流多情不若二皇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二皇子看似温润实则寡情一向对于女人拒之千里哪有九爷温存解语对我们向来君子风度。而且听说他大婚之后洗心革面极少再流连青楼风尘之地将新纳的侍妾如珠似宝一样宠着。可见这九爷并非滥情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子而已。” 就有少女捻酸道:“那侍妾好大的福分不过是个青楼厨娘而已怎地就直接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也有人颇为不服气:“说到底还不是宠妾灭妻冷落了秦宠儿和安若兮这样的男人委实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不若二皇子早在前两年皇上想赐婚之时就说过誓要一辈子只疼只爱只娶一个人白首不相离这样才是真正的痴情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才能有这样的福分。” 不知道妙云是不是被这话戳到了心窝里混了心神喃喃自语道:“只是可惜了若不是当年太后的一纸遗诏否则这样天神一样的男子” 话说到半截她身边极为稳重的那个少女一把掩了她的嘴怒声道:“又疯疯癫癫地胡言乱语什么下次再不带你出来!” 妙云方才惊觉失言慌忙闭了嘴。 席间在那一刻有些沉默大家好像都心知肚明在惋惜什么事情。 诺雅不明白她口中所说的“遗诏”究竟是什么意思想必是有什么缘故在里面其中有皇家忌讳所以大家全都心照不宣而不敢明言。 席间人越来越多陆陆续续有不少的达官命妇三五成群地过来席卷着浓郁的脂粉香气自顾寻了合适的位置坐下客套寒暄。一时间香衣鬓影莺声燕语。一派和乐。 有人坐在诺雅对面的位置上颔首一笑与她同席。还未坐稳就被一旁的人拽了起来在她耳边低声耳语几句。那人向着诺雅瞥了一眼极为不屑然后拍拍屁股换了旁边的位置满脸嫌弃。 后来又连续有几个人在诺雅落座的席面上坐下不消片刻功夫就必然有她相熟之人过来窃窃私语几句忙不迭地离开了更有甚者“呸呸”地连吐几口好像怕沾染了秽气一般。一旁席位上原本叽叽喳喳地聊得火热的少女也变了脸色尴尬地缄默不语。 周围的座位挤挤挨挨全都坐满了人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唯独诺雅被完全孤立起来席面之上空空荡荡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好比汪洋中的一叶孤舟尤其是周围不时投射过来的鄙夷目光和毫不掩饰的讥讽几乎将她完全淹没令她如芒在背。 诺雅不与她们计较心里却是一声苦笑来的时候尚且有点提心吊胆唯恐太子妃处心积虑刁难自己报当初落马之仇。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哪里用得着太子妃借题发挥单单是这些参加宴席的人的口水与白眼也能让自己尴尬得无地自容。 想自己的出身原本就卑贱就算是市井中的农妇也有资格骄傲地鄙视她更遑论这些自命清高的达官贵人家眷?再加上有人故意从中挑拨有意刁难自己如今就是骑虎难下。 太子府管事见宾客陆续到齐请示了主子就吩咐下人撤去席上水果糕点将冷碟酒水一并上桌。 下人们直接无视了诺雅的存在从她的身边鱼贯过去撤去了桌上蜜饯小吃迟迟不见有菜品送过来。 诺雅就明白这是太子妃开始给自己难堪了。自己干坐在这里尴尬换到其他席面更是自取其辱。 若是发作起来在这样一堆自恃洁身自好的人跟前无异于也是自讨苦吃。左右继续留下也是难堪自己就向着百里九认一次怂拂袖而去罢了。 诺雅刚刚站起身还未来得及抬脚一行人说说笑笑地从暖房外面进来锦衣华服云堆翠髻环佩铿锵俱部贵不可言。为首二人打扮尤其华贵耀目携手进来周围的人全都撩帘拂尘唯唯诺诺。 诺雅认识那为首的其中一人就是京郊狩猎认识的太子妃另一人弯目菱唇风姿绰约雍荣雅步眉眼间看着陌生并不识得。秦宠儿就相跟在太子妃身后得意洋洋一脸高傲。 席间众人全都纷纷起立或离席向着几人请安问好。 诺雅从这些人的态度和称呼里方才知道另一人就是三皇子妃江南富商家的独女陈凉音。诺雅留心打量见她优雅和善柔媚轻曼毫无盛气凌人的架势笑得灿若朝花自有南方儿女的淑逸闲华。 太子妃是今日的主人一路之上自然少不得同席间众家眷寒暄一二。 三皇子妃一行人从诺雅身边趾高气昂地走过去却骤然停下脚步扭头看诺雅脸上表情极是奇怪最初有些震惊又是疑惑尔后眸中氤氲蒸腾了雾气。她极快地低下头用手里帕子抹了一下眼角扭过头去向着身边的妇人打听道:“那个穿烟青笼烟纱的妇人是谁怎地看着这样眼生?” 身边就立刻有想巴结讨好的凑到近前低声道:“她就是将军府九爷前些时日从琳琅阁赎回来的侍妾闹腾得满城风雨的那一个不知今日如何得了抬举到这样的席面上来。” 言辞之间颇多不屑。 三皇子妃重新扭过头看了一眼诺雅竟然折返回来站到诺雅跟前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就是小九新纳的侍妾?” 诺雅有点意外愣怔一下方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自己话垂首淡然回答:“回三皇子妃话正是。” “就是前几日九爷从琳琅阁赎身娶回府的那主儿?”身后有人傲气凌人地追问。 诺雅不卑不亢地点头。 三皇子妃转头极是不满地瞪了那人一眼那妇人立即噤声不敢插言。 “如此说来那就是一家人了小九的眼光也果真是好的。”三皇子妃嘴角噙笑极是温柔婉媚。 诺雅低垂着头听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江南独有的风情与腔调听着也顺耳心里顿生好感。 “谢三皇子妃夸奖诺雅受宠若惊。” “听妹妹谈吐也是知书识礼见过几分世面的。你原本家居何处?家中可有什么亲人?” 诺雅奇怪为何每个人见到自己总是喜欢这样发问难道京城如今流行这样寒暄了吗?她不懂但见她对自己笑得和善应该并无恶意因此低声道:“但凡有至亲之人何须身如柳絮坠尘泥?” 三皇子妃捉了她的手极是惋惜道:“天妒红颜像妹妹这样标致的人儿怎么会有这样凄凉的身世?还好有福气嫁于小九是个知冷知热的。” 诺雅默然不语。 三皇子妃左右扫望一眼心中了然就知道她定然是受了什么排挤极热情地邀请道:“难得见面不若同我一起去同席吃酒也好亲热亲热?” 诺雅不愿自己上赶着去遭受旁人的冷眼客气地婉拒道:“里面过于闷热我就在门口处稍坐一会儿便罢三皇子妃请便。” 三皇子妃也不勉强唤过一旁丫头低声吩咐几句然后对诺雅叮嘱道:“那你暂且稍侯片刻待我过去向太子妃敬了寿酒一得空闲就过来跟妹妹一起吃酒。” 说完捉着诺雅的手意味深长地摇了三下转身向着暖房里厅主座处走过去。 诺雅一时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适才的小丫头得了三皇子妃吩咐不消片刻传唤了菜品过来整齐地摆放在诺雅跟前的桌席上态度恭谨许多。 周围女眷皆窃窃私语不知道她如何就入了三皇子妃的眼竟然劳驾三皇子妃屈尊过来一同吃酒。也有那消息灵通的谈起诺雅曾得二皇子与十公主庇护也是交好就有想借机巴结奉承三皇子妃的寻个由头或是嫌闷热或是觉得拥挤离了座位换到诺雅跟前。 有一就有二桌前很快就热闹起来众人心怀各异虚与委蛇。 诺雅见一时半刻走不得也就坦然坐下只默然不语。旁边有人没话找话也是淡然敷衍并不多言。 众女眷向着太子妃贺寿礼毕宴席方才正式开始。男宾席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热闹声透过花墙传进这边。女宾们大多不吃酒只低声与自己交好的同伴低声细语。 主座上的三皇子妃被一众女眷热情地围住恭维声不断一时还不能得空闲。 诺雅的饭吃得味同嚼蜡尤其是这流水席面厨师手艺委实不怎样千篇一律的咸香油腻没有什么特色。停了筷箸只等席散。 男宾席应该战得正酣一阵一阵的哄笑声传过来煞是热闹。 有两三个油头粉面的浪荡公子哥摇摇晃晃地从男宾席出来路过这里的时候趔趔趄趄你推我搡直接撞到诺雅身后的屏风上来!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八十一章 骨头打碎了就好 屏风被撞开那人虽然醉酒倒也眼疾手快一手扶住了屏风才勉强稳住身形。 三人互相指点取笑着对方的狼狈也不离开站在屏风后向里面大胆偷窥满身酒气甚是无礼。 旁边席面上就有妇人站起身呵斥驱赶。其中有一面色蜡黄的男子向着诺雅瞥过来顿住目光上下打量然后捅捅身边的人对着诺雅指指点点:“你看那人怎的好生眼熟莫不是我醉酒眼花?” 旁边的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来一脸惊讶:“怎的看着像是琳琅阁里的姐儿?” 黄脸男子不怀好意地笑笃定道:“那就是了我就说自己怎么会看花眼呢。原来到这里混酒吃的不止咱们兄弟。” 三人饮了酒胆子颇大相互撺掇立即搬开屏风就向着诺雅这里挤进来。 “爷就说再去琳琅阁怎么不见你的影儿老鸨说你攀了高枝没想到竟然飞上枝头做了凤凰。”那人说着就向诺雅色眯眯地伸过手来果真是色胆包天。 诺雅惊讶恼怒之余心里就跟明镜一样。自己在琳琅阁待过是不假不过一直守在厨房里面轻易不出门哪里识得什么人?这三人分明就是故意过来挑衅羞辱自己的吧? 究竟是谁在背后挑唆不言而喻诺雅几乎可以笃定是那太子妃提前安排好的圈套就为了让自己声名狼藉。若是不给他一点教训这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后面还不知道要说出怎样不堪入耳的话来。 因此诺雅毫不客气也不废话辩驳猛然抬手一杯茶就向着那为首的黄脸男子劈头盖脸地泼下去。 茶水不烫男子一愣酒瞬间清醒了几分知道诺雅既然坐在这里身后必然有撑腰的人再不敢动手动脚。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又伤了面子。因此冷笑一声道:“翻脸不认人了吗?出了琳琅阁的门就不识得我们这些恩客了?” 身后的女宾已经全都住了手里的筷子向着这个方向看过来偶尔有人不明情况窃窃私语地询问身边的人。 诺雅不敢迟疑只想尽快堵住他那张不停喷粪的嘴免得他又说出什么露骨难听的话来。她猛然起身随手抓起跟前一套碗碟带着汤汁就向着那男子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男子闭眼抬手去挡诺雅却是声东击西抬起腿来使了最大的气力向着他最脆弱的地方猝不及防地踢过去。 左右这里是太子府百里九就在一旁花厅吃酒对于这样的登图浪子自己肯定是打了也白打就是赚的咱能动手解决的事情尽量别废话。只是可惜今天穿了一双软底缎面的靴子踢起来不够狠否则绝对一脚致命断了他的香火。 那黄脸男子没想到诺雅不争不辨而是不管不顾地向着自己踢过来。醉酒之后反应本来就迟钝所以就结结实实地被诺雅正中目标。“嗷”的一声惨叫蹦了起来然后捂着身子蹲在地上杀猪一般惨叫:“杀人了!” 他随行的同伴见他挨打立即张牙舞爪地向着诺雅扑过来。桌上的妇人们花容色变纷纷离席一时之间杯盏落地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诺雅自知不敌唯有智取随手抓起桌上盘盏汤盆全都向着二人劈头盖脸地丢弃过去杯盏碎裂满地狼藉暂时阻了二人向前冲的势头。 女宾们对于这样突发的热闹有些措手不及全都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反应。太子府下人并不清楚双方各是什么身份和来头主子不下命令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还是三皇子妃最先反应过来拍案而起横眉怒目道:“究竟哪里来的登徒浪子竟然跑到太子府撒野还不给我拿下!” 太子妃大抵是乐见其成的只顾低头吃茶不动声色下人们犹犹豫豫只装腔作势地吆喝。 旁边的男宾席听到这边动静立刻停止了猜拳行令有靠近门口位置的已经好奇地蜂拥而出向这边张望。 “百里九麻了八块的你家女人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你还在一旁看笑话吗?”诺雅堪堪闪身避过其中一人的拳头忍不住指名点姓地破口大骂。 正被人围拢了吃酒划拳的百里九这才反应过来他座位在里离门口位置较远立即足尖一点飞身而起跃过男女宾席中间搭建的花墙还未落下已经看清场中情景怒从心生手里的象牙箸脱手而出向着两个醉酒男子疾飞而至正中两人心口处。 两人吃痛不由自主地后退诺雅犹自不甘顺势上前各补一脚两人踉踉跄跄“哗啦”一声将门口处屏风碰翻在地跌得狼狈。 那个被踹了命根子的黄脸男子抬头见是百里九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身上也不疼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哀求。 百里九快步向着诺雅走过来打量她一眼撇嘴道:“就知道你是个麻烦精。人走到哪里麻烦就跟到哪里。” 诺雅顿时火冒三丈自己这可以说得上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你不先去教训那三个登徒浪子竟然先埋怨起我来了?正欲顶嘴见一袭白衣出尘的楚卿尘就站在门口灼灼地望着自己就咽下了嘴边的话。心里却感到窘迫好像每次遇到他自己总是这样狼狈。 楚卿尘见诺雅望着自己微微绽唇淡然一笑:“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诺雅摇摇头满腹的气焰顿时熄灭从张牙舞爪的狮子蜕变成一只乖顺的小绵羊:“还好就是他们骨头有点硬硌得我脚疼。” “那就将他们拖下去骨头打碎了就好了。”楚卿尘展颜一笑淡定自若就好像在谈论家常便饭一般轻描淡写。 厅里立刻传来一片吸气声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会识得二皇子而且二皇子竟然会这样袒护她不问情由不分对错谈笑间就可以废了三个人。 那样温润如玉神祗一般超凡脱俗的楚卿尘依旧笑得春水荡漾说出口的话却满是血腥冰冻了周围三尺空气。 地上三人爬起来跪在地上浑身抖若筛糠连声央求:“二皇子饶命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一时醉酒失了心智糊涂糊涂!” 连连扇自己的耳光而且下了狠手吓得煞白的脸很快就肿胀起来。 百里九走到三人近前俯下身子指着身后的林诺雅对他们笑得慵懒:“你们以前识得她?” 三人这才注意到百里九与林诺雅两人的相同打扮犹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百里九上前抓住为首之人的衣襟径直提了起来:“究竟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他唇角含笑眉眼间却是冷冽的寒气令那人不由噤若寒蝉:“不不认识!” 他身后的男子终于受不得百里九凛冽逼人的气势几乎瘫软成泥:“我们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收了别人钱财才出言不逊的我们知错了。” 果然是如诺雅所料这是有人跟自己过不去故意难为自己。这几人也怂百里九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全都不打自招了。 这个功夫太子一行人也绕过花墙走到女厅这面来见地上一片狼藉三个浑身酒气的人面如土色地跪地求饶一青衫女子俏生生水灵灵地立在那里蛾眉笼烟秋波涟滟骨子里透着的那份恬静与淡然就好像从泼墨山水里走出来的一般。 太子妃上前将此间所发生的事情低声与太子讲了。太子面罩寒霜狠狠地瞪了一眼太子妃不满地冷哼一声颇为狠厉。 诺雅是自觉自动地将这笔账算在太子妃的头上的早就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如今见太子对太子妃这样嗔怒想来他必然是毫不知情的毕竟这样做虽然看似打的是诺雅的脸面实则是给了将军府难堪。纵然太子权势滔天百里府也不是吃素的。太子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得这样安稳肯定也不会太愚蠢。 太子妃好像有点委屈张口欲辩见太子盛怒就将辩解的话咽了下去。诺雅心里这才解气一些。 “你们是谁?哪个府上的?”太子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三个人沉声问道。 噤若寒蝉的三个人只道二皇子是要命阎罗就将所有希望放在了太子身上老老实实道:“我父亲曾官拜江苏知府姓江讳严他们二人祖上也是地方官吏。” 这是害怕责罚将自家老子的名头搬出来希望能讨个人情了。不过小小的江苏知府而且是过气的也不知道究竟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在太子府上撒野?果真是酒壮怂人胆。 太子冷冷一笑:“原来是被罢了官的江知府子孙就凭借你这样胆大包天的德行也知道当初在江苏任职时是怎样的横行霸道鱼肉乡里。这官罢得不冤。” 三人连声讨饶异口同声:“我们平素都是安份守纪从不敢趱越。不过今日输光了银两被人逼债走投无路的时候受了别人钱财又听闻不过是个青楼小妾无关紧要只消出言讥讽两句钱财来得容易所以才兵行险招。” 太子略一沉吟觉得众目睽睽之下审问起来难免束手束脚也怕问出什么不堪的内情损失颜面因此命府里侍卫将三男子带至一旁会客室内审问然后转过身来疑惑地将诺雅再三打量骤然变了脸色眼神如刀满是凌厉的寒气。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八十二章 谁都看我眼熟 诺雅被他打量得极不舒服忍不住向着百里九身后瑟缩一下。 “大哥?”太子身后的三皇子似乎有所觉察轻声提醒。 “你就是小九新纳的侍妾?”太子沉声问道。 诺雅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只觉得对方气势霸道狠厉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劲魄力。 太子敛了毕露锋芒冲着她极和气地笑笑:“我们以前可曾见过?” 诺雅摇头极是无辜。 “怎么本太子见你眼熟地很?”太子继续逼问虽然笑容满面却是咄咄逼人。 诺雅心里叫苦不迭近日为何每个人见了自己都会重复这样一句问话自己这是生了一张怎样的大众脸?那侍郎夫人看自己面善百般试探还不知什么缘由;适才三皇子妃也对自己出身颇感兴趣;几个市井流氓看自己眼熟为的是揭自己老底儿羞辱自己也就罢了;这太子又冷不丁地来这样一句别有深意可是为了什么? 自己究竟招谁惹谁了?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对自己的来历这样好奇? 三皇子也上下打量诺雅恍然大悟道:“大哥不说小弟还真没有注意这样仔细一看她眉眼同手绘本里大唐薛元帅之妻樊梨花倒是有几分相似飒爽英姿不弱须眉。” 有了三皇子暗示太子再端详就觉得的确是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身上气度不卑不亢婷婷净直毫不扭捏做作就好像是逐渐打消了疑虑眉峰渐展。 三皇子用胳膊肘偷偷捣捣太子向着面沉如水的百里九努努嘴低声嘀咕:“小九怕是小心眼了。” 但凡青楼从良的女子最是忌讳的就是外人一句“看着眼熟”太子也是喜欢匿名混迹那鱼龙混杂之处的怎会不明白?怕是自己这样问话招惹了百里九多心。 他对着诺雅满是歉意道:“都怪我府上疏于防范竟然放进来这样的三教九流害得你受这样委屈。你且放心我必然会审问清楚还你一个公道。” 众妇人只奇怪太子竟然对一个侍妾这样客气在座的男宾却都是心知肚明百里九手握京中兵权乃是太子一心拉拢的人否则也就不会将秦宠儿费尽心思送进将军府做个侧夫人了。这侍妾虽然的确身份卑微但是却得百里九另眼相待太子自然要给百里九这个面子。 百里九一副摩拳擦掌气愤难消的架势:“我自然是要好生审问看看究竟是谁这样胆大包天在太子府撒野还欺负到我九爷的人头上。” 他一马当先一把拉起诺雅:“走看爷不熟了他的皮子给你解气。” 一股呆愣的劲头气势汹汹那是混劲儿又上来了也不顾忌尊卑当先向着会客厅走过去。太子等人已是司空见惯也不怪罪跟在他身后二皇子略一犹豫也跟了进来。 三皇子主动留下与太子妃一起招呼众人继续饮酒吩咐下人将狼藉处清理干净重新再上一桌席面暖房里又重新喧闹起来。 会客厅里三个人全都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噤若寒蝉。百里九一进门就上前给了三人一人一脚踹得那叫一个解气诺雅心里直叫好。待他发了威才拽拽他的胳膊:“罢了太子来了。” 太子与楚卿尘进屋后就各自寻了位子坐好劝百里九:“老九消消火气你就算是打死他们也没用。” 百里九忿忿地转身去坐:“这几人果真扫兴好好的一顿酒给搅了。说吧给你们银两的那个人生的什么样貌?” 黄脸男子战战兢兢地道:“那人生得平常还真没有什么显著特征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头上戴着一个宽斗笠遮了半张脸。看起来凶神恶煞令人望而生畏。” “还有呢?”百里九咬牙切齿地问满脸狠意。 “一身灰布短襟半个脸膛黑红颌下有须腰间系着系着太子府腰牌。”那人吞吞吐吐道。 “放屁!”太子忍不住雷霆大怒“腾”地起身要打。 “太子爷饶命若非见他腰间系着太子府腰牌就算是给我们一百个胆儿我们也不敢上太子府闹事啊!” “太子稍安勿躁。”一旁一直沉吟不语的楚卿尘赶紧好言劝阻扭头问那人道:“既然你们与她素未相识并不曾谋面怎知坐在门首位置的就是她呢?” 三人望了太子一眼有些支支吾吾好像挺为难。 百里九按捺不住火气上去又是一脚:“若是不肯从实招来就果真将你们的腿骨敲碎了。” 那黄脸男子方才咬牙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已经胡乱揉成一团:“这是适才开席有个仆从上酒时偷偷塞进我手里的。” 太子接在手里打开来看正是简单描摹的诺雅小像下面临时用炭条潦草添了几个小字:门首屏风后。 屋子里气氛明显就是一滞百里九也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向着太子望过去。若是按照这人所言那幕后指使之人不明显就是太子府的人吗? “这给你纸条之人与指使你的灰衣男子可是一人?”百里九追问。 他摇摇头:“那仆从递给我纸条以后转身就走并未看清容貌看背影的话要略微高大一些。” 太子不动声色地将那张诺雅小像收拢进了袖口向着身后的下人一挥手:“将适才负责上菜的所有仆从全部召集起来一个都不许落让他一一指认。” 楚卿尘一抬手:“皇兄那人只怕是装扮了浑水摸鱼混进来的事发以后哪里还会老老实实地留在那里等着指认?这样兴师动众的也不过徒添笑话。” 太子气恼道:“我太子府的人是断然不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我必须盘查清楚以证清白免得小九误会。” 诺雅心里一声冷哼:贼喊捉贼却敢怒不敢言。 “太子大哥多虑了”百里九一本正经道:“小九可从来没有敢怀疑你这明显就是有人钻了空子故意嫁祸调拨你我关系。” 太子欣慰颔首道:“小九够意思。这三人我就交给你处置纵然是要了他们的狗命也有我给你顶着。” 三人大骇抖如筛糠连连告饶。 百里九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只是妇人间的腌臜技俩不至于小题大做。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也消了就看我夫人还有什么不满意吧?” 太子这样也算是给足了颜面诺雅若是继续追查下去难免有些得理不饶人她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仍旧摇摇头:“罢了给他们些教训放了就是。” 地上三人连连磕头对着诺雅感恩戴德。 发生了这样的插曲是有些扫兴太子处置了几人命侍卫强行拖拉下去一人打上三十板子以儆效尤尔后吩咐下人在会客厅里单独另开一席面说是要给诺雅压惊。 两人推让再三只道神疲力乏改日再做叨饶就作别众人吩咐下人去暖房将秦、安二人唤了一起打道回府。 三皇子与三皇子妃闻讯也赶过来相送执意要代太子将四人送至府门口。尤其是三皇子妃拉着诺雅的手连呼相见恨晚更是依依不舍。 诺雅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吃了安若兮那笑面虎的亏就对这些热情过度的人心里有了芥蒂再加上老夫人提前叮嘱因此对着三皇子妃不冷不热低头不语不做回应。 三皇子妃的手有点凉还有一点颤抖好像是按捺不住激动。 安若兮一路上同太子妃相互恭维再三感谢盛情款待。百里九也同三皇子插科打诨聊得火热。 三皇子妃见左右无人注意自己不动声色地拉着诺雅放慢脚步离前面几人两丈有余方才压低声音问诺雅道:“妹妹近来过得还好吗?” 诺雅一愣不解其意只觉得这话问得没头没尾有些唐突仍旧恭谨道:“谢三皇子妃惦念很好。” 三皇子妃凉腻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诺雅的手像是不经意间将诺雅的袖口向上撩起一点露出她手腕上的伤疤指尖颤抖得愈加厉害。诺雅抬头看她的眼圈竟然都红润起来。几次张口语言好像有难言之隐一般又咽下去。 她自知失态慌忙低头掩了情绪却将诺雅的手抓得死紧悄声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难道妹妹不记得姐姐了吗?” 诺雅只觉莫名其妙满腹疑惑。 “我这些时日日夜熬煎好不凄惶今日见你仍旧尚在人世别来无恙又得其所也就安心了。” 说完眼睛一红竟然“噼里啪啦”落下泪来。慌忙低下头用袖子擦拭了。 “三皇子妃以前识得诺雅?”诺雅疑惑地问道。 三皇子妃紧咬着下唇似乎是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一般重重点头。 诺雅只感到浑身的热血全都沸腾起来按捺不住地叫嚣心也“砰砰”地跳得激烈。好像面前谜一样的面纱自己已经触手可及了只需要抬起指尖轻轻一碰就可以看到自己的过往。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八十三章 杀人灭口 三皇子妃竟然认识自己这是不是说一直困扰自己的身世之谜就可以解开了? 诺雅停下脚步一把反手握住三皇子妃的手压抑不住的激动浑身冒出细密的汗:“我是谁?” 她一时激动声音忍不住有些高走在前面的百里九转过身来笑着调侃:“她们二人倒是投缘。” 三皇子笑道:“你大婚那日她碰巧身子不适没能去喝成你的喜酒一直耿耿于怀说回头一定跟几位新夫人好好说道说道。” “说道是不怕的就怕三嫂在背地里给我穿小鞋将她当初对付三哥那一套教坏了她。”百里九嬉笑着玩笑。 三皇子妃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嗔怪道:“不过是拉着她说两句体己话而已九弟竟然也这样疑神疑鬼我还打算过两日住进你将军府跟几位妹妹好生亲热亲热呢。如今一看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吧免得被你直接用扫帚赶出来。” “这副伶牙俐齿也就老三能对付得了小九你还是安生些吧。”走在前面的太子妃也凑个热闹扭头插言。 几人说说笑笑就到了太子府门口秦、安二人拜谢太子妃招待便催促着诺雅上车回府。 诺雅仍旧有些不甘心眼巴巴地望着三皇子妃仍旧心如擂鼓。 三皇子妃佯作给她整理头发踮起足尖在她耳畔压低声音道:“千万保密改日我再想办法见你。” 诺雅一直对于自己的身世之谜耿耿于怀如今好不容易遇到曾经“故人”顿时犹如抓心挠肺一般急切恨不能将她拖至一旁立刻问个清楚明白。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三皇子妃在暖房里面第一眼见到自己会那样难以克制的激动停驻下脚步对着自己再三打听约好一起吃酒甚至一度失态。 她又想起适才太子打量自己时的眼光和疑惑还有三皇子适时的解围难不成太子也确实是识得自己的?而三皇子是不愿他认出自己所以故意转移了话题? 自己究竟是什么什么身份?为什么会识得三皇子妃?为什么这么多人会对自己的身世感兴趣?又为什么会是个机密不能为外人知道? 林诺雅在回府的路上一直魂不守舍翻来覆去地想就连秦、安二人一唱一和地讥讽自己都浑然未觉。 百里九并未乘车依旧是骑马一路之上沉默不语一脸凝重好像有点不高兴。 回府以后秦、安二人就被老夫人单独叫去海棠湾训话。后来听纪婆子学舌随行的婆子回来在老夫人跟前告了秦、安二人一状就是因为二人将诺雅晾在一旁不管不顾人人耻笑失了将军府的颜面。 老夫人训斥的原话是这样说的:“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过节闭了这将军府的大门哪怕争个你死我活也无可厚非。但是在外面你们三人都是我将军府的人代表的是我百里府的荣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林姨娘被人鄙夷非议那也是在打你们的脸你们非但不助她反而落井下石被人看了热闹。若是当时能够关照她一二还会有今日发生的事情吗?” 若是换做以往。老夫人竟然说出这样公平公正没有任何偏颇的话来诺雅是会怕案叫绝的不过今日她没有任何心情。 老夫人曾经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并且先入为主地在诺雅的心里生了根她不想招惹太子妃或者是三皇子妃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最初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但是现在问题来了三皇子妃说了半截的话就像是垂在自己跟前的一枚鱼饵明明那只蚯蚓透明的身体里清晰可见一枚弯曲的鱼钩明明那蚯蚓就在那里痛苦挣扎警告着她自己不过是别人引诱她的陷阱她还是徘徊不去抵制不住其中的诱惑想一口吞噬下去。 如今那枚鱼钩横梗在诺雅的喉间不去她一直在失魂落魄地揣摩三皇子妃每句话里的含义并且衍生出无尽的想象。 百里九静悄悄地进来解下披风诺雅浑然不觉。 “怎的不吃晚饭?桔梗说叫了你几声都没有应声以为你睡着了。”百里九坐在床边关切地问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 诺雅猛然间回过神来方才发觉窗外天色都暗沉了自己竟然就这样呆呆地躺了半晌。 “大抵是中午吃的有点多现在还不饿。”诺雅漫不经心地敷衍道:“九爷过来做什么?今天不去醉梦楼吗?” “我刚刚从外面回来。”他难得没有玩笑。 诺雅“喔”了一声不说话有气无力。 “那三个人已经被灭口了。”百里九突然冷不丁地道。 “喔。”诺雅依旧懒洋洋地漫不经心。 “你好像没有明白我在说什么。”百里九提醒道。 “啊?说什么?”诺雅猛然间回过味来一惊而起:“谁被灭口了?” “今日在太子府闹事的几个人。”百里九一边回答一边紧盯着诺雅昏暗里双眼熠熠。 “太子竟然这样狠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也不追究他还要杀人泄愤。那几个人纵然有错但是也罪不至死。”诺雅不忿地道。 “你以为那几个闹事的人果真是太子安排的吗?”百里九笑着问。 “曾经有过怀疑但是我与别人无冤无仇我委实想不到别人加害我的理由。就算不是他也总是与太子妃逃不了干系。”诺雅思忖片刻道。 “我问你假如我给你一笔银子让你到太子府上去生事你做不做?” 诺雅一噎:“大抵是不会吧就算是收了银子也没命花啊。” “那就对了尤其是对方还是几个不成器的官家子弟不是什么亡命之徒怎会不知深浅?” “可若是主使之人来自于太子府那就另当一说了。”诺雅反驳道。 百里九摇摇头细心分析:“有谁会戴着斗笠遮了半边脸神神秘秘的偏生又粗心地将自己腰牌露在外面?而且我故意佯怒接近几人逼问他们身上也并没有银两或者银票说明并非贪财。他们分明就是在撒谎。” “莫不成他们是被人抓了什么把柄?而且这把柄还是足以致命的所以不得已而为之?”诺雅立即举一反三猜测道:“否则他们不会那样痛快地就招认当着太子的面指认是太子府所为他们大可以蒙混过关而不得罪太子招惹杀身之祸。” “太子若是想杀他们没有必要暗下黑手。”百里九微微蹙眉点头:“在我看来倒是更像是杀人灭口。” “何以见得?” “我心里疑惑出府以后就命元宝暗中跟踪调查中途被人调虎离山可能是他中间露了行踪被对方觉察了害怕暴露线索。” 诺雅深感讶异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泼皮闹事的事件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复杂的弯弯绕而且牵扯了数条人命官场果真不是人待的地儿都是神算子级别的存在。 “那三皇子妃好像对你挺感兴趣?”百里九突然转了话题。 诺雅不明白他的意思当然不敢实话实说遮掩道:“三皇子妃说她也是极喜欢厨艺要改日与我讨教一二。” “三皇子妃向来有宏图大志怎会突然安于室有这样的闲情逸致?”百里九的话格外有深意似乎是在故意点拨诺雅。 “可能不过一时客气而已。” 两人突然就开始沉默百里九望着她不说话气氛有些严肃。 “爷若是不喜欢我与她交好以后远远地避开就是。”诺雅主动试探不明白为何他与老夫人都对三皇子妃这样大的戒心。 “你可知道那三皇子妃是何来头?”百里九不答反问。 “听老夫人说是江南富商独女。” 百里九点点头:“他陈家可以说是富可敌国家主膝下只有她一个掌上明珠自小当做男儿教养。在她十二岁时陈家家族长老曾联合起来要求他父亲在家族中挑选一位子侄过继继承陈家万贯家产。三皇子妃十二稚龄旁征博引舌战众位长老驳斥得他们哑口无言暂时打消了他们觊觎自家财产的妄想名噪一时。 自此以后她父亲开始教导她入市经营参与陈家生意往来。她仅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不择手段就挤兑走了陈家其他族亲的股份一家独大。这不仅需要才智计谋更需要的是心狠手辣。因此江南商户背地里都叫她计凉音。 她双十未嫁原本是眼高于顶想挑选一位才智谋略与自己旗鼓相当之人不计出身招为夫婿。后来三皇子的生母凌贵妃听闻她的事迹说服皇上亲下江南为三皇子求娶为妃。 她入府以后表面温婉平和知书识礼实则暗中党同伐异步步为营助三皇子扶摇直上在皇上跟前春风得意大有取太子而代之的势头其野心与心机可见一斑。这样的妇人你与她交道必须如履薄冰时刻提防。” 诺雅咋舌果然人不可貌相没想到柔弱婉约的她竟然还有这样城府与手段。正想再问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然后轻轻地叩了叩门。 “怎么了?”诺雅问。 “老夫人院子里来人说是已经给九爷安顿好了住处请九爷过去。”暮四小声禀报道。 百里九颇为不耐烦:“告诉她们九爷我今日哪里也不去已经在一念堂歇下了。” 暮四还不走吞吐道:“老夫人还说有些话要训导姨娘让姨娘现在就去海棠湾恐怕要到夜半更深了。” 老夫人这是围魏救赵要拿无辜的诺雅开刀要挟百里九了。 百里九叹一口气:“罢了你吃些东西就歇着吧母亲那里自然有我去说。” 言罢起身披上披风一副大义凛然的豪气:“夫人尽管放心我会为了你守身如玉抵死不从的。” “噗” 果然正经不超一刻钟。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八十四章 遗诏 三皇子妃的话令诺雅抓心挠肺地难受寝食难安。在这样的诱惑跟前诺雅主动忽略了百里九的告诫她一直在殚精竭虑想寻一个能够光明正大地登门到三皇子府的理由或机会而又不被老夫人怀疑。 思来想去借口都有些牵强两人身份地位相差过于悬殊她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她曾想过偷偷溜出府去但是皇子府上每日逢迎巴结求见三皇子的人多了去了守门侍卫势利也未必肯通报。 四五日过去三皇子妃那里也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令诺雅如坐针毡。 因为百里九的话诺雅心里还是对三皇子妃有那么一点疑虑的所以同元宝私下闲聊的时候装作无意间向他打听朝中几位皇子的情况。 从元宝口中诺雅得知太子楚卿勋乃是当今皇后所出天定太子娶妃太师之女李茗素。太子妃依仗家族势力有些过于跋扈狠辣又不是通透的脑子所以近些年得罪了不少朝中权贵。只因为太师在朝中自成一派所以太子为了拉拢这些权势一忍再忍怒而不言。 三皇子楚卿修生母是凌贵妃出身官宦世家在朝中势力亦是盘根错节也不容小觑。最初三皇子因为为人过于阴狠善于玩弄权术结党营私所以在皇上跟前并不得势。 后来凌贵妃得了娘家背后指点为了不落人口实婉拒了皇上为三皇子纳娶朝中重臣之女的提议唯独选中了江南首富陈家的独女陈凉音为妃。 这陈凉音的确如百里九所说的一般较之凌贵妃的手段更胜一筹她行事表面谦恭虚心温良无害在皇上面前也是知书识礼世事洞明春风得意实则狠辣多谋城府极深是三皇子的幕中诸葛。如今三皇子与太子表面兄友弟恭实则明争暗斗斗得不可开交。 诺雅有些奇怪元宝为何毫不隐瞒竟然同自己说起这样隐秘的朝中之事。他平素虽然嬉皮笑脸但是并不是口无遮拦之人。 她不知道元宝这样做是得了百里九授意百里九那日在太子府见三皇子妃拉着诺雅态度有些反常心里生疑唯恐她一个不慎反而被对方所利用所以暗中示意元宝旁敲侧击地同诺雅解释解释。诺雅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明言自然心里就有了谱。 百里九可以感觉得到诺雅自从楚卿尘的竹园回来以后就对自己有些冷冷清清生了戒备。他费尽心思都不能哄得她像以往那般展颜无忧。同样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诺雅未必肯信。 他将所有原因都归咎在楚卿尘的身上以为必然是因为他诺雅所以生了别样心思。 诺雅对于楚卿尘多少是有那么一点倾慕的毕竟那样如同皓月一般的男人没有哪个女人会心如止水。她经常会想起他月夜里依靠在窗边横笛一曲时灼灼的双眸以及跳跃着的修长如玉的手指将如水的夜色荡漾出温柔的涟漪那副赏心悦目的画面就定格在诺雅的记忆里衍生出无尽的欣赏与倾慕。 诺雅自然会借此机会向元宝打听起关于二皇子的事情她极是好奇那日妙云口中所说的“遗诏”究竟是什么意思。 元宝提起二皇子都多少有些惋惜与感慨。 二皇子生母只是祥妃手下的一个饲茶女官无意中入了皇上的眼一朝侍寝有了身孕。 皇上若是随便赐予她一个贵人才人之类的封号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偏生那时皇上对她情深义重不想委屈了她意欲封妃甚至于种种宠爱逾规越制恨不能将她捧至皇后的高度。 宠爱多了在宫中树敌也多各种流言蜚语乃至栽赃陷害联名告到太后跟前去。 太后正在为皇上竟然要封一个饲茶女官为妃感到气恼自然心里就对二皇子的母亲有了芥蒂与成见横竖看不顺眼。那时皇上也是年轻气盛不懂迂回与太后闹得不可开交太后自然就将罪魁祸首的帽子扣到了她的头上互不相让僵持了十几年二皇子母亲也没个名份二皇子自小也是受尽冷眼在屈辱中长大。 直至太后殡天心里仍旧不忿留下遗诏:二皇子的母亲永世不得册封。 太后在世的时候皇上可以任性顶撞人一旦没了自然也就不敢再忤逆遭世人诟病。因此二皇子的母亲也就一直尴尬地生活在深宫里伴在祥妃跟前没名没份。 皇上欣赏二皇子满腹治国经纶曾经提起过让他归于皇后名下日后也好尽心辅佐太子而二皇子却坚持尽孝生母甚至放弃所有权势富贵甘愿布衣粗食周游列国四处游学做那闲云野鹤。 朝中很多人私下议论若非二皇子出身不堪就凭借他的人品和才识太子的地位只怕是岌岌可危。 诺雅听了元宝的话就感觉头大这皇家的事情果真麻烦暗潮汹涌一个不慎怕就是万劫不复。 对于三皇子妃诺雅生了谨而慎之的戒备但是她那日临别之时所说的话依旧无形中就像一根钩子在勾着诺雅的心悬在半空中没个着落。 无论信与不信或者是什么阴谋诡计反正总是要弄个清楚明白的。 十一月十七是主管添寿的阿弥陀佛生诞都指挥使夫人也就是百里九的二婶提前许多时日就约了老夫人前往枫林寺布施添香油金箔。海棠湾下人婆子全都被指使着抄写佛经准备布施定做糕点与莲花座各种忙碌。 诺雅知道老夫人向来不待见自己这种烧香礼佛的事情也断然不会让自己跟随身后。但是她想去她仍旧记得枫林寺方丈大师暗含玄机的话她一直不能参悟其中要义急于去问个清楚明白。所以她挑了一个老夫人心情好的时候前去求见。 老夫人有些诧异秦、安二人全都知书识礼晨昏定省往海棠湾走得勤快。而这位林姨娘恰恰相反向来不会主动登门请安侍奉自己也懒得看到她招惹一肚子怒火所以老夫人对诺雅向来避而远之她也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老夫人将她招进来诺雅规矩地行礼问安以后开门见山道明来意。说是希望能够跟随老夫人一起前往枫林寺为方丈一嗔大师布施一顿斋饭席面聊表敬佛之心也为老夫人添福添寿。 诺雅说得恳切老夫人就有些心动。她一向信服一嗔大师年年供奉月月上香时间久了毫无新意礼佛倒有点像是例行公事了。 诺雅的提议极具诱惑力所以在思忖片刻之后就痛快地应了下来。只是叮嘱她佛门净地切记要谨言慎行万不可忘形。 诺雅乖顺地答应下来对于这桌素席也的确花费了一番心思。 老夫人对此行颇为虔诚提前三日就吩咐诺雅与秦安三人戒荤吃斋日日香汤沐浴不可妄动杀生之念。秦、安二人更是投其所好抄写了数卷佛经供奉了燃香镂空斜香铲沉香罗汉佛珠等宝贝。 诺雅四更起就开始燃灯忙碌将所有新鲜食材提前半加工然后按照冷热生熟分门别类整齐码放在寿盒之内命下人提前抬放进车厢里。 等老夫人她们迎着晨曦起床洗漱的时候诺雅已经收拾完毕换了一件素雅的窄袖利落裙衫长发全部挽起青纱罩发。 候了都指挥使夫人一行人抵达枫林寺的时候刚刚朝阳初上山脚下的庙会上已经是人来人来络绎不绝一旁更是停满了布施礼佛的香客乘坐的车马。掩映在半山腰间的枫林寺殿阁嵯峨、香烟缭绕显得恢弘庄、严似佛光普照。 寻人打听了才知道今日一嗔大师日出后开坛讲佛诵经祈福。老夫人不禁喜上眉梢慌里慌张地命人将香烛布施等一应物品全部搬运上山上香礼佛以后和尚们给安排了近前的听佛席位就迫不及待地过去了诺雅三人跟在身后盘膝而坐静默不敢语。 台上坐的果真就是上次所见的一嗔老和尚一身崭新的方丈袈裟盘膝坐在黄缎莲花座上低眉垂目嘴唇翕动宝相*。 诺雅只觉得他所讲佛法字字玑珠倒是比他说话更浅显易懂些没有那样深奥难解。不过终究没有多大兴趣听不多时就有些瞌睡。尤其是今日起得又早这时候就怎样都睁不开眼皮将脑袋垂到胸前去磕头如同那和尚手中的木鱼。 好不容易熬到日上三竿眼见是没有机会同一嗔老和尚单独说话只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中午的素宴上跟老夫人告了退就独自一人打听着去枫林寺厨房。 中午应该是有不少远来的大家香客要留在寺里用斋所以这时候厨房里的火头和尚就已经忙得热火朝天。 诺雅向厨房管事表明来意管事提前早就得了吩咐指了一个负责斋饭的小和尚给她帮忙调度柴米油盐等用料就自顾去忙。 伙房里拥挤少有落脚之地诺雅的食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所以暂时不着急上手见伙房外有一八九岁小沙弥在竹管引流过来的水池旁清洗蔬菜双手冻得像红萝卜一样一个劲儿地哈气。因为人瘦小需要踮了脚去够那台子前面的衣襟也蹭湿了大半。 诺雅怜他年幼就走过去温和一笑道:“我来帮你吧?” 小和尚抬头见她眯着眼睛灿然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 “姐姐!”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八十五章 一嗔是个大骗子 这小沙弥不仅人长得乖巧嘴巴也是很甜诺雅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箩筐:“让我来洗。” 小和尚连连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怎么能让你做这样的活计呢?” “你去屋子里暖和一会儿吧衣服都快湿透了。”诺雅不由分说挽起袖子开始清洗水果然有些沁骨地凉。 小和尚不好意思地挠头:“姐姐你真好都怪我笨手笨脚的连洗个菜都洗不利落。” 诺雅看他湿哒哒的衣服一眼有些心疼:“你赶紧去里面把衣服烤干可莫着凉。” 她知道一般寺院清贫小沙弥冬天也就一件棉衣没有替换若是不烤干定然会冻坏身子。 小沙弥笑得得意从衣襟里面拽出一角油布:“我前襟垫了油布湿不透的。” 这小家伙倒是机灵诺雅也就不再坚持叮嘱他只需要将洗好的菜在筐子里码放整齐就好。 “姐姐你今天来还是找我师祖的吗?”小沙弥抬脸笑着问。 “原来你见过我?”诺雅依旧有些漫不经心。 “姐姐竟然不记得我了?上次你来找师祖还是我给你端的茶水。” “什么?”诺雅不禁一惊猛然转过头来:“我什么时候来过?” 小沙弥被她吓了一跳怯生生地看着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诺雅自知失态转过身甩甩手上的水对他和蔼一笑:“对不起啊小师傅姐姐前些时日生了一场大病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你能详细地告诉我我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枫林寺又是来找方丈做什么?我们究竟说了什么?” 小和尚小声道:“原来姐姐生病了怪不得不记得我了。你上次来好像是刚刚夏天满山的枫叶还没有红的时候。喔对了刚刚过完珈蓝菩萨圣诞!” 珈蓝菩萨圣诞那就是五月十三。中旬正是自己从琳琅阁醒来的日子!如此说来沦落到琳琅阁的前一天自己曾来过这枫林寺! “好弟弟那你告诉姐姐姐姐究竟找一嗔大师做什么?”诺雅勉强按压下激动袖子里的手已经忍不住有些颤抖。 小沙弥摇摇头:“我给姐姐端了茶就出去扫院子了没有听到。不过那时候的姐姐手里提着宝剑一身黑衣虽然威风但是看起来好凶我有些害怕不若现在和气近人。” “还有呢?姐姐有没有说自己是谁?姐姐与你师祖是否早就相识?” 小沙弥依旧懵懂摇头嗫嚅道:“我只倒了一杯苦茶。” 一嗔大师以前定然是识得自己的怪不得那日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还装神弄鬼让自己误会他果真是什么得道高僧神机妙算惦记了这么长时间。看来今天自己来这里果真是来对了没准就能打探出自己的身世。 诺雅直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两块碎银递给小沙弥:“谢谢你啊小弟弟这银子你留着自己买些点心解馋吧。” 小沙弥连连摆手拒不肯收连道罪过无功不受禄更何况自己乃是出家修行之人。诺雅也只得无奈地收了有心一会儿请他吃斋饭。 “那我和你师祖聊了有多长时间呢?” “我扫完院子你就已经走了还气势汹汹的说师祖是在危言耸听算得一点也不准改天过来好生算帐。” 诺雅心里一声苦笑怪不得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原来自己以前就是这样的火爆脾气。 厨房里有火头和尚出来不耐地催促小沙弥菜洗好没有说是讲经佛会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诺雅方才缓过神来与小沙弥一起赶紧将青菜清洗干净控干水分一起搬进厨房里。 时候已经不早诺雅向和尚们讨了一个炉灶小沙弥自觉地上前帮她拉动风箱觉得新鲜。 诺雅开始忙碌着加工斋菜煎炒烹炸醋溜油焖生生将寻常的豆腐山菌做出肉的醇香之气。吸引了众多和尚一边干活一边频频向这里张望嘴中垂涎心里暗道罪过。 每样菜式诺雅盛出一点分给小沙弥他有了口福狼吞虎咽终于又想起一样自认为极重要的事情告诉诺雅:“姐姐你那日走了以后师祖交代我将你求的签文送回大雄宝殿当时的签文我还隐约记得肯定就是喻示你这场大病呢。” 诺雅知道自己来过枫林寺以后一嗔老和尚在她心里就不再那样神秘闻言也是不以为意笑着道:“我猜我这样倒霉肯定求的是一支下下签。” 小沙弥摇摇头神秘兮兮地道:“不是呢姐姐是一支中签我听到你走以后师祖在禅房里摇头叹息说是你的造化来了凤凰涅槃就在眼前可不正暗合了你的这场大病么?” 诺雅冷冷一笑颇为不屑这老和尚在自己走了以后还这样故弄玄虚的给谁看? 小沙弥见她似乎轻慢不以为意一本正经地道:“我师祖一向修行高深可窥天机信服者比比皆是姐姐这是不信吗?” 诺雅正觉自己受了一嗔蛊惑并且叹服了许多时日感到幼稚闻听小沙弥竟然这样崇拜老和尚不由轻蔑一笑:“我不信命我只信人定胜天可以逆天改命。” 小沙弥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撅起嘴来。 有肥胖的大和尚慌慌张张地跑进厨房四处寻摸见到诺雅喜出望外三两步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问:“请问您就是林施主吧?小僧无妄。” 诺雅不明所以只当是老夫人在寻自己点点头:“正是无妄大师可是讲经结束了?” “马上就要结束了管事师傅说今天寺里来了贵客中午留下来用斋需要好生招待。小寺斋饭过于寒酸上不得席面正巧林施主有心奉斋我们只能借花献佛借您妙手招待还望林施主见谅。”大和尚满脸堆笑笑得谦和。 出家人最是讲究修身养性诺雅见大和尚无妄这样焦急恳切心里暗自盘算老夫人身为一品诰命夫人进寺以后都未见受到什么特殊礼遇仅寻常待之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令枫林寺僧人这样诚惶诚恐? 他究竟是什么来头诺雅并不十分好奇她在意的是那人也不知道要在这里逗留多久。若是用完斋饭以后还不走的话自己今日岂不白费心思?改日若想再寻个由头过来可就不易了。 诺雅无所谓地笑:“献斋就是诺雅一片心意送给主持方丈及各位大师如何安排诺雅悉听尊便。” 大和尚双手合十高唱佛号:“如此就有劳我代敝寺和尚谢过林施主。” “不过”诺雅一脸为难的样子。 “林施主有话但讲无妨。” “敢问今日方丈是否陪同那贵客一同用餐?” 无妄点点头:“正是两人要席间辩论佛法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我提前并不知道有贵客要来准备的大菜却是需要现场烹制方得妙处。如今有贵宾在可如何是好?” 无妄低头思忖片刻方才道:“禅室与外间仅隔一道竹帘从里向外看清清楚楚若是在外间制作是否可行?” 原本诺雅就是临时起意不过是想寻个同一嗔见面的机会而已。这个提议正合她心思忙不迭地答应道:“如此甚好。” 得到诺雅首肯大和尚无妄不再耽搁吩咐几个干净麻利的和尚进来将诺雅准备好的斋菜全部端走鱼贯而出。 外面钟声响起余音袅袅应是讲经大会散了诺雅努力敛了心神加快速度。还好都是提前准备的半成品素鱼素肉俱是提前炸至成型只需稍微过油加色调味收汁就可以并不费时。 一群和尚不时搁置了自己手边的工作津津有味地看着诺雅手中菜蔬翻飞成品琳琅满目色香俱全有些瞠目艳羡。 诺雅挑拣了两道可以现场烹饪的菜品。她让小沙弥将厨房里的一个炭炉提去禅室自己将一应食材端了跟在身后。 一嗔禅室院子罗列了十几个侍卫如刀裁斧刻一般齐整地守在门口仔细检查过后方才放行里间门口还有守卫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诺雅堵住了她的去路。 诺雅自有妙招她今日准备的是一道叫做铁板火焰素牛柳的菜。她不急不慌地挽起袖子将一块特制双层铁板烤在炭炉之上取一块黄色的蒙古油脂放在铁板之上融化然后将提前腌渍好的素牛柳放在滚烫的铁板上煎至两面金黄吱吱冒油浇酱汁与香芹粒然后在外围均匀地淋一圈烧酒手上裹上厚手帕抓着铁板双柄向后一撤蓝色火苗立刻升腾而起带着奇特浓郁的蒙古黄油味道。 这一手立刻吸引了门口处林立的侍卫第一次见这样纳罕的做菜手法待诺雅走到近前将手里仍旧燃烧的铁板递给他们示意上菜的时候才醒过神来伸出手却哪敢去摸那滚烫的铁板? 犹如狗咬刺猬无处下口。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八十六章 我要杀的人是谁 素牛柳上蓝色的火焰仍旧还在蒸腾燃烧。 蒙古黄油的浓郁香气在空气里缭绕那是一种对于他们而言十分新奇的香味直钻鼻端挑逗起味蕾的敏感然后贪婪地进入五脏六腑。 诺雅笑得温良。 “这菜式倒是新颖别致让她端进来吧。”屋子里传出一声低沉浑厚的吩咐声音不大却无形中有一种震慑的力量仿佛可以铺天盖地压迫着你举止与思想的威严。 诺雅听声辨人知道这位贵人绝对非同一般若非修行高深必然是身份贵不可言。 侍卫闪身侧立一旁让开通道却仍旧不放心地亦步亦趋手不离剑。 她低垂了头急碎步走进屋子不敢四处张望径直将手中仍在燃烧的铁板恭恭敬敬地放到面前的桌上躬身向后三步低眉垂目敛了心神。 一嗔盘坐于下首位置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辛苦林施主了。” 那人也不吭声也不谦让只伸出一只养尊处优的手夹起一片素牛柳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连连颔首表示满意。 诺雅自觉地不敢抬头眼角余光只看到那人手指上一个鸽蛋大小的祖母绿扳指莹润通透。 “我竟品尝不出这菜是用什么食材所做不似寻常菌类也不像是豆腐。你确定这是素斋吗?” 诺雅就等那人问话闻言情不自禁地舒了一口气:“五荤三厌诺雅还是省得的只是我在做这素豆腐的时候里面添加了红薯粉所以口感更加细腻滑爽。” “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独到的厨艺也是难得。”那人忍不住赞赏道。 诺雅自诩胆大如今站在那人跟前明明对方说话和颜悦色却抬不起头来不自觉地恭敬应声:“愧领。” “你是百里府的人?小九新纳的妾室?”那人放下手中竹筷扭过头言道。 听那人竟然直呼百里九名讳想来定是朝中高官。诺雅低低诺诺道:“正是。” “小九向来行事乖觉荒唐放浪形骸应该多向你学习一二虔诚礼佛戒嗔戒色清净慧根当成大器。” 声音不急不缓清朗通透却一言一字均如警世恒言令人振耳发溃。 一旁一嗔连连颔首笑而不语。 诺雅心里争斗片刻终于鼓足勇气兵行险招:“诺雅慧根不净也有俗念今日虔诚净手做斋饭只是为了抛砖引玉求一嗔大师指点迷津而来。” 室内一阵难言沉默倏忽就低沉起来好像乌云罩顶一种无形的威压铺天盖地一样向着诺雅兜头罩了过来令她有种呼吸艰难的感觉。 诺雅的心尖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诺冷的天气汗水密密麻麻地冒了一身后脊梁冷风直冒。她仍旧恭谨地立在那里看似低眉顺眼战战兢兢却自有一股不卑不亢的婷婷气度。 良久之后那人方才不悦地冷哼道:“无妄想时一心是一佛国;有妄想时一心是一地狱我生平最反感之事就是别人怀揣着企图来逢迎讨好别有用心!” 身后侍卫察言观色向前一步手里宝剑已经绽出一隙寒光只等那人挥手一声令下。 诺雅的腿甚至没出息地开始发抖在艰难地支撑着自己不会被吓得瘫软在地。她心一横咬牙强辩:“今日一嗔大师讲法有道是‘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诺雅不图名利无妄则不贪虽然此行确实有求但无欲非蝇营狗苟之念只是迷途踟蹰不得悟迷时师度悟时自度急于我佛点拨指引而已。” 那人大概是没想到诺雅竟然敢强词夺理与自己争辩反问道:“你既知万法由心生自诩空明无妄自当明澈妙性朗然何需佛祖为药?” 诺雅知此人既然敢与一嗔辩法必然精通自己但凡能说出一点道理也许就可以侥幸心愿得偿遂搜肠刮肚将今日瞌睡懵懂之时所记现学现卖。 “我佛尚需菩提树下青石之上拈花一笑方能大彻大悟诺雅不过区区凡胎又无贵客您的慧根与修行悟法渐中顿何错之有?”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诺雅一句话虽然犀利非常毫不客气但是恭维恰到好处一嗔大师依旧但笑不语听二人辩论恰如拈花佛祖。 那人一顿朗然大笑:“罢了今日你是有备而来我空手而至又吃了你的斋饭嘴短比不得你虔诚就让你三分容你说三句话吧。能不能悟就看你的造化了?” 诺雅心中一喜知道此人开了金口一嗔必然不会推拒有心再逢迎两句:“有道是‘修身修心若不究心坐禅徒增业苦;如能护念骂佛犹益真修’您宽宏能容修为高深诺雅惭愧。” “好一副伶牙俐齿小九必然是棋逢对手了!”一句话又逗得那人开怀朗笑向一嗔道:“难得她悟性不错也算是与我佛有缘大师就不吝赐教吧?” 一嗔略欠身为那人斟上一杯热茶以示怠慢。方才转身问诺雅道:“既然这位施主得开金口老衲就允你三个问题当知无不言。” 诺雅稳了稳心思斟酌再三抬头看向一嗔大师轻声问:“请问大师我第一次来枫林寺求签所为何事?” 一嗔大师不禁有些惊讶然后展眉一笑直如弥勒:“女施主说要去杀一个人吉凶未卜求成败。” 诺雅嘴角不禁一阵抽搐自己竟然这样直白地告诉别人要去杀人肆无忌惮那以前的自己究竟是要有多狂妄?哪里来的胆子? 一旁那人竟然也有了兴趣不动声色地浅酌一口茶水瞟向诺雅再一次打量她带着探究。 “第二句话诺雅想问大师我究竟是谁?什么身份?” “老衲与施主以前素昧平生并不知道你来自何处?更不知道你的身份。”一嗔大师摇摇头淡然道。 诺雅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一嗔所言应该句句是实也就不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只剩下了一个问题的机会诺雅思忖半晌方才下定决心问道:“再请问我要刺杀的那个人是谁大师可知道?” 一嗔再次摇头:“我等不过问红尘俗世只负责解签文点化世人。所以女施主来自何处老衲一概不知去往何处也一概不问只一心规劝放下屠刀别徒增杀孽。” 诺雅心里的希望再次破灭原本以为若是能够知道那人身份就可以有线索继续追查下去。如今线索又一次断了自己重新又陷入迷境之中不由有些颓丧。 那人向着诺雅挥挥手:“既然已经问完你就可以退下了。” “大师我” “放肆退下!”身后侍卫上前低声呵斥。 诺雅也只能作罢灰心丧气地转身出去方才想起自始至终自己竟然都没有抬脸看清楚那人是何模样?只知道他坐在那里不怒自威如高山仰止令人不敢抬头直视。 出了禅房院子老夫人与指挥使夫人以及秦、安二人竟然就守在院子门口处满脸焦急地向里面张望。看到诺雅安然无恙地出来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追问:“你在里面许久究竟说了些什么?” 诺雅正心里乱糟摇头敷衍道:“只是将做好的菜送进去说了两句关于素斋的事情。” 老夫人如释重负一般叹口气:“谢天谢地没有胡乱说话就好。” “我就说这孩子知进退懂分寸不会有事的。”指挥使夫人出言劝慰向着诺雅温和一笑。 诺雅有些莫名其妙不懂老夫人缘何这样提心吊胆诚惶诚恐忍不住疑惑地问:“里面那人究竟是谁?好大的威风和气派。” 老夫人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左右张望两眼:“这不是你应该问的总之以后记得谨言慎行行事不要荒唐就是了今日算你幸运。” 其实诺雅心里已经猜度出了几分能够让看破世俗的一嗔这样恭敬让堂堂百里世家的老夫人这样忌惮除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还能有谁? 自己那样毫不留情面地辩驳他还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也算是走了狗屎运。 老夫人看看天色催促道:“天色不早你们赶紧收拾了我们尽早回府。” 秦宠儿与安若兮两人手里还各自握着一支签文看起来有些恋恋不舍:“那这签文” “今日有贵客在一嗔大师哪里还有空暇替我们解签?改日再来吧。”老夫人话里也满是惋惜和遗憾:“今日香客较多我们就不给寺上添乱了。” (咳咳很不好意思地告诉大家作者近几天熬夜断粮了打算将美人九上架开始销售换点银两储备方便面和咖啡。十分感谢大家一路来的不离不弃暂时按照17k新涨价的行情计算的话你们一天需要花一毛多钱订阅然后身娇体柔易扑倒的美人九就可以抱回家暖床虐待调戏么么哒。作者保证不坑不水这个买卖不亏本。)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八十七章 忍不住想打人 能有机会出来一趟不容易秦、安二人忍不住都有些失望欲言又止。 都指挥使夫人笑道:“解个签文而已里面说道都是一样的。今日枫林寺香客络绎不绝诸位师傅的确无暇顾及但是山上山下这么多得道之士不若就让他们看看也不白求一次。” 这枫林寺香火向来旺盛一嗔修为高深世人争相膜拜更得皇家御封不过多讲法释经广普善念鲜少给市井间善男信女们求签解惑。盛名之下倒是便宜了一些打着各种天师旗号的卦师们借了这方宝地在上山路上或者庙会之中巧合如簧打出了神通的名头。 “我记得我娘亲曾经说过这里山下的几位道家师傅解签也是极灵的。”安若兮立即不假思索地接言:“我们寻一个名头响亮的先试探一二母亲若是觉得灵验再将签文给他不迟。” 老夫人沉吟片刻觉得有理一行人遂说笑着下了山。 一路之上不乏有占卜算卦的江湖游士搭讪皆不理会径直奔了庙会而去。婆子寻两个做生意的摊位老妪打听了的确有三四处颇负盛名的卦摊或僧或道在路旁竖一旗幡皆仙风道骨一脸莫测高深。 老夫人信佛几人投其所好寻了一位约略四五十岁的富态僧人法号一念自称是一嗔同门同辈。 安若兮上前将自己来意说清将手中签文交给僧人一念接在手里蹙眉问道:“施主所求何事?” 安若兮脸色有点绯红不好意思明言支吾道:“就求俗世运程吧?” 在座几人谁不清楚她的心思?都凝神屏息但看这僧人如何解答。 这僧人是惯会察言观色的看几人打扮自然通透沉声念道:“施主此乃兰菊芬菲中和之卦正所谓婚欲成时待月圆不须心下意悬悬。虽然好段婚缘事怎奈他人尚未坚。如今虽是天作良缘奈何人心未坚不用急迫只待月圆必成花好。” 虽然不过寥寥数语却是一语成谶皆道出了安若兮如今的尴尬境地。她就有些黯然讪讪地退下不说话也不置可否。 老夫人见此觉得这一念签文解得甚妙也上前将自己抽中的竹签递给他是为老将军求的平安签。一念接过来道是万物逢春大吉之卦签文曰:谋望求财皆遂意衣锦还乡事可期。 老夫人不禁大悦连呼绝妙立即痛快地先赏了卦银。秦宠儿与指挥使夫人也将所抽签文解了俱都遂意眉开眼笑。 “林姨娘怎么不求一卦?”秦宠儿似是随意问道:“大师铁口能断且看看运道如何?” “我心里没有什么好求随遇而安就罢了。”诺雅直接拒绝道。 “既然来了林姨娘不若就求一支吧可以趋吉避凶。”指挥使夫人也撺掇道。 一念僧人抬眼凝神看诺雅面相浓眉微蹙取过八仙桌上签筒递过来:“女施主印堂处发暗头顶真火减弱怕是流年不利还是求一支让我佛指引个迷津吧?” 诺雅刚从一嗔禅室出来觉得自己受了愚弄如何还会再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鬼神之说?更何况此人攀着一嗔的名号明显就是追名逐利之徒随手将签筒丢弃在一旁冷冷道:“我向来不信这些占卜之说。” 说来也怪诺雅第一次求签连续摇晃三次方得一支空白签。此次不过随意一丢那签筒歪倒竟然就掉落出一支油亮的竹签来。 一念俯身捡起只瞥了一眼就沉了脸色。 “如何?师傅?”老夫人见他一脸凝重主动出声询问道。 一念望了诺雅一眼面有难色似是难以启齿。 “但讲无妨。”老夫人的一颗心忍不住提起并非关心诺雅运道只是担忧百里家受了什么祸事牵连。 “花开遇风下下之卦。”一念一字一句吞吐道。 诺雅心里一声冷笑难不成自己脸上就刻了一个“衰"字无论谁看我都不顺眼?怎么别人的都是上签或中签自己随意一丢就丢出祸殃来了?偶然还是有意? “这签文如何解释?”老夫人最是信服紧张地追问。 “知人知面不知心枉使良媒费劲心只为眼前欢共乐谁知祸起为娼淫阿弥陀佛。” 一念这样解答令老夫人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赶紧虔诚地请教:“这祸灾可会累及他人?可有破解之法?” 和尚点点头叹息道:“祸不单行必然累及最为亲近之人更何况此乃白虎守岁之兆若是贪恋沉迷于男女情爱恐惹来杀身之祸远离方为上上之策。” 老夫人顿时阴沉了脸谢过一念转身狠狠地剜了一眼诺雅满是憎恶之意。 诺雅心里的火气顿时“腾”地就冒了上来这大和尚若是恭维两句混个香火钱也就罢了竟然这样信口开河胡言乱语。再加上今日一嗔之事诺雅再也按捺不住指着一念的鼻子就开骂:“好你个贼秃究竟受了谁的好处竟然满嘴胡说八道泼我一身粪水也不怕烂了舌头?” 旁边有人纷纷侧目一念的脸上挂不住义正言辞道:“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小僧泄露天机也是好意为女施主指点迷津度你苦厄你好自为之。” “林诺雅你给我住口不得对佛祖不敬!”老夫人看不过去冷声怒斥。 林诺雅那是生起气来六亲不认的主老夫人的话也只当作耳旁风一个箭步上前就揪住了一念的僧衣:“哪有这样吻合之亊委实可疑必有猫腻今日你若不坦白交代咱们就找个地方好好说理去。” “够了!林诺雅你是在逼我动手教训你吗?”老夫人终于火冒三丈额头青筋直跳:“佛门净地还容不得你这样放肆。” 一旁的指挥使夫人慌忙好意相劝秦宠儿火上浇油挽起袖子:“这样忤逆犯上就由宠儿代您教训她一二。” “辱没了佛门境地的人不是我是他!打着佛祖的旗号招摇撞骗无中生有明显就是收了别人的好处!”诺雅争辩道:“今日我必须讨要个说法。” 一念闻听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求救一般向着几人看了一眼:“签文在此这是你自己抽的我不过是按照签文解签而已就算是告到佛祖那里也是同样解法。” 诺雅见自己势单力薄没有人肯相信自己的话纠缠下去也是吃了哑巴亏眼睛一转看到八仙桌上的签筒感觉较标准量具略粗大一圈松手放过一念将它抄起来使了最大的气力狠狠地掷在地上。 签筒应声而裂竹签散落一地。诺雅低身去捡发现果有猫腻那签筒里面是有机关的中间有小夹层可转动若是夹层处向着出签孔那么其他签文也就摇不出来了。 诺雅将签筒拿给老夫人看:“显然这竹签是提前放置在夹层之内早有阴谋。” 一念见大事不妙已经趁此机会弃了行头脚底抹油钻进人群里溜走了。 老夫人也只冷冷地瞥了一眼:“他是耍了一点小手段或许只是想骗个破灾解难的银两而已但是也不能证明这签文就是提前安排好的吧?他又不识得你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你?” “是呀诺雅你也消消气这是江湖术士惯用的手段不必往心里去。”指挥使夫人也劝道:“大不了另寻一家讨个好彩头去免得日后堵心。” “哼!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自己也是应该收敛一下了否则也不会面相上就带着那‘娼淫’二字。”老夫人鄙夷地道。 诺雅的无明业火“噌噌”地往上冒恨不能也捉了老夫人的衣领与她面对面辩解个清楚明白。这僧人哪里是占卜明显就是故意羞辱自己她竟然还拿着鸡毛当令箭紧抓不放了偏生敬她是长辈又发作不得。 老夫人理也不理她的怒火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秦宠儿与安若兮用袖口掩住笑意亦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林诺雅尾随在老夫人身后仍旧窃笑不已。 又想打人了怎么办? 诺雅一生气就想打人简单粗暴但是很管用不用浪费脑子。若非自己的身子貌似不是很中用怎么能容忍别人这样猖狂? 她恨不能将跟前的卦摊一脚踢个粉碎才好解气思来想去还是勉强忍了。从头思虑整件事情绝非偶然必然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设下陷阱故意羞辱自己利用老夫人的迷信偏听挑拨关系。 那么究竟是秦宠儿还是安若兮?拟或者两人都有份儿? 但是这个一念和尚却是老夫人最终首肯的难不成她们将整个庙会上的卦摊全都买通了不成? 诺雅一路跟在后面暗中观察路旁相士的表情及反应见果真有人不断装作有意无意地向着他们瞟过来鬼鬼祟祟。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八十八章 这被子太短 婆子一溜小跑着去寻车夫几人驻足在庙会口等车路旁一测字道士眼巴巴地看着老夫人一行人过去嘴角略带了然的讥讽与身旁的摊主得意地窃窃私语眼光不时地瞟过来。 诺雅心里就有了计较两步走上前提起案上毛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写下一个“林”字递给那道士压低声音道:“那着藕合色披风皮肤白皙姣好的夫人是我们府上林姨娘一会儿劳烦道长给测上一卦。你可明白?” 那道士低头看看那字眸光闪烁了然于胸地点头:“明白绝对差不了。” 诺雅就十分肯定了自己所料不假果真是有人在背后暗算自己。她招手喊住走在后面的秦宠儿与安若兮:“这种测字方法倒是第一次见你们不若也来试试。” 老夫人听到她叫喊气哼哼地说了一句:“自取其辱。”却好奇地转过身聚精会神地听。适才那一念和尚虽然是做了手脚但是他说的话却在老夫人心里留了个梗有点担心焦虑有心再听听其他卦师如何言说。 秦宠儿与安若兮两人见老夫人驻足不走就折返回来问诺雅:“测得灵验吗?” 诺雅将笔递给安若兮:“我的运势不好你先来试试吧我最后。” 安若兮提笔在手略一沉吟工工整整地写了一个“好”字得意地递给道士:"惟愿时光静好岁月安然的‘好’字。" 道士接在手里瞟了一眼她身上的藕荷色玉兰缠枝披风立即面色一沉大惊失色:“夫人此字不妙!” 安若兮就是一怔:“怎么可能?” 道士用手遮了“好”字右半部分摇头晃脑道:“天干地支好字去子添干名为奸添支名为妓添昌为娼添表为婊一女一子则为淫夫人独选此字乃是命犯白虎亲人近不得否则必有祸灾是谓:好自为之。” “胡说八道!”安若兮顿时恼羞成怒:“瞎了你的狗眼!” 林诺雅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风凉道:“没想到安夫人与我竟然同命相连呢?” 那道士瞠目结舌指着安若兮疑惑道:“你你不是林姨娘?” 林诺雅大笑三声扬长而去:“原来这枫林寺庙会的和尚与道人是只认身份不认命格的。我只告诉他你就是林姨娘你的天作之合就变成亲人不近白虎之命了!” 留下安若兮尴尬地僵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冲着老夫人泪眼汪汪地委屈道:“母亲她竟然存心捉弄于我。” 老夫人那是老江湖怎会不懂其中曲折?冷哼一声:“自作孽不可活”就不再理会径直怒气冲冲地上了马车。 夜里诺雅心里有事将小沙弥和一嗔老和尚的话翻来覆去地思虑猜想直到夜半都辗转反侧勉强合拢了眼睛。 迷迷糊糊听到泡泡突然起身向着院子里警惕地低声呜咽诺雅又猛然警醒过来坐起身子仔细聆听。 院子里果真是有轻浅的脚步声如棉絮落地偶尔有枯叶被踩碎发出的挣扎声。 院子门晚上是落了锁的究竟是谁竟然夜半三更地翻墙而入又有什么图谋? 诺雅自知若是对敌必然不是对手不若放出泡泡出其不意弄些动静出来将他吓跑就是。于是蹑手蹑脚地下床还未走到门口泡泡已经窜了过来径直向着窗口处猛扑过去。 “谁?!”诺雅已经觉察到身后冷风厉声呵斥毫无怯意。 窗户被打开一道缝窗外黑影扬手将一暗器丢进来泡泡纵身一跃衔在嘴里然后心满意足地摇摇尾巴径直回自己窝里去了。那道人影从窗口处利落地翻了进来沉声道:“别怕是我!” 竟然是百里九! 那暗器俨然是一只香喷喷的鸡腿! 竟然是有备而来! 诺雅简直欲哭无泪。林泡泡啊林泡泡你吃我的喝我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我就是为了防这只狼可关键时刻你怎么就毫不犹豫地叛变了?这样没有气节果然还是靠不住!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诺雅没好气地问。 “我屋子里的炭炉半夜熄了冻得我睡不着过来跟你挤挤。”百里九回答得理所当然。 “我又不是暖炉!”诺雅气鼓鼓地拦住他的去路正待将他赶出去院子里已经有脚步声是桔梗听到动静披衣出来:“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百里九也不答话解下披风甩了鞋子就钻进了诺雅的被窝喟叹一声:“舒服!” “喔没事!”诺雅赶紧道:“屋子里有只偷嘴的耗子被泡泡捉住了。” “啊?”桔梗有些胆怯:“用不用我找根棍子?” “呃不用了已经赶出去了你赶紧睡吧。” 桔梗“喔”了一声趿拉着鞋子又迷迷糊糊地回去了“吱呦”一声关了门。 诺雅在地上站了一会儿衣裳单薄有点冷不想跟自己过不去就重新爬上了床。 “往里面去!”诺雅碰了碰百里九胳膊:“就暂且收留你一晚上十两银子。” “这好像是我家。”百里九不满地嘟哝一声裹着被子往里面蹭了蹭。 “是你家没错这十两银子是我暖床的辛苦费。”诺雅不屑地撇撇嘴将被子向着自己这面拽了拽:“你夜里没有人伺候吗?竟然把你冻起来我一直以为你皮糙肉厚应该不怕冷的。” “我不缺人伺候只是可怜没人暖床而已。” “呵呵九爷在女人中间可谓一呼百应那威望可比在三军将士中高多了。争抢着暖床的人可谓前仆后继比比皆是还用发愁吗?”诺雅讥讽道。 百里九连同被子一起向着诺雅这里靠了靠:“我的处吻都给了夫人了以后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自然要为你守身如玉的怎么可以再有新欢呢?” 回应他的是诺雅一记鄙夷的白眼:“处吻?你还处男呢?大楚家喻户晓的浪荡公子情人多得能上阵击退百万雄师在我这里立什么贞洁牌坊!” 百里九受了奚落并不辩驳摩挲着自己的下唇意味深长地道:“第一次处吻很美妙回味无穷虽然的确很痛还流了那么多血第一次嘛在所难免。” 流了那么多血流了那么多血林诺雅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她想撞墙只后悔自己当初应该下口再重一点让他血流成河一辈子记忆犹新才好。 这个笑话太冷诺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将被子又拽过来一点把身子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百里九也趁机向着诺雅这里再靠近一点整个身子几乎都贴在她的身上:“夫人这被子太短了。” 诺雅愤愤地躺下没好气地推搡他:“你放心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你这辈子会很长的先死不了。” “夫人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说你这被子太短了我这面都透风了。”百里九笑着揶揄。 诺雅知道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不忿道:“我也觉得这被子太短了委实不适合九爷在这里委屈。” “那我明日吩咐元宝把我的被子搬过来。”百里九极是体贴地道:“不过没有你的被子香夫人别嫌弃。” 林诺雅转了身子背对着他:“今日算命先生说了我今年命犯白虎会克夫克得杠杠的所以你最好离我远一些。” 百里九嬉皮笑脸地往跟前凑把鼻子凑在她的发梢贪婪地深吸一口气:“算命先生也跟我说了我五行俱全唯独命里缺你所以离不得。” 说完将胳膊搭在诺雅的腰上将她整个拥进怀里。 诺雅咬着牙根一字一句道:“你若是再得寸进尺信不信我让你的鼻子也开了苞。” 百里九赶紧松开手讪讪地摸摸鼻子自觉地向着床里瑟缩了一下嘟哝道:“我的鼻子早就被你刺激得流过鼻血了。” 诺雅不搭理他倦意袭来迷迷瞪瞪地睡过去。只觉得两人中间的空隙处冷风直灌忍不住向着床里瑟缩了一下。百里九长臂一伸温香软玉抱个满怀低头在她额前轻轻地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印下一个烙印。忽然间就觉得前所未有的心满意足。 今天原本是老娘叫去训话的还是老生常谈不外乎就是让他远离林诺雅并且将今日上香之亊原原本本地跟他说了一遍老夫人义愤填膺他却听得津津有味自动过滤掉了老娘对她的指责对她这样的飒爽脾性与桀骜不驯感到得意。 后来老娘又一次唠叨着让他到秦宠儿的院子说是秦府来人明着暗着已经表示过不满。百里九表面上应着逃出去直到夜深才回到自己的书房。虽然一进去暖如三春但是他总觉得空荡荡的四处死气沉沉少了些什么。 他脱了衣服靠在床上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床睡着哪哪都不舒服硌得身子生疼伸展开四肢都触摸不到一点温热的东西就连锦被都是冰凉。他毫不犹豫地就起身出了书房看看外面天色折返回去拿了一根鸡腿径直向着一念堂过来。 这一夜竟然睡得格外香沉。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八十九章 咱俩就是天生一对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金色的阳光已经铺满了半个屋子令百里九感到暖暖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懒觉了枕边的人什么时候起来的竟然都没有觉察。 百里九披衣下床打开屋门诺雅正跟桔梗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地站着她还光着一只白瓷一样细腻光洁的小脚未着罗袜踩在另一只脚面上。 “小姐怎么办?”桔梗问。 诺雅低头看桔梗的脚:“要不你把你的鞋子脱下来丢丢试试?” 桔梗不由自主地向着身后瑟缩了一下:“若是我的也丢不中挂在上面了怎么办?” 诺雅抬头看树干枯的树枝上挂着一个鸡毛毽子还有一只绣花鞋。 “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爬树了。”她深叹一口气:“要是我会飞就好了。” 百里九其实很想看诺雅爬树的但是他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这个女人笨的时候太迷糊貌似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做竹杆的东西还有一种叫做男人。 他一个跃起将树梢上挂的毽子和绣鞋全部抄在手里轻飘飘地落在诺雅跟前将绣鞋丢给她哭笑不得:“你怎么不把自己挂上去?” 诺雅撇撇嘴忙不迭地穿上鞋子:“我倒是想呢可惜树枝禁不住。” 百里九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她:“好像是胖了就是可惜那肉没长对地方。” 桔梗瞬间红了脸扭身慌里慌张地去打水伺候百里九洗漱。对于自家姑爷突然出现在小姐的房间她一点都不稀奇相反还有点兴奋。看九爷瞧自家小姐的眼神就像挂在天上的那轮暖阳一样数九寒天都能感受到热辣的温度。 诺雅在下人跟前没了面子羞窘地转身就走:“就不留您老人家吃饭了慢走不送。” 百里九嬉皮笑脸地跟在诺雅身后进了屋。空气一冷一热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林诺雅嫌弃地扭头看了他一眼:“不穿衣服就往外跑这样风骚给谁看?你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啊?” “你还不是一样连个罗袜都不穿明摆着勾引人呢。” 诺雅将他的衣服劈头盖脸地丢过去气哼哼地道:“穿上衣服走人。” 百里九随手将衣服扔到床上向着她伸开双臂慵懒道:“貌似这伺候爷穿衣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诺雅见他一脸懒洋洋的无赖模样扑闪扑闪眼睛:“你确定要我帮你?” 百里九窃笑着点点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做媳妇你总要有第一次。” 好生生的一句话到了他的嘴里又变了味儿诺雅坏笑着取过一旁的衣服展开来吩咐百里九:“自己钻进来吧。” 像稻草人一样扎撒着双臂的百里九不敢要求太高无奈地转过身自觉地将胳膊伸进袖子里去。 林诺雅转到他跟前果真乖巧地帮他将衣襟一层一层整理好逐个系紧拍拍手得意道:“好了。” 百里九正沉浸在温柔乡里低头看她水莲花一样娇羞的垂眸灵活地上下飞舞的指尖完全着了迷。再低头看自己的衣襟几乎跳起来。 “你这是给我穿衣服呢?还是包粽子?” 张冠李戴也就罢了全部系成死扣也能忍关键是腰带捆成这个德行是什么鬼? “我除了会包粽子还会包包子你自己可以任选一个款式。”诺雅漫不经心地道低头翻来覆去地看一张粉色梅花信笺刚刚从百里九的衣襟里掉落出来的:“这是什么东西?” 百里九认命地重新整理衣服并且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会相信这个女人会做出任何相夫教子的贤惠举动。 “三皇子府的梅花听说快开了热闹了整个园子请你和秦宠儿安若兮三日后一起去赏花你去不去?” 诺雅的心里忍不住“扑通扑通”跳得激烈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当然去。” 百里九的手一顿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半晌:“你好像迫不及待?” 诺雅唯恐百里九起疑努力按捺情绪:“听说三皇子妃善酿梅子酒等冬初落雪梅花初绽的时候从梅花树下挖出来拍开泥封香气可以醉半条街。上次在太子府就已经与诺雅约好早就翘首期盼了好几日。” 百里九狐疑地望着她:“我竟然不知三嫂竟然还有这样拿手绝技如此说来我是要跟着你沾光讨一杯酒了。” 诺雅一噎这百里九这样狡猾若是相跟一起跟块牛皮糖一般缠着自己还如何寻找时机问三皇子妃话? 因此讪讪地笑笑道:“这赏梅是女人家附庸风雅的事情九爷跟着岂不无趣?” 百里九满不在乎:“你们赏景儿九爷我自顾赏美人就是我们各取所需。人面繁花相映红应该别有一番情趣。” “呵呵九爷的心真大装了那醉梦楼的阿猫阿狗还不够还要去觊觎别人家的红杏。”诺雅冷冷讥讽道。 “娘子好像是在吃醋?”百里九探究地问:“俗话说有容乃大娘子一定要学会宽容才能丰满胜过食补无数。” 诺雅一个白眼飘过去觉得自己有点对牛弹琴的无力感气恼之下口不择言:“我只是担心你精尽人亡英年早逝好说不好听诺雅词穷这悼词也不好写。” 诺雅这样诅咒自己百里九并不着恼他觉得与天斗其乐无穷与诺雅斗更是奇乐无穷嬉皮笑脸道:“娘子多虑古人有云:天生我材必有用千精散尽还复来你夫君我不是那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更何况你胸无点墨这写悼词的任务还是让安若兮来写比较委婉否则我怕忍不住诈尸还阳。” “呵呵”诺雅一声冷笑:“悼词还是提前有备无患你过目批阅的好否则你这样饥不择食祸害良家妇女早晚惹了厉害的主儿会有人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妖孽救我脱离苦海的。” 诺雅这样说令百里九很受伤大概他是想受一次伤是伤受两次伤也是伤索性破罐子破摔地问:“救你脱离苦海?看来娘子是迫不及待想改嫁了。” 诺雅得意点头故意气他:“好主意到时候我干脆就以身相许以报救命之恩。” 百里九一脸哀怨极伤心地揶揄:“别人以身相许是报恩你是报怨啊!依照你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倒也正好为我报仇雪恨好让为夫含笑九泉。” 诺雅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在地:“你小气毒舌加流氓无赖咱俩不过彼此彼此。” “所以说咱俩就是天生一对夫人就不要逆天而行老想着祸害别人徒增罪孽了吧?” 两人正你来我往地唇枪舌战院子里有人叽叽喳喳地说话桔梗进来打断了诺雅欲出口成脏的话:“老夫人跟前来人求见。” 百里九敛了嬉笑皱着眉头问:“什么事?” 桔梗摇头:“没说只说是奉命过来传话的。” 两人有些奇怪不知所为何事:“让她进来吧。” 门帘一撩一个头发抿得油亮的精瘦婆子走进来目不斜视冲着诺雅福身一礼:“崔婆子见过林姨娘。” “崔妈妈不必客气起来说话就是。”来人客气诺雅自然也恭敬。 婆子站起身好像才发现百里九一般赶紧又行礼。 “免了什么事直说吧!”百里九丢了手中热帕子不耐烦地道。 崔婆子恭谨道:“老夫人这几天身子不太好尤其是夜里咳嗽得厉害。想林姨娘过去帮着调理一下饮食夜里留下一并做个伴。” 诺雅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老夫人一向是厌烦自己恨不能眼不见为净为何会把自己叫去眼皮子底下晃悠?难道是昨天自己在枫林寺桀骜不驯惹恼了她她要拿自己开刀了不成?自己的好日子可能是到头了。 诺雅听纪婆子她们闲聊的时候提起过这些深宅大院里婆婆教训不听话的媳妇或者侍妾的手段隐晦而且骇人听闻一点都不比琳琅阁里的老鸨心软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不少忍气吞声的实在忍受不了三尺白绫或者是一口水丼就解决了自己的性命。 纪婆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光老是往自己身上飘来飘去那意思好像就是在说:像你这样嚣张的性子若是落到那些狠毒的婆婆手里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诺雅一直心里还是在暗自侥幸的老夫人虽然是横竖看着自己不顺眼经常讥讽几句还过分地偏袒着秦宠儿和安若兮但是好歹也不曾过分地难为过自己吃喝用度也不亏待让自己偏安一隅过得悠闲清净。 完了完了万一她是凶性大发要折磨自己怎么办? 林诺雅一脸哀怨可怜兮兮地望着百里九带着乞求。 百里九冲着婆子挥挥手:“我知道了稍晚一点会让她过去。” 婆子依旧站在原地不动:“老夫人说让林姨娘这会儿就过去呢她正在等着一块用早餐。” 百里九低下头有点无奈:“正好我今天有事要赶紧出去就不陪你一起过去了。” 林诺雅背转了身不让婆子看到自己的表情冲着百里九蹙眉嘟嘴挤眉弄眼。 百里九俯下身子在她耳旁低声道:“其实我老娘也就是爱操心爱唠叨了一点平素还是极好说话的。” “可我夜里睡觉不老实磨牙打嗝放屁呼噜加梦游我怕被她用笤帚赶出来。”说完凶狠地瞪百里九一眼一副你若见死不救我就跟你永远绝交的样子。 身后的婆子慌忙低了头忍笑。百里九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晚上睡觉以前记得把笤帚藏起来否则真说不准。” 说完留下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在诺雅恼怒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九十章 贼眉鼠眼的狐狸 崔婆子连声催促诺雅无奈地耸耸肩想想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遗言可以交代的就昂首挺胸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跟随着婆子身后去了。 秦、安二人请安刚走老夫人见了她也并不为难只忙不迭地吩咐婆子捡了几样点心一路小跑着给百里九送出去然后和颜悦色地让她在自己对面坐下用膳。盛饭布菜也是有婆子和丫头们来做均不用诺雅插手伺候。 食不言寝不语。老夫人慢条斯理地吃饭诺雅也安安静静并不打扰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老夫人吃粥她也端碗老夫人擦嘴她也净手规规矩矩完美地无可挑剔。 诺雅是养精蓄锐准备迎接老夫人的狂风骤雨谁料想她完全是将诺雅当做了透明人一样既不训斥也不为难完全晾在了一边。诺雅擅自揣摩了一百零一种应对折磨的办法均无用武之地。 倒是老夫人午休过后秦宠儿与安若兮相携而至当着老夫人的面安若兮绵里藏针秦宠儿冷嘲热讽极尽挖苦之能事。 诺雅心知肚明老夫人向来最是反感三人唇枪舌战暗里勾心斗角。自己若是按捺不住与二人争吵起来也就是授人以柄正中安若兮下怀。 她一脸云淡风轻只当做充耳不闻。秦、安二人变本加厉。她见房间一侧有书架上面除了佛经还有一些杂史簿籍遂眼前一亮上前挑拣一本翻开来看得津津有味。兴起时忍不住朗声念出来:“群狗狺狺吠两犬迎而吠焉竟前欲相搏老叟释担而立抚须而嗤笑曰:不智哉犬咬人而人安能还施彼身烹之而啖犹觉秽焉良久始去犹望而吠也” 秦宠儿并不傻怎能不知她是在指桑骂槐?气咻咻地站起身就要上前教训。 林诺雅将书翻开给她看一脸无辜:“这乃是圣人古训秦夫人若是非要对号入座就去挖坟招魂寻古人理论去吧与我何干?” 秦宠儿辩解不过又压抑不住火气摩拳擦掌想要动手被老夫人一顿呵斥疾言厉色将秦、安两人全都赶回院子忍不住又转身训斥诺雅:“三人里就没有一个省心的强词夺理针尖对麦芒就不能让我清净个一时半刻。” 诺雅原本委屈但是看在老夫人今日勉强还算公平的份上也就不再顶撞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昏黑林诺雅没个自由简直如坐针毡浑身上下全都难受在心里将百里九骂了个通透。 正发愁时元宝单独一人回府到海棠湾带话说是边关八百里加急老将军一行已经从边塞启程一路护送邻国使臣前来向我大楚议和不日即可返京。 老夫人心里欣喜若狂连道“阿弥陀佛”一迭声吩咐下去全府斋戒三日感谢佛祖护佑。然后问起百里九元宝解释使臣来访百里九需要负责其在大楚京都的安危所以近日要跟部下研究部署京城防卫尤其是夜间巡查治安所以暂时就不能回府了。 诺雅心里一声哀嚎顿觉没了希望前程一片灰暗。 老夫人心情好连道“应该的”吩咐婆子取了赏银给元宝。元宝谢过恩赏就要退下临走时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转过身来对老夫人道:“九爷交代说他有一块令牌落在了一念堂让林姨娘翻找出来给我一并带过去要急用的。” 老夫人极其激动冲着诺雅不耐烦地挥挥手:“回吧回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省得碍眼。” 诺雅有点莫名其妙明明是你差人将我叫来的还要我吃住都留在海棠湾怎么转眼就又嫌弃我碍眼了? 元宝出声催促暗地向着她眨眨眼睛:“林姨娘快些吧九爷还等着急用的。” 诺雅见元宝好像是有话要说疑惑地跟随元宝出去方才沮丧地问:“你们主子哪里有什么令牌落在我那里上次那令牌我不是已经还给他了么?” 元宝“嘻嘻”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递给诺雅:“这是主子给你的。” 诺雅狐疑地接在手里展开来看抬头竟是一只肥胖的猪头虽然手法拙劣一些但也憨态可掬。她暗暗地啐了一口继续向下看字迹七扭八歪也幼稚地很心里不由有些鄙视觉得自己又捉住了他的一点短处。 信笺上也不过两三句话:女人爷为了救你脱离苦海这几日都有家不能回了还要留在军营挨冻受饿。你若是良心发现的话就每日亲手做几样点心给我让元宝一并带过来。若是感动愿意以身相许的话爷也照单全收。 落款处却是画了一只贼眉鼠眼的狐狸垂涎三尺活像是掉进了鸡窝里。 诺雅莫名其妙了一天这时方才恍然大悟老夫人将自己叫到海棠湾那些话也只是一个由头真正的原因是她奈何不了百里九所以让自己到跟前形影不离地守着百里九纵然是来招惹自己那也是在她眼皮子地下翻不过天。而且夜里他无处可去也就只能去找安若兮和秦宠儿。果然拉得一手好皮条!绝对劲道。 看来昨天枫林寺庙会上一念和尚的胡言乱语最终还是令她心有芥蒂千方百计地阻止百里九与自己亲近了。 那只狐狸一早就看穿了自家老娘的心思所以第一时间就躲了出去然后借口公务几日不回府的话老夫人将自己留在海棠湾也就没有必要赶紧打发了。果然自己还是嫩了点儿啊老夫人的这点心思竟然都猜不透。 看在他百里九还有一点良心未泯的份上林诺雅决定必须要好好地犒劳犒劳他虽然一切皆是因为他而起。 果真未来两三日都没有见到百里九的影子诺雅知道军营艰苦所以备下不少的吃食两三倍地准备了元宝若是回府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一念堂各种诉苦吃饱喝足以后心满意足地离开。若非那封信笺抬首与落款别致诺雅差点以为是贪嘴的元宝伪造的呢。 到了第三天就是三皇子妃邀请她与秦、安二人到府上赏梅的日子。诺雅以为百里九军务繁忙不会相跟着去谁料到自己收拾齐整出府的时候他已经骑在高头大马上在府外候着了。一袭宝石蓝福纹披风素白色锦服眉眼飞扬意气风发见到诺雅微微勾唇一笑。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百里九并不是那样单一喜欢赤红如火的衣服了素净了不少整个人身上的气度看起来也有所改变。好像是一杯掺带着泥沙的黄河水经过沉淀以后纯净透澈了许多。 但是诺雅还是忍不住想起那只贼眉鼠眼的狐狸坏笑着打量他嘴角是否挂了鸡毛。直将百里九看得莫名其妙骑在马上也频频回首。 三皇子妃见了百里九第一眼就笑着打趣:“不过是请几位妹妹过来赏梅而已晚些时候完璧归赵给你安稳地送回府就是至于这样亦步亦趋跟得紧密吗?” 百里九却挑剔着贫嘴:“多亏了小九我喊了你这多年的嫂嫂有景儿赏不叫我也就罢了诺雅说你埋了梅子酿竟然也藏着掖着不给我尝一口。” 三皇子妃望了诺雅一眼便知道必然是诺雅推脱的借口嗔怪道:“那梅子酿是甜酒用来招待妹妹们的你千杯不醉给你喝了也是暴飻天物。还是去寻你三哥到酒窖里找坛百年陈酿喝着有趣。” 百里九厚颜道:“三哥那里的确有美酒可惜被三嫂管束得颇严身边连个看得过去的美人也没有哪里有三嫂这里赏心悦目来得欢喜?我不去。” 三皇子妃此次宴请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并未宴请多少宾客以免人多眼杂。听百里九这样说白了他一眼:“这里最美的仙女都是你家碗里的其他女眷也是名花有主这次你的算盘却是打错了白来一遭。” 百里九惋惜地咂咂嘴:“三嫂这样小气算了我就不跟着了免得看得着吃不得干着急心里痒得难受。不过这丫头一向好闯祸三嫂可要看严了免得掀了你皇子府。” 诺雅狠狠地一眼剜过去满是不忿百里九“哈哈”大笑着离去。 三皇子妃笑着唾了一口眉梢眼底皆是风情亲热地上前挽了秦宠儿与安若兮的手寒暄几句就招呼下人过来引领几人到梅园末了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诺雅也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几人一路迤逦而行穿廊过榭有不少衣着华贵朱环翠绕的夫人迎面处行来年纪相仿的热情地同秦、安二人招呼相约一起吃酒赏花。诺雅紧跟其后妆扮素雅低眉敛目就像随身伺候丫头一般并不引人注目。饶是如此仍旧有不少人指点着她交头接耳。 行了约有盏茶时间方到梅园还不是腊梅如火如荼怒放的时候一团一簇多是含羞半绽暗香盈动果真是一处好景致所在。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九十一章 闲得蛋疼,看来有病 三皇子妃宴请的宾客不多但是都是身娇肉贵的朝廷命妇。主人唯恐天寒风急命下人早就沿着梅园竖了一圈素白如云的绸缎围挡就连上空也用天蓝色绸缎笼罩下来将一园胭脂蓓蕾尽数圈在里面又生了不少熊熊炭炉烹茶煮酒热气氤氲香气也愈加浓郁。 园子里零零落落摆了几张根雕八仙桌搭配同样盘虬卧龙的根雕圆凳与梅树枝干相映成趣。桌上满是各色果品糕点客人自由穿梭取而食之俩俩交谈。 诺雅感到咋舌虽然听闻三皇子妃是江南首富的千金不假但是这样奢侈的做派诺雅有些心疼。而且这冰雕也似的满园梅花也不知道能否禁受得起这样的冷热变化怕是明日骤见寒风就要凋零香消。 秦宠儿与安若兮都有相熟之人一进园子安若兮就被几个妇人拉了去剩下秦宠儿诺雅以为又会故伎重演弃自己而去留她一人在这里尴尬。谁想她却一反常态婉拒了别人的邀请亦步亦趋地相跟着诺雅。 好不容易送走了百里九没想到秦宠儿竟然这样犹如跗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自己若是不能摆脱还如何有机会去找三皇子妃叙话? 诺雅头疼她对于赏花原本就没有什么兴趣对那些附庸风雅的吟诗作句更是反感唯一感兴趣的也只剩下八仙桌上的佳肴和美酒。 那酒里果真有好喝的梅子酿闻起来甜丝丝的有股水果独有的清香。而且梅子的糖分中和了酒精的辛辣入口绵甜微酸带着酒的香醇诺雅忍不住多饮几杯。 秦宠儿尾随着她因为吃过醉酒的亏所以格外谨慎见诺雅一脸陶醉喝得有滋有味自己却滴酒不敢再沾。 诺雅冲着她晃晃手中酒杯略带挑衅。秦宠儿转身斟了热烫的茶水小口小口地抿口中生津垂涎得很却只拼命忍了。 也不知道她今日究竟是哪根筋不对明明是看着林诺雅生厌却偏生脚步都不移动半步眼巴巴地盯着直如防贼一般。 酒至酣处身边三五成群的妇人聊得尽兴眉飞色舞嬉笑怒嗔衬得两人有些尴尬。 有道是: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 谈诗论赋的妇人们一时兴起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起了意讨要了笔墨纸砚以锦缎围挡为纸以赏梅为题即兴作起诗来。 也有人提议胭脂或朱砂调色在锦绸上面提笔作画让画与景融为一体岂不更妙? 这一提议立即得到大家呼应纷纷各显身手都有一较上下的心思。一时间锦缎之上红梅傲然怒放形态迥异神韵别具。 安若兮素有“京中才女”之称这样的场合自然推脱不掉略一沉吟蘸墨提笔沉腕一气呵成诗画俱佳压了前面所有人的风头。 众人皆鼓掌称赞安若兮收了笔连声谦让面上却难免有自得之色。 有人不服气带着酸意嘲弄她:“听闻九爷只爱样貌不爱才可惜了安夫人这一身才气只能落个孤芳自赏。” 在座所有人都听得清楚心里也跟明镜一样这话说的未免有讥讽安若兮样貌不如林诺雅之意也嘲讽百里九风流好色众人皆缄默不语一时冷了场。 也有不少人识得林诺雅的眼光不住向着她的方向望过来鄙夷地窃窃私语。 安若兮一时下不来台面红耳赤好不尴尬。 “你说这话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林姨娘乃是琳琅阁里出来的主儿但凡前面冠了‘林’字姓的都是老鸨一手调、教出来的姑娘纵然不是才艺双馨那手底下也必然是有勾人的功夫的否则如何得了九爷和二皇子两人青睐?” 安若兮身边一位绿衣妇人立即出声辩驳道言谈更加尖酸刻薄丝毫不留口德。应该是与安若兮相熟之人替她打抱不平。 安若兮两次拽她衣袖想打断她的话她却愈加忿忿然。 “哼这是嫂子帮小姑子出头了!”一旁的秦宠儿低声嘀咕煽风点火:“帮也就帮了拐弯抹角地贬低别人算是怎么回事?徒让外人看了咱百里府的笑话。” 诺雅心里有事而且是大事所以不予计较任凭几个长舌妇人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胡说八道自顾低头饮酒不再低斟浅酌酒到杯干愈饮愈上瘾格外豪爽。 “妹妹好气量只管听她们几个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也显露一手给她们几人一点颜色瞧瞧。”三皇子妃冲着诺雅使了一个眼色。 诺雅放下手里杯子掂着酒壶踉踉跄跄地走到摆放笔墨纸砚的八仙桌旁冲着周围的妇人微微勾唇一笑然后端起桌上刚研好的徽州墨一个转身令人猝不及防墨汁就向着身后一处空白锦缎上泼洒过去。 随即墨台也脱手而出! 锦缎不比棉布不怎样吸水那墨汁泼洒上去就向着下面蜿蜒而下。飞出的墨台打落在锦缎之上向下流淌的墨汁就再次飞溅起来重新溅落生成新的曲折。 诺雅将十指伸进胭脂与朱砂调色盘里转过身来向着墨染之处随意点染饱绽红梅点点。 “妙啊!”有人忍不住感慨:“这样作画手法新颖独特尤其是梅树枝干匠心独具尽显盘虬卧龙之态丝毫不造作无任何人工雕琢痕迹。” “美中不足便是颜色不能浓淡相宜过于单调。”立即有人给予中肯点评。 诺雅但笑不语仰头喝一口酒并不吞下而是向着锦缎上面喷洒而去。 墨色润湿立刻深深浅浅地晕染开来枝干中间色浓而两侧淡立体效果顿时凸显花朵层层叠叠近看是一树红梅远看却是一院暗香。 描摹手法虽然拙劣而且喷洒而出的效果终究会有瑕疵之处但是浓淡相宜能与满园花色融为一体相得益彰。 诺雅心满意足地捉起一只毛笔略一沉吟泼墨挥毫一首打油诗: 闲看冰骨氤染霞 得来瘦梅一枝华。 但有胭脂添国色 誊摒肥香逐清雅。 一气呵成以后意犹未尽以手攥拳将拳跟处在砚台之上蹭蹭转身在画布之上连连按了几个小脚印又以指肚蘸墨轻巧地点了五个小脚豆。 脚印上还带着明显的指纹惟妙惟肖果真好像有初学走路的顽皮稚童在画布之上踏出的脚印。 尽兴之后诺雅将双手在衣服前襟处胡乱抹了两下“嘿嘿”一笑对着安若兮身边的绿衣妇人豪气千云地道:“聊作拙作一副敬请笑纳。” 绿衣妇人尴尬地撇撇嘴暗悔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给了她这样出风头的机会。 诺雅的衣服上原本就有适才泼墨之时溅落的墨点如今又抹了胭脂与朱砂看着颇为醒目一片狼藉。 三皇子妃苦笑不得地上前拽了她的手:“这是酒饮得多了罢忘了跟你说这酒后劲儿很足的。看沾染这一身墨迹实在不雅就与我回房间暂且替换一身我的衣服吧。” 诺雅正是求之不得相跟着她身后秦宠儿也亦步亦趋地追上来。 三皇子妃回头摆手道:“我命人给她换了衣服再让她喝一碗醒酒汤休息片刻吧你只管尽兴就是代嫂子好好招待来客。” 秦宠儿有些踟蹰想着自己追去她的休憩之处的确不合宜正巧有人远远唤她她便停下脚步客气两句转身去了。 身后仍旧有人在指点着诺雅的随兴之作议论纷纷都说算是别出心裁就连打油诗虽然并无什么才气但信手拈来也工整押韵豪气顿显。 有四五岁垂髫奶娃也效仿她握着拳头去砚台里面蘸墨被大人慌里慌张地制止了。娃娃先前不依后来被转移了注意力指点着诺雅的诗奶声奶气地竖念:“闲得蛋疼看来有病” 围观者瞠目细看诺雅的字乃是双绝藏头诗开首两字连读可不就是骂人的脏话。望着那绿衣妇人哄堂大笑。 诺雅微微一笑伸手从一旁抄起一壶梅子酿又是仰头尽数喝尽单手一扬将酒壶抛掷远处落地开花。 三皇子妃一愣而后恍然而笑强忍着不敢笑出声来双肩抖动好不辛苦。 待出了梅园远离众人三皇子妃方才实在忍不住爆笑出声捂着肚子乐不可支。 “你呀你呀还是老脾气一点不改这样捉弄人家看你一会儿回府怎样跟安夫人交代。” 诺雅心里一紧再无先前醉意一把攥紧了三皇子妃的手左右扫望四周见有丫头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心里有忌惮住了口却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三皇子妃勉强忍住笑拉着她径直沿着小径迤逦向前至一所独立院子推门而入吩咐丫头去自己房间里拿一套合体新衣过来再去厨房传一碗醒酒汤。 丫头领命去了三皇子妃掩了房门用栓将门严严实实闭好方才转过身来望着诺雅红唇噏动眼中泪光闪烁先已哽咽了只从嗓子里勉强挤出一句:“妹妹想得姐姐好苦!”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九十二章 诺雅的身世 三皇子妃言罢就已经泪落如雨泣不成声。 诺雅不明所以奇怪她缘何这样激动竟似生离死别之后重逢一般不胜感慨唏嘘。但是又情不自禁受了她的感染心里也是一阵酸楚泪盈于睫。 三皇子妃半晌方才止住泪意拉着诺雅坐在屋子正中的软榻之上仔细端详:“你我江南一别已经数载没想如今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诺雅一愣激动地声音直发颤:“我去过江南?我们是旧识?” 三皇子妃诧异地望着诺雅一脸震惊:“妹妹难道果真不识得姐姐了?” 诺雅摇摇头如实相告:“前些时日曾经生过一场大病所以以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 “怪不得”三皇子妃唏嘘道:“这些时日我就一直在纳罕妹妹那日在太子府看我的眼光为何那样清冷好似陌生人一般我一度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诺雅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与您以前是如何相识的?我又是谁?还恳请三皇子妃不要隐瞒据实相告。” 三皇子妃沉吟片刻吞吞吐吐道:“罢了有些事情太残酷你忘记了或许更好一些。” 诺雅的心里一紧这句话她曾经听一嗔老和尚说起过原本以为不过是危言耸听如今听三皇子妃亲口说出来她愈加迫不及待地想追根究底。 她握紧了三皇子妃的手无比恳切地近乎央求道:“有些事情不是忘记了就可以一了百了的三皇子妃请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我不想一直这样六亲不识稀里糊涂地活下去。” 三皇子妃犹豫半晌方才下定决心斩钉截铁地道:“好既然妹妹这样坚决姐姐也就不再隐瞒了。我们原本在江南时就是闺中要好姐妹你原本姓方名诺儿。” “方诺?”诺雅仔细咀嚼这两个字有点熟悉又有些陌生:“那我的家人呢?” 三皇子妃听诺雅这样问忍不住又是泪水涟涟:“姐姐说了妹妹可莫着急上火也千万不要告知小九还需要忍辱负重否则将有杀身危险。” 诺雅现在犹如箭在弦上迫不及待不管她说什么也是连连点头全都一口应承下来。 三皇子妃好像仍旧有所顾虑思忖半晌方才一脸凝重地道:“你乃是前任江南江西总兵方坤的女儿。” “江西总兵?那我父亲如今现在何处?我为何会沦落到青楼?” “你父亲你父亲他去年被太子弹劾罪名是贪赃枉法勾结江湖邪教意图谋反而而被斩首示众了!” “什么?!”诺雅一惊而起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骤然金星乱冒颓然跌坐下来犹自不信:“斩首示众?” 三皇子妃已经又是泣不成声:“诺儿请原谅姐姐我无能为力。我曾经央求了三皇子派人远赴江南设法营救你们但是终究是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看你父亲和兄长家人全都惨死刀下满门抄斩!” “那我?”诺雅无比艰涩地问。 “我们使了一个偷梁换柱的法子将你与一名相貌年龄相佛的丫头互换了身份方才侥幸保全性命。不过中间出了变故未能将你解救出狱而是随着府中仆从被官卖或流放边疆。 我们费了许多气力却始终找寻不到你的下落。我不知道你中间究竟经受了多少的波折苦难竟然沦落到京城的烟花之地可痛死姐姐了。” 诺雅呆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脑中轰鸣犹如群蝇乱舞口中喃喃低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三皇子妃抹干净泪水抽噎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件事情若是告诉你过于残酷还不如就这样果真忘记了前尘往事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好。这几天我一直也在煎熬之中拿不定主意所以没有去你府上。但是正如你说的那样你有权利知道这一切因为你还背负着方家的血海深仇!” “他我是说我父亲他果真是勾结江湖邪教意图谋反?”诺雅艰难地问。 三皇子妃斩钉截铁地摇头:“你父亲他赤胆忠心清正廉明是个难得的好官在江西素有口碑怎么会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只不过是他发现了一些太子在江南收受贿赂结党营私的罪证不肯屈服而太子为了掩盖罪行所以栽赃陷害清除异己而已。” “是真的吗?”不知为何诺雅总是有些将信将疑觉得这样的身世有些离奇距离自己过于遥远。 “妹妹你是在怀疑自己冤死的父亲还是怀疑姐姐的话?”三皇子妃有些气怒地质问。 诺雅不争不辨僵坐在榻上犹如被当头棒喝呆若木鸡。 骤然间她非但失去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家还背负了太沉重的枷锁满腔希翼瞬间化为泡影。一时之间诺雅不愿意相信三皇子妃的话忘记了自己的满腔疑问只强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将一团乱麻理出头绪努力寻找三皇子妃话里的破绽哪怕只是一点蛛丝马迹好予以否定。 三皇子妃也敛了激动情绪感叹道:“这对于你来说的确就是一个残酷的打击一时半刻无法接受。若非你我多年情谊我怎会冒着风险救你然后又据实相告坏了他们兄弟间的情谊掀起天大波澜?我只是想尽我最大的努力弥补当年的遗憾和愧疚罢了。” “太子?你是说我全家都是被太子所害?”诺雅咬牙切齿地追问道。 三皇子妃迟疑地点点头:“你如今孤身一人寄人篱下保全自身性命最为紧要可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凡事还要从长计议。” 诺雅冷哼一声:“灭族之仇不共戴天我又岂能苟且偷生?” 三皇子妃一声无奈轻叹。 屋子里只有铜壶滴漏发出的“滴答滴答”的声音沉闷而有力敲击着诺雅的心一团火焰逐渐升腾起来。 门外传来说话声隐隐约约有男有女。 三皇子妃站在窗前向外看抹抹眼睛恢复一脸平静仔细叮嘱诺雅道:“记得今日我同你所言必须保密尤其是小九和太子殿下。因为你如今已经是必死之人还好京城无人识得你若是泄漏出去谁都保不住你的性命。” 诺雅怔怔地点头仍旧不能缓过神来。只勉强抽抽鼻子觉得跟心里一样堵。 门外脚步声愈来愈近诺雅听得清楚是百里九的声音慌忙正襟危坐敛了心神唯恐那只狐狸心中生疑。 三皇子妃上前打开门栓百里九与适才那个丫头站在门外正眉飞色舞地逗得她开怀。 “三嫂寻的地方这样隐蔽让我好找。”百里九笑着道。 “今日府里人多杂乱自然是要寻个无人所在好让妹妹更换衣服醒个盹儿。你不在前厅安生待着跑到后院里来是不是不怀好意又想偷窥?” 面对着三皇子妃这样的调侃百里九嬉皮笑脸道:“就你幺蛾子最多赏个梅花还用东西遮了劳民伤财不说主要是赏不到景儿看不到美人让我抓心挠肺地难受。” “哼有贼心没贼胆的主儿黄鼠狼想偷鸡就算是树上都能千方百计地跃上去那一层薄纱还能挡得住你?跑到我这里发什么牢骚?” “听说有个女人又惹祸了人家安家将状告到我这里我能不来吗?” 三皇子妃帮诺雅辩解道:“这次的确是安家过分先当众揭诺雅的短让她下不来台的三嫂可以作证。” 诺雅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百里九凑到跟前弯腰扭头抬眼看她就是一怔:“怎么哭了?” “没有”诺雅慌忙掩饰:“醉了酒好像又染了风寒鼻子都是囔囔地不通气。” 百里九一本正经地摩挲着下巴摇头道:“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这样解释有点做贼心虚好像欲盖弥彰” 诺雅绷了脸“噌”地站起身来嗔怒道:“你才做贼心虚呢跟你客气两句你就觉得反常了不是?” 果然有极重的鼻音。 百里九嘻嘻一笑:“来吹个鼻涕泡泡我就相信你!” 诺雅“噗嗤”一声破涕为笑鼻涕差点就喷出来慌忙低头掩了鼻子。 三皇子妃走过来打岔:“果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然后转身取过丫头手里的衣服递给诺雅:“先换了衣服吧?一会儿醒酒汤来了正好发发汗。” 百里九上下打量她前襟的墨汁撇撇嘴:“一会儿不见就不省心闯祸精娘儿们就这样邋遢着吧回府再说这满身的墨汁也免得又被人耻笑胸无点墨。” 诺雅浑身的气力仿佛全都被抽离一般就连说话都张不开口哪里还有心情与他斗嘴?只勉强咧咧嘴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百里九拽着她满是嫌弃撇过脸一本正经地对三皇子妃道:“我家夫人祸害的那块锦缎记得给我留下来做传家宝可莫当引柴烧了。”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九十三章 祸事来了 梅园里诺雅放浪形骸借诗嘲讽安家少夫人之事一回府就有人到老夫人跟前学了嘴老夫人怒不可遏将诺雅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尤其是诺雅那首打油诗过于粗俗即便是市井间的泼妇也未必会大庭广众之下挂在嘴边。诺雅此行无疑是落了侍郎府的颜面又招惹了那些妇人嗤笑怎能不令老夫人大发雷霆? 诺雅只借着醉酒掩饰装傻充愣倒是安若兮极反常地向老夫人陈述清楚缘由并且极是真诚地代娘家嫂嫂道了歉。 她这样大度贤良愈加显得诺雅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了。老夫人极欣慰地夸赞了安若兮难免又是一通妇言闺训的戒条老生常谈。 诺雅无心反驳任她数落脑子里始终像是钻进了一窝蜜蜂乌七八糟。百里九插科打诨消了老夫人火气饶了诺雅的耳朵回到一念堂就借口醉酒闭门躺倒在床榻上任何人不想见。 三皇子妃的话合情合理毫无纰漏可循。只是元宝的话令诺雅对三皇子妃的为人生了先入为主的戒心。更何况今天三皇子妃过于地阐述太子罪过使诺雅愈加认定自己绝对不能盲目地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她需要亲自去求证事实真相。 事情想得多了诺雅有些头疼伸出手轻轻地揉太阳穴衣袖滑落露出胳膊上烫伤的疤痕。她脑中猛然灵光一闪直愣愣地坐起身终于想通透三皇子妃话里最大的破绽是什么了! 自己身上那一身深浅不一的伤疤如何解释?! 如果说这伤疤全都是新伤可以解释为遭逢巨变之后在牢狱之中自己曾经受过鞭笞或者其他酷刑。可是自己身上的伤疤有些已经淡化与肌肤相似颜色明显已经是有些年月而有的疤痕处依旧青紫狰狞显然是新伤。作为一个足不出户自小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有些反常! 当然这也只是一点可疑之处并不能直接证明什么。 诺雅十分矛盾心中五味杂陈今天她初闻自己身世震惊过后曾有滔天怒火锥心悲痛甚至生出找太子拼命的刻骨仇恨。后来冷静下来就疑惑着想寻一点蛛丝马迹推翻三皇子妃的话如今终于找到又觉得是别人抽走了她手中的救命稻草满腔希望落空重新陷入无边无际的灰暗。 好歹有那么一点星星之火她觉得自己沿着这个线索调查下去总有一天会清楚自己的身世或许可以恢复原本的记忆也不一定。 心思澄净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只顾纠结方家的仇恨冤情没有来得及问三皇子妃自己家里是否还有什么幸免于难的亲人方家被满门抄斩以后有没有人帮忙埋葬他们的遗体埋在哪里?这些才应该是为人子女最应该关注的问题如何就本末倒置一味执着于仇念? 只怪百里九来得太早戒备之心又机警千头万绪都未理清也没有来得及打听自己再见三皇子妃怕是更加难上加难。 而百里九接下来两日仍旧很忙朝中事务繁琐根本就无暇顾及诺雅。他曾经派了元宝到一念堂传信然后旁敲侧击地问起她与三皇子妃相处的事情。 诺雅对于朝廷中的事情一概不知她原本想向元宝打听关于方总兵冤案的来龙去脉却忌惮着不敢开口唯恐传进百里九的耳朵里令他起了疑心所以在元宝跟前一言概之轻描淡写地蒙混过去。 诺雅这时候才深有感触原来大户人家的侍妾果真就是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耳目闭塞几乎与世隔绝。她对于自己的身世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向谁打听又能有怎样的借口可以出府哪怕是到市井酒肆中去听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对于她而言都是奢侈。 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诺雅突然就想起了十剂汤。 听元宝讲十剂汤其实原本乃是江湖中有名的怪医医术甚是高超专门擅长于医治奇难怪症因为老将军于他有恩所以才死心塌地地留在将军府。 诺雅想若是自己能够恢复原本记忆那么所有的难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可惜老汤头一番望闻问切之后遗憾地告诉她但凡失忆必有因由或者是头部遭受重创或者是经受了很大的刺激选择性失忆将自己的过往全都自行封闭起来不愿意想起。这两种无论哪一种原因都很少有治愈的可能只靠机缘巧合。 老汤头这里是诺雅最大的希望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央求他放开手脚地治吃痛吃苦都算不得什么。 而老汤头心里有顾虑唯恐一个不慎再勾起诺雅身上的剧毒发作不敢擅开方子后来得了百里九授意只抓了几副清毒祛瘀的药给她。 诺雅强忍苦涩一连服用了几日丝毫不见任何起效相反整张嘴里都是苦的味觉都有些麻痹了。 她的记忆没有恢复倒是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瞬间惊出一身涔涔冷汗。就是那日在枫林寺一嗔大师曾经说过自己初次去找他问吉凶是要去杀一个人!而自己还曾殷切地追问他自己要杀的人究竟是谁? 若是按照三皇子妃的说法自己会不会要杀的人就是太子?若是一嗔知情并且直言不讳地当着那人的面说出来自己焉能还有活路? 越想越后怕简直心惊胆颤。 不过她又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测那日在太子府自己曾与太子面对面虽然他的确是说过看着诺雅好生眼熟之类的话但是并不十分识得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桔梗从外面气哼哼地进来满脸不忿。 诺雅瞥了她一眼:“怎么了谁又招惹你了?嘴巴上翘得都可以栓毛驴了?” 桔梗一屁股坐下:“哼明明差点害了你一辈子如今还摆出一副你的救命恩人嘴脸跑到将军府来给你添堵!世上有这样昧着良心的老泼皮么?” 诺雅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谁疑惑地问:“谁呀?” “还不是林妈妈那狠毒的老刁婆!跑到将军府门口叫嚷着非要见你被侍卫们拦住了差点讨了打。” 诺雅不以为意:“挡走了就是搭理她做什么还这样气鼓鼓的活像只小蛤蟆。”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丑恶样子”桔梗仍旧气愤难消:“我是被卖到琳琅阁的也就算了可是小姐你可是昏迷的时候被她偷着签下的卖身契。若不是当初你的势头压下了她没有如她的意如今哪里还会有这样的福气?纵然如此我们因为此被外人嗤笑埋汰得还少吗? 如今她竟然还没脸没皮地跑到这里来也不知道究竟安的什么龌龊心思?” 诺雅掩嘴打个呵欠:“就算她不登门也改变不了我们出身青楼的事实由着她闹腾去我们耳根子清净就是了。” 桔梗气稍微顺了一点看着诺雅道:“我倒一直觉得小姐的出身定然不简单呢又会做菜又会识字学问也多。莫不是当初老鸨耍了什么阴招故意给你吃了什么失忆的药吧?” 提起身世诺雅心里不禁一动猛然坐起身来向外走。 “小姐你做什么去?”桔梗追在身后问。 “出去见见她。”诺雅头也不回。 桔梗不放心地追在身后喋喋不休地劝:“你见她做什么?小姐?横竖她上门找您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事的。” “林妈妈自己有琳琅阁日进斗金肯定不会是缺钱花打秋风否则早就找上门来了。她定然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诺雅走得急唯恐老鸨灰心丧气再转身离开了。 桔梗暗地撇撇小嘴颇为不屑小姐怎么就这样好心竟然管起她的闲事来了。要知道桔梗在琳琅阁没少挨老鸨打骂如今她求上门来心里更是解气怎么会愿意诺雅不计前嫌帮她? 诺雅急匆匆至府门处老鸨仍旧还在同侍卫不依不饶地蛮缠抬头见诺雅出来喜出望外扯着嗓门喊:“闺女闺女我在这里!” 诺雅第一眼见她几乎认不出来原本老鸨吃得肥胖再加上平日打扮得花红柳绿的远看活像一只老人过寿时蒸的寿桃白白胖胖上面红的花绿的叶夸张地染了色儿。今天她形容枯槁憔悴脸上的肉皮都松弛了耷拉下来也没有涂脂抹粉头发凌乱平白好像老了十几岁。 诺雅知道老夫人一向忌讳自己不方便将老鸨带进院子索性走出府去对侍卫道:“我同她说几句话。” 她的面子侍卫不能不给更何况要求也不过分。 诺雅拉着老鸨寻一处僻静的地方还未开口老鸨的眼泪就已经噼里啪啦地落下来:“闺女这次你说什么可都要帮妈妈渡过这个难关。” 果然如诺雅所料她不急不躁淡然安慰道:“别着急慢慢说就是。” 老鸨用衣袖揩揩眼角方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缘由从头哭诉出来满是懊悔。 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然是祸事来了!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九十四章 趁火打劫 所有事情皆是因琳琅阁花魁牡丹而起。诺雅以前听桔梗提起过说是牡丹原本也是京郊大户商贾人家梁员外的妾侍在主子跟前颇得宠招了当家主母廉氏记恨栽赃她与下人私通受了一顿鞭笞特意交代人贩子卖进了琳琅阁。因为她底子好姿容妖娆又经老鸨调、教会些手段所以成了琳琅阁的顶梁柱。 且说牡丹原本的主家梁员外常年在外经商廉氏在家耐不住寂寞一来二去勾上了一位武将姓潘名尤在京中任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小有些来头和背景。向来跋扈又会花言巧语将主母廉氏哄得团团转大把的银子流水一样花在他的身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两人的不清不楚传进梁员外的耳朵里他气势汹汹地从沧州府赶回到府里将正在翻云覆雨的两人捉个正着。自古民不与官斗但是这夺妻之仇不共戴天梁员外一时气冲斗牛不自量力地跟那武将动了手一命呜呼落得个“暴病身亡”的下场。整个辛苦挣来的家业都落到那一对奸夫淫、妇手里。 原本这些事情都与琳琅阁没什么关系偏生世上的事情就有这样巧那武将潘尤也不是个安生主有钱了就经常逛青楼被牡丹迷得五迷三道冷落了廉氏。母老虎辗转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所以才生出后面的大祸。 那廉氏原本就嫉恨牡丹的花容月貌如此一来新仇接旧恨心里忿忿难平就生了毒计向潘尤提议为牡丹赎身回府好生伺候他。那武将并不知内里曲折自然求之不得还道这妇人贤德。 母老虎出面差了人到琳琅阁跟老夫人提出要为牡丹赎身。牡丹是琳琅阁的顶梁柱又是最会讨老鸨欢喜老鸨自然舍不得狮子大开口要了个天价。 若是那母老虎肯多花些银两也不至于出事偏生她依仗着自己如今有了朝廷里的人做靠山所以就猖狂起来一口咬定要用当初将牡丹卖至琳琅阁的价位赎身。 牡丹自然知道这母老虎为自己赎身肯定没安什么好心眼一百个不情愿哀哀恳求。而老鸨并不知商家变故又依仗自己经营这多年人脉丰富地头蛇也识得不少就不将一个商贾妇人看在眼里一言不合找了人将母老虎派来的人打了一个重伤。 那武将潘尤失了面子自然气愤难消带了一群人到琳琅阁一通打砸全都砸了一个稀巴烂又将龟公捉了去下进大牢百般折磨讹诈老鸨以巨额银两或者整个琳琅阁来赎回龟公。 老鸨平日里虽然对龟公经常呼来喝去没个好脸色不过两人相濡以沫这么久感情还是有的准备老了也是个伴儿。再说了就算是老鸨不给龟公赎身那武将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老鸨挨个登门去求那些自认为关系到位的后台闻听来龙去脉以后打听清楚那武将背景都连连摆手将老鸨赶出门去。并非是那武将身份有多么了得而是这些人都是老鸨的酒肉恩客平日里在姑娘跟前将牛皮吹得山响“嘣嘣”地拍着心口打包票拉关系套近乎事到临头了谁愿意为了一个老鸨得罪同僚?全都是翻脸不认人的主。 也有人应承得痛快却伸着手向老鸨讨银两说是上下打点使用老鸨犹如绝处逢生病急乱投医流水一样的银子送出去声响都没有一个。后来才知道都是进了那些人的腰包。 如今银两花得七七八八琳琅阁被折腾得千疮百孔也无法继续营生。将老鸨愁得寝食难安思来想去唯有诺雅攀了将军府高枝能够搭一把手救自己和龟公了。 老鸨可怜兮兮地向诺雅央求声音都是沙哑的:“虽然以前确实是妈妈有眼不识金镶玉慢待了你。但是平心而论妈妈可从来没有强迫过你保了完璧之身才有今天的福运。就冲着这一点闺女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诺雅颇有些为难:“妈妈不是诺雅不想帮你而是实在无能为力。我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虽说九爷抬举但是自己也要有个自知之明。此事纵然那廉氏和潘尤有千不对万不对伸手打人的也是你们还将人打成重伤衙门抓人合情合理。九爷若是插手那就是徇私舞弊以权谋私欺压弱小了。 更何况我府上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老夫人因为九爷好寻花问柳所以最是反感我们这样出身的人。今天我偷着出来见你都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难免一顿责罚更遑论我去开口求他们那不是自讨没趣么?可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最后再弄巧成拙了。” 老鸨急得直哭恨不能躺在地上呼天抢地地打滚:“闺女你如今可是妈妈最后的希望了如果你再不能帮我的话我也唯有一死了之。左右那琳琅阁归了旁姓我连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了冻饿而死也是迟早的事情。” “那妈妈应该也知道我若是撺掇九爷帮你回头被老夫人知道了我也是死路一条。不受宠的女人在这深宅大院里处处受人挤兑跟行尸走肉也没有什么分别。”诺雅说完抽身就走。 老鸨在身后一把就拽住了诺雅的袖子哀声恳求:“姑娘求求你只要你肯答应保住我们两人性命以后好歹有个活路什么条件你尽管开口就是。” 诺雅转过身来深深地叹一口气正色道:“妈妈并非诺雅明哲保身而是实在无能为力师出无名而且理亏在先这情我求不得。” 老鸨涕泪横流糊了一脸都顾不得擦拭:“不看僧面看佛面纵然你不肯帮我也要想想那些与你同甘共苦的姐妹们。牡丹说了若是这琳琅阁果真落到那母老虎手中她就一头撞在柱子上绝不苟活。” 诺雅一声冷笑:“我与她们还真就没有什么交情。再说了牡丹也不至于这样偏激那妇人的手段还不一定有妈妈你一半狠辣。” 老鸨红了面皮懊悔道:“都说因果报应许是我以前做得过于狠绝了一些才有今日这牢狱之灾若是能安然过了这个槛以后绝不逼迫她们。” 诺雅听她说得真诚不像作假演戏低头思忖片刻方才抬头道:“若是果真能保住妈妈与龟公安生妈妈以后打算怎样?继续开门营业?” 老鸨颓丧道:“琳琅阁如今已经只剩一个空架子里面被打砸得面目全非银两也全部打了水漂。纵然能保住也无金银修缮生意也做不起来横竖都是一个死了还怎样开门营业? 原本我是沉了心思若是走投无路就将琳琅阁给了那个龟孙左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是可惜了牡丹落到那龟孙和母夜叉手里是定然没有活路。就想着过来求你一求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愿走这一步。” “你可以将琳琅阁兑出去给牡丹她们找一个好的下家兑换的银子剩点应该足够你们养老。” 老鸨深叹一口气:“如今性命尚且难保还考虑那样长远做什么?再说我们惹了官司姓潘的不肯善罢甘休这琳琅阁谁敢接?” 诺雅略一沉吟思虑片刻抬头正色道:“若是我说我敢接呢?” 老鸨一愣惊愕地抬起头来看诺雅:“你你的意思是说” 诺雅点头:“若是琳琅阁在我的名下九爷定然会出手相助好歹也算是师出有名那武将与妇人绝对不敢再找你们的麻烦。我担保不需要你们花费一两银子就可以摆平此事。” 老鸨想到要将毕生心血拱手让人尤其这人还是自己调、教过的姑娘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据为己有不花费一文铜板心里自然有些不平衡一时不言。 “念以往情分事成以后我要八成股份后期修缮的银两我来想办法保龟公安然无恙。若是以后日进斗金你这两成股份养老无忧。与你而言有利无弊。”诺雅斟酌成熟后商议道。 “这这容我想想。”老鸨一时拐不过弯心里不舒坦若是别人这样落井下石讨要琳琅阁也就忍了偏生这人是诺雅自然不情愿。 “若是妈妈为难那就算了。免得我担上倚强凌弱的罪名在你这里还要落个趁火打劫的不是。” 诺雅也不勉强转身就走行不到三步老鸨就合计出了得失知道于自己而言这个法子已经是两全赶紧慌里慌张地追上来:“是我一时糊涂了鬼迷了心窍竟然未识得你的一片好心这一切还麻烦你多周全。” 诺雅微微一笑:“如今应承你还为时尚早毕竟只是我一厢情愿。九爷是否答应能否过得了老夫人那一关都说不准。但是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老鸨听她这样说就有些焦急好言好语地央求唯恐诺雅再反悔自己可就果真走投无路了。 诺雅心里一声冷哼这才明白什么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望着老鸨一本正经地问:“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不得说半个假字!” “你尽管问我今日若是敢说半句谎话老不得善终!”老鸨郑重起誓道。 趁热打铁已经到了火候诺雅一字一句问道:“关于我的身世及来历你究竟知道多少?”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九十五章 鸿门宴 老鸨闻言瞬间哭丧了脸:“闺女啊关于你的来历我可是半个字都没有隐瞒你确实就是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我琳琅阁的大门夜里闭得好生生的都不知道你怎么就会出现在我们房间的大床上。 我唯一昧了良心的就是贪财偷藏了一块你身上的玉佩你大婚那日夜里也老老实实地交还给了九爷的人。至于你的那个所谓身世都是九爷提前伪造了叮嘱我那样对外胡诌的不关我的事。” “伪造?”诺雅敏感地捕捉到了老鸨话里的意思出声追问:“这是怎么回事?” 老鸨遂将百里九如何交代元宝帮诺雅伪造身世后来她如何向那些不怀好意前来打探的人胡说八道以及前些时日有神秘人看出破绽如何闯进琳琅阁逼问实情的经过一股脑地讲给了诺雅。 诺雅方才知道原来百里九早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并且背地里为了她默默地未雨绸缪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多日以来心里郁结的气闷瞬间全都烟消云散。 若是百里九果真愿意出手相助的话摆平这件事情那是轻而易举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可谓无本万利。自己若是得了琳琅阁股份做点盈利的好营生以后也算是自己的一份产业手头阔绰了就不至于天天这样寒酸连个赏钱都舍不得给下人们发惹人背后非议了。 最主要的是她林诺雅可以借此培养自己在外的耳目和心腹互通消息再也不会耳目闭塞孤掌难鸣。这些时日以来所受的捆缚与百般无奈使她生出了这样的心思并且踌躇满志。 她回到一念堂以后闷头思忖半晌做了初步谋划。看外面天色列好十几样食材清单从荷包里摸出两锭碎银递给桔梗让她辛苦跑一趟厨房尽量置办齐全。她也要设一席鸿门宴请百里九入瓮好歹也是有求于人家空手套白狼有点不太地道。 桔梗并不知道诺雅今日出去见了老鸨都叽叽咕咕谈了些什么她识趣地没往跟前凑但见她回来以后喜滋滋的应该是有好事所以就痛快地应下去了。回来告知诺雅稍晚一些管事就会命人将所需的食材尽数采办齐整直接送到一念堂小厨房。 即将进入寒冬腊月外面滴水成冰。诺雅打算炒一个麻辣锅底调蒜泥香油料中和肠胃。锅底放在炭炉上小火熬半个时辰多放牛油香气飘得远远的百里九应该都可以不请自来。 火气消了做事手脚都轻快起来。 百里九傍黑时方才回到府里径直回后院准备到海棠湾去报道顺便陪自家太上老君吃顿晚饭。 元宝神秘兮兮地拽住他的袖子涎着笑脸道:“老大有情况!” 他那副黄鼠狼见了小母鸡的垂涎眉眼百里九一看就知道他什么心思不屑地撇撇嘴:“怎么了?” 元宝提起鼻子深呼吸:“我一时内急肚子有点疼就不跟你去海棠湾了。” 百里九此时也已经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的若有若无的香气独特而勾人令人食指大动口舌生津。不用费心去找猜也能猜得出来这样的香气源自何处。 百里九一本正经地摇头:“不行憋着。” 元宝失望地苦了脸忿忿不平地抗议:“管天管地你还管我拉屎放屁啊?你就不怕我万一憋不住崩了熏着你?” 百里九摇头径直转了方向:“你去一趟海棠湾我不管你撒什么谎反正告诉我老娘我今天不去她那里了不用等我用晚膳。然后你是肚子疼还是肚子饿那就随你意若是你动作快的话也许能给你剩一星半点的残汤剩饭。” 说完也不理会一脸哀怨的元宝扭身去了一念堂迫不及待。 一念堂里林诺雅早已经备好了碗筷正将毛肚百叶挑进锅里去涮听到院子里脚步匆匆然后门帘响动头也不抬:“这吃毛肚讲究个七上八下时间长了就硬了失了原本脆爽的口感。” 百里九自觉地在她的对面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去抢诺雅涮好的毛肚蘸了蒜泥麻油狼吞虎咽烫得翘了舌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诺雅也不去抢自顾转身挑了几段鳝鱼进锅麻辣鲜香的浓醇味道肆意沸腾。 百里九抬眼看她停了手里筷子:“这样殷勤太反常你是不是有事情要求我?” 诺雅勾唇一笑坦然承认:“算是。” “说吧!”百里九有点小受伤。 “我今天没有得到老夫人允许就擅自去见了琳琅阁老鸨我害怕她责罚还请九爷美言。” “你林诺雅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可没有这样小说吧老鸨找你做什么?别拐弯抹角的。” “也算不得什么事不过是她自己托大招惹了更厉害的主吃了大亏来求你帮忙讨个人情。” 说完将牡丹一事一五一十地跟百里九讲了心里有些忐忑偷偷察言观色。 百里九满不在乎地道:“也算不得什么为难的事情也就是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若是你觉得但凡有一点旧日情分需要帮忙的话我知会一声让老鸨赔点银两就是。” 诺雅拧扯着衣角局促不安道:“朝廷上的势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我一个妇人什么都不懂不敢胡乱答应给九爷您添堵所以被我一口回绝了。” “不过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而已也这样仗势欺人九爷我还看不在眼里。帮与不帮这件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百里九说这话很嚣张但是诺雅看着极顺眼极男人。 “她也是被逼得实在走投无路了多少也顾虑了姑娘们以后的出路竟然愿意用八成琳琅阁股份给我换我犹豫了半晌都没敢应下。” “为什么?害怕爷以后掉进福窝里乐不思蜀?”百里九挑眉玩笑道:“还是怕我寻乐子不给赏银?让你做赔本买卖?” “八字都没有一撇你就打上这样的如意算盘了。”诺雅气咻咻地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筷子:“我只是不想再继续那样伤天害理的营生虽然是无本买卖日进斗金我觉得这钱挣得不踏实。还不如开一个鸿宾楼那样的酒楼好凭借手艺广进财源心安理得。” 百里九眼巴巴地看着锅子吃不进嘴里敷衍着点点头:“夫人言之有理琳琅阁位置不错若是以你的手艺再加上原本姑娘们的歌舞才艺添个雅趣生意应该不会太差。” “我不太懂这些经营更何况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总是不好。”诺雅假意推拒。 “这个倒是好说我让田掌柜派几个得力的人手给你就是你根本不需要凡事亲力亲为只负责收银子就可以。” “田掌柜?”诺雅有点疑惑。 “就是鸿宾楼的掌柜你上次去可能也打过照面他对于这些比较内行鸿宾楼一直都是他在打理。” “鸿宾楼的掌柜怎么会听你差遣愿意帮我?你难不成你才是鸿宾楼的幕后大老板?”、 诺雅想起那日鸿宾楼伙计的确透露过这样的话让她有事找百里九向掌柜知会一声就可以不过当时正是气怒的时候并未放在心上。怪不得他百里九每日花天酒地这样败家老夫人管束不住他自己在外还不知道有多少暗里进项。 百里九得意一笑满脸春风:“夫人以后生意兴隆了千万手下留情给我留一口饭吃就行。” 诺雅不好意思地笑笑:“如此说来九爷是赞成我入股琳琅阁了?” “若是夫人能够日进斗金的话我乐得吃软饭多求你赏点找姑娘的花销。明日我就找京兆尹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左右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诺雅摇摇头:“九爷如今位高权重这样做未免会落人口实授人以柄。” 百里九丝毫不以为意:“九爷我做过的混账事情多了什么时候怕过别人说三道四反正也不差这一件。” “九爷是九爷我是我我不想给爷增添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围魏救赵釜底抽薪的法子实在行不通了再打出九爷的旗号就是。” 百里九挑眉打趣:“没想到我夫人竟然还是一位女中诸葛倒让我刮目相看了。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诺雅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百里九忍不住又笑着调侃:“黄蜂尖蝎子尾天下最毒妇人心。我以为自己就够心狠手辣没想到夫人竟然更加计高一筹直接置人死地。” 诺雅白了他一眼:“这样不会说话他们那叫罪有应得好不?” 百里九讨好地笑:“夫人所言甚是一切都按照你的办法去做就是我派两个侍卫帮你。若是有什么困难我不在府里你直接找元宝带话。当然了这美食计也管用爷向来是抵制不住诱惑的。” 诺雅被百里九一言拆穿了自己的目的毫不羞窘兴奋地将半盘鸭肠全部倒进锅里。 “若是你事情说完了我就可以安心吃一顿饭了吧?”百里九眼巴巴地看着诺雅手里的筷子:“还说什么七上八下你这哪里是涮菜分明就是涮我呢?” 诺雅“扑哧”一笑将手里筷子递过去又收回来:“我还要后门的钥匙明天偷偷出府一趟这件事情暂时还是不要声张免得节外生枝一切全都偷偷筹划的好。” 百里九急得直搓手连连应承:“你说什么都好!” 诺雅松了手低垂着头略有羞赧地道:“还有关于你替我隐瞒身世的事情还是要感谢了。” “扑通!” 百里九筷子上的鸭肠尽数滑落进锅里溅起滚烫的油花。 室内瞬间话风一变河东狮吼。 “百里九!你是故意的!”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九十六章 釜底抽薪 盛源米铺就是这里了。 正巧有运粮米的马车过来堵了门口的街道掌柜吆喝着里面伙计赶紧出来搬运粮米。 伙计们刚刚得了空闲吃早饭不得不放下手里的粥碗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干活。能找个可以养家糊口的活计不容易稍微怠慢了就会被辞退所以再苦再累也没有人敢有怨言。 一个面皮白净的书生吃力地将米袋扛在肩上重压使得他双腿都有些颤抖不禁吃力地紧皱了眉头。 “快点别挡在这里碍事!”后面等着的汉子不耐烦地催促还惦记着自己那碗滚烫的热粥。 书生一咬牙步子仍旧有些蹒跚碍了别人的路。 “梁顺呐这活真不是你一个书生干的若非以前你经常照顾我的生意我是真不想雇佣你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一个锅里混饭别人会有意见。”老板忍不住牢骚。 梁顺被后面赶过来的人用胳膊肘挤到一旁努力稳住身子才有空闲点头哈腰:“多谢掌柜收留我虽然气力不如他们但这脏活累活都愿意抢着干大家伙都多包涵。” 掌柜的摇摇头继续提着笔核对账目。 等梁顺卸下肩头的米袋一溜小跑出来时一身男装扮相的诺雅走过去将手里的银子抛给他:“跟我走。” 梁顺有些莫名其妙戒备地打量诺雅以及她身后两尊泥塑一般的冷脸侍卫。 “给你一个发财的机会你跟不跟我走?” 梁顺看看手里的银子那是他在这里抗大包将近一年的收入一咬牙跟掌柜招呼也不打就尾随在诺雅身后去了隔壁的茶舍雅厢。 粮铺掌柜在他身后气急败坏地喊也只充耳不闻头也不回。 “你是谁找我做什么?”梁顺狼吞虎咽地咽下第八个包子方才开口询问。 “你一直留在京里极少外出难怪不识得我。不过我听你叔父经常提起你。”诺雅悠闲道。 梁顺猛然抬起头来:“你认识我叔?” 诺雅点点头:“我是沧州府崔家的人。” 梁顺恍然:“我听我叔不止一次提起过跟崔家老爷乃是故交。” “崔家家主正是在下家父。” 梁顺冲着诺雅一拱手:“幸会幸会听我叔生前说他在沧州府的生意多亏崔家关照。” 诺雅展颜一笑:“梁老爷也曾跟我提起他在京中的生意也多亏了你打理。你识文断字乃是他的左右臂。” 梁顺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脏污苦笑一声转了话题:“崔公子此次来京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梁老爷匆忙回京之前曾欠下我崔家一笔货银。因为素有交情所以并未立下什么字据只口头约定等他回京以后就差遣府里下人送过去。我们侯了已经有将近三四个月一直杳无音讯。 我们素来知道梁老爷的为人言而有信唯恐是贵府下人中途出了什么变故日后绞缠不清所以这次来京城进货特意去了府上谁料想竟然闻听噩耗不胜悲痛唏嘘。” 这梁顺正是含冤而死的梁员外的子侄这梁员外因为夫人善妒膝下无所出将他自小接进府里当个过继的儿子来养。他对于梁员外生意上的往来素来清楚知道府里与沧州府崔家素有交情因此对于诺雅的话已经信了七八成。 他叹口气道:“如今你也见到了我已经被赶出了梁家朝不保夕自己尚且需要做苦力养家糊口。梁家欠你的银两与我毫无干系我也爱莫能助。你只需要去找那该杀的母老虎去讨要。” 诺雅轻抿一口茶水懊恼道:“这些道理我自然是懂得不过我们并未立下任何字据你伯母狡诈刁蛮并不承认推了个干干净净。” 梁顺一声冷哼:“那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主你想从她手里掏出银两来委实不易。” 诺雅感慨道:“我们只道几十年交情往来立下字据未免过于生分哪曾料想到梁老爷竟然暴病而亡走得这样突然。如今就算是打官司也是难了。” 梁顺苦笑一声:“念在你请我茶饭又给我银两的份上我就奉劝你一句干脆就认了这个亏卷卷行李回沧州府去。” “为什么?”诺雅不服气地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梁顺灌下一碗茶水抹抹嘴角:“若是有天理的话我就不用跑到那粮铺抗大包如今坐在梁家吃香喝辣的就是我了哪里还有那母老虎的活路?” 诺雅忍不住有些好奇:“兄台何出此言?” “那廉氏如今的姘头乃是朝廷里的人官官相护哪里有公平可言?” “梁老爷离世也不过短短数月那廉氏如何就另结新欢?!”诺雅忿忿不平地道。 梁顺向来锦衣玉食耀武扬威习惯的如今落到这样落魄的境地忍气吞声心里早就生了怨恨。因此也不忌惮咬牙道:“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吧你以为我叔叔果真是暴病死的?他是被那母老虎的姘头活活打死的!” “啊?”诺雅一惊而起:“怎么可能?” 梁顺说起来难免也有些心疼:“叔叔常年在外奔波那母老虎水性杨花在家早就勾搭了汉子。我看不过去一时嘴快就书信告诉了叔父。 叔父好生生地回家正巧碰到那对狗男女苟且气怒之下大发雷霆。谁料想那野汉子是有些身手的竟然将叔父活活打死对外宣称急症。又串通廉氏将我赶出梁府谋夺了我梁家的万贯家产。” “你所言可句句是实?可有证人?”诺雅犹自一脸难以置信。 “当时叔父被抬出来的时候身上血迹虽然已经清理干净但是听给他装裹的下人讲他的肋骨已经被打碎了怕是五脏六腑也没个完整的而且颈骨也是活生生折断死状凄惨。” 诺雅气得拍案:“这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作为子侄梁老爷对你又有养育之恩你竟然知仇不报眼睁睁地看着仇家逍遥快活。你叔父九泉之下如何安息?” 一句话戳中了梁顺的痛脚义愤填膺地道:“你以为我愿意做那不忠不孝的子侄被人戳脊梁骨你以为我愿意眼睁睁地看着那奸夫淫、妇霸占原本应该属于我的财产自己却需要看人脸色卖苦力讨生活?那奸夫乃是京官手中有权有势我连衙门的门都进不去!还白惹了一顿板子除了忍气吞声还能做什么?” 听梁顺这样说话诺雅知道他也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叔父伸冤怕是原本只是为了图谋梁家的财产而已。原本还有些心软的诺雅心里一声冷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计划。 她靠在椅背之上用指尖捏着眉心作出思忖犹豫的样子。然后一咬牙道:“若是我京中有人可以受理你的案子秉公而断你敢不敢去告?!” 梁顺狐疑地上下打量诺雅:“你愿意帮我?” 诺雅明白这样的人疑心比较重而且无利不起早通常也会以这样的心态揣摩别人因此坦然摇摇头:“不我是在帮我自己。” “自己?” “对!”诺雅探过半个身子低声道:“我替你上下打点受理你的案子而且保证能赢这场官司将那对狗男女绳之以法。以后梁家的万贯家产自然就归你了。但是这上下打点的银两还有你叔父欠下的货款?” “我出我出自然是我出!”梁顺迫不及待地点头迎合:“只要我继承了叔父的遗产所有的费用我全部出而且加倍!” “好爽快!就这样一言为定!”诺雅唤进门外侍卫吩咐准备笔墨纸砚:“对不住了梁公子。口说无凭我们立字为证。” 梁顺不疑有他若是梁家家业能归自己所有漫说一点银两就算是分她半壁又如何?他无异于绝处逢生摩拳擦掌有些迫不及待。 “一切全部听从崔公子安排。” 侍卫拿进来笔墨纸砚诺雅略一沉吟不过寥寥几笔:兹有梁家货栈欠货银一万两。 下面署明年月日收笔以后将欠条递给梁顺过目。 梁顺咋舌:“这么多?崔公子好大的胃口。” 诺雅微微一笑:“梁家不计流通现银仅田产及商铺拢共核算下来究竟价值多少相信梁公子应该比在下更为清楚。” 梁顺也是生意场上往来人精一样的人物犹豫道:“事情尚未有眉目这欠条我若是打了你言而无信只向我追讨银两怎么办?” 诺雅嗤之以鼻:“榨干你的骨头你也值不了这一万两。更何况我欠条上面标注的乃是梁家货栈欠债的乃是梁家主家人。我若是不能帮你顺利取回你叔父的财产这欠条与你也就没有什么干系了。” 梁顺心里暗自盘算梁家如今还有多少田产与商铺一时沉吟不语难以决断。 诺雅收了欠条冷笑一声:“原本以为你爽快是个谋大事之人没成想也是这样优柔寡断。这笔买卖你不愿意做就罢了小爷我上头有人还怕从梁家拿不回这万两白银?” 梁顺赶紧站起挡了诺雅出路点头如啄米:“我签我签!” 麻利地拿过欠条提笔签名按上手印满怀希翼地双手递还给诺雅。 “您看我什么时候去衙门合适?” 诺雅收了欠条微微一笑:“我这就去拜访京中几位长辈上下打点晚些时候差人去粮行通知你。你赶紧准备状纸与证物严格保密我们杀那姘头一个措手不及免得夜长梦多。” 梁顺屁股也不抬:“那粮行的活计岂是我一个堂堂秀才做的?我就在这里等你消息。至于证人我心里有谱。” 诺雅也不勉强如此这般地向梁顺交代清楚径直出了茶楼。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九十七章 从良 第二日上午梁顺提前得了诺雅授意侯在散朝后大理寺卿徐博宇回府必经之路。 临近中午估摸着已经罢了朝食的时辰大理寺卿的绿呢大轿方才一路张扬着从这里路过。梁顺深吸一口气奋不顾身地扑过去跪在地上将状纸高举过头大呼冤枉。 梁顺并不紧张因为诺雅告诉他这徐大人乃是自己人。 诺雅提前打听清楚这大理寺卿徐大人倒勉强算是个公正廉明的主而且最大的特点就是喜好沽名钓誉最爱听别人阿谀奉承。所以诺雅特意叮嘱梁顺在大街之上喊冤挑选了车水马龙的闹市口口口声声恭维“包青天”。 这寻常的民间案子或纠纷并不归大理寺管辖所以徐大人几乎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有何冤枉去京兆尹衙门递上状纸伸冤就是莫在这里拦路。” 梁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小民所告之人在朝中也有官职一向跋扈小人唯恐官官相护不能为小的主持公道素来听闻徐大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乃是包公在世所以才大胆恳请大人为小人做主。” 喧闹声立即吸引了大批围拢了看热闹的民众指着梁顺议论纷纷。 “这不是梁员外的侄子吗?听说梁员外惨死他被赶出梁家了?” “就是看来今日他是冒险为梁员外伸冤来了孝义可嘉也算是不白养他一场。” 诺雅与两个侍卫混在人群里缩着脖子高声应和道:“你找徐大人就对了!他向来嫉恶如仇除恶扬善是京中难得的包青天肯定会为梁员外伸冤的。” “就是梁员外死得憋屈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奸夫*天理不容!”侍卫相帮着煽风。 立即就有不明白其中情由的向身边人打听是非曲直顿时也受了感染义愤填膺振臂纷纷支持。 徐大人得了赞誉无异于被架在了虎背之上又是在闹市之中众目睽睽。他招手唤过一旁长随问清楚情由及武将潘尤的身家背景知道不过是拐弯抹角地攀上了权势姻亲扯虎皮做大鼓而已。 因为潘尤乃是朝廷官员大理寺受理此案也算不得越权。他有心拿潘尤开刀换个不畏强权的好名声就步下轿子亲自走到梁顺跟前接了状纸大义凛然地道:“京中竟然还有这样目无王法草菅人命之徒身为朝中命官若是不能为死者伸冤有愧苍天!今日我拼了头上这顶乌纱帽这状子我接了立即拘拿被告到大理寺即刻开堂审讯。” 市井间一片欢呼齐声称赞徐青天全都拭目以待。 那大理寺卿徐大人吩咐差役以雷霆之速将妇人廉氏与潘尤拘留在大牢里隔绝与外界一切联系。然后将当初亲眼目睹梁员外捉奸的一干下人带至大理寺亲自审问了解仔细其中来龙去脉胸有成竹。 这徐大人乃是老油条知道这样案子背后多少牵扯了朝廷同僚坚决拖延不得否则必然夜长梦多。到时候潘家上窜下跳地打点疏通难免有相熟之人托了门路前来求情必然得罪他人。 因此他回府以后就闭门谢客故意放出风声说梁顺手中有如山铁证此案怕已铁板钉钉让前来求情者知难而退。 第二日一早就寻了仵作开棺验尸那梁老爷的确是颈骨折断而死证实了梁顺所告属实。回衙门以后对着廉潘二人一番严刑拷打费不了多少气力那妇人就熬不过刑罚老老实实招认了并且将所有过错全部推到了潘尤头上。 签字画押以后那潘尤见大势已去再抵赖也是徒增苦楚也就一五一十地招了。 毫无悬念案子秉公而断两人不用等到来年秋后三日后午时三刻斩立决。 中间也有那潘家人求爷爷告奶奶地想替潘尤通融买命但是诺雅在京中将此案声势造得浩大说书馆与茶馆里百姓对于徐大人的不畏强权秉公无私全都津津乐道齐声称赞。那武将潘尤原本也是个有所依仗无恶不作的主如此一来倒是大快人心。所以案子盖棺定论以后谁还敢徇私舞弊?潘家人自然求告无门。 梁家家产尽数归了梁顺那妇人不懂经营生意一落千丈又在潘尤身上花费了不少银钱家业大不如前。梁顺只道是诺雅京中人脉广泛上下打点才得以平反自然不敢反悔乖乖地变卖田产商铺将提前应下的一万两白银如数交付给了诺雅。 诺雅花了些许银两打点衙门琳琅阁的案子原本就是鸡毛蒜皮的小案又因为没有了原告官差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知道这样关键的时候潘尤案发背后一定是有高人撑腰自然不消百里九开口就将龟公安然无恙地放了出来案子也不了了之了。 尘埃落定老鸨经此一事也想开许多表示不愿再继续插手琳琅阁只拿着这两成股份与龟公二人颐养天年。诺雅允了在琳琅阁附近寻了一个院落给二人居住提出在酒楼步入正规之前还希望二人能够帮扶几日也算仁至义尽以德报怨。 这一仗打得漂亮诺雅分文不需既惩治了恶人又得了琳琅阁就连琳琅阁后期修缮所需的银两也是绰绰有余。 琳琅阁接手以后就交由田掌柜进行修缮筹备。田掌柜仅用了一天时间就针对琳琅阁现状以及地理位置等各方面因素做好定位提出最为适宜与稳妥的改建计划与日后经营模式。诺雅对此只是外行只针对细节之处提出几点自己的改进意见商酌之后就将所有事情放心地交给他去筹备。 田掌柜第一次跟诺雅打交道见她做事干脆利落果断毫不拖泥带水而且对自己信任有加颇为欣慰愈加用了心思。 对于琳琅阁里的姑娘去留诺雅有些犹豫。她们里面不乏有性子尖酸刻薄的或者善妒心术不正者原先就令诺雅颇为反感。唯恐有人好吃懒做习惯了留下来也是个祸患倒不如清清白白地打发出去从良各谋生路。 她思忖良久还未作出决断牡丹就领着一众姑娘侯在了厢房门口见她出来就先规规矩矩地行一个大礼跪在了跟前。 “这是做什么?”诺雅被跪得莫名其妙慌忙上前搀扶。 牡丹满怀感激地抬头道:“容我给姑娘磕三个响头。” “这如何使得?” 牡丹执意不起:“这三个头第一个自然是感激诺雅姑娘仗义出手救牡丹于临渊对于牡丹而言无异于重生之恩。 第二个以前我多有不敬之处还希望诺雅姑娘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第三个牡丹身后的姐妹都是孤苦无依的苦命之人离了琳琅阁还不知道如何生存所以牡丹厚颜恳请姑娘能赏姐妹们一口饭吃。” 诺雅也不拦着受了大礼方才将她搀扶起来笑道:“如今你头也磕了我们以前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从今天起你不再是花魁牡丹而是这琳琅阁的女掌柜。与我相比没有高低贵贱只是姐妹。” 牡丹一脸诧异:“女掌柜?” 诺雅点头:“虽然琳琅阁如今改为酒楼诺雅只是不想姐妹们继续做那些低贱受辱的营生。希望大家能够自食其力靠正当的劳动养活自己。以后你就是琳琅阁的女掌柜琳琅阁的股份也有你的份儿。至于姐妹们的去留一会儿将卖身契全都交还给她们也全都由你自己做主我绝不干涉。” 身后众人面面相觑全都满脸的难以置信。 有人不安地嗫嚅道:“可惜可惜我们什么都不会做啊?” “谁说不会?!”牡丹激动地道:“跑堂小二能做的差使我们有手有脚都能做的来而且我们面对客人的刁难比他们还能忍气吞声比他们能言会道比他们会察言观色姐妹们你们说是与不是?” 立即就有人被鼓舞起满腔斗志应和道:“对!这点苦和累比起我们平日里所受的屈辱能算得了什么?” 一句话勾起了大家不堪回首的过往对于诺雅的安排全都感激涕零更是求之不得心里暗暗发誓日后势必要尽心尽力。 阁里原本有两三个好吃懒做不愿从良的牡丹打发她们去了。更多的人无依无靠愿意留下来有个正经谋生。这些事情自然不需要诺雅操心。她只将从梁家得来的银两半数交由牡丹和田掌柜作为修缮之资并且打算将琳琅阁的股份分两成给她算作梁家给她的补偿。而牡丹不明就里自然感恩戴德之余坚不肯授。诺雅暂时不能明言算作寄存。 琳琅阁一事安排妥当诺雅手里有将军府后门钥匙仍旧可以自由出入将军府在百里九跟前是打着修建琳琅阁的名头尽量隐瞒了府里人。更多的时候她多在茶肆市井不露痕迹地打听关于方总兵一案的所有线索。 在琳琅阁附近有家茶肆诺雅拐弯抹角地从元宝那里打听到茶肆镇堂的说书先生姓张叫做“张灵通”的在朝廷里面有自己的门路总是能够打听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案子或者内幕明里将一些并不隐晦的事情润色编排了说书夸张但不虚构使得茶肆里面经常座无虚席暗中却是做着倒卖秘密消息的勾当。 诺雅给了他一块银元宝两人寻一个僻静的房间向他打听关于方家一案的所有始末那人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讲个清楚。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九十八章 都被人算计了 事情倒是果真如三皇子妃所言江西前任总兵的确是方坤为官虽然说不上多么清廉但是在地方上口碑并不差。去年秋太子下江南听闻曾经当众顶撞过太子因何缘由不得而知。 太子回京后就上书弹劾方坤造反手里握着他与贼匪的往来密谋信件罪证确凿结果龙颜大怒满门抄斩方家上下无一幸免遇难。当时家中仆从男丁尽数充塞女婢官卖多至青楼好端端一个家族作鸟兽散。 但是因为是地方上的官员所以张灵通了解的并不详细但是他知道方坤的确是有一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可怜还未出阁就被牵连香消玉殒了。 诺雅得到证实以后心里沉甸甸的纷乱如麻失魂落魄地出去一人沿着大街行了半晌方才又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忘了问:那些方家女婢被官卖到了哪里?自己若是寻一个可靠之人下江南寻到方家旧仆就可以描摹出那方家千金生得什么模样!究竟是不是自己一辨即知! 一念犹如醍醐灌顶复又转身回去急匆匆地奔上张灵通所在的厢房在门外敲了四五下都没人应声。楼道里已经有人伸过头来向着这里好奇地张望。诺雅唯恐惹人注意伸手去推门门却是开着的浓浓的血腥味道从门缝里扑鼻而出。 诺雅心里一紧暗道不好一脚踢开屋门眼前骤然寒光一闪!仓惶侧身躲避只觉眼前一花一只飞镖裹夹着凌厉的劲风擦着鬓边而过直射诺雅身后的廊柱!入木三分! 一道黑影自窗口翻身一跃而出瞬间消失了踪影疾如闪电诺雅竟然都没能看清是男是女。 说书先生张灵通被人一剑封喉杀死在屋子里双眼圆瞪喉间热血仍旧还在汩汩冒出顺着他的脖颈淌下来。 诺雅三步并作两步奔到窗前外面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好快的身手! 她折返回来近前探身查看张灵通的喉间伤口极细极深只有寸许应该是锋利的柳叶薄刃所伤。刀口不偏不倚正中要害可见凶手出手狠辣精准。 张灵通的指缝间紧抓着几根头发诺雅掰开他仍旧温热的手将头发取出然后俯身轻嗅他手掌间残留着极清淡的玫瑰发油的香气。这种发油并不廉价非寻常穷苦百姓所能消耗得起。 张灵通的死绝非巧合多半是因为自己而起!诺雅心里咯噔一声已经是浑身大汗淋漓。 为什么? 难道有人不想自己继续打听有关方家的案子所以杀人灭口或者是以示警告?也或许那人乃是旧识诺雅的去而复返令他一时惊慌失措害怕张灵通走露风声被诺雅识破自己身份知道他曾经来过? 一股寒气自诺雅心底升起凉了手脚。 “啊!杀人啦!”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惊恐尖叫带着颤抖高亢而尖利吓了诺雅一个哆嗦。 越来越多的人从外面围拢过来将屋子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人命关天不敢怠慢立刻有人飞奔着去官府报了官。 诺雅走不得了被人指指点点百般猜疑每一个人都变成了断案如神的高手各种因由与动机猜测。诺雅苦笑一声百口莫辩。 不过一炷香时辰衙门里的人就相跟着闯进来疏散围观众人仵作与两个差役负责勘察现场另有好似头目模样的差役将诺雅与目击之人分别带至一旁厢房审问案发经过。 诺雅早就盘算好了来此的借口只推脱说是想重金聘请张灵通以后到琳琅阁走场说书也好拉拢客源倒也合情合理。 她做出极其害怕被惊吓得六神无主的模样浑身战栗说话磕磕巴巴手脚瘫软一句话往往要重复三遍以上令差役早就失了耐心看她的眼光满是不屑。 所幸诺雅敲门的时候走廊里有人目睹亲见有飞镖从屋子里射出来就扎在对面廊柱之上物证犹在多少洗脱了她的疑点。 衙门里的人勘验完毕以嫌犯之由要将诺雅一并拘进大牢关押待案件审理清楚以后再放她出来。诺雅情急不想百里九得知自己来过这里再起疑心不得不暗中打点了若干银两又结结巴巴地扯起将军府的名头多给了封口费用才得以安然脱身。 诺雅的确有些心惊胆战一是替那说书先生哀悼二是敏感地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后脊梁处“嗖嗖”地冷风直冒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世间哪有这样巧合之亊?分明就是有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而自己竟然毫不知情。很有可能适才杀害张灵通的那把刀可能原本是悬在自己的头顶她只是侥幸逃过这一劫。不知道若是那人从张灵通口中得知自己是在打听方家灭门一案是否会不肯善罢甘休取自己的性命?斩草除根? 她回府以后多少有些失魂落魄瞒了众人胡乱地吃两口饭菜就再也难以下咽。早早地洗漱后闭了一念堂的大门钻进热被窝里休息。 屋子里的炭火很旺毕毕剥剥地燃烧着蒸腾起淡淡的香气。那香气有点甜腻诺雅不是太喜欢只道是府里换了新炭一心记着叮嘱桔梗明日里将炭换回原来的好拉过被子掩住口鼻就朦朦胧胧地睡过去。 她又开始做梦光怪陆离荒诞不经。她梦到四处血流成河梦到火光漫天感到全身都在烧灼犹如置身滚烫的油锅简直人间炼狱。 她痛苦地呓语:“爹娘救我救诺儿!” 她感到有东西在拉拽她的身子使了很大的气力她心里却是心如死灰毫无求生的欲望。 那东西在她耳边低声呜咽或者高声吠叫焦灼地添她的脸然后又拽着她向下拖。 她识得那个声音是泡泡泡泡在捣乱。难不成它睡得冷了想过来偎在自己身边吗? 诺雅胡思乱想不耐烦地想拨开它只感到双手沉甸甸地好像灌了铅一般就连抬起眼皮都费力。 难道自己被鬼压床了?诺雅觉得反常瞬间清醒过来心里像明镜一般清楚:自己如今已经浑身失去了知觉变得麻木。 泡泡不依不饶“噌”地跳上诺雅的床费力地将诺雅一点一点向床边拱一边“呜汪呜汪”地吠叫起来。 诺雅终于费力地睁开了眼睛。浑身的知觉在视力恢复的那一刻也瞬间犹如通了电流一般得到恢复。 周围竟然已经一片火海!火舌四处乱窜凶猛的烈焰自窗口位置已经席卷了大半个房间热浪汹涌地向着自己翻卷过来。 逃! 她挣扎着起身急咳两声浑身依旧绵软无力。费力地将帕子从一旁水盆里打湿掩住口鼻四面环顾见门口与窗户火势最旺已经皆被火焰封死几乎没了出路。 此时愈是拖延火势愈大对自己也愈加不利必须当机立断。 诺雅抄起屋子里的椅子费力地将屋门砸开将棉被拖下床摁进水盆之中浸个半湿披在身上对着泡泡大声道:“泡泡我们走!” 泡泡果真是好样的若是寻常犬类最是畏火怕是早就吓得瑟瑟发抖。它后退弓腰弹跳而起犹如离弦之箭利落地从门口处冲了出去。诺雅也丝毫不敢耽搁拼了最大气力看准火势最弱之处一跃而出就势一个翻滚安然逃离。 一念堂主屋已是一片火海四处“毕毕剥剥”全部是木头燃烧的*声和火舌在猎猎的寒风里咆哮的声音。尤其是诺雅居住的这个房间瞬间就被火舌吞噬屋顶都已经开始倒塌。 空气里除了焦糊的木头燃烧的味道还弥漫着桐油刺激的气味!有人故意纵火!怪不得火势起得这样急这样猛烈府里侍卫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扑救。今夜若非泡泡机警自己必然葬身火海! 府里也沸腾起来侍卫和下人呼喝着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诺雅终于感觉出不对劲儿寂静渗人的寂静!她能听到大火燃烧的声音能听到外面嘈杂喧闹的声音愈来愈近但是她听不到其他的响动没有桔梗和朝三暮四惊慌失措的呼救声! “桔梗!朝三暮四!”诺雅扯着喉咙喊。 没有回音。 桔梗的房间在自己相邻右首火势已经熊熊蔓延过去眼看就要被吞噬。 诺雅根本来不及思考踉踉跄跄地跑到桔梗房间门口使了最大的气力一脚踹开屋门就闯了进去。 “桔梗桔梗!”诺雅惊慌地叫喊。浓烟弥漫看不清屋子里面情景。 “小姐小姐我在这里咳咳!” 屋角处传来桔梗微弱的声音。 “快跑啊!你楞在这里做什么?”诺雅气急败坏地叫喊。 “我动不了!”桔梗带着哭腔道。 诺雅心里猛然一惊桔梗也浑身动弹不得与自己适才一样症状难道她们都被别人算计了?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九十九章 为什么是烤不是煎 “不用怕我在呢!” 诺雅循着桔梗的声音跌跌撞撞地摸索过去。燃烧的火光愈来愈亮桔梗就趴在床下位置正在费劲地向着门口方向挣扎。 诺雅大步奔过去一把拖起她她却犹如烂泥一般瘫软无力无论如何都搀扶不起来。 桔梗终于急得大声哭了出来慌乱地道:“小姐你不要管我了你走这里太危险!” 诺雅执拗地将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膝行着向外拖:“不要那样多废话!” 府里侍卫已经全都向着这里赶过来外面人声鼎沸已经开始扑救她们只要不放弃肯定能逃出去! 桔梗的房间房梁也开始被引燃大块的木头向下掉。摔在地上火星四溅引燃了屋子里的桌布床帐等热浪炙人。 “我求求你了小姐你不要管我你快走!”桔梗使了浑身的气力推拒诺雅诺雅终于忍不住一声暴喝:“再闹我就砸晕你!” 诺雅觉得自己身上的气力也正逐渐剥离手脚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不听使唤。若是桔梗果真推开自己她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挣扎着爬起来。 她必须咬牙坚持就算是爬也要带着桔梗一起爬出去! 屋顶一块房梁支撑不住带着火焰轰然倒塌下来诺雅正低了头咬牙向前挪毫无觉察。 桔梗知道自己肯定推不开倔强的诺雅拼了所有的气力猛然向前一扑就扑在了诺雅身上。 诺雅终于不支扑倒在地再转过头来不禁肝胆欲裂。 “桔梗!” 一大段燃烧的房梁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桔梗后背之上! “不要!” 千钧一刻一道矫健的身影破窗而入一脚踢飞了刚刚掉落在桔梗后背的木头然后将手中浸湿的棉被盖在了她的身上。 “元宝快救人!” 是百里九!诺雅第一次觉得那就是天籁之音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妙动听的声音在那一刻她甚至于喜极而泣汹涌而出的热泪立即被滚滚热浪灼干不留痕迹。 “诺儿?”百里九焦灼地喊。 “快救桔梗!求你!”这是诺雅第一次求人低声下气嗓音也被烧灼得有点嘶哑。 “放心她不会有事!” 百里九俯下身子一把抱起她将她的脸揉进自己怀里尽量遮掩了一头冲出了桔梗房间。 元宝也抱着桔梗随后一跃而出。 “桔梗桔梗!”诺雅双脚落地就挣脱开百里九的怀抱挣扎着扑过去:“你怎样了?” 桔梗已经双目紧闭早就昏死过去。诺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再次倾盆而下她不停拍打着桔梗的脸颊痛哭出声:“你千万不可以有事桔梗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 百里九走过来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交给老汤头吧!” 诺雅捂着嘴强忍着泪意侧开身子。老汤头凑到近前翻看了桔梗的眼皮然后将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之上微蹙了眉头。 “她怎样?”诺雅急切地问身子忍不住地颤抖。 老汤头安慰诺雅道:“身子暂时无碍最严重的恐怕还是她后背上的烫伤还有她的颈椎骨我也要仔细检查看有没有错位或者骨折的现象。先将她抱到房间里去吧。” 元宝抱着桔梗小心翼翼。 诺雅惊慌地抬头:“朝三暮四呢?纪妈妈呢?” 朝三暮四与纪婆子眼里也都含了热泪齐声道:“小姐我们没事。” 她紧绷的弦立刻断开浑身颤抖再也站立不稳几乎虚脱地瘫软在地上就连站立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百里九俯下身子将她打横抱起尽量用轻快的语气安慰道:“你放心老汤头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有些不着调但是他的医术很好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糟糕。” 诺雅压根没有了跟百里九拌嘴的气力只乖乖地点头蜷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不同于以往的心慌意乱诺雅的心在他怀里逐渐变得平静而餍足好像风雨飘摇中的一根藤蔓终于缠绕在大树的脊梁好像随波逐流的一叶浮萍终于停靠在了安暖的港湾。 她试探着抬起手用掌心贴在百里九心口的位置。百里九只着一层单薄的里衣重如擂鼓的心跳令她感受到了澎湃的生命力心也安了。 所幸桔梗的伤正如老汤头所言只是较为严重的烫伤其他倒是无碍。如今天寒利于伤口愈合若是她三天之内不发高烧烫伤处不感染也就可以暂时脱离危险了。 诺雅安静地坐在桔梗身边一直握着她的手沉默不语眼睛好像都忘记了眨动。 “诺雅让老汤头给你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哪里不适?”百里九轻声问感觉这个铁打一样的女人此时此刻就像飘摇在枝头的一片枯叶摇摇欲坠。自己若是呼吸过于粗重一些她也会从枝尖跌落进尘埃里。 “我没事。”诺雅麻木地摇头满心愧疚。 “桔梗没事过几天就会恢复了。”百里九闻言软语地劝。 “可是她的身上会留下大片的伤疤一辈子的遗憾会像我一样为此感到自卑。还有若不是你们赶到得及时我们谁都逃不出去她会死!这些肯定都是因我而起。”诺雅小声嗫嚅。 “诺雅只是一时不慎走水而已不要把过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诺雅慢慢抬起头来看百里九眼神甚至有一点空洞失了素日里的灵动与狡黠令他的心猛然揪起。 “其实你是心知肚明的这场大火根本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取我们的性命。” 诺雅的话有些冷更有些尖锐地伤人:“你在粉饰太平!” 百里九蹲下身子仰头望着诺雅一字一句道:“我没有你想象得那样理智林诺雅知道一念堂着火我满心满眼都是你心急如焚地赶过来救你哪里有心思去注意其他?适才若非泡泡咬住我的裤腿不放向着桔梗的房间拖拽如今我已经闯进你的屋子里能不能全身而退还不知道!你凭什么这样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就必须知道?” 诺雅一噎望着百里九的灼灼双目不知所措。 的确是啊百里九不知道今天茶馆里张灵通的死不知道自己和桔梗今天是中了暗算不知道一念堂的大火起得太蹊跷。他虽然睿智但不能神算自己这样说于他而言的确不太公平。 诺雅红唇噏动不知如何说话。 元宝站在百里九身后抱着刚取过来的衣服和披风犹豫着不知道是否应该打扰。 诺雅的心里一软有一点愧疚伸手接过元宝手里的衣服这才发现百里九身上单薄的里衣被烧灼了好几个洞尤其是肩头上裸露一片红肿。 她伸出指尖轻轻地碰触像羽毛一样轻盈地滑过:“疼吗?” 百里九扯了扯嘴角:“总算想起我来了算你还有良心。” 诺雅眼底湿气氤氲吸吸鼻子:“脱下衣服来我帮你上药。” 百里九摇摇头:“我怕你趁人之危见色起意。到时候我反抗也不是不反抗也不是。” 诺雅忍不住破涕为笑:“我对于烤焦的肉尤其是火候没有掌握好半生不熟的东西向来没有多少胃口只会考虑把他腌了重烤。” 阉了?重烤?为什么不是煎? 悲催的百里九莫名感到某部一紧不知道适才还死气沉沉的女人怎么瞬间就有了这样邪恶的想法? “可能先煎后腌比较好一些。”他佯作思考半晌认真地建议一本正经。 身后的元宝低着头双肩忍不住抖动有些辛苦。 诺雅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咬着牙根道:“我觉得先阉后奸的好!比较入味!” “你确定下得去手?”百里九见她心情好转暗自舒了一口气继续调侃道。 诺雅压在心口的巨石轻了许多不再那样沉闷有了活力:“我不仅下得去手我还下得去口蘸点椒盐去掉狐狸骚气就好。” 身后的元宝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慌忙自觉请缨道:“我去外面看看火灾情况。” 说完不等百里九训斥脚底抹油溜了个利落。 百里九选择了弃械投降觉得被诺雅吃拆入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管她愿意蘸醋还是椒盐她喜欢就好。 诺雅小心翼翼地揭开他肩头的衣服那里果然一片烫伤看起来很严重。她一时之间又有点手足无措了求助地转向一旁忙碌的老汤头。 老汤头已经仔细地帮桔梗处理好背后的伤开好方子对着暮四交代清楚了将所有人全部找个借口指使下去方才从药箱里翻出另一瓶药水用棉花沾取了擦拭过百里九的肩头晾干抬头对诺雅道:“可以上药了。” 诺雅的手有些紧张地颤抖涂药的时候小心翼翼。 “九爷其实林姨娘所言不假她们一念堂着火绝非偶然是有人故意纵火。”一旁的老汤头突然出声道。 百里九紧蹙着眉头肩头火烧火燎地疼:“何以见得?” 老汤头拱手道:“因为院子里的人都中了千日醉的毒。只不过林姨娘与桔梗中毒较重而已。”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一百章 泥鳅炖豆腐 “千日醉?”诺雅疑惑地问:“怎么说?” 老汤头清清喉咙方才一脸凝重地道:“中了此毒就会如同醉酒一般昏迷不醒严重的浑身失去知觉绵软无力行走困难所以称为‘千日醉’。” 诺雅极为肯定地道:“不错若非泡泡将我使劲向外拖拽并且在我耳边唤醒我我根本就无法清醒甚至于大火燃起来的时候都没有被烧灼的知觉。” “好大的胆子!全都活腻味了吗?” 百里九“噌”地站起身子不顾自己肩头的伤一把拢起衣襟转身就走:“厨房是不是应该整顿整顿了?” “九爷且慢!”老汤头赶紧拦住他的去路:“九爷这千日醉并非是毒药而是一种熏香!” “熏香?”百里九顿住脚步。 老汤头斩钉截铁地点头:“这千日醉原本是江湖上采花贼惯用的下三滥技俩取一根中空竹节将点燃后的千日醉塞到里面捅破窗纸然后轻轻一吹毒烟就顺着竹管飘进屋里令女子浑身无力可以为所欲为。” “一念堂里有泡泡看守它素来机警能有谁有这样好的身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不被它发现?”百里九疑惑地问。 诺雅心中一动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屋子里的炭觉得那味道有些古怪吃惊问道:“这千日醉闻起来是不是有些甜腻?” 老汤头点头:“正是。” “你有线索?” “昨夜里点的炭有些异样与平日里气味不同。我原本也只是以为换了新炭所以并未放在心上幸好掩了口鼻,中毒不至于太深。”诺雅取过一旁披风给百里九披在身上仔细地避过他肩头烫伤。 老汤头不等百里九开口就抢先道:“木炭放置在哪里?我去看看。” “一直是堆在杂物房里丫头们现用现取。” 老汤头出去一会儿就转身回来拍拍手摇头道:“杂物房里备用的木炭并无任何不妥。” 百里九蹙眉想了片刻对着门外沉声吩咐:“元宝!” 元宝立即应声进来满手焦黑。 “你现在速去朝三暮四纪婆子几人的房间查看一番有没有还未燃尽的木炭取过来一点。” 元宝也不多问立刻领命下去片刻功夫返回将手里两块木炭递给百里九禀报道:“在纪婆子屋里的炭炉旁有零星散落的一点木炭。炉里的都已经燃尽了。” 老汤头接在手里用手指轻轻摩挲表面然后放在鼻端轻嗅:“的确掺杂了少量的千日醉但是用量极少最多致人嗜睡不足以像桔梗与林姨娘中毒这般严重。” 诺雅此时就好像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彻骨地凉。这个发现无疑是在告诉她千日醉的毒就是她身边的人下的并非外人。 因为她平素里所使用的都是上好的银霜炭若是被单独下了毒尚且没有什么可疑。而桔梗和朝三暮四她们所使用的是一种木炭这毒明显是投放在木炭之上外人根本就不可能提前未卜先知算清桔梗会取用哪一部分怎么这千日醉的毒就分出了轻重? 那人在下毒之前是斟酌了用量的给诺雅和桔梗加大了分量分明是要置二人于死地而其余人的木炭里只掺杂了少量只是为了不让她们过早警醒以免坏了她们的好事! 就连宿在诺雅屋子里的泡泡应该也中了千日醉所以才没有发觉有人纵火也多亏了炭的热气蒸腾向上而泡泡贴地而眠所以中毒不深! 这凶手太过于狡猾原本应该是想将自己也伪装成受害者用毒量又小万一事发不会引起别人怀疑谁料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而露出了马脚! 凶手不言而喻朝三暮四纪婆子三人中的一个! “暮四那孩子应该信得过她是老汤头的徒弟不会做出这样吃里扒外的事情。”百里九也立即想通透了其中端倪首先排除了暮四的疑点。 诺雅心里很乱已经无法保持清醒的理智思考。经百里九提醒她才想到这一点自己待她们几人也算是不薄无怨无仇若非受人指使何至于这样狠毒将自己与桔梗置于死地? 她必须将幕后凶手查出来还桔梗一个公道! 诺雅将双拳握得紧紧的眼睛里几乎喷出怒火来愤恨地起身就要不管不顾地向外冲被百里九拦腰抱住了。 “你先不要冲动!”百里九道。 “我没有办法冷静!” “这件事情交给我好不好?我来调查!” 诺雅转头望着一脸真诚的百里九不假思索地摇头:“不我要亲自来。” 并非她信不过白里九的能力而是她联想起昨日张灵通的死知道这场大火不简单可能并非一般的家宅恩怨极有可能就是因为张灵通在那人的逼问下泄露了自己向他打听方家一案的事情引起了有些人的怀疑与忌惮从而给自己招惹了杀身之祸。 她不敢冒险让百里九插手此事因为他太狡猾万一顺藤摸瓜查出自己的身世怎么办? 所以她直接坚决地拒绝了。她要亲自调查幕后凶手为自己和桔梗讨一个公道。 百里九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神情很复杂:“事不宜迟趁她措手不及如今开始审问是最好的时机否则给了那人喘息的机会有了心理准备再毁灭部分罪证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诺雅点点头:“我自有办法。” 百里九吩咐元宝将朝三暮四与纪婆子三人全部招至堂屋然后依照诺雅的意思让下人到厨房取一盆鳝鱼过来就放在中堂正中的显眼位置。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百里九忙碌着查看一念堂的火灾叮嘱总管尽快安排人修缮诺雅的房间。诺雅暂时不想搬离一念堂所以只能将未受大火波及的偏房收拾齐整了暂住等待主屋修缮完毕再搬回去。 诺雅在中间太师椅上坐了三人低着头进来立即察觉到了屋子里的气氛严肃而压抑不明所以大气也不敢出。 诺雅始终紧盯着三个人的一举一动不放过眉眼间丝毫细致入微之处。 她的嗓子受了烟熏多少有些沙哑浅酌一口茶慢慢地放下方才哑声开口道:“今天我请你们吃一道名菜叫做泥鳅钻豆腐。你们可曾听说过?” 三人俱都感到莫名其妙面面相觑不知道一场大火过后这样的时刻怎么诺雅竟然有闲情逸致请自己吃菜? 朝三暮四不说话纪婆子讪讪地笑道:“老奴倒是听说过。” “喔?”诺雅抬起眼皮看了纪婆子一眼:“怎样个门道你说来听听。” “据说是将大块的凉豆腐与泥鳅放进热汤里面煮那泥鳅受热不住就全都钻进了豆腐里面所以叫做泥鳅钻豆腐。” 诺雅点点头:“不错就是这个理儿。” 她慢条斯理地又浅酌一口茶水对着三人道:“我当初在琳琅阁的时候老鸨对付不听话的姐儿也有一个拿手的伎俩叫做‘泥鳅钻豆腐’不过这泥鳅却是换做了黄鳝豆腐呢换成了人而已。” “啊?”三人情不自禁轻呼出声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诺雅嘴角微微噙笑带着三分冷意:“方法却是如出一辙就是将人剥干净了和黄鳝或者泥鳅一起放进木桶里面慢慢加热水你们猜这黄鳝实在热得受不了了会怎么办?” 三人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主子叫自己进来不是想跟自己谈论美食的怕是要将自己做成那盘中之物!瞬间全部软了手脚。 诺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见到最惨的一个姑娘性子太刚烈了宁死不从结果活生生地被黄鳝钻进肚子里穿破了肠子” “啊!”三人全部吓得变了脸色瞄一眼那盆里挤挤挨挨地游走的鳝鱼毛骨悚然抖若筛糠! 诺雅见火候已到话锋一转变了话题:“桔梗受伤了至今还在昏迷不醒纵然好了可能也会留下终生的遗憾。所以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纵火之人今天这鳝鱼就是给她准备的。” 三人都猛然间抬起头来满脸惊讶。 “纵火?主子是说这场大火是有人故意放的?”纪婆子吃惊地问。 诺雅冷冷地看着她:“难不成还能是炭炉里的炭自己烧到了外面?” 纪婆子听到诺雅说话口气不对不似往日那般和气立即识相地闭了嘴。 “这场大火不仅是人为的而且差点将我们大家全部葬身火场的那个凶手如今就在你们三个人中间。”诺雅一字一句道带着寒冬腊月天一样森冷的恨意紧眯了眼睛。 三人闻言更为惊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动声色地向边上靠了靠保持开了距离。 诺雅心里一声冷笑这人倒是蛮会演戏表现出来的一言一行都天衣无缝。 她将头微微向后仰起有些疲倦地合拢了眼睛:“我问你们昨日夜里各个屋子的木炭是谁添加的?” 朝三暮四低头道:“是我们二人添的。” “一起?” “我添的小姐屋子里的炭朝三负责的是我们屋子和纪妈妈屋子的。”暮四小声道。 “好好好!”诺雅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冷不丁抄起手边的茶盏狠劲掷在地上厉声道:“暮四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吗?”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一百零一章 放长线钓大鱼 茶盏就在暮四脚下开了花混合着仍旧热烫的茶水瓷花四溅! 三人吓得全都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战战兢兢地发现这位平素嘻嘻哈哈不拘小节的主子狠厉起来那威势竟然比老夫人毫不逊色。 暮四更是一脸茫然:“招认什么?” “招认什么?”诺雅冷声一笑:“收起你那一脸无辜的嘴脸吧!” 暮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暮四委实不知道究竟做错了什么?请小姐明示。” “不见棺材不落泪今日我就让你死个明白!”诺雅冲着门外一招手:“元宝拿进来吧。” 元宝从外面应声进来用两个指尖拎着一只鹿皮手套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暮四。 “暮四我想你应该认识这样东西吧?” 暮四狐疑地看了一眼点点头:“鹿皮手套奴婢自然认得。” “很好罪证俱在你还不将你下毒暗害我们的罪行如实招认?” 暮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变了脸色惊恐道:“姨娘冤枉打死暮四暮四也不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诺雅猛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暮四眼中满是冷冽的寒气:“我房间的木炭是你添的那千日醉的毒就混在木炭里面这幅手套也是从你的箱子里搜出来的你还敢否认?暮四啊暮四老汤头教你这些是让你治病救人的而不是心术不正用来毒害无辜!” 暮四急得几乎哭出声来:“木炭确实是奴婢添的不假但是奴婢委实没有下毒啊!” “没有下毒那你私藏这幅鹿皮手套做什么?谁不知道千日醉腐蚀皮肤一旦直接接触而又不能及时清洗彻底的话少则五六个时辰多则两日必然腐烂见骨。” 暮四这才明白过来诺雅究竟为什么会怀疑自己连声否认:“这手套是奴婢的不假但是奴婢问心无愧绝对不会作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说完转过身拉住朝三与纪婆子的手哀声央求道:“朝三纪妈妈我们朝夕相处你们应该最是了解暮四的为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自己主子加害你们的求你们给小姐解释一下。” 朝三与纪婆子皆一脸为难不动声色地将手从暮四手中抽离了出来。 “你今日纵然是求神也没有用!我看你不吃些皮肉之苦是不会老实招认了!”诺雅狠厉地扬声道:“来人哪给我把她拖下去狠狠地打直到她招认为止。” “不要!小姐暮四真的是冤枉的。”暮四惊慌失措地磕头如捣蒜:“我真的没有做啊!我可以发誓!” 元宝看着不忍上前劝慰道:“暮四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招认了吧否则苦头也吃了罪也受了耽误不了要认罪。” 暮四急得哭出声来:“元宝竟然连你也不相信我吗?我暮四绝对不是那种卖主求荣背信弃义的人。” 元宝摇摇头沉默了不再说话。 两个侍卫从外面进来拖起地上的暮四就走暮四挣扎着一路哀嚎。 朝三与纪婆子见诺雅气急竟然如此狠厉浑身冷汗涔涔而下脸色也苍白如纸。 “杀一儆百今日就是要让你们看看这背叛主子究竟是怎样的下场你们要引以为戒。” 两人战战兢兢地点头如捣蒜:“婢子绝对不敢。” 诺雅揉揉眉心疲惫地向着二人挥手道:“你们退下去吧。” 二人领命迫不及待地出去听到“啪啪”的板子闷响声和暮四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呼痛求饶声腿脚都有些酸软暗暗舒了一口气也不敢再私下议论慌里慌张地各自回屋。 朝三更是心焦如焚几乎一路小跑回到自己房间将房门插上抬起手心来看心骤然间沉到谷底。 适才她就感到自己的手心开始热烫发痒勉强咬牙忍了不露声色。现在一看已经红肿一片带着星星点点的红斑。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水盆跟前将双手放进水盆里狠劲搓洗。谁料却适得其反手心里的刺痒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愈加厉害起来。 她想起诺雅适才对暮四说过的话从半信半疑到惊恐焦虑思忖再三最终一咬牙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她打开房门四下看看无人就端着一个托盘佯作若无其事地出了一念堂然后加快脚步恨不能一路小跑起来。 她有些心急无暇他顾所以竟然没有发现一道人影正偷偷尾随在她的身后灵活地隐匿着圆滚滚的身形仅仅隔了十丈距离。 那道黑影正是元宝他得了诺雅吩咐让务必盯紧了这个小丫头的一举一动放长线钓大鱼顺藤摸瓜找出幕后指使之人。他最初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可是没有想到朝三进屋以后不久果真鬼鬼祟祟地出来一路急行。 最初元宝以为她是去厨房里面端早膳毕竟一番耽搁早已经过了吃早饭的时间。作为婢子若是想不周到就有些失职了。可是很快元宝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她去的方向并不是厨房她在岔路口毫不犹豫地右转了。 元宝立即提起精神来一改适才的漫不经心。可能这个小丫头果真如林姨娘所猜测的那样暮四性子稳妥纪婆子又留下了未燃尽的木炭并不用心处理所以朝三才是最为可疑的那一个人。而且在她的背后还有一条更大的鱼。 暮四适才佯装央求她和纪婆子在她们每人的手心里都暗中做了手脚。林姨娘说只要朝三手痒情急之时相信了自己的话肯定会找那人讨要解药的。果不其然。 没想到这个看似温良无害漫不经心地处事为人的女人一旦用起心来比自家老大还要狡猾刁钻。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适才那盆丑陋的鳝鱼不禁走了神他觉得自己这次已经留下了心理阴影一想起这些柔若无骨而又无比彪悍的东西就有点毛骨悚然以后再也不敢吃了包括泥鳅。 就这样一时愣神的功夫急匆匆地跑在前面的朝三突然就止住了脚步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元宝以为自己无意间泄露了行踪赶紧隐起身形唯恐被她发现可就前功尽弃了。 前面的朝三慢慢地跪下去姿势很诡异。然后整个身子就突然地向前面扑过去猝不及防吓了元宝一跳。 她整张脸都毫不避让地扑倒在地上肯定会摔个鼻青脸肿。但是她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疼趴在那里纹丝不动。元宝直觉有些反常。 他心里暗道不好几个起跃跑至跟前伸手去拽地上的朝三她却一动不动早已经气绝了。 咽喉处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直接封喉血都还没有涌出来只渗出一层细密的血珠。 线索在这里全部中断了诺雅布下的一盘好棋因为朝三的被灭口而宣布终止。 没有人知道朝三要去找的人究竟是谁?而那个人必然就是给她千日醉的幕后主使者。 她选择的路所通往的方向有好几个院子包括秦安二人所居住的浮世阁和锦年阁还有两片下人房。 一群人皆沉默各有各的心思。 一轮红日已经喷薄而出冉冉升起先是晕染红了东方的天际俄而金光万丈暖了整个将军府。诺雅站在一片荒凉的废墟前迎着阳光感到有些刺目地疼。 老夫人在丫头仆妇的搀扶下过来在一念堂的废墟前站了片刻望着诺雅摇摇头唉声叹气地离开了。 府里的下人不敢明目张胆地进来看佯装从门口经过抻长了脖子向着院子里张望。一早晨络绎不绝。 安若兮洗漱过后也迫不及待地过来看热闹惋惜感叹几声对着诺雅嘘寒问暖然后热情地邀请诺雅去浮世阁与她同住。 诺雅冷冷清清地不说话只摇摇头算作回答。 花枝招展的秦宠儿也带着丫鬟们前来看景儿望着已经付之一炬的房间啧啧连声嘴角噙着冷笑话里带着酸意。 诺雅听到她的声音就是一个激灵猛然转头发疯一样地冲过去不言不语朝着秦宠儿得意的脸上就是一巴掌干脆利落使了最大的气力。 秦宠儿始料未及竟然没有来得及闪避被诺雅结结实实地打个正着。 这一巴掌令她有点懵也有些震惊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好像半死不活的女人怎么就突然被打了鸡血像个疯子一样地冲过来还对自己直接动了手? 她“嗷”地一声反应过来立即就朝着诺雅扑了上去出手如电毫不留情。 诺雅也不甘示弱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反而硬碰硬完全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 秦宠儿是有些功夫的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恨不能同归于尽的打法她一时之间也有点手忙脚乱。 林诺雅主动出手一击不中第二招第三式随之而至绝对不给秦宠儿一点可以喘息的机会。虽然没有多少力道绵软无力甚至称不上花拳绣腿但是招招狠辣都是直逼她的要害之处。 “林诺雅你疯了?”秦宠儿大叫大嚷。 林诺雅手下不停也不解释果真像发疯一样歇斯底里。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一百零二章 拼命三郎林诺雅 秦宠儿见她丝毫没有住手和忌惮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当下也就不客气开始狠恶反击。 诺雅压根就不是秦宠儿的对手若是识相躲避也就罢了少吃一些苦头偏生她好像是存了要同归于尽的决心不躲不避反而迎险而上。有的时候秦宠儿为了自保迫不得已会收势抵挡她拼命一样的打法有的时候借助蛮力可以轻易化解诺雅就难免中招。 泡泡见诺雅受气第一个就发火了奋不顾身地向着秦宠儿扑过去。 如今泡泡已经半大凶猛地就像一只金毛小狮子兽苑里所有的兽类都要惧它几分。它平日里又经常受诺雅训导闪跃腾挪灵活机敏秦宠儿一时间就有些狼狈疲于应对。 “诺雅住手!” 百里九从屋子里出来蹙眉呵斥道。 林诺雅充耳不闻急红了眼睛。 百里九足下轻点一个腾跃飞身而起就将近乎歇斯底里的诺雅一把抄进怀里拦腰抱住。 秦宠儿那是睚眦必报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趁势一脚腾空就要踢到诺雅的脸上。 诺雅被百里九紧紧地禁锢住两只胳膊也施展不开无法还手。无奈之下双腿蹬地后背依靠百里九的力量弹跳而起右腿灵活如吐信游蛇绞缠住了秦宠儿的腿。拼了所有的气力将秦宠儿狠狠地压制下去。 “崆峒派灵蛇拜佛!”一旁观战的元宝忍不住惊呼心里暗道一声:“姨娘威武!” 这一招式百里九并不陌生乃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拼命三郎的邪招她若是果真压下去秦宠儿与她自己的腿怕是都要半废了。 根本来不及思考百里九猛然出手迅疾如风仅用两指向着诺雅腿根处一点诺雅的腿就突然变得绵软无力。秦宠儿趁势溜走后退三步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 一旁的泡泡可没有什么君子风范最喜欢的就是趁人之危。见秦宠儿狼狈“嗖”的一声就窜了上去。秦宠儿大骇在地上一连翻滚几圈避过要害手忙脚乱地躲避泡泡的愤怒袭击。 “诺雅快叫泡泡停下!”百里九焦急地喊。 这摆明了就是拉偏架!出了事情你百里九的心向着谁就立即辨出深浅! 林诺雅心里窝火那一刻简直火冒三丈将气全部撒到身后的百里九身上抬起另一只脚朝着他膝盖迎面骨的位置就踹了下去。 结结实实的一脚。 百里九没想到怀里的小野猫突然发威来不及撤回吃了闷痛低哼一声:“疯女人!” 秦宠儿那里情势危急连连呼救元宝在一旁悠闲地袖手旁观大有清官不断家务事的做派。百里九再也顾不得诺雅放开她就向着秦宠儿掠过去堪堪将她从泡泡的嘴里抢出来。 秦宠儿吓得花容失色紧紧地搂着百里九的脖子不撒手泪花闪烁颤了声音:“吓死我了!” 林诺雅得了自由眼睛里的火焰愈燃愈烈怦然炸响再次奋不顾身地向着得意的秦宠儿扑过去。 “够了!”百里九怒声叱道一把挡开诺雅的凌厉攻击终于发飙:“你太过分了!” 诺雅原本就没了气力百里九手脚重气力又大了些一连踉跄好几步方才狼狈地站稳身形咬牙切齿道:“我就是疯了!我要杀了她给桔梗报仇!” 秦宠儿搂紧百里九将头一直往他怀里拱颤抖地带着哭腔:“爷宠儿好心好意来探望她她为什么这样敌对我?” 百里九拍拍她的后背想将挂在身上的女人摘下来宠儿如水中蚂蝗一般腻歪着身子恨不能钻进他的皮肉之中。 “我们暂且不说宠儿和桔梗受伤没有干系就算是有你张口就喊打喊杀的是不是过于狠毒了一些?” “呵呵我狠毒?”诺雅气极而笑:“一个草菅人命敢一把火烧了一念堂连累无辜的人你抱在怀里呵护备至我讨要个公道反而成了毒妇了?九爷的心偏得未免太离谱了。” “我没有宠儿冤枉。”秦宠儿抬起可怜兮兮的小脸对百里九申辩道:“九爷做主!” 百里九紧蹙着眉头向着诺雅伸出手来:“证据!” “朝三一早就吃里扒外是她秦宠儿的人可气我一时妇人之仁纵容后患而已!”诺雅咬牙切齿道。 “没有证据那就是凭空猜测你这样鲁莽行事视人命如草芥跟那凶手有何区别?” “罪名爷愿意怎样给都好我统统都认了。但是今天势必要杀了她谁也拦不住!” 诺雅赤手空拳依旧不管不顾双目怒瞪薄唇紧抿摆明了就是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别逼我出手!”百里九冷声呵斥:“你今天过于胡闹了些!” 诺雅只冷笑一声算作回应手下依旧不停。百里九不得不出手相迎。 秦宠儿赖在百里九怀里左躲右闪阴冷地笑看准了机会趁着诺雅不备脚下使坏一个连环旋踢狠辣无比。 诺雅正专心对付百里九来不及防备顿时招架不住被秦宠儿正中小腹几乎是飞了出去! 百里九毫不犹豫地一把甩开腻在怀里的秦宠儿飞身就向林诺雅扑了过去。 日、你个先人板板! 诺雅性子原本就刚烈更何况正在盛怒之中见百里九向着自己扑过来满心厌恶不假思索地一脚蹬开了他冷叱一声:“滚!” 诺雅这一脚使的气力大百里九没有什么她自己反倒受了反弹在半空中旋转半圈头向下跌落下去。 她不后悔只要能出了郁结在心口这口恶气摔个头破血流又如何? 诺雅闭上眼睛伸出胳膊抱住后脑预想中的剧痛却迟迟没有传来。只觉身轻如燕轻飘落地托在她腰间的臂弯结实而有力身后的怀抱是好闻的竹香清雅味道混合着若有若无的龙涎香的气味。 她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的雪衣公子翩然若仙如梦如幻好不真实。 “二皇子?” 楚卿尘朗目灼灼剑眉笼烟满含担忧:“诺雅你没事吧?” 诺雅满腔满心的怒气在他温润轻缓的问候里瞬间烟消云散如沐桃林春风痴傻地摇头:“我没事。” 楚卿尘剑眉缓缓舒展眸底逐渐涌上和暖笑意:“没事就好。” 百里九一声冷哼上前拽着诺雅胳膊扯离楚卿尘的怀抱。诺雅愤愤地甩开他的手在他眼里好像颇为厌恶一般。 “好巧啊?二皇子?”百里九不冷不热地道。 “不巧我已经来了多时了。”楚卿尘毫不遮掩坦然道。 百里九讥讽一笑:“什么时候向来彪炳品行高洁磊落的二皇子竟然也学那梁上君子偷偷摸摸地潜进他人府邸了?” 二皇子掸掸衣袖上的皱褶淡然道:“我只是体恤你府上的人通传跪拜麻烦。更何况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欣儿将诺雅托付给我让我代为关照我总要尽职尽责。若是正大光明地进来眼见也未必就是真实的有些人很会做戏。” “二皇子这话说的好像于理不合吧?林诺雅她是我百里九敲敲打打娶进府的姨娘我自然会照顾关爱她就不劳您二皇子费心了。”百里九毫不留情地反击回去。 楚卿尘微微一笑:“好个关爱!小九原来都是这样疼爱女人的果真与众不同啊!也不知道这世间能有谁有这样的福气消受?怪不得欣儿说你的心是歪着长的。” 林诺雅这才知道百里九毒舌并非天下无敌他每次在楚卿尘跟前好像都有些吃瘪失态。楚卿尘看似不瘟不火说话却是一针见血刺激得百里九几乎发狂。 果然他的话令百里九顿时恼羞成怒:“二皇子这是打算插手我百里府的家务事吗?” 二皇子坦然摇摇头:“你百里九喜欢妻妾成群看她们勾心斗角乐此不疲我楚卿尘可没有这样的自虐嗜好。我只是听闻府上走水你百里兄‘后院失火’顺路过来看看。只要诺雅无恙我在欣儿面前有个交代也就是了。” “既然如此诺雅她安然无恙二皇子慢走不送。”百里九直接下了逐客令。 楚卿尘对于百里九的无礼丝毫不以为意叹口气道:“今日我若是不来还不知道她是否还能这样安然无恙?” “都说二皇子心怀天下无微不至果不其然就连我将军府一个小小的侍妾也能令你这样关照简直受宠若惊。”百里九冷冷地讥讽道。 “多谢小九赞誉。”对于百里九话里浓浓的火药味儿楚卿尘佯作不察坦然接受然后信步走到诺雅跟前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弓弩递给诺雅:“这是欣儿托工部师傅特意打造了送你的。她叮嘱你若是有谁敢欺负你尽管打杀出了事情自然有她给你兜着。” 那是一把可以连发三发的诸葛弓弩玄铁打造古朴精良一看就知道是个宝贝。诺雅顿时有些喜出望外。 她刚刚欣喜地伸出手去接百里九已经抢先一把夺了去:“这弓弩我就代她暂且收下了谢过十公主大恩。” 楚卿尘也不计较旁若无人地向着诺雅微微颔首:“你自己多保重。” 百里九一把牵起诺雅的手深情地对着她一笑:“我们也回屋吧外面风寒。” 诺雅使劲挣了挣反而被他握得更紧只能作罢。 二皇子不忍她为难也不多言腾身而起翩若惊鸿一般转瞬消失。 诺雅愤恨地挣脱开百里九望着一旁的秦宠儿咬牙切齿道:“我林诺雅向来有仇必报!” 说完再也懒得看她那嘴脸一眼扭身就走把屋门摔得山响将屋檐下冻僵的鸟雀吓得扑棱着翅膀逃了。 这个女人发起狠来六亲不认简直让人恨得牙痒! 百里九几乎暴跳如雷:“林诺雅爷把你惯得上天了不是?” 注:《侍妾翻身宝典》上架以后没想到有这么多美人们不离不弃一路追随过来。为了感谢大家的订阅和打赏蠢作者打算爆发洪荒之力自下星期一开始开启双更模式累趴为止。求支持换咖啡。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一百零三章 我知道你也饿了 朝三用席子卷了拖出去草草地埋了这件事情好像就这样不了了之。对外的说辞是朝三大意引起一念堂大火差点酿成大祸然后愧疚自杀了。 府里惋惜议论两天之后也就偃旗息鼓毕竟一条人命一桩铁板钉钉的罪过对于他们而言还不如一些张家长李家短的鸡毛蒜皮来得有争议一些。 诺雅始终过不了这一关。不是她心善对于背叛自己敢下杀手的人她一样可以眼也不眨地取了对方的性命。她只是觉得那种被背叛的滋味真不好受毕竟自己待她不薄。 纪婆子不屑地撇嘴:“这丫头我一早看着就心术不正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腰肢扭得就跟一条蛇一样。九爷一来咱们院子比谁都伺候得殷勤颠颠儿地往跟前凑说话的声音都滴着糖水儿眼睛里能攒出一丛火苗来。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都是巴不得爬上主子床恨不能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主儿也不瞅瞅自己的德行。 也就是咱们姨娘心宽不跟她计较换成别的主子早就将她的腿打折了还能容忍这么多长时间?谁知道她一点儿都不知道感恩还变本加厉。 我可记得不止一次提醒过姨娘您九爷的一些贴身事务务必要亲力亲为千万不要假手于人给了那些不要脸面的浪蹄子可乘之机。 这朝三八成就是因为爷不待见她所以心里生了嫉恨才想方设法地要置您于死地。 要说养虎为患可能就是这个理儿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心狠手辣就连我们都想一并害死。也多亏了姨娘夜里机警我们方才捡回一条性命。” 纪婆子絮絮叨叨的话听起来尖酸但是诺雅知道都是实情。从朝三每次打量百里九时候的眼神诺雅就能猜测得出来这丫头春心动了。而百里九对于男女之事又不是个检点的主儿向来端不起主子的架子没准儿一句无意间的夸奖就令她朝三想入非非了。 就是不知道朝三是因为受了别人指使所以有意接近百里九还是因为她有这非分之想被人利用所以才被人指使?大错已经酿成因与果左右也不太重要了。 其实上次楚欣儿来一念堂被秦宠儿带人捉奸一事上诺雅早就疑心朝三怕是就是那个吃里扒外的人。 只是诺雅对此并没有放在心上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对百里九上过心觉得自己离开将军府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对于一念堂的下人也是任之纵之。再加上当时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她并没有深究。没想到为今日埋下这样的隐患。 诺雅并不是那种有妇人之仁的人她比一般女人来得可能更心狠一些对于这样的事情向来不会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只有这一次她发誓也是最后一次。 一念堂自己房间里的东西几乎都毁之一炬百里九拨了银两开始重新修缮。诺雅住在最僻静的厢房里和桔梗的房间相邻方便夜间照应。 桔梗在第二天下午才悠悠醒转过来她见到诺雅安然无恙只勉强咧咧嘴算作是欣慰就再也笑不出来。 她的后背火烧火燎地疼不能躺只能趴着浑身僵硬哪都疼。也多亏了是冬天烫伤处擦了老汤头研磨的药粉没有恶化。但是不能穿衣服被子也不能贴身盖稍不注意粘在上面就揭下一层皮疼得桔梗呲牙咧嘴。 傻丫头不敢叫也不敢在诺雅跟前抱怨自己疼得受不了就咬着被子忍稍微一动弹牵扯了伤口就钻心地疼。 她缩在被子里蹙眉咬牙忍耐诺雅躲在外间心疼得噼里啪啦掉眼泪一口银牙暗自咬碎。 对于朝三的死毫无疑问诺雅是直接归咎到秦宠儿的头上的。她从未招惹过什么人想将自己置于死地的除了秦宠儿就是安若兮再加上朝三的缘故所以诺雅基本上可以笃定。 只是将军府戒备何等森严秦宠儿身边有谁能够在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一念堂纵火?还是说纵火之人也是朝三? 还有究竟是谁这样好的手法能够在元宝毫无觉察的情况下将朝三一击毙命尔后安然离开? 最重要的是朝三颈间的伤口与张灵通的致命之伤一模一样! 有没有这样的可能秦宠儿背后还有更为可怖的势力隐而不露?而张灵通的死因也是招惹自己杀身之祸的导火索? 冷静下来的诺雅想得比较周到懊恼得最多的就是自己鲁莽之下打草惊蛇。也许百里九拦着自己是明智的不过偏心了而已。 林诺雅没有真凭实据所以秦宠儿依旧逍遥法外一次次耀武扬威地从她的院子门口走过去故意挑衅着她的忍耐力。 她心里的火郁积在一起愈燃愈旺就像即将喷涌的火山而又找不到可以喷发的途径。她强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否则就是中了她秦宠儿的圈套。 诺雅正在气头上那就是炮仗脾气百里九识相地没有往跟前凑免得碰一鼻子灰。 勉强忍了两三日觉得她气也应该消得差不多了百里九就佯作散步无意间路过一念堂借口查看修缮进度到院子里转悠指点了一番。 暮四主动偷着告诉他林诺雅正在厨房里煮面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他在厨房门口来回转了两圈提高了嗓门说话却一直找不到台阶下。觉得主动凑过去有失自己作为九爷的威仪万一那女人得寸进尺以后更管束不住。 正失落的时候厨房的门被扒开泡泡听到他的脚步声从里面扑出来兴奋地上蹿下跳。 泡泡身上油亮浓密的长毛在火灾时被烧焦了一片诺雅仔细修剪过后怕它冷让暮四给它做了一件只露着四肢的开档棉袄整体看起来圆滚滚的滑稽可爱。 百里九有了点子从暮四那里讨要了纸笔略一沉吟将纸铺在膝上歪歪扭扭地写下“我也饿了”四个字折叠起来塞到泡泡嘴里拍拍它的头又指指门里的诺雅泡泡立即会意扭身进了厨房。 等了半晌不见动静百里九秉承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扒着门缝往里一看不由哭笑不得鼻子都歪了。 诺雅正端着盘子喂泡泡一边喂一边嘀咕:“我知道你也饿了多吃点。来给爷笑一个!” 这女人绝对的气死人不偿命! 百里九站在门口有些尴尬扒着门缝搭讪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好香啊!” 诺雅早就听到他在院子里说话心里没出息地绽开一朵花又立即被她自己强硬地掐掉了。她瞟了一眼百里九紧绷着脸站起身来视若无睹。 百里九丝毫不以为意没话找话:“今天天气真冷夫人的脸好像都冻僵了见了我这样冷冰冰的。” 诺雅走到跟前“砰”的一声关了门。 百里九吃了个闭门羹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正在干活的工匠全都扭过脸来看他颇没有面子。 他绕到窗户根底下小声地道:“夫人你这样容易让别人误会是悍妇的传扬出去名声上不好听。” 诺雅“呵呵”干笑两声然后扬声喊道:“您说什么?九爷?您要去醉梦楼找男倌儿?我这酒菜都给您准备好了。” “啥?”百里九有点莫名其妙。 “那您去吧记得多带银两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还有多穿件衣服今天天冷呢。”诺雅体贴地道那殷殷叮嘱的声音听着温柔熨帖极了。 周围做工的工人立即停了手里的活扭过头来看百里九眼中满是诧异与艳羡。 “九爷奴家这样说可能搏个贤德的名头?”林诺雅是个乖宝宝向来虚心好学不耻下问。 百里九被捉弄尴尬地轻咳两声道:“既然夫人已经备好了酒菜为夫自然哪里也不能去就留在家里陪你把盏言欢共度良宵。” 屋子里默然片刻然后窗子打开一道缝伴随着流泻而出的诱人香气还有一只灰色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出来。百里九眼疾手快一把捉个正着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身上粘了鸡毛的蝙蝠在瑟瑟发抖。 应该是这里改作厨房温度骤升所以惊动了原本的不速之客从冬眠里醒转被诺雅捉了放出来。 “九爷若是能够说得出它算是什么鸟儿我就放你进来。” 民间有句歇后语:蝙蝠插鸡毛——算是什么鸟?感情林诺雅这是指桑骂槐地故意讥讽他。 百里九不急不恼将那蝙蝠一扬手放了:“都说飞禽走兽这小东西虽然会飞却并非鸟类而是祥兽在民间有添福之意。不过插身鸡毛装掸子倒是第一次见果真是好大个的‘胆子’!” 百里九的话含沙射影这是在暗示诺雅未免也过于张狂了一些。 诺雅原本是想告诉百里九这蝙蝠亦禽亦兽应该叫做“禽兽”的想想万一惹恼了这个浑人也是自讨没趣就不要逞一时口舌之快了。心里不悦只冷哼一声算作回答 “夫人若是觉得我言之有理那就赶紧准备酒菜爷果真饿了。”百里九得意地道。 “好嘞!”诺雅打开窗子露出一张灿若朝华的脸冲着百里九莞尔一笑将一绺暖房里刚掐来的韭菜丢给他:“九爷您的韭菜。” 百里九简直有些欲哭无泪还以为诺雅果真消了气答应得那样痛快。感情此韭菜非彼酒菜不过是又戏弄了自己一遭。 他向来也是不输嘴皮子的遂压低声音道:“韭菜俗称‘壮阳草’夫人这是对我多么没有信心才让我拿它当饭吃啊?”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一百零四章 必须要翻身 诺雅没有想到三皇子妃会过来看自己并且带来不少的昂贵礼品说是听闻一念堂大火有些放心不下过来探望探望。 虽然百里九名义上也是皇子但是毕竟地位不一样所以自然惊动了老夫人忙不迭地亲自出来迎接并且坚持不肯让三皇子妃纡尊降贵到诺雅的院子而是请她移驾会客厅好茶伺候吩咐下人传唤诺雅立即过去。 诺雅早就想见三皇子妃将心里的一点疑虑向她打听清楚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听闻她驾临将军府来不及梳洗更衣迫不及待地去了规规矩矩地大礼参拜免不了一阵寒暄。 老夫人就陪在旁侧寸步不离不动声色地盯着诺雅一举一动。二人心照不宣一问一答都是情理之中的客套。 礼节上的探望大抵也就是如此嘘寒问暖几句也就该告辞回府了三皇子妃站起身来恋恋不舍地道:“与妹妹们投缘改日府里搭个戏台请上一班杂耍班子说书先生再请老夫人携姐妹们一起过府热闹热闹。” 三皇子妃这句话说得耐人寻味诺雅此时对于“说书先生”几字又敏感不由旁敲侧击地试探道:“三皇子妃难道也喜欢听那勾栏瓦舍里的先生弹唱?” 三皇子妃笑着摇头:“并非是那种有话本儿的弹唱口技而是茶肆里东短西长的通俗说讲。太子与太子妃向来兴致勃勃经常为此到市井瓦舍里喝那几文钱的大碗茶。” 诺雅不禁一愣知道三皇子妃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及这些心中一动装作漫不经心道:“倒是听说京城茶肆里委实有几位舌灿莲花而又风趣幽默的先生比如南街的泰兴茶馆向来听客络绎不绝。” “妹妹倒是果真给三嫂提了一个醒儿太子就是专爱那里的张先生四天前还来邀请你三哥一起过去喝茶呢。那到时候我就投其所好让那先生提前闷几段精彩的桥段。”三皇子妃缓缓一笑似是不经意道。 四天前可不就是张灵通被杀那一日?太子竟然也去过那间茶馆? 早就知道三皇子妃偏生提起此事必然有因由自己正暗自揣摩不透原来只是抛砖引玉真正的话根在这里话里有话。 诺雅心里一震难道那说书先生之死竟然与太子有关系?当时自己去而复返太子唯恐张灵通多嘴被自己识破他曾来过所以杀人灭口?而一念堂的火灾就是太子笃定了自己的身份唯恐有朝一日方家翻案平雪所以指使秦宠儿里应外合将自己置于死地? 也许太子果真是识得自己的不过因为自己是已死之人出乎意料所以一直将信将疑不敢确定罢了。 愈想愈是合情合理!遍体生寒。 魂不守舍地跟随老夫人一起将三皇子妃送出将军府天色暗沉下来起了北风。 三皇子妃抬眼看看天意味深长地客气道:“怕是要变天了这样无常。老夫人与妹妹都赶紧回吧天寒风急就不要送了。” 又是话里有话一旁的老夫人不懂诺雅怎么会不清楚她的弦外之意? 三皇子妃与老夫人一番客套之后也就不再久留告辞回了皇子府。 老夫人与诺雅目送着马车离开方才转身语重心长地对她道:“常言说娶妻娶贤三皇子娶了这样一位聪慧的皇子妃赛过女中诸葛果真是他的福气。” 诺雅敷衍着点头。 “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可明白?”老夫人探究地问。 林诺雅一脸茫然地摇头。 老夫人不屑地冷哼一声:“果真愚笨透顶跟石头一样难以教化。” 诺雅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也不顶嘴:“不敢擅自揣摩还请老夫人明示。” 老夫人无奈地叹一口气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就记得谨言慎行不要不自量力自作聪明就可以了!” 言罢拂袖而去。 诺雅心里自然明镜一样知道老夫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一直都是在提防不让自己与三皇子妃单独接触应该就是害怕自己一时糊涂说错话办错事为聪慧的三皇子妃所用。 而三皇子妃对于自己过于的热情令谨小慎微的老夫人定然是起了疑心所以才不得不直言劝阻。 其实老夫人有些多虑了。 诺雅并不是轻易就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性子她也意识到这三皇子妃的确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尤其是今日她含沙射影的一番话使她的心思显而易见。所以诺雅早就生了提防一直以来都按兵未动暗中调查。 如今储位之争迫在眉睫早就听闻三皇子野心不小有意取而代之与太子早已经是面和心不和处心积虑斗得风起云涌。自己稍有不慎就会成为两人党派相争的牺牲品甚至牵累百里府所以诺雅愈加冷静沉稳。 面对着即将成为九五之尊的一国太子殿下与老谋深算的三皇子诺雅在自己的身世没有得到证实之前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看似普普通通的女人之间的宅斗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背后牵扯的是两派势力的你死我活和百里府的兴衰成败。 所以诺雅要忍不能贪图一时之快她要顾虑周全力争一击必中。 下午时诺雅正在给桔梗换药听到外面暮四恭敬的请安声只道是百里九过来自己仍旧低头上药置之不理。 门帘一掀一个小脑袋从外面钻进来鼻尖冻得通红原来竟是十公主楚欣儿。 诺雅赶紧放下手里的药起身道:“你怎么来了?这样冷的天气。” 欣儿一边搓手一边跺脚冷得直哆嗦眼睛却将诺雅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我听说一念堂失了火你没事吧?” 诺雅赶紧拧了热帕子给她:“你差个宫人过来问一声就好自己做什么还亲自过来?” 欣儿用帕子捂着脸说话就有些瓮声瓮气的:“原本是担心花子狗他们几个这样冷的天气可莫冻成死狗了所以从宫里带了吃食和棉衣被子给他们。谁料就听说你出事了顺路来看看你。” “白白地让我自作多情半天原来不是特意来看我的。”诺雅笑着调侃:“不过这样的天气花子狗他们的确够难熬的还是你想得周到。” 欣儿不屑地轻斥一声:“嘁那帮不识好人心的家伙我原本是想让他们进宫享福的可是花子狗非要说我是拉着他们去当太监要断子绝孙的所以抵死不从。他也不想想就他那样祖传讨饭过生活的人以后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 诺雅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俊不禁:“他们几人怕是闲散惯了不喜欢去宫里受约束故意气你呢。” 欣儿不好意思地笑:“也有道理啊。” 说完丢了帕子去看床上的桔梗听诺雅简单地讲述完失火经过不禁对桔梗另眼相看赞不绝口:“忠义可嘉等你过些时日好起来本公主定然重重有赏。” 桔梗趴在床上不便行礼只能点头千恩万谢了。 难得欣儿提前打好招呼不急着回宫诺雅留下她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姑娘家喜欢的拿手好菜和点心烫了一壶寡酒两人回屋对酌。 几杯暖酒下肚通体舒畅欣儿仔细询问起火的缘由诺雅正心里憋闷就简单地将朝三一事同欣儿讲了。 欣儿向来疾恶如仇还未听诺雅讲完就气得哇哇大叫:“百里九他竟然不肯为你做主么?他还算不算是个男人?” 诺雅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根本就没有真凭实据也只是猜测而已自然无法要求九爷他为我做主。” 欣儿余怒难消忿忿道:“说到底他百里九还是偏袒那个秦宠儿所以才维护着她。” “这倒是不至于吧?”诺雅黯然地嘀咕道却是有点口是心非想起那日百里九拉架执拗地认为就是分出偏向来。 “诺雅姐姐莫看你稍微年长我一些但是这宅里的事情我可比你看得通透。女人跟女人之间的斗争比的不是道理也从来不用讲究什么证据。男人的疼爱才是硬道理。 男人若是宠你你说的话那就是圣旨。若是看着你不顺眼你即便字字箴言他也能鸡蛋里面挑出骨头来。 要不为什么我父皇宫里的那些妃子们天天吃饱了饭没事做就在那琢磨怎么博取我父皇的宠爱。那些被打进冷宫里的妃子也不是因为她们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根本原因还是在我父皇跟前失了宠。 所以你不能这样一直对百里九不咸不淡的必须要争宠翻身!” “我若是不喜欢他百里九争宠又有什么意义?”诺雅颇不以为然。 “我父皇再英明神武那也是垂垂老矣后宫佳丽三千又有谁是真心的?都是为了生存迫不得已罢了。所以我最是讨厌皇宫即便是在外面流浪风餐露宿我也觉得快活乐不思蜀。”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一百零五章 只能帮你到这了 诺雅听这样一席话从不谙世事的楚欣儿口里说出来有些惊愕。觉得欣儿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却不知道她自小身居后宫这些都是耳濡目染司空见惯的事情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套说辞对于诺雅而言委实有些新鲜。她的性子一向是黑白分明的觉得有理走遍天下从未深究过自己在将军府这些时日的遭遇背后所映射出来的问题。 争宠?翻身?真的有必要吗? 诺雅摇摇头:“我不欣羡那些泼天的富贵权势也不稀罕他百里九的风流博爱宠与不宠与我而言又有什么区别?我倒乐得清净安然少招惹那些嫉恨与是非。” “诺雅姐姐若是他百里九果真对你情有独钟你想要怎样的生活还不是随心所欲? 天下人只道皇后宠冠后宫享用着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最大的权势我父皇封她的儿子做太子却少有人知道其实我父皇最宠的却是二哥的母亲。 只是父皇当初年少气盛的时候过于张扬将对她的宠爱过于地形式化所以致使那时的她背地里经常受众妃嫔排挤陷害不说还僵了与太后的关系。 如今父皇看似喜新厌旧不再专宠她但是实际上整个皇宫明眼人都知道她是父皇的眼睛谁都动不得她一丝半毫。父皇在用另一种方式护她一世安稳。 有的时候男人的心思高深莫测宠爱一个女人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他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你幸福让你一生一世过得安然静好。” 欣儿饮了薄酒有些微醺心里想起自己的母妃也多少有点伤感喉间压抑着酸酸涩涩的世态炎凉寡寡淡淡地娓娓道来。 也许真的是这样他百里九从自己嫁进将军府的那一日起造足了声势宠自己甚至闹腾得整个京城沸沸扬扬将她一次次置于风口浪尖上招惹秦、安二人嫉恨百般为难。但是到头来受到的责罚全都无关两人痛痒。倒是自己一次次被老夫人责罚心里委屈不说还吃了苦头。 最可恨的是百里九雪上加霜栽赃给自己一顶断了将军府香火的帽子差点令自己皮开肉绽。这样的水深火热归根结底果真就是因为一个不得宠。 但是让自己低声下气腆着脸皮去向那浑人争宠献媚诺雅觉得很难好比是让自己吞咽下一只活蹦乱跳的青蛙她恐怕做不到。 她不敢说绝对因为若是自己处在绝境之中为了生存为了桔梗她命都可以拼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那一刻诺雅心里有点心灰意冷的苍凉又恨得咬牙切齿。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违背意愿而又在他面前若无其事地笑得阳光灿烂。” “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诺雅姐姐你不能再忍气吞声地被动挨打必须主动出击拿下他百里九到时候就算是拆了他将军府他还要心疼你辛苦给你揉肩捏背。”楚欣儿得到诺雅肯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豪气千云地道俨然是一个正在指挥千军万马的少年将军。 诺雅捉着她的手佯作轻松地打趣:“一直都是将欣儿当作小孩子看的今日才知道竟然深藏不露也是个中高手将来嫁人以后必然能呼风唤雨将夫君收拾得服服帖帖唯命是从。” 欣儿嗔怪地捶打诺雅:“好心同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你却这样讥笑我看我以后还管你不?” 诺雅赶紧连声讨饶哄劝了两句欣儿方才云开雾散狼吞虎咽的同时不忘与她推杯换盏喝得尽兴。 诺雅不知道原来欣儿也是喜欢偷着饮酒的她自小羡慕宫外打马江湖快意恩仇的生活就喜欢那种对酒当歌潇洒不羁的快活酒量也早就锻炼了出来。今日好不容易遇到情投意合的酒伴哪肯罢休?诺雅最初还拦上一拦后来索性就不再劝只暗中叮嘱暮四将酒换做极淡的果酿。 倒是纪婆子终究年岁大些知道轻重见好酒一壶接一壶地往诺雅屋子里送心里忐忑唯恐她不知轻重让欣儿醉酒招惹出什么事端拖累自己受罚心里有些焦急。正打转时见到元宝自一念堂跟前过就忍不住叫住他跟他说了知道他见识多向他讨个主意。 元宝正恼林姨娘与自己主子这一阵子冷战见了自己的面也苦大仇深一般让自己嘴里寡淡了好几天。听纪婆子这样讲转身就去了百里九书房。、 百里九知道十公主今天过来已经有侍卫向他禀报过了原本并不以为意。觉得诺雅这一阵子心里正闷有个人陪她说说体己话也好就不去打扰。 元宝进来添油加醋地一说百里九也唯恐欣儿万一醉酒回宫被追究起来诺雅定然吃罪慌忙放下手里的书信箭步向着诺雅的院子走过去。 纪婆子见了他如释重负忙不迭地开门打帘。 屋子里炭炉燃得旺蒸腾的热气混合着酒香迎面扑鼻。百里九进去方才知道果真不妙那楚欣儿还好因为贪吃酒饮得不多林诺雅那女人粒米不沾却是将酒当做水来喝身边的酒壶已经摆了七八个。 “百里九?”楚欣儿抬眼看到百里九嘻嘻一笑。 林诺雅眼帘都不抬自顾低头饮酒。 “没大没小!”百里九皱了皱眉头:“小欣儿你应该回宫了。” 楚欣儿不悦地撇嘴:“你怎么一来就赶我走喝你一壶寡酒心疼了不是?” “你九哥我有这么小气么?大不了送你几坛抱回宫去也好我只是有点心疼我家夫人了。” 欣儿掩着嘴不怀好意地笑向着百里九伸出手:“把你禽兽院里最宝贝的那只巧嘴八哥送给我我就乖乖地走。否则我就留下来住上十天半月缠住诺雅姐姐不放急死你。” “那只八哥灰溜溜的有什么好看我刚命人训了一只会学舌的翠羽鹦鹉送给你好了。”百里九大方道。 欣儿眼珠一转:“好的你肯定舍不得送我我就要那只八哥!” 百里九无奈地点头:“给你给你只要能把你这个小魔王送走什么都依你。” 欣儿得意一笑:“那我就把诺雅姐姐暂时还给你了以后我还会常来常往的。” 诺雅有心挽留看外面天色委实不早就不再多言站起身来相送。 她心里明镜一样偏生因为心有郁结又是空着肚子饮酒起身猛了身子就有点摇摇欲坠。 百里九一把搀扶住她:“醉了就安生地坐着吧我让元宝送欣儿就可以了。” 欣儿也摆手示意她留步不用远送。 诺雅猛然想起那把被百里九没收的弓弩对欣儿道:“还没有谢谢你送我的那把连发弓弩呢!” 欣儿站在门口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弓弩?我什么时候送你的?” “喔没事没事都是自己人这样客气做什么?”百里九慌忙支吾着将话题岔开上前推搡着欣儿扬声唤院子里的元宝:“元宝代我送送十公主。” 元宝在外面兴奋地应了躬身开门打帘:“十公主请吧。” 欣儿同诺雅依依不舍地道了别转身出了门冲着百里九得意地眨眨眼睛压低声音道:“我也就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诺雅姐姐喝了酒很彪悍你自己小心保重。” 说完转身叽叽喳喳地不忘向元宝讨要八哥想来并未醉酒。 屋子里只剩了诺雅和百里九一阵难堪的沉默。 诺雅一言不发地坐下依旧拿了酒壶灌酒喝酒到杯干。 百里九走过去一撩衣摆在她对面坐下抢过她手中酒壶:“我陪你喝。” 林诺雅望着对面坐着的人许是饮了酒的缘故只觉桃花灼灼十里妖妖旖旎无限这样倾国倾城的妖孽容貌明明朝夕相对已经到了两看两生厌的时候了为何恍惚间还会觉得脸红心跳重如擂鼓? 只可惜这样的男人太危险看着恍如烟花一般灿烂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稍不留心便是引火*。 诺雅踉跄着站起身:“我醉了要回屋休息九爷请便吧。” 她转身就走路过百里九身边时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还在生我那天的气?” 诺雅笑笑双颊酡红眼眸迷离百里九只觉她目中波光潋滟粼粼含情令人我见犹怜顿时有片刻恍惚。如醉如痴。 “我只是有些醉了。” “那就说醉话。” “可是九爷还清醒着呢岂不被你看了笑话?” “那爷便陪你一起醉!” 百里九抄起酒壶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依旧紧捉着她的手不放冲着门外扬声喊:“再拿一坛桃花醉过来。” 暮四只道是两人兴致上来了高兴地应一声拍开酒封将一坛酒抱进去感觉气氛有些莫名压抑慌忙扭身走了闭严了屋门。 注:热情的某人评论说迫不及待想看两人修成正果稍晚会有小福利放送一点肉渣渣敬请热爱美人九的亲们笑纳。 第一卷 受气的小媳妇儿 第一百零六章 酒壮色胆 “酒大伤身九爷还是少饮为好。”诺雅淡然道。 百里九手上一使劲诺雅只能乖乖地在他身边坐下。 百里九也不说话沉默着弃了酒杯将坛里的酒斟满了眼前的碗一碗接一碗皆一饮而尽滴酒不剩。 “够了!”诺雅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 “我还没有醉。”百里九索性搬起坛子往喉咙里灌。 “真的够了。” 他听话地放下坛子眸子里含着盈盈笑意:“夫人说够了那就是果真够了。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话了吗?” “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什么夫人九爷高抬了。”诺雅冷声道心里依旧有点小别扭。 “都说酒后吐真言这就是你的心里话吗?”百里九微笑着望着她试探着问。 “那九爷所说的话也都是心里话吗?”她不答反问轻巧地将问题推了回去。 “那你等一会儿我再多喝一点酒酩酊大醉的时候自然就能听到我的心里话了。否则我纵然是发誓你也不会相信。”百里九一本正经抱起手里的坛子仰起脖子就喝。 诺雅突然就有些慌乱她觉得百里九今天很不对劲儿不像平时那样吊儿郎当说话也是别有玄机尤其是他看向自己的眸子里面清晰地跳跃着一簇灼热的火苗大有燎原之势。 屋子里的气氛很诡异温度一直在上升带着暧、昧令她有点喘息不过来。 他想说什么他想问什么?诺雅害怕总觉得他会说出什么出人意料的话来自己会无法应对。 她选择了落荒而逃“噌”地站起身子:“九爷好像的确有点喝多了您早些回去休息吧。” “你害怕了?”百里九抱着坛子有些好笑饮了酒的嗓音低沉黯哑带着勾人的魅惑。 一句话又一次令诺雅手足无措她佯装镇定磕磕巴巴道:“有什么好怕的?你又不会吃人。” 百里九一声轻笑带着一点苦涩:“可是你在逃避。” 诺雅的手心有些濡湿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她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袖一角深吸一口气:“可能是在躲避但是逃应该算不上我只是醉了。” 她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林诺雅!”身后的百里九轻声唤她就像和暖的春风拂过湖面有那么一丝慵懒但是更多的是深情专注伤感。 她脚步不停。 “你那日酒后说过的话还算吗?” 诺雅一怔:“什么话?” “你说:若是果真能够嫁一个这样倾国倾城的正经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是一天只食一餐饭箪食瓢饮身居陋巷布衣荆钗那也是值了。林诺雅你这话还算数吗?” 诺雅猛然转过身来羞恼道:“你那日在画舫之上没有昏迷你是装的?” 百里九一声苦笑喉间好像刚刚吃下了黄莲隐忍了太多的苦涩:“我中了你的招浑身酸软眼皮都抬不起来只有脑子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清醒。否则的话我百里九发誓绝对不会让你在那一天离开我身边半步!那样就不会” 他果然是喝多了吧? 百里九后面的话诺雅没有往心里去她难堪地扶住额头只是在懊恼这样羞人的话怎么就被他给听了去?貌似那日自己还做了更过分的事情自己对他又摸又捏吃了他的豆腐好像还扬言要让他当太监? 诺雅感到羞窘得无地自容果真是丢了大人了。自己怎么就忘了他们习武之人最是耳聪目明一般的迷魂药对于他们压根就没有什么效果呢?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林诺雅究竟做不做数?” 诺雅半遮了脸避而不谈:“九爷那日是醉了酒出现的幻觉吧?” “你是想耍赖了?”百里九追问一步一步向着她走近歪着头却无比正经。 诺雅慌乱地支支吾吾地搪塞:“可能只是我一时醉话我记不得了。” 话音刚落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百里九早已走到她身后捉住她的手腕一个使力将她猛然拽到他的怀里面对着他。 这样近的距离他身上充满阳刚的气息经过屋子里热气的蒸腾愈加浓郁。诺雅又一次恍惚了心神他身上若是没有那些熏人的脂粉气还是挺好闻的尤其是唇畔带着一点好闻的桃花醉的香气这才是男人的味道可以给女人安全感可以令女人意乱情迷的毒药。 诺雅惊慌失措地推拒挣扎腰肢被百里九铸铁一样结实的胳膊紧紧圈住丝毫动弹不得。 “告诉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心里话究竟做不做数?”百里九凝望着她眸底那簇炽热的火焰升腾起来愈燃愈旺带着灼人的温度炙烤着慌乱的诺雅。 诺雅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只知道自己的脸已经发烫就像屋子里的炭炉一样的温度。 “反悔了是吗?从你回来的那一天就已经变了是不是?”百里九的胳膊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好像要把她深深地嵌进身体里方才解恨一样。 她胸腔里的空气被全部抽离干净有些难言的窒息:“放开我!” “不放林诺雅我告诉你你是我百里九的人我永远都不会放!”他近乎嘶吼道。 诺雅努力推拒着他的胸膛反而使得自己腰肢与他贴合得更加紧密。 百里九低吼一声猛然低下头就霸道地覆上了她的唇。 这一次的吻不同以往的嬉闹诺雅能够感觉得到它的自私和强势以及疯狂的掠夺肆无忌惮。 完了! 诺雅觉得自己应该是被他身上的气息感染了头晕晕沉沉里面的引信也被他身上的火焰点燃片刻过后轰然炸响在脑海里绽放出最璀璨的烟花。 百里九的唇热烫而又焦灼肆虐过处大火熊熊。诺雅的唇就是热锅上的一粒豆子被煎熬着跳跃着终于受不住大火的热烫崩开了花。 他的舌尖趁虚而入撬开诺雅的贝齿饥渴辗转。 诺雅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眸子心甘情愿地成为一条被搁浅在海岸上的鱼拼命地张开腮呼吸贪婪地吞咽着百里九度给她的空气带着她最爱的桃花醉的香气。 暴风骤雨过后风逐渐温和下来百里九的唇不再如狂风肆虐轻柔地怜惜地用舌尖描摹诺雅的唇瓣感觉就像最好的丝绸一样柔滑恋恋不舍。 诺雅的心口剧烈起伏双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攀上了百里九的肩有点暧、昧和亲昵。 百里九的喘息有点粗重隐忍着离开她与她额头相抵。 那么旖、旎的柔情那么魅惑的眼神。林诺雅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拒绝她很诚实知道自己很喜欢。 百里九的声音愈加低哑混合了勾人的磁性愈加令人难以抗拒。 他在诺雅耳边用极好听的嗓音轻声说:“我饮了一坛的桃花醉才鼓起这样的勇气来吻你还好你没有咬我嘴下留情。” 屋子里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喝:“滚!” 这才是两人相处的正确模式。 刚才真的不过是醉了。 醉了的诺雅夜里辗转反侧怎样都睡不着想起那一吻就脸红心跳心里好像万马奔腾一样澎湃几乎要跳出胸腔里然后毫无睡意。 她懊恼百里九的混不正经懊恼自己的不由自主懊恼自己好像很喜欢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很沉醉那种被揉进身体里的渴望很迷恋百里九霸道而又深情的亲吻还有一种奇怪的想要冲出云霄的迫不及待。 她轻抚着心口强迫自己不去想拼命地转移心思。想起今天欣儿说过的话一遍一遍在心里咀嚼。她突然就觉得可能博得百里九的疼宠也并不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最起码比眼睁睁地看着桔梗趴在床上呻、吟秦宠儿耀武扬威地从一念堂跟前过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好。 只要百里九是向着自己的她秦宠儿还能这样嚣张吗? 只要自己在府里地位是巩固的出府还用费尽心机吗? 只要百里九心里真的有自己为家人伸冤报仇也不会再那样遥不可及。 最主要的问题如今有人觊觎自己这条小命若是没有百里九相助怕是活下去都难。就算是除去秦宠儿自己被那深不可测的幕后黑手撕成碎片也是眨眼功夫的事儿! 诺雅猛然从床上坐起来自己为什么要一直坐以待毙呢?如此下去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争宠翻身将别人强加给自己的欺辱尽数还回去狠狠地打她们的脸! 这才是你林诺雅! 不就是一个百里九么风流好色见了美人就迈不动脚步的人必须拿下!下不了口大不了闭上眼睛! 就算是侍妾又怎样就算是青楼出身又如何?秦宠儿与安若兮胡搅蛮缠还能赖个侧夫人当当只要我没脸没皮胆大心细会勾引人一样咸鱼翻身! 更何况若是论起勾引人的手段若是想知道他百里九某些方面的喜好还有谁能比她有优势? 蛮干不行要有谋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一章 囊外必先安内 第二日晨起诺雅顶着两个黑眼圈在梳妆台跟前坐了一上午。 桔梗卧床院子里只有纪婆子和暮四在忙根本就无暇注意到她的反常。 百里九曾经不止一次提起过再往院子里添置几个使唤丫头被诺雅极坚定地婉拒了。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担心再多出一个吃里扒外的朝三。 她宁肯自己生活得再简单一些。 她听到纪婆子在小声牢骚着说自己腰疼腿也疼浑身累得不得劲儿她清闲习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劳作? 暮四端了午饭进来见诺雅依旧还在镜子跟前坐着出神才觉得不对劲轻轻地唤了两声。 诺雅转过身嫣然一笑:“这几天辛苦你了。” 暮四看得有些痴总觉得自己主子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尤其那弯唇一笑不同于往昔的洒脱随性不深不浅温温婉婉恰到好处。 “小姐说哪里话这些都是奴婢分内的工作。”暮四将饭菜放到桌子上熟练地摆放碗碟。 “当初给你起名字的时候是我一时赌气你若是不喜欢还是换一个吧?” 诺雅缓缓起身走到近前坐下来。 暮四一怔摇摇头:“我觉得这个名字叫着挺顺口的不用换了。” 诺雅点点头:“也罢回头若是有喜欢的名字说一声尽管换了就是要不作为我一念堂的大丫头以后要代我管教下人的说出来也不好听。” 暮四猛然抬起头来有些惊愕。 诺雅自顾自己盛了汤头也不抬:“吃过午饭去找管家再添三个丫头吧就说是九爷交代好的。” 暮四脆生生地答应:“那我把她们叫过来让您挑如今想进咱一念堂的多着呢知道您对下人好。” 暮四说的是桔梗受伤一事府里人虽然不知具体情由但是都在私下议论说诺雅为了救桔梗差点葬身火海又为了替桔梗出头不惜顶撞百里九与秦宠儿大打出手更是亲力亲为地日夜照顾。知道这个林姨娘虽然出手吝啬但是对下人那是掏心掏肺地好不像秦宠儿动不动就打骂训斥。 再加上诺雅如今又得势背后也有人撑腰府里人惯会见风使舵的自然趋之若鹜。 诺雅丝毫不以为意笑着道:“你自己看着办就好只要品行端正人勤快些听调、教就可以对于府里人的情况你比我更熟悉一些。” 但凡主子挑使唤丫头那都要精挑细选斟酌一二的诺雅竟然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由自己做主暮四委实受宠若惊。 “那我就先帮着姨娘挑挑不合适的就直接回了然后姨娘自己最后拍板儿就好。” 诺雅慢条斯理地喝汤一改往日的狼吞虎咽仪态优雅端庄:“也好若是有手巧一些擅长梳洗妆扮的可以挑一个。” 暮四兴奋地应了声顾不得自己吃饭就一路小跑去找管家去了。 囊外必先安内若想翻身必先解决内患方才是外忧。以前自己时刻生了逃出府的念头对于一念堂里的几人有错误一再纵容留到了最后成了大患。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这次她要彻底地整顿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管教好了身边人就算不是铜墙铁壁自己也能安心。另一方面独木不成舟自己还需要合适的左膀右臂。桔梗还小暮四虽然实诚了一些但是她为人不错十剂汤是他的师傅又与元宝交好自己院子交给她应该是可以放心的。 纪婆子好吃懒做又喜欢论些长短是非。诺雅原本想换了的但是考虑到她精通人情世故若是能时时提点自己一二总是好过身边只有一群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诺雅准备暂时留下她但是又忌惮着她一向势利喜欢贪一些小便宜唯恐日后被别人所用所以不能近身伺候索性就让她以后负责向外跑跑腿收集一点府里的风向和小道消息吧。若是将来给她一点甜头没准也有用场。 不过若是升了暮四做大丫头掌管一念堂的所有事宜又唯恐她不服气再煽动生事所以还是要寻个机会敲打敲打。 机会果然就来了好比是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来了枕头。那纪婆子一得了闲就跑去外面跟人诉苦又捕风捉影地闲聊府里的杂事嘴巴有点不干不净传进了别人耳朵里私下里结伴找上门来将纪婆子骗出门去寻个僻静处就要算账。 宅院里婆子们打架的手法最是阴暗不撕扯头发不打脸以免被主子追问起来不好交代。而是专门挑身上怕疼的地方下手撩了厚重的冬衣又捏又掐用针扎疼得纪婆子直抽搐还不敢叫嚷。 诺雅远远地见了招手唤暮四过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一声塞给她二两银子。 暮四过去拉架身上也挨了几下还好隔了衣服并不怎样疼。她同那几人好话说了一箩筐又将诺雅给的银两塞给几人算作赔罪的席面。 几人得了银两气也消了大半就不再计较愤愤地回了。 暮四搀扶起狼狈的纪婆子帮她把衣服整理妥当并且答应在诺雅跟前代为遮掩但凡有累的活计也争抢着做了。 纪婆子心里感激所以当诺雅宣布暮四做大丫头的时候顺理成章。 第三天的时候暮四才带了五个丫头到一念堂将几个丫头的基本情况全都提笔记录下来指点着给诺雅看。具体包括乡籍何处家里亲人几人因何缘由入府在府里哪个院子做过事情又有什么拿手的活计。 暮四是果真用了心的几个丫头看起来都不是偷奸耍滑的面相其中有个心灵手巧的丫头唤作云鹤的既擅长针线又擅长梳头手底下有几十种发髻花样。 暮四刻意低声交代那云鹤是府里家生子父母都在厨房里做事听说诺雅这里缺人手特意求了管事让自家闺女进来。 诺雅明白暮四的意思又看着那丫头谈吐稳妥给了管家情面留下了云鹤贴身伺候。另外挑了两个手脚粗笨身家简单的丫头留下来做些粗活取名琉璃和璎珞。 活计怎样安排诺雅并不插手暮四带着她们下去安顿好以后将院子里规矩一五一十地说了又交代一些平时的注意事项和诺雅的作息习惯、爱好。 暮四不放心新来的丫头吃食仍旧自己亲力亲为将服饰穿戴尽数交付给了云鹤琉璃璎珞暂时负责洒扫清洗等杂务领取吃穿用度这些仍旧归纪婆子掌管。 诺雅对暮四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专门留意了云鹤两天见她做事也利落干净极有眼力懂分寸。 尤其是她一双巧手惯会打扮不消怎样繁琐手指上下翻飞将一头丝缎一般油亮的长发衍生出精致温婉的味道来。 当诺雅焕然一新转过身的时候身边的暮四有种惊艳的感觉。 并非是她浓妆艳抹朱环翠绕的堆砌依旧是清清爽爽的搭配不过就是同以往气韵不一样。 暮四用心打量自家主子原本生得就好看身子柔柔弱弱玲珑有致不过身上的气度却是迥然不同尤其是修长英挺的黛眉使她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气显得倔强和凌厉好像有棱有角的石块。 云鹤不仅在服饰上下了功夫应该还给她修剪了眉毛有了弯曲的弧度整个人就显得温婉许多。经常随意束起的秀发也梳理通透费心盘了倭堕髻点缀八宝玲珑如意簪最妙的一笔就是自然垂下的一绺发丝好似随着她的轻浅呼吸都在左右荡漾可以搅乱一池春水。简单的两个微妙变化略施粉黛俏染胭脂就令她由挺拔倔强的玉树白杨变成临水顾盼的依依垂柳惹人怜爱。 纪婆子进屋絮絮叨叨地说老夫人这几日身子不太好吃饭的时候没有什么胃口秦、安二人都在挖空心思地讨好卖乖话语里暗示诺雅应该过去请安侍奉。 诺雅突然想起一样点心口感特别松软易消化而且丝毫不甜腻老夫人定然喜欢就是做起来稍微费力一些。 她花费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将蛋清打成糊状累得两只手都是酸的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蒸出来的点心松软香甜入口即化一揭开盖子整个小厨房里都是浓郁香甜的气味就连不喜甜的泡泡都急得上蹿下跳。 她端着点心用新帕子严严实实地盖了亲自端去海棠湾。也不求人通禀只将点心交给婆子就转身回来。 暮四有些奇怪:“姨娘你辛辛苦苦地做了糕点送过去好歹见上老夫人一面说些讨巧卖乖的话也算怎么门都不进就回来了?” 诺雅只微微一笑:“老夫人对我的成见根深蒂固又岂是朝夕可以改变的。我若是腆着脸皮进去自讨没趣不说还招惹了人家厌烦。老夫人若是想见我不需要通禀自然也就见了。” 暮四似懂非懂只点头“喔”了一声。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二章 鬼上身 诺雅经常亲自做些吃食给海棠湾送过去。为了不落个慷他人之慨的口实所花费的食材都是她自己掏的腰包后来厨房管事不再象征性地收她银两说是老夫人那里传下话来以后她需要什么食材就尽管吩咐不用自己破费。 诺雅再去海棠湾那些见了她一贯冷冷清清的下人笑脸就逐渐多了起来再后来极是热情拉着她进院子烤火闲话。不过老夫人依旧端着架子不怎样露脸。 再后来百里九找元宝给诺雅带话让她到书房里见他。 暮四当着诺雅的面玩笑说是九爷大婚以前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总算是在府里有个念头每天按部就班地回来点个卯也只是陪老夫人说几句话谁也不见。尤其那书房可是机密重地一般人进不得的。 “想来在九爷心里小姐已经不是一般人了。”暮四笑着促狭。 暮四的打趣令诺雅莫名有点紧张和心虚好像做贼被人当场捉到一般。尤其是上次自己毫没有出息地中了百里九的美男计她就感到羞窘得无地自容好像全院子的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别有深意。 现在自己怀了不一样的心思去接近百里九好比裁缝不带尺—存心不良像狐狸一样狡猾的百里九会不会轻易看出端倪直言不讳地揭发她? 她将云鹤给自己描摹好的眉眼洗了又后悔重新在唇上晕染了一点胭脂矛盾纠结半晌方才一路鼓气走到百里九书房门口心里又打退堂鼓踟蹰半晌。 “进来吧!”百里九早就看到她的身影等了半天不见她敲门有些不耐烦。 书房的门轻轻地推开诺雅瑟缩着双肩进来搓着手哈气。 百里九放下手里的书抬眼看她觉得她有哪里不一样但是又说不出来依旧是水木清华恰到好处的清透只是赢弱的双肩和冻得嫣红的脸颊格外惹人恋爱。 “过来!”百里九向她招手神情淡然。 诺雅娉娉婷婷地走过去在他的书桌跟前驻足低眉垂眼弯膝道个万福。 百里九诧异地指指书桌里面:“到这里来。” 诺雅有点紧张仍旧乖巧地走过去软软糯糯地问:“九爷” 刚一张口百里九突然就伸出手将她的两只小手攥在手心里包裹住。他的手掌很厚实很暖也很硬掌心里全是薄茧充满了野蛮的霸道。 诺雅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就不再挣扎娇羞地低下头用卷翘的睫毛遮掩了眼底的不安。 百里九终于觉察到了这个女人究竟哪里不对劲了太乖巧太柔顺收敛了一身的硬刺然后摇身一变成了一只沐浴在阳光下的小猫咪慵懒地伸着懒腰任凭别人将她背上的毛梳理整齐或揉成一团眯着眼睛舒适而惬意。 百里九微微使力林诺雅就跌坐进了他的怀里紧绷着的脊梁显得她很紧张。 百里九温香软玉抱个满怀她仍旧一动不动低垂螓首羞而不语。 “听母亲说你这些时日很有孝心每天都做不同的吃食给她送过去。”百里九在她耳边出声道温热的气息就扑在她的脸上。 诺雅瑟缩了一下脖子清浅地“嗯”了一声:“婆子说老夫人这几日身体欠安胃口不太好。” “母亲很喜欢。尤其是第一日送过去的点心。” 诺雅低着头局促不安:“我以为她生我的气会把它丢出去。” 事实上的确如此诺雅最初送过去的点心老夫人认为居心不良是不屑一顾的。直到百里九回府见到后好奇地拿来吃啧啧连声赞叹她才忍不住偷偷尝了一口。因为没有吃到多少所以心里头就一直挂念着后来在百里九跟前拐弯抹角地提起。 “哪里?母亲其实一直都挺喜欢你背后经常夸奖你率真聪慧不过在你跟前口是心非罢了。”百里九将她鬓角垂落的发丝绾到耳后声音愉悦而轻快。 诺雅在他怀里坐着一动不动身子有点僵忍不住磨蹭着欠了欠身。百里九的胳膊伸过来圈住她的腰她立即吓得不敢再动。 “那就好诺雅一直担心自己经常闯祸老夫人厌憎。多谢九爷美言。” 百里九终于忍不住了这个女人今天这是玩得哪一出?这话说得酸不唧唧的令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书桌上有批文用的朱砂他伸出手用指尖蘸了一点点在诺雅的眉心之间左右端详。整个人除了看起来添了几分妖娆风情并无其他反应。 诺雅蒲扇着一双无辜的水灵眼睛看他莫名其妙。 他捉起她一只手白嫩的手心向上复用指尖蘸朱砂在她的掌心画弯弯曲曲的曲线。 诺雅终于按捺不住出声询问:“爷这是画的什么?” 百里九手下不停嘴里念念有词:“爷今天怎样瞅你都不对劲儿怕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体画一道天师捉鬼符箓救你。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诺雅终于明白他这又是点朱砂又是鬼画符的感情是驱鬼呢。她猛然从他怀里弹跳起来:“你才鬼上身呢!” 百里九不慌不忙地从桌上捡起一张纸将指尖上的朱砂擦干净邪魅一笑:“现在好了终于正常了否则我还以为自己抱着的女人是安若兮呢。” 敢情他一直抱着自己想别的女人尤其是那个女人还是安若兮!诺雅很受挫气哼哼地质问:“我哪里像她一分半点?她那样肥。” “你就是你有棱有角鲜活个性偏生非要学她那样扭捏作态乖巧逢迎不是鬼迷心窍了是什么?” 听百里九这样毫不留情面地揭穿自己顺道贬低了安若兮诺雅不仅不恼反而有些沾沾自喜贫嘴道:“这个屋子里只有一个色鬼你把他赶走才是正理。” 百里九低声闷笑正色纠正道:“还好我只是色鬼不是饿鬼。” 诺雅有点莫名。 “明明是你自己主动投怀送抱勾引我在先我若是色中饿鬼哪里还能像现在这般坐怀不乱?” “呸!”诺雅突然就想起那天昏天黑地的那一幕呸了一声就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她的唇亮晶晶的又是染了胭脂格外红润饱满比鲜艳欲滴的樱桃还要诱人采撷。 百里九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口水发现这个小妖精果然愈来愈勾引人。 “说吧这几天这样装腔作势的又跑到海棠湾溜须拍马有什么阴谋诡计?” 还好说辞是提前准备好的虽然听起来可信度不是太高:“一念堂大火九爷奋不顾身地救了诺雅一命诺雅铭感肺腑自然要懂得感恩。您事务繁忙我想要代为尽一份心力。” 百里九自然不信哈哈一笑:“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当初手脚并用对我又踹又打的时候怎么就不知恩了?我只相信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诺雅面上一窘垮下肩来:“好吧我只是想讨好九爷以后琳琅阁开业大吉上下打点九爷也好费心多关照。” 百里九探究地盯了她两眼不再深究从书桌上拿起一本账簿丢给她:“琳琅阁马上就快修缮好了只剩后期筹备。这是掌柜送来的花销账簿让你过目。另外后面有厨子初步拟定的菜谱及价位这个是掌柜特意交代请你指点的。” 诺雅接过来有点汗颜自己这甩手掌柜当的确实有点不称职琳琅阁几乎筹备齐整了也只露过几次面。最近一个是桔梗的伤势她不放心所以寸步不离。另一点是心里有了危机感唯恐自己四处乱跑再招惹祸灾小命不保。 她上前接在手里粗略一翻账目虽然齐整但是密密麻麻并非一时半刻能够核算清楚的。 “能看得懂吗?府里有账房先生。”百里九出声问。 琳琅阁的事情诺雅不想假手于人她自己心里有点小九九不愿意以后的流水账目张扬出去惹人非议或者嫉妒。所以诺雅也不再遮掩点点头:“还可以这账本记录得浅显易懂。” 百里九指指书桌另一侧那里放着准备好的笔墨还有一副算盘批改用的朱砂:“那就坐在那里慢慢算好了。” 诺雅自然也不客气坐下来试着拨了两下算盘有点手生反复试验几次就娴熟多了。方才翻开账薄仔细核对。 百里九浅笑着看她葱白的指尖在算盘上上下翻飞神情专注。 他又想起这几日元宝的人送来的情报说是在一念堂起火的那天这个女人曾经去琳琅阁附近的茶楼找说书先生打听过什么事情以至于她刚刚转身离开那说书先生就被人杀了灭口。晚上她又差点葬身火海。她究竟招惹的是什么人?这样狠辣?而且能够在戒备森严的将军府来去自如除却有人里应外合本事自然也不容小觑。 还有那日她气怒之下与秦宠儿交手所用的武功路数很杂乱很多门派都有涉猎而且许多招式还是各门派概不外传之秘这是最令人费解的她究竟是什么身份和来头?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三章 花钱找个姐儿解闷 百里九想得入迷不禁看得也痴神思有那么片刻恍惚。林诺雅一个纸团丢过来他敏捷地伸手一抄夹在指间。 “你究竟看不看书?”诺雅被盯得尴尬质问道。 百里九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心虚:”我只是在想你最近怎么这样安分守己门也不出琳琅阁里也不去?” 诺雅更心虚:“咳咳明天就去看看。” “出去的时候记得叫上冰魄。” “冰魄?什么东西?”诺雅有些奇怪立即遭遇了百里九的白眼。 “从今天开始冰魄就是你的侍卫。请记得是侍卫不是跟班跑腿倒茶这些事情是不做的。” 诺雅兴奋地几乎跳起来:“功夫怎样?” 百里九瞥她一眼满是不屑:“打你这样的几十上百个应该不成问题。” 诺雅自己讨了一个没趣碰一鼻子灰悻悻地坐下来继续算账不再理会他。 过了半晌她方才后知后觉地问:“他在哪里?我怎样找他?” 百里九有些好笑:“你出门的时候在院子里喊一声就可以。不过提前说好冰魄老实不许欺负人家。” “我欺负他?他一个人能打我百八十个你应该担心的是我受欺负才是。” 百里九只笑笑不说话。 后来夜深诺雅也就自觉地告辞回去了她好奇地向书房里面的休息室张望觉得狐狸九的书房这样神神秘秘而且他丝毫不留恋秦、安二人的温柔乡偏生喜欢一个人住在这冰冷的书房里莫不成里面藏了一个勾魂摄魄的女狐狸精? 百里九好像立即明白了她的心思热情地邀请:“你若是舍不得走可以留下来陪我看看夜半时会不会有漂亮的女鬼过来敲我的门?” 林诺雅溜得比兔子还快。 诺雅觉得自己这次勾引百里九算是失败了虽然拐了一个叫什么“冰魄”的侍卫回来不虚此行但是自己的心思竟然被他一眼就洞察了说明很失败。 她反复思量给自己做了一个总结就是道行不够!一是操之过急青蛙要慢慢地温水煮才会令他失了警惕二是过于稚嫩明显的虚伪讨好好像令百里九极是反感。难不成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不好这一口? 她觉得男人的心思很难猜尤其是一只比狐狸还要狡猾的老狐狸精。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百里九究竟喜欢的是什么样子的女人?自己若是连他的心思都琢磨不透可不弄巧成拙? 林诺雅当机立断贿赂元宝拐弯抹角地打听百里九的喜好。 元宝来者不拒东西吃了不少就是话都没有说到点子上。他说依据百里九平时逛青楼的经验大都是喜欢腰细屁股大胸挺嘴巴小前凸后翘的姐儿尤其是主动的火辣的说话声音能嗲出蜜水来的。但是清纯的顶花带刺的也爱包括那些小鸟依人的弱柳扶风的偶尔也找闷不吭声的没嘴葫芦换个口味儿主要是看心情。 总归一句话他百里九只要是女人就爱荤素不忌来者不拒。 好歹元宝吃了人家的嘴软最后一抹嘴说了一句良心话:“这些问题你去请教各个青楼的老鸨不就可以了?” 诺雅在那一刻那叫一个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心里暗暗地骂自己笨哪! 心动不如行动下午林诺雅就借用云鹤那双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手乔装改扮摇身变作一个翩翩公子准备夜探青楼。 她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当初百里九苦苦巴结的醉梦楼花魁娘子锦娘。一个能够令喜新厌旧的百里九流连许久花费了那样大心思讨好的女人定然是不简单的。尤其是诺雅早就听闻百里九只要去醉梦楼锦娘那里是他唯一的宿处。他在这女人身上花费的银两简直就跟流水一样。 诺雅心疼啊他百里九败家都败出新高度了。 百里九说冰魄是随叫随到的让诺雅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上但是诺雅这次去的地方不太光彩还是就算了吧。 她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溜出了角门一边走一边打听径直去了醉梦楼。 想当初这醉梦楼可是琳琅阁的死对头听说不仅装修豪华奢侈甩了琳琅阁一条街而且里面的姑娘也毫不逊色在才艺上面比起琳琅阁的姐儿竟然还略胜一筹。 最主要的是醉梦楼的老板好像极有后台。她们生意火眼馋上门找事拆台的就不少白道黑道全都上最后丝毫讨不到便宜往往还赔了夫人又折兵。后来对于老板的身份大家众说纷纭愈传愈神秘愈传愈玄乎心里有了忌惮就很少有人再去惹是生非。 夜色里的醉梦楼并不张扬也不像其他勾栏那般门口站满了拉客的姐儿千娇百媚一片莺声燕语。但是里面传出的丝竹靡靡之声好像有勾人心魂的魅力令人不由自主地踏进去一探究竟。 门口车水马龙停满了达官显贵的车马一派纸醉金迷。 诺雅摁摁腰间荷包她挪用自家公款出来泡妞舍不得多用相比较起那些脑满肠肥的恩客自然略显寒酸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花魁娘子。 她大摇大摆地进去做足了盛气凌人的派头立即有姑娘迎上来招呼陪着笑脸彬彬有礼也不像琳琅阁里的姑娘们那样嗲声嗲气令人还没吃到嘴里就先腻了。 除了做菜诺雅觉得自己应该是逛青楼最有经验毕竟耳濡目染几个月学坏容易学好难。 她轻佻地挑起那个姑娘细嫩的下巴魅惑一笑:“一进门就见到这样的绝色佳人看来小爷我今天来对地方了。” 那姑娘佯作一脸娇羞毛遂自荐:“小爷这样说道看来是初次来我醉梦楼了自然没有相好的姑娘今日就让涟漪好好陪您吧?” 诺雅摇摇头:“非也非也今日小爷我是慕名而来找的是你们的花魁锦娘子。” 姐儿们私下心里多少都是有些嫉愤的气别人生得漂亮名头大抢了自己的恩客和赏银。听这样一个样貌不俗的公子哥指名点姓地要见花魁自然不悦意。 “不好意思了爷今天锦娘子有贵客在不方便见客。不若先到奴家的房间里饮杯清酒听奴家抚上一曲。若是那贵客走得早我自然报给妈妈知道。”姑娘依旧不屈不挠。 “没关系小爷我慕名而来自然有耐心等晚些也无所谓。”诺雅一副见不到人誓不罢休的坚决。 那姑娘见自己没戏就讪讪地扭着腰肢离开了找到老鸨指点给她看。 老鸨与琳琅阁林妈妈的丰满截然不同整个人精瘦得就像一支竹竿支撑的稻草人一阵风就能吹个七零八落一看就是精明人。 她走过来冲着诺雅福了福身满脸陪笑:“这位爷我家锦娘子是清官人只弹琴唱曲夜深了是不见客的。您若是想找个乐子老身给你找个知情识趣的也不误千金春宵。” 诺雅冷冷一笑:“清官人?我怎么听说那将军府的百里九是你家锦娘的入幕之宾呢?” 老鸨不自然地干笑两声:“九爷那可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诺雅蛮横地提高了嗓门:“爷是比他少个鼻子还是缺个嘴?” 老鸨上下打量林诺雅:“这位小爷想来不是京城人士吧?” 诺雅被打量得莫名其妙:“有关系吗?” “自然有关系九爷是谁?莫说是锦娘子的入幕之宾这整个京城上赶着赔钱嫁的千金小姐都大有人在。勾栏院的脂粉堆里拨拉来拨拉去论气度风华出手阔绰知情识趣谁敢跟九爷相提并论?” 老鸨虽然满脸堆笑但是说出来的话很打脸。 诺雅听着心里那叫一个气百里九这个败家老爷们这是挥霍了多少白花花的银两才换来这样一个风流狼藉的名声? 她原本还有点心疼怀里的银票觉得用来见一个女人该有的物件自己都齐活摸不着亲不到未免吃亏如今一咬牙就从怀里掏了出来在老鸨跟前晃晃:“觉得我没有他百里九出手阔绰是不是?” 她只知道想见锦娘子打通老鸨这一关就要花费百两白银却不知道但凡有财力过来找乐子的赏银都不会少为了见花魁更是挥金如土地讨好老鸨。 所以老鸨只瞄了一眼心里颇不以为意眼神里也带了出来:“我家锦娘子今日确实有客小爷若是眼高看不中其他姑娘只能另寻他日了。” 诺雅明白今天想要光明正大地进去有点难度了她不介意大不了偷偷混上二楼再逐个房间找总是能找到。 她还未开口就见一只油亮的乌羽八哥从二楼飞下来落在诺雅和老鸨跟前的花几上歪头冲着老鸨嘶哑地叫得欢腾:“锦娘有请锦娘有请!”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四章 美人奶娘 诺雅看得有趣早就听闻百里九善于调、教八哥大多会学舌欣儿也曾专门向他讨要过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真有趣竟然是带了灵性的。 诺雅凑过去学着它的腔调逗它:“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八哥受了惊也不飞瞪着黑豆一样的小眼睛嘴巴一开一合:“锦娘有请锦娘有请。” 老鸨走过来那八哥就扑闪扑闪翅膀飞走了在大堂上空转了一个圈然后落在二楼行廊挂着的架子上。 “这是锦娘请你楼上说话。”老鸨笑道:“请随我来吧。” 诺雅抬手制止了老鸨:“不必了我知道她在哪一个房间。” 说完扯了一张银票递给老鸨:“老规矩少打扰。” 老鸨收了银票笑得脸上开花:“小爷果真好大的面子锦娘子今天可是早就交代过了谁都不见的。” 诺雅抻抻衣服领口傲慢一笑:“就爷这副样貌丝毫不输给他百里九还能委屈了你家姑娘不成?” 说完沿着楼梯径直向着那八哥所在走过去。 八哥见诺雅上了楼振振翅膀钻进了一个开着小窗的房间。 诺雅抬手屈指轻轻地敲了三下听到里面温言软语有人娇滴滴地应声:“公子请进。” 她略微整理一下衣襟缩缩胸伸手推开屋门不由暗叹一声:好气派!好奢华! 从屋外看起来所有的房间全都一样进来才知道内有乾坤。这花魁娘子的房间雕梁画栋锦幔重重古玩玉器琳琅满目。 诺雅提着鼻子轻嗅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雅香气从鼻端飘过再仔细分辨却再也捕捉不到。 她四处打量屋角处的确燃有一鼎错金螭兽香炉并不浓郁仅有一点清浅的不一样的花香气。 “公子既然来了怎么舍不得进来?” 诺雅正愣怔疑惑之时里面一重镂金挑线帷幔撩开一位妙龄女子半跪在地毯之上向着她探出半个头来。 诺雅不禁又是一怔。那女子碧睛凹目鼻梁高挺竟是异域番邦来的女子。 “小爷既然是闻名而来怎么竟然不知道锦娘来自西域么?”女子笑声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煞是好听。想来这样的喉咙若是引吭高歌必然是天籁之音。 “久闻不如一见只是被惊艳了而已。” 诺雅强作镇定信步过去在她对面盘膝而坐毛毯之上触手尚有余温中间一副残棋应该是有人刚走。 “看来今日果真不巧锦娘有客。” “不应该说今日很巧那贵客刚走走得匆忙棋都没有下完。不知小爷可有兴趣陪锦娘手谈几局?”锦娘笑言碧蓝的眸子带着天然的蛊惑。 诺雅抬手落子不假思索。 锦娘难掩错愕:“您确定要这样走吗?” “自然落棋无悔真君子。”诺雅笑得坦荡心里却暗自捏了一把汗看来回头要学学下棋了免得出门丢人现眼。 锦娘微微蹙眉略有为难:“可是如此一来公子您可就输了。” “输就输只要能搏美人一笑让你三子又何妨?你赢了棋才会安心陪我。” 锦娘掩嘴巧笑:“这样甜言蜜语果真跟九爷有的一比。” “百里九?我可比他知情识趣多了。最起码我若是讨你欢心必然不会送你一只灰不溜秋的八哥这样难看哪怕是只翠羽鹦鹉也好过许多。”诺雅一边说一边用心打量房间里的陈设推测这锦娘的爱好以及品味暗自记在心里。 锦娘被她逗得咯咯娇笑花枝乱颤胸前堆砌的白雪简直晃瞎了诺雅的眼:“九爷送我的这只八哥聪慧绝顶会背十八首情诗会学舌传信可是煞费了苦心的。” 诺雅听她这样沾沾自喜心里没来由地气恼抑制不住讥讽道:“传闻那百里九一向喜新厌旧估计是厌了中原女子的温婉柔媚觉得异域女子风情火辣自然上心一些。” 锦娘探究地看着诺雅:“好像公子与九爷蛮熟悉。” 诺雅被一言揭穿也不心虚坦言道:“锦娘好眼力。我是听闻那百里九钟情姑娘心下好奇想过来看看姑娘究竟有什么独特之处能够令他这样念念不忘?” “那公子以为锦娘是哪里取悦了九爷呢?”锦娘掩唇咯咯娇笑眼波顾盼流转风情万种。 诺雅看她大胆火辣的装扮胸前的峰峦叠嶂突然想起那日两人的玩笑“奶娘”两字脱口而出。 锦娘也不气恼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立起身一阵叮咚作响竟是手腕赤足处皆系着铃铛随着她举手投足清脆作响。她的身材比起诺雅要高挑许多纤腰丰臀凹凸有致波浪型的长发几乎曳地平添了一份妖娆。 “公子说的倒是大实话。外界皆传言我锦娘是才艺赢天下说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其实有哪个男人是真正冲着我的才艺而来?他们贪图的也不过是美色、诱惑万种风情以及我这堆温柔乡罢了。但是九爷说他最喜欢的是我的眼睛清澈得就像天山融化的雪水可以清晰地倒影出世间的美景滤心尘解烦忧。” 锦娘探过身来望着诺雅唇角微微含笑:“公子你觉得呢?” 诺雅从她的胸器上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抬眼看她她的眼睛果然很美犹如宫廷画师妙笔勾勒而成一般睫毛浓密卷翘眸子流光溢彩看似清纯透澈实则深邃幽然。眸底好像有一个神秘的漩涡吸引着林诺雅一直看下去看下去然后恍惚了心神彻底沦陷不知人事。 锦娘将熟睡的诺雅轻轻地放平在长毯上熄了屋子里点燃的熏香紧闭屋门方才慢慢地走过去跪在诺雅旁边俯下身子将两指探到她太阳穴的位置然后轻启朱唇悠悠地问:“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她的声音有一种难以抵御的磁性和魅惑与适才的珠圆玉润判若两人。 诺雅已经完全陷入昏睡之中毫无察觉却犹如梦呓一般开口呢喃:“林诺雅。” “你的真实身份?” “林诺雅。” 锦娘犹自不肯死心继续追问:“你来自于哪里?” “琳琅阁。” 她有些焦急:“说谎不是好孩子乖你要好好想想你原本是谁?又是谁指使你嫁入将军府?” 诺雅眉头深锁开始有些焦躁不安头抑制不住左右摇晃好像是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一般连声呓语:“血好多的血你们走开走开不别走我要杀了你们!报仇!报仇!” 越到后来她的声音愈是狠厉几乎是在低声嘶吼充满刻骨恨意。 锦娘好像也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一般无法控制脸上汗如雨下表情狰狞而痛苦身子战栗犹如风摇落叶。 “砰”的一声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有人从外面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锦娘猛然失控身子一歪瘫软在诺雅旁边大口喘息扭身回头去看:“谁?!” 百里九面沉似水箭步冲到诺雅跟前恶狠狠地回头盯着她:“你把她怎样了?” 锦娘捂着心口仍旧难以抑制剧烈的心跳艰难地道:“你放心她只是被催眠了而已。” 百里九一把捉住锦娘的领口剑眉倒竖:“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锦娘原本就喘不过气来如今被他勒着脖子呼吸愈加艰难脸色都有些发青了百里九方才松开手。 她剧烈地咳嗽几声抬起身子解释道:“我只是想了解她的身份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你帮我转告他一声她如今只有一个身份就是我百里九的妻子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他咸吃萝卜淡操心。”百里九冷声道。 锦娘终于恢复了喘息半坐起身子:“不要自欺欺人了九爷如今多少人都在追查她的身份你一念堂的大火更是与此事逃不脱干系。你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琳琅阁厨娘吗?” 百里九四下扫望一眼:“他还在?” 锦娘摇头:“他已经离开了。” “是他授意你这样做的还是你自作主张?”百里九微眯了眸子危险地望着她。 锦娘低了头:“是我自作主张不过我想主子肯定也不会反对的。再而言之这也是为了她好难道她就不想早日恢复记忆吗?” 百里九闭上眸子沉吟片刻:“有些记忆可能忘了更好一些她若是不想记起我绝对不会勉强更不允许你这样做。” 转身去看诺雅她已经重新陷入了熟睡之中呼吸清浅再也看不到适才的一脸恐慌和痛苦。 锦娘努力扯扯嘴角:“九爷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她吧?” 百里九帮诺雅将贴在脸上的发丝拂开用帕子仔细擦拭脸上的汗冷冷地道:“跟你们没有关系。” 锦娘“呵呵”一笑:“那你就不好奇适才我感知她的时候她是怎样的情绪?我又感觉到了什么?”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五章 好白菜让猪拱了 百里九猛然转过身子。 锦娘苦笑一声道:“恐惧不安绝望撕心裂肺我一样一样感同身受。你就是求着让我再对她催眠我都不会做了那感觉太恐怖我承受不了。” 百里九不再说话转身痴痴地望着诺雅熟睡的脸半晌弯腰将她小心地抱起来感觉那样赢弱单薄好像支离破碎地随时都会消散在空气里一般令他没有丝毫的踏实感。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门口的位置方才闷声道:“你尚且承受不来更何况她呢?所以以后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包括你们主子!” 言罢扬长而去径直出了醉梦楼。 元宝与冰魄就候在门外见百里九抱着诺雅出来忍不住担心地问:“她怎么了?” 百里九摇摇头:“没事只是睡着了。” 弯腰轻轻地将诺雅放进车里盖好毯子方才转身对冰魄道:“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情况你不需要禀报我。但凡有人敢对她不利你就放手打杀后果自由我承担。” 元宝和冰魄对视一眼眸中皆有了微不可见的笑意。 诺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日上三竿。 她坐起身子头有些晕有些沉还有一点痛。她拼命摇摇头再睁开眼睛不是自己的一念堂好像也不是醉梦楼花魁锦娘的房间看起来有点眼熟。 她四下张望吓得差点跳起来这不是百里九的书房吗?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她记得自己昨晚好像是去醉梦楼了见了那个锦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身边有人窸窸窣窣她惊愕地扭头吓得就果真连滚带爬地掉下床去幸好被百里九一把抄住捞了上来。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诺雅说话有些磕巴一紧张就这样老毛病了。 百里九精赤着上身裹着锦被满脸委屈:“你这是沾了人家便宜想耍赖了?” 诺雅一把撩开被子一角里衣还在谢天谢地衣服在节操就在她放下心来。 “谁沾你便宜了你大早起的做春梦了吧?”诺雅不屑地撇嘴讥讽。 百里九眉梢含春满脸羞涩:“也不怪你醉梦楼的熏香向来最猛你有些事情醒来忘记了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很是遗憾毕竟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洞房。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人了。” 诺雅不淡定了联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终于相信了百里九的前半句话她昨天肯定是中了那锦娘的*否则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晕倒不省人事了呢。至于后半句狗嘴向来吐不出象牙诺雅自动忽略。 “这青楼果真去不得八字不合里面都是圈套。上次是你这次是我老是被人灌*。” 百里九摇摇头:“爷上次中了迷、药好歹意志坚定没有失身。但是你这次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若非冰魄尾随在你身后将你打包扛回来你如今啧啧!” “啥?”诺雅仍旧脑子拐不过弯:“冰魄把我扛回来的?” 百里九一本正经地点头:“你气势汹汹地跑到人家去争风吃醋故意挑衅锦娘向来不是好相与的安稳主儿早就识出了你是女扮男装所以想趁机给你个教训熏香里掺了一丁点媚、药。还好冰魄机警闯进去救下你可怜最终爷我只能勉为其难委屈自己做了你的解药。” 诺雅活动活动身子除了头疼一点身子上并无什么不适掀开被子左右查看也并无落红就知道中了这只狐狸的圈套竟然差点信了他的胡说八道。这男人什么时候嘴里有过一句正经话? 诺雅“嘿嘿”一笑:“果真是让爷受了委屈了。其实你不用这样勉强的左右醉梦楼里的男倌姿色也说的过去打赏的银两也不用太多。明明可以用银两解决的事情您用不着身体力行费这样大的功夫。” 百里九的脸“唰”的一下就拉了下来瞬间乌云密布眯着眼睛阴狠道:“你的意思是说宁可找青楼的小倌儿也不用爷伺候?” 诺雅“咳咳”干咳两声一脸无辜:“明明是爷嫌弃在先的我不过是顺水推舟。” 百里九逼近一点磨牙凶狠道:“那你倒是跟爷解释解释大晚上的跑到青楼里面做什么去了?捉蛐蛐?” “这个那个么”林诺雅一滞不知如何辩解须臾终于恍然大悟一般转移了话题:“爷!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样迷恋那个锦娘了!” 百里九嫌弃地在她胸前扫了一眼惋惜摇头:“通常来说没有对比是没有伤害的我实在不忍心打击你。” 诺雅气哼哼地掩了衣领:“说正经的爷你那个奶娘有问题!” “的确她的问题是很大。”百里九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比划了一下胸口。 诺雅撇嘴鄙夷了百里九一眼:“那个女人眼睛有问题。” “我倒觉得她的眼光很好。”百里九继续打岔随时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 林诺雅有些对牛弹琴的无力感:“这样袒护她早晚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百里九慌忙收敛了嬉笑一本正经道:“恭听夫人教诲!” 诺雅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昨天我清楚地记得我是盯着那个女人的眼睛时逐渐失去知觉的不是*的问题!她的眼睛很奇怪很神秘好像可以勾魂摄魄一般。我怀疑这就是江湖上传闻的狐媚术。她就是依靠这种方法魅惑了你让你不可自拔的。” 百里九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无所谓道:“你下一句话是不是要劝我说我的阳气都快被她吸净了?” 诺雅一愣不知所云。 “你们女人就是喜欢疑神疑鬼。以前我去醉梦楼去得多了秦宠儿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寻了一个眉山道士跑到人家醉梦楼去搅事情。那道士扬言说锦娘是狐狸精非要替天行道降服了回宝山炼丹反而被锦娘兜头泼了一头的狗血撕毁所谓的镇妖符箓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闹出大笑话屁滚尿流地逃了。” 没想到秦宠儿还没有嫁进将军府的时候竟然就做出了这样争风吃醋的泼辣荒唐事授人笑柄看来她对百里九委实上了心的不过就是这样死缠烂打反而惹了百里九厌憎而已。 诺雅见百里九把自己的劝告当耳旁风颇为生气:“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那锦娘是前凸后翘的天生尤物看着养眼但是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既搏个花魁的名头还能保持个清官人的身份那就说明肯定不简单。” 百里九见她气哼哼地发了火赶紧哄劝:“好了好了不吃醋了啊以后只要你天天宠幸我将我压榨成干儿我少去醉梦楼就是了反正她除了胸比你大点别的也没什么好的。” “你!”诺雅一时气结懒得与他废话撩开被子下床:“对牛弹琴!” 百里九一把揪住她的衣袖一脸哀怨地道:“百年修得共枕眠你可不能吃干抹净坏了爷的清白就拍屁股走人?” 林诺雅扭过身来咬牙切齿地低吼:“没完没了了你究竟要怎样!” 百里九被吼得一哆嗦可怜兮兮地向她伸出手:“最不济也要讨个赏钱。一夜春宵一百两跟锦娘一个价熟人八折或者买一赠一!”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可是你明明去醉梦楼就有银子出手还那样阔绰。” 诺雅挪用自己小金库有点心虚:“可是我也没有把你怎么着啊?” 百里九媚眼如丝:“你又搂又抱又揉又捏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你若是觉得吃亏的话再加十两我就让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林诺雅终于忍不住发飙:“百里九我上辈子刨了你家祖坟不是?跟你有仇吗!?” 百里九幽幽地道:“你上辈子应该是拐了我的媳妇因果轮回以肉偿债。” “那你怎么不去找你那水性杨花的媳妇要债?追着我干嘛?” “可能吧我上辈子喜欢的原本就是你!”百里九说这话的时候无比正经。 林诺雅觉得自己再留下去可能会吐血身亡英年早逝。她起身趿拉上鞋子又咽不下这口气扭身对着百里九愤恨道:“九爷咱将军府还有两课歪脖树呢你能不能不要一个劲儿地找我上吊好不?就不怕把我压折喽?” 百里九慵懒地靠在床上披上里衣衣领半敞袒露一片旖旎春光悠闲道:“你这心思也太狠毒了一些我都吊死在你这树上了你还让我换一换?” 林诺雅强忍住快要爆炸的冲动将紧攥的拳头收回到身后毫不客气道:“好我换种说法。咱府里好白菜也多着呢你能不能去别处拱?” “貌似不能。”百里九郑重其事地道。 “为什么?” “貌似我才是那棵无辜的大白菜昨天拱了我的是你。” 一只绣鞋飞了过来不偏不倚落进百里九的手心里。 诺雅实在忍不住爆粗:“百里九信不信我拆了你的将军府!”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六章 没事翻旧账 其实这话莫说百里九不信林诺雅自己都嚷得没有底气说多了都是泪。林诺雅相信自己上辈子可能真是拐了人家的媳妇或者是自家儿子叫了他一辈子爹。 这都是债啊! 两个人的梁子越结越大诺雅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些帐全都一笔一笔记下来否则哪一天他百里九几句甜言蜜语自己就忘到爪哇国了这是有前车之鉴可循的。 经常拿出来翻阅翻阅自己才能时刻警惕不忘耻辱就好比勾践卧薪尝胆有道是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总有一天自己要翻身侍妾把歌唱一雪前耻。 说到做到诺雅找了一沓纸费力地装订成册翻开第一页提笔工工整整地写下一行小字:苦大仇深任重道远卧薪尝胆十年不晚——谨以记录狐狸九摧残我的累累罪行。 然后另起一页重新起笔: 某月某日某时狐狸九落井下石趁我昏迷之际诬赖我毁他清白索要赏银不成恼羞成怒出言不逊侮辱我是一只拱了好白菜的猪简直岂有此理!我就算是猪也看不上你这棵烂菜帮! 想了想又翻翻旧账将前几日的过节一并补上: 某月某日我和狐狸九新婚第一天就接连被他捉弄可见有些人天生就是冤家对头大抵我上辈子果真偷吃了他家的出墙红杏。 某月某日狐狸九从竹园回来的马车上光天化日想要图谋不轨被我咬破嘴唇惹了元宝好一顿嗤笑抵了我将他卖进勾栏的罪过。他说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一夜让我离开他他中间究竟经历了什么惨绝人寰的待遇? 某月某日狐狸九小瞧我竟然讥讽我一马平川对于某人的胸器一再津津乐道。开玩笑我不过是深藏不露而已。 某月某日狐狸九偏袒秦宠儿训斥我无理取闹看在你从大火之中将我救出来的份上这笔账一笔勾销。 某月某日狐狸九借酒装疯又一次亲了我我想我肯定也是因为喝多了才会被他得逞这笔账一定要连本带利地算。 一直写下去诺雅一肚子火气烟消云散竟然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她突然想起还有一笔账没有算就是那醉梦楼花魁锦娘的账她竟然敢迷晕自己此仇不报非君子! 诺雅站起身来左右扫望一眼将手札合拢了放进一个梳妆盒里仔细锁好然后将钥匙贴身放进荷包方才放心地出了屋门。 江湖险恶尤其是自己流年不利林诺雅觉得百里九让自己出门带侍卫的决定是正确的。诺雅也正想见识一下这个三头六臂的侍卫生的什么样子。 她站在院子里四下扫望一眼屋顶树梢都不见踪迹出声唤道:“冰魄?” 没反应。 她又大了声音:“冰魄!” 暮四倒是应声跑了出来:“怎么了小姐有什么吩咐?” 诺雅摇摇头:“喔没事练练嗓子有点哑了。” “那奴婢去给你炖点雪梨吃。”暮四极为体贴地道。 林诺雅摆摆手:“喔暂时不用了我有事情要出去一会儿等我回来再说吧。” 暮四有点不放心:“那奴婢跟你一起去吧?” “我就去琳琅阁找掌柜的说句话就回。”诺雅摇摇头:“晚饭的时候肯定也就回来了。” 暮四也就不再坚持。 诺雅大摇大摆地打开角门的锁一脚踏出门槛就吓了一跳门口处杵着一个大男人!面无表情正面门而立。吓得诺雅一退身“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又觉得自己熊明明是光明正大地出府得了百里九首肯的自己心虚什么?正想开门骂上那挡道的人几句觉得自己后背处有点不对劲。惊慌地扭过头来又吓得几乎大叫出声。 适才还站在门外与自己面对面的那个木脸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也不吭声又是结结实实地吓了她一跳。 “你有病啊!”诺雅拍拍心口忍不住暴跳如雷:“就不能吭一声吗?这生孩子不叫生孩子纯粹是吓人哪!” 那男人身形不算高但是看起来很结实感觉就像是铁铸的一般。五官刀削斧刻有棱有角给人一种生冷勿近的压迫感。 “是你叫我出来的。”男人瓮声瓮气地道。 “我叫你?我什么时候叫你了?我哪里知道你是谁啊?” “我叫冰魄。”男人依旧不苟言笑即便是在说话诺雅除了能看到他嘴唇翕动都看不到他眉眼鼻翼有任何动作。 “原来你就是冰魄。”诺雅上下打量他围绕着他转了一圈:“适才叫你你怎么不出来?” “我是暗卫。”冰魄惜字如金说话一向言简意赅。 这个理由也勉强算诺雅点点头:“昨天晚上听说是你将我从醉梦楼送回来的?” 冰魄摇头又点头。 “到底是还是不是?” “是!”冰魄任劳任怨替百里九背了锅。 “你一直都在跟踪我?” 冰魄摇头:“主子说那叫保护。” “你们主子还说什么了?”诺雅眯着眼睛问一脸狡诈。 “主子还说让我听你吩咐其他没有了。”冰魄依旧面无表情说话的时候看也不看诺雅一眼。说心里话主子交代给他的这个任务他很不喜欢他宁可去闯龙潭虎穴也比跟在这个喜欢闯祸的女人身后做个应声虫强。 诺雅得意地“嘿嘿”一笑:“交代你了就好。冰魄听着我交代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务必完成。” 冰魄昂首挺胸一副势在必得的从容和自信。 “我看着那个醉梦楼的锦娘委实不顺眼你去给我把她衣服扒了丢大街上晾晾。”诺雅冷哼一声道。 适才还志得意满的冰魄顿时泄了气为难道:“恕难从命。” 林诺雅顿时有些抓狂:“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会听从我的命令不过是让你教训一个女人而已还可以假公济私好生过把手瘾毫发无伤的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油锅也这样吞吞吐吐!” 冰魄不说话。转身就走。 “喂你做什么去?”诺雅追问。 “找个油锅。”冰魄头也不回一个起跃就没了踪影。 诺雅不气反笑拍拍手轻哼一声道:“哼!我去逛个青楼你都随后跟着耳朵肯定比那兔子还长我哪能带着你坏我好事回头再向那百里九告我黑状?” 俏皮一笑就脚底抹油向着冰魄相反的方向快速溜走。 今天诺雅的目的地是琳琅阁。她楼上楼下闲逛了一圈看看前期进度对于其中的几个细节不足之处提出了一点自己的意见田掌柜立即喊过伙计酌情重新整改了。 琳琅阁已经进入了后期采购置办阶段田掌柜请人看好了开业的黄道吉日时间紧张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之中。 诺雅与负责厨房事务的主管对于菜品方面商讨了一会儿对于几道主打菜肴的烹制她分别给出了几点画龙点睛的改进建议令原本不屑一顾的厨房管事刮目相看。 人员方面掌柜新招了一些机灵勤快的伙计分散到鸿宾楼的老伙计手下每人负责教两到三个新手优胜劣汰目前已经全部都能独当一面。 原先搭建的台子诺雅保留了下来作为琳琅阁的姑娘们表演歌舞才艺之处日后还打算邀请口技说唱杂耍等民间艺人进来压轴另外还有其他打算。 有田掌柜和牡丹帮助一起打理。诺雅觉得极省心转身去了林妈妈那里。 林妈妈原本是想搬离琳琅阁另外寻一处院子居住的诺雅暂时将她留了下来。她善于见风使舵巧嘴逢迎以前迎来送往认识的达官贵人也多是场面上的人物。目前琳琅阁还未步入正轨还需要她留下来帮衬几天。 林妈妈现在不用操心劳碌不愁吃喝最初眼见自己毕生的心血拱手让人心里还是有一点不甘的如今清闲下来倒觉得也是个不错的归宿。所以见到诺雅心里还是挺感激的。 诺雅来这里一个是为了打探那锦娘的具体底细二是为了向老鸨讨教一些问题。 关于锦娘来历不明老鸨知道的也不多。最初醉梦楼开张的时候她还曾经打过锦娘的主意因为她听说锦娘并非是卖身醉梦楼只是借地生金而已可以重金撬过来撑台面。那时锦娘凭借才艺在京城一鸣惊人有关的一切都营造得很神秘架子也端得高使了不少的方法竟然连她的面都见不到可见她的身价之高。后来也就主动放弃了。 一直以来锦娘都是只卖艺不卖身直到遇到百里九费了极大的心血去讨好她才成为了唯一的入幕之宾。光临琳琅阁的恩客有一掷千金去一睹芳容的回来后皆赞叹不已说只需欣赏她一曲歌舞就能如坠云里雾里飘渺不知所踪赛似神仙一样快活。 这话不是一人两人这样言说大家众口一词全是这样感叹言称三日不见就有如隔三秋抓心挠肺之感。也无怪乎那锦娘身价倍增名噪京都。 听老鸨这样说诺雅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那锦娘身上必然是有见不得人的猫腻百里九夜夜乐不思蜀难保不是中了她的暗算。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七章 传授御夫宝典 诺雅假装恍然大悟道:“林妈妈教养出来的女儿可以说是不计其数各个百媚千娇难不成您也参不透这锦娘是如何能够练就这样的本事吗?” 老鸨也只当诺雅是因为百里九被锦娘迷了心窍心里不舒服撇撇嘴道:“若说是教养女儿如何成就风华气韵如何心思玲珑讨得男人欢心这整个京城我敢说一就绝对没有人敢说二。 现下只有你我说一句不怕传扬出去的话那女人定然是使了什么非常手段给恩客们的吃食里面加了料的。我就见识过这样的奇药吃下去云里雾里恍惚而又酣畅。不过现在的恩客全都精明得很手里没个金刚钻的不敢这样胡作非为。那锦娘不仅有手段想必也有背景没人敢招惹。” “其实不满林妈妈说我昨日已经见过那锦娘不仅身段柔媚举手投足也满是魅惑一看就是天生的尤物令人爱不释手。”林诺雅出言相激。 这醉梦楼一直梗在老鸨心里是个心病听不得别人夸奖那就相当于贬低了自己的本事因此极为不屑道:“哪里有什么天生尤物都是自己苦练出来的。牡丹最初来琳琅阁的时候虽然已经是那员外郎得宠的小妾经了人事懂个中风情的但是在我眼里一样是生瓜蛋子一个。 我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她调、教得比那石榴花还艳比那海棠花还嫩比那美人蕉还妖。但凡恩客有喜欢清纯的顶花带刺的牡丹瞬间就能飞上九天摇身变作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 “啊?”诺雅有些惊诧她觉得气韵天成一个人的气度是根本无法改变的。 老鸨见她吃惊得意一笑:“这最聪明的女人呢那就是春水做的遇火则沸遇冰则凉可柔可刚可化于无形千变万化随心所欲谁都琢磨不透。有道是柔韧可滴石磅礴可吞山学识可漫田本事可载舟无孔不入无坚不摧当你修炼成这样的道行时这世上就没有你降服驾驭不了的男人。” 诺雅听得一头雾水第一次知道看似粗俗不堪的老鸨竟然能够说出这样有玄机的话来。 “林妈妈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柔顺若水包容万物吗?可是这样曲意逢迎唯唯诺诺天下女人全都千篇一律对于男人来说还有什么兴趣?” 她想起上次在百里九书房自己弄巧成拙被他讥讽的事情立即辩驳道。 老鸨笑着摇摇头:“若是这样想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过于地屈就失去原本的冷热度只会令自己在男人跟前丢了存在感被完全无视。” 诺雅一脸懵懂虚心求教。 老鸨转身打开衣箱翻找半晌找出一卷有些残缺不全的手抄本递给诺雅:“有些话一言半语的也说不清楚这本书是以前教习我的假母自己记录下来的。因为我识字少所以极少翻看有很多本事都荒废了。听她说都是一些教养心得与方法以前大都言传身教于我。你拿去看看定然受益匪浅。” 诺雅接在手里随意翻看两页虽然文字粗俗不过的确是字字箴言!顿时如获至宝。 “后面记录了一些美容滋养调理妙方个个千金难换成本也昂贵听说都是宫廷里流传出来的。尤其是锻炼身子柔韧之术以及一个养身润肤的方法若是得当可以令女人家的身子曼妙柔嫩肌理白腻滑不留手犹如堆雪砌玉凝脂玉骨委实难得。 不过对于勾夫之术这上面记录的文字大都是针对于风流不羁的恩客里面有愤世嫉俗的观点难免有些偏颇不能尽信你自己择其精华去其糟粕就是。因为世间男儿并非皆如是也有那痴傻专一的切记不可照搬硬套。” 诺雅丝毫没有因为老鸨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而感到羞涩。原本这些权贵人家后院勾心斗角大家都是司空见惯没有什么好遮掩的。这后院就好比是一个金字塔塔尖上也只能容纳得下一人的位置而已。每个人都在努力地向上爬使尽浑身解数一路上都是踩着别人的肩膀要么比别人狠厉要么摔下来就是一个粉身碎骨。 如今老鸨已经将诺雅当做了自己后半生的依靠所以她将自己压箱底的所有本事全都给了林诺雅。她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而且不是心狠手辣的脾性她若是能够得势对自己而言有益无害自己总是能够多一条活路。 她将门关得严实低声向诺雅讲述着自己几十年来的经验与驭夫技俩听得诺雅面红耳赤却又欲罢不能。心里暗自庆幸多亏打发了冰魄否则万一被他偷听了去告诉百里九自己以后在他面前哪里还有脸面? 转眼已经是夜幕降临诺雅不敢久留唯恐自己一走半晌府里生出事来暮四几人招架不住。谢过老鸨将手抄本如珍似宝地收起来匆忙打道回府。 正是集市上热闹的时候热腾腾的馄饨包子别致精巧的香囊钗环商贩们拖长了余音南腔北调的吆喝。晚市之上车水马龙展示着大楚京都的繁华安泰。 愈是热闹的时候诺雅愈加感到寂寞。她匆匆地行走在喧嚣的大街上总有一种与这样的平和生活格格不入的感觉。好像被遗弃一般这种无端的伤感与凄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心里每每黄昏日落残阳如血的时候尤其明显。 她逐渐放慢脚步努力摒弃那种莫名的落寞然后才突然敏感地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有一个人一直蹑手蹑脚地跟在自己身后伎俩并不高明自己快行他也加快速度自己慢下来他也装作挑拣东西掩藏了身形驻足不前。 诺雅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的行踪被冰魄发现了他一直在跟踪保护自己。 诺雅有些好笑觉得这冰魄跟踪的三脚猫功夫委实不怎样在这样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竟然也会被发现可见有多么生疏呆笨。 她心里升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挑一家隐在灯影里的杂货摊位跟前驻足停下左挑右捡选了一个洗衣用的棒槌隐在宽大的衣袖里佯作无意间左右张望眼角余光果然瞟见那人隐匿在一家茶馆招牌后面努力蜷缩着身子不被诺雅注意。 她一个闪身拐进附近的胡同在一处黑灯的门洞里藏起身子。果然不消片刻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在胡同口响起。 诺雅眼瞅着地上的黑影鬼鬼祟祟地向着自己的方向摸过来一个箭步冲出去毫不犹豫地挥起手里的棒槌却手下留情不敢打头向着他腿上敲下去。 那人影倒是机警一个腾跃就躲闪开。诺雅这才看清对方并不是冰魄而是一个女子脸上带了一个晚市上兜售的蝴蝶面具。 诺雅后悔了适才自己为什么要手下留情为什么不直接敲她的头而且仅使了五分气力被她轻而易举地逃过去?看她的身手明显是练家子若是果真有什么不轨的心思自己如今岂不吃亏? “你是谁?”诺雅大声喝问希望能够惊动院子里的住户令对方投鼠忌器。 “呵呵林诺雅我就知道你偷了角门钥匙三天两头往外偷跑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人冷冷一笑声音里带着尖酸刻薄。 “秦宠儿?是你?”诺雅有点始料未及:“你一直在跟踪我?” 来人揭下脸上面具可不正是秦宠儿:“谁有那闲情逸致跟踪你不过是正巧在街上碰到而已。看你鬼鬼祟祟的就知道你定然是去私会情郎了吧?”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诺雅见了秦宠儿原本心里有怨恨听她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讥讽诬赖自己心里更是有气:“收起你那些肮脏的想法秦宠儿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般厚颜无耻。” “呵呵你若是清高的话就不会水性杨花地勾引上二皇子了。他那般护着你谁看不出来你们有奸、情?”秦宠儿立即反唇相讥:“像你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早就应该浸猪笼赶出将军府了。” 秦宠儿不提也罢一说起来林诺雅立即怒火中烧:“秦宠儿你为了争风吃醋不择手段地羞辱我也就罢了你不该纵火行凶累及无辜。今日这笔账我们是应该好生清算一下了。” 原本以为秦宠儿会抵赖没想到她竟然坦然承认道:“没错暮四是我指使的她一心想要爬上百里九的床我不过只是假意答应她只要乖乖听我话我就做主让百里九纳了她做通房丫头她就乖乖地听我使唤了。给我通风报信大献殷勤乖巧的很。” 诺雅气极而笑:“你自己承认了就好免得让人以为我冤枉了你。”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八章 狗咬狗,一嘴毛 林诺雅在心里暗自盘算两人若是果真交手自己可有一分胜算? “嘻嘻林诺雅你是不是傻?你以为在百里九跟前我还会这样痛快地承认吗?而且就算是承认了你以为他会把我怎么着?我爹是兵部尚书他求着我爹的地方多了去了。不过是死了一个不值钱的丫头而已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吃亏还不够吗?”秦宠儿得意洋洋地道一脸盛气凌人的高傲。 诺雅知道秦宠儿相比较起安若兮心里并无多少城府而且容易冲动因此出言相激道:“我倒是觉得我有些高看你我不相信就凭借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够在元宝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 秦宠儿神秘一笑:“你知道害怕了就好。我告诉你林诺雅这次你可惹上大麻烦了别说杀人灭口轻而易举我若是一个不高兴你或许睡着睡着也就永远醒不过来了杀你不费吹灰之力。” 诺雅心里一惊秦宠儿缘何会有这样大的口气竟然连将军府也不放在眼里?她的背后难不成还有什么手眼通天的势力?尚书虽然权势不小但是跟将军府叫板他还没有这样大的胆子。 诺雅自认循规蹈矩从未主动招惹过任何人以至于对方想将自己置于死地。难道果真就像三皇子妃所暗示的那样此事与太子逃不了干系? 诺雅决定兵行险招冷言讥讽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秦夫人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委实令诺雅心惊胆颤呢。不过你这样直言不讳就不怕被那人怪罪泄露了机密?” “左右你也是必死之人我怕什么?” 秦宠儿满脸不屑一句话无异于就是坦然承认了背后另有其人! “你想杀人灭口?”诺雅暗暗握紧了手里的棒槌。 秦宠儿摩拳擦掌按捺不住地跃跃欲试:“其实真的很想亲手杀了你解我心头之恨。不过我还没有那样傻。若是今日果真让你死在我的手里九爷他会怪罪于我那样可就不妙了岂非让安若兮那个贱人看了笑话?” 诺雅暗自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若是秦宠儿存了心思要自己性命凭借自己三脚猫的功夫今日恐怕真的难逃一劫。 安全下来的林诺雅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心思百转千回。她想秦宠儿这样有恃无恐毫无忌惮自己怎样问才能不着痕迹地从她嘴里证实那人就是太子呢? 她还未整理出思绪就听到巷子口有杂沓的脚步声有人气喘吁吁而又焦灼地喊:“夫人夫人!” “我在这里。”秦宠儿应声道:“大惊小怪地做什么?” 有两三个丫头闻声急匆匆地跑进来见到秦宠儿如释重负:“奴婢失职恳请夫人赎罪。” 秦宠儿不耐烦地摆摆手:“不过是跟林姨娘在这里说几句话她又吃不了我你们急什么?” 怪不得秦宠儿手下留情原来是她院子里的丫头也见到了自己的行踪秦宠儿自然不敢造次。 有下人在诺雅自然也就不能再继续追问只能将满腹疑惑暂时搁置小心提防秦宠儿两人前后脚回了将军府不过盏茶时间。 刚到府门口就见一个婆子慌慌张张地迎出门来满脸焦灼地在秦宠儿耳根子底下悄声说了几句话秦宠儿立即脸色大变一路小跑地回了她的院子。 诺雅觉得奇怪直觉定然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好打听自顾回了一念堂。 她一脚踏进院子纪婆子正在屋门口眉飞色舞地同暮四几个人说话言语里面颇多幸灾乐祸。见到诺雅回来更是兴奋溢于言表。 “怎么了?有什么喜事不成?”诺雅随口问道。 “府里出了腌臜事了。”纪婆子一边殷勤地打帘儿一边神秘兮兮地道。 诺雅停下脚步:“什么事?” 暮四挥挥手将几个丫头指使下去利落地伺候诺雅净手吃饭。 诺雅用帕子净了脸坐下来先吃一口茶解乏淡然道:“说吧什么事?” 纪婆子凑到近前兴奋地道:“安夫人院子里有个叫做花容的使唤丫头一向挺得安夫人看中的今日犯了事了竟然跟秦夫人陪嫁过来的一个娘家伙计好上了。” “喔?浮世阁与锦年阁虽然比邻而居但是向来水火不容。再说了秦宠儿的陪嫁伙计又不能经常出入内宅怎么就能勾搭到一块儿?”诺雅不太相信。 “可不就是嘛!听说今天秦夫人回娘家临走的时候特意召了那个伙计去院子里交代将锦年阁里几块容易积水的青石板铺平谁料想中午趁几个丫头全都在屋子里瞌睡偷懒的功夫两个人竟然就滚一块去了。 后来安夫人院子里的一个丫头出来进去的不见花容的面儿见她装脏衣服的篮子还丢在旁边院子的窗台上就想着去悄没声地捡了回来。走到窗户跟儿前听到里面有异样动静浪、叫得声大。 那丫头未经过人事屁事不懂还是个大胆泼辣主一时好奇就捅破了窗户纸闭着一只眼往里看立即被里面白条条的两个人吓得一声惊叫惊动了院子里午睡的丫头们全都蜂拥着出来看热闹纸里也就包不住火了。” 纪婆子说话露骨暮四在一旁臊得满脸通红。 诺雅却面不改色想起今天在大门口秦宠儿大惊失色地跑进府里想来就是那婆子向她汇报了这件事情。 “那后来呢?事情如何解决的?将两人打发了?” “精彩的还在后面呢”纪婆子咽咽唾沫幸灾乐祸地道:“后来安夫人先知道了气得要死要活拿着鞭子将花容那丫头一顿好打要将她卖进青楼里去。那花容为了活命向安夫人哭哭啼啼地说自己是被逼无奈的。” 诺雅“扑哧”一笑:“这丫头也是愚笨这大中午的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在她若是反抗叫嚷起来自然那人就不能得逞怎么还是被逼的呢?” “可不就是安夫人当时也是这样训斥的。那仆人既然色胆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这样苟且之事说明两人早就有奸情。 两鞭子下去那花容熬不过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说是自己第一次的确是中了秦夫人与那仆人的圈套失了清白身子。那恶仆威逼利诱她让她以后给秦夫人做事暗地里向他通风报信否则就将这丑事宣讲开来。花容顾及名节也就破罐子破摔忍气吞声便宜了那恶仆但凡浮世阁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偷偷告知给他知道。” “若是单纯的男女私通虽然名节上不好听但是终究没有什么多大的过错这丫头怎么就这样缺心眼将这些丑事全都抖落出来了呢?岂不两面不落好?纵然安夫人饶了她秦宠儿那里也不是好相与的。”诺雅不禁奇怪道。 纪婆子神秘一笑:“姨娘果真是冰雪聪慧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猫腻。老夫人听说这事儿以后屁股都没抬一下眼皮子也没撩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这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让她们自己商量着解决吧。实在谈不拢了再来找我。可见老夫人对此肯定是心里跟明镜一样。” 林诺雅挑了挑眉:“这里面还有什么曲折不成?” 纪婆子得意地道:“说句大胆的话这件事情说出来最难看的自然还是秦夫人花容虽然是安夫人院子里的丫头但是终归也只是落个管教不严的晦气名头。否则若是果真底下丫头作出这样丢人败兴的事情安夫人遮掩还来不及怎么会第一时间就将事情传扬得沸沸扬扬一发不可收拾?所以这场戏究竟是谁安排的还未可知呢。”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这纪婆子活这大年岁也不是白活的竟然能看得如此通透。像这场闹剧不外乎就是两种原因: 第一安若兮早就察觉了花容的背叛所以要挟她安排这场戏趁着秦宠儿不在府里狠狠地扇秦宠儿一个耳光还击回去。不过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按照安若兮的深沉心机来讲可能性不大。 第二就是两人奸、情是真强迫一事原本就是子虚乌有事情败露以后安若兮将计就计借此要挟花容故意诬陷秦宠儿将她拉下水。 “那依照纪妈妈来看这事情究竟是怎样一个是非曲直呢?”诺雅问道。 纪婆子讳莫如深地摇摇头:“这个婆子可就不敢妄下结论了要看最后这件事情是如何处理了。若是安夫人轻易饶了那个叫做花容的丫头就说明情分还是在的可就耐人寻味了。” 纪婆子的想法倒是跟诺雅不谋而合。她心里也有这么一点幸灾乐祸巴不得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乱成一锅粥才好。 正所谓狗咬狗一嘴毛。 诺雅正偷乐呢老夫人跟前的婆子过来了传老夫人的话说是让她去浮世阁调停调停给秦、安二人从中间做个和事佬。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九章 和稀泥的学问 林诺雅急得几乎跳起来这叫什么事儿?她算哪根葱哪根蒜?让她去调和?搅合还差不多她巴不得两人狗咬狗她再从中间添点油加点醋让火更旺一些呢。 还让不让人好好看戏了? 秦、安二人都是恨不能将自己扒皮抽筋的人自己巴巴地凑到跟前不是腆着脸让人家扇耳光吗?这种受累不讨好的差使谁愿意去谁去可别落在自己的头上自己既没有这威望也没有这本事!、 林诺雅不自然地笑笑:“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诺雅一无所知更不知其中情由唯恐弄巧成拙怕是要辜负老夫人对诺雅的厚爱了。” 那婆子似乎早就预料到诺雅会婉言拒绝恭敬道:“九爷外出还没有回来老夫人今日又身体不适头疼病犯了生不得气。府里只剩一堆丫头婆子一锅粥里挑不出个豆也只有姨娘您能说得上话向来聪慧识大体。还望您能够体谅老夫人辛苦为她担当一二。”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而且又给诺雅脸上贴了金若是拒绝好像的确比较不太好张口。能不能处理得当那是一回事去不去处理则又是一回事。 一旁的纪婆子暗地向着诺雅连连使眼色示意她应下来。诺雅想了想也只得无奈道:“诺雅愿意为老夫人尽一份心力只是不知她老人家的意思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还是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那婆子精明地敷衍道:“这主子的心思我做奴才的不敢擅自揣摩只是这事已经传扬开来大家都搬着板凳等着看热闹呢既要平息了安夫人的怒火又要堵住大家的嘴还要顾全尚书府的颜面其他的林姨娘就自己看着办好了。” 其他的还有什么其他的?都说两全其美的法子不好找这是要让面面俱到啊?当她林诺雅是三头六臂的哪吒三太子呢?还是七窍玲珑的比干丞相?清官只需要秉公断案还难断家务事呢这和稀泥的差使也是学问弄不好就糊自己一身泥啊! 诺雅心里有微辞但是却没跟婆子发牢骚因为换成自己在老夫人这个位子上也是要这样要求的。 “诺雅自当尽力力求面面俱到一团和气。”林诺雅皮笑肉不笑地应承道。 婆子的话带到也就不再多言转身告辞回去复命去了。 诺雅疑惑地问纪婆子:“这样两面不是人的差使你为什么要让我应下来呢?” 纪婆子兴奋地道:“姨娘想来老夫人这是在考验您呢您可不能错过这样露脸的机会。” 诺雅嗤之以鼻:“老夫人那是见不得我作壁上观看热闹故意让我得罪人去了。” 纪婆子得意地摇头:“我以前好歹也伺候过老夫人一段时间她的心思我也能琢磨个八九不离十。今儿个您听婆子的各打五十大板连哄带劝将这事儿压下去顾全脸面就完了。咱办个干脆利落给老夫人看看。” “纪妈妈你说得倒是轻巧让我一个侍妾去打两位侧夫人的板子我好大的脸。” “咱这不是有老夫人发话了吗?扛着老夫人的旗去谁敢小觑咱。” 诺雅沉吟片刻觉得纪婆子有些话说的也是在理。以前自己觉得她过于见风使舵而且贪财所以总是看不上对她劝告自己的一些话从来都是当作耳旁风。如今回想起来她说的虽然世故了一些但是的确很现实都有几分道理。桔梗与暮四虽然忠心耿耿但是毕竟阅历少了一些过于耿直很多事情都不如她来的通透。 她站起身来:“那就麻烦纪妈妈陪我一同走一遭吧?我们见机行事若是有不到之处尽管提点。” 纪婆子高兴地应了得了自家主子另眼相看得意地尾随在诺雅身后径直向着浮世阁走过去一路之上两人都不说话暗自思量究竟如何是好。 秦宠儿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围拢了许多看热闹的下人。还未走近就听到秦宠儿愤怒的责骂声和女子啜泣着哀求的声音。 诺雅与纪婆子分开人群走进去秦宠儿手里拿着一根染血的皮鞭正指着地上跪着的一个婢女破口大骂:“一个不要脸的贱货勾引了我家的人还将一盆脏水泼在我的身上今天若是不打死你我都对不起我自己。” 那个婢子应该就是花容了她俯在地上只着两层单薄的中衣遍体鳞伤瑟瑟发抖已经没有了分辩的气力只哀求地看着一旁安若兮:“求安夫人开恩饶过奴婢吧?” 安若兮在一旁气得眼睛通红明显是哭过的都肿胀得像个核桃一样:“她好歹也是我的婢子要打要杀如何处置还轮不到你来定夺。” “但是她胡说八道竟然诬赖于我可就关我的事了。”说完犹自不解恨不顾安若兮的阻拦扬起鞭子又抽了两下。 花容只痛得抽搐就连躲闪都没了气力。事情是中午时出的距离现在已经两三个时辰这丫头担惊受怕又衣裳单薄受了鞭笞哪里还能安然? 诺雅走过去冷眼旁观一脸悠闲:“秦夫人平时不是挺大的气力?怎么今日倒像是给人家挠痒一般?你痛快一点打死她死无对证岂不更好?” 秦宠儿抬头见是她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多嘴了?” “自然是听说有热闹可以看过来看热闹来了。”诺雅幸灾乐祸地道。 秦宠儿环顾四周看热闹的人群恼羞成怒:“这热闹谁都可以看唯独你不行!” 听闻自己被林诺雅看了热闹安若兮难得同秦宠儿站在了统一战线上对着诺雅冷叱道:“我们两个人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掺合识时务一些回你的一念堂。” “你们两个人争来吵去的也难分个胜负总要有个人评判是非对错才是。再说了你们这门也不关人也不赶不就是为了让大家伙看看自己有多憋屈吗?” 这话倒正好说进了秦宠儿的心坎里她一回府就听到这件事情传扬得人尽皆知颇多非议自然要当着大家的面审问出个是非曲直还自己名声。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我秦宠儿向来敢做敢当光明磊落自然不怕看。” 诺雅默默地揉揉鼻子心里暗自嗤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转头看地上的花容啧啧连声叹息道:“这样娇滴滴的一个丫头你们也都下得去手。那罪魁祸首皮糙肉厚的你们却放纵他一旁看热闹。” 诺雅指的是秦宠儿的那个娘家仆役他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却是毫发无伤眼睁睁地看着花容挨打不管不顾眼里有点怨恨。 秦宠儿气怒地一抖手中鞭子花容立刻瑟缩了一下满是惊恐。 “这样的贱皮子勾引人的狐媚子就是欠收拾。” 诺雅弯下腰帮她将已经不蔽体的衣衫整理好叹气道:“你也是糊涂为了一个薄情的男人这样嘴硬值得么?” 花容已经哭哑了嗓子病急乱投医啜泣着央求诺雅:“林姨娘求求您帮婢子求求情吧婢子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问你你可果真做了什么对不住你家主子的事情?”诺雅柔声问。 花容略一犹豫咬牙点头:“奴婢全都是被逼的身不由己。”这话却明显有一语双关的意味。 秦宠儿立即暴跳如雷上前就要扇她的耳光被诺雅好歹拦了。 诺雅暗地捏捏花容的手:“傻孩子那人夺了你的清白你找你家小姐做主就是怎地还忍气吞声地听他要挟?一再错上加错?” 花容一愣瞬间明白过来诺雅的意思转头看看那仆人无情无义的嘴脸又看看秦宠儿手里的鞭子知道自己今日若是嘴硬下去难保不被活活打死安若兮也护不了周全。心一横哭泣道:“他说他到秦夫人跟前讨了赏等银两攒够了会来娶我。” “也就是说自始至终都是他在逼迫引诱你做事并非秦夫人直接授意是吗?”诺雅暗地松了一口气这丫头总算是个开窍的不傻乎乎地全都自己担在身上又暗地捏捏她的手:“老实说话我才能帮得了你。” “林诺雅你什么意思?你这是相帮着秦宠儿开脱罪名不是?”安若兮第一个反应过来气冲冲地质问。 “老夫人让我给安夫人带个话”诺雅低声对安若兮假传圣旨:“她老人家说:秦夫人的鞭子可不像你下手那样无关痛痒她又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一条道走到黑的万一花容熬不过屈打成招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可就弄巧成拙了还是见好就收的好。” 安若兮一愣心里有点虚色厉内荏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有什么怕她说的?” 诺雅神色一凛淡然道:“那你只管去问老夫人好了她老人家眼明心亮自然给你一个合情合理的答复。我只负责带话。”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十章 移花接木 安若兮是个聪明识趣的见今日事情秦宠儿折腾得一发不可收拾老夫人又置之不理心里就已经明白了几分冷哼一声不说话。 聪明人倒是好说话点拨两句就知其中利弊唯独这秦宠儿是个不知好歹的还在那里跳着脚不依不饶。 诺雅向着纪婆子暗地使了一个眼色纪婆子会意走到那最得秦宠儿信任的婆子跟前趁着无人注意低声嘀咕了几句。 那婆子先前有些为难与纪婆子悄声争辩两声转头看看地上那仆从最终下定了决心磨磨蹭蹭地转到那男人近前用裹了三寸金莲的脚尖偷偷踢了踢他的腿然后佯装整理罗袜蹲下了身子。 这厢秦宠儿还在咬牙切齿地逼问花容指桑骂槐:“你个贱蹄子今日你若是不老实交代究竟是谁指使的你诬赖姑奶奶我咱没完没了。” 诺雅过去打圆场:“刚才已经问清楚明明是你的仆从想在你跟前邀功所以自作主张。你不去管教自家下人一个劲儿地为难一个丫头做什么?今日你纵然打死她也只是枉死一条人命你是解了气可是还不是一样担了恶名?” “不可能!这丫头信口雌黄推卸责任你也信?”秦宠儿怒气冲冲道。 “信与不信你去问问你家仆从不就知道了?左右都是他自作聪明做出来的荒唐事连累你背了黑锅。” 秦宠儿跟前的婆子走过来在她耳旁低声耳语几句秦宠儿最初将信将疑后来狠狠地剜了诺雅一眼妥协了走到那仆从跟前冷声问:“刚才那丫头说的可是实情?” 那仆从因为自己荒唐给主子惹了麻烦左右必然难逃责罚。适才婆子点拨他他矛盾挣扎片刻不若将功补过就硬着头皮应下了:“的确是小的擅作主张想捉了安夫人的短处到您跟前请功邀赏是小的罪该万死。” 秦宠儿恨恨地一个耳光过去:“狗奴才你差点害死我!让整个将军府的人都以为我秦宠儿是那不择手段的腌臜人!” 仆从跪在地上连声讨饶将所有罪责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秦宠儿又作势训斥几句在众人跟前将自己择个干净方才气咻咻地呵斥:“我丢不得这人你自己去领三十个板子然后回尚书府听发落去吧别杵在这里脏了我的眼睛!” 仆从千恩万谢了又怨又怜地看一眼花容退下去受罚。 花容满是乞求地央求诺雅遍体鳞伤也委实可怜。 诺雅接过她的棉衣给她披在身上对安若兮与秦宠儿求情道:“这花容如今鞭子也挨了一身的伤就宽容一些吧?” 秦宠儿与安若兮两人一番折腾谁都没有讨到好处反而被林诺雅看了笑话心里正憋火听林诺雅求情一并发作出来:“你算哪根葱管你什么事?” 诺雅耸耸肩爱莫能助地看了一眼花容:“我好像就是吃饱了撑的管你们闲事莫如回去睡大觉。” 两人恼羞成怒齐声愤然道:“滚回你的一念堂!” 诺雅觉得耳朵都被震得嗡嗡作响无奈地揉揉鼻子也不计较觉得心里酣畅朗笑着离去。 回院子的路上纪婆子一直在兴奋地喋喋不休:“姨娘你这一招移花接木玩得可真漂亮直接破了安夫人的无中生有之计老婆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诺雅忍不住笑:“什么移花接木?” "就是把所有的罪过全都推到那汉子身上祸水东引给了秦夫人和安夫人台阶下也顾全了咱将军府的脸面可不就是三十六计中的移花接木吗?”纪婆子絮絮叨叨地夸。 诺雅有些愕然:“纪妈妈竟然还懂得兵法?” 纪婆子听诺雅这样说忍不住有些得意:“咱百里府乃是将门世家战场之上老将军将《孙子兵法》使得出神入化莫测高深莫说我一个婆子跟在主子跟前耳濡目染就算是烧火的丫头也能说道出个一二三来。” 这话诺雅倒是感同身受。怪不得自己跟那只狐狸九斗嘴斗法总是处在下风人家那是从小看着鬼谷子的六韬三略长大的烂熟于胸自己那点小聪明在他跟前可不就是班门弄斧吗?更不用说老夫人了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那是人精中的人精。 诺雅突然想起在百里九书房里面看到的那本《三十六计》看来自己应该借来学学了否则哪天被他百里九生吞活剥了自己都不知道。 到海棠湾交了差只将前因后果轻描淡写地告知给老夫人知道将所有罪过推脱给了那仆从。老夫人也只是冷哼一声算作回答不置可否。 林诺雅丝毫不以为意回到一念堂草草地吃过晚饭就屏退了下人将灯烛挑得亮亮的从怀里将那本老鸨给的手册掏出来开始一页一页翻阅。 那本书已经有些泛黄看来的确是有些年头了还不知道从哪年流传下来的。里面记载的内容很杂令她大开了眼界如饥似渴。 粗略翻阅首先感兴趣的是老鸨所讲的一些美容养体妙方从中小有收获却也无关紧要。最为欣喜的是一张除疤的方子以及一个从游牧部落流传过来的刺青药方。 再往前都是揣摩的各种性情的男人喜好及心理以及相对应的应对方法诺雅一张一张仔细品读竟然还有一些刁钻古怪的床事技法带着手绘样本大胆露骨闻所未闻。她忍了羞涩看得脸红心跳口干舌燥。 手抄本上所记像百里九这种喜欢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喜欢征服捕猎各种性情的女人尤其是泼辣甚至于带点刁蛮的那样会令他们有成就感及征服欲望。对付这种男人千万不要过于迁就要懂得欲擒故纵。因为他们长期的青楼猎艳经历令他们对那些百依百顺的女人已经产生了厌烦感味同嚼蜡新奇艳冷才是他们的追求。 而且青楼女子中不乏有才艺惊艳者他们早已经司空见惯所以你千万不要东施效颦想着依靠这些手段去征服他。其实他们最是反感的反而就是俗世教条腐文酸句因为他们往日的放荡不羁经常会引来长辈们苦口婆心的教化早就生成了逆反的心态。 林林总总这部手记所记载的竟然最多的就是应对这种风流男子所使用的方法千奇百怪大胆泼辣。诺雅一直读下来了无睡意。 夜半时听窗外有簌簌的响动披衣下床推开窗户向外看才发现是落雪了。扯絮一样成团的雪花洋洋洒洒已经苍茫了整片天地。 诺雅记得府里梅园里面有两株绿萼梅用来泡老君茶或者是做点心都不错。一想起来就食指大动兴奋地按捺不住。看看天色就快亮堂起来索性也不睡剪了烛花倚在床头继续捧着书看。 一直捱到鸡鸣天色依旧灰蒙蒙的阴沉便从床上鱼跃而起披上厚实的狐裘披风简单拢了秀发裹得严严实实将暮四做活的针线簸箩腾出来拿着静悄地出了院子。 北风寒凉落雪纷纷素白的曼妙娓娓滑落眉梢指尖整个花园已经是一片素裹银装。有早起无奈觅食的鸟雀飞落在枝头树梢惊起碎玉簌簌。 诺雅感到新鲜学着那鸟雀欢快地蹦跳“咯吱咯吱”地踏在松软的小径上不一会儿就浑身香汗淋漓。 四周静悄无声府里下人还在酣梦之中她突然发现前面的岔路口有一串整齐的大脚印笔直地通向梅园的方向竟然比自己还早。 好奇地一路跟过去才发现梅园里正有一人一袭耀目红衣在漫天飞雪之中舞剑衣袂翩跹矫若游龙翩若惊鸿剑尖所至光影灼目处掠起碎玉残琼。 诺雅第一次见这样恢弘的剑法一招一式皆如日贯长虹竟不觉看得痴了。 那人虽然在全神贯注地练剑耳力却是极好的转过头看到诺雅忍不住得意一笑竟然扭转身子向着她凌空而至手中长剑直刺诺雅面门之处。 诺雅猝不及防反应却是灵敏一个闪身堪堪避过剑尖觉得技痒抽出腰间匕首毫不畏惧地反扑而上。 “百里九你真不要脸竟然玩偷袭!” 收回剑势的百里九轻佻一笑:“那我就光明正大的罢下一步就要攻击你的左肋。” 言罢果真剑尖一挑挡开诺雅的匕首然后径直向前向着她的左肋破绽处刺过去。 俗话常说的“一寸短一寸险”就是这样的道理诺雅的匕首比较短悍与百里九短兵相接自然就吃亏。她得了百里九提醒不假思索地一个转身匕首沿着长剑直挑攻击的是百里九握剑的手。 迅如疾风! 若是不赶紧撤回他手里长剑将脱手而出!端得是狠辣高超! 百里九面有诧色情不自禁称赞叫绝:“好敏锐的反应!”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十一章 你还想吃热乎的? 诺雅得意一笑全神贯注。 百里九撤回长剑一步后退继续提醒:“我下一招要声东击西杀你一个回马枪。” 诺雅自认并不记得什么武功路数但是每每对敌之时身体好像自觉做出反应而且快出思想一步。 百里九下手并不贯注内力也只是花拳绣腿陪着她过招颇多试探。而她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并且作出最冷静机敏恰到好处的判断与应对。 他兴趣愈加浓郁不得不对诺雅刮目相看所使的招数也越来越刁钻两人你来我往斗得酣畅淋漓。 诺雅终究是体力不支百十回合以后手中轻巧的匕首就感觉重似千钧身形也滞慢了许多。一个躲闪不及被百里九一脚踢中左肩索性跌坐在雪地里耍赖不起。 “小心湿了衣服。” 百里九利落地收了手中长剑向着她伸出手。诺雅气哼哼地扭过头置之不理。 他无奈摇头一笑弯下腰去诺雅趁机将手里早就蓄势待发的雪团向着他劈头盖脸地丢过去。百里九并未提防被砸了一个正着在眉心处绽开染白了眉毛。 “你也玩偷袭!” “兵不厌诈!” 诺雅才觉解气嘻嘻一笑向着一旁打了一个滚脱离他的魔掌范围爬起来就要逃。奈何今日身上衣服穿得笨拙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圆滚滚的滚起来容易竖起来有点难。 她的笨拙惹得百里九忍不住开怀大笑:“你这个肥样子可千万莫要钻进深山老林否则肯定要被猎人当做笨猪给捕了。” “你见过我这样风情万种的猪?”诺雅心情好不计较。 “你这样风情万种的猪我没见过但是养了近二十年还舍不得出栏的猪今日倒是有一个。”百里九一脸垂涎的饥渴样子颇多哀怨。 诺雅索性懊恼地躺在雪地里放弃挣扎闭上眼睛:“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你令我觉得生无可恋。” “你要是鲜花的花恐怕牛都不敢拉粪了。”百里九立即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别理我已经被你气死正在黄泉路上数星星。” “正好今日是个黄道吉日不用挖坑要么一起做个伴儿?” 不用挖坑白雪葬冤魂 诺雅气得一把雪扬过去怒目圆瞪:“跟你一起我突然觉得死不瞑目。” 百里九幽怨地道:“有肉吃不到嘴里我也觉得咽不下最后这口气。” 一句话气得诺雅直翻白眼:“今日风这样大怎么就不闪了你的舌头?” 百里九这才觉得今日北风的确有点凌厉粘在脸上的雪被哈出的热气融化再一吹风就像刀割一般。低头看看仍旧在雪地耍赖的人儿有点心疼。 “既然知道风大就赶紧起来莫再一会儿冻成冰棍儿了爷可不管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诺雅一身的汗逐渐消下去的确透心地凉。她见已经有早起的下人开始清理花园小径上的积雪好奇地向着两人这里张望簸箩也早就被丢掷一旁。赶紧笨拙地爬起身将冻红的手放在嘴边哈气缩着脖子羞愤地说:“天这样冷怎么就冻不上你那张嘴?” “君子动口不动手所幸九爷我不是君子自然冻不上。”百里九一边贫嘴一边拉起诺雅的手:“跟我走。” “去哪里?” “自然是找个暖和的地方烤烤你身上都冰了。” 诺雅一脸紧张嘴巴一抽:“咋?你还想吃热乎的?” 百里九一愣忍俊不禁朗声大笑。诺雅羞窘难当恨不能咬掉舌头只觉得这地冻得这样硬怎么就没个地缝? “一切都听夫人的爷都迫不及待了。”百里九笑着打趣一个弯腰就将她扛了起来。 诺雅懊恼地捶他的肩:“放我下来这里这么多人。” “老实点。” 百里九顺手一巴掌拍下去正拍在她的屁股上她顿时哑了口。 可是被人抗在肩上的滋味真的不好受不如抱着舒服。 还好他昂首阔步走得快一脚踢开书房门就将她抛在了软榻之上然后丢过来帕子:“赶紧把脸擦干了。” 书房里炭盆燃得正旺热气蒸腾诺雅舒服地打了一个寒战身上的雪也开始融化。 “要不要找人去一念堂给你拿一身干的衣服?” 诺雅摇摇头还未开腔已经打了一个喷嚏。 “真娇气!”百里九嫌弃地撇撇嘴弯下腰将她的脚握在手里粗鲁地拽下半湿的鞋子丢掷一旁然后扯过一旁的毯子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其实我很想让你把衣服扒下来但是又怕你误会我是个色狼。” 诺雅只露了脸在外面蒲扇着眼睛恍然大悟:“原来你不是?” 话音刚落头上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冰魄说你昨天甩了他。” 诺雅顿时有些冤枉:“他竟然恶人先告状昨天明明是他甩了我。” 百里九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一本正经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跑出去很危险?” “是吗?”诺雅漫不经心:“我倒觉得出去了反而比在府里安全。” “想要你命的人不是秦宠儿。” “可是给我下药的人是她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也是她她自己亲口承认的就在昨天。” 百里九摇摇头:“她还没有这样大的本事和胆量背后另有其人。现在已经有不止两三拨人马在暗中调查你的来历你可能有杀身之祸。” 他难道知道了什么?诺雅心里一凛:“我一个厨娘有什么好调查的?”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林诺雅我三番两次出手试探你你的武功路数很杂精通许多门派的招式包括慕容世家的太极揽月手崆峒派的灵蛇拜佛还有峨眉武当以及秦家的不传之秘你都可以如数家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的身世绝对不一般。” 诺雅一怔:“我只是凭借自然反应出手并不会武功啊!” “你若是果真会功夫也就罢了也不怕你四处惹是生非。适才我压根并未使力否则绝对可以让你一招毙命。所以你不要暗存侥幸若是我和冰魄不在你身边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呆在府里哪里也不许去。” 诺雅顿时有些愁眉苦脸这不仅是软禁还是被监视啊。自己若是出入都带着冰魄这个传话筒碍手碍脚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 “要不我拜你为师你教我几招好不好?看你适才功夫不错练起来挺养眼的。” 百里九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你若是为了养眼我干脆找几个舞娘教你跳舞算了也免得被说一无是处。” 诺雅坚定地摇头:“没兴趣!难不成人家对我刀剑相向我还要跳舞给人家看不成?我只想学剑法能动手解决的事情就不用浪费唇舌。” 百里九嫌弃地上下打量她:“朽木不可雕可惜你学不来。” “为什么?”诺雅有些着急退而求其次:“哪怕教我一招半式逃生之术也好啊?” 百里九思忖片刻方才一字一句地对她如实道:“你现在奇经八脉全都被废压根就无法内修功法学了也是花拳绣腿毫无用途。” 诺雅一惊而起:“你说什么?我的奇经八脉怎么了?” 百里九望着她无比严肃地道:“林诺雅我实话告诉你你不是身体底子差也不是不懂功夫你的身手很好可惜你的奇经八脉全都被废了你就算再如何拼命努力也于事无补。可见你失忆以前究竟招惹了多么厉害的人物。所以在你的安全没有保障的情况下你千万不要再擅自调查你的身世那样会给你自己招惹不必要的杀身之祸。” 林诺雅一时呆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她一直以为自己手脚虚软乃是身体不好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其他原因今日听百里九这样说起来心里震惊的同时也有一阵后怕。 自己在沦落到琳琅阁之前究竟经历过多么残酷的折磨?如何会奇经八脉全都被毁?自己是侥幸逃脱沦落到青楼还是对方已经不屑于杀自己将她随意丢弃自生自灭呢?或许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自己在武功被废除之前究竟又是什么来历?难道果真就像三皇子妃所言自己是那方坤的女儿? “你一早就知道是吗?”诺雅苦笑着问百里九:“你还知道些什么?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世?” 百里九有些生气:“林诺雅我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就不会带你去见一嗔大师指点迷津更不会将你这样一个麻烦精娶进府里给自己招惹事端。你武功被废之事只是老汤头在给你请脉的时候觉察的。反倒是你最近一直忧心忡忡好像隐瞒了许多心事。” 诺雅被百里九一语中的讪讪一笑:“我一向足不出户孤陋寡闻能知道些什么?”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十二章 幸亏来得早 百里九一脸凝重地望着她无比认真:“林诺雅你给爷记着普天之下若是只有一个可以让你信任与托付的人那么肯定不会是别人而是我百里九。我不希望你隐瞒我任何事情。” 他的目光过于炽热诺雅不敢对视低下头来轻轻地嗯了一声心里却不以为意。自己曾受他愚弄已经够多了难不成还继续自讨苦吃吗? “我的武功还能恢复吗?” 百里九不忍心打击她犹豫着摇摇头:“老汤头说他会尽力但是不太乐观。” 诺雅无所谓地笑笑:“看来我也只能安生地躲在府里让你养我一辈子了。” “你若是闷得慌可以到我的书房挑两本书看。”百里九好心建议:“都说知书识礼你若是多学点学问可能就不会这样蛮不讲理了。” “谁不讲理?”诺雅立即反唇相讥:“自己不学无术烂泥扶不上墙还好意思教训我多读书。” 百里九经常被她嘲讽不分轻重早就习惯了也不气恼邪魅一笑:“扶不上墙也就罢了只要我这烂泥能扶上床就好。” 又来了! 唇枪舌战她从来都不是对手往往一败涂地就算是厚了脸皮也无济于事。 诺雅后来果真老实了两天她是很理智的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毕竟这小命只有一条貌似还挺值钱多少人想要。 她借口无聊又得了百里九首肯从他的书房里抱了一摞书回来看。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害怕百里九看出端倪用来借以掩饰那本《三十六计》罢了。 空闲的时候她就翻阅那本书认真钻研字斟句酌将里面重要的东西手抄在自己的手册之上连同从琳琅阁里取回的那本手抄择其精华弃其糟粕全部仔细摘抄下来竟然有厚厚一沓。 她一时心血来潮在扉页之上端端正正地题了几个蝇头小楷《侍妾翻身宝典》敝帚自珍当做功课来做。 诺雅再三揣摩那个刺青的方子一连实验了许多次方才调制出自己最中意的海棠胭脂色浅浅淡淡犹如雨后氤氲出来的轻灵色泽。 她解开衣襟低头看自己肋骨下的两道疤痕一道略深一道略浅横亘在堆雪砌玉一般的胸前格外醒目而又狰狞心里不觉黯然。 这遍身的伤疤虽然在她从琳琅阁醒过来的时候给她带来了一丁点侥幸的福分但是毕竟白玉微瑕如今在掷果盈车的百里九跟前她突然有些自惭形秽百般遮掩不敢去穿那些齐胸的裙衫袒露出疤痕的丑陋。 诺雅手拙不太擅长丹青提前让云鹤按照自己的心思绘制了一份小样儿。然后按照方子上所记载的用硝石将那片肌肤擦拭干净抹上松树汁然后取炭笔让云鹤帮自己将那小样儿拓到胸前伤疤之上尽量遮掩了疤痕。 她自己闭门取了提前调配好的药水和针按照描好的流线一针一针刺下去痛得香汗淋漓也咬牙蹙眉忍了。 那副小样儿是一只妩媚勾魂的狐狸睫毛弯弯拖着卷翘的尾巴嘴角处衔着一枝妖娆的雨后海棠。海棠花大得有些夸张颜色比杏花红比桃花白氤氲渐变而因为它的楚楚嫣然喧宾夺主隐了狐狸的身子。花与狐相互映衬栩栩如生而且粉嫩的胭脂色愈加映衬得肌肤光洁如瓷莹润白皙。如果不是刻意去低头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胸前的两道疤痕。 诺雅自己很得意同时也印证了上面记载的方子的确是有效的。 她开始着手制作祛疤滋养的药膏方子所需不菲都是些比较昂贵的药材还好自己如今有了体己银两。她虚心请教了老汤头药膏制作手法听从他的建议只取药材最精华处入药每一味药全都精挑细选。 她瞒过了百里九不想被他问东问西拆穿自己的心思觉得尴尬。 所以当百里九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冷不丁地开口时吓了她一跳。 “你生病了?” 诺雅正在埋头用那把锋利的匕首将药切成小段方便研磨成粉被他这样一吓手里匕首一滑竟然将手指切下一层皮!血顿时就涌出来一片殷红。 百里九一惊弯腰捉起她的手焦急地问:“让我看看?” 诺雅丢了匕首满不在乎地摇头:“一点皮外伤而已大惊小怪地做什么?” 血涌得多百里九用手指紧按住伤口却怎样都止不住不由一脸紧张:“流这么多血怎么可能只是一点皮外伤?” 诺雅突然想起宝典里抄录的一句话:弱柳扶风一样的女人如今都有人疼了坚强如铁的女人活该一辈子硬撑。所以女人该示弱时就要示弱否则男人会忽略掉对你的关爱。 她微蹙蛾眉泫然欲泣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像是很疼火烧火燎的头也有点晕。” 诺雅一句玩笑却令百里九想起她中毒的事情看这样铁打一样的女人竟然也会叫痛摇摇欲坠心里一紧二话不说弯腰就将她腾空抱起。 诺雅一声娇滴滴的惊叫:“啊!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带你去看大夫。”百里九已经冲了出去。 “我只是流一丁点血而已不用这样小题大做。” “可是你还头晕!自己还私底下吃药!林诺雅讳疾忌医不好!” 诺雅被他误会又不好意思解释讪讪一笑:“可能只是有点晕血而已。” 百里九没有心思理会脚下不停看起来很焦灼。 “呃我是说没有那么严重我可以自己下来走而且简单包扎一下就可以。” “受伤后走动会令血液运行加速流失更快。”百里九一路招摇抱着诺雅径直闯进十剂汤的院子:“老汤头!老汤头快点出来!诺雅受伤了!” 屋子里的十剂汤听到百里九叫喊十万火急一般以为大事不妙慌里慌张地出来:“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百里九仍旧不肯放手:“快些拿止血的药她手受伤了!” 老汤头骇了一跳转身去拿药箱手忙脚乱:“千万不要乱动一会儿让我看过伤口再做处理。” 百里九果然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不敢乱动。 十剂汤寻了药箱过来:“快让我看看伤口!” 诺雅无奈地将手伸过去老汤头就是一怔:“就是这里?” 百里九点点头。 老汤头犹自不敢置信用棉布沾着药水轻轻擦拭然后长舒一口气:“幸亏来得早了。” 百里九心里就是一惊瞬间沉入谷底:“很严重?” 十剂汤不屑地白了两人一眼:“我的意思是说多亏来得早了否则自己就好了。” 诺雅极没有风度地笑出来百里九黑了脸:“确定没有其他问题?她自己偷偷整了一堆药。” 十剂汤眼皮也不撩:“那是养肤祛疤的方子而已给桔梗的。” 百里九一松手:“吓爷一跳!” 诺雅猝不及防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屁股着地引来一声惨嚎:“百里九你敢摔我!” “没事你那样鬼哭狼嚎地做什么爷还以为你要翘了!”百里九满脸嫌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哪个女人受伤流血不是这样的?”诺雅气愤地还击:“你以为像来了癸水不痛不痒的?” “可是关键是你也要是女人哪。”百里九凉凉地道。 “混蛋!”林诺雅终于忍不住爆粗刚刚看他一脸焦灼自己心里还有一点小小的感动转瞬就烟消云散也不起身抬腿向着百里九膝盖骨上踹过去。 百里九极轻巧地就避让过去:“你装得可怜兮兮地愚弄我在先怎么还不让我说了。” 一旁的十剂汤终于忍不住插嘴:“你的伤口究竟还用不用包扎了?” “不用!” “用!” 两人异口也不同声。 诺雅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背揉揉屁股多亏冬衣厚重否则真得两瓣:“那药给他留着自己用吧!” 刚迈了两步就被百里九伸手给揪了回去:“爷说用就是用。” 她奋力挣扎两下也是徒劳被百里九抓住手重新用棉布轻轻地将周围血渍擦拭干净。伤口并不小血仍旧没有止住不过是十剂汤见百里九那样大惊小怪开个玩笑罢了。 百里九将刀创药一股脑地扣在伤口之上新的血仍旧不住向外冒。 十剂汤在一旁心疼自己的药急得直跺脚:“那药不是这样用的简直浪费老夫心血啊。” 百里九见诺雅血流不止心里着急干脆一低头就将她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脏啊!”诺雅忍不住一声惊呼。 百里九仍旧置之不理用舌尖抵住了伤口。诺雅只觉他舌尖绵绵软软在自己指尖之上舔炙有些麻痒。都说十指连心她瞬间被挑逗得心慌意乱烧红了脸。 老汤头识趣药箱也不要了自己扭身回了屋子继续埋头研究他的药方。 过了半晌百里九方才松开口“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掐住诺雅手指然后将药粉洒在伤口之上果然很快就止住了。 “我不嫌你脏。”他头也不抬。 “可是我嫌你嘴脏。”林诺雅明明心里有些小感动却仍旧嘴硬地嘟哝道。 百里九已经给她包扎好了伤口却是手笨总是系不好。他胡乱拧在一起系个疙瘩方才抬起头来冲着诺雅不怀好意地一笑:“我也不嫌你嘴脏。”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十三章 兴师问罪 诺雅心里的警钟突然就响了起来还来不及逃跑那张色眯眯的脸已经凑了过来诺雅猛然睁大了眼睛惊呼一声:“老夫人!” 百里九愕然地转身去看身后哪里有人?才知道是被她摆了一道。诺雅已经挣脱开他逃至两丈开外冲着他俏皮一笑:“包扎得真难看还自诩经常给姐儿们系裙带的人。” 百里九悠闲地抱着胳膊歪头看她:“声东击西都学会了苦肉计演得也不错不白研究三十六计啊!” 这只狐狸竟然知道自己在读《三十六计》诺雅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像自己的心思全都被他看穿一般有些羞窘。 “学《三十六计》就是为了对付你家夫君我这让我情何以堪呐?”百里九满脸委屈:“不过我很期待你的美人计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用?我不介意陪你提前练习练习。” “呵呵”诺雅干笑两声:“以色事人终不久长再说九爷您国色天香谁敢在您跟前用美人计啊那不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吗?” 百里九赞同地点点头深以为然:“若是说姿色和秀色夫人不如我但是论起旖旎春色与风流好色爷自愧不如。咱俩棋逢对手。半斤八两而已。” 诺雅想起那日在画舫之上自己吃他豆腐的行径他当时头脑是清醒的也就是说全都被他听了去如今成为了笑柄。诺雅有那么一点尴尬转身就走。 “喂!”百里九追上来:“有正事找你。” 诺雅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她跟前晃了晃:“真有正经事。今天田掌柜过来找过我了。” 诺雅一听是关于琳琅阁的事情立即停下脚步:“怎么了?” “是关于琳琅阁开业宴请宾客的事情。虽然一直是以田掌柜的名义筹备但是开业当天的声势也要造大在京城中打出名头来生意才顺风顺水。我已经将开业那天的宾客名单列举出来了就以我的名义宴请给你过目看一下是否需要增减。” 诺雅原本只想低调行事不想过于张扬因此直接拒绝道:“酒楼明面上还是鸿宾楼的产业我不想抛头露面惹人非议所以宴请就算了吧。” 百里九微微蹙眉道:“做生意必须要面面俱到哪方神仙都要供好彰显出你的人脉那些地痞流氓打秋风的心里才会忌惮不敢轻易登门寻衅。更何况食客们都喜欢锦上添花酒楼生意好了自然人气更旺若是不能一鼓作气后面想要立足就费力了。” 诺雅心里自然有自己的小九九。她想琳琅阁开业必然是要宴请二皇子楚卿尘的作为当初收留自己的谢意。其次三皇子与三皇子妃也是在她的名单之列趁此机会将心里的疑问向三皇子妃请教。还有楚欣儿就算她出宫不方便这请柬也是要让百里九送上的。否则改天她若是知道了肯定会生自己的气。、 至于其他人诺雅自认不会迎来送往的场面事更不屑与同那些鼻孔朝天的人虚与委蛇从来没有考虑过。 两人正商讨的时候海棠湾里的婆子急匆匆地过来传老夫人话说是请百里九与诺雅一起到海棠湾。 两人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何故相携一同去了才发现秦宠儿与安若兮两人竟然也在。 诺雅沾了百里九的光不用行礼问安只安静地站在一旁听老夫人训话。 老夫人明显面色有些不悦见到二人一同过来不由一声冷哼沉了脸色。 百里九凑到近前嬉皮笑脸地问:“老娘今天天气看起来不是太好啊?” 老夫人自然知道他指的什么意思冷叱一声:“坐下!越来越没有规矩。” 百里九讨了一个没趣摸摸鼻子讪讪地坐在一旁。 “今天尚书府来人了。”老夫人开门见山地道。 “喔。”百里九应得漫不经心撩起眼皮看了秦宠儿一眼。秦宠儿目光游离不敢对视慌忙低头喝茶借以掩饰。 “喔什么喔!人家是来兴师问罪的。”老夫人气怒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百里九又瞥了一眼闷不吭声的秦宠儿:“貌似她嫁进我将军府好像胖了一圈我也没有虐待她啊?” 秦宠儿的脸有点红吭哧了两句说不出话来。 “别打岔!”老夫人冷冷地道:“说吧那琳琅阁是怎么回事?” 百里九抬眼望了一眼诺雅正好诺雅也看过来两人都有些疑惑莫名其妙。诺雅接手琳琅阁以后并未对外声张所有事情都是暗中进行的即便老夫人也被瞒了不知情尚书府又是从哪里听来的风声? “琳琅阁怎么了?”百里九奇怪地问装傻充愣。 “你平时多往一念堂走动心里有个偏向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很多事情不要做得太明显了。你买下整个琳琅阁送给林姨娘讨她欢心有没有考虑过宠儿和若兮的感受?你害怕自己宠妾灭妻的荒唐名声不够响亮吗?”老夫人一连串地责问下来根本就不给二人辩解的机会。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诺雅暗自舒了一口气还以为是自己又犯了什么过错呢。关于琳琅阁她和百里九提前是说好的统一了说辞。所以不用诺雅开口百里九已经开口反问道:“谁说我买下琳琅阁了?” “尚书府的人说亲眼见到林姨娘从琳琅阁里出来在门口指手画脚。掌柜的亲自恭送还格外客气。” 诺雅想起那日自己从琳琅阁回来路遇秦宠儿的事情她当时就是刚从尚书府回来。难不成是那时候被尚书府的人见到了? 百里九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尚书府捕风捉影老娘你竟然也信?你看你家儿子我哪里像是做生意的材料?诺雅是去了琳琅阁不假那琳琅阁也有她的股份不过跟儿子可丝毫关系也没有。不信你自己问诺雅。” 诺雅走到老夫人跟前低声禀报道:“前几日琳琅阁遭了祸事劫后余生老鸨就打算关了琳琅阁过来找我说是让帮忙寻个有底气的买家。一群姐妹没了生路我觉得可怜就寻了鸿宾楼掌柜合作他出银两我出做菜的手艺在其中占了一点股份将琳琅阁盘了下来改作酒楼生意。 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我原本只是想赚点流水银两贴补家用孝敬老夫人同九爷是商量过的等酒楼开业我也尽量不会抛头露面失了将军府颜面所以并未同您禀明。此事我并未花费府里一文铜钱老夫人尽管可以将府里管事寻来对质。” “哼哪里有这样好的馅饼?”秦宠儿极其不屑地驳斥:“这种便宜的好事怎么没人找我?” 诺雅坦然一笑:“你给我一个可以合作的理由我甘愿拱手相让。” “你”一句话反驳得秦宠儿哑口无言。 林诺雅的厨艺是有目共睹的若是说以手艺入股也并非不可能。老夫人将信将疑地唤来府里管事管事也作证这些时日诺雅与百里九并未从府里支取过一文银子。 秦宠儿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仍旧强词夺理:“前几日琳琅阁听说惹上了官司如今竟然不了了之谁知道是不是那老鸨来央求你中间做了什么不法的交易。” 诺雅一声冷笑原本是想义正言辞地驳斥回去毫不留情地让秦宠儿下不来台。她突然想起自己宝典里的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自己过于强势了固然是没人敢招惹但是同时也就没有人怜爱你了有理亏三分。 她微蹙眉头咬着下唇眼中逐渐凝起一层薄雾格外楚楚可怜地啜泣道:“琳琅阁的案子在官府都是有备案的秦夫人尽管去调查就是。我纵然再不明事理也不会给爷没事找事做出落人口实的事情让爷为难。 诺雅孤苦无依不若两位夫人财大气粗平日里手头寒酸打点不到经常惹人讥笑。原本也只是想费些心力赚点花销也好孝敬老夫人和九爷考虑得可能不太周全惹恼了两位夫人明日我就将这差事推了就是。” 诺雅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还令人听着心酸。老夫人就觉得委屈了她劝慰道:“你有这份心思也是难得。既然已经谈妥了那就这样吧。宠儿和若兮两人手下陪嫁铺子和田产不少怎么会计较这点毛头小利。不过是听了别人的谗言误会小九偏心才让我叫你们来问问。今天这事就这样罢了。” 诺雅心里窃喜不仅是因为老夫人竟然偏向于自己说了这些话更加证明了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老夫人对自己的看法还是有一点改变的。 她装作感动得热泪盈眶对老夫人叩了个头:“谢过老夫人为诺雅主持公道。等琳琅阁开业必然请您老人家光临指点诺雅的手艺。”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十四章 这个女人是我娶的 老夫人仍旧是在她面前抹不开面子绷着脸道:“吃席就免了一听这琳琅阁的名字都觉得污秽。” 一句话令诺雅有些尴尬觉得好像是应该听田掌柜的建议换一个大气的名字免得遭人诟病。 安若兮也讪讪地笑:“这开酒楼可不是平日里我们描红绣花那样简单稍不注意就会血本无归我们着实有点担心妹妹从未做过生意这酒楼该不会赔钱吧?” 秦宠儿听安若兮这样提醒立即也来了精神:“就是这做生意可不是谁都可以的看着别人赚钱眼红的比比皆是可是赔得倾家荡产的也不胜枚举林姨娘可要悠着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唱一和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来报自己前几日看她们热闹的仇来了。 诺雅自信地笑:“这就不劳二位夫人操心了酒楼有鸿宾楼田掌柜亲身经营轻车熟路自然在接手以前就已经核算清楚将风险降到最小。再说了九爷的家产还没有这样寒酸一个酒楼就能败光的吧?” 老夫人听几人唇枪舌战感到厌烦不耐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般:“天色不早我就不留你们用膳了各自回吧。” 秦宠儿自讨了一个没趣悻悻地告退百里九与诺雅安若兮也随后出了院子。 百里九趁人不注意贴在诺雅耳根前低声道:“原来哀兵必胜就是这个意思今日又受教了。” 诺雅气哼哼地甩了他一眼心里气恼没事娶这多女人供在家里没事找事多亏了他还能笑得出来。 “刚才那份待客名单呢?”诺雅向着他伸出手。 百里九从袖子里掏出来递给她:“怎么了。” 诺雅展开瞄了一眼不识得两个干脆也不再看丢还给百里九:“就按照你说的办这名单上面的人全都邀请过来。” 百里九接过来重新折叠了收好:“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诺雅冷哼一声心里有点赌气原本她对于琳琅阁并未多放在心上今日听秦、安二人一顿冷嘲热讽心里窝火发誓势必要做出点成绩来给二人看看就算不能日进斗金也要财源滚滚让她们一旁气歪了鼻子。 “左右反正也是隐瞒不住惹人猜疑索性就捅破了光明正大地宴请非议两天也就过去了。” 百里九自然猜想得到她的一点小心思也不捅破:“也好原本就不是什么怕人的事情。” 眼看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已经到了晚膳时分诺雅“嗯”了一声道:“那我就回了。” 百里九一把拽住她极讨好地道:“你晚上准备吃什么?” 诺雅弯了眉眼笑得灿烂:“九爷想吃什么?” 百里九佯作思考半晌嘿嘿地笑:“上次你给老娘做的黑芝麻麻团甜甜糯糯的很好吃不如” “麻团啊?”诺雅拖长了尾音:“正巧我不想吃那九爷去吃吧我晚上没这样好的胃口打算煮一碗香辣的担担面对付对付就可以了你不用管我。” 一点都没有为人良妻的自觉性!装傻!充愣! 百里九在心里默念三遍:“这个女人是我娶回来的这个女人是我娶回来的这个女人是我自己选的我活该!我活该!我自作自受!” 勉强压下火气软声哄道:“我想吃的是你亲手做的麻团空心酥糯的那种厨房里做不来。” 诺雅得意地冲着百里九晃晃受伤的手指:“我手受伤了做不得。” 言罢转身想走瞥见身侧假山后有绯色衣角一晃慌慌张张地隐了起来留下一截衣带被挂在枯枝之上。诺雅眼尖虽然天色见晚那衣带上绣的一只金线蝴蝶看得清楚正是秦宠儿。 就说她今日溜得倒快原来是藏在这里听墙角来了。诺雅可以想象她站在假山后面恨不能将自己生吞活剥的那种恨意装作没有看到转头对着百里九嫣然一笑扬起小脸踮起足尖凑在他的下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轻浅地就像羽毛轻轻拂过水面涟漪不起。 “乖你若是想吃空心麻团其实法子很简单告诉厨子多往里面灌点气高温油炸就可以啦。” 百里九愣怔在原地还在回味比麻团里的黑芝麻还要香甜的唇瓣时林诺雅已经飘然而去。 “妖精!”百里九忍不住气哼哼地嘀咕了一句哪里还记得她适才说过什么。 林诺雅回到一念堂果真就只煮了一碗担担面撒上花生碎和芽菜肉末滴几滴麻油吃得酣畅淋漓惬意极了。 她吩咐云鹤去寻了几根铁钉和木条说夜里风大老是吹得窗户“啪啪”响自己睡不踏实。所以她要把窗户封死等开春住了风再取下来。 几个女人手笨“砰砰啪啪”地鼓捣半天才勉强封好。 诺雅得意这下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去找老汤头取药瓶的暮四空着手回来说是老汤头不在去了秦宠儿院子。 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身娇体贵喜欢无病呻、吟所以诺雅对此不以为意回屋在炭炉之上开始熬制药油只需去除火毒之后就要大功告成。 几人正忙活得热火朝天院子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有纷乱杂沓的脚步声径直向着诺雅的房间而来听起来来者不善。 云鹤赶紧起身去看还未走到门口就被外面气势汹汹地闯进来的人推了一个趔趄。 几人惊讶地抬头为首之人正是秦宠儿不过脸上却是蒙了一层轻薄的面纱只余两只眼睛在外面。 “秦宠儿深更半夜的你又闯进我一念堂做什么?”林诺雅头也不抬地问。 “哼林诺雅你做的好事你自己心里还不知道吗?”秦宠儿恨得咬牙切齿厉声质问。 诺雅不急不慌地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才抬起头来装作一脸惊讶地问:“今天天气这样冷吗?秦夫人竟然将脸蒙得这样严严实实的。” “闭嘴!”秦宠儿恼羞成怒:“今天我非要杀了你这个狐狸精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又怎样招你惹你了?”诺雅不咸不淡地问。 秦宠儿冷哼一声步步逼近咬牙切齿:“你少给我装蒜你今天是故意误导我害我被烫伤的不是?” 林诺雅歪着头看她:“你被烫伤了?难不成你的院子也着火了?这次是谁干的?玩火*?” 秦宠儿不由分说就是一个巴掌甩过去。诺雅早有防备身子一闪就躲开了。秦宠儿使得气力大脸上面纱飘起来露出涂着花花绿绿的药膏的下巴。 屋子里几个丫头就是一声惊呼。 秦宠儿赶紧住手将面纱整理好。 “你的脸?!”诺雅大呼小叫:“你的脸怎么这幅样子?跟开了染坊似的九爷见了岂不吐了?” 一句话正戳在秦宠儿的心尖上眸中怒火中烧:“今天我就划花你的脸让你也没法见人!” 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一把闪亮的匕首竟是有备而来。 诺雅连连后退两步:“你的脸又不是被我烫的关我何事?” “要不是我按照你的法子做麻团怎么会炸伤脸?”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炸麻团?”诺雅奇怪地问一脸无辜。 一句话问住了秦宠儿强词夺理道:“就今天你在海棠湾门口说的法子我问过厨子了说是炸麻团的时候最忌就是里面有空气了而且油温不宜太高否则骤然受热麻团必然会炸开烫伤自己。你今日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居心不良是不是?” 诺雅恍然大悟:“你是说今日我和九爷开玩笑的话吧?你当时在哪里我怎么没有见你?” “你管我躲在哪里?”秦宠儿理亏强横地责问。 诺雅无辜地睁大眼睛:“我说的法子也没有错啊我每次都是这样做的。不过麻团膨胀起来的时候我会用细签将它扎破免得炸裂。只要是厨子都会明白这个道理谁知道隔墙有耳竟然被你偷听了去?而且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竟然心血来潮跑去下厨去了百年一遇。” 一番话驳斥得秦宠儿哑口无言。今日的确是她偷听到了诺雅与百里九的对话眼见两人亲密心生不忿所以专门去厨房学了做麻团的法子有心亲自做给百里九吃献个殷勤。 哪里想到弄巧成拙麻团炸至一半的时候涨至拳头大小突然就炸开了滚烫的热油迸溅出来。 厨房里昏暗她正低着头专心致志毫无防备热油全都溅到了脸上。慌乱之中丢了手里笊篱正好不偏不倚掉进油锅里热油噼里啪啦地溅出来。还好冬衣厚实又是半遮了脸的。 饶是如此脸上也烫了不少水泡老汤头看过之后说即便是痊愈怕也要在脸上留下疤痕影响容貌。 秦宠儿心里那叫一个气火冒三丈立即想起了罪魁祸首林诺雅凶神恶煞地过来找她算账理直气壮。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十五章 半条汉子 “哼你根本就是气那一把火烧了你的一念堂九爷疼我心里不忿。所以使心机故意害我毁容从此以后我对你就没有威胁了是不是?” 林诺雅一声冷笑:“你也知道被烫伤是什么滋味了?你也知道容貌被毁心里难受了?这些与桔梗受的罪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更不消说是差点命丧火场!你也有脸到这里兴师问罪?!” 诺雅很想唤过桔梗将她后背之上狰狞可怖的烫伤给秦宠儿看控诉她的累累罪行又怕伤了桔梗的自尊心只气得怒发冲冠。 秦宠儿明显是色厉内荏:“她是她我是我不过一个卑贱的婢子而已怎能跟我相提并论?今日我就剥下你的面皮让你亲自尝尝这滋味。” 说完就不由分说恶狠狠地向着林诺雅扑过去出手便是杀招。 桔梗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受气心里有怒火也不畏惧秦宠儿搬起脚下的绣墩就向着她砸了过去。秦宠儿侧身闪开诺雅就有了喘息的机会抄起一旁一只梳妆匣抱在怀里打开盖子虚张声势。 “既然你蛮不讲理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试试新到手的这只弓弩看看威力如何?” 秦宠儿脚步一滞怎能不知连发弓弩的厉害纵然功夫再好也抵不过密集如蝗的弩箭。林诺雅只要手一哆嗦自己就有可能被射成一只刺猬。 她一把拽过身后的一个婢子挡在跟前晃晃手里的匕首得意道:“不要以为手里有暗器你就可以嚣张这弓弩只有九发而已等没了依仗看你还怎样抵抗?” 婢子被自家主子当成盾牌吓得面如土色惊慌失措地向着诺雅哀求:“林姨娘饶命。” 面对这样无耻歹毒的秦宠儿诺雅还真的束手无策尤其是手里的匣子不过是个空摆设。心里暗骂百里九贪了自己的弓弩。 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剑拔弩张僵持不下的时候院子里有急促的脚步声正在对着秦宠儿跃跃欲试的泡泡顿时精神一振。 “没了箭弩自然还有我!” 门帘一撩秦宠儿身后跟随的侍婢闪身至一旁百里九与暮四走进来不悦地望着秦宠儿蹙着眉头。 “为了报一己之私你竟然拉着无辜婢女做挡箭牌罔顾他人性命秦宠儿你秦家的教养可真好啊!” 秦宠儿惊慌地推开身前侍婢尴尬掩饰道:“我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哪里敢动真格的?” 百里九微微勾唇一笑带着凉薄的冷意:“生剥他人脸皮也是玩笑了?这玩笑也未免太荒唐了吧?” 秦宠儿见他当众指责自己明显有偏向气急败坏地跺脚指着林诺雅道:“她毁了我的脸难不成我这做夫人的还不能教训她一个贱婢子?” “貌似还真不能。”百里九淡然道。 “凭什么?!她不过一个青楼来的娼妇你竟然这样护着她?”秦宠儿愤怒地叫嚣。 百里九笑得森寒一步凑近秦宠儿跟前伸出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摩挲她的下巴柔声道:“就凭九爷我喜欢她我就是宠着她。这个理由够不够?” 秦宠儿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虽然笑得好像阳光灿烂却感到浑身阴风阵阵透骨生寒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几乎话都说不出来战战兢兢道:“够够够!” “还有以后你若是再敢叫她一声娼妇我就让你也变成娼妇你信还是不信?” 秦宠儿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气却不敢冲着百里九撒被他完全震慑住吓得连连点头:“我信我信。” 百里九这才缓缓放过她的下巴好像极心疼地道:“是不是九爷吓到你了?” 被吓得呆若木鸡的秦宠儿见他面色和缓这才终于缓过神来“哇”的一声哭出来眼泪淌成面条。 百里九拍拍她的肩柔声劝慰:“乖不哭要不脸上的药就花了。回头九爷会给你找世上最好的养颜药一定让咱脸蛋光洁如初的。” 秦宠儿抽噎一声就得寸进尺地往百里九怀里钻:“九爷以后会嫌弃宠儿了是不是?” 林诺雅看着两人在自己跟前恩爱调情心里窝火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恨不能就朝着百里九欠揍的脸上狠狠地招呼过去。 百里九抬头向着她挑衅一笑挤挤挑花眼帮怀里的人温柔地擦去眼角的眼泪:“怎么会?你原本长得也不好看爷都从来没嫌弃过。” 林诺雅极没有义气地“噗嗤”笑了出来。 秦宠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也多亏蒙了面纱看不出脸上的尴尬和扭曲。 “好啦爷逗你笑的不要生气了否则就真的不好看了。我送你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就让老汤头去给你寻药一定会没事的。”百里九哄劝道。 秦宠儿乖巧地点头答应狠狠地瞪了幸灾乐祸的诺雅一眼像膏药一般黏在百里九的怀里相跟着出去了。 这一巴掌杠杠的又一个红枣甜甜的林诺雅暗自叹服百里九这对付女人的手段果真不是吹的。 她觉得百里九这是第一次站在自己这边维护自己虽然最后他很没有立场与气节地选择了秦宠儿还出卖色相劝慰于她。 诺雅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喜滋滋的她尝到了被人护着的滋味心底觉得这是跟自己最近一段时间讨好与勾引百里九的恶行是密不可分的。 造反尚未成功自己仍需努力。她必须奋发图强更上一层楼只要有百里九罩着自己那么以后横行霸道都没问题。 秦宠儿若是寻常小打小闹的磕绊也就罢了我林诺雅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但是你图谋我的性命害我姐妹受伤那么此仇不报非君子别怪我不客气!今日之亊也不过只是一个警告而已。 她心情不错抄起手边的勺子敲了敲煮药的锅沿扯着嗓门吆喝拖长了尾音:“狗皮膏药!独家秘制祛疤养颜千金不换!” 吆喝声伴着药香飘出去老远百里九怀里的“狗皮膏药”不忿地扭扭身子跺脚娇嗔道:“九爷你看她!” 百里九努力忍住笑意一本正经道:“的确太黑卖得太贵!” 夜半林诺雅仍在灯下用功苦读初尝甜头的她正踌躇满志。她觉得只要能够将这宝典上抄录的精髓全部融汇贯通相信在这将军府应该可以游刃有余。 她提起笔在抛砖引玉一计之上点了一个点这算是首战告捷。她在美人计一项上做了略微停顿嘴角噙笑然后在后面又郑重添加了一计“美食计”。 是哒她林诺雅是有节操的人她不想出卖色相要用美食征服天下征服百里九。陆游都能因为一只“红酥手”对唐婉一辈子念念不忘自己也同样可以依靠手艺让百里九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门外有轻轻的叩门声又是翻墙而入。诺雅好像做错事被捉个正着的孩子一般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门外的人不耐烦转到窗前伸手拨弄窗户。窗子已经被封死哪里还进得来? “开门。”百里九闷声喊道。 诺雅手脚忙乱将桌上的雕花匣子碰落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我睡了!”她惊慌地掩饰恨不能咬了舌头:“深更夜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方便。奴家乃是良家妇女公子还是请回吧明日再来。” 百里九站在门外咬牙切齿:“我是你相公!” “公子莫开玩笑奴家的相公今天早就抛下奴家跟随别人私奔了。如今正逍遥快活呢哪有空闲到我这一念堂里来除非脑袋被门夹了。” “林诺雅我数一二三你再不开门我就让你脑袋被门夹了!你信还是不信?”百里九气得差点岔气这样冷的天气自己竟然被锁在门外若是传扬出去颜面何在? 难道自己当初真的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请回家这样一尊活菩萨? 诺雅迅速地将书塞进盒子里锁好藏在衣箱里方才上前将门开了满脸谄媚地道:“原来是九爷啊。” 百里九带着一身的寒气满脸不悦:“否则你以为是谁呢?” 诺雅尴尬地轻咳两声:“咳咳我以为是哪个觊觎奴家美貌的登徒浪子。” “夫人你想多了”百里九径直走进来解了身上披风:“貌似你还没有那个资本。” 诺雅在他身后不屑地扮了一个鬼脸:“万一有像九爷一样口味的呢?” 百里九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如今男风盛行像我这般有断袖之癖的人不少。” “断袖?”诺雅一阵恶寒:“你不是说自己很正常吗?” 百里九转过身来对着她勾唇一笑:“以前很正常如今可就不好说了。毕竟夫人在为夫眼里好歹也算是半条汉子。” “彼此彼此”林诺雅魅惑一笑毫不留情地还击回去:“毕竟九爷在奴家心里也算是半个女人。”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十六章 红颜薄命的感慨 百里九微微一挑剑眉:“我究竟是男是女的问题我不介意我们一起到床上去坦诚相对地商讨商讨我自然会尽全力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诺雅突然觉得夜深人静两人探讨这个问题好像有点不合适容易碰撞出妖火。尤其是百里九一到夜间美色当前的时候就是百变禽兽一会儿是狡猾的狐狸一会儿变成饥饿的眼冒绿光的野狼嗯衣冠楚楚的禽兽。 她又开始纠结那个问题万一百里九对自己霸王硬上弓自己是应该拒绝呢还是拒绝呢? 她仓惶摇头拱手投降:“对于九爷我一向是俯首帖耳唯命是从的您老人家若是说球是方的我绝对不敢滚着玩。” 百里九好笑地瞥她一眼又径直扒光了外面衣服轻车熟路地上了床舒服地眯了眼睛:“你在做什么?为什么磨磨蹭蹭地不给我开门?” “睡得迷迷糊糊的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诺雅做贼心虚强自辩解道。 百里九像看白痴一样望了她一眼:“女人你的被窝里还是凉的。” “呃”诺雅被无情地拆穿脸上有点挂不住:“好吧你想听假话还是真话?” “废话!”百里九不耐烦地道。 “今天好像有点冷。” “废话!” “我说的就是废话啊!”诺雅无辜道。 百里九撩开被子拍拍自己旁边的位子:“乖乖过来躺下有些规矩看来相公是应该好好教教你否则明天就要上房揭瓦了。” 诺雅忌惮地望着他顿时泄了气:“好吧我坦白交代正在看书呢。” “看书有什么好避讳的”百里九四处张望一眼笑得不怀好意:“看的什么书?浪子史记?” “休书!”诺雅没好气地道:“我在研究休书的一百零一种写法怎样可以写得荡气回肠流传千秋。” 百里九侧转过身子单手支颐慵懒地道:“你若是再不上床睡觉我就让你一种抄一百遍。有道是:书读百遍其意自现融会贯通了自然下笔如有神助。” 诺雅又一次被要挟麻利地极没有气节地扒下外衫爬上了床懊恼地嘀咕道:“九爷这样博学多闻什么时候赏奴家一纸休书做墨宝珍藏?” 百里九向着她蹭蹭觉得暖和多了:“想都不要想这辈子我都会与夫人举案齐眉不离不弃的。” 诺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红颜薄命那也未必啊!” “为什么?不信任为夫吗?我男子汉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就算打落牙齿和血吞也会忍耐夫人一辈子的。” 诺雅疲惫地闭上眼睛:“我只是觉得天天同你在一起被气死只是迟早之亊红颜薄命命不久长如今说一辈子为时尚早。” 百里九气得双眼翻白:“你这被子好像是有点短真想出去搬点石头压上一边免得被你半夜打个滚儿尽数抢了去。” 诺雅一个翻身果真就将百里九半个身子晾在外面:“记得多搬一块石头给我留着防身我睡了你多保重。” 百里九往诺雅身后蹭啊蹭却满是嫌弃:“夫人又多虑了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 诺雅对于百里九那些红果果地调戏自己的话并不以为意所以睡梦来得也快。 这些话他说得熟练信口就来还不知道究竟对着多少不同的女人反复说过多少次。左耳朵听进去右耳朵也就冒出来了她始终告诫自己的一句话就是:百里九的话若是靠得住狗尾巴草都能长成树。 她迷迷瞪瞪地嘟哝了一句什么然后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百里九没心没肺能吃能睡的女人从来不会多虑。 但是腹诽是腹诽诺雅还是要完成自己的千秋大业。所以第二天很早她就去了厨房净手做饭。 美好的一天就从勾引百里九重新做起。 早上起床嘴里都焦渴诺雅给百里九准备的是一碗热烫的豆花面。不同于南方面食的香辣诺雅在昨晚就用小火吊了一锅牛骨汤。切几片酸萝卜泼进爽滑劲道的拽面里舀上一勺细磨豆花洒几粒碧绿的香菜油辣子蘸水是另外用白瓷小碗盛的端进屋子里的时候正在假寐的百里九立刻闻到香气翻身坐了起来。 “有好吃的不许一个人独吞!” “你的鼻子比泡泡还灵”诺雅笑着调侃:“二十两银子分你半碗。” “貌似你以前暖床也不过是十两一碗面竟然这样黑收我二十两。”百里九抗议:“以后你的琳琅阁看来我还是不要去了否则卖身都不够填饱肚子的。” 诺雅将面端到他的跟前用勺子挖了豆花蘸着蘸水吸溜进嘴里:“貌似上次暖床的钱你还没有给鉴于你的诚信度所以我决定就地起价连本带息五十两半碗。” “昨天你的床是我暖的是不是我们就一笔勾销了?”百里九陪着笑脸:“我给你打一张一百两的欠条这一碗面全都我包了。” 说完就作势去抢。诺雅装模作样地“呸呸”往面里吐了两下:“脏了。” 百里九仍旧一把夺过来:“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嘴脏?” 他害怕诺雅伸手来抢狼吞虎咽地吃。 “一会儿我要出府一趟。”林诺雅突然出声道。 百里九点头。 “我想要一辆马车。” 百里九依旧点头。 “你在敷衍我?”诺雅看他只顾着吃不说话出声抗议道。 百里九头也不抬:“多大的事你让冰魄去办就是府里闲置的马车好几辆。” 诺雅笑得灿烂:“那你慢慢吃不打扰我走了。” 她转身抄起披风就向外跑百里九这才想起来自己应得痛快忘记问她话:“这么早你做什么去?” 诺雅已经跑得没了影儿:“换掉琳琅阁的招牌!” 日上三竿坐在车里的林诺雅还在指挥着冰魄在京郊转悠一圈又一圈。 冰魄见她迷糊终于不耐烦地问:“我们究竟是要去哪里?” 诺雅很不好意思地道:“一片竹园二皇子的别院。” 冰魄古怪地望了一眼诺雅也不多问七绕八绕将车赶得飞快不消一刻钟的功夫就找到了竹园的具体所在。 “原来你识得路早点不说。” 诺雅理直气壮地埋怨一声在冰魄的白眼里跳下马车上前敲门应声出来的正是驼背公。他上下打量诺雅眼光有些冷不似那日初见时那样热情。 “老伯”诺雅出声唤道:“请问二皇子在吗?” “不在!”驼背公冷冷地道“砰”的一声关了门。 诺雅吃了闭门羹心里就有些疑惑看驼背公的样子应该并不是不识得自己而是对自己有什么成见。她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究竟做错了什么或者是说错了什么话。 她重新敲门驼背公干脆门也不开在里面瓮声瓮气地道:“都跟你说过了主子不在出门云游去了。” 诺雅一顿轻轻地敲门:“老伯是将军府九爷命我过来给二皇子送一张请柬。麻烦你等他回府帮我转交一下。” 门里的人略一犹豫才将门打开一道缝把手伸出来:“把请柬交给我就可以了。” 诺雅从怀里掏出请柬递给驼背公:“有劳了。” 驼背公接在手里就立即闭了门然后诺雅听到有脚步声逐渐远去。 “走吧。”冰魄上前催促道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诺雅摇摇头:“他拿着请柬进去了说明二皇子应该就在府里我们稍等片刻再走不迟。” 冰魄就不再说话。 过了不过片刻时间院子里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院门大开楚卿尘从门里出来略带焦灼地四处张望见到一旁等候的诺雅方才舒了一口气脸上缓缓绽出清朗如月的笑。 “你来了?” 诺雅点点头:“有事相求。” 她这样直白令楚卿尘始料未及一怔道:“是不是有人难为你?” 身后的冰魄暗自翻了一个白眼表示对楚卿尘的话极不认同。 诺雅摇摇头:“没有只是厚颜想向二皇子求一副墨宝。” 楚卿尘展眉一笑:“里面说话。” 冰魄亦步亦趋。楚卿尘心里了然却不点明只笑道:“风驰今日也在你们二人正巧可以切磋切磋。” 冰魄不吭声暗自警惕突然就有一片竹叶裹夹着凌厉的寒风而至直取他面门之处。他手里正抓着马鞭一抬手就将竹叶卷飞愤愤地叫骂:“风驰小儿你暗箭伤人有何本事?” “你老是说我只会赶车怎么今日自己也拿起鞭子来了。正好我们就比一比鞭法。” 话音刚落一身劲装的风驰就从竹林中一跃而出挡住了冰魄的去路手中长鞭犹如灵蛇吐信与他战做一处。 “不用担心他们只是切磋而已。”楚卿尘淡然一笑径直领着诺雅进了竹林直奔正中书房。 桌上尚有笔墨纸砚还有一幅刚画了一半的画狼毫笔就胡乱搁置在笔洗之上想来适才是被自己打扰丢下毛笔就迎了出去。 “不好意思好像打扰你了。”诺雅客气道。 楚卿尘略有羞赧忙不迭地上前将墨迹未干的画轴收起来手忙脚乱。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十七章 落荒而逃 诺雅突然就想起那日欣儿所说的话说是楚卿尘经常在房间里偷偷地看美人画像她心里忍不住好奇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子能得楚卿尘的青睐何其有幸。 她俏皮地踮脚去看:“在画什么?” 楚卿尘将画轴锁到一旁的一个朱漆雕花匣子里修长如玉的指尖有些抖急忙转移了话题:“胡乱涂鸦而已。喔对了你想要我帮你画什么?” 诺雅了然地笑笑歪头道:“若是我说我就要二皇子帮我临摹一副适才那副画呢?” 楚卿尘一怔:“什么画都可以唯独这个是不送人的。” 诺雅抿唇莞尔一笑不再继续纠缠直接道明来意:“我前几日将京中琳琅阁整个盘了下来改作酒楼却胸无点墨名字一直纠结不出。想请二皇子大才帮我起个名字另外不吝赐教厚颜讨一副墨宝做牌匾。” 楚卿尘闻言一点也不惊讶:“恭喜你了。” 诺雅不好意思地笑笑:“如今成败还未知正焦头烂额没有什么好恭喜的。” “就凭借你的手艺我相信必然可以名噪京城财源广进毫无悬念。” “承二皇子吉言了。” 楚卿尘不慌不忙地在桌上铺展宣纸用镇尺压好不过略一沉吟提笔沉腕屏息凝神龙飞凤舞三个大字便跃然纸上铁画银钩矫若惊龙。 “居然天上客客上天然居这个名字就是俗气了一点你若是不喜就再换一个。” 诺雅凑过来不由眉开眼笑:“大俗即大雅天然居磅礴大气惬意悠然很好的名字。多亏我过来寻你否则就算是想破头也想不出这样超脱的好字。” 楚卿尘展颜一笑小心翼翼地吹干上面的墨汁:“正巧京中不少学子一直邀请我办一场诗酒会我推脱了许久等你酒楼开业我便安排在你那里。” 诺雅自然知道二皇子所说那些所谓的京中学子大多都是权贵人家沽名钓誉之徒办诗会也不过是附庸风雅哪里有几个真正沉下心做学问的人?楚卿尘应该是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不过是想给自己借机捧场吧。 诺雅婉拒道:“二皇子一向超脱大可不必为了诺雅委屈自己。” 楚卿尘没想到诺雅竟然这般通透立即猜度出了自己的心意玩笑道:“我还是希望你能叫我楚卿尘或者像小九那样叫我二哥。二皇子这个称谓太生分了。所以你才一直同我这样客气。” “二哥”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觉得还是叫不出口却轻轻地“嗯”了一声算作敷衍。重新从怀中掏出一张请柬:“我想开业那天请你和欣儿光临捧场。” “欣儿那丫头刁钻你请她过去可要专门有人看守着才好。”楚卿尘玩笑着接过请柬指尖正好碰在诺雅的手背之上犹如火烫赶紧离开了。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诺雅感到脸红心跳口干舌燥手也不争气地有点发颤。她有些心惊冷不丁就想起老鸨给的手抄本上有这样一句话:若是你面对一个男人不自觉感到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话那么十有八九你是喜欢上了他。 诺雅并不懂什么叫做喜欢她只知道自己在面对百里九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因为百里九总是能够成功地挑起她的怒火两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从来都没有这样尴尬沉默过。当然她也只有被气得抓狂快要爆炸的愤怒哪里会有闲情逸致去感觉自己的心跳是否比往常快了许多。 除了那一次醉酒每次想起心脏都会跳到嗓子眼里比现在还要激烈。 诺雅不敢想自己作为百里府的一名侍妾若是偷偷喜欢上这个云端高阳一样的男子会是多么惊世骇俗万劫不复? 她如今还是光秃秃的歪脖书连个含苞未放的花骨朵都不是应该算不上红杏出墙吧? 她紧张起来有些磕巴几乎将头勾在胸前:“若是二皇子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诺雅就就要告辞了。” 她不待对方回答慌里慌张地转身就走几乎是落荒而逃。 “等等。”楚卿尘突然出声制止道。 诺雅转过头来楚卿尘正卷了适才刚刚写好的字递给她:“你的字忘下了。” 她讪讪一笑对于自己的粗心大意有些不好意思双手接过来低声道:“谢谢。” 楚卿尘站在她的面前离她很近近得能够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的香气。 “我走了。” “我送你。” “嗯。” 两人并排而行走得极慢。 “驼背公他今天没有认出你来。”楚卿尘突然出声解释道。 诺雅点点头并不说破:“怪不得他看我的眼光有些陌生。” “以后有事就可以直接来竹园找我我会交代他们第一时间通知我的。”楚卿尘轻缓地道。 诺雅心里暖暖的觉得楚卿尘并不如外界所传言的那般清冷相反与他在一起总有一种如沐桃林春风的感觉舒适惬意。 她低头软软糯糯地应了一声又是一阵沉默。 ”你好像很怕我?”楚卿尘突然停顿下脚步抬起手来微笑着从她发间拣起一枚枯黄的竹叶。 就那一抬手的刹那衣袖挥过诺雅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像被他的气息包围了一般心里猛然一滞心跳漏跳了一拍就像受惊一样向着后面倒退了一步磕磕巴巴道:“怎怎么会?” 楚卿尘向前一步霸道地逼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灼灼:“那你躲什么?” 林间寂静只听得到风掠过竹尖沙沙的低语声带着呜咽和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今日天气晴好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斑驳在楚卿尘的脸上他的眸子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都闪烁出熠熠的光。尤其是风摇竹叶那暧昧的阳光就在他的睫毛上轻盈跳跃合着诗情画意的韵律。 诺雅背靠着一丛湘妃竹尽量向后躲闪眼睛都不敢再抬目光游弋在他腰带间的白玉之上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意乱神迷道:“我我或许是饿了有点头晕目眩。” 诺雅的话很煞风景楚卿尘唇角微绽脸上缓缓漾起一抹笑意放过了她。 诺雅终于暗自松了一口气泄了向后紧绷的气力被挤压弯曲的竹子瞬间弹起她始料未及又正在神游天外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楚卿尘长臂一伸正好温香软玉抱个满怀。 楚卿尘的怀里很好闻还氤氲着一股干净清爽的阳光正好的味道。诺雅一阵突如其来的头晕目眩之后整个人好像都燃烧起来。 一股青涩的悸动自楚卿尘心底轰然战栗蔓延至全身他鬼使神差地就伸出胳膊紧紧地揽住了林诺雅柔若无骨的腰。 诺雅看到他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两下一种调和了胭脂的绯红自楚卿尘如玉的颈间逐渐晕染开消失在他微微敞开的领口处。 一片黄色的竹叶从两人头顶悠然飘落下来撕裂了诺雅胶着的目光。她双手抵住楚卿尘的胸膛惊慌失措地推拒仿佛大梦初醒。 楚卿尘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臂难得的也有一点羞涩和惊慌嗓音也沙哑低沉了许多:“对不起。” 诺雅的脚下有些磕绊犹如醉酒几乎站立不稳强装洒脱一笑:“果真是饿晕了我要赶紧回去了。” 慌不择路。 楚卿尘上前扯起她的手宠溺一笑:“你走错了路了。” 诺雅慌忙挣脱开转身向着另一个岔路口:“我已经记起来了。” 楚卿尘笑着摇摇头仍旧君子谦谦只跟在她的身后小声提醒她如何走看诺雅紧张地磕磕绊绊不时被竹枝勾了衣带慌乱之下糗态百出。 出了竹林冰魄与风驰仍旧还酣战正兴两人腾跃闪挪四处带起劲风一片削落竹叶满地。 诺雅招呼也不打径直自己出了院子解开马缰就要驾车离开。眼前人影一晃冰魄已经坐在车辕之上气鼓鼓地接过诺雅手里缰绳手里马鞭仅剩竹稍。 “这风驰最不是东西!一肚子坏水。”他不忿地嘟哝。 诺雅敛了神色坐回马车里勉强按捺住心跳撩开车窗帘向后张望竹园的门仍旧大开楚卿尘就站在门口双手负后向着自己的方向凝望。 她吓得赶紧缩回马车里感觉两人之间无端添了一丝极微妙的暧昧她有点措手不及。 诺雅一次次在心里告诫自己适才也不过只是一个意外楚卿尘那样一尘不染谪仙一样的人不嫌弃自己的身世就已经是高抬断然不会将自己放在心上。 而自己今天果真是饿了所以才会头晕眼花气短心跳。 对就是这样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谁让百里九抢了自己的早饭呢? “现在我们去哪?”冰魄瓮声瓮气地问。 “去琳琅阁。”诺雅几乎是想也不想。 她昨日对于琳琅阁的经营方面有了一些想法今天要过去跟掌柜和牡丹商量商量是否可行。还有她要将楚卿尘的字交给掌柜丈量之后抓紧时间定做一副牌匾否则就来不及了。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十八章 舍不得脸皮套不着色狼 诺雅一下马车就有伙计已经在门口迎着了她有些奇怪他们如何知道自己今日要来? 小伙计笑着道:“九爷已经来了半晌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百里九来了?诺雅有些奇怪他来这里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稍晚一点回家说么? 她按照伙计的指引来到二楼已经准备好的雅厢推开门百里九果然就歪斜着坐在那里自己闷头喝茶百无聊赖抬头见到诺雅不由喜上眉梢。 “女人你去哪里了?让爷等了你半晌。” 诺雅不答反问:“你来这里做什么?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百里九献宝一样将桌上的一卷宣纸递给她:“看我给酒楼起的名字如何?” 缓缓展开上面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清雅一品斋”铁画银钩力透纸背显见功底确实很深也委实是用了心思。 诺雅没想到百里九正正经经地写起字来竟然这样隽永潇洒慌张地将手里宣纸背向身后去嬉笑着恭维:“九爷威武写的字这样有男儿气概。” 不藏还好百里九已经一眼看到了她手里的画卷目光一凝:“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诺雅见瞒不住讪讪地笑道:“我适才顺路去二皇子的竹园求了一副墨宝。” 百里九两三步走过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宣纸唰的一声展开来瞬间沉了脸色冷冷地瞥了诺雅一眼:“顺路?好个顺路?那样偏远的地方你都能顺过去!” 诺雅心里一声哀嚎:坏了招惹了这只小心眼的狐狸了!再加上自己原本见了他就有些做贼心虚好像是偷偷出去幽会被自己相公捉个正着一般。 她陪着笑脸软声解释道:“我是考虑到酒楼原本就是青楼改建京中人若是心里嫌弃对酒楼以后的生意会有所影响。所以今早也是临时起意给酒楼改个名字。二皇子乃是大楚文坛领袖这好与坏全凭文人一张嘴若是求得二皇子墨宝天下文人墨客追风逐流能改变众人对酒楼的偏见。所以就擅做主张” 不解释还好越解释百里九面色越沉:“你是在小看你相公觉得我不如他楚卿尘是不是?” 诺雅心里暗自腹诽觉得他百里九花天酒地大概也只适合给青楼提名与楚卿尘的名头想比好像还真不如。但是她哪敢如实说火上浇油只尴尬笑笑:“我只是见你上次托元宝给我带信那笔迹委实是有点惨不忍睹否则哪里用得着费这样功夫巴巴地去求别人。” 百里九气得呼呼直喘紧蹙了眉头愤愤然道:“我那叫深藏不露懂不?我不像他楚卿尘那样风骚显摆沽名钓誉!” 诺雅不敢生气若是自己一个忍不住这些时日以来的努力也就白费了。她勉强按捺住火气仍旧陪了笑脸好生哄劝:“我自然知道九爷英明神武大智若愚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只不过既然名字已经求来了我也觉得贴切高雅不若就暂时这样吧?” 百里九愈加来了脾气将手里宣纸一把丢还给诺雅:“好好好!你喜欢你就用吧!是我自己自作多情!热脸贴你冷屁股以后再也不会了。” 说完转身就抄起案几之上自己写好的那一张一把团起作势丢出去。 诺雅赶紧上前抢过来阻止了宝贝一样抱在怀里俏皮地扭头看他一脸气哼哼火冒三丈的样子。 “九爷?爷?” 百里九紧绷着脸冷哼一声傲娇地扭过头。 林诺雅见他生气反而心里有点莫名的欢喜捉起他一只大掌摇晃着撒娇:“不生气了好不好?” 百里九不说话面罩寒霜。 她扬起小脸极谄媚地笑:“不若这样好不好九爷我委实喜欢你的字我找人将它好生装裱了挂在我的房间里或者院子门首每日三省出来进去地顶礼膜拜好不好?” 百里九只瞥了她一眼冷声道:“不好!”说罢就要拂袖而去! 林诺雅慌忙丢下手里画卷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背靠着屋门拦住他的去路伸出胳膊吊住他的脖子狗皮膏药一样缠住不放。 “下来!” “不下!” “下来!” “就不下!” 百里九伸手就去拽她的胳膊余怒未消。 她脑子一热冷不丁就踮起脚嘟着红唇冲着百里九的脸颊之上就是一口。 “啵”的一声极是清脆。 这样殷勤?百里九一愣有点猝不及防半晌没有缓过劲儿来。 “啵!”又是一口:“不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还不行吗?”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她林诺雅决定今日就勉强牺牲色、相一次!豁出去了舍不得脸皮套不住色狼! “不好!” “啵!” “还是不好!” 她松开手转身就走跐着鼻子上脸本姑娘不哄了! 还未走开手腕就被百里九捉住一个使力转了回来重新抵在门框之上。百里九恶狠狠地低下头冲着林诺雅的唇瓣就是狠劲一口!好像惩罚一般使了极大气力。 “一点耐心都没有!可见有多敷衍!” 天然居开业大吉。 林诺雅为了保住这三字招牌付出了极惨痛的代价她走出琳琅阁的时候是用衣袖掩着半张脸出来的。若非是在酒楼她差点被就地正法。 如今“清雅一品斋”几个大字被装裱好就挂在一念堂新建成的房间里。 酒楼第一天营业宾客杂乱百里九也唯恐生出事端所以做主过一两天再宴请自己家里人与亲近好友包括秦、安两府。听说昨日秦宠儿为此还有些小别扭挑了不是扯着引子跟百里九闹了不愉快叫嚷着今日要回娘家。 诺雅暗自庆幸百里九的决定做生意就要顺风顺水她还真怕秦安二人到时候闹什么幺蛾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给自己找麻烦。 今日百里九军营里临时有事要去处理说好忙完以后就快马加鞭赶过来。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单独面对那些完全陌生的宾客。她起得颇早梳妆齐整以后先去了酒楼。 田掌柜做事果真令人放心诺雅来的时候酒楼里已经是窗明几净四处一尘不染一应用品全都准备齐整井然有序。 酒楼一改先前的旖旎风情装饰典雅素洁别具一格。字画屏风以泼墨山水为主多高仿大家风范。 进门处精铜打造一口丈余见方的炭锅里面旺火炖煮浓稠老汤色白如牛乳沸腾翻滚香气四溢。铜锅上铸着几个大字:天下第一锅。 这个点子是诺雅提议的食客可根据自己喜好点汤称肉盛于相同样式的小号铜锅里中间加炭可涮食青菜称为子母锅。 诺雅还在京郊处收购了一处农家暖房里面种植着各种反季蔬菜在这样冰天雪地的季节里青翠欲滴的菜蔬哪怕只是几粒碧绿的香葱总是能够轻易勾起食客的食欲。 厅堂正前保留下来的高台工匠们更是别具匠心四周人工堆砌假山流瀑下置炭火流水皆烫手热气氤氲恍如瑶池仙境。 厨房里大家有条不紊地开始自己的准备工作都满含着期待与兴奋四处一片热火朝天。 有伙计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后院面如土色磕磕巴巴地向诺雅禀报道:“林……林掌柜大事不好了!” 诺雅微蹙了蹙眉心里多少有点不悦。虽然自己并不迷信但是今日毕竟是开业大吉的日子就算是讨个好彩头也断然不应该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来。 “乌鸦嘴怎么说话的?”一旁的厨子已经当先训斥道。 伙计抹一把冷汗不还嘴。 “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你头上大惊小怪地做什么?”诺雅丢下手里的青菜淡然道:“什么事?说吧!” “门外来了一队官兵把咱天然居包围了叫嚷着让您出去说话!” 诺雅一声冷笑百里九那是官兵的祖宗还有谁敢太岁头上动土到这里闹事?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说出来。 “我们向来遵纪守法又没有做什么不法的事情怕官兵做什么?是谁带队又是为了什么?” 伙计愁眉苦脸地道:“来人气势汹汹的说话蛮横地很怕是来者不善掌柜的正在门口应付那人压根就不搭理说是他数到三您若是还不出去他就一把火烧了天然居!” 烧了天然居?果真嚣张!看来这是冲着自己来的了?诺雅一声冷哼:“好大的口气!” 她在水盆里洗了手不慌不忙地擦干净理理头发不屑道:“让我去看看究竟何方神圣竟然敢打上门来叫嚣。” 伙计在前一路小跑诺雅不急不慌悠然踱步出了天然居大门。 门外果真士兵罗列将天然居门口层层包围起来见诺雅出去立即严阵以待横起手中长矛雪亮的茅尖直指向她。 好大的阵仗!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十九章 厨娘的秘密武器 天然居周围已经有不少百姓在远远地围观指点着议论纷纷因为忌惮不敢近前。 “是谁说要烧了我的天然居?”诺雅挑眉镇静地问毫无惧意。 “自然是你家小爷我!”士兵向两侧分开一黑红脸膛的男子从人群后漫步走出来浓眉大眼看着依稀有点眼熟。 掌柜快步走到诺雅跟前低声道:“是尚书府二公子。” 原来是秦家的人。诺雅莫名其妙自己开个酒楼关你秦家何事?在老夫人跟前告状不成是要过来强取豪夺吗?仗着自己人多? “秦二公子?这大早起的就过来捧场真是有心了。”诺雅半带讥讽道。 “呸!谁给你捧场我是来讨个公道的!”秦二公子愤愤地道。 一旁就有首领模样的人狐假虎威向着诺雅摩拳擦掌。 “讨公道?这是谁这样大的胆子敢给你秦二公子气受?”诺雅扭头看酒楼招牌:“还是原本琳琅阁的姑娘睡了你了?没事我给你做主绝对不会始乱终弃的。” 远处围观的百姓立即哄堂大笑秦二公子的面皮涨得青紫。 “休要牙尖嘴利!”他恼羞成怒呵斥道:“百里九宠妾灭妻坏我秦家女儿容貌还偏袒纵容无法无天!简直不把我尚书府看在眼里!往日念在旧日情分也不过多计较今天我就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我秦家人不是这样任人欺负的!” 原来是秦宠儿被烫伤的事情他们知道了。昨日就听说秦宠儿一直哭闹着要回娘家百里九最初还劝了两句后来失了耐心索性置之不理任她撒泼。看来是秦宠儿果真赌气自己回了尚书府将罪过全都推在自己身上所以秦府的人盛怒之下兴师问罪来了。给扣了好大一顶帽子! 秦二公子的嗓门极亮震得诺雅耳朵嗡嗡作响慌忙伸出尾指去掏耳朵嘀咕道:“宠妾灭妻?百里九什么时候娶妻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秦二公子一噎哑口无言。秦宠儿虽然是侧夫人但是的确算不得明媒正娶的正妻婚书都没有的。 “蛇蝎妇人就让你贪一时口舌之快!今日纵然是你跪着求我我也不会饶你!”他愤然道。 “饶我?秦二公子好大的口气。我林诺雅纵然再不济也是将军府的人对与错也有九爷发落。你这样是不把我将军府看在眼里了!” 那士兵头领听了诺雅的辩驳犹疑着向后面缩了缩跟身后的士兵悄声嘀咕了什么。 “将军府对不住我秦家我们何须给他留颜面?!” “秦宠儿烫伤不过是她自己愚笨弄巧成拙所致关不得别人分毫责任。秦二公子偏听偏信袒护自家人以此为由头来这里行凶闹事好像不妥吧?” 诺雅好言分辩希望那秦二公子是个明理的。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如今百里九不在跟前自己势单力薄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明显不敌。 秦二公子哪里会听信她的辩驳向着身后一挥手冷然道:“给我捉了这个妇人剥下她的脸皮!” 活剥脸皮!周围围观的百姓一声惊呼!这也太过于狠毒了一些还莫过于一刀结果了性命! 秦二公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样狠辣的话可见平素秦家在京城是如何跋扈嚣张死在他们手下的冤魂不知凡几! 士兵领命虽觉残忍犹豫了一愣正但是仍旧恶狠狠地扑了过来!长矛直逼心口! “冰魄你给我死哪去了!”诺雅扬声喊道:“还不滚出来!” 眼前寒光一闪几根长矛齐刷刷地丢了矛尖诺雅身子一轻被冰魄拾起来丢到身后踉跄退后几步依靠着一辆运送面粉的板车方才站稳。 “离远点别碍手碍脚的。”冰魄瓮声瓮气地嘀咕手中长剑翻飞让人眼花缭乱立即将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逼至一丈开外一时奈何不得。 围观众人都为诺雅捏了一把汗见有英雄救美齐声叫好! “呵呵百里九竟然还派了暗卫保护你看来果真偏心!今日我还就不信杀了你他百里九能把我尚书府怎样?” 秦二公子转身吩咐身后士兵:“取桐油来烧了她琳琅阁!” “谁敢!”诺雅怒斥道:“当街纵火你秦府这是果真无法无天了!” 秦二公子满脸狠厉不再废话抬起右手:“弓箭手准备谁敢阻挠杀无赦!” 酒楼里的伙计和姑娘大骇纷纷从酒楼里逃出来远远地站了。 牡丹拽住诺雅:“这些纨绔子弟向来胆大包天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你还是赶紧躲躲!” 诺雅执拗地挣脱开牡丹心一横:“这条街商铺相连今日西北风又急一旦火起还不知道要酿成怎样灾祸自然不能让他得逞!” 士兵首领小心翼翼地上前低声劝阻道:“二公子这样做恐怕会连累无辜恐吓两句也就算了。” 秦二公子一眼瞪过去:“看你这点出息!出了事情自然有我尚书府顶着!” 狗仗人势的弓箭手已经准备就绪向着诺雅瞄准也有士兵点燃了火箭就等一声令下。 秦二公子冷笑道:“怕了就乖乖束手就擒!” 诺雅一抬下巴眸子倏忽间紧眯如箭一样的寒光迸射而出对面的士兵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入坠冰窖浑身从头到脚透寒彻骨。 “怕死的都给我退后愿助纣为虐不想要自己小命的尽管射箭!” 诺雅森然一声冷叱犹如九殿阎罗一般骇人杀气顿显。 “哈哈!”秦二公子大笑道:“蚍蜉撼树还这样大的口气给我上!” 弓箭手搭弓瞄准箭矢就要脱手而出!燃烧的裹了桐油布的箭尖冒着黑烟。 冰魄见势不妙慌忙撤回护住身后诺雅一时剑拔弩张。 “放!”秦二公子面色狰狞地厉声道。 如蝗箭雨顿时流矢一般向着诺雅的方向飞过来。冰魄剑影翻飞挥剑沉着应对对身后诺雅疾声道:“快走!” 诺雅一狠心从腰间掏出锋利匕首并不自卫而是向着身后堆放的面粉袋子上使力划开两道。 “冰魄将这袋面粉扬到上空利用掌风打向他们。”诺雅低声急促地对冰魄吩咐道。 冰魄不解何意只道是要利用粉尘迷了对方的眼趁着对方换箭的空隙依言照办足尖一挑轻巧地将面粉袋子踢起来再一个利落的转身旋踢面袋就立即旋转着向对面上空飞去。随即毫不犹豫地一掌击出!面袋四分五裂粉尘纷扬弥漫。 有裹夹着火球的箭矢向着酒楼招牌疾射而去秦二公子恼羞成怒是果真要火烧天然居了。 要知道面粉等粉尘其实也怕火尤其是密集的粉尘会引发爆炸更何况加上了冰魄的掌风! “撤!”诺雅急叱一声已经被冰魄捉住衣服一起掠至门内。 眼看着一个巨大的火球在空中炸裂发出惊天动地一声巨响!然后是几声凄厉的惨嚎! 烟雾很快就被凌厉的寒风吹散在场的人全都傻了眼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二公子站的位置靠前首当其冲所受波及最大跌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耳朵满脸焦黑鲜血直淌。 也有几个士兵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还好围观的众人唯恐被误伤早就撤离了几丈开外。饶是如此也有人耳朵轰鸣傻了神。 冰魄的第一反应就是:闯祸了!这尚书府横行霸道岂是好惹的?自家姨娘怎么就这样大的胆量竟然敢将尚书府公子炸成这幅模样。也怪自己危急之下竟然不分轻重就按照她的话去做了没想到这面粉遇到明火竟然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 如今闯下这样的滔天大祸可如何是好? 他赶紧一拉诺雅的手:“快赶紧想办法从后门逃了!这里有我!” 没想到这冰魄关键时刻竟然还挺义气诺雅决定以后一定不再欺负他了。 “我为什么要跑?是他们无礼在先的我已经再三警告过了是他们执意妄为。” 冰魄就有点着急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事情哪里是可以讲理的?就凭借这伤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就足够她喝一壶的。他焦急地劝说道:“祖奶奶你留在这里就算是主子都不一定能保你无恙你还是先躲过去再从长计议吧!我早就通知了主子他马上就能赶回来。” 秦二公子捂着耳朵哀嚎用手一划拉大半个右耳已经不翼而飞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指着诺雅恨声道:“给我把她赶紧捉起来碎尸万段别让她跑了!哎呀噢我的耳朵!” 门口处士兵已经乱作一团回府报信的报信找大夫的找大夫那首领更是惊慌失措如热锅蚂蚁。秦二公子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伤成这样怕是要受连累! 还有士兵听他叫唤弯腰四处寻摸他被炸飞的半拉耳朵。 冰魄一步上前将手中长剑横在两人胸前冲着执拗的诺雅焦急地催促:“赶紧走啊!” 正是危急时候大街那头辘辘地驶来两辆马车云盖锦围珍珠流苏极其奢华。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二十章 怎么全糊了 冰魄神色一凜低声对诺雅道:“不好!太子来了!” 太子今日是在宾客邀请之列的没想到竟然这样早就来了。太子妃与秦府乃是姨表亲素有走动不怪乎冰魄这样紧张。 围观人群知道所来之人必是权贵主动让开一条道路车马径直驶到天然居近前车夫跃下马车掀开车帘有随行侍卫躬身下跪太子负手迈步而下见到眼前场景不禁蹙了眉头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后面的马车也停下来三皇子竟是与太子相携同至急匆匆地到近前同样也是一惊:“礼炮炸了?怎么全糊了?” 严肃的人群哄堂大笑地上被波及的士兵以及秦二公子全都满脸黢黑呲牙咧嘴只露森白的牙齿和眼白稍显醒目可不就像被鞭炮炸过的一样? 秦二公子听到太子说话犹如见了救星委屈道:“太子殿下!” 太子听着声音耳熟低头看他仔细分辨才勉强认出眉眼狐疑地问:“二表弟?” 有士兵从一旁找着了他被炸飞的多半个耳朵献宝一样地跑过来递还给他被他恼羞成怒反手甩了一个耳光:“这又不是泥捏的难不成还能按回去?” 太子这才知道他丢了大半个耳朵诧异地问:“谁干的?” 秦二公子伸手指着一旁风凉的诺雅咬牙恨声道:“我受了那妖女算计了。” 太子转过身来见是诺雅不由就是一愣将信将疑地问:“是她亲手伤了你?” 秦二公子点头又摇头:“是她炸的!” “究竟怎样回事?”太子古怪地瞥了一眼林诺雅沉声问道。 还未等诺雅开口秦二公子已经抢先叫嚷道:“这歹毒妇人设计毁了宠儿容貌我过来询问情由没想到反而又中了她的诡计。” 他竟然恶人先告状这就说明他自己内心也是虚的捉不到诺雅实实在在的把柄自知理亏在先也是仗势欺人罢了。 诺雅冷冷一笑:“秦二公子现在怎么这样无辜我记得适才凶神恶煞喊打喊杀扬言要纵火烧了整条街的可是你。” “胡说八道我不过是要帮宠儿向你讨要个公道而已如何会那样胆大包天做那般荒唐妄为的事情?” 人群一阵唏嘘。 这围观的众人里也有不少附近商铺的伙计或者老板适才秦二公子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地要火烧天然居的时候他们心里就都捏了一把汗唯恐果真着起火来火借风势必然连累自家店铺但是都敢怒不敢言只提前准备好了救火的家伙以防万一。如今听秦二公子睁眼说瞎话为自己开脱自然唏嘘嘲讽。 太子听周围百姓反应就知道定然是他仗势逞凶惹了众怒沉下脸来为了袒护秦二暂且不提纵火之亊改向诺雅兴师问罪:“你竟然毁了宠儿容貌?” 诺雅理直气壮地将情由一五一十地说了:“秦宠儿自己不谙厨艺手拙所致不过是烫了几个水泡将养几日也就无恙。纵然诺雅玩笑有什么不慎之处也不至于被残忍地生剥脸皮吧?我不愿束手就擒那秦二公子就扬言放火不听规劝周围百姓皆可以作证我绝对没有半句虚假夸张。” 太子沉吟片刻方才转身问三皇子:“这两人一人是小九的女人一人是你大嫂表弟都是我一家人左右为难。所以我就不太方便处理这件事情了三弟你看应该如何决断?” 眸光精光微闪明显带着试探的意味。 三皇子怎能不知太子的用意?自己若是按理偏向林诺雅自然招致他的怀疑又得罪尚书府;若是偏袒秦府那么自己与百里九日后必然交恶。 他闻言笑着调侃道:“大哥倒是将自己择了个干净将这得罪人的差事丢给我知道小九那浑人不好惹。” 这话诺雅听着不顺耳太子权势滔天有谁是惹不得的三皇子这样说话却是明显有点挑拨的味道。再说百里九浑是浑什么时候做过仗势欺人的恶行? “有道是法不容情我们帮理不帮亲。三弟觉得谁理亏就由为兄我出面严惩不贷没有什么怕得罪人一说。”太子说话老气横秋在其他皇子跟前有天生的优越感。 三皇子心念电转惭愧道:“是三弟我狭隘了。若是按照道理来讲虽然二公子蛮横在前但也是事出有因不过是吓唬一二这小九的姨娘也果真胆大包天了些竟然胆敢炸伤二公子可见目中无人习惯了不惩罚她说不过去。不若就让小九自己做个定夺看看如何交代。” 诺雅瞬间就炸了毛三皇子说这话什么意思是在颠倒黑白指责她的不是? “依照三皇子说这话的意思二公子的箭射过来诺雅应该不躲不闪任他剥了我的脸皮然后火烧这一条街是不是?” 三皇子被驳斥得哑口无言吭哧道:“如今受伤的是二公子与秦夫人你却安然无恙无论怎样都逃不脱干系交由小九定夺已经是我偏袒了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林诺雅气哼哼地责问:“那面粉是二公子自己的人点火引爆的关我何事?我不过是手无寸铁用来挡箭罢了。你将罪责推到我的身上我不服气。” 太子为难地道:“果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两人各说各有理都有委屈都有责任可如何决断?” 已经有士兵架着一位老大夫急匆匆地气喘而至手忙脚乱地给秦二公子止血检查颤声道:“这个耳朵暂时失聪怕是就要废了。” 秦二公子耳中尚有耳鸣又是气怒难消情绪难免激动扭头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老大夫原本就眼花手颤被他吓得一个不注意碰在伤口之上。秦二公子一声惨嚎就将老大夫推了一个趔趄。 尚书府离天然居这里并不远有士兵报信刚退朝回府的秦尚书大惊顾不得乘轿一路心急如焚地跑过来见到秦二公子的凄惨模样忍不住就是老泪纵横上前蹲下身子焦急地询问:“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秦二公子见了亲爹顿时有了依仗指着诺雅咬牙切齿地道:“宠儿受了她天大委屈脸面被毁孩儿过来替妹妹讨个公道反而中了那泼妇暗算一只耳朵保不住了。” 秦尚书心疼地查看他的伤势然后颤巍巍地站起身怒发冲冠:“狠毒妇人你毁我女儿颜面如今又伤我儿老夫今日与你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一起到将军府寻百里九去圣上面前说理去!” 三皇子慌忙上前好言劝解让他赶紧消消气。 太子这时只冷眼旁观并不表态。周围百姓与来往宾客越聚越多将半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诺雅抬眼望天心里忍不住牢骚如今太阳高升已经将近中午也有不少宴请的宾客陆续赶至站在门口处袖手旁观。他百里九如何就这样沉得住气这时候还不露面?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从街角平稳地疾驶而至还未停稳皓如孤月的二皇子就撩帘一跃而下拿眼扫望一眼见诺雅安然无恙方才不急不慌地掸掸如雪白衣散了满脸焦灼恢复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 然后马车上门帘一撩一个小脑袋从车里钻出来慧黠的眸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兴奋地道:”原来太子哥哥还有三哥都在而且这样热闹怪不得你这样焦急赶路。” 说完从车里钻出来躲开楚卿尘欲搀扶的手径直跳下来兴奋地冲着诺雅叫嚷:“诺雅姐姐!”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若是说太子与三皇子只是从跟前路过也就罢了如何还会惊动了名闻天下的二皇子?还有那小丫头听她这般称呼几位皇子除了皇上最疼爱的十公主还能有谁? 适才听闻这酒楼女掌柜也不过只是将军府的一个小小侍妾如何就有这样大的脸面请得动大楚王朝三位皇子及公主齐齐驾临恭贺? 立即就有八卦的向周围的人低声洋洋自得地讲述自己听来的情报挖出一些过往。 人群主动闪开楚欣儿雀跃着走到近前看到几个灰头土脸的士兵和满脸是血的二公子就是一愣:“中午什么待客好菜?怎么人都烤糊了?” 楚欣儿原本也只是天真无邪众人以为是故意调侃又是一阵哄笑。 “二哥来的正好他向来学识渊博不若听听他的意见。”三皇子立即四两拨千斤将这个难题轻巧地推给了楚卿尘。 二皇子望着诺雅会心地淡然一笑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才转身面对太子与三皇子:“不是过来吃酒么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皇子将事情简要地同他讲述一遍倒是实事求是:“我与大哥正在这里发愁两厢为难不知如何处理呢。知道二哥熟读百书对于律法一类颇为精通以你之见应当如何是好?”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二十一章 真怂 楚欣儿听完已经当先炸了毛:“还能怎么办?简直仗势欺人!她秦宠儿自己作死怎么还将过错怪罪到别人身上?!这样劳师动众地过来兴师问罪当街行凶不成反咬一口简直岂有此理?!” “欣儿休要胡搅蛮缠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些什么?”太子沉了脸色怒声斥责道。 欣儿好像有些忌惮太子虽然不服气却不敢顶嘴只愤愤地扭身去安慰诺雅。 楚卿尘似是早已成竹在胸:“无论什么律法都逃不掉一个理字谁理多自然也就赢了。” “说得轻巧如今两人各执一词我们如何评断?”太子傲慢地问道。 “二皇子一向偏袒那悍妇京城之中人尽皆知由他论断怎能公平?”秦尚书亦不服气地抗议。 楚卿尘转身望了一眼身后看热闹的百姓淡然道:“公道自在人心秦尚书信不过我这里这么多百姓心中自然有一杆公平秤我们询问一下他们的意见不就可以了?” “他们懂什么?”秦尚书有些好笑对于楚卿尘话里话外满是不屑。 “可能家国大义的大道理百姓不懂但是是非曲直还是可以明辨的。”楚卿尘据理力争转身向着围观百姓道:“适才来龙去脉相信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还请大家做个评断。觉得应该严惩这位姑娘的请站到这条街的北面觉得这位姑娘无辜的请站到这条街的南面。” 楚卿尘在民间口碑极好说话几乎可以说是一呼百应围观群众立即响应。 无论新来的还是刚到的适才都从诺雅嘴里了解到了其中曲直对于尚书府二公子的跋扈与狠辣极为愤慨。尤其是他不管不顾就要火烧琳琅阁的行径更是引起了周围商户或者住户的气怒。 若是指名道姓地找一个人评断可能会忌惮着尚书府淫威不敢吱声。但是让大家全都参与有道是法不责众一会儿一哄而散他秦二公子难不成还逐个报复吗?所以大家全都蜂拥着站到了街南并且义正言辞地谴责议论尚书府的暴行。 秦尚书气得大声呵斥:“一群刁民!都是趋炎附势之徒怎能偏信?” 也有那胆子颇大的站在人堆里高声替诺雅鸣不平:“这位姑娘那是正当的自保为什么要严惩她反而纵容那扬言纵火之人?” 有一就有二马上就有第二个人叫嚷道:“那人目无王法今日这样大的风竟然就要纵火行凶简直是要草菅人命!不把我们平头百姓的安危放在眼里。” 一时间群情激昂众人议论纷纷。只将秦尚书一张黑红脸膛气得红里发紫紫里透黑。 楚欣儿兴奋地拍手叫好。 楚卿尘无奈地对太子与三皇子道:“看来民众明显对秦二公子的行径颇多怨愤啊!” 诺雅不由感激地看了一眼楚卿尘适才太子与三皇子皆偏向秦二公子为他粉饰过错。自己势单力薄孤苦无援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利用群众舆论将情势巧妙逆转自己现在怕是就不能安然站在这里了。 楚卿尘正巧也望过来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诺雅心里的忐忑就压了下来平白安稳了许多。 冰魄也有些焦急木然的脸上鲜见地出现一点不一样的焦灼不时向着街角处眺望。 秦尚书怎肯善罢甘休气极败坏地对着身后的士兵怒斥道:“理会那些刁民做什么?赶紧给我将她捉拿起来!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竟是一点都不把楚卿尘放在眼里!可想而知他秦尚书平日里究竟怎样嚣张。 士兵得令就要上前动手冰魄也不含糊挺身上前一步挡在诺雅跟前毫无惧意。 楚卿尘不急不慌踱步行至秦尚书跟前淡然一笑:“秦大人千万不可冲动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小九来了大家坐下心平气和地谈谈就是。” 秦尚书面对着楚卿尘并不像对三皇子和太子那样恭谨相反还有些不屑看也不看他一眼鼻孔朝天冷哼一声。 “这歹毒妇人竟然连朝廷的官员都敢伤可见有多么胆大包天绝对饶恕不得。老臣知道二皇子素来与她私交甚密但是法不容情还请二皇子秉公而断不要徇私枉法。” 林诺雅听闻秦尚书对楚卿尘这样无礼愤怒之余心底又有些心疼。若非楚卿尘的母亲身份卑微他一个小小的尚书怎敢对一个皇子这样跋扈无礼?看太子与三皇子也是司空见惯丝毫不以为意可想而知楚卿尘自小到大究竟受过多少冷眼与排挤。 楚卿尘依旧不急不恼面带微笑云淡风轻:“既然秦尚书这样猜度我卿尘无话可说。自然是要上圣上跟前去讨一个公道绝对不能委屈了二公子。我马车上恰好就有笔墨纸砚空白折子秦大人现在就可以书写弹劾奏折命人火速送进宫去恭请圣上圣裁。 太子与三皇子都有些诧异这楚卿尘缘何话锋一转竟然不再偏袒林诺雅相反主动提出让秦尚书书写弹劾书呢? 林诺雅却是淡然不惊她从心底坚信楚卿尘这样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他绝对不会看着自己委屈袖手旁观不说还火上浇油的。 秦尚书正在气怒之中不疑有他气哼哼地道:“老夫正有此意有劳二皇子了。” 适才向诺雅耀武扬威的士兵首领焦急地冲着他暗使眼色有意劝阻却不敢明言。 秦尚书置之不理自顾拿起风驰递过来的笔墨寻一处平坦提笔不假思索就添油加醋地将事情情由复述一遍直将诺雅写得罪大恶极人神共愤。 太子低头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脸色讳莫如深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林诺雅在这危急关头竟然还有空暇打量他心里暗自猜测:太子究竟是否果真识得自己?那日秦宠儿一时嘴快脱口而出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指太子?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又是不是他?他为何不趁机当众拆穿自己犯官之女身份想要自己这条小命岂不易如反掌? 看今日他的行为好像对自己也并无明显敌意相反倒是一直在出言试探三皇子对自己的态度又是何意? 诺雅再去看三皇子他望着正在奋笔疾书的秦尚书也是处之泰然。适才他明显偏向于秦府他究竟知不知道三皇子妃与自己之间的秘密?正揣摩的时候三皇子却突然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诺雅并且冲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那笑诺雅几乎可以肯定是有什么含义在里面的。 楚欣儿不忿径直气咻咻地走到楚卿尘跟前低声质问道:“二哥你怎么竟然帮着那恶人欺负诺雅姐姐?” 楚卿尘对着楚欣儿使了一个眼色:“这是大人们的事情你小孩子家不懂不要多管。” 楚欣儿最是反感别人这样老气横秋地教训她瞬间就不高兴了撅嘴道:“连你也这样训我我告诉父皇去。” “也好”楚卿尘丝毫不以为意:“你正好将秦大人的奏章一并带进去交给父皇也不用我们找人通传了。” 不说还好这样一说更加惹怒了楚欣儿的小脾气上前一把夺过秦尚书写好落款的奏折:“你们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还这样冠冕堂皇我绝对不允许你们到父皇跟前扭曲事实诬告诺雅姐姐!” 说完就要撕掉奏章!楚卿尘眼疾手快一把制止了:“欣儿不能撕!” 手下暗暗使力捏了欣儿的手一把。欣儿不解何意暂时一顿。 “楚欣儿你越来越胆大包天了不是?朝廷命官的奏折你都敢撕?”太子怒声冷叱:“是不是我们过于娇惯纵容你了?” 三皇子赶紧上前好言哄劝:“十妹妹乖乖听话不要任性惹大哥生气。把那奏折给三哥。” 楚欣儿望了一眼太子委屈地瘪瘪嘴泪珠子就噼里啪啦地滚落下来:“你们都一块合起来欺负我我就是不给!” 诺雅见欣儿为了自己这样为难于心不忍有点愧疚上前劝道:“欣儿给他们就是姐姐相信圣上英明定然会秉公而断的。” “三人成虎他们众口一词肯定会胡说八道!到时候连个帮你说话的人都没有。” 话音刚落远处一人一骑踏尘而来径直驰到天然居门口马上侍卫翻身下马大礼参拜过几位皇子以后冲着诺雅拱手一揖:“林姨娘主子让我过来给您带个口信北山一带有群匪出没情况紧急巡逻参将临阵脱逃主子只能亲自带领北城守卫军前去剿匪中午怕是不能赶回酒楼请林姨娘代他向宾客赔个罪改日定当重新相邀。” 一到关键时刻这百里九怎么就靠不住了呢?林诺雅心里暗自将百里九骂了个通透。自己如今正被人肆无忌惮地欺负有冤难申向来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人怎么就上来勤快了还亲自带兵怕是见有事惹不起故意躲了吧? 真怂!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二十二章 打落牙齿和血吞 林诺雅这样想人群里却有一人瞬间苍白了脸色汗珠子滚滚而下。正是先前耀武扬威跟着秦二公子一个鼻孔出气的那个士兵首领也就是适才侍卫所言那位临阵脱逃的巡逻参将。 楚卿尘低声叹了一口气:“唉秦二公子的祸事来了。” 他若是摆明了将话说出来秦尚书还不疑惑偏生楚卿尘这样故弄玄虚令他心里有些嘀咕。但凡官场上摸爬滚打时日久的人多少都有些瞻前顾后考虑得周全。 秦尚书疑惑地问道:“二皇子这是何意?” “就是二弟休要在这里耸人听闻。”太子不悦地冷叱道摆足了太子高人一等的架势。 楚卿尘伸手一指秦二公子:“敢问秦大人贵公子在朝中任何职位?” 秦尚书一愣莫名其妙地问:“小儿虽然不才但是承蒙圣恩在礼部担任员外郎一职。” “那就是了。”楚卿尘唇角微勾伸手指着秦尚书身后的士兵问道:“这些士兵又是来自哪里?” “北营守卫军。”三皇子接言道。 这一句话就令秦尚书心里“咯噔”响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暗道不好。 这是为何? 今日二公子上门挑衅的确不是带的自家家丁或者护院守卫而是为了逞威风到北城门调集了一队守卫军! 这原本并不是什么大事尚书府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以权谋私狐假虎威。北营守卫军的参将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助纣为虐已是家常便饭。那些士兵都是识得二公子的所以他一声令下就寻了一个巡城门的由头跟着过来了。 但是实际上秦尚书担任大楚皇朝兵部尚书主管全国军事器械练兵等事宜位高权重但是并无实实在在的兵权若想调兵必须要由皇上圣旨及虎符与兵部虎符合二为一方才可以调集军队。 虽然今日不过是调了百十口人算不得什么大过错但是无论多少调集士兵其实是犯了律法的若是有人较真深究自己还果真辩无可辩。 尤其是今天带人前来向林诺雅寻衅的是自己的儿子不是他兵部尚书压根就没有任何调兵权限! 百里九好巧不巧偏生今日调兵前去剿匪参将临阵脱逃的罪名刨根究底摆明了就是要给自家儿子罪加一等:延误军机! 若是果真闹到圣上跟前被百里九借此小题大做自家儿子擅自调兵的罪过绝对不小自己也逃不掉教子不严的罪责。跟那林诺雅不过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一旁的参将听着心惊肉跳他今日稀里糊涂地跟着秦二公子前来寻衅并不知道诺雅的来头若是知道她乃是百里九的宠妾借他胆子也不敢这样狂妄。适才他听了两人争辩就已经在打退堂鼓不过是一时骑虎难下不得不为之。 他吓得匍匐在地向二皇子颤声分辩道:“启禀二皇子属下只是接到有人密报说是有贼匪蒙混进城所以带领士兵进城剿匪而已凑巧遇到两人纷争过来调节一二。” “咦!”人群里立即响起一片讥讽的唏嘘声犹如在打他的脸。 楚卿尘并不拆穿他温和笑道:“虽然有些越俎代庖但是若是有上级的手令或者批文兄弟们还是无过有功的。” 参将哑口无言。 “简直是放屁!你当围观的这么多人都是瞎子吗?调节纠纷?调节纠纷你们会向我天然居射裹有桐油的火箭?”林诺雅此时才醒悟到狐狸九的良苦用心自然不能辜负必须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因此冷声道。 “冤枉啊我们只是因为你拒捕所以放了几只箭吓唬你而已。”那参将强辩道。 “若是没有火箭那面粉怎么会被引燃爆炸?”诺雅冷哼一声反问。 参将不禁一噎豆大的汗珠自额上滚滚而下。 秦尚书权衡利弊知道今日自己栽了若是果真告到圣上面前有楚卿尘和楚欣儿兄妹二人出头能否治林诺雅的罪过还是一说自家儿子的仕途怕是也保不住了。百里九玩得好一手釜底抽薪!围魏救赵!他只能忍气吞声恨不能将一口老牙咬碎。 “面粉不曾爆炸!大家只是误会!” “爹!”秦二公子不满地喊道。被秦尚书一眼瞪了回去。 “可是秦二公子的伤就摆在眼前?”楚卿尘好意提醒。 秦尚书咬着牙根打落牙齿和血吞:“伤只是小儿一时不慎!” 楚欣儿展开手里奏折落井下石:“可是秦尚书这奏折里面可不是这样写的呢啧啧诺雅姐姐简直罪恶滔天不可饶恕。” “不过只是玩笑而已十公主请把奏折还给老臣吧。”秦尚书冲着楚欣儿躬身一礼不情不愿。 “才不要!”楚欣儿得意地小任性了一把:“我还要回宫以后亲手交给父皇看看请他给我评理呢。” 秦尚书为难地看了一眼太子向他求助。 太子清清嗓子虽然仍旧绷着脸但是也放柔了声调:“欣儿听话还给秦大人。” 楚欣儿傲娇地一扭身:“要告的是你们不告的也是你们出尔反尔还那样狠厉地训斥我。” “秦大人大人大量已经不再与她计较你就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 楚欣儿皱皱鼻子轻哼一声:“你们都言而无信我才不要相信你们。” 三皇子无奈地摇摇头对楚卿尘道:“欣儿自小最是听你的话还是你来劝劝她吧。” 楚卿尘点点头对欣儿温和道:“我们大家都在这里作证秦大人断然不会出尔反尔。” 楚欣儿眼珠咕噜噜转了一圈还是摇摇头:“若是那秦宠儿到老夫人那里告黑状百里九又不分青红皂白诺雅姐姐还不是一样要受责罚。” “你忘记了秦夫人如今还欠着你诺雅姐姐一个交代。若是诺雅果真犯了什么过错是打板子还是掌嘴可是要落在她的身上的。”楚卿尘背对着众人低头哄劝楚欣儿眼光却是暗地向着诺雅的方向飞了过去又冲着她手中折子眨眨眼睛。 楚欣儿方才眉开眼笑:“我怎么竟然将这件事情忘记了。既然如此那这奏折就还给秦大人好了。” 秦尚书心中一块石头方才落地忙不迭地上前去接楚欣儿手中的折子。欣儿手一转却又背在了身后不放心地道:“我觉得还是不放心万一秦大人老糊涂一个不小心忘记了怎么办?这奏折还是交给诺雅姐姐保管好了。” 说完径直转身走到诺雅跟前将手里拿着的奏折塞到诺雅手里:“你拿好了谁要都不许给!” 秦大人不禁气得歪了鼻子奈何这十公主那是出了名的胡搅蛮缠鬼难拿就连太子也只是冷叱几声奈何她不得。 “秦大人我看就算了吧?左右那奏折上面又没有你的印信她拿在手里也不敢做什么文章。毕竟今日之事她的罪责也不小。那奏折在她手里也不过只是一张废纸而已。”三皇子上前劝道。 秦尚书只是不愿意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唯恐楚欣儿果真说到做到到皇上跟前搬弄是非。听了三皇子的话想想确实也没什么大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谅她林诺雅也不敢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做罢。想想今天委实在众百姓与官员跟前丢尽了颜面吃了一个哑巴亏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既然秦大人大度不再追究我们就化干戈为玉帛冰释前嫌吧。今日正巧我天然居开业就由我做东请秦大人与秦二公子入内饮几杯薄酒压惊。”林诺雅向来气死人不偿命手里拿着奏折得了便宜卖乖邀请道。 如今秦二公子这副模样秦尚书气怒难消那里还有心情饮酒作乐?尤其是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恨不能抽筋剥皮食肉啖骨扭曲了脸恨声道:“你天然居的酒菜老夫吃不起!” 言罢就带着秦二公子拂袖而去。 那参将方才舒了一口气一想起百里九还在军营里面等着自己轻则一顿杀威棒重则小命难保今日横竖是逃不过去垂头丧气地领着手下弟兄灰溜溜地出城去了。 事情尘埃落定诺雅几次有惊无险最后还安然无恙占据了上风。围观百姓与宾客犹如看了一场大戏连连咋舌对于林诺雅更是刮目相看。 如今谁还敢轻视这位从琳琅阁里出来的厨娘半分?大家蜂拥上前纷纷向着她道开业之喜。 掌柜最是看事命小二赶紧点燃了酒楼两侧悬挂的炮仗。震天的鞭炮声里天然居上蒙着的红绸锻揭落下来楚卿尘亲笔书写的三个大字熠熠发光引起一阵赞叹追捧。 小二热情地将宾客让进酒楼按照提前掌柜交代各司其职收取贺礼登记账簿安排席位全都有条不紊。 诺雅自然是亲自陪同太子与二皇子几人请进酒楼最为豪华的包厢吩咐最机灵的伙计马不停蹄地斟倒茶水上开胃小菜。 正式开席。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二十三章 偷偷摸摸最刺激 楼下高朋满座客喧如沸楚欣儿哪里坐得住简直犹如火烧了屁股一般筷子还未拿就冲着诺雅打个招呼溜了出去。 候在门外的风驰不用楚卿尘刻意交代仅仅一个眼色就明白了他的用意赶紧尾随在身后。 诺雅虽然是天然居的女主人但是毕竟身份卑微与几位皇子同席而食于礼不合。 再加上三位皇子说话字字玄机处处伏笔两厢试探委实烧神。若是有问话诺雅也必须再三斟酌顾虑周全方知这当官真不是人做的明显是要短寿。 气氛看似其乐融融实则暗潮汹涌漩涡暗藏。 太子一改适才的盛气凌人招呼诺雅也不必拘礼坐下一同吃酒说话。她借口还要安排几道菜品出了雅厢门见指挥使夫妇已经赶了过来在替诺雅招呼众宾客。大厅里客聚如潮觥筹交错酒香满堂。 诺雅不好意思地谢过夫妇二人道了乏命人搬过锦绣屏风唤原本琳琅阁琴艺最好的姑娘至雅厢退至屏风后面轻拢慢捻大珠小珠落玉盘方才缓解了室内静默。几人也逐渐以乐曲为话题开始闲聊风雅。 诺雅暗舒一口气静悄地退至门外还未转身就被人自身后蒙住了嘴巴。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胳膊肘就向着身后使劲捣去狠厉决绝毫不留情。 身后的人一个旋身轻巧地避过诺雅的攻击然后拖着她转身避开了雅厢门口。 诺雅眼角余光红衣一闪就知道身后之人是谁了抬手捉住他略带薄茧的大手张嘴朝着他的指头就是一口。 身后的百里九吃痛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想放手却被诺雅捉着松不开情急之下撞开旁边雅厢虚掩的门另一手搂着她的腰就躲了进去一脚闭了房门。 考虑到几位皇子安全这个雅厢今日并未安排宾客是作为贴身侍卫休憩之地。现在空无一人。 “你若是再不松口我可就亲了!” 百里九使出杀手锏要挟道。 诺雅乖乖地松了口闪身逃离开百里九的魔掌装作惊讶道:“怎么竟然是九爷?我以为自己被流氓偷袭了!” 百里九低头看看手指上的牙印“嘶嘶”地倒抽冷气:“就本爷对你的了解若是有人胆敢偷袭你你会毫不留情地咬断他的手指的!” 诺雅愤怒地抗议:“我又不是泡泡!” “的确!”百里九点点头深以为然:“泡泡没你牙齿长得这样齐整。” “可能我的确是不该留情一口咬断你的指头你就不会这样气人了。” “果然不是女人而是野人鉴定完毕。”百里九一脸哀怨。 诺雅嫌弃地打量他:“今日怎么又穿得这样骚包一身火红看着就冒火。” 百里九极其无辜地辩解:“我只是想给你讨个好彩头希望你酒楼生意也像我这打扮一样红火而已。” “的确是很红火差点就一把火烧起来了!”诺雅冷哼一声道。 “他敢烧了我天然居九爷我就有法子点了他的尚书府英雄不吃眼前亏下次不许你再这样逞能!” 诺雅白了他一眼:“是不是我炸糊了你亲亲二舅哥你心疼了?” “心疼倒是不心疼就是有点头疼毕竟你现在闯的祸越来越别出心裁了烂摊子不好收拾。”百里九嬉皮笑脸道。 “让你很为难么?”诺雅假意冷哼一声大有你百里九敢点头我就敢吃了你的气势。 百里九不怀好意地瞄一眼诺雅某处:“夫人如今越来越丰满在为夫心里所占的分量自然越来越重。捡来的便宜大舅哥和你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孰轻孰重我自然分得清楚没什么好为难的。不过是打那参将的杀威棒打得我手软。” 诺雅被调戏“扑哧”一笑:“什么时候打板子这样的小事也轮得到九爷你亲自动手?” “那厮胆大包天早就看他不顺眼今日竟然敢明目张胆地跑到九爷的门口撒野还欺负爷的女人。寻常几十杀威棒怎么能解我的心头之恨?对于皮糙肉厚的他来说就跟挠痒痒一样。” 诺雅早就听说军营里的板子里面是有水分的同样三十大板是皮开肉绽还是骨肉皆酥全靠打手一双手。有的板子疼得鬼哭狼嚎看起来血肉模糊其实也就一点皮外伤将养几日也就无碍。 就百里九的手劲外皮半丝血丝也没有里面的骨头怕是都敲碎了。 这个男人太小心眼太阴险了不过诺雅喜欢。 她脸上情不自禁带了笑意百里九就得寸进尺挤眉弄眼地暗示她:“夫人?我今天表现这么好又是大义灭亲奖励呢?” 貌似他今天的表现委实可圈可点尤其是“夫人”两字颇受用听着也没先前那么刺耳。诺雅装作一脸懵懂:“什么奖励?” 百里九羞涩一笑探过半个身子:“点灯做饭吹灯作伴儿我们应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诺雅极灿烂地笑:“早上起来梳个小辫?” 百里九想起她那次给自己穿得惨不忍睹的衣服将头摇成拨浪鼓:“退后一步。就比如拉拉手摸摸脸香香嘴儿搂搂抱抱睡一宿。” 诺雅眼波流转犹如水光潋滟风情万种百里九不觉看得有些呆了。 “摸摸脸?打耳光算不算?” 百里九忙不迭摇头。 “搂搂抱抱?蒙古较力算不算?” 百里九头摇得更急。 “香香嘴儿?”诺雅笑得阴险:“第一次那样算不算?” 百里九捂了眼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天哪我究竟在对这个女人奢望些什么?” 还未感叹完眼睛就被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地覆盖住嘴唇之上一片柔嫩清凉如绸丝滑如水润泽蜻蜓点水一样轻轻地碰触然后就轻巧地逃开。 “这样算不算?”诺雅的声音里带着魅惑与磁性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仍旧萦绕在他的下巴上撩拨着他的心弦。 百里九食髓知味胳膊一揽就温香软玉抱个满怀诺雅柔若无骨的腰肢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挣扎了两下犹如一尾含着剧毒的美人蛇。 百里九嗅着那股甜香的气息压下去在诺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准确无误地覆在了她的唇瓣之上。 诺雅一声惊叫百里九的唇舌趁虚而入探入她的口中攻城略地。 她仅剩的一点理智挣扎着叫嚣哀叹:完了玩火*弄巧成拙了这下岂不是赔了自己又折兵? 然后全军覆没浑身的气力全部被抽离个干干净净脑子里一片空白再也不能思考。 百里九反客为主一把反手捉住了她蒙住自己眼睛的手别到身后然后不安分地自她脊背一路攀援向上用宽厚的掌心托起她的头迫使她离自己近一些再近一些采撷她口中的清凉扑灭体内蠢蠢欲动的焦渴。 恨不能将诺雅就这样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画地为牢永远装在心口的位置。 诺雅感到有些窒息立即变被动为主动将一直纠缠不清的舌尖试探着伸出去描摹过百里九炽热的唇然后是贝齿继续无休无止的纠缠。 良久之后百里九突然抬起头离开了她的唇将她的头一把按在自己胸前然后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肌肉都紧绷得好像石头一样。 “你个妖精!折磨人的小东西!”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喉结滚动不停地吞咽着唾沫。 诺雅有点无辜战火明明是你挑起来的为什么还要诬赖别人是纵火犯? 她嘤、咛一声表示抗议愤愤地抬起头:“得寸进尺的是你你才是狐狸精!” 百里九一声哑笑:“我只是想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一声这样的才算。” “休想!”诺雅羞涩地扭动身子想挣脱百里九的怀抱被他一把摁住了:“别动!让我再抱一会!” 诺雅乖乖地不动百里九的手就像铁钳一样紧紧地禁锢着她的腰她胸前的柔软就紧贴在百里九的胸前令他心里有点痒好像谁用羽毛轻轻地撩拨在心湖里荡漾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和醺的春风氤氲着蒸腾的醉意轻易就令他深埋在心底的种子蠢蠢欲动恨不能疯狂地顶破坚硬的壳抽出一穗嫩绿。 门外有小二跑堂的急匆匆的脚步声隔壁靡靡丝竹之音时高时低如春潮澎湃。 他再也无法压抑慌忙深呼吸一口气玩笑着转移注意力:“我们好像是在偷、情光天化日偷偷摸摸地很过瘾。” “色鬼!”诺雅“啪”的一声反手打在身后不断游弋的手背之上一声娇嗔眸子里满是意乱情迷的潋滟春色双颊晕染着胭脂色的桃花樱唇微张红肿饱满。 百里九慌忙游离了胶着的目光“噗嗤”一笑:“那些猥琐而又好色之人的确就是色鬼但是对于爷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样貌来说只能勉强算作风流鬼。” 诺雅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那你尽管就去祸害那些女鬼去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美人空对月此乃圣人古训有什么好羞耻的?” 诺雅正待讥讽他两句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一小二打扮的人鬼鬼祟祟地闯进来看到抱做一处的百里九和诺雅缩缩脖子惊慌地向外逃。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二十四章 你吃醋了 诺雅这时还被圈在百里九的怀里好像果真是偷、情被人活捉了一般羞窘难当一头扎进他的胸前不敢露脸。 “楚欣儿你给我站住!”百里九冷不丁道。 诺雅慌忙抬起头忙不迭地推开百里九转头去看那小二也正好讪讪地转过身来一脸花污嘴上沾着的小胡子已经掉落下来半个可不正是欣儿。 “欣儿你怎么这样打扮?”诺雅忍不住好奇地问那一身小二的青衫小帽有些肥大穿在娇小的欣儿身上看起来颇为滑稽。 “说吧你是不是又闯祸了?”百里九也绷了脸沉声追问。 楚欣儿弯了眉眼讨好地向着百里九谄媚一笑:“九哥怎么这样说我?” “你个小妮子那是追在我屁股后面长大的我能不知道你的秉性?老实交代免得一会儿挨训都没人帮你说话。” 楚欣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才一时好奇扮作小二给客人上了道菜。” “然后呢?” “然后那锅底的炭火把其中一个老头的胡子烧着了。”欣儿满不在乎地说。 “还有呢?”百里九追问。 “再就没有了他小题大做不依不饶地非要找我算账。”欣儿撅着嘴满脸委屈。 “若是这么简单你就不会这样慌里慌张地躲到这里来了。” “我只是只是到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而已没想到九哥也在偷吃。“欣儿嘴硬道。 一句”偷吃“令诺雅瞬间红了脸火烧火燎恨不能扒拉一个地缝钻进去。 百里九走到欣儿近前眯起眼睛看她:“你平时都是直呼我名讳就冲着你这一声九哥你适才闯的祸肯定也不小。”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噔噔噔”的脚步声有人气势汹汹地说话:“掌柜的你今日若是不交出适才那个小伙计我们就到他百里九跟前说道说道去!莫怪我严修不给脸面!” “严御史?你竟然烧了严御史的胡子?”百里九有点难以置信:“我百里九就已经是够混的了也不敢招惹那个迂腐老头没想到你楚欣儿竟然敢虎口拔须啊?” 楚欣儿向着诺雅这里躲了躲一脸央求:“好九哥了你千万帮帮欣儿可莫被太子哥哥知道了。” “还有你楚欣儿也害怕的事情?”百里九不满地瞥了她一眼:“闯祸精!” 说完无奈地走出去随即反手掩了屋门。 “少将军!”怒容满面的严御史正巧对面走过来气哼哼地冲着百里九拱拱手:“来得正巧!” 严御史素有“美髯翁”之称最是宝贝他的胡子一直引以为傲一天三遍地梳理。如今及胸长髯只余参差不齐的一点而且被烧得卷翘起来下巴一片焦糊双眼通红肿得就像两只核桃。 百里九吓了一跳适才只听欣儿那丫头说是烧了胡子如今亲眼所见明显不仅如此。难不成这老头被气哭了? “严御史多谢赏脸光临。”百里九向着他亦是彬彬有礼地拱了拱手:“今天严大人看起来格外精神矍铄啊。” 不提还好他这样一说严御史认定他是幸灾乐祸在讥讽自己气愤道:“今日看百里将军颜面过来道贺若是有什么不周到之处还请少将军明言。” 百里九一脸惊诧佯作毫不知情:“严御史何出此言?” 严御史冷哼一声:“少将军难道并不知情吗?适才有个小伙计毛手毛脚将我的胡子烧了个精光老夫不过是训斥他几句他竟然怀恨在心不知道往我们雅厢里面丢了个什么东西浓烟弥漫辛辣灼目将我们一桌人全都咳呛了出来泪流不止。没想到少将军手下的伙计竟然这样嚣张委实令老夫重新刮目相看啊!” “啊?果真有此事?岂有此理!田掌柜那些贵客呢?”百里九大吃一惊。 田掌柜恭敬道:“牡丹姑娘已经另外安排了房间请贵客们就坐。” “哎呀几位大人肯赏脸莅临我百里九不胜感激可千万不可以怠慢了赶紧去调查清楚究竟是谁这样胆大妄为必然要给几位大人一个交代!” 田掌柜恭敬地应了就自觉地退下去。百里九好言道歉楚欣儿几乎被严御史骂个狗血淋头。 旁边房间里的人听到了百里九说话开门出来看:“严御史?小九?怎么不进来吃酒?站在外面做什么?” 是三皇子的声音。 严御史余怒难消又觉得失了体面一番推让被百里九与三皇子不由分说架着进去了。 欣儿后怕地拍拍心口:“这老头一向最是聒噪有事没事就在我父皇跟前像一只苍蝇一样嗡嗡乱吵还板着脸教训我。若是被他知道那小伙计是我扮的可就惨了他明天估计要到父皇跟前义正言辞地参我一本他最喜欢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小题大做了。” 林诺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明知道这位严大人不好惹怎么还专门挑了他捉弄?” 楚欣儿唉声叹气地道:“其实一开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伸着胳膊去够那炭炉加炭谁承想竟然引燃了衣袖。我一时惊慌就忙不迭地抽身灭火谁知道就那样一挥手翻了他面前酒杯里的酒火苗‘腾’的一下窜了起来。他的胡子碍事自然就着了。还好我手疾眼快端起桌上的茶杯就泼。他不知道感谢也就罢了竟然还暴跳如雷将我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所以你就丢了什么东西捉弄人家?” 欣儿得意一笑从怀里摸出一颗乌漆墨黑带着银线的圆球:“是工部一位师傅教我做的暗器若是有什么危急的时刻就点燃了可以将两丈以内的人熏得睁不开眼睛红肿好几日。我自己起的名字叫做金蝉蛋取金蝉脱壳的意思。” 诺雅心里一动:“送我一颗好不好?” 欣儿从怀里又摸索出三颗:“今天带的不多全都给你。不过你要这个东西做什么?” 诺雅毫不客气全都收拢在怀里:“自然是用来报仇。” “报仇?”一句话引起了欣儿的好奇心摩拳擦掌:“找谁报仇?报什么仇?用不用我帮你?” 诺雅遂毫不隐瞒地将自己在醉梦楼里被下药栽了跟头之亊说了一遍:“我就说那锦娘绝对有猫腻百里九非但不信也就罢了还警告我不要去找她的麻烦。我林诺雅是那种有仇不报的人吗?再说了那个女人还不知道究竟这样害了多少人我必须要替天行道。” 楚欣儿“扑闪”着眼睛看着诺雅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吃醋了分明就是因爱生妒所以看那个锦娘死活不顺眼还将借口说得这样清丽脱俗。” 林诺雅一噎然后猛然跳起脚来:“我吃醋?我怎么会吃醋?” 楚欣儿笑得不怀好意:“你适才都让百里九吃你嘴巴上的胭脂了你还说不喜欢他?他的嘴巴上是不是还抹着蜜呢?” 诺雅恨不能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哪里会想欣儿话里那一句”还抹着蜜“究竟有什么含义?娇声嗔怪道:“尽胡说八道一个小丫头家懂什么?” 楚欣儿“嘿嘿”一笑:“你的嘴巴如今还肿着呢若是不带我去醉梦楼找那个绿眼妖精我就告诉二哥三哥他们百里九偷吃你嘴巴上的胭脂。” 诺雅是胆子大但是她知道轻重敢带着公主去逛青楼除非自己的脑袋想换个地儿待着了。与其闯下这样的大祸倒还不如丢脸左右自己与百里九又不是红杏出墙除了丢人一些也不会被浸猪笼。 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反正严御史现在就在旁边的屋子你若是不怕被他看到指认你你就尽管去好了。带着你去逛青楼我这脖子还没有那么结实哪里禁得住你父皇‘咔嚓’一刀?” 楚欣儿立即垮了脸泫然欲泣:“现在就连诺雅姐姐也不向着我了没人疼没人爱了无生趣我好可怜。” 诺雅有点哭笑不得招架不住:“不过么若是那个锦娘她自己出了醉梦楼主动送上门来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欣儿立即升腾起希望兴奋地道:“对呀若是我们恰好就在大街之上碰到教训她那么一下下谁也说不出我们不是啊。可是怎样才能将她从醉梦楼里引出来呢?” “听说那个女人特别臭美每天午后都要洗浴而且极是讲究。你在外面给我放哨我从后窗偷偷爬上去往屋子里丢一颗这个金蝉蛋让她衣衫不整地跑出来。倒时候我们再寻一个由头扒了她的衣服好好教训她一番就是。” 诺雅想想都觉得解气满脸阴险。 楚欣儿坏笑着看着她:“我一直以为你是一只小绵羊所以经常会被秦宠儿她们欺负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你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诺雅不仅有些汗颜:“咱俩不过彼此彼此。”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二十五章 妖气冲天 两人兴奋地叽咕半晌诺雅闪身出去唤过隔壁雅厢伺候的伙计寻个合适的机会将百里九叫了出来。 “十公主突然说有些不舒服我先将她送回宫吧?你们在这里尽兴就好。” 撒谎并不是诺雅的长项目光游离有点心虚。 “她怎么了?”百里九狐疑地问。 “应该是适才贪嘴东西吃得有点杂了我已经命人给她煮了山楂水喝下去送她回宫歇息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她是应该早点回去否则一会儿没准把你的天然居给点了。”百里九犹豫道:“不过让你们两个人一起回去我怎么放心?” “不是还有冰魄吗?他身手那样好肯定没事的。” “我只是不放心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又不是担心你们两人的安危。”百里九认真纠正。 “你什么意思?”诺雅幽怨抗议声音抑制不住有点高:“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又怎么了?说的好像洪水猛兽似的。”、 “怎么了?”雅厢的门打开一袭雪衣的楚卿尘迈步而出眼光在诺雅的脸上停顿了片刻眸子瞬间一黯。 “没事没事”百里九掩饰道:“欣儿说是贪吃肠胃有点不舒服诺雅想要把她先送回宫。” “欣儿去哪了?”楚卿尘不悦地问:“闯了祸就想开溜是吗?” “怎么会?”诺雅讪笑着试图帮欣儿隐瞒。 “我刚才四处找她不到已经见到被捉弄的风驰了。小九适才严御史所要找的那个闯祸伙计是不是就是她?” 百里九见隐瞒不住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楚欣儿我知道你就在附近赶紧给我出来。”楚卿尘沉声道:“不要等着我过去把你揪出来。” 身后的门“吱悠”一身打开楚欣儿满脸不情愿地从屋子里走出来谄媚地冲着楚卿尘笑:“嘿嘿二哥。” “来的时候我是怎样叮嘱你的难道全都忘记了吗?”楚卿尘不悦地教训道。 楚欣儿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道:“我知道错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你看我的袖子也被烧着了胳膊烫红一片。“ 说完将被烧得残缺不全的袖子伸出来皓白的手腕被她偷偷拧红一片。 楚卿尘心疼地看了一眼叮嘱回宫以后千万记得找御医上药然后无奈地摇摇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老老实实地向着严御史认错让他教训几句也就罢了如何还将你的金蝉蛋丢进人家的雅厢里坏了一桌宾客的雅兴?” 欣儿弯着腰紧蹙着眉头看起来难以忍受的样子:“我只是一时气不过所以有点冲动而已以后再也不敢了。” 楚卿尘有些心疼:“肚子很不舒服吗?找个大夫看看?” 楚欣儿忙不迭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可是你捂错位置了胃应该是在右面才对。”百里九看热闹不嫌事大有意拆台。 诺雅立即不动声色地照着他的胳膊拧了一把。 楚欣儿不知是计手立即游离过去痛苦地呻、吟出声:“哪里都疼转着圈地疼。” “你九哥那是骗你的胃怎么会在右边?”楚卿尘不咸不淡地道:“不要以为装病就可以逃过去现在跟着我进去向严御史陪个不是。” “啊?”欣儿愁眉苦脸地皱着小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百里九。 “要我一个公主向着他道歉?”她十分地不情愿。 “民能载舟亦能覆舟更何况是朝中元老父皇的肱骨之臣你千万不可以恃宠而骄盛气凌人。更何况对与错面前没有身份差别。”楚卿尘冲着她招招手:“严御史不是那种没有肚量的人你道个歉事情也就过去了。否则你这是相当于给你诺雅姐姐招惹麻烦严御史会将这笔账记在她的头上日后寻天然居的麻烦。” 欣儿撅着嘴十分不情愿地点点头跟随着楚卿尘进去不过片刻功夫就蹦蹦跳跳地出来一把拉起诺雅:“诺雅姐姐我们走。” 诺雅一直候在门外没有进去见她这样迅速惊奇地问:“怎么这样快?” 欣儿点点头摇头晃脑地学样儿:“严御史说我这次闯下的祸比起以前我那罄竹难书的累累劣迹简直不堪一提。但是我能知道认错担当就是说明我明事理晓大义所以不计较。” 诺雅不禁有些咋舌这样大的祸事在楚欣儿身上不过是鸡毛蒜皮一样的小事一桩那么她在宫里究竟是怎样飞扬跋扈的存在? 欣儿换过自己衣裳洗了脸诺雅命人将提前准备好的点心给欣儿装到马车之上风驰与冰魄就跟在两人身后横眉怒对全都阴沉着脸。 他们两人若是一直这样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还如何找锦娘麻烦?就算是捉弄了那个绿眼睛妖精也肯定会传到百里九的耳朵里。到时候狐狸再心疼那个女人惩罚自己替她出气那岂不得不偿失? “为什么风驰也跟着咱们啊?不是说好了用我们的车送你回宫吗?”诺雅低声问原本商量好了到时候楚欣儿想办法拖住冰魄的。 欣儿不高兴地翻了一个白眼:“还不是那只可恶的狐狸说是你和冰魄只能将我送到宫门口害怕有什么闪失所以让风驰也跟了过来。” 诺雅认命地上了马车风驰与冰魄一人坐在一侧车辕互相看不顺眼冷哼一声都不说话。 诺雅撩开车帘探出头:“喂你们两个人上次比试分出胜负没有?” 两人相互打量一眼眼中满是不屑。 “第一次见到风驰看那些士兵都很敬畏他一副如雷贯耳的样子看来他的名头要更响亮一些。”诺雅理所当然地说。 二人还是不说话但是气氛明显有点剑拔弩张。 楚欣儿立即明白了诺雅的意思跟着补了一句:“那是风驰以前可是江湖上最有名的雪地无踪轻功独步天下。有一次在官府犯了事京兆尹出动了所有的官兵在京城里追捕了三天三夜就连他的一根寒毛都没有碰到。” 风驰得到十公主的夸赞难免面有嘚瑟鼻孔朝天十分得意地瞥了一眼一旁的冰魄。 诺雅一脸敬仰的神情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地叹口气:“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欣儿一唱一和地道。 “怪不得我听人说冰魄是风驰的手下败将呢。” 一句话终于惹恼了争强好胜的冰魄他冷哼一声:“道听途说也能信?” 风驰看也不看他一眼:“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话音不过刚落冰魄手里的鞭子鞭梢一卷就向着风驰这里扫了过来风驰好像早就料到他会突然袭击不见身形怎样动弹已经一个旱地拔葱轻飘飘地弹了起来避过凌厉的鞭梢重新安稳地坐在车辕之上。 “哼动不动就突然出手暗算卑鄙无耻还经常自诩是什么大楚铁面名捕!” 大楚铁面名捕?诺雅有些一头雾水。 欣儿掩嘴巧笑一脸看热闹的悠闲:“冰魄原本是京城名捕当年就栽在了风驰手里一次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找他分个高低雌雄。谁知道风驰后来做了我二哥的长随官府里的人自然就不允许他招惹了。所以愤而金盆洗手离了六扇门一直跟风驰都是冤家对头见面就掐。” 原来如此看来自己这一招离间计是恰到好处。 冰魄与风驰二人互不相让就在行驶的马车之上你来我往地争斗后来觉得施展不开手脚跃起到车顶之上。 诺雅一拽楚欣儿:“这时候马车行得慢你有没有胆量跳车下去?” 楚欣儿点点头表示很期待。 眼看外面二人打得不可开交逐渐攀到半空之中只见掌影翻飞迅如闪电看不清怎样招式令人眼花缭乱。 两人瞅准了马车拐弯的时机一撩车帘诺雅当先一跃而下然后回身扶住了楚欣儿牵手猫腰闪身钻进了旁边的店铺。马车仍旧辘辘前行上空中你来我往全神贯注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好像并未觉察。 两人躲在商铺门后眼见两人落于车厢之上比斗正酣方才舒了一口气相互对视一眼大摇大摆地出了门撒腿开溜。 醉梦楼离这里并不远一路说笑着也不过盏茶时间。 正巧有一辆华丽的马车绝尘驶来缓缓停下一位蒙了面纱的女子从马车上娉娉婷婷地走下来犹如风摆杨柳款款袅娜而行。 林诺雅一拉楚欣儿隐藏了身形指指那女子:“就是她!” 楚欣儿也只看了一个背影暗自咂咂嘴:“我滴个乖乖一看这身段就感觉妖气冲天怪不得男人们全都把持不住。” 林诺雅不屑地冷哼一声:“前凸后翘骚味十足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了能把人迷死。一只发春的母猫一只骚狐狸简直天生绝配。” 楚欣儿摩拳擦掌:“看我今天不替天行道收了这只妖精!为民除害!” “十公主是要做什么?”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嗓子吓了聚精会神地欣赏美人的两人一跳。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二十六章 被雷劈中了 冰魄与风驰两根木头桩子就杵在两人身后寒着两张脸。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诺雅脱口而出。 “你们为什么我们就为什么。”冰魄说话也学会了四两拨千斤。 诺雅尴尬一笑睁着眼睛说瞎话:“适才马车太颠簸了直接把我们俩人颠了下来头晕眼花地找不到路。” “喔那我们俩人自然就是过来找两位主子。”风驰不咸不淡地说两人难得团结一致。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欣儿一脸无辜地问。 “我们一直都在。” 欣儿与诺雅面面相觑耸耸肩膀知道肯定露了陷。 “你们只顾逞凶斗狠把我们丢了的事情我们就不告状了。”诺雅冲着欣儿挤挤眼睛尴尬地笑话里有话地威胁二人把住口风。莫乱嚼舌头。 “主子提前交代过只要把你们二位安稳地送回府无论你们怎样告状他都不会相信的。”冰魄一点都不买账。 日你个先人板板!这简直就是歧视!诺雅很生气满腹委屈却弯了眉眼对着他嘻嘻一笑道:“冰魄我请你去喝花酒如何?” 冰魄看也不看她只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你若是不去那我可就自己去了?” “主子也说过不许你去。”冰魄瓮声瓮气地道。 “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诺雅气哼哼地牢骚:“他天天花天酒地夜不归宿我什么时候管过他?” 冰魄闷声不吭。 “冰魄你觉得我对你如何?”诺雅嬉笑着问。 冰魄暗地翻了一个白眼:“不怎样。” 诺雅有些泄气地撇嘴:“日久见人心等你跟我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这人很善良的。” “没门!”冰魄直言快语知道诺雅这样拐弯抹角地说好听话肯定没好事一句话堵死。 诺雅咂摸咂摸嘴:“你是知道的我在那蓝眼猫跟前栽了一个跟头你说要是不讨回来我这口气堵得慌恐怕到死都难以瞑目。” 冰魄坚定地摇头:“主子交代让我好生看着你免得惹祸。” 诺雅顿时暴跳如雷:“放屁!他在我跟前明明是说让你保护我一切听我吩咐的。” “锦娘是个例外。” 这一句话诺雅可就不爱听了。百里九这是什么意思她锦娘怎么就动不得了? 原本她还有些犹豫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并不急在今天一天免得若是有什么祸事连累欣儿回宫受罚。但是冰魄这样护着那妖精令诺雅心里很不爽。 这百里九明显就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嘛她锦娘不过就是一个青楼卖笑的女子竟然也令他这样上心? 林诺雅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百里九越是护着那女人她心里越是不得劲今天偏生就不信这个邪非要找她好生算算这笔账。 软的不成那就来硬的! 诺雅气哼哼地道:“现在我要去茅房谁若是敢跟着我就喊非礼你们看着办!” 风驰无动于衷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冰魄想阻拦可是不知如何下手只身形一晃挡在了诺雅跟前笨嘴拙舌地闷声解释:“我怕你挨打!” “我只不过去趟茅房而已至于这样草木皆兵的吗?” 冰魄迟疑道:“你真的不是去找锦娘麻烦?” “你若是不放心尽管跟着我!”诺雅微微挑挑下巴满是挑衅。 冰魄想了想主动让开了路。诺雅笑眯眯地点点头溜得比兔子还快。 她绕过两家商铺溜到醉梦楼的后院巷子里来回走了好几遍。她依稀记得左数第五个房间是锦娘的但是绕到这里才悲催地发现好像有的房间是两个窗户!根本无法确定究竟哪一个后窗是她的房间。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头顶一处窗子打开几只光秃秃的带刺玫瑰花枝从窗口直接丢下来差点就砸到她的头上。 她正想破口大骂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后退几步跳着脚向着适才那个窗口看可惜窗子紧闭冬天里又是糊了窗纸的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只隐隐约约有帐幔飘动的影子。 就是它了! 诺雅兴奋地想事不宜迟若是耽搁下去冰魄那根木头没准就会追过来坏了自己的好事。 她查看一周地形将腰带勒紧免得一会儿爬到半截手脚酸软使不上气力。然后挽起袖子瞅准一间无人的房间从窗台上攀缘而上。 还好这栋小楼在建的时候可能考虑到在窗台上搁置晾晒东西的用途所以窗台突出一点诺雅依仗身子灵活攀缘而上并不费多少气力三两下就攀上了那个后窗。并且脚尖很轻易就找到了落脚的地方一只手扒着窗台另一手探入怀中取出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她努力伸长脖子用唾沫濡湿指尖轻轻捅破窗纸闭了一只眼睛顺着那个窟窿眼向里面望进去。 果然是那个绿眼猫妖的房间就冲着一屋子的旖旎纱帐诺雅就可以肯定。 屋子的屏风后面已经放置了一个半人高的木桶热气氤氲旁边的地上还有散落的几瓣玫瑰花。 果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日有眼福了。 这个女人倒是很会享受诺雅心里愤愤地想转了目光继续搜寻发现锦娘正坐在妆台前将如瀑的长发梳理通顺了然后用簪子轻轻地绾起在头顶上露出雪白的欣长优美的脖颈。 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将屋门锁好方才走到屏风跟前开始宽衣解带。 诺雅暗暗告诫自己要沉得住气一定要等到那女人进了浴桶再将手里的金禅蛋点燃了丢进去那样她才会最狼狈。 原本她还计划偷偷翻窗进去将她的衣服一并偷了出来可是又唯恐自己手脚不争气被人瓮中捉鳖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锦娘已经除去了外衣又慢慢地褪下长裤一举一动风情万种妖娆多姿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就已经令诺雅有些血脉僨张了若是百里九那只色鬼也在这里的话恐怕鼻血都要喷洒满整个窗台。 美色当前不看白不看谁说只有男人才喜欢美女?诺雅看得都有些痴迷了尤其是那挺翘浑圆的屁股紧绷结实的小腿充满了野性的魅力令人简直欲罢不能恨不能上前狠狠地掐一把拧出水来为止。 锦娘已经将衣服脱完赤、条条地站在那里好像有那么一刻有点愣怔似乎是在顾影自怜一般。诺雅有些着急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欣赏前面的峰峦叠嶂了。 终于锦娘轻舒玉臂将手里最后一件肚兜挂在屏风之上慢吞吞地转过身来。先是高耸的浑圆再然后是再然后是 诺雅觉得自己一定是花了眼。她眨眨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进去感觉眼前有一阵金星乱冒整个天都倾了。 那个女人腰间挂的什么啊?貌似从来没见过乱蓬蓬肉乎乎软哒哒呃好丑! 不可能的! 诺雅觉得自己被雷劈中了脚下一滑差点就直挺挺地跌落下去。 “谁?”屋子里的人很机警立即察觉到了有人在后窗偷窥慌乱地扭过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而起扯落一旁的锦帐往身上一裹就向着后窗扑了过来。 诺雅临危不惧将手里提前准备好的火折子一晃再一晃点燃了金禅蛋上的引线就撕破窗纸丢进屋子里。 锦娘以为是暗器不敢硬接一个闪身就躲避开来。那金禅蛋掉落在地上立刻炸裂开一股辛辣的浓烟快速地在屋子里弥漫。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诺雅见那锦娘果真是有功夫的根本就来不及沿着适才的路线攀缘而下将手缩进袖子里学着壁虎顺着斑驳的墙壁就滑了下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屁股处传来一阵剧痛。 还好只是在二楼不高的位置。她顾不得疼爬起来就跑顺着胡同向着冰魄与欣儿她们所在的位置逃。 屋子里的锦娘被浓烟咳呛得睁不开眼睛摸索着系好身上的罗帐顺着后窗翻身而出目不能视仅靠耳朵听声辨位就立即确定了诺雅逃窜的方位。足尖一点像一只惊鸿一般向着她扑过来也不废话直接一掌拍出狠辣无比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 诺雅没有功力但是并不代表她不会武功尤其是逃命的功夫就地向前一个打滚就堪堪避开了锦娘的掌风一声狼狈惊叫:“救命啊!” 再说等在醉梦楼门口的冰魄见诺雅久久不回心里立即升起不好的预感与欣儿风驰三人一起正循着她来时的小巷寻摸过来。冰魄考虑得周到还唯恐诺雅果真是找一处人家方便来了让欣儿走在最前面唯恐唐突了。 转过这个巷子口三人就听到诺雅“噔噔”抱头鼠窜的脚步声还有锦娘破窗而出时窗户的碎裂声不由暗道不好加快了脚步。 欣儿第一个发现诺雅正处在危急之中不由一声惊呼:“风驰快救人!” 锦娘闻言大吃一惊手下一顿猛然抬起头来支起耳朵听。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二十七章 阴阳人 风驰领命毫不犹豫地腾跃而起疾如闪电与锦娘瞬间战做一处从她手下救出了狼狈的诺雅。那锦娘双目红肿几乎不能视物身上罗帐也不蔽体碍了手脚哪里能是风驰的对手?只能且战且退。 诺雅这时方才得以喘息一口气啐了一声恨恨骂道:“奶奶个熊猫的竟然想将姑奶奶我置于死地下这样的狠手多亏了我机敏。” 锦娘正招架得吃力更怕开口干扰了自己的听力顾不上与她耍嘴皮子。而风驰一路苦苦相逼两人闪跃腾挪很快消失在屋脊之上。 一旁的欣儿站在原地望着锦娘的身影有些呆愣犹如泥塑。 “欣儿你怎么了?” 诺雅拍拍身上的土回头看欣儿有些不对劲儿奇怪地问。 欣儿这才猛然缓过神来疑惑地道:“没什么就是看着那女人好生眼熟想不起究竟哪里见过。” 诺雅想起适才自己趴在窗口看到的事情有心揭穿又觉得过于丢人只能住了口讪讪的道:“那女人平素里定然抛头露面的场合去得多了你见过也不足为奇。” 欣儿方才不再继续纠结上下打量她关心地问:“诺雅姐姐你怎样了有没有哪里受伤?这女人也太狠毒了一些。” 诺雅摇摇头又揉揉屁股呲牙咧嘴道:“就是适才从上面摔下来跌了尾巴根儿。” 欣儿掩嘴笑道:“刚才看那只绿眼猫衣衫不整眼睛都是红肿的是不是已经得手了?” 诺雅得意偷笑:“你以为呢?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怎么会失手?” 欣儿觉得自己未能参与进来委实不过瘾吩咐一旁的冰魄道:“适才那女人打斗的时候胸前颤颤巍巍的风驰吓得都畏手畏脚了。可莫中了她的美人计。冰魄你去帮帮他。” 冰魄满脸不屑:“公主是想让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去打她一个女人吗?” 欣儿摇摇头:“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怎么舍得下手?你就配合着风驰一起将那个妖精身上裹着的帐子给扒下来就可以了。” “噗!” 忍不住笑出声来的不仅有冰魄还有林诺雅。她忙不迭地阻止道:“喔不不不不用了。” “为什么?”欣儿有些奇怪:“虽然你适才捉弄了她但是她出手就要将你置于死地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留她做什么?我就是要当街扒下她的衣服让她没有脸面在京城立足!” 这样的场面说实话诺雅都不知道自己偷偷想过多少次每次想都会偷着乐。但是今非昔比若是那个所谓的头魁锦娘果真被当街扒了衣服臭了的还有百里九将军府的颜面也就不能要了。 “算了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已经解气那女人也出了糗所以就算了。否则万一闹腾得人尽皆知被百里九和二皇子知道了咱俩肯定没有好日子过。” 楚欣儿想了想觉得言之有理就不再纠结吩咐冰魄道:“算了暂且饶了她。你去叫上风驰我们走吧。” 冰魄领命飞身而起沿着屋脊如履平地一般找了风驰回来说是那女人不敌早就仓惶逃走了。风驰担心两人安危唯恐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不敢冒失去追所以就撤了回来。 四人不再说话各有心事一般沉默着出了胡同上了马车先将楚欣儿送回皇宫然后是将军府方才转身回去复命去了。 今日天然居门前的一场闹剧委实轰动怕是整个京城全都闹腾得沸沸扬扬了。诺雅担心老夫人盛怒再找自己麻烦所以她回府的时候是偷偷地溜回去的。 她有些事情还没有完全消化适才当着鬼灵精怪的楚欣儿没敢走神现在回了一念堂立即借口休息闭了屋门。 她从暮四的针线盒里取出一根绣花针用针鼻在自己的眼皮上轻轻地扎。一边低声嘀咕:“偷人家针偷人家线长个针眼给人家看。” 她记得民间是有这样一个说法那就是眼睛一旦看到了什么不应该看到的东西就用一根针轻轻地扎扎眼皮那样自己才不会害眼否则第二天一定会双眼红肿不堪长针眼的。 不是她林诺雅迷信而是今天太晦气了她要去去晦气。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锦娘竟然是个雌雄同体的阴阳人!她明明前凸后翘曲线玲珑风情万种是个天生的尤物谁曾想到竟然是这种“后翘”!诺雅被天雷劈中以后方才灵光闪现确定她下身长的是男人那种丑陋的东西! 怪不得醉梦楼花魁锦娘一向卖艺不卖身!那般神秘怪不得她的房间里时刻准备了迷魂香!怪不得 她不鄙视像这种身体有残疾的人甚至有些同情但是她鄙视某些人某些贪恋这种病态的人。 百里九!锦娘唯一的入幕之宾!疯狂地痴迷于锦娘的魅力一掷千金只为了共赴巫山的男人! 诺雅简直无法想像百里九同这样一位不男不女的人交缠在一起被翻红浪的不堪场景。哪怕是断袖在男风盛行的大楚诺雅也觉得不会有这样大的惊喜。 怪不得他百里九府中百媚千娇却一直对锦娘情有独钟经常夜不归宿;怪不得他一直都未与安若兮秦宠儿圆房百般找借口推拒;也怪不得他每次与自己相拥而眠的时候都能够保持淡然无动于衷! 面对着秦、安二人挖空心思的讨好与勾引夜夜温香软玉抱着自己纵然是块石头也能裂开蹦出只猴儿来!他百里九寻花问柳出了名的好色之徒突然就转性成了柳下惠谦谦君子原来竟是这样缘由! 他还在府里人跟前对自己殷勤备至装得你侬我侬还串通起老汤头散播自己怀孕的假消息还借口不举将所有罪责推到她林诺雅身上不过是利用她来掩饰他的病态!人家喜欢的只是半个带把儿的! 以前的满腹疑云都瞬间有了合理的解释一千两银子买个挡箭牌回来绝对物超所值! 百里九!百里九!百里九! 林诺雅咬牙切齿有疯狂地想阉人的冲动!多亏了今日自己与他在天然居的雅厢里还那样忘情如痴如醉如今想想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她真想立刻就找到他揭发他的心思潇洒地将一纸休书丢在他的面前扔下一千两银子然后扬长而去! 不过若是他百里九知道自己爬窗户去看别人洗澡还将人家的丑丁丁看了个清楚他会不会发飙将自己丢到兽苑里喂狗去? 这可真的说不准男人嘛那都是极好面子的若是被别人知道自己这样不堪的秘密就冲着他那股浑劲儿没准儿真会被杀人灭口。今天那锦娘不就是不管不顾地从后窗翻出来像只疯狗一般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吗? 就算是锦娘梨花带雨地跑到他跟前告状自己也坚决不能承认啊!角度不对?迷了眼睛?什么借口都行就是咬牙耍赖抵死不认。 诺雅头疼地躺下来心里一声哀嚎难不成自己就这样背一辈子黑锅吗? 外面院子里几个小丫头聚在一起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刚刚从外面听来的传闻不时传进诺雅的耳朵里。 “你们听说了吗?今天咱们姨娘在琳琅阁门口大显神威狠狠地教训了尚书家的二公子!” 这个消息无疑很劲爆立即吸引了院子里所有的人全都围拢了过去。 有人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从缝隙里往屋子里看诺雅躺在床上赶紧闭了眼睛假寐她也有一点好奇不知道这件事情如今在市井里究竟传扬成什么样子这决定着她一会儿若是单独面对老夫人的时候究竟该怎样应对。 那丫头见诺雅没有反应应该是睡熟了兴奋地跑回去压低声音一迭声地问:“怎么回事快讲讲!” “让你去了一趟厨房又听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暮四现在稳重了许多低声训斥那个丫头却也难掩好奇。自家主子一向老是受秦夫人的气如今好不容易听到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她心里也被勾得直痒。 小丫头琉璃倒是贫嘴向着暮四伸出手来:“暮四姐姐若是听完我说的这个消息非但不会训斥我怕是还会重重有赏呢。” 暮四啐了一声:“有话就别藏着掖着赶紧说净吊人胃口。” 其他几人也连声催促。 琉璃方才咽口唾沫连比带划地将听来的经过对着几人重新讲述了一遍听得几人简直热血沸腾。屋子里的诺雅却是感到哭笑不得。 “秦家二公子叫嚣着要剥去林姨娘的脸皮满脸狰狞心狠手辣说时迟那时快林姨娘一声冷叱临危不惧径直一掌排山倒海就向着那几个狗仗人势的官兵打去。只听山崩地裂一声巨响那一掌犹如开山巨雷竟然在上空炸响一个巨大的火球! 巨大的冲击力令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顿时被烤成了焦炭一般哭爹喊娘连声讨饶。人群里有算命先生掐指一算说那是咱家主子引来的天雷!”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二十八章 去床上吃现成的 璎珞顿时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叹。 “还有咱们的九爷真不愧是神机妙算略施小计就令秦尚书打落牙齿和血吞不敢再嚣张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了” 琉璃说得声情并茂俨然这一套说辞定然是茶馆里的说书先生经过一番添油加醋将事件经过过于地神话了。只有诺雅自己知道事情发生的时候自己被汗水濡湿的里衣被冷风一吹是怎样彻骨地凉。那些士兵凶神恶煞地扑向自己的时候心里又是如何无助心惊肉跳高高悬起在嗓子眼儿。 外面的几个丫头一惊一乍随着跌宕起伏的讲述连连惊叹不时笑得前俯后仰只觉得酣畅淋漓心里痛快极了。 末了一向文静的璎珞忍不住感慨道:“你们说这次将军府跟尚书府无疑交恶了那秦夫人还能回来吗?” 众口一词大家全都表示:“这次尚书府颜面算是丢大了那秦宠儿无论如何都没有颜面回将军府了。” “可见咱们九爷对咱主子是有多么上心为了她竟然连尚书府的交情都不顾了。” 听到这里诺雅的心里不仅咯噔一声。上次一念堂着火百里九护着秦宠儿一事令她颇为恼火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都对百里九不冷不淡难以释怀。即便是后来他放下了骄傲的身段到一念堂那样哄自己她都未给过什么好脸色。 她在心里固执地认为百里九那是色令智昏或者忌惮尚书府权势所以才不分青红皂白袒护着秦宠儿不相信自己的话。 今日璎珞的一句话令她重新审视整件事情才发现一直以来是自己想得过于简单了。秦宠儿不仅是秦宠儿安若兮也不仅是安若兮她们身后所代表的是尚书府和侍郎府甚至于向深处挖掘可能还会有更为错综复杂的关联。 自己的任性无疑给他招惹了许多麻烦。 今日百里九大抵只是道听途说或者是有什么人到他的跟前汇报大概情由他在来不及查证的情况下就选择了这一招釜底抽薪令尚书不得不放弃追究自己的罪过。他的这一行为无异于就是在宣布已经与尚书府站到了对立面的位置。 而尚书府的背后那是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 他这样用心良苦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里诺雅再也无心休憩坐起身来呆坐在床上胡思乱想满心矛盾拧成一个疙瘩。只觉得这样的百里九令人又爱又恨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百里九这场酒一直喝到天色近黄昏时分方才散场回府一进门就被老夫人叫进了海棠湾闭上院子的门一直谈到夜深。 诺雅知道老夫人找他定然是因为今日天然居之亊。听说秦宠儿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留在了尚书府。老夫人得知具体情由以后也没有安排车轿去接冷落了她。 这无疑是很落尚书府颜面的事情诺雅还一直提心吊胆认为老夫人定然会绑了自己送去尚书府负荆请罪的。所以她差了纪婆子一直在关注府里的风吹草动万一有什么变动的话也好提前做打算。靠山山会倒更何况还是一个根本不能依靠的男人 府里一直静悄悄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做贼心虚的林诺雅觉得反常愈加忐忑难安。 直到夜深已经近二更天诺雅打发几个丫头们全都去睡了她一个人坐在炭炉跟前毫无睡意。 手里捧着那本翻身宝典沉吟片刻一字一字地记下:今日狐狸九为了我竟然得罪了尚书府肯定也会惹恼太子。才知道被一个男人尽心护着的感觉挺好。若非他心心念念喜欢的是锦娘那样阴阳同体的人娶我只是为了掩饰心理的病态可能我真的会喜欢上他全心全意。 还未收笔就听到外间有响动泡泡在兴奋地扒门。 坏了一定是百里九来了!诺雅心里暗道不妙。他每次夜半来一念堂多少都会给泡泡带些肉食免得它乱吠惊了院子里的人所以泡泡极没有气节地叛变了自动解除对他的警报。 听它那样兴奋定然是那只狐狸来了又是直接翻墙而入。 她忙不迭地起身将手抄本放进盒子里手忙脚乱地锁好。还未来得及藏起来门已经打开百里九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进来。 诺雅抱着盒子有些瞠目结舌:“你你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我是插了门的?” 百里九将手里的油纸包丢给摇尾讨好的泡泡解下披风随手丢到一旁榻上:“怕你夜里起床开门太冷所以我上次教给泡泡怎样拨门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诺雅将手里的盒子藏在身后磕磕巴巴地道:“睡睡不着。” 百里九已经看到了她故意遮掩的东西歪着头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没什么天然居前期筹备花销的账册我拿出来核算一下。”赶紧跑到衣箱跟前把它放进去用衣服盖好。 百里九丝毫不以为意:“我还以为你要搂着它睡觉呢?” 她尴尬地笑笑:“嘿嘿现在还不会等到哪天可以日进斗金的时候没准儿我会天天搂着钱匣子睡。” 说完赶紧从炭炉上取过水壶给百里九冲茶倒水洗漱借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今日所有的宾客全都对菜品赞不绝口我相信总有一天天然居的生意会超过我的鸿宾楼抢了我的饭碗。” 自己的成果能够得到肯定诺雅兴奋地转过身眉飞色舞:“真的吗?” 百里九接过她递过来的布巾擦脸眸子亮晶晶的好像潭水里摇碎一池如银月色:“见钱眼开什么时候你见到夫君我也能这样眉开眼笑?” “嘿嘿九爷每次来的时候多打赏奴家几个钱莫说见钱眼开我可以给你怒放。” “娘子这话瞬间让爷有了逛青楼的刺激和冲动。” 诺雅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气恼地撇撇嘴:“你是不是一看见我吃瘪就会高兴?” 百里九闷笑着上前捉她的手:“非也说实话夫君只看到你吃醋的时候才会高兴。” 诺雅猛然想起锦娘心里觉得膈应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惊慌后退一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百里九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反应这样激烈好像很畏惧或者是嫌弃自己的样子就是一愣:“不敢什么?” 诺雅远离了他两臂之距:“诺雅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生妒不会吃醋九爷喜欢谁就是谁。” 她这样说话令百里九直觉有点反常眯着眼睛看她眼中满是趣味:“我听说你今日去找锦娘麻烦了还捉弄了她?” 早就知道瞒他不过诺雅惊慌摇头:“是我不知好歹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九爷惹祸以后定然遵规守矩绝不再做出任何荒唐之亊。”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百里九试探着问:“我听冰魄说锦娘从窗口追出你的时候几乎赤身露体只披了一层帐幔。” 诺雅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什么都不知道金蝉蛋一丢进去她就破窗而出追着我要打要杀的凶神恶煞差点就没了小命。” 百里九上前一步气势逼人:“你艳福不浅呢锦娘向来卖艺不卖身从不留客。你竟然把人家看了个光光能不恼羞成怒要杀了你吗?” 她心里对百里九鄙视了一个透亮原本是好不容易捉到了他的把柄应该好生取笑他一番报仇雪恨的。但是想起来自己一个女人家扒着一个大男人的窗子偷看洗澡还看了个清清楚楚若是被他知道了醋罐子打翻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还是不要逞一时口舌之快了吧。 诺雅唯唯诺诺嘿嘿一笑:“我扒着窗户费力哪里能偷看得到?再说她有的大家都有有什么看头?倒是九爷作为锦娘唯一的入幕之宾已经这长时间了还情浓意浓的可见有多喜欢。” 百里九仔细揣摩她的话然后邪肆一笑:“纵然再喜欢也只是一时哪里有夫人这样一生一世的欢喜来得长久浓厚?” 对于百里九的甜言蜜语诺雅听得多了已经见怪不怪翻个白眼照单全收:“九爷的话令奴家简直受宠若惊不知何以为报。” 百里九立即顺杆往上爬一把揽住她的腰:“我饿了你喂饱我就可以。” 诺雅瞬间有些僵硬慌乱地挣扎:“这就去给九爷准备宵夜。” “我等不及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放心我会很快的。” “我有一样两全其美的法子。” “什么?” 百里九得意地勾唇一笑将她直接打横抱起:“我们去床上吃现成的活色生香剥了皮儿就可以。” 林诺雅若是再不懂这个流氓什么意思那就是白痴了!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二十九章 喂鸡 “九爷呃俗话说酒后乱性这样不好的一时冲动囫囵吞枣连个中滋味都尝不出来。”诺雅谄媚地笑全身僵硬。 百里九丝毫不以为然:“爷只知道什么叫做酒壮怂人胆夫人那样彪悍我不多饮几杯酒哪里有胆量爬上你的床。” 他一扬手将诺雅丢在床上蛮横地压了上来不由分说地擎制了她的双手。 诺雅可以发誓美色当前拒而不受天理不容。一直以来她对于美男是没有多少抵抗力的但是今天她真的很排斥一想起那不堪的画面就想作呕。 所以她使了很大的气力抗拒几乎手脚并用。 不过这样的挣扎对于孔武有力的百里九而言无异于只是欲拒还迎的情调而已。他并不着急就像一只老奸巨猾的老猫在逗弄无辜的小老鼠。 诺雅的衣领逐渐凌乱露出玲珑精致的锁骨和胸前的狐狸海棠刺青。 原本好像只是玩笑着捉弄她的百里九在那一刻眸子突然就暗沉起来好像是乌云遮月原本还水光潋滟的一池潭水突然就变得如墨幽暗深沉蕴含着夜的神秘。 她胸前的胭脂刺青活灵活现地跃然在凹凸有致的锁骨处映衬得她肌肤赛雪莹润光泽。那只狐狸妩媚妖娆的勾魂媚眼就像一尾钩勾引着百里九慢慢地俯下身子蜻蜓点水一样在她的胸前轻轻一啄 唇部传来的细腻触感令他恋恋不舍重新落下去轻轻地啃咬起她的锁骨然后逐渐加重力道。 诺雅敏感地感觉到了从他的舌尖传来的热切心里一根弦被轻拢复挑地捻动成功引起身体的共鸣一声难耐轻吟难受地弓起身子。 她在琳琅阁的那两三个月见多了猴急的男客上下其手地调戏着怀里的姑娘身子斗志昂扬。所以虽然从未经过人事但是心里很清楚地知道那是一种叫做“欲、望”的东西在自己身体里面蠢蠢欲动。 每个女人都有自己最为敏感的地方或者是嘴唇或者是耳垂或者是某某某某个地方但是她绝对没有想到自己身体的弦竟然是锁骨如此轻易就被撩拨。 她的反应无异于引线成功引燃了百里九的焦灼他整个身子覆上来如饥似渴地辗转吸吮与啃咬毫不留情犹如龙卷风席卷而过摧毁着她每寸领土的主权。 百里九能感受得到那两道疤痕的突兀令人心中生怜但是对于曼妙玲珑的锁骨他又简直沉迷到了极点唇舌并用轻舔慢咬。 尤其是身下的人娇喘吁吁黛眉紧蹙星眸迷离明显是很沉醉的样子愈加令他欲罢不能。 诺雅感觉自己就是天空中被放飞的风筝脑子里有一根绷得紧紧的线而百里九的挑逗无疑就是和暖的春风使她的线愈绷愈紧好几次都不堪重负快要断掉的样子。 她渴望着春风来得更猛烈些直到操控在百里九手里的那根线崩断那样自己就可以瞬间高飞自由翱翔了。 男人的灼热紧紧地贴合在她的身上诺雅好像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就清醒过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她猛然推开百里九坐起身来手忙脚乱地拢好衣襟。眸子里的迷离瞬间清明起来略带一点嫌恶地看着百里九斩钉截铁地摇头。 “就此打住!” “凭什么?”百里九挫败地一声低吼:“你想生生憋死爷吗?” 诺雅指指外面一脸无辜:“院子里有茅房难不成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百里九瞄了一眼自己的紧绷咬牙恨恨地骂道:“蠢女人你是故意的!吊人胃口不是?!” 诺雅不慌不忙地道:“那你稍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快!点!”百里九斗志昂扬迫不及待。 诺雅忙不迭地下床开门跑出去压低声音道:“马上!” 百里九听到她急匆匆的脚步声好像是去了厨房的方向。咬牙辛苦地忍了眼巴巴地盼着她推门进来径直跑到床前一手背后冲着他就是不怀好意地一笑。 “去做什么去了?”百里九直觉这女人笑得有些毛骨悚然心生警惕。 “还饿吗?” 百里九色眯眯地盯着她的锁骨贪婪地吞咽下一口唾沫:“我只啃了一会儿骨头而已肉都没吃到一星半点。如今食髓知味正是嗷嗷待哺。” 诺雅“嘿嘿”一笑把后背的手转过来手心向上给百里九看竟是一把黄澄澄的小米。 “拿小米做什么?”他愈加不解。 “当然是喂鸡了!”诺雅把手伸到他跟前手心翻转向下将一把黄灿灿的小米尽数洒在了他的小腹上然后俏皮地转身就跑:“把你家的小、嫩、鸡养大了再来吧!” 百里九一怔半晌才明白过来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不禁暴跳如雷一声怒吼:“林诺雅你敢小瞧你家九爷?!” 诺雅已经逃到了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转身“咯咯”娇笑:“我去跟桔梗挤挤九爷就乖乖留在诺雅这里安心喂鸡绝对管饱。” 说完不待百里九反应已经跑了一个没影儿。 百里九狠狠地捶床低声骂道:“臭女人你等着瞧爷早晚把你生米煮成熟饭嚼巴嚼巴咽肚子里去!” 第二日秦宠儿还是没有回府百里九也置之不理就好像没有这回事一样。他这是间接向尚书府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秦家在这件事情上有不是若是你秦宠儿仍旧觉得自己委屈拿大那么就尽管不要回来就是。 后来听说秦宠儿骑虎难下哭闹着打砸了自己房间里的东西还对秦二公子一顿埋怨惹了二少夫人不快没少在外面说自家姑奶奶的风凉话。 已经进了滴水成冰的腊月天儿前方差士兵送来密报说是老将军已经过了赤峰境地再有几日就可以安全抵京。 路途并不远若是骑马的话可能也就三四天的从容路程不过行军有太多顾忌所以总是耽搁老夫人知道他平安无事等得也就不那样焦灼了。 进京的使者也跟随大军一起所以百里九的事务也繁忙了起来早出晚归还要挑灯熬到夜深。以前诺雅一直认为百里九不学无术这兵权在握一定是沾了老将军的光如今才知道他看似稀里糊涂吊儿郎当但是在城防与治军方面一点都不含糊。 不看别的就看那些出入于百里九书房的将领全都雄赳赳气昂昂一个比一个威风眼高于顶但是在百里九跟前俯首帖耳恭恭敬敬。若是说文人墨客里面多趋炎附势者但是在百里家甚是严苛的治军下能够大浪淘沙坐在将领这个位置的都是真才实干的行家。若是能够这样听命于一个毛头小子差遣那么说明他必然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这几天的书房里外把守严密是严禁闲杂人等进入的就连老夫人与林诺雅安若兮也不例外。听说安若兮每日都熬了热烫的参茶送过去一天数次地跑殷勤地站在冷风里眼巴巴地等着百里九喝完再屁颠屁颠地将空的茶碗端回来。 此举不知羡煞多少家有悍妇的将领恨不能抛下公务不谈向九爷讨教一点管教婆娘的经验。 百里九正郁闷自家后院何尝不是圈养着一位河东狮她一天美好的生活往往都是从上房揭瓦开始的他哪里还有颜面吹嘘自己的本事?你们府里的悍妇与我家的相比都是小巫见大巫! 没办法谁让自己惯的林诺雅敢蹬着鼻子上脸那不是他百里九自作自受是什么? 他除了一连吃了三天的焖小米饭向她表示抗议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还不是一样无可奈何? 九爷突然喜欢上吃小米的事情传到林诺雅耳朵里作为正在争宠献媚积极进取的侍妾一枚除了了然地窃笑自然不能放过这样大献殷勤的好时机。虽然不方便见面但是带着各种暧昧情调的吃食还是源源不断地借元宝的手畅通无阻地端进了书房。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啊。 诺雅所做的宵夜全都是别出心裁诱人垂涎的香气在书房缭绕勾引着跟前议事的将领们抻长了脖子往里看。 百里九每次都小心翼翼就像偷食一般因为那些吃食虽然色香味美但是形儿有些令人难以启齿。 最难堪的一次百里九正在跟下属们议事一本正经各种道貌岸然严肃端正元宝神情古怪地端进来一碗面放在他跟前的桌子上提醒他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那面还是热烫的他肚子正饥也没有多想就漫不经心地揭开了面碗的盖子晾着继续用那种令下属肃然起敬的正经腔调讲解驿站布防。 结果就悲催了从下属们别有深意的目光里他敏感地觉察出不妙。探身一看果然那碗里的确是面面也很正经不正经的是做面的人!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三十章 逼上贼船 两个圆圆的并排的荷包蛋也就算了两颗放得不是地方惹人浮想联翩的红豆也可以忍关键是下面那个那个乱蓬蓬的发菜是什么鬼?隐藏的一小段胡萝卜泡菜又雕刻得惟妙惟肖! 怎么下嘴?你告诉我怎么下嘴? 百里九事后一想起当时所有部属看着自己的那副神情就觉得厚脸一红火烧火燎! 尤其是站在他身后看他出糗的元宝当时肚子上的肥肉隔着冬衣一颤一颤地抽动憋得不能自已令百里九恨不能当场就翻脸找到始作俑者就地正法! 这个女人绝对欠收拾!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也就罢了跑来挑衅自己的权威绝对不能忍! 这还没有把她怎样呢她怎么就能厚颜无耻到这样惊世骇俗的程度说好的脸面呢?矜持呢?羞涩呢?全都被泡泡吃了吗? 明明他百里九才是男人怎么感觉自从那一日以后这个女人就占据了主动一点都不怕他还百般调戏阴盛阳衰啊!他百里九不发威难不成你把我当病猫吗? 等爷忙过这几日自然有你好日子过。 面对着百里九这样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男人诺雅心里还是有危机感的。这些时日她迷恋上了兵法与计谋经常会拜托元宝到百里九的书房里帮忙找两三本相关的书来看寻找对策。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与元宝两个人闲聊的时候未免就提及百里九。 诺雅最奇怪的就是老将军已经一把年纪为何非要亲自挂帅出征容他百里九在京城里没有管束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呢? 元宝左右看看无人神秘兮兮地问诺雅:“你觉得太子这人人品如何?” 诺雅不懂元宝为何这样发问想想如实道:“虽然我同太子接触不多但是感觉他有些狠厉多疑。” “那就是了你觉得依照百里府如今的权势一旦太子登基他能够容得下吗?” 诺雅似懂非懂地摇摇头:“可是这跟百里九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大了”元宝瞬间有了优越感耐心道:“百里府世代忠心耿耿名扬天下。当今圣上英明将天下兵权尽归百里家掌控并且收九爷为义子彰显皇恩浩荡。但是将来一旦太子掌权他生性多疑即便是身边的人都没有一个能得到他的完全信任第一步要做的必然就是消减百里家的兵权。若是好了还可以整个后世安稳一旦不留心鸟尽弓藏怕就是满门之祸!” 诺雅心里一动想起自家身世旁敲侧击地问:“听说太子一直在清除异己打压不归顺于他的官员并且亲手制造了好几起灭门惨案是真的吗?” 元宝点点头:“那些都是朝廷里的党派相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诺雅见他对此口风严谨敷衍而过也不敢深究:“你的意思是说百里九就是为了故意示弱不想参与任何一派的纷争所以故意佯作不成器来日老将军正好借此借口交卸兵权吗?” 元宝故作深沉地道:“其实这也是我自己的猜测而已毕竟我跟了主子这么久知道他并非外面传扬得那样不堪文韬武略还是可圈可点的他肯定有自己的计较。” “那既然如此就干脆一装到底又为什么非要做这个什么少将军统领京城军权锋芒毕露那不是一样给自己招惹麻烦吗?” “关于这一点我倒是知道的”元宝得意地道:“不过也是道听途说而已。” 诺雅顿时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元宝清清喉咙望着她别有深意地笑:“我家主子与二皇子一向相互看不顺眼你可知道为什么?” 诺雅以为他话里有话不禁面色一红轻咳两声道:“我哪里知道?” 元宝“嘿嘿”一笑:“因为这贼船就是二皇子逼着九爷上的。” “啊?”她有点吃惊:“这其中有什么典故?” “我来将军府以前听说九爷每天那是真正的无所事事架鹰遛狗四处惹是生非。老夫人管束不住都觉得他是中了邪四处求香拜佛将军府里鸡飞狗跳一团糟乱。 有一日皇上为了给新招的武状元接风设宴九爷与二皇子同席吃酒不知不觉喝得有点多了。两人不知何故就起了争执。 二皇子骂九爷不学无术浪费国家粮米九爷一时意气用事就跟他杠上了说自己好歹还有三脚猫的功夫将来可以保家卫国鞠躬尽瘁二皇子那时手无缚鸡之力也就是念些酸文酸字一旦敌兵来犯怕是早就吓得屁滚尿流。 二皇子则一反常态针锋相对讥讽他花拳绣腿糟蹋了百里府的百年盛名。 当时很多人在场脸面上都下不去所以谁劝解都没有用。最后一气之下九爷奋起一人挑战那次武试前三甲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全都将他们打得丢盔弃甲。 皇上龙颜大悦趁机考校他的兵法他当时酒醒了一半知道中了二皇子的计骑虎难下就敷衍说自己向来厌倦读书所以并不懂一星半点的兵法策略。饶是如此皇上爱才还是当场给了他掌管京中护城军的兵权将东西南北四个兵营全都交给他掌管。 但是因为九爷不懂带兵布阵所以自然不能独当一面只能老将军自己亲自出马。” 元宝这些话说的隐晦并不直接点明但是诺雅也懂了个八九不离十那就是说百里九并不是没有这个本事人家只是低调装的不愿意继续为你楚家卖命了。 那二皇子楚卿尘最是睿智应该是早就发现百里九韬光隐晦所以才故意在御宴之上激怒他令他大显身手被圣上当场册封即便是后悔也就晚了。 怪不得百里九处处看着楚卿尘不顺眼原来是每日醉卧花前月下的自在逍遥终结在了楚卿尘手里早就有旧怨枉她还自作多情地以为一切皆是因为自己而起呢。 百里九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老夫人的寿辰也早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之中。 原本老夫人的意思是说老将军如今正在半路之上到时候能不能赶得回来还是一说所以一切从简就一家人吃个便饭也就算了。 但是安若兮却提出一定要隆重不仅是要为老夫人添福添寿更是为了庆祝老将军凯旋。 最后征得百里九的意思说是也不铺张只宴请平时走动得不错的亲朋好友一起过来吃酒粗略算下来也就二三十桌。按照以往惯例还不知道到跟前会有多少不请自到的宾客所以至少也要按照大概四十桌安排。 既然定下来老夫人简单交代下几件需要注意的事情安若兮就拍着胸脯打下包票一切全都交给自己老夫人不用操心费神安心享福就是。 安若兮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宴请名单抄写请柬烧制寿碗制定宴席布置府内虽然有管事忙里忙外地张罗仍旧指五喝六忙得不可开交。 老夫人跟百里九商量道:“要不把秦宠儿接回来吧?正好趁着这个由头。再说马上就过年了她一个出嫁的闺女一直住在娘家时间久了肯定要被人说三道四。” 百里九不想去但是不想忤逆老夫人的意思。安若兮又主动请缨道:“不若就让我跑一趟尚书府大不了就是陪个笑脸道个不是将宠儿妹妹接回来吧?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也不被外人看了笑话。” 老夫人有片刻的犹豫对于安若兮的贤惠大体十分欣慰但是知道她与秦宠儿暗地里一直也不对付唯恐再存了什么私心雪上加霜。 百里九却不管不顾地一口应承下来:“这样受累不讨好的差事没想到若兮你竟然愿意亲力亲为果真是顾全大局有大家风范。” 安若兮得了百里九夸奖立即欣欣然地去了承诺一定会尽量委婉一些。纵然是尚书府给气受也尽力忍着务必将秦宠儿一块儿带回将军府。 安若兮一早就去过了午时方才灰头土脸地回来满是沮丧说是秦尚书与秦夫人一直推脱不见将她晾在了待客厅听几个多嘴下人在那里冷嘲热讽。 后来将近午饭的时候秦宠儿才趾高气昂地过来说话说是想要让她回将军府必须要答应三个条件: 第一必须要百里九备下五色礼品八彩寿盒敲敲打打地上尚书府接她; 第二需要诺雅亲自上门负荆请罪为她牵马坠蹬。 第三听说一念堂研制了一种祛除疤痕的药膏十分灵验要诺雅负责医治好自己的脸。 诺雅有些奇怪她的药膏的确很好用自己身上那些极其细小的疤痕已经开始逐渐淡化浑身皮肤细致紧绷散发出白瓷一样圣洁的光彩来。桔梗后背的伤疤因为在结痂的时候就开始涂抹所以效果益加明显。若是能够持之以恒地使用的话相信疤痕一定能够淡化甚至于消失。 不过她秦宠儿是怎么知道的?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三十一章 现学现卖 肯定又是纪婆子多嘴在府里四处吹嘘落进秦宠儿的耳朵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看来一会儿回了一念堂自己要好生敲打她才是否则以后还不定又要招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诺雅有些提心吊胆眼巴巴地看百里九和老夫人还真的唯恐百里九脑子离家出走老夫人又扯着“顾全大局”的旗子无奈地点下头。 所幸百里九听完只是冷哼一声:“不回来也就罢了反正台阶我已经给了她秦家。若是得寸进尺拿架子可就怪不得我百里九。” 老夫人也有些气愤觉得秦宠儿不懂事好歹是自家的人上门这样怠慢落了将军府的颜面所以就气愤地作罢了。 诺雅方才暗自长舒一口气。 寿宴的事情是最为琐碎的安若兮以前也从来没有操办过这样的宴席大姑娘上轿头一次。 原本她是有心借此机会大展身手让老夫人看看自己才是当家的一把好手趁此机会拿下将军府的财权。所以事事亲力亲为不论巨细全都包揽在自己身上谁知却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忙得焦头烂额顾此失彼手忙脚乱一团糟。但凡出了岔子又唯恐抹黑自己尽数推卸到下人身上难免府里怨声载道逐渐被人递到老夫人跟前。 百里九想了想左右林诺雅那个女人闲着也是闲着经常无事生非不如给她找些事情来做所以就将宴席安排全都交给了诺雅。 寿宴之上最费力不讨好的就是宴席。俗话说得好众口难调这待客菜品纵然准备得再丰盛也总是会有人鸡蛋里挑出骨头来。所以安若兮答应得爽快她是存了心思要看诺雅的笑话暗中挑拨了几个小管事与诺雅作对消极怠工。 厨房里有不少人敬佩诺雅的手艺因为她向来不藏私有问必答那些欣赏她的人私下里就暗中提醒要她小心提防。 诺雅明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道理若是有人偷着暗做手脚任凭她再如何小心也是防不胜防。 她这些时日的兵法可不是白看的强将手下出“熊兵”照安若兮那种大权独揽身体力行的做法闲死士兵累死将军早晚无将可用全军覆没。她接手以后倒是有条不紊制定菜单采购食材清点器皿定做桌布合理分配提前加工。三下五除二就将所有的差事分配出去严格奖罚自己只负责统一管理监督依旧清闲。 因为寿宴上每道菜都具体分配到了个人的头上团结合作但是责任分工奖罚明确所以每一个人都对自己负责的菜品尽心尽力唯恐出一点纰漏。这样做无异于整个厨房的人全都变成了诺雅的眼线时刻警惕令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全都没有了可乘之机。 也有那不怕死的想偷偷地做点破坏煽动闹事但凡被察觉正好被诺雅杀鸡儆猴狠厉地责罚了给了其他人一个警告。谁还敢为了安若兮那一点蝇头小利的赏钱丢了饭碗? 诺雅这也是跟着田掌柜学到的管理方法没想到就立即派上了用场现学现卖。 她还想给老夫人单独准备一桌别开生面的寿宴。专程去了一趟鸿宾楼和天然居虚心请教几位师傅博采所长颇费了一番心思。 天然居果真如百里九所说的那样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流水一样的银子装进诺雅腰包里。她手头宽松了对于办事尽心尽力的下人自然有赏而且毫不吝啬。几番交道打下来府里的下人初步改变了对诺雅最初的印象。 这些都令依旧忙碌得焦头烂额的安若兮很不安。虽然林诺雅只是一个侍妾但是万一哪一日风头超过了她可就大事不妙。原本百里九就不待见自己自己上赶着巴结老夫人才有了这次露脸的机会。若是为她林诺雅做了嫁裳如何还有自己的出头之日? 眼看第二天就是老夫人寿宴安若兮却累病了听说是早上起床脚刚刚沾地就华丽丽地晕厥了。老汤头诊断以后说是劳累过度心神不济并无大碍只需要好生卧床休息就是。 安若兮急得捶胸顿足懊恼不已挣扎着下床唯恐耽误了寿宴被老夫人劝阻了满是心疼。 老夫人作为寿星第二天自然无暇打理府里的闲杂事情。百里九这些时日事务又忙所有琐事全都堆积到了正磕着瓜子聊天的诺雅身上。 暮四颇不以为然地嘀咕:“早不病晚不病偏生明日就是寿宴了她选择今日。怎么每次生病都这样凑巧?老是玩苦肉计就不能换个新鲜的花样吗?” 说这话的时候暮四正指挥着琉璃璎珞堵院子里的排水沟说是府里进来了黄鼠狼青天白日的跑去老汤头的药炉里捣乱将药翻腾得一团糟。老汤头昨夜往墙根下边下了捕兽的夹子天刚插黑就夹到了东西不过被它挣脱逃掉了只留了一滩温热的血迹。 一念堂里虽然有泡泡坐镇但是吃食多必须防患于未然。反正大冷天的也没有雨水就暂时堵了垄沟。 诺雅没有心思理会这些琐事她也正感到焦头烂额。 不得不说安若兮留下来的是一个烂摊子至少在诺雅看来是这样的现在自己无疑就是在给她擦屁股擦干净了人家提起裤子就走擦不干净自己落得一手恶心。 诺雅迅速召集了府里所有的管事将寿宴进程全都重新过滤一遍广开言路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提前预测并且做好准备。将还没有来得及做好的准备记录下来分配给相关的管事负责。 前前后后总共也不过花费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将所有事宜了解了大概具体落实传达下去尽快按时完成。若是寿宴当日哪个环节出了纰漏就有负责人承担全部责任。 原本安若兮专权想面面俱到哪怕是一个灯笼的悬挂地点她也要指手画脚挑出毛病来造成下人和管事们责权不清所以底下人作事都不尽心该敷衍的敷衍该捞油水的捞油水相互扯皮推诿一点小事都拖延了许多天。如今谁还敢懈怠许多诺雅没有顾忌的事情也全都想到提前筹备了。 诺雅毕竟经验不足恐有差错风风火火地出府请了指挥使夫人帮忙打点接待寿宴当日的宾客。毕竟迎来送往不是她的长项而且作为一个侍妾的身份若是站在门口迎接贵客挑剔的人大概会觉得将军府不懂礼数有所怠慢。 她通知了田掌柜带了几个机灵的酒楼伙计厨子提前进府了解府内环境协助厨房管事负责宴席自己完全腾出身来。 饶是如此仍旧有不少棘手的麻烦事但凡没个主意的就颁下赏去只要谁有合理的法子必然有赏银。谁不想借此机会露一手得个另眼相看呢?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顾全大局赏罚分明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这是百里府管家最后在老夫人跟前对诺雅的评价对于安若兮则不置可否不予论断。 万事俱备诺雅方才长舒一口气倒头便睡。 第二日倒是难得的晴朗天气。 贺寿的宾客纷至沓来将军府前华盖云集川流不息。老夫人一身花团锦簇喜笑颜开安然端坐在中堂。下人在诺雅指挥下各司其职有条不紊指挥使夫人与管家站在门口迎客。 百里九一早去了宫里说是尽快会赶回来直到早朝结束宾客盈门还不见他的踪影。 云鹤到前院来见她正悠闲地吃茶满脸惊诧:“咦林姨娘你不是正在后院花园吗?怎么一转眼就跑到这里来了?比我还快。” 诺雅头也不转:“我一直都在这里什么时候去过后院花园?” 云鹤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就是我眼花了怪不得喊了两声人家都不理我。” 说完将手里的包袱晃了晃:“一大早不见你还道你忙碌特意将衣服钗环拿到前院来。好歹也是府里喜事你这衣服上都有油烟味道了怎么见人?” 府里是月初时提前给她量身做了三身冬衣一身寿宴待客一身过年穿戴另一身准备着有人情往来的宴请赴宴穿着她自己一忙就给忘下了。 原本也无所谓但是毕竟是老夫人寿宴太寒酸了老太太也不高兴所以就找个没人的暖阁穿戴上了。 两人正说笑着走出门有下人急匆匆地迎面跑进来喊诺雅赶紧出府说是秦家来人了让她赶紧去一趟。 诺雅心里第一感觉就是不妙。秦家若是来给老夫人贺寿的话二婶自然也就直接安排到里面吃酒了。这指名道姓地叫自己出去明摆着就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三十二章 好戏开场 不过自己跟秦家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恩怨上次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不再继续追究下去怎么偏生今日专门挑在老夫人寿宴之时上门挑衅还有完没完了? 她秦宠儿林诺雅从来不放在眼里秦二公子也照打不误管你是谁今日若是无理取闹我林诺雅一样毫不客气地还击回去。 诺雅掸掸身上衣服皱褶从容地交代云鹤两句然后一声呼哨径直出了府。 指挥使夫人见了她赶紧走到近前使了一个眼色低声道:“秦宠儿这是存心上门挑衅来了语气不对你要小心。” 诺雅没想到来的竟然是秦宠儿。她既然已经到了大门口不进府给婆婆拜寿反而停在门口还带了一队凶神恶煞的侍卫吸引了这多游手好闲看热闹的人又算是怎么一回事情? 诺雅蹙了蹙眉头:“怎么回事?她不知道今天是老夫人的寿宴吗?竟然过来添堵?” 指挥使夫人撇撇嘴:“请柬是送过去的怎么会不知道?我看她明显就是特意挑在这个时候来的就是为了当众给你难堪吧?” “那她有没有说是什么来意?” 指挥使夫人摇摇头:“盛气凌人的我跟她说话都爱答不理翻脸比翻书都快谁知道又是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 林诺雅点点头表示心里有数:“辛苦二婶了她就交给我来好了您尽管去忙。” 指挥使夫人叹口气:“这秦宠儿果真是不省心我尽量将宾客全都招呼里面去吧。你若是能将她劝进府里再说那是最好毕竟堵在门口人来人往的看了笑话。最终还是我们丢脸。” 诺雅一一应下指挥使夫人重新回到门口招呼了几个正在门口窃窃私语地议论的女宾到里面吃酒各种称呼五花八门诺雅听着都头疼。 几位夫人怎么好意思说要留下看热闹?讪讪地笑着相跟着一起进去了。夫人与管家全都好言寒暄客套一路相陪着将堵在门口的宾客送进府去。 诺雅径直走到秦宠儿的轿子跟前一丈开外停顿了脚步努力调整情绪平静道:“秦夫人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给老夫人磕个寿头?” “将军府的大门我就不进去了今天只是从这里路过找妹妹说几句话而已。” 秦宠儿依旧坐在轿子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诺雅有些奇怪原本以为自己肯定会招来一顿冷嘲热讽的没想到她今天竟然这样客气。一时之间反倒令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了。 “今日是老夫人寿辰秦夫人既然来了就回家吃杯薄酒吧。”秦宠儿会演戏她林诺雅自然也应该毫不逊色当着贺寿宾客的面姐妹情谊你侬我侬还是可以装的。 轿子里的秦宠儿一声轻笑:“不了我还有事林姨娘你过来姐姐跟你说一件天大的机密事情。” 一句话令诺雅心里立即警钟长鸣今日秦宠儿过于反常对自己这样客气不太对劲儿。 她尴尬地笑笑:“秦夫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我洗耳恭听。” 轿帘撩开一道缝秦宠儿伸出一双纤纤素手冲着她招了招:“事关林姨娘的身世之谜还有一念堂大火的真正起因林姨娘是想让大家全都听到吗?” 诺雅心中一凛向着左右看看有不少贺寿的宾客佯作说话故意停顿了脚步眼睛不时地瞄向这里满是好奇。她沉吟片刻怀了戒心慢慢地靠近轿子刻意保持了两步的距离:“秦夫人想说什么就说吧。” 轿子里的秦宠儿一声冷笑压低声音道:“林姨娘的身世见不得天日难道你要我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公诸于众吗?” 一句话令她心里“咯噔”一声秦宠儿知道些什么?她如何会知道自己的身世?诺雅心里按捺不住激动就算那轿子里面果真藏了一只猛虎今天也拼了! 她大步向前招呼也不打一把就迅速掀开了轿帘!出其不意! 端坐在轿子里的秦宠儿全身都被一层厚实的黑斗篷包裹得严严实实脸上蒙着的面纱也不是以前那种朦胧轻纱而是厚实的黑布斗笠整张脸都遮掩得严严实实就连眼睛也没有露在外面。 诺雅心里惊诧过后就暗道不好必有阴谋赶紧一把放下来手里的轿帘闪身后退。 全副武装的秦宠儿目不能视压根就没想到诺雅竟然这样痛快有些措手不及就那么一刹那的愣怔为诺雅赢得了逃离时间! 秦宠儿单手一扬一把粉红色的烟雾状药粉就劈头盖脸地向着林诺雅扬了过来!轿帘正好就在这一刻放下遮挡了下去。饶是如此仍旧有一星半点的药粉落在诺雅的手背之上引起一阵剧烈的烧灼感!一层好似烫伤样子的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 好狠辣的毒药!若是适才她慢了半步那药粉粘在脸上或者是掉落进眼睛里可想而知会是怎样的后果! 诺雅一连后退数步远离了轿子方才站稳身形冷叱一声道:“秦宠儿!你竟然使出这样歹毒的手段!” 秦宠儿虽然全身蒙的严实但是仍旧忌惮药粉的威力一撩轿帘从轿子里躬身出来丢掉鹿皮手套小心摘掉斗篷里面还蒙了一层隔离面纱只余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满是怨恨恨不能将诺雅万箭攒心的狠厉。 “我再狠毒也是光明正大地过来找你算账不像你尽使些阴暗的手段。” 诺雅颇有些无语一些陈年旧账而已至于这样覆过来翻过去的吗? “我可不认为跟秦夫人还有什么瓜葛没有清算秦夫人怕是找错人了吧?” 秦宠儿冷冷一笑:“林诺雅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阴险恶毒还又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我都已经离开了将军府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至于这样不依不饶地一再加害于我吗?” “彼此彼此这些话也正是诺雅想跟秦夫人你说的。这样无休无止地蛮缠下去对谁都不好!”林诺雅不冷不热地道却没有听出秦宠儿的言外之意。 “贼喊捉贼!林诺雅这样的话你竟然还有脸说得出来?”秦宠儿恨得咬牙切齿满脸狰狞。 “我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为什么说不出来?” “满嘴的仁义道德!”秦宠儿冷哼道:“懒得与你多浪费唇舌。给我上快速取她狗命!” 秦宠儿一声令下轿子后面的侍卫立即抽出腰刀凶神恶煞地向着林诺雅直扑过来!不容分辩! 围观的宾客全都一声惊呼纷纷惊恐地四散而逃站在远处向这里张望议论纷纷。 将军府一向稀罕事多尤其是今年这位林姨娘进门以后好戏更是紧锣密鼓一场紧跟着一场。 指挥使夫人与管事都去里面送客暂时还没有出来门口都是当不得家的侍卫与伙计。眼见自家侧夫人与姨娘一言不合动了兵器全都面面相觑不知应该帮着哪一方。 有精灵点的赶紧撒开丫子上里面报信其他人上前小心谨慎地观战只要暂时不出人命两位夫人全都相安无事最后谁是谁非再由自家主子定夺吧。 诺雅以一敌众毫无悬念怕是在这群如狼似虎的侍卫手下过不得三招。她从腰间掏出那把百里九送自己的匕首曲起食指放在嘴里就是一声呼哨。 空中立即响起一声嘹亮的鸣嗥透彻云霄。一只海东青自上空俯冲而下径直向着扑在最前面的那个侍卫冲了过去。 诺雅出府的时候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所以提前召唤了神鹰并且让云鹤速回一念堂将泡泡放出来还好有备无患。 最是神勇海东青尤其是经过特别训练的海东青!其力之大如千钧击石其翔速之快如闪电雷鸣。它最引以为傲的就是雷霆一样的速度精铁一般的鹰爪和喙!围观的众人压根就没有看清楚只见青光一闪那侍卫已经惨叫一声满脸鲜血淋漓少了一只眼睛痛得躺倒在地上打滚。 首战告捷! 其他的侍卫就有些忌惮围拢了望着上空心惊胆战! “一群废物!赶紧给我上否则格杀勿论!”秦宠儿气急败坏地道知道拖延的时间长了府里人出来干涉再取这女人性命可就难了。 海东青又是一声尖利鸣嗥好像是在示警向对手发出警告。诺雅心里却有点沾沾自喜她知道海东青这是在向泡泡发出位置信号。毕竟海东青自高空俯冲偷袭乃是它的长项并不能时刻保护她。 侍卫们不敢不听秦宠儿的话心一横分四路向着诺雅同时包抄过来。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林诺雅她不敢硬拼脑子里瞬间闪过一套迂回逃生之术眼见海东青向着一个侍卫扑过去那个位置防卫将最是薄弱立即脚下一转就以那个方位作为逃生之口只求能够拖延个一时半刻救兵过来。 只是她不可能每次都那样幸运吧?除了百里九哪里还有她秦宠儿忌惮的人?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三十三章 丑媳妇见公爹 侍卫们自然也知道拖延下去对自己不利所以出手都比较狠辣步步紧逼招招致命。 诺雅移位幻影步法变幻莫测多数令对手措手不及。饶是如此衣角也被凌厉的刀锋削落几块鬓歪钗斜几次死里逃生。 一声凶狠的吠叫从府里传出来她心中一喜知道救兵来了毫不犹豫地向着秦宠儿伸手一指:“泡泡咬她!” 擒贼先擒王!今日就拼个鱼死网破! 泡泡对于诺雅言听计从又与秦宠儿可以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立即转了方向向着她狠狠地扑过去。 侍卫见秦宠儿遇袭自然不敢大意唯恐她万一有什么闪失回府没法交代立即抽出几人上前相助诺雅这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不那样狼狈堪堪苦撑。 但是心里又瞬间担心起泡泡的安危一个分神对方的长刀已经向着自己脖颈横扫了过来。诺雅因为没有内力身子躲避的灵活度自然很差她不得不使出下三滥的手法脚尖向上勾住对方那人裆部借以使力身子最大幅度水平后仰堪堪避过。 只要能保住小命节操算什么?姑奶奶可以亲手捏爆他孵了几十年的球! “这是谁这样大胆竟然敢到我将军府门口闹事?!”有人低沉一声呵斥却如同虎啸山林蛟鸣大海令人心惊胆颤。 侍卫们齐齐手上一顿诺雅趁机匕首一挥挑了那侍卫的手筋长刀“呛啷”落地。 “你这女娃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又没有什么功夫下手倒是狠辣全是拼命的手段。”来者朗笑一声道。 诺雅不敢分神去看来者是谁全神贯注地应对对方的攻击却仍旧嘴上不甘示弱:“不是拼命难不成是搭台唱戏吗?人命关天你在一旁袖手旁观倒也罢了莫说那不痛不痒的风凉话。” 来者“呵呵”一笑:“你能得神鹰豹犬相助一看就不是个好招惹的。我自然乐得作壁上观。” 诺雅手忙脚乱地躲过对方攻击冷冷讥讽道:“明哲保身畏惧他尚书府的权势就躲远一点不要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否则刀剑无眼误伤了你!” “哈哈劝将不如激将小丫头在我老头子跟前耍小聪明。” 那人身形魁梧一身灰布衣袍鬓边两绺银丝风尘仆仆却是精神矍铄声若洪钟。他向着身后两位武将打扮的人吩咐道:“去帮帮她吧免得一会落埋怨。” 两人颔首领命立刻一跃而起冲进包围圈中身手矫健武功高绝。 旁边的秦宠儿眼见林诺雅逐渐不敌就要大仇得报却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可就不乐意了冲着那人凶狠威胁道:“老头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劝你不要插手否则连你一起格杀勿论!” 老者不禁瞠目结舌:“这个更是心狠手辣!” “哼敢管我尚书府的闲事你十颗脑袋都不够!劝你赶紧识相一点躲得远远的!”秦宠儿一向依仗自家老爹权势习惯了见老者瞠目愈加张狂。 老者身后走过来一孔武有力的剽悍汉子身形犹如半截黑塔一般赤红脸膛鹰鼻凹目一身游牧民族打扮。他冲着老者大笑道:“听闻大楚女子温婉娇弱楚楚动人原来百闻不如一见竟是比我们大汗的娘们儿还要彪悍。” 声音宽厚太阳穴凸出显见是个功夫不低的练家子。 这时府里管事听到禀报与指挥使一起心急火燎地跑出来见到老者先是一惊后又大喜出了门就倒头便拜:“参见老将军!” 这厢打斗已分胜负两人三下五除二就制住了尚书府的侍卫诺雅喝住海东青与泡泡惊讶地扭过头打量适才与自己斗嘴的老人才知道竟然是自己从未谋面的公爹大水冲了龙王庙不由有些尴尬。 不是说他还要两天时间才能进京吗?不是说赶不及参加老夫人的寿宴了吗? 貌似貌似自己适才并未与他客气反而有些不客气说话还相当地冲!不过相比起秦宠儿嚣张的出言不逊好像还幸运了那么一丢丢。 林诺雅打心眼里还是颇敬佩这位浴血沙场精忠报国的老将军因此二话不说也不行闺中福礼直接单膝跪倒在尘埃之中英姿飒爽:“诺雅叩见老将军请老将军恕小辈无礼之罪。” 诺雅有自知之明作为一名侍妾还是不要冒冒失失地胡乱称呼谨慎一些为好不讨人嫌。 老将军爽朗一笑:“原来你就是小九新纳的妾室。” 诺雅赧然一笑:“诺雅眼拙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还请恕罪。” 一旁的秦宠儿也终于缓过神来纠结半晌尴尬难安也硬着头皮走到近前向着老将军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不孝儿媳秦宠儿参见父亲。” 老将军一愣看着眼前这将脸蒙得严严实实的女子疑惑道:“你是秦尚书家的千金?” 秦宠儿老老实实点头眼眶一红就要落下泪来立即恶人先告状:“请父亲原谅儿媳中了那毒妇暗算脸面全毁无颜坦然示人。” 老将军不解何意管事上前附在他的耳边简单地将情由说了。 老将军默然片刻方才好言宽慰道:“虽然你被烫伤的确起因于林姨娘但是错不在她更不至于这样狠辣直接取人性命。” 秦宠儿虽然看不清什么表情但是从她几欲喷火的眼睛就能看得出来已经气怒到了顶点扬声道:“父亲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说我被油烫伤乃是我咎由自取我也认了。可是她昨日上赶着到我尚书府给我送去祛疤药膏花言巧语哄着我抹了毁了我整张脸还能与她没有干系吗?” 围观人群惊讶地喧哗起来将目光转向林诺雅气愤地指点议论各种不堪入耳。 诺雅一脸茫然:“昨日为了老夫人寿宴我一直忙碌到夜深什么时候给你送过药?笑话!” “昨日临近中午时分难道你敢说你没有出府?当时就穿着你今日这一身烟紫色襦裙我府里侍卫通禀都可以作证!”秦宠儿斩钉截铁地控诉道。 诺雅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昨日临近中午她的确亲自出府去请指挥使夫人竟然就被秦宠儿做出文章栽赃自己了。 “昨日诺雅的确出过府门不假为了相请指挥使夫人过府相助不过时间紧迫来去仅小半个时辰而已更不曾穿过今日这身裙袄府中守门侍卫车夫冰魄还有指挥使都可以为诺雅作证。” 诺雅不急不慌从容淡然。 秦宠儿一把摘下了蒙脸的面巾一角嘶吼道:“难不成我还会拿自己的脸诬赖你不成?” 诺雅抬眼骇了一跳眼前的秦宠儿露出的那片肌肤红肿溃烂坑洼不平哪里还能看出原来的样子?怪不得她竟然出手就想毁掉自己的脸! 不过是昙花一现秦宠儿已经快速地蒙上了脸哭着央求老将军道:“这妇人毁我脸面伤我长兄九爷他偏听偏信宠妾灭妻将我赶出将军府许多时日不闻不问我们顾忌将军府声誉也就忍气吞声地算了。但是今日之仇我秦宠儿委实不能再忍!求父亲做主!” 声泪俱下说得诺雅罪恶滔天简直天理不容。 围观百姓与宾客虽然没有看到她脸上的伤势但是从诺雅及跟前几人脸上惊骇的表情就推断出秦宠儿果真是被毁了脸的再听她煽动纷纷义愤填膺地叫嚷谴责:“这样歹毒必须严惩不殆!” 那大汗男子看了热闹啧啧连声道:“以管窥豹原来你大楚人士都是这样擅于玩弄心计刁钻狠辣之人。” 老将军闻言已经寒了一张脸沉声问诺雅:“她说的可是当真?” 诺雅仍旧还是有点震惊秦宠儿的确断然是不会为了栽赃给自己毁了一张花容月貌的脸。那么究竟是她借机栽赃还是的确有人冒了她的名头从中作梗?竟然还煞费苦心地做了同自己这一模一样的衣服! 听老将军问起诺雅自然不能示弱据理力争:“一派胡言!诺雅何曾去过她尚书府!而且用这样拙劣的手段惹祸上身!” 府里管事闻言上前一步向着老将军拱手道:“此事我倒是可以作证昨日府中忙碌林姨娘出府仅仅小半时辰来去指挥使大人府上都有些紧张哪里有时间分身?” “不可能!她的相貌和身段我怎么可能认错?的确是她无疑!她林诺雅向来诡计多端谁知道使了什么障眼法?而且她出入我尚书府也不过只是半刻钟的时间三言两语就放下药膏走了的。”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胭脂盒子拿给众人看:“这药膏府里大夫已经查看过了里面混杂了可以令皮肤溃烂的天蛇毒!”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三十四章 家丑不可外扬 诺雅只看了一眼冷冷笑道:“这哪里是我的养颜药膏?虽然颜色大同小异但是一眼就能区分出来你这是哪里得来的?再说你我之间的关系还不至于好到让你这样信任我吧?” 秦宠儿顿时暴跳如雷:“林诺雅若非是你昨日当着我的面亲自将这药膏涂抹到脸上安然无恙谁敢用你送过来的东西?” “按照你所言我的脸为何就安然无恙呢?” 果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人针锋相对老将军一时间左右为难难以定夺。 一匹快马自街角疾驶而至意气风发的百里九利落地勒缰翻身下马冲着老将军拜倒尘埃:“孩儿不孝让父亲征战奔波辛苦了。” 这时的百里九不再像平时面对老夫人那样吊儿郎当他一本正经恭恭敬敬望着老将军满眼敬佩之意。 老将军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欣慰地上下打量满脸骄傲:“许多时日不见我儿又出息了不少。” “刚刚才接到守城士兵快马来报说是父亲已经进城回府立即抢了马匹赶回来没成想还是没有赶在父亲之前跪地相迎。” 老将军朗声大笑:“知道你母亲今日寿辰所以我留下几位副将带领大军走大道慢慢回京。自己骑了快马一路疾行得圣上恩准可以先回府面见妻儿明日再进宫交差。” 这时老夫人已经在下人的搀扶下急匆匆地从府里出来见到老将军忍不住热泪盈眶哽咽道:“老爷” 老将军转身看到久别的爱妻想到自己常年在外征战妻儿独守家中着实委屈了他们心里也不是滋味朗声大笑借以掩盖自己心里的酸涩:“今日是你寿辰可莫要哭哭啼啼的不吉利还招惹他人笑话。” 老夫人慌忙抹了眼角热泪招呼众人:“那赶紧回家都愣在这里做什么?” 老将军无奈道:“这不还未进门呢家门口就上演起全武行来了。” 百里九一回来就见家门口围拢了许多人地上还有斑斑血迹秦宠儿与林诺雅怒目而视就知道定然是有什么事情向管事仔细打听了来龙去脉转身对秦宠儿道:“这事委实手法过于拙劣她林诺雅还不至于这样愚蠢明目张胆地跑去你尚书府找死恐怕里面另有内情。具体她去你尚书府是什么时辰具体到哪一刻她究竟在做什么你可以进府问过其他人再下结论不迟总不能大家都在偏袒她。 而且今日是我老娘寿辰你这样在门口大吵大闹委实不合规矩。你若是信得过就跟我们进府今日安安生生地给老娘贺寿我们明日有空闲了再仔细调查清楚事情真相是打是杀还你一个公道。你若是不信尽管回你的尚书府纵然是让你父亲跟我朝堂对峙我也有话可说。你自己看着办!” 管事几人全都言之凿凿指挥使夫妇也帮诺雅作证秦宠儿有片刻犹豫。她心里舍不下百里九早就想回将军府只是苦于没有台阶。今日既然百里九发下话来就借着这个由头回来也好。 她向着百里九点点头苦苦可怜道:“并非是宠儿不识大体只是今日晨起发现自己容貌被毁心里气怒难当所以冲动之下才找上门来。既然九爷愿意帮宠儿讨回公道暂且忍耐一时也罢。” 秦宠儿低下头林诺雅也忍气吞声打算暂不计较毕竟今日委实不是清算恩怨旧账的时候。一家人手挽手一扫适才的不快高高兴兴地回府团聚可谓双喜临门。 与老将军同行的那位大汗人介绍说乃是大汗单于新封的左贤王呼哲这次进京议和的使臣。听说他是新任单于同父异母的同胞兄弟参与了前一阵子大汗的夺位之争最终棋差一招功亏一篑。单于为了不落一个手足相残的骂名并且暂时稳住呼哲那一方势力所以封他做了左贤王。 说白了这作为战败国出使大楚议和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弄好了遭受一顿羞辱弄不好也就回不了大汗了。毕竟心怀叵测想破坏两国议和的大有人在一个谈不拢他就是人质。 大汗单于这是想借刀杀人。万一议和不成最好惹得大楚恼羞成怒帮他除去这一心头大患最好所以私下给出的议和条件并未做出什么诚心让步。大不了到时候一推三六五将所有罪过推到此人身上再重议就是。 看那左贤王一点都不收敛气焰还那样嚣张趁机挖苦老将军与大楚诺雅还以为他是前来挑衅的呢。 两人一路行来全都风尘满面老将军命管家将左贤王带去洗漱稍作休息一会儿一同参加老夫人的寿宴。 宾客落座老夫人与老将军接受晚辈大礼祝贺堂间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各色寿礼堆满了院子琳琅满目。 果然不出诺雅所料来贺宾客有许多都是不请自来直到午时一直络绎不绝。 老将军劳苦功高在朝中素有威望得百官敬重。就连太子与三皇子也全都收到老将军班师回朝的消息前来祝贺。楚卿尘外出不在京城也特意叮嘱下人送来了五色寿礼。 秦宠儿被毁了容貌自然没有心情在外面抛头露面给老夫人磕了几个寿头就径直带着娘家的两个伺候丫头回了锦年阁。 侍郎府接了请柬过府道寿后径直去了后院探望自家卧病在床的女儿不一会儿安若兮就打扮一新让丫头们搀扶着出了后院来到前厅要给老夫人磕头。 百里九满脸心疼将她好生责怪一番说她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以至于憔悴消瘦了许多不由分说地让丫头们将她搀扶回去好生养病不要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 安若兮原本一再坚持要作为百里府的女主人陪在百里九身后给老夫人磕头拜寿的每每话还未出口就被百里九不由分说地挡了回去又不能说自己已经痊愈无恙只能任由几个下人连搀带扶地送回了浮世阁。 临时添席面诺雅忙碌着指挥仆从添置桌椅厨房加菜脚打后脑勺根本就没有时间与闲情逸致到前厅观礼。 百里九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满脸嫌弃地看着她的素净打扮撇撇嘴道:“这样的媳妇好像委实有点拿不出手。” 诺雅适才与秦宠儿厮斗身上沾了血迹所以匆忙间回一念堂重新换了一件便服凌乱的发髻也未顾得上整理干脆用缎带绑了起来混在仆妇堆里都不起眼。 诺雅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我正在给你百里九辛辛苦苦地做牛做马你还想把我拿出去送谁?” 百里九拉起她就走:“这样也好邋遢一点省得被人觊觎让我天天提心吊胆的。”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正忙着呢!”诺雅挣脱不开气愤地叫嚷:“你不要添乱好不好!” 百里九头也不回:“今天是老娘寿辰你作为儿媳妇自然是要去拜寿这些事情管家自然会安排妥当。” “家丑不可外扬既然你嫌我丑那么还让我出去丢人现眼做什么?我还是安生地窝在后院的好。”诺雅愤愤地一路叫嚷。 百里九嘴巴一向恶毒他自然不会告诉林诺雅这与自己一起给老夫人拜寿那是当家夫人才有的荣耀别人求之不得怎么这女人竟然这样嫌弃?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丑妻能辟邪定能保佑我老娘长命百岁。” “百里九你傻小子放羊认地儿了不是?怎么薅羊毛也尽捡着一个地方薅?你那两尊菩萨娶回家都是供着上香磕头的?咋啥事都找我?” 百里九猛然停伫脚步转过头一本正经地道:“你跟她们不一样。” 诺雅见他那样正经不禁一愣:“怎么就不一样?她们是菩萨就我长得接地气了不是?” 百里九煞有其事地摇摇头:“她们二人那是一不做二不休你是一不做二不休。” 诺雅听得一头雾水:“这不是一样?” “非也非也一个是字面上的意思一个是引申出来的意思大相径庭。” 林诺雅还是不懂所以纠结了一路一直到被百里九拉着到了大堂规规矩矩地给老夫人和老将军磕了头她还是没能明白这“一不做二不休”究竟是什么意思。 百里九一脸得逞的坏笑得意地小声道:“感觉好像是重新拜了一次堂。” 身边已经有人在小声议论为何将军府两位夫人没有出来给老夫人贺寿磕头竟然让一个侍妾出来抛头露面。看老夫人与老将军满脸笑容都不以为意纷纷猜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含义。难道果真如适才传言这百里九宠妾灭妻侍妾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一时间天马行空众说纷纭。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三十五章 我要和你决斗 贺寿礼毕宾客陆续就坐寿宴方才开始。 诺雅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仆从将各色美味佳肴衔尾而出流水一样端至宴席之上。因为是寒冬腊月担心菜品冷了无法入口她上了几道铁板与砂锅类的菜品仆从近乎一路小跑端至餐桌之上掀开菜盖里面仍旧咕嘟咕嘟地沸腾着鲜香四溢。弥漫了整个大厅。 对于在宴席之上吃惯了不温不热的菜肴的宾客来说立即食指大动赞不绝口。 老夫人与老将军以及太子三皇子呼哲左贤王等贵宾端坐上席面前却是空无一物就连杯盏都被尽数撤了去。 指挥使夫人赶紧找到诺雅小声嗔怪怎么将正宾席给怠慢了。诺雅神秘兮兮地冲着外面拍拍掌悠扬的丝竹声起立即有几位身着七彩云裳的漂亮仕女推着一个五六尺见方的带轮圆盘袅娜而至。圆盘中间高高凸起上面覆着一块红绫布看不清内里乾坤。 后面有同样打扮的乐师手持各色乐器轻拢复挑丝竹悠悠犹如天籁。 几位仕女乐师打扮得招眼彩带飘飘犹如凌波仙子一般。宾客里已经有不少人闻声抻着脖子向这个方向张望。 “这是什么?”指挥使夫人也好奇地问恨不能将红布掀开一探究竟。 “二婶可不要用手摸”诺雅赶紧制止:“那圆盘底托藏有千年寒冰直接用手摸会冻伤的。” 她赶紧住了手:“也就是你鬼主意最多我倒要看看你这又是什么幺蛾子。” 诺雅但笑不语吩咐几位仕女将圆盘径直推到主宾席前那圆盘与饭桌一般高矮轻轻一推整个脱离了下方滚轮覆到圆桌之上然后取过一壶滚烫的开水旋转着圆盘缓缓浇下去。 盘底顿时响起“嗤嗤”的响动一股股白烟自盘下袅袅升起。 仕女们高抬纤手将上面的红布缓缓掀开正中最高处乃是栩栩如生的七彩面塑麻姑献寿。麻姑脚踏处不是七彩祥云乃是一枚巨大的红嘴白子寿桃寿桃底座则是由九十九颗小寿桃做的莲花宝座。 面塑四周则是琳琅满目的各色菜肴点缀以八仙拜寿宾客皆起身叹服于精湛的面塑手艺和别出新裁。 大家还未过够眼福烟雾升腾而起袅袅娜娜氤氲了四周。所有的精致菜肴全被堙没只余八仙与麻姑在云山雾海里看起来仙风道骨衣袂飘飘好像鲜活的一般。 仕女轻轻拨动圆盘云雾缭绕里伴着弦乐声声竟然又有花苞娉婷升起至高处时缓缓绽开露出里面的嫩黄花蕊尖尖上皆有一枚袖珍寿桃。 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这样的鲜花而且不过眨眼功夫就缓缓盛开了呢?近前有人好奇地围拢过去细看才发现竟然是洋葱或者萝卜雕刻而成花瓣晶莹剔透自远处看就与鲜花一般无二。 众人皆咋舌称奇但且不论这桌菜肴究竟口感如何仅仅是这别具一格的创意也是一场视觉盛宴。 少顷浓烟散去寿宴犹如水落石出又是一场独特的惊艳。席间水晶富贵黄金虾彭祖贺寿醉香鸡八宝如意糯米瓜松鹤延年白玉盏一跃龙门芙蓉鱼山八珍海八珍正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尤其是那碗罗汉寿面除了菌子与菜蔬上面还按照京中风俗卧了两个荷包蛋用红色番茄汁龙飞凤舞写了一个寿字。器皿也是特意烧制的陶罐上有一陶制笑脸罗汉正手握筷子做狼吞虎咽贪馋模样。而罗汉筷子上就挑着几圈寿面正是一根绵延不尽取福寿无疆之意。 百里九惊叹之余有心代诺雅取悦老夫人率先拿了筷子笑眯眯地道:“我先喂老娘吃一口寿面。” 言罢从碗里挑起一根将胳膊扬起老高面条仍旧不断他索性站起在椅子上夸张地举起筷子足有近十尺高碗里还有剩余。可见整碗面都是一根手法何其独特? 直将老夫人哄得简直合不拢嘴容光焕发年轻了数岁。 众宾客见了老夫人桌上寿宴直觉得自己面前的饭菜都好似没了味道极是好奇那林诺雅的手艺尤其是那幻境一般的云雾缭绕从此以后怕是名噪一时成为京中酒坊茶肆里食客们津津乐道的传奇。 主宾席上布好杯盏佳酿众人杯箸不停觥筹交错频频向寿星与老将军敬酒道喜。 那左贤王吃惯了草原上粗犷的炖煮与烧烤食用这样精巧的烹制菜肴一菜一格百菜百味觉得甚是新奇。又本身就是不拘小节的性情中人豪迈不羁席间狼吞虎咽那吃相有点令人咋舌不已。 一旁太子看了就有些冷眼心里看不起。他原本生性就傲气面对着战败之国自然就满腔的优越感言谈之间傲气凌人满是不屑。 那左贤王在大汗也是被人尊崇惯了的向来目中无人对于老将军惺惺相惜言谈之间还多少客气一些看太子颐指气使的白面书生一个就不顺眼几次针锋相对。 再加上适才落座之时他并不懂得大楚的繁琐规矩又不拘小节一屁股坐在了原本留给太子的位置上别人拐弯抹角地提醒也浑然不觉太子心里更是气闷恨不能让他当众出些丑才好。 他抬起手中酒杯对着埋头吃喝的左贤王道:“还未请教左贤王今年贵庚?也好论个长幼。” 左贤王勉强咽下口中食物含糊不清地道:“三十有二。” “喔?三十二春秋那是亥猪守岁。” 大汗并没有值岁属相一说但是他对此略知一二漫不经心地摆手笑道:“在我们大汗子民向来崇拜信仰图腾并没有属相之说。更何况我们热爱牛羊马匹公鸡司晨忠犬也能看家护院只是贵国竟然将老鼠与猪奉为值岁守护神委实有些令人费解。” 太子笑道:“因为这其中是有一个典故传说的。” 左贤王继续埋头苦吃仍旧不忘好奇问道:“有何典故?” 太子端起手边茶水浅酌一口意味深长地道:“原本这十二生肖里面根本就没有老鼠与猪原定是驴和猫的。” “那后来怎么又变了呢?” “在上古时候有一种神兽叫做饕餮食量巨大贪得无厌可吞噬世间万物。 十二生肖为了自保就约定猫夜间蹲在树上值守一旦发现饕餮靠近就通知树下的叫驴。而驴的嗓门最高一声叫唤可以惊醒所有的兽类。 可是猫总是玩忽职守偷懒耍滑。终有一日当饕餮靠近村庄的时候它正在睡觉浑然不觉。饕餮对兽类开始疯狂捕杀吞噬。毛驴大骇自己闷不吭声地仓皇逃窜。 猪最为贪吃一身肥肉所以落在了其他动物后面。饕餮胃口大见猪大喜穷追不舍。 因为老鼠常年在地下打洞掏空了那里的半个地下而饕餮体型较笨重所以在追赶的时候突然就踩塌地面困在了地下方才使大家转危为安。 动物们都以为猪英勇为了救它们奋不顾身地将饕餮引开所以心中特别感激。就将猫和驴踢出了十二生肖而作为最大功臣的老鼠排在行首猪排在末尾。看来有的时候贪吃也并非一无是处要是不小心混个英雄的名头呢?” 这个故事大家全都闻所未闻又见太子笑得不怀好意转头看正在闷头吃喝的左贤王全都醒悟过来。但是又碍于礼节不敢爆笑出声。 那左贤王愣怔片刻方才缓过味儿来脸上青一片紫一片猛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斥道:“你们大楚简直欺人太甚!” 虽然这个左贤王目中无人但是太子这样含沙射影地辱骂他也的确有些失礼。老将军处在中间左右为难不知如何调停。 “那是因为我们大楚有欺人的资本。”太子面对盛怒的左贤王丝毫不以为意冷冷地讥讽道。 “你们大楚除了百里将军还有什么依仗?就凭借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不自量力!” “匹夫之勇不屑为之。” 左贤王伸手一指太子:“你出来我要用我们大汗男儿捍卫荣誉的方式和你决斗一决高下!” “大胆!他乃是我大楚太子殿下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叫嚣?让太子跟你决斗你还不够资格。” 三皇子唯恐天下不乱上前添油加醋。 他的话自然令左贤王大为光火:“太子如何?我也是我大汗最尊贵的左贤王大汗第一勇士。与你们太子决斗不过是高抬他!” “战败之国何足言勇?”太子冷哼一声鼻孔朝天。 双方剑拔弩张百里九见势不妙赶紧上前调停:“大楚尚文所以我大楚皇子皆专于研习孔孟之道治国之方平日习武不过强身健体。左贤王若是感兴趣不妨来日到我军营之中指点指点我的部下我等定能受益匪浅。”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三十六章 比就比,谁怕谁 一句话高抬了呼哲又不着痕迹地给太子抹了粉示意他见好就收这呼哲勇士的称号可不是花钱买来的。 太子一声冷哼不置可否。 左贤王仍旧怒不可遏:“我大汗男儿士可杀不可辱若是贵国太子自觉不敌与我陪个不是我自当大人大量不予计较。” 太子自幼在宫中拜了多位大内高手为师经常受人吹捧自觉功夫盖世哪里会将这样莽夫看在眼里?不屑地上下打量他一眼:“不过几分蛮力也敢在本太子跟前耀武扬威这样大的口气。” 太子不知深浅老将军可知道呼哲这大汗第一勇士绝非浪得虚名赶紧也上前对太子好言相劝:“如今大汗与大楚乃是友好之邦左贤王代表大汗出使大楚我等作为主人当以礼相待彰显我大楚风范胸襟。还望太子海涵一二。” 太子属于柿子专拣软的捏如今大汗内乱刚息不足无虑所以面对呼哲的时候就有点盛气凌人想要趁机压制他一头显摆威风。 三皇子又想看太子笑话巴不得他惹出祸端让皇上怪罪下来因此只在一旁煽风点火:“作为手下败将还这样嚣张目中无人的确应该教训一下磨了他的气焰。” 那厢里呼哲气得跳脚一把拨开了百里九就冲到太子前面来:“废话少说出去见高低。” 百里九自小勤奋练功下盘极稳竟然被呼哲一把推开丈远“噔噔”后退两步方才站稳暗自咋舌这呼哲果然是有几分蛮力。就太子那绣花身手怕是三两下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若是别人这样不知死活百里九乐得看清闲。但是偏生这挑战的乃是一国太子对手是大汗左贤王意义非同寻常。若是败在呼哲的手上丢的可是大楚的颜面。因此他不敢怠慢慌忙上前劝阻。 那太子横竖就是看着呼哲不顺眼哪里能将老将军的话听进耳朵里去? “这里乃是老夫人寿宴难以施展我们且到外面宽敞处打个痛快。”太子不屑一顾地道一把扯住了呼哲的袖子。 这一下就令太子知道了深浅。呼哲并未有什么动作太子就觉得对方的衣袖瞬间灌注了澎湃的内力直如排山倒海一般向着他手心处涌过来。他犹如摸到了一块灼烫的铁块忙不迭地松了手。 呼哲除了一身蛮力竟然还懂吐纳功夫将一身内力收放自如无形换有形!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仅仅只是这一手太子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他顿时有了自知之明蔫了下去不敢再嚣张。 “太子走吧?”呼哲原本就体型高大比太子猛上一头两人这样近的距离更加给了他压迫感赶紧退后两步自己讪讪地打圆场:“小九府上这是什么烈酒怎么刚饮几杯就觉得有点天旋地转?” 百里九一愣心知肚明这是太子在给自己找台阶赶紧接话道:“听闻太子这几日身体一直不适怕是不胜酒力吧?” 太子忙不迭地点头:“我就说平日里酒量也没有这样差劲。” 两人想把话岔过去呼哲鄙夷地看一眼太子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怂包。” 一旁看戏不够热闹的三皇子眼见好戏就要偃旗息鼓立即上蹿下跳地不依不饶:“认输议和的乃是你大汗竟然还有脸说我们是怂包?” 呼哲正在气头上听三皇子这样不阴不阳的风凉话顿时大怒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我呼哲为了大汗子民向你大楚忍气吞声不代表我服气认输!” 三皇子被呼哲整个人提了起来呼吸困难一张脸都憋得青紫。他憋足了气力挣扎那呼哲却是稳如泰山丝毫撼动不得。方才醒悟过来适才太子为何瞬间没了气焰。这呼哲乃是真正的高手。 “我警告你你这是在将军府你们可是百里老将军的手下败将休得嚣张。” 一句话成功将祸水东引想要挑起呼哲与将军府的罅隙。 三皇子受辱作为东道主的百里九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上前拍拍呼哲肩膀沉声道:“放开他!” 百里九的掌心里也是贯注了几分内力拍在呼哲肩膀上泄了他几分力道。 三皇子终于得以挣脱大口地喘息仍旧嘴硬道:“不过匹夫之勇根本无法与百里府内家的功夫相提并论。” 大汗人向来好勇斗狠呼哲适才又被百里九化解了内力知道他功夫不错如同久旱逢甘霖就有心较量。他并不十分反感百里九因此说话也比较客气。 “若是少将军肯赏脸不如今日你我就比试比试?” 今日是老夫人寿辰席间刀光剑影的总是不吉利再说百里九也不愿意挑起什么事端只是想息事宁人而已一脸吊儿郎当地道:“左贤王可以在京城从城西走到城东随意寻人打听我百里九那是京城里出了名的不长进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也不过是有个好爹教授了一点防身之术而已。左贤王专门挑了我这样不学五术的人来比试即便是赢了也会惹得大楚子民笑话的。” 左贤王望着百里九目光闪烁:“这世上沽名钓誉的人多了去了不显山不露水身藏不露的也大有人在。我呼哲向来谁都不服纵然是老将军若非计谋阵法使得玄妙最终沙场之上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但是我素来听闻百里府的人个个武功高绝纵然是一个使唤丫头也能使出几招花拳绣腿。想来虎父无犬子百里老将军教养出来的儿子应该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是说我呼哲这世上还有什么对手的话也就非百里兄莫属了。” 呼哲一番话说的全都是事实他素有大汗第一勇士的称呼放眼整个大汗无人能敌。沙场之上数次与老将军对阵就几次叫嚣想要一决高下。 老将军又不是好勇斗狠的毛头小子自然懂得自己身为一国将领的重担。若是身先士卒上前应对万一有个不测身后士兵群龙无首定然给了敌军可趁之机。所以呼哲叫嚣了许多次老将军全都置若罔闻并不计较将他急得直跳。 回大楚路上呼哲也是数次言语挑衅恨不能跟老将军打个酣畅淋漓老将军皆以大楚向来热情好客乃是礼仪之邦不能以大欺小为名推脱后来被逼得极了就假意说受了内伤不能动手又有诸多副将一直跟随在侧使他憋了一肚子火气无可奈何。 今日见了百里九又知道他身手不错怎肯善罢甘休? “今日乃是家母寿宴刀光剑影在我们看来最不吉利。若是呼哲贤王有意切磋不如改日我大楚藏龙卧虎总有能令左贤王施展手脚的人才。”百里九委婉道。 “若是你百里兄觉得怕了那我可以等什么时候你找到援兵我呼哲随时奉陪就是。”他见百里九百般推拒干脆请将不如激将。 “欺人太甚左贤王这是在嘲讽我大楚无人么?”三皇子针锋相对。 百里九还未说什么一旁的众将领可就不干了。尤其是跟随老将军一路护送回来的几人义愤填膺道:“我们给足了你大汗颜面若是要执意挑起事端我们全都乐意奉陪!” “就是!我们百里府享誉百年可不是吃素的比就比谁怕谁!” 四周一片纷纷应和之声。 世人全都是落井下石喜欢痛打落水狗这大汗左贤王作为议和方还这样嚣张跋扈出言不逊席间百官也全都无心继续吃酒振臂应和:“对比就比!让他大汗见识见识我大楚的威仪让他们这些蛮夷之人输得心服口服!” 大家群情激昂老将军眼见已经控制不住局面只能暗自叹口气拍拍百里九肩膀道:“左贤王向来以硬家功夫闻名有点像我大楚少林的十八罗汉刀枪不入生平鲜逢对手。你向左贤王讨教一二也好定然能够受益匪浅也正好让为父看看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有没有偷懒。” 老将军说得极是委婉又将左贤王捧至一个新高度纵然是百里九不能力敌也不算是在百官面前丢了面子。拳拳慈父之心可谓用心良苦。 百里九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抱肩抖腿懒懒散散:“我百里九向来没脸没皮习惯了输了也不丢人。就怕是万一我赢了左贤王那脸面可就丢大了。毕竟我声名狼藉出了名的不成器。到时候我大楚子民会笑话大汗人都是草包的。” 四周副将全都传来一声善意的哄笑。别人可能不知道他们很多人都与百里九交过手怎能不明白这位少将军向来是扮猪吃老虎他手底下的功夫高深莫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要不谁敢冒冒失失地撺掇两人比试? 人群主动让开一条道路簇拥着百里九和呼哲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将军府的演武场走过去。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三十七章 头可断,发型不能乱 好在将军府素日里人来人往都是好武之人所以老将军就在府里专门修建了一个演武场。大家只要技痒随时都可以上前比试一番。占地颇大几百口宾客潮水一样涌出来竟然还有宽敞的地方。 诺雅刚忙碌完就听闻两人要比试的消息自然按捺不住一溜烟地跑过来挤到前面兴奋地摩拳擦掌全无一点担忧焦灼之色。 百里九白了她一眼将外袍脱下来走到她跟前直接丢到她的手里揶揄道:“这么爱凑热闹!幸灾乐祸的。” 诺雅冲着他扮一个鬼脸小声嘀咕:“你行不行啊?” 百里九一脸坏笑弯下腰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调笑:“行不行晚上你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竟然还这样混不正经地玩笑诺雅直接在他的腰上偷偷拧了一把:“小心被打成烂泥扶不上床!” 这个女人脸皮越来越厚了开这样的玩笑竟然面不改色。百里九愉悦地低声闷笑:“夫人尽管放心你的床为夫爬也要爬上去!你就尽管准备好如何犒劳为夫就是。” 诺雅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又是被当众调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仍旧不甘示弱:“你若是敢爬上去我就能让你被抬下来。” 百里九朗声大笑:“夫人凶猛拭目以待!” 明显又是被他曲解成为了另一个意思。 呼哲见百里九比试之前不慌不忙地与自家妾室在一旁打情骂俏淡定从容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里不觉生了戒备知道此人必然是劲敌光了膀子露出一身古铜色坚硬如铁的疙瘩肌肉来。 百里九冲着呼哲一拱手:“呼哲贤王远来是客请先选兵刃。” 呼哲扫了一眼一旁的兵器架过去信手掂起一把直背朴刀手下较力厚实的刀背竟然齐刷刷地断为两截。 人群立即一声惊呼这百里府的刀剑就算不是流传下来的名器那也是精挑细选的当世大家之作不是战场上普通的三流兵刃。此人竟然能够徒手将它掰断那得需要多么高深的功夫?有几个与百里府亲近之人纷纷动容已经变了脸色。 呼哲使完下马威成功震撼了众人将刀一把丢在地上傲然道:“诚如百里兄所言今日乃是老夫人寿辰动刀动枪的不太尊重我就赤手空拳与百里兄较量。” 他这样说是有私心的他自己一向练习的就如金钟罩铁布衫一类的硬功夫双拳就好比是两个铁锤这是他最大的优势。他率先提出比试拳脚那样百里九怎么好意思再使用自己削铁如泥的宝剑岂不胜之不武?如此一来他就已经是抢先占了上风。 诺雅立即猜出了他的小九九高声劝道:“九爷就选铁锤或板斧吧?” 他一句话立即提醒了其他人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谁不知道硬家功夫刀枪难入唯有借助铁锤等重兵器方占上风? 偏生百里九看似吊儿郎当却也是一肚子傲气今天当着林诺雅初显身手又冒了傻气漫不经心地嘻嘻一笑:“好久没有活动手脚拿那样重的兵器会闪着我的腰。” 一句话把林诺雅给气的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非要上前一口血喷死他破口大骂:“平时跟我一起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样正人君子?明明到了攸关将军府声誉的时候了你这样逞能做什么?正所谓成王败寇到时候你被人打得落花流水世人只会唾骂你丢了大楚的脸面谁会夸赞你的高风亮节?” 她气得就差吹胡子瞪眼了咬牙切齿地恨铁不成钢。 一旁的老将军偏生得意的很连连赞赏着点头:“我家傻小子出息了。” 比试场上两人也不谦虚客套同时出手开始全力搏杀谁都不敢轻敌马虎! 那呼哲看似身子像铁塔一般但是并不十分笨拙在场上闪跃腾挪毫不逊色于百里九。铁钵似的拳头虎虎生风果真犹如千钧铁锤一般有碎石开山的威势。 百里九表面看起来轻轻松松游刃有余但是他丝毫不敢大意知道那呼哲力大无比若是被他一拳擂在心口怕是一口老血能喷两丈远。尤其是林诺雅那个女人刚才就一脸看自己不爽的表情更不能被她看了笑话成为以后两人斗嘴时的把柄。 两人越战越酣百里九的招数千变万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刁钻古怪往往能出其不意。而且他一拳一脚也不是花拳绣腿全都蕴含着绵绵不断的内力有瞬间喷薄爆发的势头。可把呼哲给激动的有一种终于夙愿得偿的感觉连呼痛快。 既然呼哲嚷痛快百里九自然要让他如愿手底加力连出险招而又峰回路转迫得呼哲招架不住接连吃了百里九好几掌。 这时候百里九方才叫苦不迭。中原的金刚功夫大都不惧普通兵刃但是像自己这种内家功夫对付这种功法还有颇为有效的。这呼哲也不知道是怎样修炼的浑身果真硬如铁板不说那身上滑不留手就像是深山老林里的狗熊每日在渗油的松树上蹭痒时日久了结的一层老皮坚韧无比。自己蕴含着内力的掌风打在他的身上竟然好似瞬间消逝于无形一般。对方连个眉头也不皱一下! 照此下去自己岂不只剩了被动挨打的份儿?时间长了体力耗尽那呼哲就直接一掌将自己拍飞了! 围观的有些不懂功夫的文人初见百里九犹如闲庭信步连连得手得意地呐喊助威后见他手上并不使力只是装腔作势做个样子罢了。就有些焦急以为他谦让不肯下手连声催促。 场中有几人看出门道的全都一脸凝重蹙眉不语。老将军也开始暗自懊悔第一次让百里九在众人面前露脸就给他寻了一个这样厉害的对手会不会让他受挫以后一蹶不振? 呼哲棋逢对手不敢轻敌尤其是百里九一招一式皆凌厉内力犹如排山倒海绵延不尽打在自己身上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后来心里逐渐暗自得意开始加快攻击的力度一拳狠狠地打下去竟然将演武场夯得硬邦邦的地面击出一个两尺见方的漩坑!而且开始迅速四散裂开。 百里九纵身一个后翻方才勉强避过他的拳头却落了一身的土渣满头满脸狼狈极了。他胡乱抹一把脸懊恼叫嚷:“完了完了我的形象全被毁了。” 呼哲又是接连两拳碎土飞扬百里九狼狈躲避灰头土脸。 “这大人了还玩土感情你没穿衣服不用洗不是?”林诺雅跳着脚嚷把百里九的衣服甩给身旁的人冲着他招招手:“过来我给你掸一掸身上的土否则好生生一件新衣服也可惜了。” 身边的人一阵唏嘘一个妇道人家果真目光短浅不懂事在这样严肃的比试场合叽叽喳喳地算是怎么一回事? 老夫人面沉似水正想呵斥老将军已经一把捉住她的手冲着她笑着摇摇头。 偏生百里九是个惧内的听了她的话深以为然冲着呼哲摆摆手:“稍等片刻我家夫人有命莫敢不从。” 呼哲对此也颇为无奈嘀咕了一句:“女人果真麻烦。” 百里九混不正经地调侃道:“一看呼哲贤王肯定就没有成家不懂得其中乐趣。头可断发型不能乱男人在夫人跟前是邋遢不得的即便跌倒也要绽放最美的微笑。” 呼哲修炼的功夫最忌美色所以他果真就是一直独身未娶听了百里九的话气哼哼地扭了脸。 百里九两三步跑到诺雅跟前俯下身子果真任凭诺雅拍打身上的土并且将他的发髻散开将里面的土块抖落出来重新歪歪扭扭地捆好。 在大楚素来有“男人头女人脚摸不得”的说法一般男子都不会让女人给自己梳头认为那是一种晦气的做法。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百里九与林诺雅竟然就这样理所当然而又旁若无人地做这种闺中之亊众人也不觉为奇。毕竟对于百里九来说三不五时的荒唐行径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林诺雅眸光闪烁踮起脚尖凑到百里九耳边低声耳语几句就好像是在说什么背人的悄悄话。 百里九最初有些疑惑诺雅伸出手来以指代足在掌心处简单地比划两下移步错位看似简单实则别有玄机。 百里九顿时恍然大悟眉开眼笑轻佻地在诺雅脸上摸了一把嬉笑道:“小坏蛋!” 酸得一旁宾客捂着腮帮子直呼倒了牙。 呼哲终于不耐烦冲着他连声催促道:“百里兄打算还要耽搁多久?席上的菜怕是都要凉了。” 百里九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诺雅:“我倒忘记了吃酒这事儿可不耽搁不得还是速战速决吧。” 然后回到场地中间两人也不废话重新战做一处。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三十八章 打发放羊娃 呼哲等了半晌有些急功因此交手以后就步步紧逼丝毫不给百里九喘息的机会拳风几乎将他面门处笼罩了起来。 百里九却是一改之前的打发也不硬碰犹如一尾游鱼一般在呼哲身边左右游蹿。看不清怎样步法有时好像足下生钉的不倒翁身子前俯后仰或左躲右闪都可以瞬间到达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而后猛然弹起;有的时候就好像足底抹油瞬间就滑至呼哲身后或身侧拳头难以抵挡的位置出手如电却不攻要害部位而是腋下肚脐裆部等隐晦之地。 这样的打法看似有点市井无赖下三滥的招数只有呼哲自己暗暗心惊因为这几处正是硬家功夫散气之处要害之门!自己功夫全凭一口气若是这口气散了一时之间难以聚集自己赖以得意的屏障也就没有了。 奈何百里九步法委实诡异变化莫测呼哲哪能奈何? 场中有几家练家子已经看出了门道见百里九突然犹如神助就满腹疑惑地向着诺雅这里望过来。谁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娇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然能够三言两语就点拨了百里九扭转了整个战局! 林诺雅自顾看得津津有味不时鼓掌叫好兴奋地摩拳擦掌完全就是一副娇憨的小女儿情态。 百里九听诺雅一旁聒噪得难受忍不住出声抗议道:“你就不能稳重淡定一些我百里家的颜面全都让你丢尽了!” 林诺雅被当众数落一点也不恼不甘示弱还击回去:“打发个放羊娃你还要用这么长时间我大楚的颜面也让你丢尽了。不看就不看我回去吃饭去!” 百里九被她小觑见她果真扭身要走赶紧出声喊道:“等等我一起!” 一个淬不及防的后仰好似摔倒一般身子贴着地面滑过去直接转到呼哲身后然后一跃而起两手同时发力偷袭他的腋下。 他的动作迅如闪电呼哲再转身已经是来不及两只胳膊还保持着向前出击的姿势已经是瞬间被泄了气。 机不可失百里九收回两手指化为掌重重地击在呼哲后背之上。这次呼哲可没有那样幸运直接一个前扑踉跄向前差点摔个狗啃泥。 比试到了这里看起来好像不怎样明显地分胜负但是呼哲自己心知肚明百里九已经掌握了他的软肋就算是纠缠下去也是自取其辱。因此冲着百里九抱拳磊落道:“百里府果真是藏龙卧虎呼某佩服心服口服。”说完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林诺雅。 百里九丝毫大言不惭拍拍呼哲的肩膀道:“呼哲贤王不必垂头丧气毕竟像我这样武功盖世的英雄少年其实我大楚也没有多少个。” 他这样的安慰话还不如不说呼哲想起一开始百里九就曾经说过他是大楚出了名的不成器这结果岂不是个赤、裸裸的讽刺? 因此冲着林诺雅遥遥拱手:“尊夫人惠质玲珑武学高深更令呼某刮目相看。” 百里九也不否定玩笑着打哈哈:“我向来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否则为何这般惧内?” 他说话原本吊儿郎当水分就多围观宾客也都一笑而过但是狂傲的呼哲对林诺雅这样谦逊众人就咂摸出不一样的味道来议论纷纷。 太子与三皇子趁机落井下石说话有些尖酸。 呼哲看两人腻歪哪里还有心情留下来与他们同席吃酒?向着老将军拱手道别:“百里府英雄出少年呼某心服口服只是一路马不停蹄舟车劳顿有些乏了就先回驿站去了。” 老将军赶紧招呼手下几名副将小心护送他回驿站好生安顿百里九也自然有安排对于他在大楚的安危丝毫不敢轻视。 呼哲一走众宾客群情振奋高声欢呼簇拥着百里九重新回到待客厅把盏吃酒一时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三皇子与太子适才多少落了脸面虽然被百里九成功扳回一局但也无颜久待借口有事离开了。 老将军的确年岁大又是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几杯酒下肚精神又松懈下来身子就有些乏了。眼见席间不少宾客酒足饭饱已经开始纷纷散场只剩下一帮粗人在吆五喝六地吃酒就同众人道了乏与老夫人先行回后院歇息。 诺雅见老将军与老夫人席间只顾应酬并未吃多少菜就转身去了厨房吩咐煮了两碗热烫的阳春面加几碟小酱菜差使下人给送过去。 不过片刻功夫下人回来禀报诺雅:“老爷说林姨娘若是现在有空闲的话就去一趟海棠湾他有几句话要问。” 诺雅以为是秦宠儿一事老将军要亲自过问自然不敢耽搁唯恐被秦宠儿万一恶人先告状自己岂不被动?左右也只剩了一点清点寿礼和收尾的琐碎活计都是提前安排了专门有人负责的。 她急匆匆去了海棠湾不用婆子禀报径直就进了院子。 老将军已经洗去一身尘沙换了便装即便是在自己家里依旧是脊梁笔挺真正的站如松坐如钟军人气概毕露。也不知道百里九在这样严苛的父亲管教之下如何就吊儿郎当从来坐没坐相站没站样没个正形? 诺雅一时走了神慌忙收敛了规规矩矩地就要拜下去。 “免了免了在自己家里这些繁文缛节不要也罢。”老将军朗声道声音里难掩疲惫。 诺雅毫不客气地借坡下驴立即站了起来。 老夫人端了一杯茶递给老将军然后在他身旁位置坐下揶揄道:“她一向懒散你就算是让她拜下去也是敷衍了事。” 声音里倒是带了一点笑意不像以前那样刻薄。诺雅不好意思地耸耸肩。 老将军轻笑一声:“我们武将世家原本就不拘小节罢了罢了坐吧。” 诺雅也不客气立即找个座位坐下来。 “我就说让你先休息休息有什么话晚些再问不就是了。”老夫人轻声埋怨。 “有些话迫不及待我若是不问个究竟哪里睡得下?”老将军饮一口茶惬意地舒口气和颜悦色地对着诺雅问道:“丫头我问你适才在府门口你所使的那一套身法是跟何人所学?” 诺雅不禁就是一愣有些莫名其妙老将军既不问她与秦宠儿的过节也不训斥自己妄为反而开门见山问起这个做什么? “诺雅前些时日生了一场大病所以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诺雅毫不扭捏坦然回答:“那步法适才自然而然就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方位变幻移转好像身体自然反应一般。” 老将军明显就有些失望继续追问道:“那适才在教练场上小九对付呼哲贤王的那套打法也是你教的吧?” 诺雅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好像是有点不太入流上不得台面。” “没有什么不入流的我们百里府的功夫是用来对阵杀敌的不用讲究什么高风亮节博取英名只要能最有效地对敌的功夫都是可圈可点。我们的士兵在战场之上为了保命更为卑劣的手段都会使得出来只要赢了战争就是英雄。这点你比小九还要灵透。” 老将军一说起武学忍不住侃侃而谈由衷地赞赏道。 诺雅被夸得有点惭愧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误打误撞竟然能得到老将军肯定诺雅受宠若惊。” “老将军?”老将军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称呼难不成我还当不得你一声‘爹’吗?” 诺雅一愣抬起眼看看一旁的老夫人正低了头饮茶看不懂脸色。她最会顺杆往上爬立即毫不犹豫地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爹!” 这一声爹叫得老将军眉开眼笑:“这就对了否则多生分。我再问你你这一手厨艺是跟何人所学你可有记忆?” 诺雅依旧摇摇头:“不记得以前所有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只有这厨艺和一些武功路数还隐隐约约地记得得心应手。” 老将军点点头:“适才你和秦家姑娘侍卫交手的时候怎么看起来好像很吃力?” “嗯”诺雅低低地应了一声:“我也只会纸上谈兵而已大概以前是懂的后来手筋脚筋都废了。” “怪不得!”老将军不问情由遗憾地叹气:“看你步法招式都颇熟练唯独绵软无力还不及那花拳绣腿果真可惜了。” 他言下颇有惜才之意揉揉眉心满脸惋惜。 老夫人立即打断劝道:“这话该问的也问过了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聊你先歇息一会儿吧?” 诺雅立即有眼力地站起身告辞老夫人冲着她摆摆手就转身退下了。刚刚出了门就听到老夫人在温言劝说:“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人也不在了哪里会有那样巧合的事情?”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三十九章 曲项向天歌 老将军似乎是很无奈地感慨:“当年出事的时候我正在边疆鞭长莫及总觉得愧对他。今日一见那丫头身手还有眉眼就觉得心里波涛汹涌的平白激动了半晌。唉!” 然后老夫人轻声细语地劝:“来日方长这不是还没有问出个一二三来么定论未下还是有希望的。” 后面声音逐渐压低了下去再也听不清楚。 诺雅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老将军问这样一席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能够得到他的肯定她心里还是很欢喜一路思虑着向待客厅的方向走过去看看若是全都收拾齐整了自己差不多也就功德圆满可以光荣地功成身退了。 赶至前厅里面还有人声喧闹诺雅不禁蹙了蹙眉头如今已经是将近申末怎么还有人在饮酒? 站在待客厅门口偷偷向里面张望见里面已经大概收拾利落只余一桌武将打扮的人还在开怀畅饮酒兴正酣。百里九就被围拢在中间犹如众星捧月已经是面红耳赤快要招架不住。 里面有两位今日在府门口劝架的将领想来是九死一生从沙场回来又是凯旋大家谁都不走正在给庆功呢。一桌上都是孔武有力的汉子一群人说话无拘无束大口喝酒大声骂娘酣畅淋漓。 再看百里九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德行一条腿翘在身旁闲置的椅子上嘴里还吊着一根牙签笑得肆意张狂。 难得看他这样放浪形骸喝得尽兴诺雅也不打扰转身回一念堂却与一人走了一个照面。 那人同样也是酒意微醺应该是中途离席登东去了一路哼唱着小曲兴高采烈地回来见诺雅转身要走自然是识得不由分说挡了去路扯着嗓门喊:“兄弟们嫂子来了你们也不招呼只顾着灌酒!” 众人扭过头来见是诺雅纷纷起身立即就有两人离席一溜小跑地过来一人架了一只胳膊:“嫂子我们可正到处找你呢今天不是兄弟们没大没小你必须要坐下容我们敬你一杯酒感谢你给咱百里家挣了颜面。” 席间有个文绉绉的人也跟着起哄:“你们一群大老粗可莫吓着嫂子了让我来请。” 言毕撂下手里杯子上前一本正经地唱了一个喏斯斯文文地道:“兄弟们斗胆相请嫂夫人屈尊移驾到我们席上容弟兄们聊表敬意不知可否?” 诺雅还未搭腔百里九已经大笑着道:“刘秀才你这样酸腐你嫂夫人会一个鞋底盖在你脸上你信是不信?” 众人哄堂大笑。 诺雅也被他一句话气乐了毫不扭捏被几人簇拥着到百里九身边坐了。 屁股还没坐稳席间众人就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蜂拥着上前敬酒。百里九逐个介绍给诺雅认识诺雅只觉得全都面红耳赤孔武有力除了胡子长短不一几乎是一个模子一圈酒喝下来迷迷瞪瞪地也没记住几个。 众人见诺雅酒到杯干豪爽干脆全都拍手称赞不过一忽儿的功夫就与她称兄道弟俨然是将她看做了军中汉子。 百里九坐在一旁见祸水东引众人不再缠着自己灌酒乐得自在看她一杯接一杯地来者不拒也不劝阻似乎乐见其成。 诺雅又是几碗酒下了肚才觉得吃亏:“你们这么多人灌我半天敬酒词都是千篇一律没个新鲜莫如换个喝法大家各凭本事或机运雨露均沾。” 就有人将目光转向酸秀才:“你的馊主意最多你来立个名目不能太难的。” 酸秀才佯作思考半晌一脸为难地道:“对于你们这帮只会拍着桌子骂娘的大老粗来说行酒令是不通的划拳吧未免才粗俗了些平白让嫂子看了笑话我们就玩个高雅的。” 众人全都好奇:“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莫要藏着掖着。” 酸秀才一脸的不怀好意:“你们每人说一个一字开头的四字俗语我最后只说五个字绝对让你们哄堂大笑拍案叫绝。若是不笑我一人连干五杯若是觉得有意思你们一人罚一杯。” 酸秀才说一众人是大老粗顿时惹了众怒大家有心罚他喝酒全都痛快地应了下来挤眉弄眼地约定憋住莫笑。 立即有人开头:“一败涂地!” 旁边人擂了他一拳:“真晦气让我说一鼓作气。” 这个倒不难依次接下去。 “一针见血。” “一柱、擎天。” “一丝不挂。” “一泻千里。” “一蹶不振。” 一时间五花八门怎样的答案都有。 轮到百里九百里九盯着酸秀才琢磨了半晌缓缓吐出几个字:“一网打尽。” 众人又将眼光望向林诺雅百里九提醒道:“一看酸秀才笑得那样淫、荡就知道不怀好意劝你还是说个中规中矩的。” 诺雅不知其中门道也担心被捉弄犹豫道:“我就不用说了吧?” “那你就代九爷再说一个。”众人不依不饶酸秀才退一步撺掇。 她搜肠刮肚想了半晌方才应道:“一触即溃。” 众人见酸秀才忍笑忍得辛苦将他面前酒碗斟得几乎溢出来全都好奇地问:“酸秀才该揭晓了吧?” 酸秀才站到椅子上一本正经地道:“你们只需要在前面加上三个字‘逛青楼’就可以了。” 众人莫名其妙不知什么意思俄尔有人会意过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逛青楼?哈哈老子一柱、擎天。” 然后更多的人回味过来相互打趣:“一针见血你小子倒是好运!遇到了未开苞的。老三好像说的是一败涂地!” “一丝不挂倒也合情合理。” “一泻千里奶奶的酸秀才故意捉弄老子不是?” “还是咱家九爷厉害一网打尽战场得意情场也毫不逊色果真是龙腾虎跃应情应景。” 一众人哄堂大笑指着酸秀才笑骂:“就是你小子鬼主意多这酒我们认了。” 酸秀才望着诺雅又看看百里九一脸古怪。 “怎么了秀才?” 秀才装作不知道疑惑地问:“适才嫂夫人代九爷说的是什么?” 诺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恨不能咬下来半截舌头。 有人嘴快脱口而出:“一触即溃哈哈笑死我了咱九爷威武一网打尽而后一触即溃呃呃呃曲项向天歌!” 百里九一脸哀怨地狠瞪那人那人反应也不慢将后半句拼命咽下去噎得打嗝借坡下驴吟起《咏鹅》来。众人最初还强忍了笑不知道谁“噗嗤”一声笑出来瞬间全都按捺不住哄堂大笑。 按照约定大家端起酒杯心甘情愿地罚酒百里九偷着在桌下拧了一把林诺雅小声威胁:“晚上一起算总账!” 这已经是第二次警告了林诺雅觉得再一再二不再三自己最好乖乖的否则今日在劫难逃! 她又暗自庆幸自己适才差点脱口而出的那个四字俗语其实是“一决雌雄”多亏咽了回去嫁祸到百里九身上否则岂不更加尴尬得无地自容? 酒愈喝愈热闹一群粗人开始肆无忌惮地玩笑诺雅觉得百里九看自己的眼光愈来愈灼热怀着不怀好意的微微笑意。她心里警钟大作借口上茅房尿遁出来。 她有点心慌意乱府里转悠一圈见已经全部收拾妥当方才最后放下心来想着寻个安生的去处好逃过一劫左右想想实在无处可去遂转回一念堂。 一回到院子就见暮四正在她自己房间扒着窗户向外看见到她进了院子竟然不出来迎着反而缩回了头将窗子轻轻放下。 诺雅被冷风吹了个透心凉将衣领拢紧忙不迭地进了自己屋子舒服地打个寒战自言自语:“奶奶个熊猫的简直冻死人儿了。” 身后有人轻笑极慵懒地问:“回来了?”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酒气。 她猛然转过身子百里九正斜躺在自己的雕花大床上单手支额星眸迷离领口微敞活生生一副活色生香的“玉、体横陈醉卧图。” 诺雅不过一个愣怔就瞬间反应过来转身就跑:“不好意思我进错房间了。” “你想去谁的房间?”百里九低沉地威胁道。 她讪讪地止住脚步:“呃原来是九爷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百里九饶有趣味地望着她:“这里是我的家这是我的床夫人非要这样生份么?看来我们需要好好培养培养感情了。” 诺雅知道走不掉尴尬地转身谄媚着笑脸转移话题:“九爷不是应该留在前厅陪你的弟兄们吃酒么?” “那夫人怎么又回来了?” “嘿嘿我回来换件衣服。” “那我就回来帮夫人换衣服。” 他说得理所当然就脸上那无耻猥琐的笑直达眼底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四十章 灭绝人性啊 “咳咳那个我突然觉得临阵脱逃不太光荣还是回去继续喝酒吧。” “我适才临走的时候下了个命令今天谁若是最后走就去军营里值夜我敢打赌如今早已经一哄而散了。而且我也交代了暮四守好院子谁都不许进我和夫人有机密话要说。” 诺雅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虽然她在脑海里也曾经设想过无数次自己勾引百里九的香、艳画面但是真的付诸于行动她还没有想好总觉得有点太亏本。 “好好咱们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诺雅的局促不安令百里九有些好笑。这个女人最近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他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挑战自己的底线。尤其是今日那一句“一触即溃”的玩笑虽然是无心之过但是令他很没有面子。 她又是给自己补壮阳草又是拿米喂鸡这样对自己没有信心百里九雄起的时候应该到了!是骡子是马是时候牵出来溜溜了。 他原本觉得林诺雅就是自己抢先扒拉进碗里的饭早吃晚吃一个样就算是晾凉了放馊了酿成醪糟别人也只有干眼馋的份。但是最近他发现这个女人不是白饭而是一块令人垂涎欲滴的肥肉! 这枚青涩的酸杏已经在他不知不觉间泛出了诱人的红色特别是她一向不安分老是蠢蠢欲动地想往墙外伸他百里九拦都拦不住。 他前两日听有个弟兄讲那街上卖的甜杏其实好多都不是在枝头成熟的农户唯恐被别人觊觎采撷了所以半熟的时候就采摘回家用棉被捂着慢慢也就红了。 用棉被捂着慢慢养熟就连老农都知道的道理他百里九竟然今天才领悟。所以今天说什么他也要一不做二不休替天行道把这个小妖精给收了在床上慢慢捂。 煮熟的鸭子嘴硬些也不怕反正就不会飞了。 百里九向着她招招手笑得一脸风骚:“放心好了我今天就只动口。” 林诺雅有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无奈羊入虎口啊也就是一张口自己也就死翘翘了。 而且天还没黑啊光天化日啊! 转身就跑?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头被他捉回来岂不变本加厉自己死得更惨? 要不直接晕倒他百里九会不会为此手下留情?还是趁人之危兽性大发呢? 诺雅晃晃头看起来有些醉态:“今天头好晕不知道怎么了?我想我快要不行了头晕目眩想吐哎呀见了爷就更忍不住。” 床上的百里九终于失去了耐心鲤鱼打挺从床上下来三两步走到诺雅跟前一个打横就将她抱了起来。 “既然不舒服那就床上老实躺着去我帮你揉揉。” 诺雅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瞬间就白了揉揉?想想就香、艳令人想入非非。 “我突然又有点饿了。” “我喂你绝对管饱。” 百里九不由分说将她一把抛到床上立即覆了上去紧压在她的身上。 诺雅惊慌地推拒被百里九一把捉住了手腕压制在她的头顶:“大禹治水也不过是三过家门而不入林诺雅你简直灭绝人性啊都让我半途而废了多少次?再这样下去你夫君我可就真的一触即溃了。” 林诺雅扭动着身子左右挣扎极是抗拒:“说好了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百里九你放开我!” 百里九邪魅一笑志在必得:“就听夫人的秀色可餐从来都不是用手的。” 诺雅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百里九已经俯下身子这次却是放过她的唇轻车熟路直接攻击她的锁骨! 妈蛋!自己吃饱了撑的为了取悦他纹了这枝海棠花简直是引火*! 一阵难耐的麻痒迅速从她的锁骨处向着全身扩散诺雅忍不住爆出粗口:“百里九你混蛋!” 百里九抬起眸子看她诺雅能够清晰地从他燃烧着熊熊欲、火的眸子里看到自己酡红的脸一阵的意乱情迷。 “你的身体其实比你的嘴巴诚实很多。”他低哑地调侃:“所以我更喜欢你的身体。” 诺雅羞恼极了口不择言:“你自己也诚实些吧不要欲盖弥彰了。你喜欢的从来就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百里九猛然一楞望着她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愕然:“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九爷我跟前纯爷们儿多得是虽然你比较像男人但是还不够纯。” 林诺雅难堪地扭过头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委屈眼睛里都汪了眼泪:“我说你从来就不喜欢我你喜欢的只是锦娘那样不男不女的妖精。你放开我我想想都会觉得难堪恶心!” 百里九捉着她的手猛然加大了气力使得她骤然吃痛忍不住一声轻哼:“疼!” “说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他的语气骤然很凶诺雅眼眶里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掉下来倔强地瞪着百里九:“该看的不该看的我全都知道了!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所以才娶了我摆个样子还胡说八道告诉别人我怀孕了就是为了向别人证明你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吗? 你自己面对着安若兮和秦宠儿的时候力不从心就设计诬赖我害你惊吓不举把责任全都推到我的身上。百里九既然你不过是想要个周全的名声我帮你就好你没有必要这样煞费苦心地装模作样一次次地捉弄羞辱我。” 她真的很委屈尤其是这几次接连被他看了笑话自己诚实地在他的撩拨下被煽动起难言的渴望并且被他一眼看穿毫不留情地讥讽、羞辱自己真的丢人极了简直无地自容。 诺雅以为自己这样揭穿他会令他恼羞成怒愤而起身离开谁想他探究地盯着自己的脸看了半晌眸中风起云涌而后突然拨云见日喉间溢出一声玩味的轻笑:“你爬窗偷看别的男人洗澡我作为相公还没有生气发火你反倒有理数落起我的不是来了?” 林诺雅余怒难消愤愤地直接瞪回去:“被揭穿了自己不可告人的隐私无话可说就转移话题想要给我扣上罪名是不是?你以为我有你那样恶心的口味竟然喜欢偷窥那个吗?跟一截连毛山药似的要多丑就有多丑!简直污了我的眼睛!害我用针戳了半晌!” 适才还笑嘻嘻的百里九瞬间又黑了脸愤怒地瞪着她:“你竟然看得这样清楚?!” 林诺雅故意气他:“看了就是看了难不成你还想要锦娘那种人为你守身如玉不成?左右他也算是半个女人被我看了也不吃亏。再说了她想杀我灭口追了我半条街算是扯平总不能让我脱光了被她看回去吧?” “你这个女人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百里九忍不住有些头疼抽筋地疼。 “左右比你满脑子形形*的龌龊思想要干净许多!” 百里九噙着一抹坏笑俯身朝着她的嘴角轻啄一口:“这就是你一直不肯接受爷的理由吗?” 林诺雅一愣貌似除了这个缘由她作为人家的侍妾顾名思义就是侍寝的妾室还果真找不到其他的借口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他看起来很愉悦眉眼间都溢满了浓浓笑意将自己的鼻尖与诺雅的相对亲昵地道:“诺雅爷告诉你一个秘密那锦娘” 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外面院子有人拔高了嗓门尖利地喊叫:“滚开!” 百里九不禁蹙了蹙眉头。 “林诺雅百里九我知道你们就在里面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是秦宠儿!他头痛地轻哼一声今天到嘴的肥肉又吃不成了!不仅林诺雅这秦宠儿也是灭绝人性啊! 他低头看看仍旧一脸绯红的林诺雅她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随着她的呼吸轻轻地颤抖那股子轻灵娇嫩犹如着雨榴花。恋恋不舍地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低声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出去打发了她就来。” 诺雅低低糯糯地“嗯”了一声带着些微慵懒和沙哑令百里九愈加地懊恼。 他站起身来满脸不悦地整理整理凌乱的衣裳外面的秦宠儿已经冲到了门口将屋门擂得山响:“林诺雅你给我出来!” 院子里泡泡跃跃欲试低声呜咽被暮四急忙喝止住了。 百里九又望了一眼床上半闭星眸的女人一眼她衣领敞开丝毫没有起身遮掩的慌乱玲珑有致的锁骨上那只翘着尾巴的狐狸好像在冲着他耀武扬威。 这只狐狸是她自己最近才纹上的百里九清楚地记得以前没有是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他的诺雅知道爱美了强忍着疼痛纹上这样的图案看来已经做好了被他吞吃下肚的准备。他若是不能从善如流遂了她的愿禽兽不如。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四十一章 管家婆的差事 百里九愈想愈加懊恼门外秦宠儿来得不是时候阴沉着脸一把拉开屋门将胡搅蛮缠的秦宠儿挡在门外极其不悦地斥责道:“最好你能给我一个十万火急的理由。” 秦宠儿见他不悦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有些色厉内荏:“林诺雅呢?” “她累了正在休息。” “她竟然还能心安理得地睡着?”秦宠儿的嗓音好像被人捏了脖子的公鸡忿忿不平。 “要么小点声要么闭上你的嘴巴!”百里九心情很烦躁不再像往常那样轻声细语地哄她。 秦宠儿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就跳了起来:“你在护着她?你答应要给我一个交代的。” 百里九终于失去了耐心一把就钳制住了秦宠儿的下巴就像最初在鸿宾楼擎制诺雅那样凶狠。双目因为饮了酒有些猩红。顿时将秦宠儿骇住了惊恐地瞪圆了眼睛。 “秦宠儿麻烦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多少人都告诉你了林诺雅昨天根本就没有时间而且她是要有多笨竟然跑到你尚书府明目张胆地下毒?你怎么就不想想?” “可能可能这正是她高明之处是在故弄玄虚。”秦宠儿辩解得磕磕巴巴明显自己也没有了最初的底气。 “适才在将军府门口我给你留了颜面不过是想暂时息事宁人给你冷静的时间好好想想。若是换做别人这样跑到我将军府门口滋事你觉得就凭借九爷我的混账脾性会怎样做?” 秦宠儿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终于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我的容貌全毁了你不心疼也就罢了竟然还这样凶我?百里九你对得起我对你的这份心思吗?” 百里九嘴角噙着冷冷的笑厌恶地甩开她:“秦宠儿当初你和安若兮嫁入我将军府的时候我是怎样劝你们的应该你还没有忘记吧?我可是所有丑话全都说在了前面爷原本就是喜新厌旧始乱终弃的狠心人儿。是你自己执迷不悟甚至不择手段让皇后施压给我娘逼着我迎娶你。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对你不住只是你不自量力错付了心思而已。”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百里九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给留秦宠儿羞恼地咬牙切齿愤恨地拂袖道:“你的意思是说今日之亊我全都是咎由自取你偏袒那贱人是不会给我做主的了是吗?” “我倒是很愿意亲自调查此事还诺雅一个清白。只要你尚书府同意我介入进入你秦府盘查下人当时具体情由我绝不啰嗦立即就去!” 秦宠儿一时语噎若是点头答应的话她秦府颜面何存?不答应的话怎么甘心? “此事哪里还需要盘问都是明摆着的事情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只需要审问那个女人几板子下去熬不过也就招了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吗?不过一个青楼里出来的贱人也值得爷这样袒护着她?”秦宠儿气怒之下口不择言。 百里九突然就冷了脸薄唇紧抿眼睛里射出凌厉的寒刃:“你这是在逼我将你休回尚书府吗?” 秦宠儿一愣继而歇斯底里:“你想赶我走?我偏生就不走!百里九这件事情我讨要不到说法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就是要看看你被这贱人迷了心窍会落个怎样众叛亲离的下场!我们走着瞧!” 言罢转过身子见身后的侍婢仍旧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场闹剧怒从心起扬手就是一个耳光:“还不快滚!” 婢子无端被责骂敢怒不敢言慌里慌张地低下头唯唯诺诺地赶紧追随在她的身后去了。 百里九摇摇头觉得自己最近面对秦宠儿的时候火气越来越大了明明暗自告诫自己不能发火平心静气的怎么就控制不住了呢?毕竟一不“做”二不“休”现在还不到一拍两散的时候。 他无奈地向着暮四挥挥手:“没事了你们下去吧。” 暮四几人应声退下去百里九转身推开屋门心情顿时又清朗起来迫不及待地冲着林诺雅牢骚道:“这女人现在越来越没有脑子了。” 床上的人不应声百里九探身过去林诺雅已经严严实实地裹了被子呼吸清浅竟然是睡着了! 而且她紧攥着领口竟然是趴着睡的! 那睡姿颇为销魂因为饮了不少酒的缘故双颊酡红睡颜纯净好像初生婴儿一般令人不忍心亵渎。 百里九瞬间就有了柳下惠的觉悟伸出手拽拽被子拽不动再使力那女人打了一个滚将被子裹得像蚕蛹一样继续睡得香沉。 他无奈地摇摇头想想还未去拜见父亲只得勉强打起精神转身去了海棠湾。 诺雅饮了酒比较贪睡晚上也没有起来用晚膳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天亮酒意方才褪去。她洗漱过后就立即去了管家那里把昨日所有的账目整理清楚以便上报给老夫人将这管家婆的差事彻底交代清楚自己也就清闲了。 账目管家已经清算完毕来宾的礼单也整理盘点好由专门负责的人签了字。诺雅一目十行在心里大致过滤一遍然后才与管家一起到海棠湾向老夫人汇报。 如今安若兮还在养病秦宠儿相貌被毁也羞于出门所以并没有人来给老夫人请安说话海棠湾里十分清净。 两人经过通禀以后入内将所有账目交代给老夫人诺雅一五一十地仔细讲解各种名目。 老夫人用手支着头愁眉苦脸地抱怨:“你这账本都是写的什么对什么歪歪扭扭乱七、八糟的看得我就头晕眼花。” 府里的以往账本她也看过千篇一律全都是这样的记法没有什么不妥啊?诺雅心里暗自腹诽这老夫人摆明了就是看自己不顺眼所以就算自己再尽心尽力也讨不了好处。 她按捺住火气温婉一笑:“母亲说怎样记法比较简单易懂诺雅重新誊抄了就是。” 昨日诺雅已经当着老夫人的面改了口称呼老将军“爹”所以自然也就改了她的称呼初次叫起来有点别扭拗口。 老夫人竟似没有觉察皱眉道:“这样密密麻麻的我如今又老眼昏花看不了一时半刻就头晕得紧。更遑论还要一笔一笔仔细算了这哪里是我一个老婆子该做的事情?你们年纪轻轻的全都逃懒不由分说一股脑地塞给我全都是黑了心的。” 老夫人喋喋不休地埋怨一旁看书的老将军就听出来个弦外之音扭头道:“这年岁大了就是岁月不饶人不服老不行。你也就不要逞强了。丫头这账本你就暂时收着吧别给她看了省得老是嘟嘟囔囔的我耳根子也不清净。” 诺雅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看老夫人脸色就点点头收下了账本。 “那这支出还要劳烦夫人给盖个印章我也好到账房那里交差。”管家补充道。 老夫人唤婆子将她的妆匣抱过来从腰间摸出钥匙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紫色素花锦囊打开后挑拣出一枚碧玉雕刻的印章漫不经心地丢给林诺雅:“正巧我这里没了朱砂印泥你就拿去账房那里盖上吧管家自然会交代给你如何使用。” 诺雅接在手里乖巧地点点头:“那我一会儿用完就给您送过来。” 老夫人不耐烦地摆摆手:“天天拿来拿去的你不嫌麻烦我还嫌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的碍眼呢。” 诺雅不知道又哪里说错了话招惹了老夫人嫌弃收下印章就跟管家告辞出来心里仍旧还有点忿忿不平。 出了海棠湾的大门管家就向着她躬身一揖:“恭喜林姨娘。” 诺雅就是一愣:“洗什么?” “老夫人这是放心地将整个将军府的内务交给您掌管了。从今儿起您就是掌家夫人。”管家笑眯眯地道。 “什么?!”诺雅好像接了一个烫手山芋一般瞬间跳了起来:“我以后还要继续管?这样费力不讨好的差事怎么尽往我头上扣?!” 管家见她这样反应有点出乎意料一时间呆愣住了:“貌似这掌家不是什么苦差事吧?” 诺雅捧着一堆的账簿愁眉苦脸:“辛苦了两天脚不沾地最后还挨了一顿没头没脑的埋怨还说不是苦差事?” 管事方才知道她究竟在气恼什么忍不住笑道:“老夫人的脾性等时间长了林姨娘自然也就了解了这些年她独自支撑整个将军府九爷又不听她管教那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喜欢唠叨两句说句不中听的那也是被九爷给气的。她看似稀里糊涂其实眼明心亮着呢。您这两日的作为她都看在眼里背后忍不住夸赞你就是这当着面儿啊不愿意说什么好听的话。 将军府一大家子吃喝拉撒确实琐碎不少也是最考验本事的老夫人这是对你放心呢才会将印章交给你保管。这种事情也就是在咱将军府别处哪里有轮到姨娘掌家的道理?林姨娘这可是好事啊你要抓紧了。”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四十二章 小鸡炖蘑菇 管家的话看似句句在理但是嘻嘻咂摸起来诺雅又觉得不对劲儿自己是姨娘不假回头百里九肯定那是要娶正儿八经的夫人的到时候人家一进门不给她穿小鞋才怪!说起来还不是什么好差事。 她抱着一堆的账册回一念堂鼻子眼睛恨不能皱到一起。 百里九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在桌前吃粥忍不住打趣:“大清早的怎么脸上就拧了麻花了?” 诺雅将账簿往桌子上一丢躺倒在床上唉声叹气地道:“我的好日子到头了母亲推脱说头晕眼花让我管事以后岂不烦死了?” 百里九听她这一声母亲叫的简直心花怒放所以自动忽略了她后面的埋怨。 “你懒得出奇又好惹是生非是应该给你找些事情来做了。” 林诺雅从床上一跃而起:“什么叫我懒得不行?我哪里懒了?” 百里九瞥她一眼一脸幽怨地数落:“懒得打扮懒得读书懒得讨巧卖乖懒得伺候爷就连最基本的暖床你都懒得做。昨天我不过出去说了两句话的时间你在房间里就睡得像一只猪一样怕是把你打包了丢出去你都醒不了还说自己不懒。” 她顿时没法还嘴偃旗息鼓讪讪地道:“这两天太累了嘛!” 百里九转过头蛮有趣味地望着她:“在你心里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母亲是个恶婆婆?” “呃不算吧?”林诺雅说得很不情愿口是心非她还不至于傻到当着他的面数落他母亲的坏话这都是宝典里面明文禁止的。 “说实话呢刚开始你进门的时候因为你的出身我母亲是看你不顺眼恨不能乱棍赶出去。虽然我将军府没有那么多烂七八糟的臭规矩但是你桀骜不驯又狂妄自大那臭脾气活像茅坑里的石头的确有些让人头疼。 好在我老娘并不是老糊涂有些事情谁是谁非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从未真正地为难过你。不过她脾气也硬更要强跟你杠上了就不肯让步。后来你主动低了头讨好她几次虚荣心满足了就咋看你都顺眼了。” 林诺雅反复想想好像除了刚进门的时候老夫人罚过自己一次后来还真没有动过真格的大多是虚张声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讥讽几句。 她望着那一堆的账簿唉声叹气:“原来这就是母亲喜欢我的方式啊不要也罢。” 百里九两三口吃完手里的粥上前一把拉起她:“这个问题目前不重要可以日后讨论还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立即解决。你换身衣服马上跟我走。” 诺雅心里沮丧浑身都懒洋洋的不想动:“我可不可以不去?” “带你去喝花酒去不去?”百里九神秘兮兮地道。 诺雅一个打挺从床上蹦下来脑子猛然一阵眩晕眼前金星乱冒赶紧扶着床柱站稳了:“当然去为什么不去?你请客!” 百里九瞥她一眼:“看你这点出息好歹也是天然居的老板娘了就不能大方一次?” “什么叫老板娘?天然居是我的我是老板!” 百里九好笑着点头:“我又没有跟你抢不过你早晚也是老板他娘嘛!” 她想想也是也就不再较真贫嘴听百里九的话换上一身墨青色男装两人又故技重施从角门处偷偷地溜出府抄小胡同兜兜转转去了醉梦楼。 林诺雅有点心虚拽拽百里九的衣袖驻足不前。 “换一家不行?你这是想请我喝花酒呢还是想让我当下酒菜?” 百里九反手拽住她笑得阴险:“请你吃小、鸡炖蘑菇。” 老鸨远远地见了百里九就迎上来自然眉开眼笑各种奉迎。待看到他身后的林诺雅时忍不住就是一愣皮笑肉不笑:“原来是这位公子得罪得罪。” 百里九与她调笑两句径直拽着诺雅上了二楼门也不敲一脚踢开就跨了进去。 屋子里那只多嘴八哥正吵闹得热闹:“九爷来了九爷来了。” 锦娘从帐幔后面绕出来衣衫半解睡眼惺忪显然刚刚起床。见到林诺雅不禁就是一愣极是复杂地瞄了一眼百里九惊愕只是一闪而过瞬间脸上就绽开了花春波荡漾:“吆九爷您真是越来越坏了明明知道人家这个时候还在困觉怎么就带着个大男人径自闯进来了?还这样粗鲁吓得我小心肝都跳出来了。” 诺雅只觉得一阵恶寒这不男不女的人发起嗲来竟然这样肉麻。 “该看的不该看的她都已经看全了你还装什么正经?”百里九不屑地揶揄然后径直寻个有靠背的椅子坐下把腿翘上来。 锦娘一脸娇羞忙不迭地拢拢自己袒露着香肩的衣襟嗔怒地瞟了一眼诺雅:“我锦娘子生是九爷的人死是九爷的鬼纵然你偷窥了奴家洗浴奴家也是抵死不从的你趁早死了这心思。” 百里九一个杯子飞过去锦娘一个优美的旋身就接在了手里翘着兰花指冲着他眉梢上挑嫣然一笑。那一瞥诺雅觉得骨头都酥了真是羞煞红颜。 “娘娘腔能不能好好说话?!”百里九的语气里带着威胁。 锦娘神色一肃一本正经地道:“我对这位公子不感兴趣此生只爱慕九爷风流磐石不移蒲苇如丝这样说话可以吗?” 百里九指着一旁的椅子示意诺雅坐下来:“你就把她这话当做放屁就可以了。” 锦娘一脸幽怨泫然欲泣:“九爷这话可就说得有些伤人呢我们海誓山盟说好不离不弃的您这是有了三个娇妻就喜新厌旧了不是?” “你若是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让你当个纯粹的女人?”百里九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诺雅自然知道百里九这话什么意思火上浇油:“我去找老鸨要一把牛刀。” 锦娘抬手护着身子莫名其妙地问:“要牛刀做什么?” 诺雅转过身来冲着锦娘善意一笑:“俗话不是说牛刀割鸡嘛?我等着小、鸡炖蘑菇下酒呢。” 锦娘瞬间石化:“百里九你确定她是个女人?” 百里九笑得前俯后仰:“反正比你纯足斤足两。” 诺雅立即一脸清纯无辜地瞄了锦娘一眼:“哪里?不过是比她少了三两而已。” “百里九你是故意带她过来羞辱我的不是?”锦娘子咬牙切齿地低吼声音清越竟是男儿的宽广与洪亮。 “你早些好好说话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百里九笑着揶揄一副错在你自身的理所当然。 “她全都知道了?”锦娘一指林诺雅:“咱俩的关系你全都告诉她了?” 百里九眼皮也不撩:“请注意措辞什么叫咱俩的关系?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没有什么关系”锦娘不满地剜了百里九一眼:“不过是一个被子里头睡觉的关系左右每次又揉又捏吃亏的都是我你拍拍屁股不认账我也只能敢怒不敢言谁让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家。” “娘娘腔你今天洗澡了没有?”百里九突然提着鼻子四处闻。 锦娘立即敏感地夹了夹胳膊:“还没有呢。” “怪不得屋子里一股骚味!”他嫌弃道:“你的床我都嫌骚揉你哪里了?摸你哪里了?” 锦娘一副泫然欲泣伤心欲绝的样子:“天地良心全京城的人都可以作证百里九你这是要始乱终弃!” 林诺雅终于明白这锦娘是在故意挑唆两人的关系绕到她的身边好奇地伸出手指趁她不备竟然就一把摸上了她胸前的两堆浑圆只觉触手绵软细腻富有弹性不禁惊叹一声:“竟然是真的!” 话音刚落就被百里九一把拉了过去跌坐进怀里“啪”的一声手背就被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当着自己相公的面随便摸别的男人林诺雅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林诺雅一脸无辜:“可我觉得她更像女人多一点。” 锦娘忙不迭地点头:“我也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名副其实的女人呢可惜命比纸薄而已。你若是不嫌弃可怜锦娘则个大可以将我当做闺中密友以后有空就常来我这里下棋聊天。即便夜里留宿秉烛夜谈锦娘也不收你分文。” 诺雅看着百里九的大黑脸觉得锦娘这个提议不错笑眯眯地点头:“好呀好呀我求之不得。” 百里九“噌”地站起身拉起她就走她使劲挣扎两下挣脱不开抗议道:“我还没有喝花酒呢。” “以后不许你再来这个地方更不许找这个不男不女的娘娘腔!”百里九觉得自己今天带她来这里的决定可能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很有可能是弄巧成拙了。 锦娘泪眼盈盈地目送两人出去倚在门框上一脸受伤的表情:“我就知道九爷你从心底还是看不起我的。”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四十三章 有妖精吃人 诺雅出了醉梦楼终于忍不住跟百里九大发雷霆:“她天生生成这个样子已经够可怜了你还往她伤口上撒盐说出那样过分的话。” “她可怜?”百里九好像听到了极不可思议的笑话:“咱俩打赌你现在回去看看她肯定正扶着门框笑得直不起腰呢!她根本就不是天生的阴阳人是她自己天天吃药泡药澡故意折腾成这样不男不女的德行。她丝毫不觉得是什么难过的事情反而引以为傲觉得沾沾自喜。” 诺雅不禁愕然:“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百里九拉着她寻一处僻静所在方才缓缓开口坦言道: “其实她的身世也挺可怜的母亲出身青楼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是一个胡商自小见多了形形*腌臜的男人所以在心里一直觉得男人是天下间最肮脏的东西很厌恶自己是个男儿身又下不了决心彻底断了尘根。后来认识一位异人听说能够通过药物改变性别所以就千方百计地试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幅不男不女的模样。” “那你跟她”诺雅忍不住好奇踟蹰半晌终于问出口。 “他现在不男不女自己都分不清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所以到现在为之还卖不出去。爷性趣正常得很面对着他委实下不去口。” 一阵疑惑从诺雅脑中灵光一闪:“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非要栖身在青楼?” “锦娘子只是她的一个身份而已为的就是掩人耳目。其实这是元宝设在京城的一个联络站负责收集情报。锦娘就像你说的她懂一点叫做摄魂术的功夫配合着西域来的*可以让人在不知不觉间说出深埋心底的秘密醒来以后完全不留痕迹。”百里九耐心解释道。 说的倒也合情合理诺雅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自己窥破了锦娘的身份她竟然不由分说对自己生了杀意。原来百里九也只是用锦娘打个掩护而已所以背了寻花问柳的浪荡名声。这只狐狸果真深藏不露还不知道究竟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自己。 “你今日带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事情?”她疑惑地问:“不怕我泄露出去吗?” 百里九一本正经地望着林诺雅满是沮丧幽幽地道:“难道闹了半晌你还不明白我究竟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 诺雅果真不懂懵懂摇头:“以后我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你尽管放心好了。” 百里九一脸挫败将她不由分说抵在墙角探过大半个身子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了里面:“女人我只是不想你以后再在床上又哭又闹地说出那样煞风景的话来。毕竟有些事情经常被打击时间长了或许真的会一蹶不振一败涂地的。” 就说他百里九怎么这样好心竟然带着自己到醉梦楼里来喝花酒果然无利不起早有阴谋! 她嫣然一笑:“除了锦娘还有花娘媚娘你百里九招惹的桃花债多了去了难道你要逐个解释给我听吗?” “我要怎样做你才能相信我?”百里九生平第一次因为自己素来引以为傲的风流多情做辩解:“爷对那些女人没兴趣!” 林诺雅拍拍他的肩膀极其宽宏大量地道:“男人家嘛有些需求是正常的我也没有要求你必须为我守身如玉。你若是实在觉得愧对于我大不了我也找个男倌儿尝尝味道咱俩扯平不就得了用得着那样大费周章吗?” “你敢?!林诺雅你给九爷我戴个绿帽子试试?”百里九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威胁道:“对付你这样的女人看来我是必须要霸王硬上弓给你点颜色瞧瞧了!” 吓得诺雅一个哆嗦白了小脸惊慌失措地连连摆手:“九爷咳咳九爷其实我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而且今日委实不是黄道吉日天雷地火相克不适合大动干戈您老息怒。” 百里九笑得淫、荡瞄了一眼诺雅的前胸:“选个大凶的日子也不错。” 诺雅望一眼四周指指百里九身后愁眉苦脸地央求道:“那你好歹挑一张风水好点的床行不?让我英勇就义的时候也顺风顺水不要被人看了热闹去。” 百里九心里好笑前面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原本就是故意逗她而已闻言靠得更近恶狠狠地低头咬了她绯红的脸蛋一口:“又想故技重施骗我回头不是?今天爷非要吃了你!骨头都不剩!”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有孩童骤然嚎啕大哭的声音尖利地撕裂了周围的空气:“娘亲娘亲这里有妖精吃人!” 简直吓死宝宝了诺雅望着一脸石化的百里九顿时笑得前俯后仰。 她还是挺怕百里九所谓的霸王硬上弓的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她要躲着他走就像老鼠见了猫。 正好刚刚接管了百里府一切全都陌生诺雅需要投入极大的精力去熟悉和梳理。还好将军府人丁简单不像其他府邸那样关系错综复杂需要顾虑太多。不过正是大年将近府里要提前备置年货还有按照往年惯例送往各个府上的年礼谢礼一进腊月中旬就有各个府上登门开始人情往来了。这原本都是需要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的今年已经晚了。 诺雅让管事列了一个礼品清单需要花费多少银两提前做了预算交由老夫人过目。她一改往年府里专人采购的规矩命人通知商铺老板拿着货品样品亲自登门现场压价择优成交送货上门至少两人以上共同验货极大地减低了这一环节中贪墨的发生。 不过水至清则无鱼诺雅对于一些无关紧要的两头吃行为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少言语敲打两句罢了。这些人一向贪墨习惯了猛然连根拔起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来不仅省了花销办事效率也提高了很多。 唯一让她头疼的也只有百里九请进来的那两尊菩萨一文一武双贱合璧合起来寻衅闹事委实令人气恼。 卧病在床的安若兮被诺雅趁机夺了掌家的权势尤其是听闻老夫人竟然将印章都全权交托给了林诺雅心中又气又恼又恨背后花费了银钱撺掇几个管事给诺雅添堵处处生出是非来。 对于这样阴损的招数诺雅并不怵头俗话说心不狠站不稳对待这样要钱不要命的奴才压根就不用留情面学着百里九雷厉风行的练兵方法找个破绽和令人信服的由头杀一儆百直接打上几十棒子再掏出体己银子赏给那些规规矩矩的管事。谁还会傻乎乎地迎风作案? 这次令诺雅觉得最难缠的反而是秦宠儿她明目张胆地找茬一会儿嫌弃府里供给的份例不合适鸡蛋里头挑骨头嫌好道歹扬言林诺雅徇私有偏向了一会儿又折腾说府里下人不听管教背地里议论她什么闲话了全都是无中生有无理取闹。反正是不会让诺雅有一时半刻的清净。 她自从容貌被毁以后就尤其的偏激对待下人非打即骂丫头婆子都哭哭啼啼地找管家诉苦露出身上青紫的一片伤痕给诺雅看谁都不愿意再回到锦年阁伺候。 管事试探着问:能不能跑一趟尚书府请秦夫人给拨两个丫头过来?秦宠儿对于自己娘家的丫头应该会有所收敛。 诺雅想起被百里九赶走的小蛮极坚决地拒绝了。若是尚书府再给调拨两个不省事的主儿进来那秦宠儿无异于如虎添翼岂不折腾得更加热闹。如今她再闹腾也反不下天来。 秦宠儿如今没有了丝毫的忌惮也不再在乎老夫人对她的看法说不得骂不得将所有的泼劲儿全都发挥得淋漓尽致势必要将将军府折腾个鸡犬不宁。 更何况还有一个不甘心的安若兮在一旁煽风点火?自从秦宠儿从尚书府回来以后与安若兮两人好像不再那样针锋相对走动得也亲密起来经常关在屋子里嘁嘁喳喳地低声说话。 桔梗与暮四说是两人要联合起来狼狈为奸一起对付自家姨娘要诺雅一定要小心了。 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诺雅听那日跟随安若兮去尚书府的婆子说她曾经与秦宠儿两人躲在屋子里找个由头将她支使了出来谁知道两人在里面究竟说了些什么。挑拨离间借刀杀人一向都是安若兮的长项断然不会荒废了。 秦宠儿唯一怕的是百里九但是林诺雅不愿意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到他的跟前叨咕他临近年关本身事务就忙再令他烦心怕是生了厌。 她夜里自己捧着那本三十六计仔细琢磨看能不能找出一个好的计谋对付这样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 暮四和云鹤就围在炭炉跟前做活计一边低声细语地闲话长短。 “晚饭时去厨房里端菜遇到她冷不丁地第一眼差点就认错人。若非她穿了一件翠绿的褙子十分地扎眼是咱姨娘最不喜的风格我那万福就拜下去了。”暮四小声嘀咕。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四十四章 无中生有 “可不就是上次我在花园里见了个背影还叫喊了好几声人家头也不回地就过去了让我纳闷半晌。等到一去前院见到姨娘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云鹤也附和道:“若非她换下了丫头的衣裳还真没注意到啊。” 诺雅听她们提及自己忍不住出声问道:“谁啊?” 暮四抬起头来停了手里针线:“还不是浮世阁里的秋歌就那个安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丫头。我和云鹤都觉得她的背影跟你很像几次都差点闹出笑话来。” 诺雅心里一动忽然就想起秦宠儿说过的话起了心思:“你们可有谁和她比较熟悉?” 暮四摇摇头:“井水不犯河水从来没有打过交道。” 诺雅将目光转向云鹤云鹤不知道诺雅什么意思小心斟酌道:“以前她倒是向奴婢讨教过梳髻不过并不相熟。” 诺雅略微沉吟片刻:“只要能说得上话就可以。明日你寻个合适的由头把她叫到这里来如此这般就好但是记得千万要不着痕迹莫让她起了疑心。” 云鹤连连颔首:“不是什么难事没问题的。” 第二日云鹤掐了午饭的点到厨房里端饭与秋歌走了个对面热情地招呼却一个不小心将饭菜就扣到了秋歌身上洒了她一身的油污。 云鹤拽着秋歌连声道歉秋歌见是她自然不好埋怨不过这一身的污渍是洗不下来了平白浪费了一身的好衣服。她有点心疼脸上也不由自主带了愠色。 云鹤很内疚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回了一念堂从自家的衣箱里翻找出一身九成新的锦缎褙子递给秋歌说是自己长胖了许多以前过年节添置的新衣服已经穿不下了左右也是压箱底不如就送给她穿。 秋歌见那衣服虽然不是簇新的但是面料极好花费银两定然也不少百般推拒让云鹤自己放开一条缝还能凑合着穿。 云鹤佯装生气说了几句激将的话那秋歌才不好意思地将衣服接在手里换在身上正是合身就舍不得脱下来。又再三谢了才扭身回了浮世阁。 诺雅站在窗户里面看着秋歌离开疑惑地问暮四:“她背影真的像我吗?” 暮四肯定地点头:“她穿上您的衣服不仅是背影像就连走路好像都是刻意模仿的您的架势简直像极了。” 诺雅沉吟片刻冷冷一笑心里有了计较径直拢上披风去了门房。 门房里都有府里人进出府的时间记录诺雅直接翻到老夫人寿辰前一日果然上面有秋歌出府的记录出府原因是给安若兮抓药。门房说秋歌回府的时候的确手里是掂了两包药的。 林诺雅知道此事需要慎重以免万一出了差错再狠狠地打自己的脸所以又去了十剂汤那里。 十剂汤说开给安若兮的药原本是齐的府中库房里都有。安若兮说其中一味药她天生不受需要调换。正巧调换的那味药属于较为生僻的府里不备就差使秋歌出去了一趟。 末了十剂汤盯着诺雅道:“林姨娘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太好最近可要好生休息不要操劳过度了。” 诺雅不以为然客气地感谢了就转身回了一念堂。 难道此事果真与安若兮逃不脱干系?安若兮在老夫人寿辰前一日突然病倒原本就很蹊跷毕竟对于她而言这是一个绝佳的出风头的机会她辛苦了许多时日临到最后紧要关头若是一般的小病小灾就算是咬着牙也要顶上断然不会将这样好的机会留给自己的。 若是果真是她做的手脚倒的确是她一贯的风格不过仅仅凭借自己的猜测又没有真凭实据想要揭发绝非易事。 不过细想下来秦宠儿如今可以说是草木皆兵感觉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害她的心思就算没有真凭实据只要能拿出可以令她信服的理由也就成功了一半。 反正诺雅调查此事主要也就是为了转移秦宠儿的仇恨坏了两人的双贱合璧让她与安若兮斗个你死我活自己清闲几日就万事大吉。 至于最后鹿死谁手其中谁是谁非她也就顾不得那样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安若兮不是一向擅于挑拨离间吗?我林诺雅一样也能玩得得心应手。 而且我还会玩“无中生有”。 诺雅唤过冰魄如此这般地交代一声冰魄迟疑着去了到晚间方才回来没想到竟然还有其他的意外收获令诺雅惊喜万分。 第二日老将军从朝堂之上回来领了许多皇上特赐的奖赏阖府从上到下全都与有荣焉。诺雅提议说是安若兮身子也已经大好不若一起吃一顿团圆饭也算是给老将军庆功洗尘。 老夫人欣然同意也觉得一家人还从未在一起团聚是应该好生聚在一起庆祝一番。 诺雅如今杂事较多所以宴席也只能交代下去由厨房准备。等到午饭时分百里九也回了府方才差使下人请了秦宠儿与安若兮过来。 秦宠儿见了林诺雅依旧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着老将军与老夫人的面冲着她就是一顿冷嘲热讽林诺雅皆笑着不还嘴。百里九也觉得秦宠儿过分为了不扫大家的兴将她叫至一旁低声哄劝了几句方才暂时安生下来。 还未开席有府里下人进来禀报说是济仁堂的伙计求见。 诺雅有些奇怪:“他有没有说是有什么事情无关紧要的打发了就是。” 下人回禀道:“伙计说是药房里新进了几盒百年老参成色都不错想请您过过眼。” 诺雅沉吟片刻对老夫人道:“正巧节礼还没有置办齐全想不出什么拿得出手的。若是果真成色好的话就让他们送些过来给几位候爷还有尚书大人侍郎大人府送去您意下如何?” 老夫人正在跟安若兮说话随口道:“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不用问我。” 诺雅就站起身子去衣架上面拿披风被百里九一把拽住:“外面这样冷你出来进去的难免着凉。干脆就让那伙计进来吧我也正好看看。” 诺雅也就不再坚持命人将那伙计传唤进来。伙计提前得了管事叮嘱进来不敢四处张望恭敬地将手里的一个参盒递给诺雅过目。 那参果真不错全须全尾的成色也好。诺雅拿给老夫人看了最后轮到安若兮手里她也交口称赞命身后的秋歌交还给诺雅大家就合计着定了数目下来。 伙计一抬头的功夫正好看到秋歌就多嘴说了一句:“这不是那日到我们济仁堂抓药的姑娘吗?那日碰巧天蛇毒缺货您若是还需要的话我一并给您送过来。” 大家都未在意秦宠儿耳朵却是尖的对“天蛇毒”几个字特别敏感“噌”的一声站起身子冲到跟前一把揪起伙计的衣领急切地追问:“你说什么?谁去你那买天蛇毒了?” 伙计莫名其妙一指秋歌:“就这位姑娘啊。” “什么时候?” “大概是三四天以前吧喔对了就贵府老夫人寿辰前一日。” “胡说八道!”秋歌终于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地质问道:“我是去你济仁堂抓过药不假可是我什么时候寻过天蛇毒?” 伙计被两人的反应吓了一跳缩回脖子小声嘀咕道:“我就随口一问不要就算了。” 秦宠儿一把将秋歌拨拉至一旁盯着伙计一脸紧张地问:“你给我把话一点一点说清楚一字不落!” 一旁的安若兮再也坐不住走到近前也冲着那伙计一本正经地道:“你睁眼看清楚了可不要胡说八道冤枉无辜。” 伙计不明所以大概是不想招惹祸端磕磕巴巴道:“我我大概是认错人了。” 秦宠儿压根就不理安若兮揪着小伙计的衣领几乎将他掂起来:“敢说半句假话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伙计被吓得抖若筛糠连声告饶:“就那日这位姑娘到我们济仁堂抓了两服药一味说是自己的方子府里药材不齐过来补上的另一味是金疮药直接外敷。然后小的将药给了她之后她就悄声问我有没有天蛇毒?正巧那日府里缺货姑娘就拿着另外两包药走了。” “我没有找什么天蛇毒他在诬赖我!”秋歌焦急地驳斥道。 秦宠儿放过伙计那伙计立即忙不迭地溜走了。她转过身冷冷地看着秋歌:“他认识你?” 秋歌摇摇头。 “既然不认识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诬赖你?你又找天蛇毒做什么?” 秋歌急得红了脸:“我的确是抓了两味药不假但是天蛇毒乃是害人剧毒又不能入药我怎么会傻到去药房里买?” 秦宠儿冷冷一笑:“呵呵果然是真人不露相一个小小的陪嫁丫头懂的还真不少?竟然还知道天蛇毒可以害人你是不是也知道那天蛇毒一接触人的皮肤尤其是伤口可以引起皮肤溃烂脓肿?”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四十五章 抓了个偷鸡贼 秋歌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慌里慌张地看了安若兮一眼连连摇头:“我也只是道听途说。” “宠儿”安若兮见势不妙慌忙上前劝解拉着秦宠儿的胳膊叫得亲昵:“秋歌去抓药是我让她去的那日我身体不适正巧府里缺少一味药材她怎么可能买那害人的东西那伙计就是记错人了吧?” 秦宠儿正在气头之上手下无轻重一把将安若兮推开。安若兮踉跄两步站立不稳就跌坐在了地上“哎呀”一声惊吓手不由自主地去扶脚踝立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犹如烫了手赶紧松开。 “安夫人脚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一旁紧盯着局势变换的林诺雅立即关心地问道。 安若兮惊慌摇头:“没有没有只是刚才不小心崴了一下。” 林诺雅此时倒是颇有掌家风范竟然前嫌尽释一步踏前关切地握住了她的脚踝:“让我看看要不要紧?” 安若兮痛得抽搐一下想抽回脚却被林诺雅眼疾手快一把撩开了裤腿上面一层一层包裹着棉布已经渗出丝丝殷红的鲜血来。 “呀!你怎么伤得这样严重?安夫人竟然也不吭一声!”说完诺雅不由分说地吩咐身后的暮四:“赶紧去请老汤头过来!” 暮四看戏正看得津津有味立即痛快地应了一声扭身就跑唯恐遗漏了什么精彩的戏份安若兮已经是拦阻不及。 “安若兮你还没有给我一个交代!”秦宠儿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你那日跑到我府上花言巧语地说得那样好听。我就说怎么这样好心竟然告诉我她林诺雅手中有可以治愈我脸上伤疤的灵药原来你竟然是包藏了这样的祸心!我呸!还口口声声让我跟你一同联手对付她林诺雅一直把我当枪使你自己却跟她姐妹情长在跟前大献殷勤你以为我真是傻子吗?” 一席话把安若兮的阴暗全都抖落出来把安若兮给急得头上“噌噌”冒汗不止:“宠儿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是呀”诺雅站起身来走到秋歌近前并排站到一起:“就算是秋歌买到了天蛇毒那给你送药的也不是她啊?虽然我们两人身段样貌有几分相似但是也不能完全混淆以至于你都认不出来。” 诺雅不提醒还好一经提醒秦宠儿的眼光从她身上跳跃到秋歌身上又狐疑地重新跳跃过来眼中的火苗越燃越旺最后汇聚成一抹狠厉指着秋歌:“果然就是你!” 秋歌早就已经变了脸色苍白如纸惊慌失措地道:“不是我我从来没有去过尚书府。” 秦宠儿这次倒是学聪明了“啪”的一个耳光就扇了上去:“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去过尚书府了这是不打自招!怪不得你敢将药直接抹在脸上不怕腐蚀肯定是戴了人皮面具装扮的你安家人都好大的本事!” 秦宠儿不是自小安守于闺中不识人间烟火的金丝雀她自小跟兄长们一起练拳饮酒厮混颇多见识对于江湖上的一些隐秘伎俩还是有所耳闻。 秋歌见已经隐瞒不住自己适才又被药店伙计一口咬死无可辩驳只能一边摇头一边告饶:“秦夫人饶命真的不是奴婢奴婢是冤枉的。” 秦宠儿窝了这许多时日的火气此时哪里还有理智上前朝着她心口就是结实一脚。秋歌直接被踹得飞了出去磕在桌子角上顿时头破血流。 老将军与老夫人冷眼看这一场闹剧心知肚明安若兮这是自作自受一直袖手旁观眼见见了血方才轻咳一声劝道:“秦宠儿休得鲁莽!” 秦宠儿气咻咻地扭过头:“我就眼瞅着这丫头好生眼熟以前竟然都没有发现她身形和林诺雅如此相似不是她假扮了害我还能有谁?还有这奴才犯事主子定然也逃不脱干系!” 老将军清了清喉咙:“如今还未查问清楚就凭借那药店伙计一句话不足为信。若是查证果真是安夫人所为我们自然严惩不贷给你一个交代。” 秦宠儿不服气:“这都明摆的事情还用查证吗?拉下去打上几十个板子我就不信她不招!一个丫头而已给脸面太多了!” 正争执不休的时候老汤头被暮四拉着气喘吁吁地赶过来环视一周对安若兮道:“安夫人伤到了哪里容老夫看看。” 安若兮佯作羞涩地推拒:“一点皮外伤而已不值得小题大做已经是好了的。” 秦宠儿冷哼一声道:“哼还不知道有什么怕见人的地方!好生生地待在府里脚怎么会受伤的?还瞒着大家不敢从府里拿药专门寻了借口跑到外面药店里去!” 秦宠儿一席话说得合情合理令大家全都起了疑心狐疑地上下打量她。 老夫人面沉似水不悦地对安若兮道:“既然如此你就让老汤头给检查一下吧!” 老夫人发下话来安若兮怎么还能再拒绝?她被人搀扶着在椅子上坐下来将受伤的腿翘起在锦墩上。一旁的秦宠儿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向着身边的丫头低语几声那丫头趁人不注意静悄地撩帘去了。 老汤头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布露出几乎愈合的伤口来。那伤口沿着脚踝一圈整齐排列。溢血的地方在脚踝侧面应是最深所以愈合的不是太好。 别人不知道老汤头一眼就心知肚明这安若兮的伤究竟是怎样来的。 林诺雅大惊小怪道:“怎么看起来好像是捕兽夹夹到的一般?老汤头是不是你院子里的夹子乱放了?前几日就听说你院子里招了黄鼠狼你四处下了锯齿夹子。” “我就在墙根下面下了一个而已见有血迹还以为打了黄皮子被它挣脱了跑了。”老汤头说了一半就赶紧闭了嘴。 但是这话大家已经都瞬间回过味儿来那夹子是深更半夜打发的安若兮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人家老汤头的院子里溜墙根做什么? 秦宠儿说话向来夹枪带棒毫不留情地讥讽道:“怪不得听说你操劳府里的事情累病了一直卧床不起。原来不过是装的其实是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人家老汤头院子里偷鸡被夹住了。” 安若兮羞臊得一张脸比那红布还要红再辩解什么也是徒劳。 老汤头前几日院子里的药被人翻腾得乱七八糟大家都有听闻顿时隐约全都猜出几分情由那安若兮怕是跑到老汤头那里偷药去了至于是天蛇毒还是诺雅的灵药那就不得而知。谁料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无奈之下只能佯装病倒。怪不得老夫人大寿那日挣扎着起来拜寿还让秋歌夏舞两个丫头搀扶着弱不禁风演的一出好戏! 功德圆满林诺雅到了这个时候就缩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再搀和你们愿意如何斗下去怎样处置全都随意好了。 秦宠儿此时哪里还会轻易饶过安若兮?女儿家大多将自己的容貌看做生命一般因为诺雅的两句话她将脸上烫起几个水泡都恨不能将林诺雅剥了脸皮打杀了。如今众目睽睽安若兮也辩无可辩她可以说是占尽了理由此时不发威更待何时? 秦宠儿上前一步将正在给安若兮上药的老汤头就拽至一旁居高临下凶狠地瞪着安若兮咬牙切齿问:“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安若兮泪眼汪汪地看着秦宠儿一脸委屈:“宠儿你千万不要误会一切全都是个巧合罢了。我见林姨娘她不愿意拿出药膏给你心生不忍觉得你我姐妹一场自己总应该尽点心力所以就趁着老汤头出去想到他院子里翻找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那药膏拿来送你。我是真的没有想过害你!” 秦宠儿冷冷一笑:“你的话鬼才会相信!” 说完就是狠狠地一巴掌朝着安若兮呼了过去。安若兮原本在椅子上端坐着竟然一个闪身就轻巧地避了过去。 “哼!竟然是深藏不露没想到平时装得柔柔弱弱的安夫人竟然也是有功夫的。” 秦宠儿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掌呆愣片刻才醒悟过来一语道出安若兮的天机。 屋子里众人皆有些瞠目始料未及。百里九自顾低着头把弄拇指上的一枚赤红玛瑙扳指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门外一片纷乱的嘈杂声三五个丫头婆子撕扯着从外面涌进来正是秦宠儿的几个娘家丫头和安若兮院子里的夏舞。几人全都鬓歪钗斜头发凌乱似是动了手。 “夫人锦年阁的下人好生无礼竟然趁您不在闯进秋歌的屋子里一顿翻腾还不听劝阻!” 夏舞留在锦年阁看家并不曾听闻这里所发生的变故一进门就抢先委屈地向着众人告状紧攥着先前出去的那个丫头的衣领不放脖颈上留了一道抓痕。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四十六章 给我狠狠地掐 “简直放肆!”百里九不悦地沉声呵斥道:“这里也是你们撒泼的地方?” 秦宠儿胸脯一抬理直气壮地冲着百里九道:“是我让她们去的你有脾气尽管向着我发吧。” 那小丫头见了秦宠儿奋力挣脱开夏舞的手仓促地福了福身兴奋地禀报道:“启禀夫人我们适才闯进秋歌的屋子里搜查过了从里面翻出了这个婢子看着好生眼熟。” 说完将手里的东西拿给秦宠儿秦宠儿接过来原来是两样精致的赤金钗环。那钗环秦宠儿却是记得的那日去尚书府送药的林诺雅头上就是簪了这样的簪子和珠花。怀疑是秋歌将所有东西毁尸灭迹唯独这钗环昂贵没舍得丢弃私自将它藏了下来。 秦宠儿将它狠狠地丢到秋歌的脸上:“这次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秋歌眼见脏物被秦宠儿已经翻腾出来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哑口无言。她原本身段好就是喜欢个妆扮着迷于这些首饰金银。又见诺雅一举一动风华气度都是一等一的拔尖儿平日里喜欢模仿她的举止言谈久而久之也成了习惯。 事成以后安若兮多次警告过她改了举止千万不可以人前露出马脚引起他人怀疑。她却觉得不甘背着安若兮的时候时常寻个借口换下丫头的宽身褙子人前袅袅娜娜地走继续模仿着诺雅的气度。这些簪子却只能在自己房间里偷偷地戴揽镜自照洋洋自得。 如今事情败露也是因为自己而起责罚肯定是逃不掉想到这里浑身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战脸色瞬间就苍白如纸。 她一咬牙狠狠地道:“你这样挖空心思地栽赃给我们主仆我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唯有以死明志以证小姐清白。” 言罢心一横眼一闭捡起地上的簪子向着喉尖处刺了下去! 旁边的人没想到秋歌竟然性子这样烈赶紧去拦已是来不及。那簪子正中咽喉顿时血流如注。秋歌喉尖“咯咯”响了两声抽搐几下就倒在血泊里怒睁着双目瞪着秦宠儿断断续续吐出两个字:“冤枉!” 原本安若兮理亏无话可讲如今秋歌一死立即给她加了一块筹码。她扑上去抱着秋歌的尸体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起秦宠儿的罪行。 “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这样的罪过扣在我们头上如今你可如意了?” 秦宠儿可不是什么心软的菩萨一个侍婢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只蝼蚁。更何况自己如今师出有名所以并无一点忏悔冷冷地道:“她不过只是畏罪自杀你不要说得那样清高!将所有罪过全都推到我的身上减轻你自己良心上的不安。此事皆是因你而起她也为你而死与我有何干系?而且今天的仇我们没完没了不仅你就连你的侍郎府也要给我秦家一个交代不信咱就等着瞧!” 安若兮纵然哭得再可怜自己理亏也是事实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苦思没有对策索性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秦宠儿岂肯轻易善罢甘休吩咐一旁的老汤头:“给我掐人中狠狠地掐看她还装不装?” 老汤头一时有些为难只装作没有听到秦宠儿的吩咐低头整理药箱。 老夫人见乱成一团又出了人命再也不能袖手旁观赶紧呵斥道:“宠儿够了!” 安若兮身边的刘婆子见势不好赶紧上前拦住了秦宠儿:“我家丫头已经死在你手里夫人伤心欲绝晕过去你还要赶尽杀绝不是?说一千道一万你也只是空口无凭没有确凿的罪证就这样不依不饶。我家老爷是官职比秦尚书低一级。但是为了我家小姐也断然不会做出让步让你这样欺辱!” 百里九原本也是垂着眼皮作壁上观如今见确实不好收场方才轻咳一声哄道:“宠儿有什么事情等安若兮醒过来我们问清楚再做打算不可恣意妄为。” 秦宠儿如今气焰逐渐下去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毕竟出了人命又是牵扯到侍郎府的跟无依无靠的林诺雅不一样多少有点心虚气哼哼地道:“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我就不信她秦宠儿就一直这样晕下去!” 言罢唤着自己跟前的丫头拂袖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 老夫人命人将秋歌抬出去装殓了等安若兮醒来再安葬然后让人将装晕的安若兮抬回浮世阁老汤头跟过去开了汤药安顿下来。 一场团圆饭最终也没有吃成不欢而散。 老夫人与老将军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临走时别有深意地看了诺雅一眼也只是叮嘱道:“纸包不住火还是差个人去一趟侍郎府将前因后果跟安侍郎说个清楚提前打个招呼吧。秦尚书那里想来秦宠儿自己会让人带过口信。” 诺雅应下命人将菜送去海棠湾然后安排了稳当的伙计去侍郎府报信将今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情由全都据实相告。 一切处理完毕了看着地上刚刚清理干净的血渍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那秋歌果真去济仁堂买过天蛇毒?”百里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屏退了所有下人冷不丁地问。 诺雅知道一切瞒不过狐狸一样狡猾的他讪讪摇头道:“没有秋歌只买了刀疮药和老汤头方子上的那一味。是我交代冰魄叮嘱那伙计这样说的。” “你早就知道安若兮受伤的事情?” “不知道是冰魄打听来消息以后我觉得秋歌避了府里人买刀疮药有些奇怪。又想起安若兮走路那样别扭心里有些怀疑并不知道闯进老汤头院子里的人就是她。原本我也只是被两人折腾得焦头烂额想让秦宠儿与安若兮生了罅隙少找一些麻烦而已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竟然还出了人命。”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诺雅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毕竟那秋歌虽然做了手脚害她但也是听命安若兮而已罪不至死。 “那秋歌并不是普通的丫头早晚也不得善终没有什么好内疚的再说也是她咎由自取而已。”百里九安慰道。 “不是普通的丫头?难不成还有什么隐秘的身份?”诺雅有些意外。 百里九点点头:“普通的丫头哪里会有那样的狠厉和勇气对自己下这样毒的黑手一簪致命。她不过是因为事情败露害怕自己主子责罚索性一死还能为安若兮扳回一局。” “你的意思是说那安若兮也不简单了?”林诺雅举一反三吃惊地追问:“没有想到她竟然也是深藏不露。” 百里九一把将她揽进怀里避重就轻道:“你们三个哪一个是简单的?最不简单的还是你可谓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看着好戏就将气出了。” 诺雅尴尬地笑笑:“九爷该不会认为诺雅是城府极深的阴险女人吧?” 百里九轻佻地一挑她的下巴:“爷喜欢的就是你这股阴险味道跟爷天生一对。” “秦宠儿对我成见颇大我就算是将证据摆在她的面前她也未必相信我的话反而会认为我是在推卸责任。再说我也只是凭空猜测到哪里去找证据?只能耍个小聪明只想着无论是与不是让她们二人不要合起来给我找茬使绊儿就可以了没想到歪打正着。”诺雅解释道。 “这样也好我耳根子也可以清净几天。不过侍郎府与尚书府这次可是就要反目成仇了。虽然与我将军府干系不大你也狡猾地置身事外但是只怕也要我老娘出面调停一二。这几日你最好把她哄好了否则有你的好果子吃。” 诺雅闻言有些愁眉苦脸:“我最不会的就是讨人欢心了总不能一天三顿地给母亲做饭吧我都快黔驴技穷了。” 百里九低头看她眸中含着促狭的笑意:“其实我倒是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肯定能哄得她眉开眼笑将你当成菩萨供起来作威作福言听计从。” 诺雅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法子?” 百里九指指自己的嘴唇无耻道:“老规矩你懂的。” 诺雅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人方才攀着他的肩踮起脚尖将嘴唇凑过去蜻蜓点水。 百里九笑得好像偷腥得逞的猫一脸回味悠长。 “快说啊!”诺雅焦急地催促。 “其实也不难你只要怀了老娘的孙子拿来做人质要挟她她什么不得乖乖听你的整个将军府都是你说了算。” “咚!” “啊!疼!林诺雅你究竟是不是女人?!”百里九捂着心口一声惨叫。 “不确定我是不是女人你还让老娘我给你生儿子?” 诺雅揉揉前额这男人的胸膛难不成是铁打的?都有些头晕目眩了。 “我一向敬重夫人那是半条汉子你自称老娘倒是显得你多少有点女人味儿了。”百里九呲着牙笑:“不过女人生孩子那叫顺产夫人你生孩子那得叫难(男)产!”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四十七章 好戏鸣锣开场 当天晚上在尚书府与侍郎府还未采取任何行动的时候秦宠儿与安若兮之间的好戏就已经鸣锣开场。 秦宠儿犹如被打了鸡血兴奋地擂鸣战鼓冲着安若兮正式宣战。她对于挑衅和谩骂的花样是层出不穷的各种污言秽语就连在琳琅阁那样的腌臜之地耳濡目染许多年的桔梗都掩面狼狈而逃羞臊得满脸通红。 浮世阁大门紧闭秦宠儿端坐在锦年阁门口不依不饶地翘着脚骂俨然就是一位攻城骂阵的女将领极周到地问候了安若兮往上数三辈儿的祖宗和家人。 安若兮自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她关闭大门和门窗扑在床上用锦被蒙了头堵着耳朵大哭一场又砸碎了屋子里的许多古玩玉器依旧无计可施敢怒不敢言。 她这是咎由自取没有人同情当天发生的变故像野火一样迅速地在将军府里熊熊燎原了人们对于此事众口一词全都将矛头指向了她。她们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指责但是可以幸灾乐祸地看热闹甚至落井下石地揭出最近她暗中算计林诺雅的诸多罪行。 安若兮被骂得焦头烂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着老夫人诉说心酸委屈。老夫人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听然后将她训斥一番以后也觉得秦宠儿每日谩骂失了体统就好言好语地劝和了两句。 秦宠儿果真偃旗息鼓收了门口的板凳和茶碗不再像个泼妇一样地污言秽语却学着安若兮让自己一个丫头扮了秋歌的样子天黑时披头散发满脸血迹地在浮世阁门口来回晃荡嘴里呜咽着喊冤叫疼吓得安若兮心肝直颤。 安若兮受不得这样的惊吓和气闷果真精神不济病倒了老汤头一趟趟地往浮世阁跑断了腿儿。 秦宠儿见好就收说安若兮明摆着是被冤魂上身失了阳气又发扬友爱慈悲精神招了一群和尚在锦年阁里诵经做法事要为枉死的秋歌超度将木鱼与钹敲得绵延不绝。她累了歇息的时候就消停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哪怕夜半只要她有了精神就立即把瞌睡的和尚们吆喝起来大声地诵经。 浮世阁与锦年阁紧邻离海棠湾和诺雅的一念堂却有些距离所以老夫人和林诺雅皆各自落个清净并不阻拦。 安若兮精神愈加衰弱叫苦不迭不得不向着娘家求救叫嚷着让兄长们来接回去住几日养病。 秦尚书一直以来都在为自己女儿所受的委屈向将军府讨要说法但是因为此事先前关系到诺雅的时候有争议尚书府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不敢登门兴师问罪。 安若兮可就不一样了秋歌那些钗环被秦宠儿的人当场翻找出来以后几乎就是铁板钉钉的罪名。虽然最终秋歌以死明志但是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此事与安若兮是逃不了干系的。 所以第二天秦尚书听闻此事以后就带着自己家的公子气势汹汹地找上门去。 侍郎府提前得了将军府送过来的消息正在苦思对策尚书府的到访令他们措手不及。 当然侍郎府绝对不会愚蠢到将过错包揽下来只推脱说是秋歌死无对证而且与自家女儿毫无干系并不知情。 官大一级压死人尤其还是同在兵部任职侍郎府虽然坚决地否认了安若兮的过错但是面对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安侍郎不得不低头除了必要的赔偿还承诺一定遍寻名医医治好秦宠儿脸上的疤痕。 承诺起来容易但是实际上哪里这样简单?一来二去安侍郎夫人不得不求到了诺雅这里。 此事摆明了就是安若兮栽赃给诺雅她自然不能腆着脸皮上门求药无可奈何只能求见老夫人好话说尽求老夫人出面说情又见了诺雅备下厚礼重金相谢恳切至诚。 老夫人也不愿意家宅不安横竖此事纵然追根究底也最多就是休书一封将安若兮打发回去彻底撕破脸皮。她亲自到一念堂劝说诺雅以大局为重不要过于计较以前的恩怨过往暂时放安若兮一马给侍郎府这点薄面。 诺雅早就料到会有今日这样一出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优越感。她虽然记恨秦宠儿以前对自己和桔梗所做的事情但是她更知道将秦宠儿拿捏在手心里揉圆捏扁比什么都重要。 她勉为其难地应下来愈加仔细自己手里的方子并且在给秦宠儿的药上暗中做了手脚减小药效并且问过老汤头在药里添加了几味香气馥郁的药材混淆其他成分的气味以免秦宠儿找人按照药膏研究出具体方子来。 她告知给秦宠儿知道这药并非灵丹妙药不是朝夕之间就可以见效的需要持之以恒可能是一年也有可能是两三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秦宠儿有了希望哪里还会计较许多?她欣喜地接过诺雅手里的药如获至宝。纵然对她仍旧有刻骨仇怨哪里还敢有一点微词?更不敢再动一点手脚因为万一诺雅有一点闪失自己这张脸断了药也就没救了。 诺雅趁机问起她那日在将军府门口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眸光游弋讪讪地笑笑斩钉截铁地说是自己找个噱头故意吓唬她而已。 秦宠儿对于诺雅的问题一脸讳莫如深不敢明言这是令诺雅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因为秦家与太子如果知道自己是犯官之女的话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揭发弹劾将她置于死地永绝后患才对为什么会有所忌惮呢? 她又不敢过深地追根究底唯恐秦宠儿果真是歪打正着再因为自己的态度生疑。 转眼已经进了腊月中旬诺雅勉强摈弃了那些纷乱的思绪开始忙碌着送节礼收节礼。 送往各个府上的节礼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老夫人也按照礼单过目批准了只需要派遣得力的管事挨家挨户送过去递上帖子就可以。 这是一样好差事因为回来的时候大家都不空手对方多少都会打赏些银两所以都争抢着去做。而要想讨得这样的美差诺雅与总管那里就要讨好到了所以大家在诺雅跟前做事都格外殷勤起来争先恐后地表现。 人情往来最是复杂学问也多。诺雅在府里还要负责收节礼将各个府上送来的节礼收下然后分类收纳入库再斟酌着打赏银两。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就连与百里九斗嘴都没了气力。 还好秦宠儿与安若兮两人暗地里勾心斗角闹腾得风生水起暂时没有精力给她闹事找茬儿。 即将进入下旬的时候出征士兵陆续凯旋军营整顿完毕龙颜大悦下令犒赏三军庆功宴以后就可以酌情安排有的士兵回乡探望亲人。 军里的几个将领吵吵着让百里九务必带上诺雅说上次喝酒两人都半路做了逃兵不太地道。他们回了军营以后将百里九那一仗吹嘘得神乎其神天花乱坠并且丝毫不留情面地将取胜的功劳分给了诺雅一半。 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见见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林姨娘。 诺雅忙碌了这些时日百里九也想让她放松一下所以极痛快地答应下来处心积虑地将她拐到了军营里。 诺雅今日特意一身紧袖束腰的利落打扮头发也不挽髻也不簪钗环珠花像以往一样简单地梳理起来好像哪家的富贵公子装扮露出光洁如月的前额和秀挺的眉毛看起来英姿飒爽别有一番气韵。 两人都弃了马车共乘一骑还未黄昏的时候就赶至城北大营随老将军之后班师回朝的大军就在距此三里地开外的地方安营扎寨。 百里九说今日军营里不练兵大家正自发地组织举办骑射比斗大赛但凡表现优异的士兵将会在晚宴的时候获得大家的赞誉与尊崇。诺雅对于这样的比赛有些好奇早就迫不及待。 两人下马的时候练兵场上正欢声雷动各种名目的角逐比赛如火如荼大家群情激昂比得热火朝天四处围拢了一堆一堆的人群呐喊助威或者唏嘘一片。 大家看到百里九纷纷转过身来抱拳行礼两人立即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那日一起饮酒的将领上前没大没小地玩笑热络地称呼诺雅“大嫂”。百里九笑呵呵地向着大家摆手示意比赛继续不要中止。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起哄:“九爷来一个!” 立即有越来越多的人附和振臂呐喊声震天。 百里九受了情绪感染也上来兴致左右扫望一眼依旧拉着林诺雅不放手:“去看看爷百步穿杨的功夫。” 诺雅极其不屑地撇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不要丢了颜面。” 百里九丝毫不以为意胜券在握:“若是爷赢了晚上可有什么奖励?” “晚上”两个字咬得极重诺雅嗔怒地捶他一拳:“赏你一坛桃花醉。” 百里九略有恼意:“爷只稀罕桃花运。”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四十八章 请恕奴家是个粗人 有将领一路飞跑着取来了他平日用的弓箭百里九接过来周围士兵立即流水一样让开一条通道簇拥着他欢声雷动。 酸秀才满是激动指使身边的士兵:“傻愣着做什么把战鼓擂起来给咱九爷助威!” 士兵兴奋地应着爬上高台手执鼓槌甩开膀子将战鼓擂得震天响。 许多的比试暂时停下来大家向着练兵场中央的位置潮水一样聚拢过来扯着喉咙呐喊。 百里九冲着诺雅微微勾唇一笑信步上前已经有士兵牵来了他的“大白兔”。他足尖一点一跃而上红衣翩翩犹如惊鸿掠影轻飘飘地落于马背之上眉眼飞扬立即就惹来一片拍手喝彩声。 “骚包!”诺雅一边艳羡着百里九的身手一边暗自嘀咕。 百里九好像生了顺风耳一样转过头来冲着她得意地挑眉然后一抖马缰骏马立即沿着环形通道撒蹄狂奔速度犹如风驰电掣。 他丢开马缰不急不忙地端弓搭箭搭上虎筋弦端直翎尾拉至满月股不离鞍瞬间箭发如闪电直透第一个靶心。 众人拍手称赞满含敬佩。 百里九依旧马不停蹄不过转眼功夫已经掠过诺雅身旁行出约略已经二三十丈远猛然一个旋身看也不看竟是背后搭弓一个反弹琵琶的架势箭矢已经如流星一般疾射而至竟是将先前的箭羽一分为二力透靶心。 人群一怔又是齐声呐喊出一个铿锵的“好”字。 诺雅心里感到有些骄傲却仍旧嘴硬地唾了一声:“故意摆个花架子出风头这里又没有醉梦楼的姑娘骚给谁看?” 白马载着百里九沿环道一路疾驰他骑在马背之上猿臂蜂腰脊梁笔挺一袭红衣带起猎猎风声墨发飞扬英气勃发。临近训练箭靶之时离鞍而起鹞子翻身身后箭羽全部掉落下来被他一把抄起然后足尖踏在马背之上似是漫不经心地搭弓疾射那一把羽箭尽数凌风射出分成不同的方向尽数没入前面的一排箭靶之中皆都力透靶心向前数丈远方才掉落下来。 人群一阵静默整个训练场上鸦雀无声。 直到诺雅轻轻地嗤了一声:“花样倒是蛮多。” 人群方才醒悟顿时沸腾起来激动的叫好声赞叹声犹如波涛汹涌飞瀑迸溅震得她耳朵里嗡嗡直响。 百里九潇洒地勒缰下马立即被一众兄弟们围拢了恨不能将他抬起来抛至天上去。他精彩的骑射技术立即点燃了众人的激情大家蜂拥着取过自己的弓箭临阵磨枪也有技法娴熟的想模仿他适才的架势与手法大多弄巧成拙。 百里九好不容易分开人群向着林诺雅走过来得意地向着她挑眉一笑:“没有给你丢面子吧?” 诺雅嘴巴不饶人点点头:“架势很是骚包谁知道对阵杀敌的时候究竟有没有用?若是能迷倒敌军一片也算。” 他凑到诺雅耳根下轻声问:“你适才说我什么?” “我说你射箭的时候花样倒是不少就是怕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诺雅瞥他一眼嘴硬道。 百里九将头凑得离她更近一脸淫、笑:“我的箭向来所向披靡百发百中。而且花样层出不穷要不晚上咱们大战三百回合试试?” 百里九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戏自己还这样露骨还好凑在自己耳边别人听不到他说了什么。换做以往林诺雅只怕要将脸勾在脖子上羞窘成一块红布。但是如今她经历了百里九污言秽语的风吹雨打脸皮早就厚成城墙因此闻言也不过是妩媚一笑。 “九爷那的确是细箭不是枪而且向来无孔不入。请恕奴家是个粗人做不来这样的‘细活’。” 无孔不入?细活? 百里九发誓他长这样大从来就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简直太不要脸怎么可以这样无耻将这样大胆狂野的话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口?而且那鄙夷的小眼神哪打击得百里九体无完肤之外还像一把钩子令他竟然竟然伴着急骤的战鼓声在三军将士跟前就不服输地雄起了!而且斗志昂扬!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谁说女人应该是娇羞若花柔情似水才勾人的? 这女人是不要脸皮天下无敌! 林诺雅低头看见百里九的窘态瞬间就笑得肆意眉眼间皆不怀好意:“原来你往日里就是这样激起士兵斗志的?肯定能勇往直前一鼓作气断然不会一败涂地。” 百里九咬着牙根不搭理她的挑逗努力让自己深呼吸再深呼吸还是深呼吸。 有络腮胡子的将领凑到近前想邀请林诺雅去指点士兵们的功夫还未开口看到他们九爷一脸异样忍不住好奇地问:“九爷怎么了?” 诺雅心里多少有点忐忑唯恐他被人看出窘样自己脸上也过不去慌忙遮掩道:“他这几日上火有点便秘。” “怪不得”那将领恍然大悟一般:“脸都憋红了。” 百里九满腔的激情深呼吸半晌都不能消退的旖旎心思伴随着林诺雅那一句“便秘”瞬间烟消云散软了。 他面对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简直有口难言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你嫂子这些时日给进补得太猛自然火气旺盛。兄弟听九爷一句话这以后娶媳妇记得一定要擦亮眼睛。” 那将领听得莫名其妙苦着脸道:“九爷你忘了属下孩子都三岁了你还抱过的可不敢再找我可没有您这般好福气乐享齐人之福。我家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河东狮会一刀阉了我的。” 一句话令诺雅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冲着百里九得意地挑挑眉毛抛下他径直跟随那将领去其他地方看热闹。 有那日在将军府给老夫人贺寿亲耳听到呼哲对诺雅夸赞的凑到近前起哄让她指点指点兄弟们的対搏功夫。 诺雅一点也不忸怩更不谦虚与将领们全都嘻嘻哈哈地玩笑不拘小节。 有两人正在场地中央比试近身搏斗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武器一刀一剑。壮悍的那人使刀因为气力过人将刀舞得虎虎生风令瘦子丝毫近身不得被迫狼狈后退招架不住胜负已分。 诺雅喝住两人上前接过那瘦子手中长剑道:“两阵对敌应当是以己之长克彼之短对方膂力过人但是身形明显不够灵活。你此时不应硬拼力敌而是运用自己身形灵活的优点有效地躲避并发出主动攻击。而且战场之上花拳绣腿最是要不得既然出手就应当一击致命而不是像你适才那样对方明明有很多破绽你却一直是不痛不痒地挑衅错失良机就是给了敌人杀你的机会你应当这样” 说完以手持剑虚空比划几招然后一针见血地指出胖子破绽之处问那瘦子:“可看懂了?” 瘦子悟性倒好连连颔首接过诺雅手中长剑重新与那胖子战做一处立竿见影立即反败为胜。 那胖子不依拦住诺雅:“不行你既然指点了他就不能有偏向也要指点我几招否则我岂不是一直被他压制着?” 诺雅坦然一笑:“你有两个最致命的缺点第一是身形笨拙下盘不稳第二就是力道不能收放自如所以对方一旦中途变换招式你不能做出最快的反应。应该加强这两方面的练习。” 胖子感激地点头仍旧虚心求教:“难道就没有投机取巧赢了他的方法?” “自然是有!”诺雅接过胖子手中的刀:“你可听说过程咬金的功夫?” “程咬金的功夫三斧子的能耐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旁边有人插嘴。 诺雅点点头:“战场杀敌不要太多招式你气力有招招蛮力所以也最耗费气力。千万不要用太多花哨的招式第一招最简单四两拨千斤避开对方攻击保存体力;第二步最完美毫无破绽反败为胜占于上风;第三步最狠辣一招致命。就练这三招刀在意先就可以了。” 诺雅一边说一边比划毫不保留。 周围围拢的人越来越多最初诺雅讲解的时候看她软绵绵的毫无力度可言不过是敷衍点头心中不屑后来见胖子有模有样地学了来舞得虎虎生风果真三招就与瘦子立见高低出现戏剧性转折。都有些咋舌纷纷效仿。 哪怕是学上一招半式在沙场之上那就是保命的办法。 有人试探着问诺雅:“可不可以指点指点我看看我哪里不足?” 诺雅点头众人踊跃比试请求她指点兴致勃勃。 人围拢得多了自然后面的人看不到就有些推推搡搡。酸秀才提议:“干脆就请嫂子到那点兵台上指点大家我们也好都见识一二。” 他的提议立即得到大家赞成将诺雅不由分说拥至点兵台之上。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四十九章 故人之女 这点兵台正是平常操练指挥兵马所用较点将台略低基高丈余宽广约四五丈。诺雅丝毫也不扭捏落落大方地指点着士兵们在近身搏斗中存在的不足之处言谈身教毫不吝啬但凡得到指点者皆受益匪浅欣喜若狂。 当老将军一行人赶至军营的时候就见众士兵围拢了点兵台仰着头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一边同身边人比划浑然忘我。 台上正在比斗的是两位小兵队长反应敏锐出手敏捷看起来似乎无可挑剔。一旁一位劲装女子英姿勃发正指手画脚地指点讲解着两人功夫中的致命缺陷全神贯注语气铿锵俨然是一位沙场点兵气吞山河的女英豪。 身边有副将不识得诺雅立即上前大声呵斥道:“简直荒唐怎么让一个女人家上了点兵台!” 那副将嗓门高一嗓子下去台上的两人立即停止了拳脚转身见是老将军不敢再放肆赶紧跃下台子。 诺雅不懂轻身功夫只能沿着一旁阶梯健步而下。 有头领上前将诺雅指点士兵刀剑功夫一事同老将军如实说了老将军连连颔首并不怪责吩咐众人暂且散了准备庆功宴。自己径直走到诺雅近前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的杀敌之法很是独到而又有效!很值得士兵们借鉴学习。” 诺雅得到老将军肯定有一丝赧然谦逊道:“我也只是纸上谈兵。” “哈哈作为将领的我对阵之时何尝不是纸上谈兵。若是我上前杀敌去了岂不后方群龙无首?” “我这小打小闹的伎俩怎敢与爹的六韬三略相提并论?诺雅这仅仅只是萤火之光而爹爹运筹帷幄指挥的却是千军万马不可同日而语。” 饶是老将军耿直诺雅的一番恭维谦让听在他的耳里也觉得熨帖朗笑两声道:“你所传授的对敌之法可以从根本上增强我军的战斗力到了战场之上不知道可以挽救多少人的性命星火燎原一样可以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败。” “诺雅这样冒失地指手画脚所授功夫杂乱无章希望不会给父亲带来什么麻烦。” “你好像对于武学十分博学广记懂得很多流派的功夫?”老将军突然出声试探道。 诺雅摇摇头:“我只懂得招式一知半解至于是什么门派什么来头并不记得。” 老将军捻须和蔼一笑:“你让我想起一位故人之女。” “喔?”诺雅对于自己的身世向来敏感听老将军这样说又有点提心吊胆迫不及待地问:“是谁?” 老将军喟叹一声满是遗憾:“这位故人与我乃是至交当年也是一代武林枭雄可惜英年早逝。他在世之时曾经跟我提起他的掌上明珠说是自小天资聪颖过人天赋异禀武林各派的武功绝学但凡看过一次几乎过目不忘而且可以举一反三。只可惜她自幼心善不喜舞刀弄棒的打杀饶是他费尽心机引导诱哄也不愿习武继承他的传世绝学反倒喜欢钻研厨艺与府中厨娘学习做得一桌好席面。 好友不肯死心觉得女儿不学武术实在是可惜又爱女心切不想过分勉强重金搜罗了许多武林各派的武功秘籍讨女儿喜欢希望她能哪日突然开窍将自家武学继续发扬光大。 那丫头对于各派武功精髓两三遍就能心领神会不过九岁之时与许多驰名武林的高手纸上谈兵都能稳操胜券。所以我那老友不止一次跟我感叹若是她是个男儿身定然能够笑傲武林成为一代武学泰斗。” 诺雅听着心里艳羡只觉得那位父亲能够遵从女儿的意愿不勉强为之可见多么英明开通一时感怀自己身世伤感落寞道:“只可惜我不是老汤头说我只是中毒武功不能施展而已。” 老将军惋惜地喟叹一声:“不需伤感等过了年让小九帮你打听打听总是会有名医圣手可以医治好你的病。” 诺雅倒觉得无所谓展颜一笑:“我只是檐下燕雀也不是太喜欢舞刀弄棒如今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父亲不用挂怀。” 笑得洒脱没有一丝半分的勉强可见心态的确平和。 有将领过来向老将军请示军务之亊在几步外站定诺雅见他公务繁忙就赶紧告辞不再打扰。 三军将士都在忙碌着生火支灶诺雅无处可去就有些好奇百里九的军帐里面会是什么样子沿路向几个士兵打听着很容易就找到了。 百里九正坐在长案后面拆看一些堆积的往来信件见了诺雅也不避忌冲着她招招手:“听说你适才很出风头竟然上了点兵台众人瞩目。而且士兵们都特别信服你交口称赞。” 林诺雅环顾四周空荡荡的不过一案一榻而已角落处有新燃起的火盆与自己想象的颇多出入而且尤其寒酸整个帐篷里充斥着一股清冷潮湿的味道。他经常宿在这里不回将军府可见多么艰苦。 她挑衅地笑:“怎么怕我鸠占鹊巢夺了你少将军的位置?” 百里九一把拽着诺雅在他身边坐下来神秘兮兮地问:“你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饭吗?” 诺雅的心思跟不上跳跃就是一愣:“我无论做什么饭你都抢得贼快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不喜欢的。” 百里九习惯性地将她拉进怀里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只要你做的饭菜我都喜欢尤其是软饭。我巴不得你像那南宋梁红玉沙场点兵运筹帷幄我为你牵马坠鞍更衣沐浴铺床暖被。” 诺雅无奈地向上翻了一个白眼:“你这话若是倒过来说我会将它当做绵绵情话好生感动一番。” “喔?”百里九放开诺雅二话不说撑起双臂就是一个倒立:“原来夫人有这样嗜好情话还要倒着说。” 一句调情的话还没有说完帐帘一掀适才那个络腮胡子的将领闷头闯了进来就是一愣。 百里九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威严”所以并不惊慌淡定地站立起来拍拍手不悦地问:“又怎么了?” “呃老将军让我过来问问庆功宴的酒可有准备多的他要祭奠战死沙场的将领和士兵然后明日好将功德碑送往枫林寺。” 百里九适才倒立气血上涌脸色赤红不耐地摆摆手:“多得是让他放心就是。” 那将领转身走到帐口又实在忍不住转过身来吭哧吭哧地道:“有句话我不吐不快九爷这倒立不仅不能治便秘方向逆行恐怕还会适得其反。” 方向逆行?诺雅很不地道地忍不住爆笑出声。 百里九顺手抄了一支笔向着那将领丢过去:“你再满嘴喷粪老子给你砍个枣木楦堵了那*儿。” 将领莫名其妙只觉得百里九不识好心逃出帐篷方才扯着嗓门道:“庆功宴马上开始了老将军请你和嫂子赶紧过去呢。” 诺雅幸灾乐祸笑得愈加肆意。 百里九极其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满脸哀怨道:“真不应该带你到这里来我一世英名全都毁于一旦。” 诺雅笑着辩解:“你不是毁于一旦你是毁于一便而已。” 言罢又忍俊不禁笑得前俯后仰。 百里九无奈地仰天长叹:“便秘倒还好听些有种滋味比它还难受不通不畅憋得浑身都是火。” 又要混不正经了诺雅赶紧弃械投降:“大不了一会儿喝酒的时候离你远些就是不再招惹你。” “你若是敢信不信我治你一个违抗军令之罪?” 两人说笑半晌从帐篷出来外面已经夜幕降临。练兵场上庆功宴已经开始了诺雅第一次见这样宏大的场面简直叹为观止。 营地之上整整齐齐地生了篝火士兵们席地而坐围拢着火堆火上炖煮着烧肉沸腾翻滚着油汪汪红亮亮肉香四溢蒸腾了半个天际。士兵每人面前摆了一个粗瓷大碗里面斟满了美酒。酒香裹夹着令人垂涎三尺的肉味不由分说地钻进诺雅的肚子里勾起食指大动。 所有人到齐三声鼓响停了喧嚣整个练兵场上仅余炭火“噼啪”燃烧炸裂的声响和锅里的肉汤翻滚的声音。 老将军站在点兵台上恭敬地捧着明黄圣旨缓缓展开开始朗声宣读语气铿锵声若洪钟威震四野。不外乎就是皇恩浩荡体恤将士歌功褒奖特赐犒赏三军之类的话跪在地上的士兵三呼万岁谢过圣恩方才重新席地而坐。 老将军恭敬地将圣旨供在点兵台香案之上端起提前备好的三碗烈酒祭奠战死将士。其他士兵也照做将跟前碗里酒尽数淋在自己面前一派悲壮肃穆。 祭奠完毕庆功宴方才正式开始气氛逐渐热络士兵们一改适才的感伤吆喝着喝酒吃肉整个营地顿时喧闹沸腾起来。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五十章 方老爷的长随 百里九被人拉扯着灌酒许是平日里没大没小习惯了所以众人玩笑开得也热闹荤素不忌。 林诺雅酒也喝了不少不敢贪杯寻个借口就想到百里九的帐篷里暂且休息片刻等庆功宴罢再一起回城。离了人声鼎沸的练兵场四周夜色深沉她又有了五分醉意看所有的帐篷都是一模一样一时竟然分辨不清究竟是哪一个迷了路。 正寻摸着身后有人蹑手蹑脚地跟上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低唤:“小姐?” 诺雅一怔因为整个军营除了自己哪里还有第二个女人?她转过身来见有一士兵队长打扮的人正尾随在自己身后隔了数步远轻声地问:“小姐真的是你吗?” 诺雅只觉莫名其妙又看不清那人相貌疑惑地问:“你是谁?” 那人两步跨过来冲着诺雅倒头便拜:“小姐不记得奴才了吗?” 她饮了酒脑子半晌转不过弯来迷迷糊糊地摇头。 “小姐奴才是方亮啊!” “方亮?”诺雅不经意地重复他的名字心里猛然一凜酒意顿时醒了两分他姓方?他跟方家什么关系? “是呀小姐以前我是老爷身边长随后来得了他的推荐从军西征去了我们在府里经常见面的。” 诺雅心里有忌惮不敢冒失说话努力稳稳心神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我也不是什么小姐你大概认错人了吧?” 暗夜里虽然离得近了但是依旧看不清那自称“方亮”的人什么相貌听着似有哽咽:“方家突遭变故老爷蒙受不白之冤奴才也没想到小姐你竟然还在人世。今日练兵场一见若非小姐你展露武学竞技仍是旧日风采奴才绝不敢认。” 诺雅将拳头握起又放开心里纠结半晌方才沉声问道:“你说的究竟是哪个方家?小姐是谁?老爷又是谁?” “方诺小姐奴才知道您如今步步惊心需要小心谨慎。您尽管放心奴才对老爷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将您的身世泄露出去半分!”那人信誓旦旦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言之凿凿可见决心。 诺雅懂得世态险恶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道理就单凭他这几句话哪里会信?冷冷地对那方亮道:“对于方家之亊我的确有所耳闻只是可惜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那士兵“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上:“小姐不认奴才情有可原我无所谓只是方家灭门之仇小姐忘了吗?那太子为了遮掩罪行草菅人命整个方家全都含冤而死小姐难道就真能忍气吞声屈辱苟活一辈子?” “你口口声声承了方家的恩情自己不是一样苟且偷生?还在这里大义凛然地教训起别人来了。”诺雅言语相激试探他的虚实。 “我承认我没有用拼尽全力也只能做到一个小队长的位置离那高高在上的太子尚且遥不可及没有近身的机会。但是我发誓但凡有可以为老爷报仇的时机必然粉身碎骨万死不辞!否则对不起老爷当初赏我的这块方家玉佩!” “玉佩?” 方亮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递给诺雅:“这是奴才当初出征之前老爷亲自为我佩戴上的咱方家的荣誉。” 诺雅颤抖着手接过来用手摩挲大小雕纹可不就是同自己身上那块刘海戏金蟾的玉佩一模一样! 诺雅暗地咬着一口银牙指甲几乎都掐进掌心里对于先前三皇子妃对自己所说过的话顿时深信不疑。她将玉佩递还给方亮卸下戒心艰难地道:“你果真愿意助我报仇?” 方亮郑重点头信誓旦旦道:“但凡有用得到小人的地方小姐尽管吩咐我的命就是方家的赴汤蹈火我方亮若是皱皱眉头就不得善终!” 面对着这样忠心耿耿的旧日家奴诺雅再也无法保持淡定她在相信自己就是方家千金方诺的那一刻心里就有些酸酸涩涩和愤怒的仇恨。她勉强压抑下这些复杂的情绪艰涩地问道:“那那方家人的遗骸如今埋葬在哪里你可知道?” 方亮摇摇头内疚道:“世态凉薄老爷犯的又是谋逆大罪谁不怕受牵累敢为他收殓骨骸?听说是被太子下令直接丢进了乱葬岗。九爷治下甚严我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借口回江西祭奠他们心里有愧。” “方家真的没有其他人幸免于难吗?” “满门抄斩太子的亲信和当地知府亲自监斩想来应该是斩草除根不会留下活口。今日见到小姐奴才都觉得意外感谢苍天有眼。” “那如今京城之中可还有我父亲的旧部下?能联络起来吗?” 方亮暗自沉吟片刻方才答道:“有!不过奴才不敢冒险。” 诺雅正想说话就听到一旁有脚步声和相互打趣的说话声传过来方亮立即一拱手急匆匆道:“巡查过来了属下告退改日再联络。” 言罢不敢久留转身就消失在帐篷后面悄无声息。 三三两两巡逻的士兵从练兵场那里拐过来见到诺雅全都笑着热情招呼:“夫人怎么不在前面喝酒?” 诺雅慌忙掩饰道:“酒饮得多了想休息片刻不过分辨不清哪一个是你们少将军的帐篷。” 那士兵们都格外热心向着前面一抬手:“就在前面我们带您过去。” 诺雅摇摇头:“喔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好。” 几人不再坚持诺雅按照他们指引找到百里九的帐篷里面并未点灯烛火盆里的炭火也即将熄灭乌漆墨黑一片。她摸索着进去寻到床榻所在和衣而卧闻着榻上百里九留下的气味心潮翻涌说不出什么滋味。 假如自己果真是那方诺的话如今就不得不面临着两个十分严峻的问题。第一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就算是百里九也不能知道。第二就是报仇!而且对象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自己一不懂武功二无权势孤掌难鸣如何与他对抗?无异于蚍蜉撼树! 但是灭门之仇逃避不得已是势在必行。因为太子明显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而且早已开始暗中行动想要斩草除根。 不知道太子为何投鼠忌器不敢光明正大地揭发自己的身份公然绳之于法但是诺雅可以肯定太子当初暗杀自己一计不成势必还会卷土重来再对自己动手的。 如今唯一的庇护也只有将军府若是没有百里九自己也就真正成了路边一只蝼蚁太子都不需要伸出手指就可以轻易取了自己性命。诺雅又有些犹豫了自己若是对抗太子势必拖累将军府! 若是换在月半以前她可能也不会犹疑一丝半点但是如今细思起来无论是百里九还是老将军老夫人都对自己不错。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肯定会拖累他们!自己这样做岂不是恩将仇报? 想得多了心里乱成一团乱麻矛盾纠结挣扎愧疚唯独没有悲痛没有失去亲人的那种揪心地疼。 她六神无主在最无助的时候想得更多的是百里九对自己的好一点一滴一幕一幕全都涌上来五味杂陈心里的愧疚也越来越浓。 门帘一撩灌进来一阵冷风。 “诺儿?”百里九站在帐篷门口轻声喊。 “嗯我在。”诺雅应声有气无力。 百里九方才松下一口气走进来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案几上的灯烛。 “怎么灯也不点?”他转头见诺雅躺在榻上:“是不是不舒服?” 诺雅摇头:“我就是想进来逃个懒那些士兵都不依不饶的招架不住。” 百里九轻笑一声走到她近前身上带着一股酒香:“我们有规矩纵然是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抬着回营也不能当逃兵偷偷躲起来。” “那你就当我是被人抬回来的吧。”诺雅勉强支起身子强装笑颜。 百里九无奈地摇头伸过手来摸她的脸:“老汤头说你这些时日脸色看起来很差是不是太累了?” 难得百里九这样正经地说话诺雅抬起脸他正凝望着自己眸子深不见底。 她心里一暖抓过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侧轻轻地用自己的脸颊摩挲他掌心的厚茧想起这样安宁的幸福于自己而言总有一日会变成奢望就像水泡在空气里猛然炸裂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满是伤感不觉竟然湿润了眼角。 “我没事可能只是这几日缺少锻炼而已。” “嗯”百里九赞同地点点头:“这几日太冷我也不想出去。如果你想在屋里锻炼的话我随时奉陪。早就整装待命只等将军你一声令下攻城略地冲锋陷阵了。” 林诺雅一腔柔情烟消云散一把丢开他的大手咬牙切齿地指指帐篷门口:“立即、现在、马上、在我的眼前消失!我不想见到你!” “遵命!”百里九痛快地站起身就走到烛台跟前一口吹熄了灯烛。帐篷里立即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现在见不到了吧?”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五十一章 到嘴边的鸭子飞了 诺雅见他胡搅蛮缠心里好笑低啐一声:“掩耳盗铃。” “盗铃是有响动的自然不成。爷是想盗色偷偷摸摸黑灯瞎火的最好。” 诺雅心里的警铃立即响声大作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到一具沉甸甸的身子向着自己饿虎扑食一般压了下来将自己紧紧钳制在榻上动弹不得带着烈酒香气的唇如雨点一样细密地落在自己的额头脸颊鼻尖在黑暗里急切地寻找带着急促的喘息。 果真是酒后乱性百里九显出平时从未有过的焦灼一改往日里和风细雨一样的熏陶与撩拨双手径直狂风骤雨一般席卷而过。 “不要这里是军营!”诺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听到练兵场上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哄笑声沸腾着涌进她的耳朵里。她还能听到不远处有巡逻的士兵整齐的脚步声好像正在向着自己的帐篷靠近。 “就是这样才算作窃玉偷香偷吃总是比较刺激更何况幕天席地战鼓铮铮更能令人热血沸腾。” 诺雅一把捉住百里九不断游弋的手:“果真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来。奴家若是誓死不从的话可能会更刺激要不要我配合着大声叫‘救命’?” 百里九低哑一笑:“迟早会的不过你在床上似乎话多了一些爷不喜欢。” 言罢不由分说地覆上去堵住了她的唇。 诺雅吱吱呜呜地躲闪推拒终于惹恼了百里九大手一捞将她不安分的两只手钳制在头顶唇舌肆虐专注而投入。 好像烽火台上的烽火被突然点起宣示着敌军入侵的警报然后接二连三的烽火熊熊燃烧起来蔓延起火龙一样的汹涌起伏。 百里九的唇舌就是治病良药诺雅觉得适才自己撕扯得鲜血淋漓的伤口就在那一刻奇迹般地愈合或许是麻醉浑然忘我没有了沉甸甸的纷扰烦恼身子飘飘欲仙。 暗夜里帐篷外依旧篝火通明人声鼎沸帐篷里深吻浅尝暗室生春。 迷蒙中的诺雅似乎听到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金鼓齐鸣半城烟沙自己站在点兵台上满腔热血沸腾激昂澎湃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撕开自己的战袍然后振臂一呼嘶吼出充塞在胸腔里的所有激情尽情释放。 她渴望着台下千军万马齐声响应如潮水一样奋勇直前哪怕是战马的铁蹄从自己身上无情地践踏过去也是痛快地酣畅淋漓。 她的喉间忍不住溢出一声愉悦的轻吟像是在向着百里九招手宣战带着大无畏的奉献精神。 百里九俯视着身下的这个女人暗夜里也能感受到她意乱情迷的渴望。这就是自己渴望征服和占有的领地他长久以来的宏图大志!他犹如亲临千军万马的沙场仰视着斑驳的城墙上面引燃了熊熊的烽火一群士兵簇拥着这个女人站在城墙之上手持红缨视死如归地向着他挑衅:“尽管放马过来!” 百里九怒了他提缰策马渴望着自己能够站在那城墙之上威风凛凛地俯视俘虏的快感渴望自己的战马奔驰肆虐在对方领地的张扬与狂妄。 他疯狂而又狂妄地撕扯那个不可一世的女将领身上的战袍唇舌引燃的战火一路蔓延向下攀援上她誓死捍卫的领地那里战鼓急促地“怦怦”作响伴随着她兴奋地似乎快要窒息的低声呜咽。 诺雅难耐地弓起身子浑身的喧嚣就是万千将士的振臂呐喊唯有战争才能平息她心里的狂躁与澎湃熄灭熊熊战火还天下太平。 她视死如归地迎上去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殊死搏斗。 战争已经一触即发。 帐篷外有人小心翼翼地轻声喊:“少将军夫人你们需要喝茶吗?刚泡好的碧螺春?” 战鼓声戛然而止鼓衰力竭。 战争的激情犹如潮水一样散去偃旗息鼓仅余半城烟沙一室狼藉。帐篷外依旧群情激昂酣歌热酒。 百里九顺手抄起榻上的玉枕丢出去这次带了六七分的内力直接射穿了帐篷厚重的帘儿。 “滚!你他妈的军营里有茶?!” 百里九是气急了忍不住爆了粗口。 外面的人狼狈地躲闪有玉枕掉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身后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 那人跳着脚骂:“酸秀才你他奶奶的出的这馊主意!老子不玩了!” 人群害怕百里九迁怒一起四散而逃一边起哄:“愿赌服输!你打赌输了自然就要按照提前说好的来。” “老大丢出来的是玉枕!奶奶的完了完了这下惹了大事了!” 不言而喻众将领自然心知肚明他说的“完了”是什么意思后知后觉地闭了嘴溜得比兔子还快。 帐篷门帘坏了冷风席卷着涌进来诺雅半裸的身子有些冷。 兵书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百里九觉得自己两次三番地被打断没有一蹶不振果真是个奇迹。战争从来就不缺乏千锤百炼但是对于他而言这样的磨炼简直惨绝人寰太不人道。 他懊恼地起身几乎抓狂:“明天我们去一趟枫林寺吧?” “为什么?”诺雅羞窘之余有些好笑。 “去找一嗔和尚给挑个黄道吉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时辰!” “你这算不算是丢人丢上天了?还要到佛祖跟前问卜小心佛祖弹你满头疙瘩。”诺雅起身拢好衣襟模仿释迦牟尼的手印屈指欲弹一本正经地像一嗔那般说教:“阿弥陀佛明明是九爷你饥不择时反而埋怨起佛祖来了罪过罪过。” 百里九咬牙切齿地道:“这帮兔崽子三天不罚就要反上天这是故意戏弄起爷来了。你先歇着我去把他们几个集合起来拉练出去围绕着营地跑上十圈八圈的不把他们累散架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睛。” 诺雅一把拽住他:“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这是要不打自招么?有什么颜面?再说今日犒赏三军就不要扫兴了。” 百里九气哼哼地坐下:“到嘴边的鸭子又给飞了。” “煮熟的鸭子才不会飞到嘴边的鸭子你顶多吃一嘴鸭毛。”林诺雅听他满是欲求不满的愤懑笑得乐不可支。 百里九恶狠狠地扑过来:“那我就先把你拔毛炖了免得嘴硬。” 诺雅嬉笑着跳起来躲开魔掌:“鸭子煮熟了嘴巴也不烂小心我砸了你的锅!” 后来两人提前回了将军府士兵们耳热酒酣还未尽兴。 百里九余怒难消说是他的马跑丢了遍寻不到。他让酸秀才带着几个人出营去找找不到就不许回来。 将领们谁不知道他的白兔乃是千里良驹通人性的怎么会跑丢?这是明白着公报私仇了。 酸秀才苦着一张脸这样的好差事自然不能忘了众兄弟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极没有节操地将适才几人全都出卖了在士兵们幸灾乐祸的嘘声里恋恋不舍地放下酒坛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腊月天滴水成冰营地外更是寒风呼啸犹如刀割。诺雅拢紧身上的狐裘披风默默地替几人哀悼了半晌。 两人另外骑了马回城百里九用宽大的披风将诺雅严严实实地裹进怀里那只白兔从出了军营就一直尾随在两人身后。 再后来诺雅听说酸秀才几人在外面冻到庆功宴结束才敢回来围在快要熄灭的篝火前面半夜也舍不得回帐篷。 众将领不忿牙齿终于不再打战的时候就开始继续指责埋怨他:“奶奶的简直冻死老子了。以后再有这样摸老虎屁股的馊主意千万别找我。” “这样没有气节若是被俘第一个出卖弟兄的叛徒肯定就是你!” 酸秀才不敢争辩嘴里嘟哝着给几人念紧箍咒:“狐裘不暖锦衾薄。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将领们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七手八脚地将他丢进将熄的火堆里方才拍拍屁股回了帐篷。 两人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夜深在大门处将马缰交给侍卫还未踏进门槛就见安若兮身边的丫头从门房里蹿出来焦急地对百里九道:“谢天谢地九爷您终于回来了赶紧去看看我家小姐吧今天晚上一直腹痛难忍。” 百里九一怔还未来得及问话门房里又有一个丫头急匆匆地跑出来慌里慌张地禀报道:“九爷我家小姐今日腹内也痛如刀绞。” 诺雅借着门洞里灯笼的光定睛一看正是锦年阁的丫头。感情两人今天一直就在门房这里守株待兔等百里九回府呢。 “怎么回事?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请过大夫了吗?”百里九蹙眉问道在外人跟前对待两位夫人向来是深情款款的。 两个小丫头异口同声:“可能就是吃坏了东西已经请老汤头去看过了可惜不怎样见效。”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五十二章 求个黄道吉日 百里九与诺雅对视一眼:“你自己先回一念堂吧我去看看究竟怎样了?” 诺雅点点头眼见百里九跟在两个丫头身后去了浮世阁方向心里隐隐有些担心怕是果真厨房里做菜不干净自己作为临时掌家夫人总要过问一声转身去了厨房方向。 半路上正好遇到去厨房里提水的一位婆子正是海棠湾老夫人跟前当差的自然识得诺雅笑着给诺雅请安问好。 “林姨娘这是要去哪里若是小事情就交代给婆子去办。” 诺雅担心老夫人就出声问道:“今日老夫人可好?晚饭是小厨房单做的吗?” “谢林姨娘关心老夫人今日也是吃的大厨房做的饭菜胃口挺好已经歇下了。” 诺雅点点头:“那就好我听说两位夫人今日身体不适吃坏了肚子老夫人那里的饮食可要劳烦你多操心了夜里让值夜的丫头警醒一些。” 婆子不屑地撇撇嘴:“林姨娘这是要去厨房了?” 诺雅点点头:“我去问问怎样回事?究竟是谁的责任。” “您就安心回院子休息就是这样冷的天又不是三伏天气饭菜能有什么问题?两位夫人这是作幺蛾子呢。”婆子凑在跟前小声道。 诺雅一怔不解其意。 “今个九爷带着你去大营的事情不知道是谁乱嚼舌根传到两人耳朵里这是心里有气故意找点事端出来呢您就不用搭理。”然后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安夫人原本是想找个借口将九爷拉到自家浮世阁过夜的谁料秦夫人有样学样也派了个小丫头过去跟着学两人又杠上了。老夫人一早就找了下人问清楚所以也不掺和她们自顾歇下了。”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诺雅有些头疼安若兮原本颇有心机的一个人这是被秦宠儿折腾得脑子离家出走了吗?怎么也玩起这样低劣的手段?她谢过婆子好意毫不吝啬地摸出赏钱打赏了径直回了一念堂歇下。 第二天晨起的时候诺雅方才听说昨天夜里百里九“爱妻心切”心急如焚地命侍卫寻了城里五六个大夫过来给两位腹痛难忍的夫人看诊得出了好几种截然不同的诊断结果各自开了五六服药每样都煎了满满一大碗然后强哄着两位“讳疾忌医”的夫人喝下去。 后来这多药混在一起两人果真肚子痛起来如翻江倒海一般频繁地跑净房恭桶一个个地换把百里九急得好像热锅蚂蚁一般跺脚叫骂着庸医害人坚持继续寻有名望的大夫来看。 先是安若兮后是秦宠儿终于熬不住告诉百里九自己泄了火下来已经无恙了。 看着几乎脱水的两个美人把百里九心疼得不要不要的好言劝慰半晌方才极不放心地回了书房和衣而眠。而秦、安二人可就没有这样幸运听说折腾了大半夜天亮时方才朦胧睡去。 府里下人不明内情的都感慨两人身子娇贵一样的饭菜她们吃了就闹腾得鸡犬不宁残羹剩饭下人分来吃了倒是安然无恙。 诺雅窃笑百里九这样阴损心里解气一口气多吃了三个水晶虾仁包。还未放下粥碗老夫人就让人带过话来今天要一起到枫林寺上香磕头布施。 这是百里家每年年底必不可少的规矩平时多做功德年尾更是大手笔。一是为了给家中上战场的男丁祈福保平安二是将这次出征的忠烈牌位运往枫林寺请大师帮那些战死沙场的士兵们超度。 原本烧香的事情是老夫人早就一口应下来要亲自去的还要带着秦、安二人随行提前几日就叮嘱诺雅开始置办所需的所有香烛灯油及布施。 临到跟前秦宠儿与安若兮连个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了浑身虚脱自然不能去。 老夫人也变卦改变了主意。说是百里九这些时日懂事了许多不再四处游手好闲留恋青楼定然是菩萨显灵要他一起去还个愿。又道礼佛的香烛布施杂乱要诺雅相跟着一起。 烧香念佛的事情诺雅不情愿但是对于那些马革裹尸的将士们她却满怀敬意所以一口应承了下来。 早饭过后老将军就出了城说是远在云南边境的镇远候今日携家眷进京在京中过年他要出城迎接中午接风洗尘就不回将军府了。 百里九昨日里没有休息好骑在马上打瞌睡看起来迷迷瞪瞪的。 诺雅和老夫人共乘一车怀里揣着手炉颇不放心频频向外看唯恐他一个不小心再从马背上一头栽下来。心尖儿随着那马背上摇摇晃晃的背影也颤颤巍巍的。 老夫人全都看在眼里眼角眉梢抑制不住的笑意轻轻地咳了一声敛了脸上的喜色仍旧端着婆婆的架子。 诺雅慌忙放下车帘偷瞟老夫人一眼掩饰道:“这次上供用的檀香挺好闻的就是气味太浓郁了一些。” 老夫人也不戳破闭着眼正色道:“你和小九成亲也有些时日了到了枫林寺记得向菩萨上一炷求子香。” 八字还没有一撇老夫人想得倒是长远。一句话将诺雅羞得无地自容支吾着推脱道:“九爷还未娶妻正室尚且没有所出怎可以乱了长序?” 这是最初嫁入将军府老夫人闻听诺雅怀孕时候的说辞诺雅毫不客气地拿出来当挡箭牌。 “你们三人天天搅合得府里不太平让我老婆子焦头烂额的小九娶妻自然要慎重必然寻个能降得住你们三个的正在慢慢挑着。你们先生养了回头记在大夫人名下就是绝对不会委屈他。” 老夫人说得理所当然觉得是高抬了诺雅。这也是许多大户人家的姬妾求之不得的事情。毕竟庶出的儿子在府里都没有什么地位若是能被抬了嫡记在正室名下纵然待遇有偏颇比不得正室所出但是前途明显就敞亮许多。生身姨娘自然也水涨船高后半生有指望了。 诺雅不屑她的侍妾翻身计划就从来没有想过母凭子贵这一招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但是百里九这只色狼压根就不稀罕孩子!换做女人哪怕是棵歪脖树冲着他抛个媚眼他百里九绝对跳着脚地往套里钻! 而且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生一只小包袱出来拖后腿妨碍自己的百年大计嫁个祖宗生个爹怀胎十月管教不得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更何况还要管别人叫娘!想想都难以忍受简直水深火热赔本生意谁做? 最主要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百里九会将自己的儿子教养成什么德行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 越想越恐怖!她甚至想象得到一个珠圆玉润的粉团子被百里九教唆着在脂粉堆里打着滚儿吃奶的无耻样子。 林诺雅勾着头扭过身子只假作羞涩不语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老夫人甚是满意撩开车窗上的棉帘冲着外面的百里九道:“一会儿到了枫林寺上香的时候心里要虔诚一些不要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 百里九骑在高头大马上听老夫人训话慢下来紧随着马车一边应着一边冲着里面的诺雅不怀好意地笑笑:“记得在军营里我跟你说过的话到时候提醒我千万不要忘记了这才是大事。” 一句话令诺雅的脸腾的一下又火烧火燎起来这个流氓竟然当着老夫人的面调戏起自己来了胆子也恁大了一些。 老夫人奇怪地问:“什么话?” “喔就是找一嗔老和尚帮忙给算个黄道吉日” 林诺雅一把就拽着棉帘放了下来慌忙打断了百里九的话:“呃就是一念堂不是已经修缮好了嘛找个黄道吉日搬回去住。” “对找个黄道吉日圆房。”车外的百里九偷笑着插嘴道。 车外有人低声地笑。 老夫人嗔怪道:“这大人了连个话也不会说什么叫圆房?那叫暖房!还用找什么日子年前就搬进去新年新气象过个体面年。” 车外百里九哈哈地笑:“就听老娘的。” 车里的诺雅愈加羞窘干脆闭了嘴免得自讨羞辱。 马车到了枫林寺山下依旧是弃车拾级而上下人担着灯油纸箔走在身后突然道:“好像有一捆香烛落在马车上了我回去取了来。” “担着担子辛苦就不要跑冤枉路了到前面庙会买些就是。” 诺雅踮脚远眺奇怪道:“往日这时候庙会的摊子早就摆起来了怎么今日这样萧条?” 走近一些发现果然如是往日喧闹的庙会上今日格外冷清只零零落落地有几个卖纸箔的摊位。 “想来应该是大年将近都回家筹备年货去了哪里还有人大冷天地出来挨冻。”百里九牢骚道。 “往年我也都是这个时候来上香都喧闹得很穷人家哪有那样奢侈都巴不得多做几日营生好过个肥年。今日委实有些奇怪。”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五十三章 把你小心肝借来用用 下人到庙会上重新添置了香烛趁机向着摊主奇怪地问:“老板怎么今年庙会散得这样早?” 那摊主惊慌地瞥一眼一旁太阳地儿里闲坐喝茶的几个汉子利落地打包好香烛递过去:“莫问那多招惹是非。” 下人见那几人全都凶神恶煞不是善茬也不像寻常的地痞流氓就转身回来低声地说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夫人见不是好招惹的人物摊主们又讳莫如深不愿意说就连声催促着赶紧上山莫误了时辰。 一行人径直上了山却见往日里香火缭绕香客络绎不绝的枫林寺今日竟然闭了中间大门仅余角门出入香客也明显是少了起来寥寥无几。出门皆摇头叹息小声窃窃私语。 几人诧异自小门进入有在院子里洒扫的小沙弥转身见了惊喜地一溜小跑冲着诺雅抬脸一笑:“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正是那日跟诺雅在厨房里说话的小沙弥。 诺雅弯腰问小和尚:“怎么今日贵寺看着这样清冷?香客也没有几个?” 小沙弥一听顿时气得红了眼圈:“还不是李茗祖那个王八蛋做的好事!” “李茗祖?他是谁?”诺雅奇怪地问。 “无戒休得诳语!”小沙弥还未开口回答就被人疾声喝止住了。 诺雅转头见是一个白面团一般的笑脸和尚向着他们急匆匆地跑过来肚子上的肉随着急促的步子水纹样颤动正是那日在厨房里见的无妄大师。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冲着三人行个佛礼:“不知老夫人驾到有失远迎请后院禅房吃茶歇息。” “禅房?”老夫人有些讶异:“我们带了新的忠烈牌位过来还要劳烦师傅们安置超度不先去宝殿给菩萨佛祖上香诵经么?” 无妄面色略有尴尬:“师傅请您先行屈尊到后院禅房宝殿如今正在修缮之中。” 怎么会挑选年底年初香火正旺的时候修缮?再说这天气天寒地冻的也不是时候啊。宝殿门口的确是有工匠模样的人来往三三两两的香客在门口顿足向里窥探两眼也不叩拜摇头叹息着走了。 百里九顿时起疑:“一嗔老和尚呢?” “师傅他老人家今日身体有恙不太方便见客还请百里施主见谅。” 百里九闻言不吭声径直向着那宝殿走过去。无妄见无法拦阻跺跺脚叹息一声相跟了过去。 宝殿里虽然已经简单休整过了却仍旧满目狼藉。正中的释迦牟尼佛像金身斑驳断了一只手臂身上尚有刀削斧砍的痕迹。旁边的塑像全都蒙了红布显而易见定然是被毁的不成模样。 老夫人一见面色大变三两步进去巡视一圈转过身来的时候声色俱厉怒声呵斥道:“我百里家在大殿里供奉的忠烈牌位呢?!” “对不起老夫人是小寺的罪过。”无妄面有惭色:“其实正想着人给老夫人送个口信请您再重新请个忠烈牌位。原先的被毁了。” “什么?”老夫人大吃一惊:“是谁这样大的胆子竟然敢毁了我大楚忠烈将士的牌位?!” 无妄支支吾吾半晌方才道:“老夫人先不要生气消消火您先到厢房之中喝杯香茗我再跟您解释。” 老夫人有些恼怒:“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喝茶?究竟是谁?你赶紧说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也是一个泼辣脾气诺雅第一次见她这样大的冲冠怒火威压十足直接将无妄震慑住头也不敢抬。 “是不是李茗祖?”一旁的百里九沉声问道。 无妄见已经无法搪塞过去挥手屏退了大殿里忙碌的工匠和和尚方才颔首道声“罪过”然后将事情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事情起因在于山脚庙会那李茗祖手下的狗腿子见庙会上人来人往是个生财的风水宝地就把主意打在了这里。约莫七、八天以前差了人到庙会之上向摊贩索取高额的场地费用若是不给就拳打脚踢赶了出去。 庙会之上的摊贩都是小本生意养家糊口不过只是求个全家温饱哪里有那许多银两缴纳场地费用?全都敢怒不敢言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就找人带头上山找师傅希望能帮着劝解一二。 师傅他老人家可怜百姓凄苦就向那些恶人求情希望高抬贵手或者少收取一些放个活路。那些恶人都是嚣张跋扈习惯的哪里能听得进劝告?最初时不过是骂骂咧咧的还并不敢动手。 后来师傅无奈之下命我们将寺前空地清理出来允许那些摊贩到寺前门口处兜售香烛。原本那些狗腿子忌惮着枫林寺的名声所以并未敢上山挑衅见师傅断了他们的财路就再不客气竟然带着一群人闯上山来一通打砸就连大雄宝殿也不放过毁了佛祖与诸位大士罗汉金身不由分说砸毁了大楚英烈牌位。 师傅见那群人凶神恶煞地闯进大雄宝典对佛祖不敬上前拦阻也受了伤如今正卧床养病所以闭门谢客。” 言罢唉声叹气忍不住动了业火。 “然后呢?”诺雅迫不及待地问。 “然后我们就着手尽快修缮暂时停了一切法事希望能在年前好歹修缮完毕来年再四处化缘重塑佛祖金身。” “我是说然后那些人就没有人出面管吗?那些庙会上的百姓只能忍气吞声吗?”诺雅想起上山时候庙会上那几个满面凶光的人想必是那些恶人仍旧不肯罢手。 “阿弥陀佛我们如今泥菩萨过江自身尚且不保又能拿那些人如何?” “简直岂有此理!竟然有这样目无王法的恶霸匪徒!行凶霸市至今还逍遥法外难道就果真没有王法了?” 无妄静默无语。 诺雅火气更大愈燃愈烈:“那一嗔老和尚平日里故作高深打着普度众生的幌子满口虚话如今真正的众生有难他的本事呢?” “好了!”一旁一直缄口不语的老夫人冷冷地打断她的话:“诺雅将我们的供奉还是交给无妄师傅吧。我们既然来了就上一炷香再回也不虚此行。” 诺雅一愣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也是打算袖手旁观吗?适才听闻忠烈牌位被砸那样义愤填膺怎么转瞬就消了火气? 她正想多嘴反驳被百里九拦住了:“好的老娘我们这就去。” 言罢不由分说拉着她出了大雄宝殿。 “你为什么要拉着我?”诺雅一出门就气愤地质问道:“这样的闲事你将军府不愿意管是吗?任由人家砸了我们的忠烈牌位也不敢出头?忍气吞声地任凭一群歹人骑在我们头上!” 越说越气恨不能立即跑下山找那群汉子算账打杀了他们浇灭心头怒火只可恨自己没有一星半点的功夫还要在这里跟百里九浪费唇舌。 “这样火爆的脾性跟只炮仗似的我当初是不是瞎了眼把你捡来当宝贝一样娶进府里?”百里九一个字没说就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自然不相让。 诺雅气怒地跳了脚:“当初你瞎了眼老子还嫁给你我都没嫌弃你还好意思说!” 这是什么歪理?这女人越来越能胡搅蛮缠了百里九有些无语反驳。 “你可知道那李茗祖是谁?就这样冲着我大呼小叫。” “我管他是谁?难不成是天王老子?” 百里九笑笑:“他不是天王老子但是将来没准就是。他是太子妃的亲弟弟太师府的公子哥未来皇上的大舅哥你说谁人敢管?一般人能有这胆量打砸枫林寺?他平素里一向嚣张跋扈欺男霸女早已经恶贯满盈人们见怪不怪了所以那无妄一开始才不想多言。” “不过一个太师府的纨绔子弟而已就没有人管上一管?” 百里九无奈地道:“背后有太子撑腰谁敢虎口拔须?” 诺雅愈加惊讶:“太子乃是将来的一国之君若是这样袒护纵容自己的人胡作非为不辨是非那么以后君临天下如何能做一个有道明君?” 百里九赶紧一把掩了她的口:“姑奶奶哎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竟然也敢顺口说出来?” 诺雅气哼哼地打掉他的手:“说出来怎么了我还想会他一会好生替他老子教训教训他呢。难道你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百里九斜睨着她:“少给九爷我闯祸啊太师在朝中位高权重提拔起来的门生遍天下背后的太子太子妃还有皇后随便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你这颗纸糊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老夫人都不得不忍气吞声有所忌惮的人物自己的确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了。 “大不了我们明的不行来暗的。”诺雅退而求其次。 “太师府戒备森严李茗祖身边打手如云你先掂掂自己的斤两。”百里九不屑道:“再说了这样能解决什么问题?他伤好以后定然变本加厉。” 林诺雅顿时有些垂头丧气:“这样的混蛋恶贯满盈老天怎么就不劈了他将他打下十八层地狱?” “那是鬼难拿阎罗王都避之唯恐不及的祸害。”百里九也颇为无奈。 诺雅笑得得意:“把你小心肝借我用用我来收拾他。”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五十四章 装神弄鬼 李茗祖是李太师唯一的儿子自小娇生惯养不学无术是个不成器的主儿。虽然自家老子贵为一国太师才高八斗自己却大字识不得一箩筐。而且自小嚣张习惯了不知天高地厚四处招是惹非少有人能与他一同共事。 李太师也头疼自家儿子奈何就这样一根独苗及冠以后也不敢让他入朝堂害怕他那样的混账脾性再捅下天大的篓子所以一直赋闲在家连个正经官职也没有。 后来李茗素做了太子妃他更是天不怕地不怕仗着权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手底下人命都不知道多少。官官相护没有人敢在太师头上动土京中百姓皆敢怒不敢言。 他平时游手好闲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一鸣茶楼的临街雅厢里听着琵琶小曲喝着雀舌茶从二楼俯瞰下面的街市。旁边是他名下的钱庄当铺正对面的位置是烟花巷青楼馆每天黄昏的时候都有一群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在龟奴的带领下出来转街扭着水蛇一样的腰从高处看下去雪白的胸脯一颤一颤的水纹一样波动。 只要有看上眼的姑娘哪怕是良家女子他将手底下的帕子团成一团丢下去砸中了谁的头谁就在劫难逃了。他自己戏称叫“抛花球”时日久了京城的女人们都绕着那条街走。 今天他约了两个狐朋狗友在一鸣茶楼里吃酒吹牛被两人恭维得心花怒放觉得今日的雀舌茶也香甜生津。 楼下的大堂里丝竹声声一片叫好。 李茗祖被那旖旎小调勾得心直痒唤门口守着的小厮:“去给爷看看是谁在那里唱曲这样大的动静。” 小厮领命而去不一会就兴冲冲地跑上来上气不接下气:“主子楼下来了个老头领着一个姑娘走场好水灵的声音。那身段勾人得很。” 李茗祖顿时不高兴了:“这掌柜的今日怎么这样没个眼力劲儿有漂亮的妞都不知道叫上来让爷我瞅瞅?今天爷的帕子还没有着落呢。” 小厮立即痛快地应声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带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和一个布衣裙钗的姑娘上来谄媚着笑脸点头哈腰:“爷上来了。” 李茗祖点点头赏了小厮半壶酒:“守好屋门。” 小厮关了房门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自斟自饮好不惬意。 李茗祖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那姑娘身段曼妙还是颇有料的。姑娘受惊战战兢兢地缩在老头身后低垂着眼睛脸上蒙着一块青色的面巾。 “小娘子怎么还蒙着脸怕见人不是?”李茗祖满脸淫笑着问。 老头也不敢招惹他忍气吞声谄媚着笑脸:“小女幼时生天花坏了脸所以一直羞于见人。” 李茗祖上前趁着老者不备一把就掀开了姑娘的面巾露出一张坑坑洼洼的脸。顿时索然无味。 姑娘不敢抬头脸垂得更低。 “真扫兴这样好的身段竟然是个丑八怪。” 老者敢怒不敢言讪讪地笑:“小女长得丑但是嗓子却是赛过黄鹂鸟。不知道爷有没有兴趣?” 李茗祖悻悻地坐下来挥挥手:“弹吧弹吧弹好了爷一样有赏。” 老头与姑娘在角落里寻个椅子坐下击着节拍姑娘端起怀里琵琶试着挑了两把然后弦音叮咚一曲泉水一般流泻而出。她大抵有些羞涩勾着头垂着眼睑敞开嗓子果真如老者所言嗓音婉转清脆赛过黄鹂。 一弦一曲犹如天籁之音屋内三人听得如痴如醉恍惚了心神目光都逐渐涣散起来。 姑娘的衣袖落下来露出藕白一样的一截玉臂李茗祖鬼使神差地向着姑娘走过去。那姑娘好像有所察觉羞涩地抬起头用一双碧蓝色剪水双眸望着他眸子里水波荡漾清晰地倒映着他混沌呆滞的脸。 李茗祖觉得眼前的姑娘浑身好像散发出一道金光然后越来越耀目。他想一定是自己眼花了闭上眼睛摇摇头重新睁开眼再看丑陋的姑娘已经变了模样长眉弯月玉面绛唇慈面怒容手持杨柳玉净瓶身穿凌波白衣轻扬纤手李茗祖脚下踉踉跄跄竟然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口中高呼“观音大士”。 那菩萨宝相庄、严眼带怒气赤足悬空居高临下地对李茗祖道:“李家小儿你恶贯满盈恶胆包天指使人砸毁我佛金身拆我栖身庙宇伤我佛弟子更有无数冤魂将士将你告到阎罗王那里说你毁坏了供奉在大雄宝殿的英烈牌位致使无数将士无处安身四处漂泊无靠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李茗祖那是恶人原是不信邪的做多了掘坟毁庙的恶事从来不信报应一说。今日眼见菩萨显灵恍惚间还以为是梦狠狠地掐自己一把有些疼再回身看自己两个同伴仍旧在摇头晃脑听得如痴如醉完全没有看到眼前这一幕。 父女二人仍旧在唱曲击节耳边那丝竹声早就停了! 他方才信了是自己不听老人言果真惹了天怒战战兢兢地道:“那是下人擅做主张小人并不知情否则绝对不会这样荒唐敢对我佛不敬。” 那菩萨冷冷一笑:“你等肉身凡胎究竟是何心思我佛慧眼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小儿不需狡辩。你可知道善恶有报你业障重重终归将不得善终。黄泉路上自然会有那数不清的冤魂等着你食肉啖骨剥皮碾筋永不得轮回超生?” 菩萨话落李茗祖就感到身边阴风阵阵耳旁鬼哭狼嚎有一声更比一声凄厉的悲鸣惨呼声传来敲在心上重如千钧。 李茗祖浑身瘫软竟然吓得溺了颤声道:“菩萨大慈大悲救我!” 菩萨深深地叹一口气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之相:“你可是果真知错了?” “知错了大彻大悟小人诚心悔过。”李茗祖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 “念在你尚有一丝悔意的份上我就暂且留你小命给你一年阳寿以观后效。你当重塑我佛金身捐资修建英烈祠负荆请罪多行善举。行一善则添一日寿命行一恶则减百日阳寿你自己好自为之。” 李茗祖哪敢质疑一句?一口应承下来浑身大汗淋漓。 耳旁忽然重新丝竹声声他抬起眼面前哪里还有菩萨身影?老头仍旧在击节姑娘垂目弹奏两位好友闭目摇头晃脑正是听得得意之时全都对他视而不见一曲《菩萨蛮》将将接近尾声。 李明祖心里合计适才菩萨现身苦口婆心教化自己足有盏茶的功夫这一曲还未终了恍如南柯一梦。他抬起自己的手上面掐的印痕仍旧还在裤裆处湿漉漉一片冰凉方知不是睡梦。 他再看四周门窗紧闭哪里有半个其他人影更不用说那鬼哭狼嚎之声来自于哪里。他惊慌地站起身推推两位好友。 他们睁开眼睛不耐地问:“作甚?” “你们适才可曾看到一片金光闪过菩萨现身?” 好友摇头:“这里只有你我几人好端端地听曲哪里来的女菩萨?莫不是你听这曲《菩萨蛮》出了幻觉?” 他犹自不信打开屋门问坐在门口的小厮:“你适才可看到有人进出?” 小厮饮了酒适才靠在椅背上打了个盹害怕责罚摇头如拨浪鼓:“我一直守在门口哪里也未曾去并不曾见到有人靠近这里半步。” 李茗祖将信将疑地回到屋子已经一曲终了低头看那唱曲的姑娘依旧面巾蒙面感觉丑陋不堪。他已经没有了听曲的心情向着两人挥挥手示意下去。 老头与姑娘道个万福向着他索要赏银他心里不耐烦正要发火想起适才菩萨说过的话不敢行凶伸手掏了一块碎银尽数都抛给那老汉。老汉千恩万谢地接了拉着姑娘退了出去。 两位好友打趣他平日里向来没有这样仁慈怎么今日出手竟然这样阔绰? 他觉得是一件丢脸的事情不愿多说再加上裤裆处腥臊难闻顿时没有了心情就一样痛快地结了茶水钱如霜打茄子蔫着转身去了。 夜里辗转反侧思虑再三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第二日一大早就起来揣上银票去了枫林寺。在大雄宝殿转一圈看佛祖往日悲天悯人之相今日看起来都有些狰狞心里害怕果真如菩萨所言向着一嗔负荆请罪然后捐出许多银两承诺年后就开始找工匠给菩萨佛祖重塑金身并且在枫林寺旁再建一座忠烈祠供奉战死疆场的众位英烈。 一嗔提前得了百里九叮嘱将银两尽数全收并且一番点化虚虚实实将李茗祖骇了个透心凉。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五十五章 桃花朵朵开 枫林寺。 百里九与诺雅锦娘围坐在一嗔的禅房里一边饮茶一边抱怨。 “这一嗔也太小气了一些我们帮他赚了诺多银两就请我们喝这苦涩的苦茶连个茶碟都不上一个。” 诺雅嘴角也挂着鄙夷:“口口声声虔诚礼佛度人苦厄到头来遭了一顿皮肉之苦你的佛祖却束手无策还要靠我们来拯救你脱离苦海。一嗔老和尚今日你就实话实说你往日里跟老夫人和我打的玄机是不是都是胡说八道的?否则自己这场皮肉之苦怎么都没有避了去?” 一嗔大师身子不好盘膝坐在床上眼睁睁看着三人在他跟前一边喝茶一边大放厥词说些对佛祖不恭的话却是无可奈何。 “不能救世人于水火平白受了多年供奉老衲我这是代佛祖受过。林施主妙计点化那李茗祖弃恶扬善此乃功德又何尝不是佛祖赐你灵光闪现?” “怒为万障之根忍为百福之首一嗔这次着相了竟然为了护着佛祖的凡胎冲冠一怒所以佛祖这是在磨炼度化他。须知根身器界一切镜像皆是镜花水月迷著计较徒增苦厄。一嗔老和尚我说的对与不对?”百里九斜眼睨他吊儿郎当。 “九爷果真悟性极好若是有缘遁入空门必将是一代圣僧。” “噗!”锦娘与诺雅齐齐将口中茶水喷洒出来笑得前俯后仰:“方丈不若就将他收了吧将来继承你的衣钵将枫林寺发扬光大免得他祸害世间女子这也算是功德一件。” 百里九对于诺雅这样说极为不满:“佛家讲究八分斋戒杀、盗、淫、妄语、饮酒、嫖娼、坐高广大床、过午而食我哪一样都戒不了就算是出家也是偷香窃玉的花和尚要拽着你在枫林寺旁结庐而居一同晨钟暮鼓。” 百里九说得露骨老和尚盘坐在床上手持念珠拨动得急:“阿弥陀佛。” 锦娘媚眼流转“咯咯”娇笑:“一嗔大师大抵是动了凡心呢心绪不宁那佛珠怎的拨动得恁急?” 若是两人在闺阁之中逗趣倒也罢了林诺雅没脸没皮也能还两句嘴如今当着锦娘和一嗔和尚百里九还这样调笑她就有点下不来台低低地啐了一口。 她见一嗔一本正经的样子想起以前自己被他一脸高深莫测所迷惑那样盲信还挖空心思地讨好他做了素斋席面求他指点迷津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就起了捉弄他的心思。瞅瞅一旁被苦茶苦得愁眉苦脸的锦娘心里想着一嗔是并不知道锦娘来历的莫如就求上一卦看看一嗔如何说道。若是错了正好可以趁机讥笑他两句解解气。 “我们几人向来礼佛心不诚所以还是不要谈论佛法玷污佛祖了。我们也不要你每日为我们诵经祈福积什么功德。老和尚你若是果真感谢我们的话就为我们三人每人老老实实占卜上一卦不得再说那些没影的虚话。若是说得准了以后百里府每年的供奉还是照旧若是不准可就不要怪我们心不够虔诚了。” 百里九立即凑过去:“这个法子好。一嗔和尚你先给我算个黄道吉日呗?” 诺雅见他又要胡说八道赶紧出言打断:“老和尚是要你出家又不是出嫁算什么黄道吉日?” 百里九向着她飞了一个媚眼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你知道的。” 诺雅“噌”地站起身:“那你慢慢算今日我去锦娘那里夜里就不回府了。” 锦娘乐得看百里九热闹一把挽起诺雅的胳膊:“今日我那里新从暖房采来的茉莉花香得紧一起泡澡。” “你敢!”百里九瞬间黑了脸咬牙道:“真想造反不是?” 诺雅在外人跟前给足了百里九面子嘿嘿一笑:“你让一嗔大师给算算我敢是不敢?” 一嗔大师但笑不语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颔首对百里九道:“缘分难修正所谓十年同舟百年共枕前世千次回眸不过今生擦肩而过九爷所求之亊好事多磨心诚则灵水到方才渠成花开方能春至诸法随缘万般随心急不得。” 百里九诧异地转过身来问一嗔:“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相由心生九爷向来乃是性情中人贪嗔痴皆落于相上自然能知。” 你那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谁看不出来?林诺雅暗自腹诽但也同样诧异一嗔道行果然高深竟然顺嘴就能胡诌出这样有玄机的话来怪不得能混得风生水起察言观色的本事要比嘴皮子还要厉害几分。 “你说的其他话我倒赞同不过这春暖催得花开你偏生颠倒因果说劳什子花开方能春至有些牵强。” 一嗔但笑不语依旧一脸莫测高深。 诺雅掩着唇偷笑百里九可不就是提前发春了么?桃花还没有开一朵呢。 一旁锦娘见他说话似乎颇为灵验迫不及待道:“我向来也是不信鬼神不算命的但是今日竟也好奇一嗔和尚看看我的面相又是怎样的运程?” 一嗔手里轻缓拨动着佛珠抬目望了一眼锦娘合拢起来沉声道:“佛陀卧于恒河畔不进食不沐浴想通过肉体痛苦悟道。终无果方才顿悟:肉体修行仍将受困于肉体执于一念也终将困于一念。迷时师度悟时自度佛祖怜悯你心悲苦已经着人度你就看你何时得悟方能乐天知命妙性朗然。” 几人全都一怔一嗔的话看似八竿子打不着与命理无关但是仔细推敲起来又觉得字字箴言那锦娘平生最苦恼之亊可不就是自己的污秽肉体么? 诺雅“噌”的站起身冲着一嗔摆摆手:“听说命越算越薄我的就不用你算了我也乐天知命。” 心里惶恐竟然是不敢面对。 一嗔口中喃喃自语似是在念诵佛经诺雅听得烦躁。 她慌里慌张地一抻锦娘衣角:“走吧莫在这里喝这苦茶自讨苦吃他的经念得我昏昏欲睡我们下山去我请你吃酒。” 锦娘自然乐得:“我们没有九爷的慧根就不凑这热闹了九爷就留下来继续修行吧。等山下桃花开了再下山不迟。” 百里九瞥一眼她故意捉着的诺雅的手:“信不信我现在就打得你桃花朵朵开?” 三人嬉笑打闹出了一嗔的禅房听一嗔在身后朗声道:“林施主今日为敝寺招惹下祸端埋下祸根还要一切小心谨慎免受无妄之灾。” 诺雅脚下一滑竟然吓了一跳自嘲地笑笑并不放在心上。 从枫林寺回来过了小年杀猪宰羊张灯结彩就已经闻到过年的气息了。 老将军这些时日比较忙因为正是年底有许多戍守边关的将领回京过年少不得酒楼里接风洗尘每日几乎都是酩酊大醉被长随或者侍卫搀扶着回来。 诺雅叮嘱厨房每日提前炖好醒酒汤另外做了一些清淡的点心交给长随放在老将军的马车之上外出饮宴的时候少吃一些饮酒时也不伤胃。 收拾好祠堂老夫人交代说趁着还没有上供晚间宴请镇远候及其家眷过府小聚交代诺雅一定要仔细妥善安排晚间的宴席千万不可以怠慢了。 老夫人这样隆重诺雅问过才知道镇远侯乃是皇上的亲兄弟一直镇守云南边境平定了苗疆战乱也是功不可没的功臣良将。所以皇上就将云南边境几个城池划归一起赏了镇远侯。其实说白了那里气温虽然四季如春但是乡民不好教化一直难以统辖将其划归出来朝廷也有驻兵变相地将镇远侯拴在了那里将整个西南方的边境安危全都交托给了他。 镇远侯与老将军交情极好是一起上过战场出生入死的平素又不在京城多少年未见。尤其是听说这次侯爷还带了家眷进京老夫人自然要好生尽尽地主之谊。 诺雅命人好生清扫布置花厅提前点了上好的银霜炭宴席菜单也是仔细斟酌山珍海味极尽奢侈。因为担心女眷不能饮酒她特意命人用鲜橙压榨出酸甜果汁加入熬制好的糖浆清香开胃格外费了心思。 刚刚交代完毕天然居里的小伙计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找诺雅有要事。 守门侍卫不敢怠慢赶紧通禀了小伙计唱个喏焦灼地对诺雅道:“林老板今日店里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看打扮非富即贵身边仆从也耀武扬威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坐在雅厢里就开始对我们的菜品百般挑剔扬言非要见您否则就砸了咱场子。看那气势来头不小。牡丹掌柜说看样子是来故意找茬的所以想请示您一下是我们直接打发了还是您过去看一眼?”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五十六章 本店特色 田掌柜在天然居步入正轨以后就将全部事务交给了牡丹另外从鸿宾楼派遣了一个得力的汉子过去帮忙姓薛名奎懂些厨艺而且有点身手可以帮天然居坐镇的。但是牡丹毕竟经验不足不如田掌柜来得圆滑精通世故。 诺雅略一沉吟:“那人怎样相貌?” “生得倒是俊俏细皮嫩肉粉面朱唇就是说话那态度过于狂妄了一些看起来不是同行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诺雅左思右想自己也并不曾招惹过这号人物沉吟片刻终是放心不下:“我去会会他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伙计忙不迭地道:“唉那我就先回去跟掌柜说一声。” 诺雅点点头站起身来叫上冰魄随后去了天然居。 牡丹正在门口候着一脸焦灼见了她赶紧迎上前来将那人来天然居的一举一动尽数告知给诺雅知道:“您是没见那架势净个手也要七八道手巾上道菜就立即有仆从过来用银针试过方才尝那么一丁点眉头皱的好像吃了苦瓜似的嘴都要撇到耳根子了。就连太子和二皇子到咱这吃菜都没有那大架势。” 听牡丹这样说看来果真是个有来头的了。京城藏龙卧虎高官侯府家娇生惯养出来的败家子更是不少目中无人的多了去了。不过这跑到天然居来闹事诺雅就不明白了应该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她林诺雅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村妇人摆出这样的排场来给谁看? 诺雅按照牡丹所说的房间号径直上了楼压根不用找一目了然。那雅厢门口站了四个木头一样敦实的黑脸侍卫全都一身锦衣看来不是普通富商应该是高官了。 她走到跟前就被两人拦了去路:“什么人?报上名来。” “酒楼老板。”诺雅淡然道声音不大不小但是雅厢里的人应该能够听个清楚。 里面没有动静侍卫沉着脸道:“你退后三步老实地等一会我们进去禀报。” 果真好大的谱吓唬谁呢? “那好你们主子若是想见我你们就找我的伙计让他禀报给我知道我再考虑考虑见不见。”诺雅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雅厢的门立即在身后打开了一个白净面皮的垂髫小丫头走出来冷冷讥讽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 论斗嘴诺雅可是经过百里九千锤百炼的自然毫不示弱立即反唇相讥:“搭戏台卖豆腐你们也好大的派头彼此彼此。” “呵呵在我们主子跟前也这样放肆的人你是第一个!寿星佬上吊简直活腻歪了!”小丫头狐假虎威言语刻薄地很。 林诺雅转过身来上下打量小丫头冷哼一声:“蝙蝠身上插鸡毛简直可笑一个丫头而已也敢这样嚣张跟你相比自然自愧不如。” 小丫头气得火冒三丈想来是仗势欺人惯了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揶揄不屑地讥讽道:“还以为生了三头六臂的也不过如此嘛?生瓜蛋子一个而已。” “自然比不得你都熟透了咸得流油了。” “雀儿多嘴了。”屋子里传来一声淡淡的呵斥:“让你迎接个客人怎么这样无礼?” 这是好戏看够了下马威也玩完了跑跟前充好人来了。这做派简直跟安若兮是天生一对儿。 雀儿倒是听她主子的话闻言低垂了头恭敬地应声“是”然后侧身闪开一条道来:“我家主子有请。” “嗯真乖。”诺雅得了便宜卖乖将身后那雀儿气得直瞪眼。 诺雅一步踏进雅厢差点被里面的脂粉味熏了个跟头这哪里是酒楼简直就是以前的琳琅阁啊。 屋子正中央的桌旁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坐了一年轻公子小身板儿穿着一袭雪白的暗纹锦服头戴八宝如意金冠面如敷粉唇若朱丹果真好生俊俏就是好像嫩了那么一点。 他的身后围了七八个年方十六七岁的少女均像雀儿一般鹅黄褙子垂髫插花装扮敷了脂粉香气扑鼻。 屋子里本来炭火就燃得旺将脂粉气蒸腾起来熏得人喘不过气。 难不成这人有和百里九一样的爱好?身边搜罗了这么多娇俏的丫头伺候左拥右抱乐享艳福?怪不得这样瘦弱感情小小年纪身子就被掏了个半空吧? 诺雅在端详那人的时候那人也在打量她带着挑剔的眼光从头到脚肆虐了一个遍。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那人打量够了方才盛气凌人地出声道声音尖细还有点稚嫩望着诺雅的眼神里满是嫌弃。 诺雅忍不住打个寒战不男不女难不成是宫里来的? 她点点头言简意赅:“有何指教?” 那人身子后仰身后的丫头立即取了一个锦垫给他垫在身后椅背上也铺了一块一尘不染的帕子。他靠在上面仰起头眯着眼睛看诺雅露出一截雪白的天鹅一样的脖颈高傲得不可一世。 诺雅心里一声冷笑怪不得这样别扭原来是女扮男装好歹将脖颈处遮了光裸裸的连个喉结也无。 “慕名而来结果来了才发现盛名之下有所不符。” “喔?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诺雅答得轻描淡写。 “你难道就一点也不介意别人对你怎样评价?” “别人心里如何想关我什么事情?我已经是有夫之妇又不用求着别人娶我。若是小公子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告辞了毕竟年底了大人们都很忙。”诺雅毫不客气地回击心里有些不耐烦。 “放肆!你怎样跟我们主子说话的?”那个叫做雀儿的丫头立即看不下去了。 诺雅伸出尾指掏掏耳朵:“怪不得你家主子给你取了个这样的名字果真叽叽喳喳的聒噪。” 小公子“呵呵”一笑:“林老板都说生意人和气生财你一进来就这样冷嘲热讽的是要将客人赶出门去吗?不若坐下来一起饮一杯水酒你们天然居的桃花醉勉强不错菜就差强人意了一些。” 诺雅望一眼她面前的菜层层叠叠全都原封未动果然又是一个败家的。她不适地揉揉鼻子。恰到好处地打了一个喷嚏:“小公子胭脂就酒就已经足够了点菜也是多余平白糟蹋了这桌席面。” “糟蹋?这样难以入口的菜上天入地仅此一家。” “多谢小公子夸赞的确别无分号。”诺雅笑眯眯地道。 “你这人是不是不分好歹?好赖话都听不清。” “不知道公子评判好与不好的标准是什么?” “自然就是是否合我胃口了。” “但是我却有不同见解我认为这好与不好的标准是是否符合大众口味。若是公子觉得这些饭菜实在难以下咽的话不若将它们赠给路旁百姓看看大家的论断。若是果真如你所言我自然分文不收。” “好一副伶牙俐齿!公子我是差那一桌席面钱的人吗?”小公子不屑地道:“浑身铜臭的味道粗鄙不堪百里九究竟看上你哪一点?” 果真又是百里九招惹的桃花债!怪不得一见面就针锋相对冷嘲热讽将自己贬得一无是处。 “我家九爷就是天天啃着人参操着白萝卜的心喜欢的就是我这样的。倒是公子锅里一堆肉环肥燕瘦为何还惦记着别人碗里的把诺雅叫过来又是什么居心?” “自然是听闻天然居的老板娘秀色可餐又是受过老鸨调、教的风情万种比这里的佳肴更有特色。”小公子冷冷地讥讽道:“谁料百闻不如一见。” 诺雅心里冷哼一声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嫣然一笑道:“公子还真是说对了我们天然居唯一的特色就是老板特色而且此特‘色’非彼特色。” 媚眼流转趁那小公子还未缓过神来顺手向着她胸前偷袭过去狠狠地捏了一把。 那少年始料未及被她抓个正着羞恼地站起身来抱着前胸气急败坏地道:“你你你流氓!” 胸好像有点小小笼包都算不上还不够自己一把抓的应该不是百里九喜欢的类型。 验货完毕诺雅意犹未尽地拍拍手:“公子一个大男人家又是千帆过尽的风流人物怎么这样害羞还怕我占你便宜不成?再说硬邦邦的手感太差。” 诺雅这样说话对于小公子来说更是莫大的侮辱气得双颊通红:“早就听闻林老板是青楼出身身经百战果然豪放这样不要脸男人的胸都摸。” 诺雅嘻嘻一笑:“公子和我家相公所言竟然不谋而合。我家相公说了他喜欢的女人就要堂前是贵妇厨房是贤妇床上是*碰巧我几样全都占了。还有我家相公说了他最讨厌的就是那种自命清高装裱得一本正经的女人看见就想吐!” 小公子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交错辉映气得直咬牙。 诺雅嘴上占了上风得意地转身:“诺雅很忙就暂时失陪了。喔对了公子妻妾成群若是需要什么丰胸或者壮阳的食疗方子可以找诺雅熟人半价。” 言罢别有深意地望了她前胸一眼打了个流氓哨。 少年方才醒悟诺雅早就识破了自己的女儿家身份一直都是在戏弄自己而已气哼哼地道:“莫得意迟早有你跪在我脚下的那一天。” 诺雅拍拍心脏头也不回:“原本以为来了一个安若兮没想到只是个嚣张的秦宠儿简直吓死我了!” 身后“砰”的一声应该是茶盏碎裂的声音。 “小二记得把破损的东西记在账上这位公子不差钱!”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五十七章 青梅竹马找上门 耽误了一上午的时间就是为了打发一个疯婆子诺雅觉得很不值所以决定晚上百里九回府的时候一定要严刑拷问在外面又沾惹了什么花草双倍地赚回来。 说是晚间宴请侯爷与家眷却是歇过晌午就到了。 百里九还没有回府老将军与侯爷在书房里面饮茶说话前厅自然有秦宠儿与安若兮陪同着招待。她现在虽然是百里家的掌家夫人但是毕竟是个侍妾还上不得台面的也乐得清闲。看看天色离天黑晚宴还早左右也没有自己什么事情就转身回了一念堂。 还未踏进门就听到纪婆子正在院子里跟几个小丫头瞎白话神秘兮兮的声音压得很低。 诺雅走路的声音很轻巧院子里的人正全神贯注地听纪婆子说话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门口的林诺雅。 纪婆子向来消息灵通府里有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的耳目。虽然上次挨打的事情过后有所收敛了一些但是过不了几日就又故态复萌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地四处打听见风就跑。 “那小郡主聪慧可人又仪态大方嘴巴乖巧地很一看就是受过好教养的。把老夫人哄得至今还合不拢嘴呢。”纪婆子眉飞色舞连说带比划。 “那你这意思亲事八成就成了呗?”是琉璃的声音。 诺雅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支起耳朵听。 “我看差不许多听海棠湾的婆子说有次老将军喝多了跟老夫人悄声地商量这事儿来着说这次侯爷特意带着家眷进京就是为了小郡主跟九爷的婚事旁敲侧击地提过两次了。两人自小那是青梅竹马光着屁股长大的感情好得蜜里调油。人家又是堂堂郡主两家世交身份跟咱九爷也正好般配。原先老将军也一直在边关这次难得都在京城十成十了。” “就说九爷这侧夫人都娶进府里来了怎么正室一点也不着急看来是心里有谱这位子一直留着呢。这样也好有个郡主夫人坐镇那两位也就不敢那样嚣张了怎样也好歹收敛一点。”向来稳重的璎珞这次也忍不住插嘴。 “唉!咱家姨娘刚刚掌家钥匙还没拿热乎呢怕是就要交出去了。”纪婆子叹口气有些惋惜:“我听说老夫人和老将军其实都挺待见咱家姨娘的就是可惜出身不太好。” “出身怎么了?”一旁的桔梗忿忿不平地反驳:“我家小姐不过是清清白白地做了两三月厨娘而已。” “话是这样可惜好说不好听啊。”纪婆子也赞同:“我也眼巴巴地盼着咱姨娘得势咱们做奴才的也跟着水涨船高不是。谁知道半路上又杀出一个程咬金呢?” “我倒觉得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们就不要胡言乱语了。”暮四打断两人的话:“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你们忘了咱九爷的脾性。成与不成还是咱九爷最终说了算的。” 暮四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桔梗立即点头应和。 这时琉璃眼尖抬眼见到了诺雅赶紧用胳膊肘捣捣身边的人讪讪地笑道:“姨娘回来了?” 众人都一惊知道自己背后嚼舌头肯定被诺雅捉了个正着低着头赶紧散了。 桔梗看见诺雅就有点委屈撇撇嘴安慰道:“小姐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觉得九爷一定不会答应的。” 诺雅“呵呵”一笑摸摸桔梗的头声音里满是淡淡的凉薄:“净胡说天要下雨九爷要嫁人谁也管不了。” 说的倒是轻松诺雅心里却是酸酸涩涩只能一个劲安慰自己他百里九原本就是朝三暮四的风流人儿再说人家是娶正室天经地义啊轮得着自己一个小妾多嘴么? 想完了心里又不痛快刚把秦宠儿和安若兮两人费劲巴拉地收拾服帖一点又来了一个什么郡主皇家身份来头一个比一个大还让不让人活了? 桔梗见自家小姐强颜欢笑不知该怎样安慰低垂了头:“我觉得九爷是只喜欢小姐一个的。” 诺雅径直进了自己房间不再面对着下人卸下一脸苦涩的笑关了门冷声讥讽道:“指望一个天天逛青楼的男人专情桔梗你这话真给琳琅阁丢人!” 话说完听到暮四在门外拽拽桔梗两人识趣地转身去了自己再也忍不住身子沿着门框慢慢滑下来坐在冰凉的地上心里头这叫一个委屈! 奶奶的自己还屁颠屁颠地给他们准备晚宴闹了半天是狐狸九的相亲宴!这是不是可以叫做为她人做嫁裳?她林诺雅简直太贤惠了!怪不得老夫人前两日去上香还口口声声地念叨要给百里九找一个能降得住门庭的大老婆原来那是话里有话提前给她打招呼来了。 还生生个屁啊!奶奶个腿的老娘一个人受你百里家的气还不够吗?还要多一个小受气包不成?让那小青梅尽管生去一年一个两年抱仨生上一窝狐崽子让百里九每天拉到练兵场操练去!那样才长脸! 一顿闷气生下来林诺雅憋了一肚子火应该能烤熟一只狐狸了就等着看有没有狐狸愿意自投罗网了。 院子里有叩门声暮四出去说话少顷细碎的脚步声径直向着诺雅的房间过来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门:“姨娘老夫人找人过来传话让您马上去一趟海棠湾。” 去海棠湾?见那位青梅竹马的郡主和她的后台?诺雅猛然从地上爬起来她向来不是自怨自艾顾影自怜的性子心头怒火顿时化作满腔热血和激昂的斗志去就去谁怕谁! “告诉来人我马上就去!” 暮四应声回了话诺雅洗干净脸自己从衣箱里翻腾出一套可心的罗裙将散发着油烟味的衣服换了叫了云鹤进来简单地绾个髻略施脂粉立即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海棠湾。 海棠湾里莺声燕语正一片和乐。 诺雅进去目不斜视见过老夫人老夫人就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介绍道:“这位是镇远侯夫人。” 诺雅规矩地行了礼没抬头只看到一双古铜色绣芍药花的簇新绣鞋纤尘不染。 “这位是安平郡主。” 诺雅依旧中规中矩低垂着头老夫人指哪打哪。 “原来这就是诺雅姐姐。阿寻终于见到你了。”一阵香风飘过去一袭海棠色百蝶穿花裙角在眼前流水一样划过诺雅的衣袖已经被一双嫩白纤巧的小手紧紧地捉住了。 声音听起来好耳熟!诺雅抬起头来就觉得自己的心猛然被驴踢了一脚忍不住嘴角抽搐。面如敷粉唇若流丹奶奶个熊猫的不是今天上午在天然居找茬的那个女人是谁? 少女见诺雅呆愣着看她歪头俏皮一笑声音也如人一样娇娇俏俏:“原来诺雅姐姐竟然生的这样好看就像瑶池里的仙女似的九哥哥真有福气。” 嘴巴这样乖巧跟涂了蜜似的还装作不认识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以不变应万变先不忙着搭腔赶紧捋捋! 她上午上门挑衅找茬探自己虚实惹了一肚子火气下午人前又这样甜言奉迎该不会是故意激怒自己让自己对她满是敌意人前失了体统吧? 百里九的青梅竹马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果然一般阴险。 原本还以为来了个秦宠儿是个嚣张跋扈的主闹了半天人前一套人后一刀装得天真烂漫是秦宠儿与安若兮的综合体!秦宠儿是山中豺狼安若兮是短腿儿的狈那这位小郡主修行就更高了摆明就是一条擅于伪装的竹叶青! 唱戏?貌似她林诺雅也不逊色吧?粉墨上油彩谁不会哼唧两句? 诺雅扑闪扑闪眼睛莞尔一笑:“安平郡主过奖了。” “你就叫我阿寻就可以九哥哥一向是这样叫我的。” “安平郡主她不过只是一个侍妾哪里能直呼您的名讳太抬举她了。”安若兮立即不甘寂寞地插嘴话说得尖酸刻薄不过也是实话。 “我家阿寻一进京就听说了林姨娘的手艺早就惦记上了一直嚷着要来府上叨扰今日见了林姨娘有些失态你莫见怪。”那位装扮得雍容华贵的侯爷夫人说话就好听委婉许多。 “安平郡主天真烂漫平易近人诺雅受宠若惊。”林诺雅低眉敛目说的恭顺。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越发觉得林诺雅知进退识大体比那两位喜欢窝里斗给人看笑话的侧夫人还要明理一些。 “诺雅既然小郡主欣赏你的厨艺今天晚上你就亲自下厨给她做几样拿手的糕点和菜品尝尝略尽地主之谊。” 呵呵怪不得上午叫嚣得那样热闹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压自己一头了。还没进门呢就先来个下马威让自己伺候伺候。 “郡主远来是客我作为主人招待是应该的。”诺雅彬彬有礼一副温柔贤惠的模样:“那就请郡主稍等诺雅这就去厨房准备。只是不知道郡主有什么喜好或者忌口?” 郡主一脸雀跃和憧憬天真无邪:“只要是诺雅姐姐做的我都喜欢。” 诺雅冲着她微微勾唇:“那诺雅就擅自做主了。” 安平郡主只觉得那一笑有点令她心里发毛但是又得体婉约挑不出什么毛病。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五十八章 杀鸡儆猴 诺雅从海棠湾里出来直奔厨房。撸起袖子乒乒乓乓就是一顿大干又剁又砍铁青着脸厨房的人都识趣地躲了老远。 百里九知道今日镇远候要来所以提前回了府到一念堂换便装的时候不见诺雅随口向桔梗问起她的去处同样满腹委屈的桔梗就红着眼圈多了两句嘴把诺雅说得伤心欲绝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百里九听了心里反而沾沾自喜径直转了方向过来厨房找她见她正沉着脸拿着擀面杖将案板上的虾蓉打成泥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这么多好吃的看来今天有口福了。”百里九挥手屏退了下人没话找话。 “没你的份儿都是给你青梅竹马的小情人准备的。”诺雅阴阳怪气地道。 百里九对于那“小情人”的酸溜溜的称呼不置可否连声夸赞道:“夫人果真贤惠实乃京中为人妇者的楷模。” 诺雅听他并不反驳竟然好似默认了心里怒火熊熊:“是呀人家千里迢迢过来要死要活地非要嫁给你万一见到你这幅德行顿时生无可恋怎么办?总要让人家临死前吃点好吃的。” “发现夫人说话越来越毒了。”百里九被打击得体无完肤忍不住牢骚。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彼此彼此。” “夫人言之有理为夫深表赞同咱俩每日唇舌嬉戏亲密无间传染得总是快一些。” “滚出去!”诺雅头也不抬今天心情很不爽作为罪魁祸首你竟然还敢这样调戏我? 百里九为难地看看厨房油渍渍的地还有门口的下人:“这么多人我可不可以先记账晚上咱俩一起在床上滚?” 林诺雅将肚子里的火一压再压师出无名发泄不出来恶狠狠地抄起菜刀伸手捞起一只刚收拾好的*恨恨地剁下去。 “夫人好像生气了?”百里九见她果真是生了气心里愈加得意嬉皮笑脸地低声哄她。 “我只是剁只鸡而已!九爷你想多了。” “可我听说杀鸡儆猴。” “九爷又不是猴心虚什么?” “说起来一言难尽。”百里九感慨道:“我小的时候老淘气经常偷着往小厨房的油缸里撒尿混着看不出来让他们整整吃了一个月带尿花的油。厨房管事见那缸油天天用着不见下还以为出了仙儿了每天冲着油缸极虔诚地烧香磕头。后来现场事发老娘把我摁住一顿好打那管事也不拦着在一旁自顾阴着脸剁鸡就那时候留下的病根。” 一席话把诺雅逗得“噗嗤”笑出声来:“自小就是个惹祸的根苗还不如那时就剁了痛快。” “老娘把我打急了我左思右想也觉得留着早晚是个祸事儿不如剪了就哭着跑到她针线簸箩跟前抄起一把剪刀咬牙切齿地拽住要剪了。把我老娘吓得以后再也没敢因为这祸事儿打过我。” 诺雅一声冷哼:“所以就放纵你长大了四处招惹祸端果然慈母多败儿。” 百里九撇撇嘴:“好不容易刚刚响晴了怎么又不高兴?你那脸就是浪尖上的小船说翻就翻太难伺候。” 一句话又引燃了诺雅的满腔怒火:“嫌我难伺候?那你就去找你的太平郡主去啊过来这里做什么?” “太平郡主?”百里九莫名其妙。 诺雅突然觉得百里九那样喜欢波澜壮阔的女人最后却娶个一马平川的女人做妻子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她同情地拍拍百里九的肩一言难尽:“九爷以后你家给孩子喂奶的光荣使命很可能就真要交给你了你那位青梅竹马我已经帮你验过货了恐怕难以担此重任。我林诺雅都不得不敬佩她是个纯爷们胸怀坦荡一马平川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百里九这才缓过味来知道诺雅什么意思乐不可支:“小阿寻若是知道你这样揭她的短会气得撞城墙的。” 诺雅听他叫得这样亲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那九爷可要千万保护好她不要再来招惹我否则工部明年会很忙的。” 百里九站在她身后偷偷地打量她他知道诺雅并不是无缘无故就这样对人冷嘲热讽的狭隘脾性:“她是不是适才对你说话不好听了?她自小被哥哥们宠着可能是刁蛮了一些你不要跟她一个小孩子家见识。” “这多年没有见到九哥哥了一见面你就在背后说人家坏话!” 一串银铃一样的笑声从厨房门口一路洒进来安平郡主扑进百里九怀里将整个身子吊在他脖颈上扬起精致的小脸:“九哥哥你想不想阿寻?” 百里九一怔:“阿寻竟然长这么大了鼻涕虫也没有了脸蛋也白净了。” “讨厌!”安平郡主一脸娇羞:“九哥哥一见面就打趣阿寻阿寻今年已经及笄了哪里还是小孩子?” 百里九亲昵地刮了她鼻子一下:“都这么大了应该嫁人了。” 一旁的林诺雅再也忍不住火气这两个人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当她林诺雅是空气吗? 她努力翘起唇角极其贤良温婉地道:“厨房里油烟这样重安平郡主金枝玉叶九爷还是带着郡主出去说话吧。” 安平郡主好像才看到林诺雅一般:“那就辛苦诺雅姐姐了呢。” “不客气!”诺雅皮笑肉不笑抓起一把辣椒丢进油锅里向后一撤油锅火焰升腾而起厨房里顿时油烟弥漫。 安平郡主拉扯着百里九往外跑一边咳嗽一边一脸懵懂地问:“九哥哥诺雅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 “哪里她只是不喜欢我而已。”百里九听到厨房里菜倒进油锅里“滋啦”的响声好像很解气回答得心不在焉。 诺雅将手里的勺子敲得锅沿“叮当”响果真很解气。 天还没有黑的时候就开席了热菜流水一样端上桌去。 海棠湾里的丫头过来传话让诺雅忙完了就去花厅侯爷夫人与郡主有请。 诺雅自然不怯场净了手脸就大大方方地去了。 单独给安平加了几道菜诺雅叮嘱下人特意端到她跟前。百里九望着那几道菜笑得猥琐。 诺雅被赏了座位就在末首与安平郡主隔了秦宠儿。今日是家宴男女不分席正中主位老将军与百里九陪侯爷吃酒右手边侯爷夫人和老太太安若兮百里九的左手边紧邻安平郡主秦宠儿。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言多必失所以诺雅坐下来就端茶堵了嘴低头不说话。 “一转眼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已经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侯爷夫人说话别有深意。 “就是儿大不由娘女大不中留。”老太太这话接得也有技巧。 “还记得小九和阿寻小时候最是要好形影不离站在一起就像那金童玉女一样。” “阿寻这丫头从小就生得一副好门庭长大了更是女大十八变。”老夫人连声夸赞眉开眼笑。 “哪里都好平日里女红诗词歌赋还有琴棋书画都不让我操心师傅们也在我跟前夸得她像朵花似的就是太单纯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眼脑子一根筋。我这心里呀就放心不下以后若是找个厉害的婆婆肯定是个受气的脾性。所以今年都及笄了也一直没有着急给她找婆家。”侯爷夫人感叹道。 单纯?诺雅感觉自己的心里万马奔腾。一旁的秦宠儿也鼻端里冷哼一声不说话只有安若兮皮笑肉不笑满脸尴尬。 侯爷夫人这话说的太明显谁听不出其中意思? “就冲着阿寻给小九绣的那条珍珠腰带就能看出这丫头的手艺心灵手巧。以后谁若是娶了阿寻那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老夫人笑呵呵地道。 送腰带?啧啧够大胆够主动怪不得他百里九美得屁颠屁颠的。 诺雅就在心里暗自算计自己嫁了百里九那是倒了八辈子霉如此算下来自己跟这所谓的阿寻岂不差了十六辈儿? “母亲你当着九哥哥说这些做什么。一会儿他又要取笑我了。”安平郡主不依娇嗔望了百里九一眼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满的幸福在流淌啊。 百里九舀了一颗灌汤虾丸放进安平郡主的碗里极体贴地道:“多吃点看你瘦的。” 安平郡主低下头羞红着脸:“谢谢九哥哥。” 轻张檀口缓启贝齿优雅地一口咬下去“吱”的一声虾丸里的热汤呲出老远安平被烫了嘴手一抖虾丸掉下来又弹起滚落在衣服上前襟都是。 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失态安平俏脸一红慌忙拿了帕子擦拭耸耸肩笑着吐吐舌头给自己解围:“诺雅姐姐的手艺真好。” 百里九想起诺雅给取的“太平郡主”称号心照不宣地冲着诺雅笑笑挑起眉毛。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五十九章 阿寻的婚事我包了 百里九又体贴地夹了一块拔丝木瓜蘸水后给安平:“这个不烫的。” 这次小心地试探了果真不烫一口咬下去却是外凉内热当着大家的面又不能吐出来翘着舌头呼哧半晌方才试着咽下去。 “咦今天给安平郡主准备的菜很滋补喔!”秦宠儿一语道破天机。 安平郡主莫名其妙看看自己面前的菜再看看林诺雅脸色就有点铁青。 百里九又忍住笑夹了一块透心凉的脆炸鲜奶放进安平郡主的碟子里:“阿寻自小挑食所以身子单薄诺雅这是有心了给阿寻补补身子这可都是难寻的食疗佳品。” 一句话堵住了秦宠儿的嘴。 今天安平郡主跟诺雅刚交过手自然知道诺雅这几道菜做的有深意是在讥讽捉弄自己。但是她若是先发火的话无疑也就输了只能勉强按捺下火气冲着诺雅笑笑:“辛苦姐姐了。今天阿寻不懂事麻烦姐姐亲自下厨房害得你生气和九哥哥吵架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话配合着一脸懵懂无辜的眼神戏演得绝了诺雅差点就拍案叫绝。 一桌人全都向着诺雅看过来眼中意味莫名。尤其是老夫人更是沉了脸。 诺雅早就听到有婆子背后嚼舌根说是老夫人私下里觉得百里九太惯着自己一直唠叨着哪家侍妾不是唯唯诺诺、服服帖帖的?岂有小妾跟自家老爷吹胡子瞪眼的道理?所以她在老夫人跟前都是对百里九俯首帖耳格外恭顺的。安平郡主一句话令老夫人怎样想? 诺雅娇羞地瞥一眼百里九低声嗔怪道:“就说让你在外面收敛一些不要说那些乱七八糟让人脸红的话免得被别人无意间偷听了去误会羞煞人了。” 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在座的人都能听得到尤其是那个“偷听”二字咬得字正腔圆看起来是在埋怨百里九明摆着就是说安平郡主不害臊跑去偷听人家两人说悄悄话打情骂俏。 “这么多好吃的堵不住你的嘴巴。”百里九看起来也有些窘揶揄安平与诺雅配合得天衣无缝:“偷听也就罢了这样的事情都胡说八道看你以后还嫁得出去?” “九哥哥!”安平郡主委屈地撅了嘴一声拖长了尾音的“九哥哥”嗲得秦宠儿手一哆嗦筷子差点掉在地上。 “这丫头如今倒是知道害羞了小的时候性子顽劣让她学女工怕她笨手拙脚地将来嫁不出去她还振振有词地说早就跟她九哥哥约定好了呢。”侯爷夫人看似不经意地打趣话里有话。 “母亲!” “安平出息了诺多可不是小时候顽劣不堪的性子。”老夫人也夸赞道。 “还记得那时候两人办家家酒成亲说要大宴宾客杀了侯爷精心饲养的所有信鸽烤来吃挨了一顿好揍。” 席上众人哄笑秦宠儿更是笑得阴风阵阵。 老夫人也笑得前俯后仰:“那时候他们两个再加上欣儿公主就是惹祸精。” 侯爷夫人见老夫人绕了半天就是不往正题上唠越扯越远心里就有点着急。但是作为女方又不能自己上赶着提出来落了面子一个劲儿地向着老侯爷使眼色。 老侯爷跟老将军正酒酣耳热男人家说话不喜拐弯抹脚借着酒劲就把话说了出来:“阿寻如今年纪也大了我们早就合计着给她寻一个知根底投脾气的人家那样以后两家亲上加亲两好并一好我们也放心。今天正好老弟和弟媳都在我就腆着老脸说出嘴这阿寻的婚事” 老侯爷下面的话还未说出口百里九就“噌”地站了起来端起他跟前的酒杯:“侯爷您尽管放心阿寻的婚事就放在我这个哥哥身上京城里的青年才俊品行如何我全都了如指掌她喜欢怎样脾性的我一定帮她多挑拣考验比自家妹子还要经心。” 痛快!诺雅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旁边的秦宠儿也忍不住弯了唇角斜睨一旁尴尬的安平一眼满是得意。 百里九这样说话是明摆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要拒绝了。若是侯爷再将话说出口那么必然就失了颜面。百里九这火候掌握得刚刚好外焦里嫩推拒得也委婉。 老侯爷一时之间还是有些尴尬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中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那阿寻偏生好像就听不懂一样娇嗔道:“才不要你操心阿寻谁也不嫁。” 侯爷夫人此时也明白了百里九的意思若是继续再说下去就是自取其辱了讪讪地笑笑:“看来儿女大了我们果真是管不了了。” 老将军与老夫人皆笑着附和张罗着饮酒吃菜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想来两人肯定是提前问过百里九的意见所以方才这样默契一直避而不谈。 酒宴结束也不过刚刚入夜。 侯爷夫妇饮过两道茶就要告辞打道回府安平郡主有些恋恋不舍。 “我还没有跟诺雅姐姐玩够呢我不要回去回去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无聊死了。” 诺雅表示她真的很无辜一顿饭下来从来没有与她搭腔如何就被赖上了?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拿着自己当大旗。 侯爷夫人不悦地沉了脸:“胡闹!马上就过年了哪有住在别人家的道理?” 安平郡主立即转移了目标可怜兮兮地央求老夫人:“老夫人您不会把阿寻当外人吧?” 老夫人自然不好拒绝:“阿寻想留下来有个伴儿就留在府里玩两天吧宫宴前再回去也是一样的。” 侯爷夫人向来宠这个小女儿又觉得于理不合一时间有些犹豫。 安平郡主已经雀跃着拍手道:“谢谢老夫人老夫人对阿寻最好了。” 一派烂漫天真。 侯爷夫妇无奈地叹口气再三叮嘱方才不放心地上车回府去了。 “那我先去给郡主安排住处。”诺雅寻个借口想溜看着那个太平郡主有些反胃。 老夫人点点头:“多安排几个机灵勤快的下人伺候需要的东西必须要最好的。” 诺雅一口应下暗中撇撇嘴。 “诺雅姐姐不用麻烦我就跟姐姐睡在一起就可以了夜里也好说悄悄话。”安平上前挽起诺雅的胳膊格外亲昵。 “那怎么行”百里九第一个不干了:“一念堂那样寒酸岂不委屈你了?” 一旁的秦宠儿和安若兮心里暗笑求之不得上赶着夸赞道:“安平郡主一点架子都没有果真平易近人。” 安平捉住诺雅的胳膊不放:“我就要跟诺雅姐姐睡诺雅姐姐那里一定有好吃的。” 林诺雅心里一声冷哼果真是不屈不挠还不肯死心防火防盗防安平这年头提心吊胆地活得真累。 “既然如此只能委屈郡主了。诺雅你要代我好生招待不能怠慢。” 老夫人招待侯爷府的人也是坐了多半天了身子看起来明显有些乏三言两语交代给诺雅就径直回了海棠湾秦、安二人也幸灾乐祸地走了。 这样一个麻烦精推给林诺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敬而远之尤其是这样一位随时都有可能咬你一口还恶人先告状的清纯无辜美少女自己若是果真与她同处一室而且亲密无间地睡在一张床上那就是现实版本的农夫与蛇。 她与诺雅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倒是丝毫不做作一进屋子就一脸嫌弃地将林诺雅的一念堂连同主人鄙视了一个彻底极其刻薄尖酸。 所以林诺雅决定一定要好好地招待她奉若神明地殷勤伺候。她折腾起府里的下人大张旗鼓地将主屋里所有的生活用品全都换了一个遍包括锦被罗帐床铺。若不是天色太晚诺雅觉得最应该换的就是自己宝贝的这张雕花床让安平糟蹋了她觉得心里膈应。 “把那个洗手盆换了换成掐丝珐琅釉彩的安平郡主说用不了这样粗俗的器件。” “那个炭炉府里不是刚刚进了一批青花瓷套黄铜的吗就给安平郡主换个新的。” “安平郡主说了府里的桑蚕丝锦被太粗问问管家明天能不能重新去置办点金蚕丝的?” 下人们被指使得团团转诺雅吹毛求疵打着安平的旗号一趟趟调换。下人们觉得这个小郡主太不好伺候既不懂礼数又刻薄。 安平郡主终于回过味来拽着诺雅的手忙不迭地扬声道:“不用这样麻烦的我随意就好。” 诺雅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适才听郡主一顿埋怨数落我还以为是我做的不好怠慢了您呢。假如您不怪罪那我就不客气了。” 安平郡主没想到她果真借题发挥折腾出这样大的动静讪讪地道:“我不过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诺雅终于开恩地冲着下人们挥挥手:“安平郡主说了只是跟大家开个玩笑那大家就都下去吧不用忙了。” 果真是“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一帮人折腾了半晌心里自然不忿敢怒不敢言出了一念堂的门就将安平郡主在心里骂了个通透。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六十章 芝麻绿豆大的心 有下人在跟前的时候安平郡主总是对诺雅客客气气的一改独处时候的阴阳怪气。所以诺雅打发了八个丫头近前服侍阵仗做得足足的而且寸步不离地跟紧着夜里就在一旁榻上守夜比泡泡还要警醒。 她自然极客气地婉拒了安平同床而眠的“好意”客气而疏远。否则就算是她半夜里叫嚷自己非礼了她以她这样精湛的演技自己也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安平一脸的委屈:“诺雅姐姐是嫌弃阿寻吗?” 那水灵灵的眼睛看在别人的眼里诺雅那就是罪大恶极啊!奶奶的你家九哥哥又没在这里你这是装给谁看? “没有只是诺雅夜里睡觉有梦游的习惯打呼打嗝还打拳担心夜半伤了郡主。” 心里自然是大写的嫌弃。 诺雅觉得对付这朵清纯无辜的白莲花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将百里九彻底赶出一念堂不允许他踏足半步。那朵白莲花摆明了就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赖定了一念堂肯定是百里九在哪她就会如影随形地跟过去。 偏生这百里九素来往一念堂跑得勤说曹操曹操就到诺雅出门喘气的功夫百里九就在树下等着她呢笑得风流邪肆。 诺雅上前将他拽到一旁无比坚定地劝道:“九爷雨露均沾这几日求求你去祸害祸害那两个人吧?千万千万不要回我的一念堂。” 百里九眨眨眼睛竟然也学会了装无辜:“我觉得阿寻好不容易来我们府上做客我应该好生亲自招待招待。” 诺雅气得咬牙切齿:“用不用我把一念堂让给你们?我回避一下?” “孤男寡女说出去不好听你就陪在一旁做个旁衬也好。”百里九勉为其难地道。 “觉得不好听简直太简单了八抬大轿抬进府里来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了吗?哪里还需要这样偷偷摸摸的不爽利。” “夫人果真这样想?”百里九一脸欣喜满是“有妇若此夫复何求”的感动。 “新房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一水的全新九爷您尽兴奴家告退。” 百里九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去哪?” 诺雅大度一笑:“我自然是找个人收留我了难不成留下来碍眼?我会点灯做饭吹灯作伴儿一技在身还怕找不到容身之处?” “你敢?林诺雅。” “九爷敢我就敢夫唱妇随优良传统美德。” “你要是敢信不信爷见一个杀一个?” “爷要是敢信不信我甘愿咔嚓了守一辈子活寡?” 百里九低声闷笑:“这才是你嘛芝麻绿豆大的心装什么贤妻良母?” 林诺雅觉得百里九这一句话果真说对了。她就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心眼看着那太平郡主心里就不爽尤其是她黏在百里九身上九哥哥长九哥哥短装作纯良无辜的小白兔却满眼贪婪恨不能立即就把百里九吃干抹净的样子真的令诺雅火冒三丈偏生还要当个祖宗一样供着小心提防怠慢不得。 相比较起来林诺雅觉得秦宠儿与安若兮好像顺眼多了。 她掰着手指头盼望着将这尊瘟神赶紧送出去。实在难以想象若是果真把她娶进门自己岂止是水深火热简直就是十八层地狱! 祭祖过后就是大年。按照京城规矩祭祖的供品一上做客人的就不应该住在人家了侯爷府也派了车过来接。偏生那安平郡主水汪汪的眼睛看得老太太心软老太太又稀罕就开了口让她再多住两日。安平就顺杆往上爬顺理成章地留下来直到除夕那日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宫里设宴要宴请群臣犒劳大家一年操劳。老将军从宫里回来说皇上特意点名要让诺雅随同百里九一起入宫觐见。 诺雅无论是出身还是如今的身份都是没有资格进宫赴宴的就算是大家出身的秦宠儿与安若兮也是第一次入宫听闻皇家竟然破天荒地邀请了林诺雅心里都颇多嫉恨。 皇上特意提点不知是福是祸老夫人有些提心吊胆简直如临大敌一般再三叮咛诺雅到时候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在百里九身后谨言慎行切莫张狂。 林诺雅知道老夫人一切也都是为了自己着想皆痛快地应了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忐忑。 冬日天黑得早除夕过了晌午一家人全都早早地收拾穿戴齐整秦、安二人更是按照制式盛装打扮翘首以待。 唯独林诺雅身份尴尬服饰不能过于张扬有逾越之嫌又不能过于寒酸会被人贬低诟病。 她最终选了华贵的衣料素净的颜色杏花白的那种不至于太妖娆而又不会太素浅浅淡淡恰到好处。 衣服没有过多装饰与刺绣不过在发髻之上下了功夫簪了老夫人赏的一套赤金镶珍珠穿花头面画龙点睛看起来添几分贵气。 诺雅还在马车之上放了一食盒的点心想着若是见了欣儿就差人取了送她若是不方便也就罢了。 宫宴设在翰林阁车马行至宫门口时大家就要下马步行至翰林阁内。马车还未停稳就有小太监上前恭敬地行礼问安。 “请问林夫人可在马车之上?” 老将军有些诧异差下人到最后面的马车上唤过诺雅:“敢问公公找她所为何事?” 小公公低垂着头恭敬道:“是祥妃主子命小的在此等候林夫人想见林夫人一面。” 诺雅正好搀扶着老夫人过来知道定然是欣儿借了祥妃的名头要与自己说话。转身提了食盒辞了众人应下老夫人的叮嘱跟在小太监身后先自去了。 宫中的路错综复杂一路穿堂过榭七拐八绕走得脚酸方才到了祥妃居住的祥瑞殿。 门口宫人罗列诺雅记得老夫人来时的叮嘱只安份守礼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四处张望。 小太监在殿门口跟守门的宫人交代清楚就有宫人领着她进了宝殿低声道:“十公主和祥妃娘娘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不需通传直接进去就是。” 诺雅相跟着进了殿内脚下花开富贵勾绒地毯鼻端缭绕着桂花熏香眼角打量处宫人肃穆而立清一色鸦色绣缎靴寂静无声。 心里就跟打鼓一样。 “诺雅姐姐来了!” 耳旁听到楚欣儿欢呼珠帘叮咚有人雀跃着向自己扑过来赶紧抬起眼儿正是楚欣儿。 今日应该是有御宴的缘故欣儿一袭嫩葱色绣白猫捕蝶的束腰宫装盘了簪花髻看起来珠圆玉润贵不可言。 如今是在皇宫之中不比市井和百里府诺雅赶紧敛衽参拜还未跪下去就被楚欣儿一把拽了起来:“姐姐这是要跟欣儿生分了不是?” 诺雅也不扭捏将手里食盒递给一旁的宫人:“做了几样点心你一会儿尝尝。” 欣儿一听立即弃了她的手转身去抢食盒:“上次带回来的点心真好吃我母妃和姨娘都喜欢的不行还正不好意思向你开口讨要呢你就给我带过来了。” 说完掀了食盒的盖子看着里面的点心不知道先吃哪一块一时纠结。 “看到吃食竟然连客人都不顾了。”身后有人笑着嗔怪。 诺雅赶紧抬头面前一位约略三旬妇人回鹤髻簪赤金凤尾玛瑙头面一身流彩暗花宫装玉面朱唇华贵雍容。 想来应该就是祥妃娘娘了诺雅忙不迭地大礼参拜低眉敛目不敢放肆。 祥妃展颜一笑向着诺雅伸出一双白玉葱尖一样的手:“赶紧起来吧不需多礼。” 诺雅谢过恩方才站起身静立恭听。 “欣儿胡闹任性前些时日还多亏你出手相助才免去那样多的苦头我这做母亲的心里不知道有多感激所以你不必这样拘谨在我这里随意就好。” 祥妃说话声音悦耳格外客气。诺雅觉得欣儿知恩图报应该就是承自于这位祥妃的谆谆教导。 诺雅抿嘴莞尔一笑:“十公主仁义善良是有福之人天道酬善诺雅也不过只是举手之劳。” 祥妃笑道:“欣儿跟我说起你同她甚是投缘想来也不是木讷守礼的脾性。我就不在你们跟前了免得你端着架子放不开。你们二人自己一旁说话就是。” 诺雅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是不是自己这马屁拍得过于明显了一些? 欣儿喊住祥妃:“你是不是要去蕙姨娘那里?” 祥妃点点头:“好些时日不见卿尘了听说他已经进了宫我去看看。” 诺雅方才知道欣儿口中的姨娘乃是楚卿尘的母亲想来她在宫中无名无分称呼起来尴尬所以欣儿就直接按照祥妃与她的交情来唤。 欣儿从食盒里端出一个盘子恋恋不舍地挑了几样点心递给身旁的宫人:“一并给蕙姨娘带过去吧她上次也说喜欢诺雅姐姐做的糕点。” 祥妃高兴地摸摸欣儿的头发赞赏地“嗯”了一声。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六十一章 冤家路窄 欣儿眼巴巴地看着食盒里剩下的点心数了数:“还要给父皇六块我就只剩下不多了。” 怪不得欣儿性子泼辣好惹是生非还这样招惹皇上喜欢不仅是她古灵精怪聪颖过人更是她的这份玲珑心思。 诺雅笑道:“你若是喜欢我经常做了差人给二皇子送过去让他带进宫里来。” 欣儿听到诺雅提起二皇子微微蹙了蹙眉头欲言又止。然后拉着诺雅进了里间屏退四处宫人方才关切地问:“上次我们去醉梦楼捣乱你回府以后百里九他责怪你没有?” 诺雅有心实言相告又唯恐欣儿烂漫天真走露出风声给百里九招惹麻烦所以只摇摇头:“百里九他虽然风流好色但是分得清轻重那青楼里的女子不过只是逢场作戏怎会当真为了她嗔怪于我?” 欣儿方才放下心来嗫嚅道:“逢场作戏就好可莫当了真天天捧在手心里着了魔一样茶饭不思的。” 诺雅心里奇怪看欣儿好像有些不对关心地问道:“你怎样了该不会是跟我一起惹了祸被二皇子嗔怪了吧?” 欣儿勾着头明显是情绪有些低落低低地嗯了一声。 诺雅心里有些愧疚:“都怪我拉着你一起害你挨骂一会儿若是见了他我要跟他说个明白全都不关你的事情。” 欣儿摇摇头:“不是不是这个原因我只是气他哎呀怎么说呢?算了你一会儿见了他千万不要去说就当不知道好了。” 诺雅心下奇怪但是关于皇家的事情自己不方便打听太多也就不多问:“以后这种事情你就把过错全都推到我的身上就行。反正他又不能闯进将军府把我训斥一顿吧?” 欣儿嘿嘿一笑:“我何曾怕过他训斥?自小这些哥哥们骂我多了去了。我向来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磨出了茧子从来不往心里去。再说了所有皇子哥哥里面只有他对我是最好了我才不会怕他。我是气恼别的事情而已恼恨他竟然……唉!” 欣儿欲言又止诺雅知道不是因为自己受了拖累方才释怀。 “那那百里九现在还经常去醉梦楼找那个锦娘吗?”欣儿试探着问。 “好似去得少了年底的时候一直比较忙再说了不过只是一时新鲜过了那劲头也就厌了。”诺雅遮掩道。 “真的是这样吗?以前可听说他为了那只蓝眼睛妖精费了颇多心思夜夜笙歌迷恋得很呢。而且那日见她一眼果真勾魂摄魄世间哪个男人能逃得掉?” 欣儿抬着小脸言谈间对锦娘颇多敌意又觉得自己这话欠妥讪讪地向诺雅道歉:“我我不是故意揭短惹你生气的就是嗯有些气恼而已。” 诺雅坦然笑笑:“什么时候跟我也这样扭捏了?狐狸九那点不光彩的事儿满大街谁不知道?我若是心尖脆得像那蛮瓜似的早就哭死了。那青楼里的姐儿纵然再好赛过天仙都是昙花一现哪里有与恩客长久的?得不到手里的都是甜的可是一旦吃进嘴里一年半载也就腻了。” 诺雅的话令楚欣儿顿时抖擞起来:“姐姐说的话总归是不会错的。” 诺雅只觉得今日楚欣儿有些怪怪的想起那日她见到锦娘的呆愣反应忍不住问道:“你以前是不是见过锦娘?” 楚欣儿一怔慌忙摇头:“那只妖精长得像以前皇后养的波斯猫第一眼看见我还以为果真是老猫成精了呢。” 这比方形象诺雅觉得好笑想着下次见到锦娘的时候一定要把这句话带到气歪她的鼻子。 两人叽叽喳喳又热闹了一会儿说不完的体己话就有宫人进来催促说是百官已到宫宴马上开始了请两人移步翰林阁。 按照规矩诺雅是应该尾随在欣儿身后亦步亦趋才是。欣儿丝毫也不避忌拉着诺雅的手亲亲热热:“一会儿到了那御宴之上你不要跟百里九他坐在一起。我看着那个秦宠儿心里就有气你在府里老是忍气吞声地受气不若就跟在我身边咱俩一起吃酒也痛快。” 这样自然是有些逾距的恐怕招人非议诺雅悄声将安若兮弄巧成拙与秦宠儿反目成仇的事情同楚欣儿简单说了楚欣儿听得心花怒放直呼痛快:“真可惜当时我不在场否则定然唆使得两人当场就咬起来看她们打得头破血流我才解气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路说笑着进了翰林阁欣儿也不勉强诺雅她说自己身边那些人更是呆板无趣诺雅去了也是闷不若一会儿若是瞅了空闲就一块溜出来找个地方喝个痛快。她心里是极怀念上次在一念堂与诺雅饮酒尽兴之事的。 一进阁里就立即有人上前给楚欣儿请安。虽然只是公主但是皇家的人身份尊贵高人一等。同僚之间不过拱手为礼十公主驾到群臣却是要大礼参拜的一时举众瞩目令诺雅颇为别扭感觉如芒在身。 楚欣儿坦然受了与她分开有宫人上前领着她寻百里九的席位倒是一眼就看到了。 秦宠儿与安若兮端坐在座位上暂时熄了战火百里九却不知道去哪里浪荡去了。诺雅同老夫人打过招呼免得她记挂然后就规规矩矩地在座位上坐下来。 也就是刚刚落座几位皇子与侯府世子就簇拥着盛气凌人的太子驾到诺雅也慌忙起身跟着参拜心里暗自庆幸多亏来得晚了否则起来坐下的也是辛苦。 众人免了礼待到几位皇子在前面落座方才谦让着坐了。诺雅抬起头正好看到楚卿尘向着自己这里看过来微微颔首示意也展颜一笑。 “哼!难道她云南就没有男人了吗。” 一旁的秦宠儿冷哼一声道:“看着就像吞了苍蝇似的。” “人家是青梅竹马又是堂堂郡主上赶着登堂入室的行径都不觉丢人这又算的什么巴不得昭告天下呢。” 安若兮难得与秦宠儿站在同一战线冷嘲热讽道。 诺雅抬眼才发现是那个大汗左贤王与百里九相携一同而至在上首位置落座两人好似颇为投缘相谈甚欢。而安平则立即离了镇远侯一家的席面上前紧挨着百里九坐下巧笑倩兮看起来依旧乖巧可人。 安平今日盛装打扮额间贴了花钿明显费了不少心思又对百里九秋波流转大献殷勤怪不得秦宠儿与安若兮这样看不顺眼。 诺雅不想自己找气堵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低头研究桌子上琳琅满目的菜式。早就听闻皇宫御厨乃是汇集了天下间手艺高超的厨子做的菜品俱都是天上美味人间佳馐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可以品尝学习她自然好奇。 “你这样死盯着那些菜看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样儿会丢尽我们将军府的脸。”一旁秦宠儿不屑地讥讽高高扬起下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诺雅笑得春风和煦:“你带着面巾如果不方便吃的话我可以帮你。” 秦宠儿被揶揄对面的安若兮立即幸灾乐祸地笑得得意。 她正想还击却看到对面走过来一人慌忙站起身子亲昵地叫道:“表哥!” 诺雅抬起头竟然是冤家路窄对面一边走一边冲着自己笑得意味深长的不是李茗祖是谁? 她心跳如擂鼓暗叫一声不好!那日捉弄李茗祖百里九与锦娘或者易容或者蒙面都改变了样貌唯独她觉得麻烦并未在脸上下什么功夫。觉得自己处在深宅里面又不见人没有什么好怕的。谁料到不过相隔几日竟然就被人寻上门来了。想必是自己适才进来的时候跟在楚欣儿身后过于引人瞩目了一些。 她赶紧低下头佯装摆弄腰间的丝绦。 那李茗祖径直走到跟前冲着秦宠儿笑道:“许多时日不见表妹可好?” 秦宠儿点点头:“托表哥的福还好。” 李茗祖转头看一眼诺雅与安若兮:“想必这两位就是安夫人与林姨娘了?” 安若兮站起身来冲着李茗祖礼貌地道个万福。只剩诺雅仍旧端坐在那里装傻充愣。 “林姨娘好歹这基本的礼貌应该懂的吧?”秦宠儿教训道拿出作为侧夫人的架势。 诺雅不想招惹那李茗祖注意所以也不辩解起身低着头福福身子佯装羞涩。 秦宠儿冷哼一声有了两分得意:“缺少教养的表哥不要介意。” 李茗祖当然不介意他嗔怪道:“宠儿不要对下面人过于严厉了你看吓得她头也不敢抬话也不敢说一句。” 秦宠儿这些时日因为药膏的事情处处受诺雅擎制哪里敢疾言厉色顶多也就是讥讽两句出出气。听李茗祖这样说教委屈道:“表哥可莫要被她表象骗了茗素表姐知道她可不是什么善茬。”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六十二章 皇上驾到 “喔?表妹言过其实了吧?” 李茗祖弯下腰想跟诺雅搭讪说话身后有人拍他肩膀回头一看正是百里九。 “李大公子你自己府里姹紫嫣红那样热闹怎么偏生要来我这几根歪脖树跟前转悠?” 李茗祖与百里九同为志趣相投的纨绔子弟私下里还是一起架鹰遛狗逛青楼耍过几次平常荤素不忌地也好开些玩笑。因此听百里九打趣也不以为然嬉笑着道:“平时一起耍也未见你这样小气怎么我跟表妹们说两句话你就颠颠儿地上赶着过来赶我?” 百里九与他勾肩搭背:“锅里的菜大家一起搅盛到碗里的肉还被别人盯着谁心里也不舒坦。谁不知道京城里你小子最爱扒别人墙头摘杏不提防你提防谁?” 两人一起哈哈朗笑那安平竟然如影随形地又跟了来站在百里九身后:“九哥哥这位是你朋友吗?” 李茗祖口味独特向来喜欢嫩雏听到安平这样嫩声嫩气地说话顿时转移了注意力贪婪地上下打量满眼放光。 “百里兄你越来越本事了!这位又是哪家千金?”语气轻佻明显不怀好意。 安平也敏感地觉察到了他的不正经缩在百里九身后有点畏惧。 “表哥这位是镇远侯家的安平郡主。” 百里九正想找个话题绕过去秦宠儿已经抢先回答道。 “原来是安平啊一时间竟然认不得了我们小的时候经常一起耍的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又一位青梅竹马诺雅心里暗笑遍地撒网重点捕鱼看来安平郡主“人缘”不错打好基础很重要。 安平被他一脸垂涎的样子吓到哪里还敢搭腔? 身旁大臣纷纷起身门外太监拉长了声音唱喝:“皇上驾到!” 几人哪里还敢谈笑慌忙回到自己的座位匍匐在地齐声山呼“万岁”。 诺雅跳进嗓子眼里的心放下一半暗自思忖一会儿如何想个办法变个容貌才是正经。否则一旦露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心里正郁闷一旁的百里九抻抻她的衣服她缓过神来方才发现众人已经全都直起身来仅余她自己还跪在原地。 “怕什么?越是心虚越是令人起疑。”百里九在她耳边悄声道避了秦宠儿。 诺雅一想也是适才自己坐在这里想必李明祖已经看了个清清楚楚如今再遮掩已经来不及反而欲盖弥彰招惹他怀疑。索性坦然起来一脸若无其事。 皇上坐在一堆花团锦簇的嫔妃中间抬手朗声道:“诸位爱卿不必拘礼全都坐吧。” 诺雅听这一声就觉耳熟不觉抬起头来见那主座龙椅之上安然端坐的不是那日在枫林寺中的贵客是谁? 虽然那日心里就有几分怀疑如今亲眼所见尤其是那一身明黄的龙袍过于晃眼又添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诺雅还是觉得不敢置信。 百里九见她傻愣愣地杵在原地不得不又一次拽拽她的衣服:“你傻了?” 诺雅“噗通”一声坐下来悄声嘀咕:“怎么果真是他?” 百里九好像早就知道低声道:“你那日是不是在他跟前大放厥词来着?” 诺雅想想好像除了毫不客气之外也没有多大的罪过而且后来自己的马屁拍得也好遂摇摇头道:“不过是辩了辩佛法而已。” “辩佛?我看你是强词夺理气到皇上了吧?所以今天才特意叫你一起过来。小心你那颗宝贝脑袋。” 一旁的安若兮轻轻地“咳”了一声示意二人噤声皇上已经在举杯说话了。众大臣全都凝神聆听谁敢像他们二人这样自顾低头窃窃私语? 皇上酒杯高举眸光缓缓扫过在座众人语气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天佑大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去年一载更是承蒙诸位爱卿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将我大楚治理得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更有数万将士热血沙场舍生忘死方能保我大楚雄霸四方。今日是除夕之夜朕谨代表我大楚百姓感谢诸位爱卿呕心沥血奋发图强。你我君臣共饮杯中之酒今夜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言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豪气千云。 众臣不约而同交口称赞:“大楚得英明圣主大楚幸甚百姓幸甚。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言罢亦是举杯一饮而尽谢过皇上御赐之酒诸臣落座丝竹声起有着五彩羽衣的善舞者踏节而至在中央位置翩翩而舞。一时间君臣尽欢觥筹交错。 虽说是开怀畅饮不过毕竟是御宴之上大家颇多拘束只端坐在席间与周围同僚相互敬酒攀谈。 诺雅听了百里九的话并不将李茗祖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一派自在逍遥。 敬酒开始了最先上前的自然是太子为首的几位皇子然后再是公主与驸马其次侯爷世子文武百官按照职位高低千篇一律上前拜倒敬酒一饮而尽然后听皇上几句训示退下这是历来的规矩。 百里九是皇上的义子也随在皇子之列。因为并未娶正妻所以不带家眷一个人上前站在最后一排恭敬地跪倒在地齐声向皇上敬酒祝词。 皇上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端起杯中酒竟然也一饮而尽将提前准备好的赏赐命宫人端出来赐给太子妃与三皇子妃。笑着对楚卿尘道:“朕希望明年今日赏赐也有你的一份!” 这是在催促楚卿尘早日完婚了。 楚卿尘今日可能是因为除夕御宴的关系换下了一身雪白衣袍着了墨绿色锦服前襟绣着一丛修竹映衬得他就如婷婷翠竹一般挺拔隽逸。 他对于皇上的催促略有惭愧恭敬道:“劳父皇累心孩儿惶恐。” 一句话不置可否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心思。 诸臣之前皇上也不愿过多讨论家事转向百里九:“怎么就你一人?林夫人呢?” 下面众人心里就翻腾了一个个儿皇上这一声林夫人话里有话啊玄机太深。 首先这百里九大婚两位侧夫人一位妾室皇上不问两位出身尊贵的侧夫人唯独提起那青楼里出来的侍妾是何用意?莫说自打大楚开国以来就算是先前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其二这林诺雅不过只是一名侍妾而已充其量称呼一个姨娘就够抬举她的了如何皇上直呼她林夫人? 其中必有门道!善于揣摩圣意的众人已经敏锐地找准了风向。 百里九嘻嘻一笑:“不知何故她一见到皇上就被吓得六神无主说自己脖子上的脑袋怕是要搬家正缩着脖子在那腿肚子抽筋呢。” 皇上爽朗一笑:“那日见她口若悬河舌灿莲花可不是什么胆小怯懦的性子。怕是你吓唬她了吧?” 这次莫说众臣就是太子几人也是一愣皇上什么时候见过林诺雅?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皇上。”百里九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身向着席间诺雅招招手:“还不赶紧过来磕头讨赏!” 皇上身边端坐的百鸟朝凤华服妇人“噗嗤”一笑:“这泼猴倒是向来会顺杆往上爬这是要向您讨赏呢。” 林诺雅提心吊胆地站起来袅娜行至跟前向着皇上及那位雍容妇人纳头便拜:“卑妾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皇上和颜悦色道比那日在枫林寺中还要平和几分似闲话家常道:“你今日带来的糕点朕和皇后刚刚尝过了手艺的确不错。” 诺雅低眉垂目谦逊道:“皇上过奖一点粗食难登大雅是十公主孝心感人皇上与皇后才觉可心罢了。” 皇后“呵呵”干笑道:“就听说你一张巧嘴最是厉害伶牙俐齿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这样会讨巧卖乖。” 皇后看似褒奖实则话里暗中隐了讥讽之意看来对诺雅是有先入为主的偏见。 一旁的百里九最是护短可见不得诺雅这样受人嘲弄就算是皇后也要讨回两分公道。因此嬉皮笑脸道:“皇后可千万不要这样夸奖她她一向毒舌从不会说中听话这两句可是我写在纸上让她背了一夜才勉强记住的。” “这样会哄女孩子小九的脾性还是一点没变。记得他小时候刚刚五六岁参加宫宴就说自己的嘴巴是甜香味道的骗一帮女娃子轮番尝他的嘴巴还有人为了争先后吵起来。若不是小欣儿看到他老是偷偷地用蘸了桂花蜜的帕子擦嘴揭穿他还不知道有多少小丫头天天惦记着吃嘴儿呢?” 众人哄堂大笑。 这样的玩笑若是家宴之上提起来大家都会觉得温馨逗趣但是今日乃是皇上御赐宴请文武百官可就有些不合宜了有失皇后的威仪。 诺雅眼尖地看到皇上面色已经沉了几分轻轻地咳了一声。 怪不得皇上不待见皇后她纵然是对百里九和自己有什么意见的话在这大殿之中众目睽睽之下也应该一团和气顾全几分大家的颜面吧?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六十三章 指婚 还好百里九那是没脸没皮习惯的对于这样的风流韵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当众自嘲道:“那帮小丫头太野蛮恼羞成怒吵嚷着要把我捆住活埋了若不是墓地选址风水不好她们又气力小挖坑太慢的话估计我的坟头草如今都割了几茬了。 后来我那只顾自己饮酒的亲爹醉醺醺地从那里过看到土里栽了个土孩子赶紧命人扒拉出来一看竟然是自己家的还觉得捡了莫大便宜。小欣儿她们落井下石七嘴八舌地跟我老爹告状回家将我一顿好揍!直到现在我对于香香嘴儿心里还有阴影其实应该向皇后娘娘讨一个压惊封口的红包的。” 说完自己的丰功伟绩百里九偷偷地瞟了身后的诺雅一眼。 诺雅好笑之余毫不示弱恼怒地瞪回去真恨不得取来针线给他百里九来一个刻骨铭心的“封口费”让他以后果真不敢偷香跟一只馋猫一样老是围着自己打转好几次害自己丢人现眼。 百里九一番话又惹得文武百官笑得前俯后仰。 气氛瞬间由适才的沉闷尴尬扭转过来。 众妃嫔全都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盈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百里九笑嗔:“小九简直就是个开心果大活宝怪不得皇上唯独就是器重他老是召他近边陪着说话多大的烦恼有他在跟前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皇后也忍俊不禁连声道赏还要有重赏! 皇上向着身后宦官招手有人递上来一个蒙着红布的托盘却是径直越过百里九送到诺雅跟前。 “里面有两份赏一份是朕代表大楚百姓与文武百官赏你的另一份是朕作为一个父亲感谢你的。” 这话可能不明就里的人并不明白是何含义诺雅几人可清楚明白这两份赏一份是协助百里九战胜左贤王扬大楚国威的赏赐另一份是诺雅帮扶离宫落魄的楚欣儿的赏。 下面诸臣有迷惑不解的有一知半解的但是大家全都明白一件事情就是这百里九的侍妾不简单! 诺雅接过赏赐恭敬地谢恩皇上又掏出一块令牌着人递给诺雅:“这块令牌算不得赏因为这是朕的馋丫头用几块点心跟朕换的。以后你手持这块令牌宫门口的侍卫自当火速通传以后她就有口服了。” 若是说前面的赏赐令众人艳羡的话这块令牌可就令众人惊叹了!毕竟莫说一个小小的侍妾就算是一品诰命夫人想要进宫觐见在宫门口怕是也要费番口舌。手持这块令牌若是想进宫侍卫要一路飞奔着通报谁敢怠慢? 诺雅心里也兴奋有了它以后做了点心送到欣儿手里的时候应该还是热乎的。这个小丫头一直以来帮助自己太多所以心里总是有些亏欠如此以来她就可以做些讨欣儿欢喜的事情了。 百里九眸光闪动向前一步抢在手里嬉笑着谢恩:“这令牌我就暂时代她收下了谢过皇上赏赐。” 一旁端坐着的楚欣儿可就不乐意了上前一把就将那令牌抢过来冲着百里九皱皱鼻子道:“没皮没脸的我这是送给诺雅姐姐的东西凭什么你拿着?” 百里九摸摸鼻子对欣儿低声道:“你诺雅姐姐人都是我的她的东西也是我的。” 声音不大身后的诺雅却能听个清清楚楚在皇上跟前这人还能这样没羞没臊地说出这样荒唐的话来果真是胆大。 楚欣儿气哼哼地道:“还有我的一半!” 说完转身走到诺雅跟前将令牌亲手递给她仔细叮嘱道:“你要小心不要被那只狐狸偷走了他可狡猾的很。” 一举一动皆是小女儿家的娇憨之态逗得皇上捻须哈哈大笑:“你跟你九哥自小就一见面就吵如今还是这样。” 楚欣儿撅着嘴道:“你看他哪里有一星半点做哥哥的样子?” 大家又想起适才百里九的糗事忍不住又是哄笑欣儿如今知道害羞狠狠地瞪了一眼百里九扭身走开。 众皇子也凑趣一笑大家散开回各自座位。 诺雅喜滋滋地领了赏百里九凑到她的跟前小声道:“你可别以为皇上赐给你这块令牌是什么好事?你跟楚欣儿那个混世小魔王一起早晚被带进沟子里。你可要记得人家是十公主皇上做靠山怎样闯祸都安然无恙你可就不一样了稍不注意就是个替罪羊。” 诺雅这才知道适才百里九为何会抢这块令牌不以为意地道:“被人家差点将你活埋了心里记恨是不是?若是换成我才不用这样麻烦直接送去净身房然后炒个小鸡炖蘑菇。一举两得多省事。” 百里九瞬间某部一紧冷风嗖嗖夹紧了腿幽怨道:“夫人其实你不懂净身房里送出来的顶多也就是做个韭菜炒鸡蛋想凑够一盘小鸡炖蘑菇还要孵上好久” 两人身后有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应该是偷听到了百里九说话诺雅羞窘难当灰溜溜地逃回自己座位都不敢看身后那人是谁。 回了座位见秦宠儿的座位上空空荡荡百里九不由奇怪地问:“秦宠儿呢?” 一旁的安若兮见林诺雅出尽了风头心里颇不是滋味不咸不淡地道:“不知道。” 林诺雅环顾四周一圈暗里抻抻百里九的袖子示意他看过去。李茗祖的座位上也是空空如也没有在。 她心里倒吸一口冷气这李茗祖显然是起了疑心了! 皇子们行完礼就是各位侯爷盛装的安平郡主娉娉婷婷地跟在镇远侯身后进退有礼仪态大方。 皇后见了她明显眼前一亮招手唤她向前上下打量:“哀家记得安平郡主小名好像是叫啊寻吧?” 安平乖巧点头:“谢皇后娘娘惦记阿寻受宠若惊。” 皇后笑得愈加灿烂眼中满是欣赏:“竟然出落得这般出息果真是女大十八变若非你跟在你父亲身后哀家哪里敢认?” “皇后娘娘依旧是雍容华贵芳华不减和阿寻小时候一模一样。” “这小嘴儿甜的又乖巧伶俐镇远侯夫人教养有方啊。”皇后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镇远侯对自家女儿得意至极笑道“阿寻还不将你给皇后娘娘准备的贡礼拿出来?” 阿寻点头应是身后就有宫女将一卷锦帛双手高举过顶恭敬地呈上来。 阿寻接在手里再毕恭毕敬地呈上去:“这是阿寻花费了一年零一个月的时间为皇后娘娘绣的千手观音愿菩萨常佑我大楚保佑皇上和皇后娘娘安康洪福寿与天齐。” “难得阿寻竟然这样有心。”皇后情不自禁地颔首赞赏道。 宫人将锦帛缓缓展开席间众人顿时一阵惊叹!如浪潮一般席卷而过。 所有绣像里千手观音最难绣几百种法器几百双形态各异的手不仅需要精湛的绣技还需要出神入化的画工和沉稳的耐心。 安平郡主小小年纪看起来又活泼天真竟然能够按捺住性子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来绣像! 而且所有的丝线绣里金银线最是难绣容易打结毛边这千手观音大多数丝线都是用色泽深浅不一的金线成品栩栩如生色泽流光溢彩纵然是京城最有名的绣娘怕是也没有这样的功底。 席间众人连连称赞帝后二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道有赏。 安平风头出尽叩拜谢过皇恩难免得意。 “若是哀家记得不错的话安平今年已经及笄了吧?” 安平低眉垂目恭声应是:“是的皇后娘娘。” “一家有女百家求皇上好像您还一直没有给安平指婚呢是吗?” 皇上微微含笑意味莫名地摇摇头:“许多年未见安平竟然疏忽耽搁了。” 安平满脸娇羞勾着手指头:“安平还小还想在父亲母亲大人跟前尽孝。” “哀家记得你小的时候风风火火地跟在小九他们身后天天跑得像个野丫头是个直言不讳的爽利性子。怎么长大了这样扭捏起来了?你心里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告诉哀家哀家给你做主。”皇后笑着打趣满脸和色。 安平心中一喜眼波流转羞涩地望了身后的百里九一眼他正垂了头跟诺雅低声调笑对于皇后的话充耳不闻。 一个姑娘家断然是不能当着百官的面直接说出自己中意的男子。但是安平那幽怨的一瞥再加上她这些时日一直留宿百里府的传闻大家也就心知肚明这安平郡主的一片芳心那是花落将军府了。 “安平的婚事自然全凭皇后娘娘和父母做主。”她勾下头一片心猿意马。 皇后“呵呵”一笑似是心知肚明轻抿一口茶水低垂着眼睑:“哀家这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权贵世家是京中难得的青年才俊。虽然名声纨绔一些不羁洒脱但是家世相貌那都是一等一的。”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六十四章 张冠李戴 诺雅的心“怦怦”地忍不住就跳起来手心里暗自捏了一把汗皇后摆明了这是要给百里九和安平拉皮条么?金口一开就算是他百里九一千个不愿意也得屁颠屁颠地上前接旨谢恩然后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抬进将军府从此作威作福开启诺雅的悲惨生活啊! 一旁的安若兮也紧张地支起耳朵将手里的帕子拧绞成麻花一样。 那安平更是兴奋地双手直颤说话的声音跟弹棉花似的:“全凭皇后娘娘玉成安平多谢娘娘好意。” “嗯真是个好孩子真真地进了哀家心眼里去了。”皇后放下茶盏向着下面张望一眼:“咦素素茗祖哪里去了?” 一句话对于镇远侯一家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全都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皇后娘娘口中的青年才俊竟然是李茗祖!不是百里九! 虽然镇远侯不在京城但是京中一切事情哪里逃得过他的耳目。尤其是自家女儿初长成除了百里九他对于京中其他的官家子弟品行也是多有打听素来听闻这李茗祖不学无术而且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自家女儿若是嫁给他后半生也就完了。 侯爷有心两步上前劝说皇后暂时打消赐婚的念头可是自家女儿刚刚口口声声地说着“全凭皇后娘娘玉成”自己应该如何反驳才不伤情面? 若是皇后金口一开覆水难收想要她收回成命可就难了! 一时间一筹莫展心急如焚。 一旁的太子听皇后这样安排心里顿时一喜李茗祖若是能够娶到镇远侯家的郡主为妻拉拢到镇远侯在朝中的势力那么自己不亚于如虎添翼在朝中的权势更是更上一层楼。 他忙不迭地催促身边的太子妃李茗素兴奋地站起身来福了一礼道:“适才还在的这就让丫头们赶紧去找。” 她不敢耽搁急匆匆地转身亲自去了脚下忍不住打飘带起一阵疾风。 皇后点点头和蔼笑道:“茗祖这孩子最近出息了不少还是太师教导有方啊。” 箭在弦上安平那里已经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皇上淡淡地扫了下面群臣一眼笑道:“皇后果真体察臣意竟然观察得这样细致入微安平与小九自小情投意合又是门当户对实乃佳偶天成。看小九已经高兴得呆若木鸡了傻乎乎地坐在那里还不赶紧上来领旨谢恩?” 众人的眼光不由自主地向着百里九这里飘过来其中有擅于揣摩圣意的不过一愣就瞬间融会贯通扬声称赞道:“皇后娘娘这冰人做得好!百里将军与安平郡主青梅竹马老侯爷与老将军早就有此意上次宴会之上老臣还想攢越做个媒人呢。” 朝中风起云涌但凡高居庙堂之上的哪个愚笨?其他人也顿时会意过来皇上这是不想将安平嫁于太师府所以就先发制人故意曲解了皇后的意思将安平指给百里九了!于是纷纷见风使舵称赞恭贺之声绵延不绝。 皇上张冠李戴皇后一时被整了个措手不及想驳斥但是已成定局心里不悦又发作不得。 正在心里幸灾乐祸的诺雅也半晌没有回过味儿来情势竟然逆转得这样快皇上一句话就将这个讨人厌的包袱重新塞给了将军府而且摆明了反抗不得还要感激涕零地叩谢皇恩浩荡。 老侯爷求助地看了一眼老将军老将军也立即心领神会今日百里家若是不认下这个儿媳妇那么皇后就必然将安平指给不成器的李茗祖。老将军怎么忍心拒绝?一咬牙越俎代庖道:“多谢皇上皇后恩典老臣不胜感激。” 诺雅的心顿时沉入潭底“咕咚咕咚”地冒起一串水泡黯然地低垂下头拼命咬牙忍了喉尖的酸涩。 百里九再也不能继续装傻充愣站起身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德行走到近前冲着皇上咧嘴一笑:“皇上你这是一句话扣了一顶监守自盗的帽子给小九让小九做了不仁不义的小人招人唾骂。” 皇上不解其意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沉了脸色:“怎么安平还委屈你了不成?” “不是委屈我了是我委屈阿寻了。阿寻那是心比天高哪里看得上我这吊儿郎当的德行?前几日在我府上我已经答应侯爷帮阿寻参谋一位文武双全的如意郎君消息也散了出去偷偷受了不少兄弟的好处。如今我若是自己抱得美人归那些往日兄弟不都要说我监守自盗不仁不义吗?怕是今日纵然顶着锅盖也出不得宫门了。” 一句话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气氛倒是和缓许多。 因为是玩笑皇上也发不起火来沉声问安平:“安平朕且问你朕将你赐给百里九为妻你可愿意?” 安平自然是迫不及待还未回话皇后就已经嗔怪地道:“皇上你看你怎么当着这多人的面问人家一个姑娘家的心思。谁脸皮能有这样厚直白地告诉你她是上赶着愿意的?此事也怪臣妾过于草率莫如就交给臣妾私下里打听清楚再议可莫要我们一时糊涂搭错了红线。” 皇后一句话将安平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给噎了回去也给李茗祖留了转圜的余地。 一旁的太子也立即附和道:“母后一向疼爱安平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莫如私下里两家议定查看过庚帖再做计较。” 太子一党自然在一旁纷纷帮腔各抒己见。 皇上原本就没有赐婚的意思适才也不过只是权宜之计如今听皇后一派反驳又不伤镇远侯府颜面也不坚持:“哈哈的确是我们顾虑不太周到了。待私下问过再议不迟。” 此事也就当玩笑一般过了虚惊一场。 直到诸臣叩谢完皇恩秦宠儿才从外面一脸得意地回来望了林诺雅一眼意味深长带着几分得意。 诺雅只是视而不见百里九问:“你适才哪里去了?” “肚子不太舒服。”秦宠儿应是早就想好了说辞。 “喔我还以为你是跟别人私奔了呢。”百里九看着李茗祖也从外面摇晃着进来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寻人四处找了也没有见你。” 秦宠儿尴尬地笑笑慌忙争辩:“第一次进宫路也不熟七拐八绕地最后还是找了个太监打听了才回得来。” 百里九心里有事沉默了不再说话。 酒已至半酣皇上见自己在众臣多有拘谨就站起身来命太子等人好生招待群臣自己先回去歇息。 众人恭送皇上与一众妃嫔带着欣儿离开立即放开了手脚相熟的开始相互敬酒畅谈百里九也被三皇子拉了去饮酒又被安平歪缠着不放脱身不得。宴席这才正式进入*。 有女眷见皇上离开也就陆续着告辞先行回府。也有女眷自来熟地到诺雅跟前搭讪一口一个林夫人俨然诺雅的出身已经全都被她们自动忽略了去。 皇上金口玉言称呼诺雅为林夫人那么就跟御封没有什么两样了众人自然从善如流将她高抬起来。 如此一来秦宠儿和安若兮两人脸上就有点挂不住。尤其是秦宠儿脸上伤痕未愈不时有人围拢了佯作不知情问询起来也只说是做点心的时候烫伤了脸。但是她在老夫人寿宴之上上门寻衅之亊闹腾得整个京城几乎人尽皆知大家全都窃窃私语众说纷纭。 两人被冷落在一旁周围不时有人指指点点脸上难堪就跟着老夫人一起一前一后走了将被众人包围的诺雅独自留了下来。 众女眷太热情诺雅一时有点招架不住敷衍几句见三皇子妃离席似乎是要回府从她跟前走过去微微一笑。 诺雅心里一动慌忙借口去净手起身离了座位不动声色地追着三皇子妃身后出来。却正巧有一五十多岁的妇人从对面走过来见了三皇子妃的面恭敬地行礼问安然后垂首寒暄。 三皇子妃身边已是仆从如云失了最好的说话时机诺雅不能走上前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上了轿撵渐行渐远。 她从暖和的暖阁里出来冷不丁地被冷风一激酒意顿时被吹了个干干净净。远处夜色如墨浓的化不开皇宫里星星点点的琉璃灯盏显得格外璀璨。 她深吸一口外面的清冷空气胸腔里也通透起来难免有些失望拢紧了披风打算寻个避风的地方歇口气。 还未转身见远处一盏琉璃宫灯径直向着自己的方向跳跃过来诺雅眼尖识得是三皇子妃跟前伺候的丫头上次在府里见过的就驻了足。 小丫头行至诺雅跟前恭敬地行了礼然后低声道:“我家主子适才说话不方便有话让我带给林夫人知道。” 诺雅难掩急切从军营里回来以后心里就像热油煎熬似的“吱吱”作响。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六十五章 好大的胆子 小丫头警惕地左右扫望一眼方才低声道:“我家主子说林夫人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她心里自有计较请您稍安勿躁着急不得须慎重筹谋。” 大道理诺雅自然是懂得的自己与太子势力相差悬殊螳臂当车自然不能莽撞行事但是哪里那么好控制自己的情绪?适才她在看到太子的第一眼就已经恨不能上前拼一个你死我活了。 “还有呢?”她迫不及待地问。 “主子说今日见林夫人与九爷鹣鲽情深甚是欣慰借势而为借力而行的道理想必夫人是懂得的。” 诺雅仔细咀嚼自然就可以领悟她话里的意思。无非是希望自己可以借助将军府的势力与太子抗衡。虽然说三皇子妃也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意图但是对于势单力薄的林诺雅来讲将军府的确是她唯一的靠山她不是没有这样考虑过。 可惜诺雅如今并不想利用百里九连累整个将军府这不是玩笑带来的必然是血光之灾性命之忧。哪怕是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更何况是用来报自己的私怨? “麻烦姑娘也帮诺雅给三皇子妃传个话她的教诲我自然谨记在心将军府待我不薄若非情非得已我不想恩将仇报我只希望能有机会为三皇子妃的宏图大志尽一份心力。” 此话诺雅是深思良久之后方才决定的并非一时冲动。因为要想报血海深仇自己又不愿意拖累百里九那么依靠三皇子斗垮太子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小丫头点点头:“林夫人的话奴婢定然一字不落地带到我家主子跟前您尽管放心。” 言罢也不敢耽搁赶紧急匆匆地追赶轿撵去了。 诺雅愣怔着站在那里反复思量三皇子妃的话努力慢慢平复自己焦躁的情绪暗暗告诫自己踏实下来千万不可以露出一星半点的马脚。 “原来林家妹妹竟然与三皇子妃交往这样密切还有这样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不知道若是百里兄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身后猛然有人阴阳怪气地说话。 诺雅大吃一惊还未转身面前人影一晃就被挡住了去路。 借着廊上灯笼微弱的光影诺雅认出来那人正是李茗祖。 她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向四周张望见不时有宫人从暖阁里出来拢紧了衣领出入。李茗祖应该是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胡作非为的她心里方才踏实了一点。 “李公子这样巧?”诺雅强作淡定地回答。 “一点也不巧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 “李公子这样说话不觉得很失礼吗?”诺雅正色道。 “我觉得就冲着你我之间的特殊交情应该不会。”李茗祖一脸奸笑。 “交情?”诺雅一脸疑惑:“我们会有什么交情?李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林家妹妹果真是贵人多忘事看来需要我提醒一句了。” 诺雅摇摇头冷哼一声:“李公子若是那轻浮之人告诉我以前在琳琅阁中见过我可是会当场翻脸的绝不顾忌什么情面。” 李茗祖上次太子宴会有事并未在场但是也听闻了其中的风波及缘由自然知道诺雅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嘿嘿”一笑:“看来我在林家妹妹眼里人品不是太好否则妹妹怎么会在阁里见我时就那样冷清?” 诺雅知道他这是在试探自己反问道:“看来李公子也对自己的人品没有自信平日里必然坏事做了不少吧?” 李茗祖“哈哈”大笑猛然止住狠厉道:“听说林家妹妹前几日去了枫林寺?” “的确是啊陪同老夫人前去上香礼佛。怎么秦宠儿没有去是不是心里不痛快?竟然特意跑到你的面前乱嚼舌头。” “少打岔!林诺雅咱明人不说暗话竟然敢装神弄鬼地捉弄小爷你的胆子果真不小啊?” 诺雅不禁就是一怔:“李公子此话何意?你我素昧平生何来捉弄一说?” 李茗祖终于恼羞成怒:“小爷我问你你去枫林寺回来那日下午申时不在将军府去了哪里?” 诺雅也一声冷笑毫不示弱:“我去了哪里还轮不到你来审问吧?” “不敢回答那就是做贼心虚了!”李明祖凶狠道:“爷纵横京城许多年还没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戏弄我林诺雅你应该知道我父亲是谁吧?你好大的胆子!” 你父亲究竟是谁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你母亲自己心知肚明吧?诺雅心里暗自腹诽却不敢这样冷言讥讽唯恐招惹他狗急跳墙。 “李茗祖你的胆子也不小啊!” 诺雅还未说话身后就传来清冷的低叱声诺雅回头斑驳灯影里楚卿尘缓步而至优雅从容步步生莲。 “二皇子?”李茗祖冷哼一声满是不屑。 “虽然她只是将军府的侍妾但还是皇上适才亲封的夫人你李茗祖无官无职不过庶民一个能让你到御宴上来已是抬举竟然敢这样大放厥词?” 楚卿尘看似温和每每说话总是能够一语中的犀利无比驳斥得李茗祖哑口无言。除去他爹在朝中的权势和太子妃的裙带关系他李茗祖果真什么都不是。 他张口欲言忿忿不平平日里说话轻狂习惯了谁敢这样教训自己? 楚卿尘转过头看他:“那日下午我和少将军还有林夫人一直在我的别院里吃茶商议年后天然居诗会之亊傍晚才散。怎么李公子还有什么需要逼问的一并说了。正好我在这里还有个证人。” “先是曲意攀附三皇子妃后又有二皇子出头林夫人果真神通广大我自然无话可说。”李茗祖意有所指地冷哼道:“改日我们再好好叙旧。” 言罢气哼哼地拂袖而去。 楚卿尘低头望了诺雅一眼眸光闪烁而后缓缓一笑:“小九适才还在四处找你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外面风这样大可莫着凉。” 诺雅又一次单独面对他又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心里难免忐忑怀中好似揣了小兔子挠得心慌低低地垂眸道;“适才谢谢你。” “那李茗祖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要尽量离他远一些不要招惹他。”楚卿尘柔声劝说道。 “你为什么就不好奇那李茗祖为何会那样逼问我?”她忍不住疑惑地问:“还撒谎帮我掩饰这好像不是你二皇子的磊落作风。” 楚卿尘淡然一笑不以为意:“因为我知道你的脾性断然是不会做出什么理亏的事情来。再说那李茗祖恶贯满盈京中人尽皆知。反正不分青红皂白只要护着你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被人这样偏袒诺雅心里忍不住有点窃喜与和暖将自己怎样捉弄李茗祖之亊缘由经过一五一十地抖落出来不过是主动将锦娘择了出去。 楚卿尘微笑着听她娓娓道来眸子里忍不住添了趣味无奈摇头道:“你啊这招惹是非的本事都快要赶上楚欣儿了那李茗祖可是睚眦必报心胸狭窄之人小九竟然也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诺雅粲然一笑:“就连你适才都说过那李茗祖是恶贯满盈自然人人得尔诛之我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事。” “嗯”楚卿尘轻轻点头:“不过那李茗祖如今已经对你起了疑心断然不会因为我的三言两语就打消疑虑善罢甘休。你可千万要小心提防他使出什么卑劣的手段。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诺雅心里感激不好意思地笑笑:“真是麻烦你了。” 出来的久了被冷风吹透她就有些冷忍不住跺跺脚瑟缩着双肩将手拢在唇边哈气。 楚卿尘伸手想解下自己的披风又觉不妥只能柔声道:“我们回吧一会儿小九不见你要着急的。” 诺雅清浅地“嗯”了一声两人都情不自禁放缓了脚步将回廊拉得更长。 “喔对了年后诗会的事情礼部尚书家的二公子已经在具体筹备当中年前跟牡丹提前预定好了初六那日整个天然居我们就包下了。你若是有时间的话还希望你也能过来京中有几位满腹经纶又磊落豪放的学子值得一交。” 诺雅想了想过了初二也就是一些亲近的亲戚相互走动走动府里也没有多少事情应该是有空的就一口应承下来:“我倒是想去见识一番就是胸无点墨可别惹人嗤笑丢了颜面。” “你那日在三皇子府一鸣惊人一首信手拈来的藏头诗可是在京城传唱了许久就不必这样谦虚了吧?”楚卿尘打趣道。 诺雅闻言有些羞窘满是尴尬:“那是醉酒之后一时放浪形骸粗鄙不堪酒醒后便追悔莫及。怎的就被传扬了出去惹人笑话?” 灯影流转里垂首娇嗔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娇憨可人楚卿尘第一次见她这样的小女儿情态一时间竟然呆愣住了。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六十六章 祸水不流外人田 暖阁门口百里九已经站在那里半晌手腕上搭着自己的披风看着诺雅与楚卿尘两人隐在那僻静处说说笑笑眉飞色舞。朦胧的灯影笼罩在玉树临风一般的楚卿尘身上诺雅就包容在他的身影里几乎融为一体。 安平从暖阁里追出来站在他的身后踮着脚向这里张望唇角上翘一脸趣味:“素来听闻二皇子对女人冷冷清清从不喜女人近身三尺之内难得与诺雅姐姐投缘竟然聊得这样火热。” 百里九冷哼一声算作回答。 “其实九哥哥也不用过于介怀像二皇子那样自命清高的人就是招惹女孩子欢喜。诺雅姐姐向来安分守己应该也只是一时被他的表象所迷惑而已。” 安平殷勤劝慰话中有话更像是在煽风点火。 百里九拿着披风的手已经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安平怯怯地抻抻他的衣袖:“九哥哥要不我去将诺雅姐姐喊过来吧?今日文武百官这样多让大家看到了难免非议失了将军府百年清誉。” “不用阿寻有些小题大做了。”百里九明显已经是怒火中烧。 安平得意地弯唇一笑然后委屈地低下头软声嗫嚅道:“是安平多嘴自作多情了。” 百里九并不搭理她径直气哼哼地向着二人走过去一言不发地扯过林诺雅粗鲁地用披风严严实实地裹了搂在怀里嗔怪道:“这样贪玩手都冻成冰棒了怎么还不回去?” 诺雅的手的确有些凉被百里九包裹在厚实的大掌里舍不得出来解释道:“适才李茗祖过来了已经识出我恐吓了几句多亏二皇子解围。” 百里九瞥了一眼楚卿尘知道诺雅定然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讲述给他知道冷哼一声道:“应该的。” 二皇子明显感受到了百里九的敌意并不介怀冲着两人道:“天色已经不早我要先行回府了改日再见吧。” 还未等诺雅开口百里九已经当先迫不及待地道:“慢走不送!” 楚卿尘当真是君子风度受了百里九冷言冷语的挤兑也不气恼仍旧冲着诺雅谦和一笑:“那我们的事情就一言为定了。” 诺雅点点头:“谢过二皇子。” 楚卿尘方才转身向着宫外缓步离去逐渐隐在寂凉的夜色里一个人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百里九将披肩拢得紧了忍不住吃味道:“都已经走了那样远还这样恋恋不舍的你不觉得对于你的夫君来说是一件难以容忍的事情吗?” 诺雅干脆将冻僵的手伸进他的脖颈里取暖:“我不过只是同人家说两句话你就这样拈酸吃醋的你抹了蜂蜜骗人跟你对嘴儿的事情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 百里九望着她一本正经地岔开话题:“为什么你的嘴尝起来是又香又甜的难不成也抹了蜂蜜?今日是桂花的还是槐花?” 诺雅伸在他衣襟里的手使力拧了一把:“以后休想再亲我亲一次咬你一次!” 百里九一声哀嚎:“生无可恋啊!” 吓得诺雅赶紧掩了他的口:“小些声音被人听了去羞是不羞?你那青梅竹马正一脸哀怨地盯着你呢那目光恨不能将我生吞活剥了。” 百里九懒得回头低声闷笑:“我不信阿寻能有那样凶要不你亲我一口试试?” 他的提议虽然荒唐不过对于诺雅来说的确很有诱惑力憋了这许久的窝囊气若是不能发泄出来一些真有点对不住自己的恶名。 她缩在百里九的怀里双手自他脖颈攀缘而上搂紧了附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笑得如百花绽开春色满园:“你若是能将这个祸水东引流进外人田里我就主动扒皮儿洗干净了变换出十八种花样给你吃逆来顺受随你摆布。” 她温软的身子如蛇一样在百里九的怀里扭动诱惑地摩擦出令人心驰神往的火花。百里九呼吸忍不住一滞胳膊骤然一紧将她几乎整个圈禁到自己心坎里去:“我只想将你这个祸水引进自家田里浇灌出一地的小祸害。我们一言为定!” 诺雅用眼梢瞥一眼脸色铁青的安平得意地在百里九下颌上浅啄一口魅惑道:“爷奴家可是有点迫不及待了。” 百里九实在忍不住在她柔若无骨的腰间狠劲拧了一把让她感知到自己的饥渴与焦灼:“放心绝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天空里一个绚丽的烟花绽开好像是逐渐点燃了除夕夜的喧嚣紧跟着天上烟花次第绽放一丛丛一簇簇璀璨夺目。好似清风拂过万紫千红的春天在夜空中铺展盛开繁华似锦。 都说女人是祸水偏生男人就是好招惹祸端。诺雅心底一声轻叹她觉得春天已经来了。 除夕过后就是初一祭祖初二百里九备下节礼亲自陪同秦宠儿安若兮回娘家初三开始相亲近的亲朋好友开始走动迎来送往。安平就迫不及待地登堂入室了。 既然想要久住诺雅自然命人另外准备了院子出来照例遣了机灵的丫头精心伺候着。这次安平自己带了随身丫头雀儿进来倒也安分许多不再像上次那样嚣张而且与安若兮走动得密切。两人各怀鬼胎虚与委蛇外人跟前却是一副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之态。 一文钱买的醋又酸又贱两人这是棋逢对手贱到一起了。 那安若兮初二从娘家回来以后就闷闷不乐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听说一侧脸颊红肿极明显是被人打过见不得人。 诺雅私下里猜测她回家定然是受了教训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安侍郎还是安夫人竟然这样心狠不顾她的脸面将她半侧脸颊打得肿起那高?就不怕自家女儿在将军府难堪吗?更不知道安若兮会不会从此乖巧一些不再暗中惹是生非折腾出乱七八糟的幺蛾子出来。尤其是安平再从中怂恿撺掇两人臭味相投她能安分下来吗? 诺雅不心急冷眼旁观面对着安平的故意挑衅也心平气和巧笑嫣然拿出做当家夫人的风范来。 心焦的是百里九他从安平堂而皇之地重新入住百里府那一日就没有消停下来着急忙慌地开始张罗宴请京中一些未婚的青年才俊莅临百里府。并且撇开自家三位夫人唯独请了安平抛头露面帮助招待。先是以文会友后是比武论高低将军府那两日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出奇地热闹。 大家全都心知肚明百里九宴请是假为安平择婿是真有愿意蹚这浑水想巴结镇远侯的在安平跟前格外殷勤像一群逐臭乱蝇一般各显身手纠缠不休。 安平最初有些得意以为是百里九对自己另眼相看端起将军府女主的架势后来才醒过味来不堪其扰甚至当众大发雷霆。 百里九这一招说实话很是阴损摆明了就是将自己的心意昭告天下间接拒绝了安平的死缠烂打。而且如今安平头上还有皇后虎视眈眈地盯着想要见缝插针将安平嫁入太师府。百里九此举无异于给安平头上悬了一把刀催促着她尽快将自己的终生大事定下来否则皇后懿旨一下板上钉钉悔之晚矣。 镇远侯在得知此事以后明白了百里九的态度第二天就专程派了车马来接但是安平却拒绝回府铁了心地留下来死乞白赖他也无可奈何。 林诺雅躺在一念堂院子里的躺椅上悠哉地啃着暖房里摘来的甜瓜惬意地眯了眼睛。手里的甜瓜不如阳光下种植的香甜但是她吃得津津有味她初次尝到了美人计得逞的甜头正暗自得意。 原来宅斗三十六计里面最有杀伤力可以一劳永逸的还是美人计。抛个媚眼勾勾指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翻身宝典里记载宅斗还有一层最高境界练成以后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诺雅掰着指头数自己离那一层还有至少两层需要修炼。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她提起笔在翻身宝典最后一页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追求的理想目标:弱水三千只取瓢饮。 是的从今天起林诺雅要以妲己褒妃等祸国妖妃作为自己学习的榜样霸占百里九咬定青山不松口绝不允许他再四处沾花惹草。 虽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可能很骨感但是没有追求的人生是可耻的。 良夜颐宫奏管簧无端烽火烛穹苍。 可怜列国奔驰苦止博褒妃笑一场。 这才是翻身女人的表率活出了女人的精气神扬眉吐气! 林诺雅的俗话说男人不能惯越惯越混蛋女人就要宠越宠越有种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争就扑腾得热闹一点做一只有鸿鹄之志的小家雀儿!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六十七章 轰动京城的诗会 几天忙碌完就是破五吃过上供饺子后京城里的铺子都陆续开门营业天然居也迎来了京城里极为轰动的诗会。 这次的诗会因为有楚卿尘参加所以除了京中的才子墨客还吸引了许多待嫁的大家闺秀翘首以待诗会的一纸请柬更是千金难求。 “听楚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个“楚”就是指的楚卿尘;“公子如玉衣胜雪温润华皓赛秋月”这“公子”也是指的楚卿尘;“惊才倾城绝色出尘”也是在赞美楚卿尘。 诺雅对于这些文人墨客之间咬文嚼字的聚会并不感兴趣也只是想过去长个见识而已。再说自己乃是天然居的东道主楚卿尘好心为自己捧场若是不露面实在说不过去。 百里九听闻有美人可看早就百爪挠心按捺不住将自己穿戴得格外风骚停了一日宴请尾随在诺雅身后亦步亦趋眼睛在环肥燕瘦里飘来飘去不时跟诺雅一起评头论足两人乐此不疲。 难得今日安平竟然格外开恩放过了百里九一马听说是要去城西烧香给老将军老夫人祈福先出了门。 今日的天然居车水马龙俨然比开业那日还要热闹有许多倾慕楚卿尘才名的学子从远处赶过来宿在附近客栈就等着一睹他的风采。更遑论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闺秀千金打扮得花枝招展衣香鬓影围拢了天然居门口挤得水泄不通。也有那真正有真才实学的跃跃欲试就盼着能够入了楚卿尘的眼得以平步青云。 诺雅站在门口沉思良久忍不住问百里九:“我觉得吧像安平那样的白痴小郡主喜欢你还有情可原像安若兮那种自命清高的女人应该爱慕的是二皇子这样博学风流的才子怎么会瞎了眼哭着喊着嫁给你百里九呢?其中必有阴谋。” 诺雅一句话真相了百里九一脸莫测高深摩挲着下巴道:“夫人可听说过《田忌赛马》的典故?” 诺雅点点头。 “那就是了以己之长克敌之短我从来不会跟楚卿尘在一起吟诗作对谈古论今同样有些我懂的战略计谋他楚卿尘未必就能精通。自古才子配佳人或者说郎才女貌真正志趣相投惺惺相惜的那叫知己成就不了夫妻。 安若兮虽然敬佩他楚卿尘的才华。但是我所知道的东西对于她而言更是全新的前所未见更加仰慕。就比如爷当初第一眼见你做菜就立即被你娴熟的刀工折服被那架势迷得神魂颠倒一个道理。” 诺雅自动忽略了百里九前面的长篇大论对于他最后一句话无论是否是违心的调侃心里都有点沾沾自喜:“你究竟是折服还是被我手中的刀屈服还有待考证。” 两人来得挺早天然居里面已经是贵客盈门熙熙攘攘。牡丹对于此次招待别开生面特意请教了田掌柜撤去了大堂里的所有桌椅只在两侧摆放条案条案上层层叠叠堆满了各种点心和易拿取食用的菜品酒水。一侧专设休息座位供宾客休息用餐点。 大厅正中则摆放书案文房四宝来宾可以在正中处作画习字。至于厅堂正中的高台则不是寻常人有资格可以上的。 最初时大家还都有些藏拙不好意思上前书画只参观酒楼里悬挂的当世大作楚卿尘的作品前面更是摩肩接踵被挤得水泄不通。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林诺雅则属于两者都不是门道看不出多少热闹又嫌乱心。百里九自顾装模作样地欣赏美女眼睛却始终紧盯着林诺雅寸步不离。元宝则是属于专心对美食下手的那一种一进来就不见了人影。 楚卿尘还没有来大家翘首以待都有些迫切。 百里九碰碰林诺雅的胳膊奇怪道:“看那是谁来了?” 林诺雅转过头因为个子娇小不得不踮起脚尖张望:“谁呀?” 百里九伸手指过去。诺雅方才看得清楚竟然是锦娘! 她今日薄纱蒙面穿得倒是中规中矩不像往日那样妖冶多姿而且一袭妆缎金银丝滚边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在花枝招展的脂粉堆里看起来不那样扎眼。 “锦娘怎么来了?”诺雅也有些奇怪问百里九:“你邀请过来的?” 百里九摇摇头:“锦娘的才华风流也是出了名的怎么就不能受邀请吗?” 诺雅如今已经完全摈弃了对锦娘的敌意相反通过几次相处觉得她不羁世俗活得大胆恣意也是性情中人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她分开人群向着门口处的锦娘快步走过去热情地招呼:“锦娘你也来了?” 锦娘正站在门口左右张望寻找相熟之人听到她说话有些欢喜:“林夫人的手艺名噪京城自然是要过来尝尝。” 诺雅有掩面远离这个女人的冲动这一屋子人都是彪炳过来好学求知的这人怎么就大大咧咧地说出这样馋嘴的缘由来? “感情你过来是为了贪嘴不是赛诗的?那你直接去厨房就可以那里的点心还要热乎一些狼吞虎咽的时候也不用顾全你花魁的形象。” 锦娘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请柬冲着诺雅晃晃撇嘴问:“不是你邀请我过来的吗?” 诺雅狐疑地接过请柬正是今日诗会的墨竹请柬在民间一帖难求。 她老实摇头:“我自己都没有请柬混进来的哪里有请柬发给你?还不如换几两银子塞腰包里呢。” 锦娘有些纳闷:“那便也奇了怪了谁会特意差人送这请柬给我还特意叮嘱一定要参加的。” 诺雅翻来覆去的看并无什么异样:“想来是你才华横溢名满京城有不怀好意的人想要巴结你呢。” 锦娘抿着嘴笑:“反正我也不怕有什么圈套。” 百里九从后面挤过来:“你们两个人好歹也能算的上是情敌当前就算不是剑拔弩张也不用这样热络吧?” 两人一起回头鄙夷地看了百里九一眼毒舌道:“我们这样相亲相爱看在别人眼里岂不更佩服你九爷的魅力教导有方?” 话音刚落身后就果真有人窃窃私语:“那女人不是醉梦楼的花魁锦娘吗?怎么竟然与林夫人这样亲密?” “不是传闻百里九家宅不宁闹腾得满城风雨吗?看起来那林夫人也不是善妒之人竟然能容得下九爷的老相好。” 诺雅与锦娘相视而笑:“走咱俩楼上说话。” 百里九对于自家夫人这位闺中男密友心里却是生了十二分警惕:“我也去!” 锦娘翘着兰花指嫣然一笑:“九爷若是相跟着一起上来会让大家误会的传扬出去不好听还是避嫌吧。” 诺雅也挥挥手道:“今日这里桃花遍地你九爷正好如鱼得水海阔凭鱼跃自己尽情潇洒去吧。” 百里九愁眉苦脸地拽着她不放:“我怕自己撞了桃花谢了杏花顾此失彼得不偿失。” 门口处一阵骚动厅里许多人蜂拥着向门口涌激动地叫嚷着:“二皇子来了!” 就连那些自命清高的大家闺秀也瞬间抛却矜持踮着脚向外看。 两人回头看了一眼被冷落的百里九感慨道:“果真人比人气死人那!” 百里九极是不服气地辩解:“虎落平阳被犬欺爷在一群酸秀才跟前自然没有优势要比的话可以上战场一较高下。” 诺雅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你的优势不在战场和女人堆只在青楼。” 百里九被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噎得难受气哼哼地扭过头:“楚欣儿那小魔王竟然也来了?你们三个人到一块儿我我还是回避一会儿吧。” 说完就转身没了人影溜得倒快。 楚欣儿一进门就拨开人群四下扫望看到锦娘和诺雅兴奋地向着两人这里挤过来有些吃力。 “欣儿是皇上最宠爱的十公主你那日见过的。”诺雅一边冲着她招手一边低声对锦娘解释道。 锦娘略一犹疑面色有些古怪:“我突然想起有要事要跟九爷相商去去就来。” 诺雅以为是上次自己闹腾的误会令锦娘对欣儿有成见想拽住她解释锦娘已经一转身就隐了身形。 欣儿小跑着过来小脸通红左右张望:“咦诺雅姐姐适才那蓝眼睛猫妖不是还在这里吗?怎么隐身啦?” 诺雅不想两人误会加深赶紧解释道:“她突然有些急事一会儿就回来。其实我与锦娘以前有些误会如今已经冰释前嫌她人很好的。” 欣儿丝毫不以为然挥挥小手:“我也决定与她化干戈为玉帛不再计较了。” 诺雅有些奇怪怎么楚欣儿的态度转变得这样快?还未问出口欣儿已经一把拉着她的手神秘兮兮地道:“诺雅姐姐找个地方我有话要跟你说。” “怎么了?有什么好事?” “自然是有大事。”欣儿有些迫不及待。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六十八章 楚卿尘的意中人 诺雅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带着她径直上了二楼雅厢感觉不能亲耳听楚卿尘讲学多少有些遗憾。恋恋不舍地回头见楚卿尘正被一群热情澎湃的学子簇拥着上了高台站在那里一袭白衣清朗如月热气氤氲中果真宛若九天谪仙温润如玉风华无限。 楚欣儿扯了诺雅的手连声催促上了二楼将房门严严实实地闭了开门见山道:“有件事情我实在憋不住了说出来你一定要保密而且还要帮我。” 诺雅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上次在宫里见到她就是吞吞吐吐满怀心事的样子但是自己不好多问就知道她心里藏不住秘密。 “什么事能是你小欣儿解决不了的?竟然能把你憋成这个样子。” 楚欣儿皱皱眉头:“此事关乎皇家颜面所以上次见你的时候没好意思说出来。但是你那日说的话我翻来覆去地想了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决定就按照你说的办!” 诺雅听得一头雾水:“你直说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保证不对外人言说就是。” 欣儿抓抓脑袋一时又有些不知从何说起。诺雅只静静地等着也不催促。 “我以前跟你说起过我二哥他经常自己偷偷地在房间里偷看美人画像你还记得吗?” 诺雅想起那次自己去竹园时正见到楚卿尘在作画见了自己竟然难得的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收捡案上画像想来定然是他的意中人。遂点点头:“记得。” “你可知道那画中人是谁?”欣儿瞪圆了眼睛。 诺雅摇摇头:“我可识得?” “认得。” 她冥思苦想好像自己认识的待嫁千金不多屈指可数不对呀应该是几乎没有!除了一个欠揍的安平郡主两人那是堂兄妹。 她老老实实地摇头:“委实猜不出来。” 欣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少年老成:“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锦娘!” “锦娘?”诺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怎么可能?!” 小欣儿愁眉苦脸地道:“我也觉得难以置信更不愿意相信。可是二哥他为了锦娘茶饭不思每日里有些失魂落魄的更是一次次拒绝父皇和姨娘为他择妃的好意蹉跎岁月。如此下去爱而不得怕是终生郁郁寡欢不想纳娶孤独终老了。所以我才不得不过来找你一起商量一个对策才好。你知道吗?这世间除了父皇和母妃只有二哥对我最好了。” 说完竟然红了眼圈泫然欲泣。 诺雅努力梳理自己的思绪仍旧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有些懵:“并非是我看不起青楼女子实在是啧锦娘虽然的确娇媚勾魂但是二皇子那是阅尽千帆眼高于顶的风流人物如何会喜欢上她呢?你可确定?是二皇子亲口承认的还是你自己胡思乱想?” 楚欣儿点头又摇头:“上次我们去捉弄锦娘回宫以后二哥就将我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他以前很少向我那样疾言厉色地发火的。我越想越窝火就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以前在二哥的竹园见过锦娘! 你知道他的竹园向来不喜陌生人进去的偏生那日我以为他不在偷偷溜进去想偷看他匣子里的画像究竟是谁就见他们两人一琴一萧琴瑟和鸣看起来浓情蜜意奸情不是一日两日了! 后来我被二哥察觉那锦娘用琴遮面惊慌地一个闪身就躲进了二哥的书房所以也只惊鸿一瞥就被二哥赶了出去。 那日在醉梦楼后面我不过是匆匆地晃了那锦娘一眼当时看着眼熟也没有放在心上。过后才刚刚想起来恍然大悟就反问我二哥:是不是也像百里九那般被那只绿眼睛猫妖迷了魂魄?二哥一怔然后就凶巴巴地说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要我不要多管甚至拿出宫威胁我。这不是摆明了默认了吗? 这火在我心里憋了不是一日两日了那锦娘一边勾搭着百里九离间你们的感情一边又害我二哥朝思暮想简直就就我现在与你同仇敌忾气得真想一把火烧了她醉梦楼!彻底断了二哥的念想!” 诺雅顿时瞠目结舌虽然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消化但是她知道欣儿说的都是真话联想起锦娘适才的反应可不就是做贼心虚? 楚卿尘与锦娘那画面太美诺雅简直想都不敢想这锦娘果真就是一个祸害呀。她是怎样高攀上楚卿尘的?是不是对人家使了什么手段所以二皇子才入了她的陷阱不可自拔? 罪过罪过难道锦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若是单纯只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自古以来权贵男儿迷恋柳巷红颜的不知凡几这般风流韵事在乡间市井争相传唱世人也只付诸一笑只当是养了一个玩物罢了。偏生锦娘那是怎样一种情况别人不知诺雅却是清清楚楚!简直荒唐!若是楚卿尘迷恋她传扬出去必然掀起轩然大波他作为大楚皇子也是万劫不复! “那那你想怎么办?让我去劝劝她?这二皇子地位尊贵两人云泥之别说什么都是不可能的。” 楚欣儿唏嘘感慨道:“所以我二哥才会一直这样纠结隐忍不敢让别人知道吧?但是我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直就这样痛苦消沉下去所以我才想让你帮帮他。那锦娘是个中老手就连百里九都逃不出掌心更遑论我二哥了肯定是她使了什么迷魂的手段。偏生我二哥又袒护着她把她捧在心尖上我也束手无策。” 诺雅情不自禁地想起那日在竹林里发生的事情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失落但同时也暗自舒了一口气吐出心里那些乌七八糟的念头一片明净坦然。片刻怔仲经欣儿提醒方才缓过神来:“这牵红线容易棒打鸳鸯可就难了尤其是二皇子那是痴情的性情中人最是固执要我怎么帮?” “反正我是没有办法同那妖精平心静气地说话我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再大打出手。若是杀了她能让我二哥解脱的话我也早就动手了。” 诺雅骇了一跳:“千万不可!” “我省得的。”楚欣儿小声道:“那日你不是说男人都是始乱终弃的吗?我想若是我二哥果真与锦娘成就琴瑟之好的话顶多新鲜一段时日也就腻了转了心思。不如我们今日就趁机成就两人好事也好让我二哥早日脱离苦海。” 诺雅瞬间有点哭笑不得楚欣儿这的确是个好办法锦娘若是跟楚卿尘两人床上*裸地坦诚相对的话的确是一个令楚卿尘瞬间心死的好办法简直心如死灰痛不欲生。但是关键是自己这样做未免太不地道而且也出卖了百里九。 这事儿她不能这么办!还要想个两全的法子。 “原来今日锦娘的请柬是你差人送过去的。” 欣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实在无可奈何了。” “欣儿我觉得吧这件事情我们不能操之过急免得两人干柴烈火更加如胶似漆或者郎无情妾无意我们无中生有岂不弄巧成拙?不如我先找两人谈谈摸清对方心思然后再对症下药。若是那锦娘果真是使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好言好语地奉劝两句软硬兼施她肯收手也就皆大欢喜你说可好?” 欣儿想想觉得诺雅言之有理犹豫着点点头:“我每日困在那深宫里出入都不自由干着急也是没有办法。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事情但凡有什么进展你务必进宫告诉我或者是随着食盒一并送进我那里我们书信传递也可以记得隐了名姓。” 诺雅笑着打趣:“人不大操的心倒是不少。一进来就这样迫不及待地将我拉到二楼我还以为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呢。害我你二哥讲学都没有听到显得我这主人也太失礼了些。” 欣儿不好意思地笑一扫先前雾霾:“那我们先去会会那个锦娘探探她的虚实?” 两人相携一同下楼高台之上楚卿尘讲学已经结束正在台上笔走游龙泼墨挥毫手下一副烟雨江南山水图浓淡相宜飘渺如仙境。 台下众人凝神屏息满脸惊艳。 楚卿尘低眉垂眸神情专注那画面不知道要比手下的泼墨山水美妙几百倍令人心旷神怡。 两人自二楼缓步而下楚卿尘好像有所感应一般抬起头来向着二人倾城一笑。 那一刻诺雅呼吸一滞有些神思恍惚她竟然生了一种错觉这样的楚卿尘不会属意于锦娘也绝对不会钟情于哪一个女子他应该是天下的。普天之下应该找不到有谁可以配得上这般云端高阳的男子。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六十九章 九爷,不好了 楚卿尘低下头去寥寥几笔绘制完手中的画落款盖印一气呵成台下立即爆发出如雷掌声他笑着点头谦逊示意就想下台却立即被台下的人群包围住了。好学的学子别有用意的闺阁千金抛却了平日的矜持争先恐后地蜂拥过去向着楚卿尘提出提前酝酿好的各种问题期望能够标新立异博得他的关注。 楚卿尘微微蹙眉却不忍心拂了那些人的好意眼看林诺雅与楚欣儿两人下了楼梯向着自己这里张望只能苦笑一声退避三尺以外无奈地道:“在下还有一点俗事希望各位稍候片刻自行研讨待我处理完毕自然过来向大家请教学习。” 有明理之人不再蜂拥上前更多的是狂热地崇拜着他的女子几乎失去理智围拢着他不肯放行。使得楚卿尘被众星捧月半步向前不得。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诺雅惊愕地循声望过去竟然是那日在太子府见过的那个十分聒噪的女孩子好像是叫做什么“妙云”的今日云髻高绾精心描摹了眉眼正楚楚可怜地咬着下唇满含秋水地望着楚卿尘的方向脚下一个被摔碎的茶壶热气袅袅。 “这些女人为了引起二哥的注意全都疯了么?”楚欣儿不屑地撇嘴:“这样低级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诺雅方才领悟这妙云的用意暗自惋惜自家那个无辜的白玉瓷茶壶。 百里九从一侧抱着肩晃悠出来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凑到诺雅近前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道:“看看小爷我的魅力不小吧?” 诺雅上下打量他一眼嗤之以鼻:“有点委婉看不出来。” 百里九得意地抬抬下巴冲着围堵在楚卿尘跟前的那些女人:“爷不过一句话她们就这样言听计从你敢说爷的魅力不如他?” 一旁的楚欣儿听了这一句话就瞬间醒悟过来:“我就说今日那些女人那样没脸没皮原来是你做了手脚!你对那些女人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只不过装作说漏嘴说你二哥今日举办诗会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其实是红鸾星动想寻一位情投意合的皇子妃了。” “你!就知道你一肚子坏水!”楚欣儿气哼哼地作势欲打眼珠一转脸上又显出喜色来:“虽然你不怀好意但是好像也不算是什么坏事。你那只蓝眼睛猫妖呢?怎么你就舍不得推到别人怀里去?” 百里九一怔:“什么猫妖?” 诺雅掩着唇笑:“锦娘呢?” 百里九方才恍然大悟:“她刚说在这里待着没什么意思太无聊要先回醉梦楼了。” “什么?要走?那我岂不白费心机!”楚欣儿跺跺脚:“她在哪里?” 百里九一指门口:“刚走现在追兴许还来得及。” 楚欣儿提起裙摆就冲了出去。百里九方才疑惑地问诺雅:“看来锦娘手里的请柬是楚欣儿差人送过去的了她找锦娘做什么?难不成又要捉弄她?” 适才诺雅见到百里九心里就是一动有疑惑闷在心里见楚欣儿不在就悄声问他:“锦娘故意接近二皇子是不是你授意的?” 百里九就是一怔:“什么意思?锦娘跟二皇子?” 诺雅见百里九好像丝毫并不知情心里就有些怀疑但是又不敢点破不答反问:“那锦娘可是真正可靠?” 百里九有些惊愕半晌方才点点头狡黠道:“难不成你怀疑锦娘跟楚卿尘有那么一腿?我早就说过他楚卿尘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连锦娘这样的人都不放过。” 百里九一句话似乎印证了楚欣儿的猜测对于他趁机抨击楚卿尘的做法诺雅十分鄙视一边否认一边道:“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就乱七八糟地胡乱猜疑。不过貌似一直以来你百里九才是锦娘的入幕之宾竟然还好意思这样骂人!” 两个人正唇枪舌战楚欣儿急匆匆地从门外跑进来焦急地对诺雅与百里九道:“将军府出事了!” 百里九心里一凜:“怎么了?” 楚欣儿向着身后一指:“问她!” 一个小丫头从楚欣儿身后冒出来虽然是正月寒冬天却跑了一身的热汗衣衫凌乱满是狼狈带着哭腔道:“九爷不好了我家郡主被人劫走了!” 那人正是安平身边的丫头雀儿捂着心口上气不接下气明显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你家郡主好生在府里待着怎么会被人劫走?怎么回事?一点一点讲不要着急。”百里九蹙眉道。 “我我们郡主今日说要去庙里上头炷香所以带了我一早就去给老夫人祈福去了。谁想到出了城行至北山半路就遭遇了一伙蒙面劫匪将我和车夫打晕把郡主掳走了。车夫已经回府报信我想起今天您和林夫人到天然居来参加诗会的所以不敢耽搁径直就过来了。九爷赶紧救救我家郡主。” “你这说得没头没脑的让我如何搭救?那劫匪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究竟是在哪一个山头路段?是何特征?”百里九一连串地问下来。 雀儿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急得直跺脚:“我人生地疏的也不知道在哪里?车夫应该是知道的。还有那些劫匪留下了一封信给您让您亲启就在车夫手里。” 百里九见问不出什么线索一拽诺雅:“走赶紧回府!” 诺雅知道人命关天耽误不得冲着楚欣儿歉意一笑:“替我跟二皇子道个歉。” 再也顾不得其他就与百里九匆匆地回了将军府。 老将军去旧部家中饮酒未归安平被绑架的事情被老夫人压了下来不敢对外声张唯恐传扬出去坏了安平的名声更没敢知会镇远候府单等百里九回府以后再作打算。 两人直奔海棠湾车夫正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怪责自己保护不力满是懊恼。 百里九上前一把拉起他焦急地问:“匪徒丢下的信在哪里?” 车夫伸手一指屋里的案几。百里九一把抄起来展开一看也只有寥寥几字七扭八歪也不知道是故意改变笔迹还是确实字写得丑。 “黄金千两?” 百里九微微蹙了眉头将信放在鼻端轻嗅转身问车夫:“这信是提前准备好的还是现场临时所写?” 车夫抹了脸上泪:“我和丫头昏迷过去了醒来以后这信就在马车里。” “那匪徒劫持安平郡主的时候可曾说过什么话?又有什么破绽吗?” 车夫想了想:“七、八个人全都黑巾蒙面看不清样貌拦住我们去路的时候我曾自报家门他们不管不顾毫无惧意一言不发地径直上前打晕我和丫头直接劫走了安平郡主定然是早就知晓我们的身份有备而来。” “在哪个路段?” “北山岔路口。” “安平不是说要去城东上香吗?”百里九转身向老夫人求证。 老夫人摇头表示不知道。 “雀儿说安平郡主临出门的时候听一念堂的纪婆子说城北枫林寺香火旺盛极是灵验所以就临时改变了主意。”车夫解释道。 “那你们改去枫林寺可有其他人知晓?” 车夫沉思片刻犹豫道:“我们径直去的城北沿路并不曾耽搁外人也不知道。” 也就是说这次绑架乃是绑匪提前有了预谋目标就是安平而几人临时改变路线前往城北除了她们三人只有一念堂的纪婆子知道! 百里九与诺雅对视一眼将手里信封递给她:“你怎么看?” 诺雅接在手里翻看两眼冷笑一声:“这信也是提前准备好的。” 百里九还没有问话门外就有丫头一溜小跑地进来:“启禀老夫人九爷镇远候和侯爷夫人来了。” 话音也就是刚落门帘一撩侯爷夫妇怒气冲冲地一步踏了进来冲着老夫人一拱手:“爱女心切请恕我们失礼。” 镇远候消息竟然这样灵通两人不过刚刚进府他们后脚就追了进来。安平是在将军府住着的时候出的事又是为了给老夫人祈福所以侯爷怪罪也是应该的百里府难辞其咎。 老夫人赶紧招呼两人:“事态紧急我们何尝不是心急如焚?侯爷请坐。” 镇远候冷冷地一摆手:“不必了你将军府的椅子太高我们攀不上!” 语气说不出的愤然明显是心里憋了怒火。 “侯爷何出此言?”百里九诧异地问道。 镇远候讥讽一笑:“我侯府的女儿九爷你就这样不放在眼里吗?那侍妾身边你还派遣一个暗卫如影随形地保护我家堂堂郡主出门素来是众星捧月的你却竟然连个会拳脚的侍卫也没有? 而且她出事的时候你百里九在哪里?竟然是陪着这个女人吃喝玩乐!今日我这宝贝女儿若是安生地寻回来也就罢了我二话不说领她回云南再不受你将军府的腌臜气。若是找不回哼哼百里九我镇远候跟你势不两立!”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七十章 剑拔弩张 诺雅没想到自己安生地躲在一旁静默不语竟然也会被连累受骂。她安平被掳走管自己屁事! 正待反唇相讥百里九已经阻止了她好言劝慰道:“今日阿寻出门是她自己拒绝了侍卫跟随出了这样的祸事更是非我所愿。我同侯爷一样心急如焚。如今并非是理论谁对谁错追究罪责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先剿灭匪徒寻回阿寻然后侯爷愿责愿罚再悉听尊便。” “谈何容易!百里九你是在装傻充愣不是?天下间哪里会有这样蠢笨的劫匪放着京城那么多的富商不去下手偏生绑架我侯府郡主?谁不知道你百里九掌控着京中守卫军哪拨土匪对你不是闻风丧胆竟然胆敢虎口拔牙?吃了熊心豹子胆!此事明显那是有人背后谋划索取赏银不过只是一个幌子真实用意只是除去小女这个眼中钉肉中刺!”镇远候夹枪带棒一顿讥讽却也正是说在点子之上。 “侯爷言之有理也有可能是我得罪了哪拨匪徒借此报复。”百里九思忖附和道。 “休要粉饰太平给别人遮掩百里九这件事情那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若是有人借此报复就不会将车夫与丫头放回来通风报信给你线索让你追查了。小女向来遵规识礼宽以待人从不曾得罪过什么人此事乃是何人所为想必你心里有数的很!” “侯爷此话什么意思?请恕我愚钝还请明言。”百里九不解道。 镇远候伸手一指林诺雅:“想要置我女儿于死地的除了她林诺雅绝无第二个人!” 镇远候一句血口喷人的话诺雅若是再忍气吞声不计较也就不是她林诺雅了。原先含沙射影地指责自己念在他是堂堂侯爷与老将军交情不错的份上也就算了。如今得寸进尺竟然诬赖起自己来简直忍无可忍! 她上前一步对着镇远候毫无惧意冷哼一声道:“镇远候无凭无据这话说的有点早了吧?可莫到时候查清楚了真相打了自己的脸!”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旁的侯爷夫人也顿时火冒三丈一改先前见了诺雅的温和端庄尖利道:“你嫉妒阿寻与小九青梅竹马又有皇上亲自指婚三番四次撺掇小九冷落她也就罢了!今日竟然生出这样歹毒的心思!” “侯爷夫人暂且息怒无论要治谁的罪我们总要先调查清楚的好若是果真与她有干系我将军府也绝对不会偏袒分毫。”老夫人终于忍不住开腔。 “有什么好调查的?适才一路上雀儿已经跟我说清楚了那阿寻出府烧香是她院子里的婆子主动撺掇着去了城北结果就好巧不巧地遭遇了埋伏。一个婆子能有什么神通?究竟是谁指使大家都心知肚明。将婆子叫过来一审就知装什么无辜?” 侯爷说的话很不好听甚至颐指气使带着*裸的挑衅但是确实言之有理纪婆子的确有故意撺掇诱导的嫌疑! 将军府不护短有下人下去立即飞奔一念堂带了纪婆子上来。 纪婆子毫不知情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屋子里的气氛凝重剑拔弩张畏畏缩缩地行了礼。 一旁的侯爷夫人知道就是这个多嘴的婆子害了自家女儿一个箭步冲上去抡圆了胳膊朝着她脸上就是恶狠狠的一巴掌:“贼婆子你还我女儿!” 纪婆子被一巴掌打懵了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委屈得不行磕磕巴巴道:“侯爷夫人这这老奴哪里做了错事?” 她不问还好一句话又惹恼了侯爷夫人不由分说弯腰就向着纪婆子脸上挠去。纪婆子慌忙遮了脸连声讨饶。 诺雅没想到侯爷夫人竟然这样凶悍不分青红皂白就动了手两步向前一把将惊慌躲闪的纪婆子拽到一旁冲着侯爷夫人毫不客气地道:“侯爷夫人怎样的是非曲直好歹问上一问吧?你这是打算屈打成招吗?” 侯爷夫人满面狰狞咬牙切齿道:“你想袒护这贼婆?” “袒护算不上但她好歹是我院子里的下人我自然要为她主持公道。若是此事与她逃不了干系要打要杀悉听尊便我绝无二话。” 侯爷强忍了怒火上前劝阻侯爷夫人爱女心切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用帕子掩了脸呜咽哭骂。 “那好纪婆子本侯爷问你究竟是谁指使你撺掇小女前去枫林寺上香许愿的?” 侯爷开门见山就这样审问摆明是想将这盆脏水泼到诺雅头上了。 诺雅心里也有些忐忑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起。说实话她对于纪婆子丝毫没有信心有点担忧她果真是贪财受了谁的指使一口咬定是自己授意那么自己是跳进黄河里面也洗不清了。 纪婆子一头雾水:“撺掇?什么意思?” “今日上午是你劝说安平郡主前去枫林寺上香的吗?”诺雅见她一脸莫名其妙放下一半心来。 纪婆子方才恍然大悟:“今日安平郡主是找我打听平日里老夫人经常去哪家寺庙上香来着我就顺口说了一句城北枫林寺比较灵验。别的也没有多嘴何来撺掇一说?” “你说是安平郡主主动找你问的?”诺雅敏感地捉住了纪婆子话里的疑点。 纪婆子点点头:“我跟安平郡主走了一个对面她叫住我问的当时老奴还有些受宠若惊所以殷勤了一些。” “胡说八道!”侯爷上前朝着纪婆子胸口就是一脚声色俱厉:“雀儿告诉本侯爷是你见她们手中有香烛上赶着劝说的如今想撇清关系吗?今天你若是不肯交代究竟是谁指使的你信不信本侯爷一刀剁了你?” 纪婆子一声惨叫被踹翻在地上不明就里捂着肚子转身央求老夫人:“老夫人老婆子冤死了!” 诺雅冷冷一笑:“侯爷干脆就明言吧你就直说绑架郡主是我林诺雅指使的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为难一个婆子吗?” 纪婆子这才终于明白自己招惹了什么祸事骇得几乎魂飞魄散战战兢兢地讨饶:“冤枉!婆子不过想献个殷勤多嘴说了一句话并非有意也断然不是受谁指使啊!” 侯爷果真长剑出鞘直指诺雅胸前:“你说对了本侯爷就是这个意思!” 诺雅悍然无畏挺起胸膛看也不看胸前长剑:“一言定人生死原来堂堂镇远候也不过只是一介莽夫!” “诺雅怎么竟敢对侯爷这样无礼?”百里九心中一惊上前将诺雅拽至自己身后好言劝解:“侯爷如今事情还未查明阿寻生死未卜这样定罪未免过于草率而且即便杀了她也是于事无补。” 侯爷也是心急如焚一时意气用事自然明白如今不是打杀这个女人的时候恨恨地还剑入鞘:“我就暂且饶她一条性命待寻回阿寻必然取她首级为我小女出气。” 百里九冲着诺雅一瞪眼:“赶紧给我回你的一念堂老实待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院子半步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林诺雅不服气听了他的训斥更是来气不为自己辩解也就罢了竟然还顺着那侯爷的意思。但是转念一想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总会见分晓。那安平的死活又不关自己的事情的确是不用自己操心一扭身就带着纪婆子气哼哼地回了一念堂心里更是将镇远候夫妇骂了个透彻。 “你将那女人支走我们还如何审问绑匪线索?”侯爷依旧不依不饶。 “既然侯爷怀疑是诺雅所为那么留她在这里我们又如何商量营救阿寻的事情就不怕她通风报信吗?我软禁了她绑匪群贼无首方才乱了阵脚便于我们谋划不是?” 镇远候方才气哼哼地不再反驳。 百里九好言安抚了镇远候夫妇不敢大张旗鼓地搜查北山附近山头唯恐贼人恼羞成怒狗急跳墙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只能命人汇集了暗线暗中调查可疑之人的踪迹。他亲自出马带上了海东青前往出事的地方搜集线索。 现场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只有四周杂草被踩塌得凌乱距离埋伏处百步开外树上有树枝新折断的痕迹显而易见对方并不是寻常劫匪都是身怀武功的。 再扩散寻找有士兵回禀说是发现有新鲜的血迹一路滴沥到通往京城的官道之上。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故布疑阵。 百里九亲自仔细检查过按照车辙的痕迹推测这里曾有两辆相同的车停留然后分别向官道两端行驶一个是向着京城的方向另一个则恰恰相反。只是难以确定安平被掳之后究竟是上了哪一辆马车。 百里九猜度他们得手以后是极有可能将安平隐匿在京城里面的另一辆车只是故布疑阵。此举并非是劫匪自投罗网而是百里九握有北城守卫军若是在荒山之中搜查一个人的行踪并非难事。而匿于市井他不能明目张胆地挨家逐户搜查折腾得鸡飞狗跳相对于他们而言更是比较明智的做法。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七十一章 城西土地庙 这样的线索尤其是地上的血迹令百里九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唯恐安平再果真有什么不测。他亲自到城门处以及各个路口盘查有无可疑人员经过忙碌了一下午一无所获。毕竟官道之上车辆来往颇为密集想要找一辆毫无线索的马车绝非易事。 这伙匪徒令百里九极为费解若是说他们愚笨有些手法颇为高明若是说机灵又留下了极为明显的线索好像故意误导一般虚虚实实令自己摸不清头脑而又不能轻举妄动。 老将军得到消息也立即赶回了将军府。按照镇远候的意思将府里的侍卫叫进来盘问查验昨日和今日出府的名单过滤是否还有内贼。 昨日因为天然居筹备诗会之亊诺雅放心不下命桔梗前去询问一些具体筹备情况所以桔梗在傍晚的时候曾经出府一次也被叫过去步步紧逼地问询。若非老将军拦着只怕镇远候是想要屈打成招了。 原本按照大家的猜测劫匪劫持安平只是为了泄愤留下书信索要赎金也不过是故布迷阵所以全都忐忑难安心急如焚唯恐她遭遇什么不测。可是偏生傍晚的时候出人意料绑匪竟然给将军府送过一封信来是一个遍身褴褛的叫花子拿了别人赏钱过来跑腿一问三不知。 信拆开以后依旧是歪歪扭扭几个字:“今夜子时之前黄金放入城西土地庙收银放人。” 这些人果真狡猾单单索取黄金。要知道赎金若是白银的话目标太大需要马车拉运转移。而千两黄金不易察觉地拿走轻而易举。 百里九立即派遣管事四处筹集黄金不敢耽搁。这数目对于平常人家乃是天文数字对于家大业大的百里府而言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再说侯爷府远在云南一时之间哪有这许多金银?百里府倒是愿意花钱买个平安息事宁人就算了。 侯爷夫妇明显就是松了一口气但凡能够破财免灾的事情也就不叫做什么难事了。如今唯一害怕的就是万一劫匪拿了金银仍旧不肯放人怎么办? 侯爷指手画脚地在地图上对于城西土地庙附近的防守做了自认为严密的部署。一旦有劫匪过来取赎金不能打草惊蛇派遣高手严密跟踪找到贼人的巢穴务必将其一网打尽。 针对其中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他也做了周全的考虑比如贼人万一使出调虎离山的计策或者故布疑阵打草惊蛇等等各种变故尽量算无遗策确保安平安危。 可是当百里九马不停蹄地赶到城西土地庙勘察附近地形才发现侯爷纸上谈兵的计划完全落空。 贼匪真的会挑选地方这里是一片空旷的麦田被一条数丈宽的大河一分为二。周围方圆两三里都没有合适的隐身之地只有河对面寥寥几株大树枯叶落尽光秃秃的不好藏匿。也就是说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派遣士兵驻扎最多也只能藏匿几位高手。 隐匿高手的话唯一藏身之处就是河对面的大树但是中间隔开了一条大河附近并无桥梁年后气候回暖河冰融化若想轻功渡河绝非易事。劫匪得手将金子取走若是从一旁绕过河面追踪贼匪也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场地开阔一目了然根本就无法近距离尾随。安平在他们手上投鼠忌器也不能强硬逮捕。 其实就在空旷的麦田里只要准备充分也是一样可以隐匿身形的用麦苗做伪装潜伏在地下也不会被轻易发现行踪。不过此时田地里还有提前劳作的百姓百里九唯恐其中就有劫匪耳目擅做手脚一样被对方察觉端倪。 他回府以后将实际情况告知侯爷与老将军几人一筹莫展一时不知究竟该如何应对。眼见着侯爷嘴唇上起了一层的火泡急得六神无主可见果真是焦急如焚。 百里九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去了一念堂。 林诺雅正拿了热气腾腾的卤牛肉喂泡泡一派悠哉。纪婆子站在她的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忏悔自己不该给她招惹是非。发誓以后坚决收敛再也不四处多嘴饶舌论人长短。 无论其中有什么其他隐情诺雅觉得纪婆子是应该趁机长个教训了因此也不拦着也不训诫。 百里九径直走进去靠在太师椅上长舒了一口气挥手将絮叨的婆子支出去:“我那里焦头烂额你倒悠闲。” 林诺雅心里还气他适才当众训斥自己含沙射影地摸摸泡泡的头:“泡泡多吃一点听我的话可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百里九听她揶揄不急不恼:“我也饿了。” “你的心尖宝贝出事你还有心情吃饭?应该茶饭不思以泪洗面才正常。”诺雅冷冷一笑道。 百里九难过地撇撇嘴:“原来在夫人的心里我的地位还不如一条狗。” 的确是这样好歹泡泡只对自己一个人忠心耿耿不像你朝秦暮楚见异思迁。 心里是这样腹诽但她可不敢点头转身对着百里九巧笑嫣然:“诺雅看来九爷可比泡泡强多了泡泡那是死心眼谁对它好它就死心塌地地护着谁不懂变通更不晓得见异思迁。“ 这指桑骂槐的话百里九听着不顺耳。不过他今天还真没有什么心情与诺雅斗嘴有气无力道:“夫人若是果真饿死我你可就守寡了。” “谁说我要守寡我可以改嫁。”林诺雅嗤之以鼻:“我不是一棵树上吊死的人。” “像我这样眉眼风流风度翩翩的英俊公子也许你打着灯笼勉强找得到但是像我这样眼瞎看上你的可不好找夫人你可要珍惜啊。” 林诺雅撕一块香喷喷的牛肉丢进自己嘴里盘子立即被百里九一把抢了过去。诺雅自顾取过一旁帕子擦擦指尖不搭理他。 “适才我只是怕你打草惊蛇不得不将你指使出来怎么还记恨上我了?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百里九有点冤枉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饶有兴趣地凑过去问诺雅:“你是不是觉得其中有什么猫腻?” “明知故问!”诺雅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明明看出来了抛开纪婆子这里不说那信纸虽然并无明显痕迹但是所用墨汁乃是上好的滇墨正是我们府上所用。若是说这也只是巧合的话那信封封口处竟然还用糨糊细心粘合那就反常了说明信是提前写好的。而且根据糨糊的干燥程度只怕还是昨日就已经封好了口。这明显就是有备而来。而且写此信的人只怕还不是什么劫匪同谋而是整件事情的策划者!说什么纪婆子撺掇分明就是故意误导!谁不知道那枫林寺供奉着百里家的将士忠烈碑?” 百里九点点头将怀里劫匪新送来的书信丢给诺雅:“果真英雄所见略同今日新送来的这封信也是提前准备好的。我今日被那侯爷吵得头疼又在外面奔波了一下午至今还没有理出头绪夫人可是已经有了对策?” 林诺雅拆开那书信瞄了一眼眨眨眼睛:“她自己作死关我屁事我为什么要管她?” 百里九痛苦地捧着头夸张地哀嚎一声:“夫人那是菩萨心肠啊怎么会见死不救?” “呵呵我还就见死不救了。” “夫人你就果真忍心不管为夫的死活吗?大不了以后我百里九为你一辈子做牛做马俯首帖耳你说可好?” 诺雅想了想顿时眉开眼笑拍拍泡泡的后背站起身来:“成交一言为定!” 当牛做马?百里九你当定了! 亥时前百里九挑选的两个眼力好功夫佳的高手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分散潜入了土地庙河对面的大树之上严密监视着土地庙里的动静尤其是出口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四周寂籁倦鸟不惊。 这里说是土地庙其实不过只是一个比佛龛大不了多少的小庙仅仅也只有多半人高里面供奉着本地的土地公夫妇。平素农忙时这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但是土地庙矮小并无人进出有虔诚的上香的百姓也只是在庙前用黄土垒起三个土堆然后将香插在上面磕头乞求风调雨顺。 百里九不慌不忙地走近土地庙躬身将装着黄金的包袱放到里面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对面大树稍上停着一个朦胧的黑影向着他这里扑闪了两下翅膀。 这是林诺雅的主意那神勇将军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养了一身肥膘是应该拉出来遛遛了。 百里九恍然大悟有什么比一只鹰更擅于追踪呢?虽然说是在漆黑一片的夜里但是好歹这是开阔的田野一个大活人海东青还不至于跟丢了。 夜色愈加阴沉浓的好像晕染不开的墨寥寥几点清冷星光竟然连个玉钩也不见。土地庙周围寂静无声不见一个人影。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七十二章 果然闲事管不得 侯爷急躁得好像热锅蚂蚁团团乱转:“这都已经子时了怎么就不见人影?该不会是他们发现了我们的埋伏所以不来了吧?” 百里九心里也有些忐忑早就听说劫匪最是狡猾经常三番四次地戏弄被劫之人家属频繁变换交易地方待到对方精神松懈下来再趁其不备取走赎金。该不会他们也是欲擒故纵在故意消耗他的精力吧? 身后的士兵里有一个蒙了黑巾的小个子弯着腰偷偷潜入过来对着百里九低声道:“怕是不好我怀疑那土地庙里有古怪!” 侯爷却是耳尖听到那人说话猛然转过身子狐疑道:“林诺雅!是你?” 来人并不搭理他自顾问百里九:“你放赎金的时候可仔细看过那庙里情景?” 百里九也是一惊而起:“坏了!我们中了计!” 言罢不敢耽搁一个跃起就向着土地庙掠过去晃燃了手中火折子弯腰探进半个身子顿时心里就凉了半截颓然向着四周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解除警戒。 诺雅与镇远侯急匆匆地围拢过来借着他手中火折子的光亮向里面一看百里九放在里面的包袱早就不翼而飞那供桌下面有一个黑咕隆咚的地道深不见底还不知道通向哪里。 他们竟然提前挖掘了地道? 诺雅与百里九狐疑地对视一眼那么这件事情又岂是一天就可以筹划出来的?还是说这些劫匪乃是惯犯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一旁的镇远侯捶胸顿足急得大发雷霆:“百里九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这女人定然是吃里扒外同贼匪勾结在一起的。我们相商的计划断然不能让她知道以免走露风声如今她就站在这里你怎样解释?” 百里九凝目蹙眉对于侯爷的质疑和指责充耳不闻对身后赶过来的元宝吩咐:“点火把!” “如今再追还有什么用?!难不成人家会躲在地道里面等着你瓮中捉鳖不成?”侯爷冷冷讥讽道。 “那你现在一个劲儿地指责埋怨又有什么用能救得回安平郡主吗?”林诺雅一句话就顶了回去。 “混账!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今日小女若是不能安然回家林诺雅我抄你九族。” “聒噪!”诺雅冷叱一声勉强压抑了怒火:“你若是想跟着就跟着不想跟就回府好生歇着去!你家宝贝女儿好得很!” 侯爷一怔之后勃然大怒正待拔剑相向就见一个黑影猛然向着自己扑过来不禁骇了一跳连连后退。 “泡泡!”诺雅呵斥道:“我们走!” 镇远侯借着火把定睛一看乃是一只金黄色长毛獒犬正张开獠牙虎视眈眈地冲着自己跃跃欲试。听到诺雅唤它乖顺地尾随着钻进了土地庙。 镇远侯害怕诺雅有什么猫腻再对自家小女不利想想放心不下不顾元宝的规劝也尾随在后面跟了进去。 诺雅一边走一边借着火把照亮四壁果然洞内有新挖的痕迹也难为那些人如今仍旧是天寒地冻的天气他们要花费多大的气力来挖掘这样一条通道? 磕磕绊绊前行比较费力大概是行了约莫盏茶时间通道开始逐渐向上需要手足并用愈加难行百里九不时向后伸手拉她一把泡泡在后面也一并使力竟然闷了一身的热汗滚得全是黄土狼狈极了。 好不容易出了地道竟是一处农家休憩看田所用的窝棚出来以后豁然开朗仍旧是四通八达的旷野。劫匪早已不知去向。 侯爷“吭哧吭哧”地从地洞里爬出来抹一把汗仍旧喋喋不休:“百里九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调集人手四处搜捕吧?否则劫匪脏银已经到手怕是就要对小女不利了。” 林诺雅充耳不闻俯身拍拍泡泡的头:“泡泡一切全都看你的了!” 泡泡向着四周提着鼻子轻嗅然后锁定一个方向开始狂奔。众人极有默契地跟在身后镇远侯也不甘示弱拼了老命紧追不舍。 尾随着泡泡进了主城区里面乱七八糟的气味开始浓郁干扰着它的嗅觉它走走停停明显就缓慢下来。一路过街走巷竟然来到了天然居后门徘徊不前! 诺雅感觉那叫一个气这馋嘴货怎么又关键时候不给力竟然贪吃到天然居来了! 她冲着泡泡就是一脚:“给老娘好生带路!再贪吃割了你的舌头!” 泡泡委屈地呜咽一声抬起爪子冲着后门挠了几下。 镇远侯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也是一怔:“怎么贼人就藏在这里面不成?这是什么地方?” 百里九与诺雅对视一眼百里九点点头:“我进去看一眼。” “我也要去。”诺雅不放心道。 百里九一个轻巧的跃起翩若惊鸿一般轻飘地落于院子里然后静悄地打开后门门栓将诺雅和泡泡放了进去示意其他人在门外稍等。 镇远侯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依旧是泡泡头前带路沿着后院墙根轻嗅然后径直带着百里九与诺雅行至一处地窖口蹲下来不再前行。 百里九转头疑惑地看了一眼诺雅诺雅也好生奇怪压低声音道:“这里以前是琳琅阁用来储备冬令蔬菜的地方听说也经常关押不听话的姑娘前些时日腾空了一直都是闲置的。” 百里九不说话在地窖门上一顿摸索找到门锁手下一个使力那门锁就”啪嗒“一声开了。他轻轻地将门推开里面一片漆黑饶是习武之人目力过人也是伸手不见五指静悄的没有任何动静令人不觉心惊肉跳先生了惧意。 诺雅指指自己做了一个先下的手势。 百里九一把扯住她示意退后然后自己轻巧一跃就跳了下去落地无声犹如一团棉絮然后迅速滚至一旁角落处提防对方再有埋伏。 依旧没有动静连呼吸声都没有。 诺雅安抚住泡泡知道台阶在哪里也径直摸索着下去被百里九一把搀扶住平稳落地。 地窖里一片漆黑两人不敢用火折子唯恐敌暗我明给了敌人可趁之机。只能贴着墙壁摸索前行。还好百里九目力过人适应黑暗之后勉强朦胧视物。 耳边有人轻声呜咽啜泣带着惊恐和压抑听声音是个女人。 “阿寻?”百里九轻声问带着试探。 那人立即激动起来呜呜地叫不是安平是谁? 百里九与诺雅背靠背防人偷袭然后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晃燃迅速丢至出声处机警地四周扫望一眼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循着声音找过去墙角处乌黑一团正在拼命蠕动挣扎。 两人大步向前正是安平被捆缚了手脚躺在地上嘴里也被塞了东西说不出话来。 “阿寻!”镇远侯听到里面动静立即跟了进来踉踉跄跄地扑过去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心疼地抱头痛哭心肝宝贝地叫。 这样一番折腾立即惊动了酒楼里的伙计和后院侍卫睡眼惺忪地出来查看提着气死风灯围拢在地窖上面向里面张望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出于对安平的名节保护诺雅遣散了酒楼伙计:“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都回去休息吧。今日之亊千万不可以对外声张。” 伙计们见是自家掌柜发话都小声议论着散了元宝手里举着火把跳进来也是一怔。 百里九已经解开了安平身上的绳索将塞在她嘴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诺雅面色有些古怪。 那块布正是今天用来包黄金所用的包布诺雅提前在卤牛肉的汤里泡过里面有十几种香辛料味道比较浓郁便于泡泡追踪。 “劫匪人呢?”诺雅有些焦急如今包布留在这里想要泡泡循味追踪下去怕是不易。若是能从安平的嘴里打听出什么线索乘胜追击没准还有抓获的希望。 安平浑身瑟瑟发抖望着诺雅满脸惊恐地摇头。 诺雅见从她这里暂时问不出什么线索又唯恐耽搁时间长了再被贼人逃逸转身就想上去带上泡泡盘问伙计试试看能不能再继续追踪。 镇远侯扭过头双眼瞪得猩红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气急败坏地叫嚷:“林诺雅你还想逃吗?” 诺雅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逃?” “不要再在这里惺惺作态!人都已经从你的酒楼里面找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林诺雅一噎没想到自己折腾半天又是跑又是爬的救出了她安平镇远侯竟然还会不识好歹地这样指责自己。 果然闲事管不得。 “侯爷你冷静一下如果阿寻被掳之亊果真是诺雅所为那么她就没有必要出谋划策带着我们过来营救她了。这只是贼人一个挑拨离间的阴谋而已。”百里九好言劝慰不动声色地挥开了侯爷紧抓着诺雅衣袖的手。 (感谢美女等待ks的大红包今日加更一章。)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七十三章 烧死这对狗男女 “呸!”侯爷明显正是怒火中烧:“百里九你被这妖妇迷了心神自然要把她当做宝一样捧着倒是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将阿寻藏在这酒楼的地窖之中可以说是全京城最安全的地方有谁能够想到又有谁敢进你这天然居搜查? 从一开始她那样殷勤地问东问西我就怀疑她的动机再三奉劝你不要让她参与进来你偏生不听。若非是贼人提前知道你在土地庙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又怎么会从地下取走金子?若非是她暗地通风报信贼人又怎么会知道我们正在追踪他所以丢下阿寻携银逃走?多亏了苍天有眼找到阿寻藏身之处否则她被困在这里岂不冻饿而死? 这一次我绝对要告上大理寺告到皇上跟前替阿寻讨要一个公道!就算你百里九再怎样袒护都没用!” 镇远侯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那地道乃是贼人提前挖好怎么会怪罪到诺雅的头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百里九也几乎失了耐心说话尖锐起来:“侯爷你暂且息怒听晚辈一言此事若果真是她林诺雅所为意图加害阿寻的话阿寻如今绝对不能安然无恙地待在这里。” “不过是我们来得及时罢了!” 诺雅冷冷一笑:“镇远侯拉住我不让我去追那群歹徒用心才是更为可疑。” “追人?你分明就是想趁机逃脱而已!” “笑话!我林诺雅行得正立得端问心无愧有什么好逃的?” “事实俱在你就不用再狡辩了!百里九今日我话就撂在这里我家阿寻与她绝对势不两立你也休想两全其美今日就做出选择吧!”镇远侯咄咄逼人让百里九立刻做出决断。 “侯爷如今阿寻受了惊吓身子虚弱我们先行回府待到她恢复过来问清楚具体情况再做打算如何?” 百里九面对盛怒的镇远侯有些为难又不能赤、裸裸地落他颜面试图暂时缓和再做计较。 林诺雅心里也有气他镇远侯明显就是血口喷人你百里九怎么就不能义正言辞地驳斥他相反还试图和稀泥左右逢源?难不成对于这样的抉择你心里还有犹豫? 恼怒之下的林诺雅说话也有些口不择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若非是你们求我你以为老娘愿意趟这趟浑水?如今人给你救出来了就把脏水泼我一身。这事情我还觉得蹊跷呢疑点重重究竟里面有什么门道不用你镇远侯说我也是要调查个清楚明白的。” “诺雅!”百里九不由分说地打断她的话:“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府再说。” 一旁的安平摇摇欲坠娇滴滴地唤了一声“九哥哥”就软绵绵地倒在了百里九的怀里。 “阿寻!”镇远侯焦急地喊。 “阿寻你怎样?”百里九也一把扶住她的腰满脸关切。 不过是失踪了半天的时间而已她安平郡主又不是纸糊的面捏的能怎样?明显就是假装我就不信你百里九看不出来!林诺雅一肚子的火和委屈奶奶的老娘我“呼哧呼哧”地追在狗屁股后面跑了大半夜手脚酸软也不见你百里九这样关心我!嘘寒问暖一句! 她将拳头紧紧地握起恨不能一拳就朝着安平那张虚假的脸上招呼过去揍她一个金星乱舞桃花朵朵开。 百里九怀里的安平睫毛微颤悠悠地醒转过来眸中含泪泫然欲泣娇滴滴地对百里九道:“都是阿寻不好害林姨娘与九爷生气我这就回自己的侯爷府绝对不让九爷从中难为。” 说完就勉强挣扎起来又好像面条一样软绵绵地倒下去口中一声无力呻、吟好像黄莺娇啼。 百里九不得不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好言劝慰:“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说过怪罪你将你赶出将军府的话来?” 安平满脸惊喜伸出双臂一把揽住百里九的脖子似乎喜极而泣:“真的吗?九哥哥你是说要阿寻留下来是吗?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你我青梅竹马一场怎么会抵不过别人的挑拨离间。” 林诺雅看着那一块臭烘烘的狗皮膏药很生气火山几乎就要爆发出来。 被紧紧缠住的百里九很冤枉他想说这不是他的意思安平有些故意曲解了。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安平一把捂住了嘴:“九哥哥你什么都不用说你的心意安平都明白。” 狗男女!林诺雅一声冷哼再也看不下去转身就走。 “诺雅你听我说!”百里九挣扎着想甩开安平反被抱得更紧。 诺雅气哼哼地爬出地窖一脚踢散旁边用来挡风的一捆玉米杆扭身抢过一旁侍卫手里的气死风灯就丢了上去。 玉米杆响干再加上灯里的煤油立即熊熊地燃烧起来引燃了地窖的门。侍卫们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扑打。 “烧死你们一对狗男女!”她忿忿地嘀咕方才觉得解了一点气扭身出了天然居头也不回。 身后传来镇远侯气急暴躁的怒吼:“简直反了天了!” 诺雅真想翻天把天捅个窟窿掉下来一大块砸中一窝狗男女可惜力有不逮没有百里九貌似如今自己什么都不是。 泡泡追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低垂了尾巴也有点垂头丧气。 东方已经现出一抹鱼肚白晨光微曦。诺雅跑了一夜的路浑身疲乏无力衣服又被汗水湿透如今被冷风一吹透骨地凉。 这些委屈一起涌上来她就有点想哭。不是因为镇远侯强词夺理地冤枉自己而是百里九的态度! 简直太恶劣!绝对罪不可恕! 镇远侯在冤枉自己的时候他竟然不替自己辩解镇远侯让他在两人中间选择的时候他竟然犹豫!安平像一只八爪章鱼一样挂在他的身上时他竟然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跑出来的时候他竟然不管不顾! 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越想越委屈眼泪就有点止不住!用衣袖抹抹脸还倒霉得迷了眼睛有晨起的人纷纷扭过头诧异地打量她。 诺雅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竟然那样狼狈一身黑衣上沾满了泥巴不说就连头发上糊的都是脸上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样子的确有些丢人还是寻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放放眼里的水。 她不想回将军府恨不能现在就彻底一刀两断远走高飞。她也不能回天然居他就在那里诺雅难保不会上前狠狠地咬掉他的耙耳朵咯吱咯吱嚼吧了咽下去。 她在街上转了一圈没有地方可以去就想起了锦娘房间里氤氲着热气的花瓣浴。锦娘一定会为自己保守秘密的哪怕是借她那里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借点银两溜之大吉。 至于身份吗?诺雅从来没有将她当成男人看。 她立即就毫不犹豫地向着醉梦楼走过去。因为太早醉梦楼的恩客们还陶醉在温柔乡里诺雅粗鲁地砸门大着嗓门喊锦娘。 有龟奴刚刚起床惺忪着眼睛打扫管仲塑像前的香灰听到有人喊门扯着嗓门问:“谁呀!” “将军府的给你们锦娘带个话。” 醉梦楼里的人都知道锦娘和百里九的关系不敢怠慢但是也不敢冒失开门先“噔噔噔”地上楼给锦娘传信儿去了。 锦娘耳朵灵早就醒了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撩开床帐趿拉上鞋子推开窗户诺雅的声音就听得清楚。心里疑惑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吩咐龟奴将诺雅带进来。 龟奴打开门见到诺雅一身狼狈就有些奇怪。若非是上次她与百里九一同过来龟奴送茶的时候见过只怕会“砰”的一声闭了大门。 诺雅毫不客气地径直上了楼推门而入又把锦娘吓了一跳:“姑奶奶你刚从坟里爬出来?” 诺雅瘫软在她的床上四仰八叉闭着眼睛无力地挥挥手:“一盆热水一身干净喔不全新衣服一碗热粥然后你就可以出去了。” “你把我这里当什么地儿了?”锦娘白了她一眼:“这样指使人。” “自然是青楼了一会儿给你赏钱。”诺雅有气无力地道。若是锦娘是寻常女子她自然不会这样说话伤人但是对于锦娘诺雅不觉得这话能够伤到她。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百里九这点出息全都被你一样不落地学来了。” “别跟老娘提他我怕短寿!” 锦娘就是一愣:“他怎么你了?活埋了?还是在野地里把你那个了?啧啧滚一身土看起来蹂躏得不轻。” 诺雅作势往怀里掏:“我这里好像还剩了两颗金蝉蛋。” “别姑奶奶我怕了你还不行吗?”锦娘连连摆手然后不怀好意地俯下身看她:“用不用搓背?揉肩?免费赠送的。” 诺雅睁开眼睛锦娘才看到有些红肿明显是哭过的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不再贫嘴识相地扭身走了出去吩咐龟奴赶紧备水。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七十四章 巧遇 诺雅简单地擦洗了身子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仍旧有些不放心提起鼻子闻:“怎么一股子香味?不是你穿过的吧?” 锦娘眼皮子都懒得撩:“这会儿上来嫌弃了那你找我做什么?” 诺雅一碗热烫的米粥下肚终于活了过来有气力拌嘴。这样严寒的鬼天气在外面冻了一夜真不是说着玩的嘴巴适才都不得力了:“跟那只狐狸生气无家可归了过来拿点银子跑路。” “说的这样理所当然林诺雅我若是将银子给你回头百里九不得吃了我?” “你要是见死不救我现在就会吃了你!”林诺雅毫不客气。 “我救我当然救!”锦娘有把柄被人握在手里不得不让步:“管吃管睡全程有小哥儿陪一水儿的嫩芽儿行不行?全部免费!实在没有看上眼儿的我也可以亲自披挂上阵。” 诺雅别有深意地瞄一眼她的某处:“你行?你不是太监了吗?” 锦娘气得不轻:“你吃着我的喝着我的穿着我的竟然还这样毒舌!林诺雅这样的话你都能说的出口你究竟是不是女人?” “百里九说我是野人纯种的。” “这次是你自己提起他来的不管我的事。”锦娘赶紧撇清关系。 诺雅眼神一黯向着锦娘伸出手:“借我银子我打个借条回头你找牡丹去要。” “你真的要走?”锦娘问:“玩真格的?” 诺雅气哼哼地点头:“我在京城又没有地方可以去住在这里百里九迟早找上门来受气了也没有娘家人撑腰肯定要远走高飞。” 锦娘试图劝解:“京城里面歪脖树不少实在你不稀罕他百里九挪个窝就是我管拉皮条。” 林诺雅“噌”的站起身子:“告诉我银子在哪?实在不行我打晕你抢走。” 诺雅的方法简单粗暴不过很管用。 锦娘瞥了一眼自己的床:“枕头下面有两百两银子够你躲几天的。” 林诺雅也不客气上前一把掀开枕头拿了就走:“才这么点真够小气的。” “姑奶奶这可是注定要打水漂的银子而且是我辛辛苦苦卖身卖艺赚来的血汗钱你拿得心安理得也就罢了竟然还好意思嫌少?” 走到门口的诺雅心里一动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试探着问:“锦娘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意中人了?” 锦娘被问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诺雅怎么突然就问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谁?男的女的?”比别人多出一倍的选择机会锦娘有点小得意。 “自然是男的。”诺雅理所当然地道。 “难不成你又吃百里九醋了?”锦娘斜着眼调侃:“天下间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三条腿的。” 锦娘这样反问反而加深了诺雅的怀疑她微微蹙眉:“能让你锦娘意有所属的男子一定比他强上百倍。” 锦娘愈加一头雾水没好气地说:“你自己的一档子烂事还整不清呢怎么又有闲情逸致管起别人来了?” 诺雅见她不愿多讲打开门走了出去无端有些伤感:“越是优秀的男人就越像镜花水月更何况像他那样云端高阳一样的男子锦娘能忘还是忘了吧。” 锦娘怎么咂摸都不是味难不成林诺雅和百里九是因为自己吵架?然后她大清早跑到这里来试着“棒打鸳鸯”? 她赶紧追出去叫嚷:“林诺雅我告诉你也就你把他百里九当成个宝我可不稀罕!” 诺雅心底一声苦笑径直出了醉梦楼太阳已经有些晃眼令她有瞬间的晕眩。泡泡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孤魂野鬼一般漫无目的。 她很想立即离开京城去一个全新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但是心里又有几分不甘。这里是京城隐藏着自己身世的秘密自己的灭门仇人还在这里横行霸道难道真的要落荒而逃? 她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三皇子府。她看到有人在府外掂着厚礼大抵是想求见三皇子跟门口的侍卫谄媚着笑脸说话。侍卫爱答不理一脸高傲。 自古阎王好见小鬼难搪那人偷偷地往侍卫的袖子里塞了什么东西侍卫掂量掂量然后进了府。不一会儿又回来也不知道究竟通报没有冲着那人挥挥手满脸不耐。 那人应该是碰了壁满是沮丧掂着礼品唉声叹气地离开。 诺雅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打扮两手空空不说脚上依旧是那双满是泥泞的鞋子。若是过去会不会被侍卫们不由分说地赶出来? 今天是大年初七不知道算不算好日子京城里有人娶亲吹吹打打地从跟前过。新郎骑在高头大马上胸前缀着喜花满脸洋溢着喜气笑得春风荡漾。 诺雅被挤到一旁驻足在那里傻笑着看热闹笑着笑着鼻子就堵了。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从街的另一面驶过来不得不放慢了速度靠在街边给迎亲的队伍让开位置然后停在诺雅跟前。 “上车!”车上有人沉声道。 诺雅以为自己挡了别人的路傻乎乎地往前挪挪。 “上车!”车上的人好像有点不悦。 诺雅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大抵是在跟自己说话。转过身车上端坐着风驰怀里依旧抱着他那根油亮的马鞭。 车帘一撩楚卿尘蹙眉望着她:“还用我亲自下车请你吗?” 自从上次从竹园回来诺雅总多心觉得自己与楚卿尘之间有那么一丝很微妙的东西在不停游离她甚至不敢单独面对。但是现在她从欣儿那里得知锦娘与楚卿尘的关系以后完全释然了觉得是自己多虑。所以见到楚卿尘极坦然地上了马车。 楚卿尘放下车帘塞给她一个精巧的手炉马车继续辘辘前行。 “你怎么在三弟这里有什么事情找他吗?”楚卿尘上下打量她一眼出声问道。 诺雅慌忙掩饰:“没有碰巧路过见有娶亲的忍不住留下来看个热闹。” “那你要去哪里?” “我”诺雅吞吐半晌好像也没有地方可去但是又不想一再叨扰他:“我肚子饿了想找个地方吃东西。” 楚卿尘极轻浅地笑好像一切了然于胸一般撩帘冲着风驰道:“渔家傲。” 诺雅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所在也不问反正挺安心。有个人陪自己吃饭总是好的好过自己一个人茕茕孑立被人看了笑话。 “你这是去哪里了?”楚卿尘问。 诺雅低头见车厢里的长绒地毯上落了不少的泥土自己的鞋子就露在裙子外面满是泥泞。 她不好意思地往后缩了缩讪讪地笑:“你若是早一点见到我估计会被吓到满身满脸都是泥土锦娘说我的坟大抵是被人刨了。” 楚卿尘微蹙了眉头:“怎么会将自己整得这样狼狈?” “好像你每次见到我我也从来就没有安生过一次比一次难堪我以为你已经见怪不怪了。”诺雅自嘲道又不想提起被他看了笑话赶紧转移话题:“你这是原本要去哪里?不会耽搁你的事情吗?” 楚卿尘摇摇头望着她的目光专注而幽深:“我出来就是为了找你。” “找我?”诺雅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有人告诉我的。” 楚卿尘不说那个人是谁诺雅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他与百里九向来水火不容一般见了面就冷嘲热讽断然不会是百里九求着他出来寻自己。那么也就只能是锦娘了。 看来他已经去看过锦娘了。欣儿的话又一次得到证实竟然都是真的锦娘与楚卿尘之间果真是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存在。他们两个人注定不被世人祝福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这样下去岂不一辈子痛苦? 诺雅忘记了自己一肚子的委屈开始伤春悲秋地替两人惋惜感慨。车厢里的气氛瞬间有些沉闷两人谁都不说话也不尴尬。 马车离了喧嚣的街道快马加鞭在一排幽静的竹篱茅舍前停下来门口晒着捕鱼的网散发出淡淡的水草味道。 这是一处以渔家风味为特色的酒家虽然连个像样的招牌也没有但是现在离饭时尚早门口处已经停了稀稀落落的马车看来食客应该不少。 屋子里的食客都是围灶而食并非寻常农家乱炖而是涮食生了炭火一盘盘鲜嫩的鱼肉和水灵灵的菜蔬端上来红亮的锅底翻滚寒冷的天气里满屋热腾腾腾萦绕在鼻端的满是麻辣鲜香的诱惑。 店家利落地张罗完毕将窗子打开一点缝隙通气就退至门外有眼力地闭了屋门。 “知道你喜欢吃辣的特意寻了这家辣子锅底很有味道。”楚卿尘要了一坛绍兴醉将诺雅跟前的粗瓷碗斟满:“暖暖身子。” 诺雅端起来一饮而尽瞬间五脏六腑都活跃起来酒真是个好东西。 “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楚卿尘方才缓缓地问。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七十五章 你喜欢小九吗 诺雅又端起手边的酒碗重新讨了一碗仰头喝个精光:“太丢人了还是多饮两杯才说得出口。” 楚卿尘知道她的酒量也不劝阻伸出一只玉润的手低头往锅里夹菜煮好后蘸了味碟尽数捞进她跟前的碟子里半晌方才问道:“听说安平已经被救了回来。” 诺雅点点头。 “是不是安平和镇远侯难为你了?” 诺雅一愣觉得楚卿尘简直是神机妙算:“你怎么知道?” 楚卿尘温润一笑就好似一切尽数了然于胸一般:“阿寻自小就刁蛮任性被镇远侯惯坏了的只要喜欢的东西就必然不择手段地夺了过来你碍了她的眼自然没有安生日子过。” 果真是一语道破天机。终于有人肯说一句公道话对于这些时日听腻了对安平各种恭维和夸赞的诺雅来说犹如久旱逢甘霖。 “我最气恼的也莫过于这个若是真刀实枪地干上一架倒也罢了尽出些阴损的招数还又装出一脸纯真无辜整得我好像万恶不赦一般憋一肚子火气上不来下不去。” 楚倾尘夹了一块鱼肉仔细地将刺挑干净笑着给她:“别只顾喝酒那样伤胃。” 纵然是山珍海味诺雅肚子里的火发不出来也一样味同嚼蜡。她愁眉苦脸地继续喋喋不休:“我现在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那堂堂镇远侯怎么就这样不知好歹?” 遂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个清楚越说越是忿忿不平到了令人义愤填膺的档口就将跟前的酒一饮而尽重重地将酒碗撴放在桌子上简直七窍生烟火了五脏六腑。 楚卿尘耐心地听她说完看着她戟指怒目横眉切齿的样子唇角微微带笑淡然问道:“你究竟是因为镇远侯冤枉你而感到介怀还是气恼小九不相信你?” 当然是全都气恼尤其是几个人合起来欺负自己更是罪不可恕。 “有区别吗?左右都是被人冤枉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你很在意小九对待安平的态度是吗?” “难道不应该吗?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救出她她奶奶个罗圈腿儿的安平恩将仇报也就罢了我受镇远侯冤枉他百里九非但不帮我还一个劲安慰那个惺惺作态的女人!我真恨不得一把火烧死他们在里面。” 诺雅气怒之下口无遮拦说完了才猛然想起那安平是楚卿尘的堂妹镇远侯也是人家亲得不能再亲的叔父罗圈腿的奶奶也是楚卿尘的奶奶貌似自己这样痛快地问候人家祖宗有点不太好。 “呃当我什么都没说罪魁祸首还是那只狐狸。” 楚卿尘丝毫不以为意沉吟片刻方才道:“这件事情其实也怪不得镇远侯误会毕竟安平被掳做父母的关心则乱定然不能理智思考。再而言之那安平不过一个小丫头在京城人生地疏你反过来指责其中有诈镇远侯听着肯定不顺耳以为你是在颠倒是非黑白。” 楚倾尘一番分析倒也合情合理诺雅极为挫败地道:“可是那事实就是如此安平主动问起纪婆子原本就是个最大的疑点我怀疑她不过是自导自演贼喊捉贼罢了。” “你相信纪婆子镇远侯相信雀儿的话这都是人之常情。” “我并非偏听偏信而是这其中破绽颇多摆明了就是提前谋划的故意栽赃给我。” 楚卿尘蹙眉沉思片刻沉声问道:“那封信是提前准备好笔墨出自百里府地道也是刚刚挖掘的是吗?” 诺雅点点头:“绝对超不过六七天!” “包裹黄金的包布被你做了手脚除了你和小九还有谁知道?” “这点我们是注意保密了的不过我牵着泡泡出来虽然是走的后门但若是府里人有心定然会留意的。”诺雅经提醒方才察觉自己破绽之处。 “那就是了诺雅安平纵然有些小聪明你所说的贼喊捉贼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毕竟能力有限不可能在府里做到手眼通天。而且你想这样短的时间安平怎么可能在将军府笼络这般厉害的眼线?她自己被劫府里总是要留一个老谋深算主持大局的人有什么情况也好通风报信。她们里应外合才能做到这样天衣无缝既不露马脚放走劫匪又可以成功地将你们引至天然居。” “你的意思是说背后还有人?”诺雅有些难以置信脑子一团糟。 “我也只是怀疑而已没有真凭实据根本就不敢乱下结论。” 林诺雅暗自思忖半晌联想起整件事情中的蛛丝马迹觉得更加有可能否则安平怎么会对于纪婆子素来的秉性了如指掌?又知道泡泡的本事恰到好处地放走劫匪?可怜自己当局者迷竟然一直蒙在鼓里。 诺雅简直怒不可遏愤愤地道:“听你这样一说我觉得好像茅塞顿开一般所有的疑问全都豁然开朗。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百里九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笨得好像猪一样被人家生生牵着鼻子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小九向来睿智另有打算也说不定。” 诺雅冷哼一声:“你这话太抬举他了他的脑子里一半是水一半是面只要关于女人的事情精虫上脑就搅乱成一团浆糊。” 说完以后又觉得自己在温文尔雅的楚卿尘跟前竟然说出这般粗俗不堪的话觉得不好意思慌忙轻咳两声转移话题:“鱼肉真的很鲜。” 楚卿尘弯唇一笑:“那就多吃一些昨夜里那么辛苦一定早就饿了吧?” 她摇摇头:“还好早起在锦娘那里吃过一碗米粥暖肚子。” 诺雅提起锦娘楚卿尘就不说话保持沉默。 “是锦娘让你来找我的吧?”诺雅觉得自己可能碰触到了楚卿尘最柔软的地方忍不住出声问。 楚卿尘一愣然后点点头。 “关于锦娘你很了解她吗?” 楚卿尘探究地望着诺雅:“你怎么会突然这样问?你又怎么知道我识得锦娘?” 诺雅犹豫良久方才吞吞吐吐地开口劝道:“其实你们两个人真的不太合适。与其这样痛苦煎熬下去不如放手的好。” 楚卿尘有片刻惊愕然后突然缓缓笑了那笑意味莫名好像是有那么一丝感伤的苦涩在里面诺雅觉得那是一种爱而不得的惆怅与落寞:“是谁告诉你我和锦娘的关系百里九?” 诺雅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说了你不要怪罪欣儿说她在竹园见过你们两人一起琴箫合鸣看起来浓情蜜意极有默契。而你又经常闷闷不乐捧着画像茶饭不思所以她一直很担心你。” “所以你也认定我喜欢的人是锦娘?” “喜欢一个人没有对错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依照锦娘的身份你们两个人若是想摒弃世俗的成见长相厮守可能会有太多的磨难。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诺雅尽量委婉地将话说出口其实如果锦娘不是一个阴阳人楚卿尘将她接进府里做个暖床姬妾没有名分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是关键问题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锦娘一旦受宠引人嫉恨她的秘密势必将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搅起满城风雨对于两人来说都是伤害。 “如果换做是你林诺雅你愿不愿意跟喜欢的人一起不顾世俗成见挽手迎风破浪勇敢地站在一起呢?”楚卿尘望着她无比认真清凉的眸子里逐渐燃烧起赤红的火焰。 楚卿尘当真了林诺雅第一想法就是这个。 “自然会想爱就爱我行我素为什么要顾忌别人的世俗成见?于我而言别人的议论指点屁都不是。”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是在添油加醋慌忙转了口风:“不过如果对于自己所爱的人是一种伤害的话我也同样会选择放手。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毕竟爱一个人并不是蛮横地占有而是付出默默地看着他幸福也就够了。” “你的话令我很意外我一直认为你应该是愈挫愈勇的拼命三郎性子。” 诺雅不好意思地笑:“我也只是讲讲大道理啊若是换做我自己没准也会搅翻了天。” “你喜欢小九吗?”楚卿尘突然问望着诺雅满含灼热的期待:“或者说你觉得自己生活得幸福吗?” 诺雅就是一愣这个问题她从未认真想过“呵呵”干笑两声自嘲道:“若说一世夫妻是千载修来的福气那我们就是造了八辈子孽的冤家。我想肯定是我上辈子砸了月老的锅所以他一气之下才五花大绑将我丢进百里九的脂粉堆里偏生还给我抹了一脸的炭灰玷污了他怀里的胭脂粉黛格格不入所以才两看两生厌。” 楚卿尘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把玩着手里的粗瓷碗低垂着头不敢直视诺雅半晌方才终于下定决心:“假如我说我喜欢的另有其人呢?” 诺雅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好像十分紧张的样子就连如玉一样的莹润的手背上都有青筋暴起轻轻地颤抖。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七十六章 赎身?一辈子都休想 “只要你喜欢的人不是锦娘我觉得就不会太糟糕。大抵普天之下能够拒绝你楚卿尘的女人不会有。”诺雅心里一喜有种柳暗花明的豁朗。 “是吗?”楚卿尘低垂着眼帘用浓密的睫毛掩饰直达眼底的一抹慌乱与狂喜努力平息心里的悸动半晌才抬起头来灼灼地望着她用天下间最魅惑而又低哑坚定的语气道:“诺雅你可知道我画中的那个人是谁吗?” 诺雅懵懂摇头却被他看得慌乱他的目光就像燎原的火焰“噼噼啪啪”地发出爆裂的声响诺雅心里不自觉地开始悸动犹如小鹿乱撞。她觉得口中有些焦渴端起面前的酒轻轻地抿了一口嘴里有些火烧火燎就跟自己的脸一样。 难道是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吗? 楚卿尘的手突然就毫无征兆地伸了过来用热烫的手心包裹住诺雅略有汗湿的手微微使力忍不住地颤抖。 “诺雅其实我” 话语刚出口一柄闪着寒光的利箭自窗外疾射而至径直向着楚卿尘的方向打断了他的话。 楚卿尘侧身闪过那剑直透背后木柱入木三分然后在二人惊愕的目光里木柱“咯吱咯吱”两声不堪重负的响动竟然从中断裂开一道寸许缝隙。 两人还没有缓过神来又有暗器带着凌厉的劲风疾射而至同样又是直奔楚卿尘面门之处。 楚卿尘捡起桌上竹筷一个横扫那暗器转了方向落于地上碎成数段竟是几截长短不一的树枝。 好深的力道。 “谁?!”诺雅一声娇斥。 楚卿尘也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一跃而起破窗而出。 诺雅心里担心不知道是不是青天白日的遇到了刺客怎么竟然不见风驰的踪影差点被那人得手? 还未起身房间的门被从外面撞开一道金黄色的影子向着屋子里冲了进来贴在诺雅的腿边撒娇一样地磨蹭。 怪不得自己出了醉梦楼的门就不见了泡泡原来竟是无耻叛变回将军府搬兵去了。她方才心安一些知道是百里九找了过来有心不见又担心二皇子为此受连累只能气哼哼地一脚踢开多事的泡泡无奈地冲出门去。 外面百里九与楚卿尘二人竟是不由分说就战做了一处一袭雪白一道冰蓝两个人影互不相让你来我往掌影翻飞令人眼花缭乱。 “住手!”诺雅焦急地叫嚷。 百里九转头瞥了一眼诺雅身上簇新的衣服心里火气更大冷哼一声全部撒在楚卿尘身上步步紧逼凌厉的掌风带起猎猎风声。 若是论真功夫楚卿尘自然不是百里九的对手避让起来有些吃力数次都是堪堪避过一改先前的淡定从容。 风驰正与冰魄在不远处缠斗难分难舍已经有好奇的食客从屋子里出来站在远处指点着激战中的两个人议论纷纷。 “百里九你逞什么英雄?” 诺雅心里有气说话自然不客气。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英雄了?”百里九手下不停:“对付这种专好趁人之危做下流勾当的衣冠禽兽也没有必要客气!” 声音透骨的冷一身戾气犹如被激怒的猎豹出手如电迅若飞凫。 楚卿尘对于他的谩骂并不辩解:“你若是不在乎她的感受就潇洒地放手得到却不懂珍惜一再地伤害她你心里很痛快吗?” “哼!挑拨离间!”百里九心中怒火更炽毫不客气地一掌向着楚卿尘胸前拍过去楚卿尘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掌一声闷哼捂着心口踉跄数步双眉微蹙紧抿着唇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百里九却仍旧不肯罢手欺身上前继续步步紧逼招招凌厉迫得楚卿尘踉跄后退。 诺雅再也气不过自知不是敌手也不自量力地向着百里九扑过去。 “诺雅闪开危险!”楚卿尘焦急地一个闪身将她护在身后。 百里九被迫收回掌风退后一步跃出圈外一指楚卿尘难以置信地质问诺雅:”你竟然这样护着他?” “原本这就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你有必要牵扯上别人吗?打伤了他于你有什么好处?”诺雅冷声问。 “一个觊觎他人东西的梁上君子我有必要同他客气吗?”百里九余怒未消毫不客气地还击回去。 诺雅知道他定然是误会了自己与楚卿尘简直不可理喻转身向着楚卿尘伸出手:“二皇子麻烦借你一千两银子。” 楚卿尘不知诺雅何意仍旧从袖口里掏出来一沓银票放在她手心里。 “一千两银子赎回我自己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诺雅的语气也有点冷带着令人不容质疑的坚决。 “我百里府不是琳琅阁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一句话惹恼了百里九这个女人从进了他的将军府就开始心心念念地惦记着筹划这一千两银子想要赎回自己远走高飞。她究竟将他百里九当做什么?将他百里府又当成什么地方?他大步跨过来捉起诺雅的胳膊不由分说:“你知道自己是我百里九的人就好跟我回府!” “回府去逆来顺受地让人冤枉吗?”诺雅的邪脾气上来了就像在炉火中猛然炸裂的毛栗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爆发出一肚子的火气。她一把挣脱开他的手:“休想!” “否则一死一伤我百里九说到做到。”他紧抿着唇说得斩钉截铁。 诺雅知道他所说的“一死一伤”指的是谁气得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对于这样死皮赖脸还又不择手段的百里九她果真没有办法。 她强忍泪意转过身面对楚卿尘吸吸鼻子将银票递还给他做出一脸的云淡风轻:“老是拖累你真对不起。” “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楚卿尘一把捉住她的袖子轻咳一声明显适才受伤不轻:“我答应过欣儿会照顾好你就一定做到。就算你是他百里九的妾室又如何?就算是闹腾得天翻地覆又如何?世俗于你而言于我来说都不过只是淡薄云烟我楚卿尘不怕!” 话音未落百里九腰间长剑出鞘寒光一闪诺雅的衣袖齐刷刷被斩断楚卿尘紧抓着袖袍一角不得不放了手。 百里九似乎挑衅一般冷哼一声:“奉劝你趁早死了某些心思。她林诺雅这一辈子都只能是我百里九的人!” “简直不可理喻!” 诺雅紧咬着下唇嗓子里有些哽咽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转身跌跌撞撞地逃开了。 百里九长剑入鞘冷冷地瞥一眼楚卿尘二话不说尾随在身后追了上去。 诺雅分不清这是哪里也不知道回百里府应该是哪个方向如无头苍蝇一般足下生风恨不能将脚下的地踩出一个窟窿来。 “林诺雅!你给我站住!” 诺雅走得更急充耳不闻那怒发冲冠的气势若是有谁敢拦路肯定一个响亮的耳光就抡上去。 “你能不能听我解释?”百里九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低头紧皱着眉头面沉似水。 怀里的女人猛然就暴怒起来拳打脚踢歇斯底里:“放开我!” 百里九伸手就将这头凶猛的狮子钳制起来轻而易举。 刁蛮的诺雅被束缚了手脚挣脱不开低头冲着百里九的胳膊就咬百里九慌忙放开手气哼哼道:“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我为什么要回你百里府?貌似将我赶出将军府是你九爷自己的选择。一千两银子与安平赎身的千两黄金比起来孰轻孰重傻子都懂!我林诺雅有自知之明。” “林诺雅你不要无理取闹刻意曲解我的意思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将你赶出将军府了?还有这卖身契上的银子能说明什么?你们女人吵起架来都这样蛮不讲理胡搅蛮缠吗?” 百里九有点头疼适才那里人多众目睽睽他不敢解释。如今单独面对这个暴栗一样的女人他又不知道如何解释。 “我就是蛮不讲理我一直都蛮不讲理!”百里九一见面非但不认错反而这样指责自己令她火上浇油怒火燃烧得几乎燎了房顶:“老子我再也不回将军府有本事你就绑了我打晕了我或者是杀了我把尸体带回去!” 林诺雅发起火来果真很可怕百里九发现以前自己低估了这个女人的潜力她生起气来简直能引天雷将漆黑的夜空撕裂一个口子“噼里啪啦”地冒闪电恨不能将自己一个雷劈成焦炭。 那一瞬间他有点束手无策了他需要尽快平息这个女人的怒火然后才能平心静气地听自己解释。他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冲着诺雅晃晃软了声调:“这枚印章所包含的是我百里九私下的所有产业我将它交给你加大为你赎身的砝码。从今天开始你在我百里九的心里价值连城乃是无价之宝想要赎身一辈子都不要想。”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七十七章 保清白还是小命 百里九的话就像一瓢冷水瞬间熄灭了诺雅心里的滔天怒火虽然她并不是那种多么贪财的女人但是面对着这样慷慨的百里九心里不自觉地有些暖意收敛了张牙舞爪的架势呆愣下来。 “你若是觉得用银钱可以衡量自己在我百里九心里的分量这够不够?” 诺雅不屑地“嘁”了一声:“我的卖身契尚在你手里你纵然是将整个将军府交给我不还是你自己的吗?打的如意算盘果真当我是三岁孩子!” “那我将自己卖给你从此以后我属于你林诺雅你敢不敢要?” 诺雅一扭头通红了眼睛:“不稀罕!” 百里九见这里人来人往并不是说话的地方一把扯起诺雅:“跟我走!” 诺雅奋力挣脱两下仍旧余怒难消:“凭什么跟你走!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白马已经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百里九不由分说地一把钳制住她丢到马上紧紧地搂着调转马头一夹马腹向前疾驰而去。 诺雅被他钳制在怀里挣脱不开气急之下又故技重施扭过头来向着百里九的胳膊就是一口这次不是玩笑使了八九分气力。 虽然隔了一层冬衣百里九仍旧忍不住“嘶”了一声咬牙忍了不松手低头就向着她精巧的耳垂咬了下去含在嘴里轻轻地啃咬带着惩罚的味道。 犹如一股电流流窜而过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垂迅速蔓延全身诺雅紧咬的牙齿慢慢地松开口中呼出的灼热的气息透过百里九的冬衣钻进他的的胳膊里然后蔓延进心底。 时间恍如凝滞百里九将怀里面红耳赤的女人搂得更加紧快马加鞭那蹄音敲打在两人心上就和他们的心跳一样急促。 很快到了将军府百里九黑着一张脸将已经逐渐老实的女人从马背上粗鲁地拖下来抱在怀里径直进了一念堂。一脚踢开房门对身后一脸惊慌的桔梗和暮四吩咐道:“我不需要茶水也不饿什么都不需要所以谁也不许打扰我们。元宝守好门口!” 桔梗和暮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知道今天九爷回府的时候带回了失踪的安平郡主却唯独不见了自家夫人。再然后九爷掰开安平郡主紧抓不放的手不顾大发雷霆的侯爷急匆匆地出府回来后就一脸风雨欲来的阴沉。 元宝上前体贴地从外面锁了屋门冲着桔梗和暮四了然地挤挤眼睛。两人立即会意过来对视一眼惊慌地回了自己屋子。 百里九大步走到床前将怀里的女人狠狠地丢在床上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就饿虎扑食一般压了上来。 不给这个女人一点颜色看看她肯定就要上房揭瓦了! 诺雅浑身绵软被百里九随手一抛摔了个七荤八素猛然醒转过来。心里憋着一股气积蓄浑身的力量屈膝上顶宁死不屈! 百里九一把拽住她的脚踝使劲一抽将腿压上去就轻易制服了这只露出獠牙的小野猫。他知道若想彻底让这个女人安分下来只有一个最简单有效而又粗暴的方法就是将她彻底融化成一汪水所以毫不客气地就要侵占过去。 “百里九你敢!”诺雅一扫适才的服帖恭顺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与狠厉透过满眶的泪水倔强直达眼底。 百里九一怔:“你就那样讨厌我吗?” 诺雅别过脸去再也忍受不住满腔的委屈眼泪就像溃堤的河水全都爆发出来:“我是你侍妾你觉得天经地义我根本就不应该反抗。是的百里九身份我没有办法选择但是我能选择自己的生死今日你若是敢用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绝不屈辱地让你得逞!” 百里九一声苦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帮她拭去眼角的眼泪极其轻柔说话的声音也好像羽毛一样柔软:“没想到在我心里的两情相悦情之所至在你林诺雅的眼里竟然这样不堪。” 诺雅静默对于他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嗤之以鼻。 “你说过只要我只喜欢你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是箪食瓢饮也甘之如饴你当做是玩笑可是我当真了欣喜若狂。我一直在很认真地喜欢你玩笑着就当了真你却把我对你的真当做了玩笑一脸无辜地践踏我的感情何其残忍?” 百里九身下的身子猛然僵硬了起来全身都在紧绷显示着她心里的紧张和不安。 “不信是吗?”百里九强迫她面对自己无比认真的眼睛:“你永远都是在心安理得地享受我对你的纵容觉得我只是荒唐戏言无聊消遣你不是?你永远都看不到我看似嬉笑怒骂背后的真诚与执着。我为了你所付出的努力在你的眼里也都是一文不值的别有用心! 林诺雅你这个女人最没有良心总是把我想得那样龌龊把我对你的好刻意曲解自欺欺人心安理得。 我承认我为你赎身是有目的后来也不顾你的感受利用伤害了你可是你难道一点都不给我后悔的机会吗?那次看到你一个人蹲在花园里无助地哭我就已经下定决心慢慢弥补自己的过错。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 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还捂不热你的心吗?你在别的男人跟前说什么‘两看两生厌’说什么‘造了八辈子孽的冤家’林诺雅难道这才是你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如果真的我对你的好在你眼中这样卑微不堪你可以告诉我我再也不自取其辱。” 百里九说得动情那双灼灼桃花目里的灼热直达心底诺雅不敢看不敢信唯恐一个不小心就万劫不复。 她的身子情不自禁有些颤抖她自己浑然不觉但是百里九感受到了他撑起身子给她充足的空气。 “你说啊?我已经做好了被伤得血痕累累的准备我的心就在这里是慢刀割肉还是一剑痛快地刺下去彻底心死我都随你的意。” 诺雅紧咬了下唇一双盈盈含泪的妙目轻笼寒烟对上他的目光曲折湿润就像烟雨中荒凉的布满青苔的青石小巷无处不透露着忧伤。她的心慢慢地一点一点沦陷那个俯身面对自己的男人纵然是语气里带着卑微的恳求仍旧难掩霸道的气势混合着浓郁的男人的味道笼罩着自己充满危险的气息。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若是点头这样暧昧的姿势这样猛烈的攻势她相信百里九肯定会将自己的皮儿扒了囫囵吞枣地吃了;若是摇头这样霸道的占有这样的恼羞成怒她相信百里九一样会将自己吃了大卸八块渣都不剩。 身子与小命哪个重要?保清白还是小命? 废话哪个都重要都是只有一次! “你你欺负人!” 诺雅慌乱地游离开自己的目光声若蚊蚋瘪瘪嘴就要哭出声来低低地控诉。 百里九一怔没想到自己这样深情的倾述与告白身下的女人不欢喜地感激涕零主动献身也就罢了她竟然煞风景地想嚎啕大哭? “谁欺负人了?一直都是你林诺雅蛮不讲理是你在践踏我的心!” 诺雅果真就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眼泪流成面条:“你分明就是贼喊捉贼!明明受委屈的是我。先是秦宠儿安若兮后是安平你左拥右抱风流快活也就罢了还装模作样地宠我让她们全都挖空心思地想置我于死地。 我战战兢兢地过得这样窝囊比十八层地狱不如说是造了八辈子孽都还少说了一多半!现在又冠冕堂皇地来控诉我对不起你的心思人心隔肚皮你倒是掏出来让我看看究竟哪里对我好了?我就知道秦宠儿与安若兮吃香喝辣我却在做牛做马!” 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是百试百灵的必胜法宝说是女人无理也能搅三分这三分就是眼泪换来的。百里九有些手足无措翻身下来手忙脚乱地用衣袖给她擦眼泪。 诺雅一边抽噎一边将百里九的累累罪行控诉出来越说越伤心觉得他简直十恶不赦。 百里九乱了方寸轻声细语地哄劝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无奈道:“其实秦宠儿与安若兮的事情你大可不必过于介怀因为她们二人嫁进我将军府也不过是别有用心罢了爷心里都是有数的。” 诺雅吃惊地睁开眼睛立即止住了抽噎雨过天晴。 “秦宠儿是太子的人太子求着皇后给她赐婚也不过只是想拉拢我将军府的势力为他所用而已。只要他掌握了大楚兵权那么将来登基为帝可谓十拿九稳其他皇子全都不足为虑。” 诺雅楚楚可怜地咬了红艳欲滴的下唇诱人采撷:“还有安若兮呢?”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七十八章 安平的精彩生活 “安若兮的身份也不简单。他们自认为自己隐藏得很神秘其实皇上一早就知道安侍郎乃是三皇子的人。三皇子一直居心叵测觊觎帝位在朝中拉拢权臣结党营私。他让安若兮假意心悦于我安插进将军府除了处心积虑破坏将军府与太子府的关系还别有用心地探取京城军机机密做到有备无患。” “既然你知道她们的用心还要自己招惹祸端上身?” “这其实也是皇上的意思。他龙体欠安有意提前让位颐养天年如今太子与三皇子在朝中势力几乎平分秋色夺取兵权势在必行。而大楚如今兵权尽归我百里府二人一旦不能收入囊中就必然会除之而后快。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娶了她们二人纵然有许多麻烦但是也总好过两人暗中使出什么阴损招数陷害于我再趁机夺取京中兵权。 这些皇上统筹全局全都心知肚明所以才乐见其成让我一起娶了她们两人既可以暂时稳住太子与三皇子又可以相互制约。只有兵权在握才能保住大楚稳固国泰民安将来也不会造成皇权相争生灵涂炭。所以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皇上的赐婚既是缓兵之计也是权宜之计。” 诺雅片刻有些沉默良久之后方才轻蹙眉头娇滴滴地问:“那你娶我进府做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居心叵测的奸细。” “一时起意而已”百里九如实道:“那日在琳琅阁见你为桔梗讨回公道沉稳机智重情重义而又狠厉心里莫名地欢喜觉得将你娶回将军府肯定能搅乱这池浑水打破平衡乱了两方阵脚。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喜欢上你这个麻烦精而已。” 诺雅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百里九楚楚可怜:“所以你只是逢场作戏从来就没有相信过秦宠儿和安若兮是吗?” 百里九坚定地点头:“原先我还会虚与委蛇与两人周旋一二如今怕你醋意大发我都再也没去过她们的院子天天东躲西藏的你还不领情今日发这样大的怒火。” 诺雅破涕为笑:“今天明明是因为安平的。” 百里九正色道:“这场绑架事件疑点重重我相信定然只是安平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而已。但是镇远侯夫妇并不知情就凭借安平自己的本事在京城人生地疏的哪里能策划出这样周密的计划?秦、安两人其中必有一人难逃干系。我暂时不能打破两人关系的平衡唯恐一方狗急跳墙。所以人前不得不装了糊涂不敢让你吐露出自己的怀疑以免打草惊蛇。” “只是为了栽赃给我至于这样大动干戈吗?”诺雅有些瞠目结舌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百里九与楚卿尘的猜测倒是不谋而合。 “安平自作聪明殊不知自己只是为她人做了嫁衣。这分明就是一箭双雕的计策那人在绑架安平的时候是故意留下了破绽引起我们怀疑左右你和安平必然能够除去一人。” 诺雅眨巴着眼睛半晌方才理清头绪原来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样深沉的心机再联想起这几日安平往安若兮院子里走动得密切不禁脱口而出:“难不成是安若兮?” 百里九浅笑着摇头:“你只猜对了一半。” “一半?”诺雅有些疑惑这时候才知道自己面对的这只狐狸老谋深算有多奸诈。 百里九点点头:“幕后之人是安若兮不假但是出面的却是她身边的刘婆子假意奉迎受了安平的好处给她死心塌地地出谋划策。” “这样机密的谋划你怎么知道?” “她院子里的丫头们也不是吃干饭的元宝训练出来的人都很机警。” 诺雅觉得自己对安若兮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若非百里九狡猾察看出其中门道有谁能够想到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旁观者会是真正策划这一切的人果然不容小觑也怪不得三皇子会唯独挑选了她嫁给百里九。 “难不成就这样忍气吞声地算了?”诺雅觉得很无辜这黑锅凭什么自己背? “假如我们揭发了安若兮再加上镇远侯府参与进来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安若兮一旦成为一枚弃子三皇子定然会使出更加阴暗的手段来。你我在明防不胜防个人安危是小一旦军权旁落鹬蚌相争殃及的乃是大楚百姓!诺雅请你暂时委屈隐忍一二留下安若兮这笔账早晚会清算。我也答应一定会找出证据还你清白将安平送出将军府。” “你说的全都是真的吗?包括包括你说过的那些话?”释然后的林诺雅一脸娇羞柔情似水。 百里九斩钉截铁地道:“苍天可鉴我百里九对诺儿的一片心意坚如磐石。” 适才还娇羞可人的林诺雅猛然间就变了脸色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百里九小腹之上力道大的几乎将他踹下床去。 “日你先人板板的百里九!早点解释清楚你会死吗?!让老子生这样大的气差点就一命呜呼了!” 百里九一声凄厉惨叫:“谋杀亲夫啊!” 门外元宝焦急地擂门:“主子你没事吧?” 安平被救回来以后听说就病了经常在睡梦中突然惊叫着醒过来浑身大汗淋漓满是惊恐。她越来越黏着百里九甚至睡觉的时候也要紧紧地拽着他的手不肯放松。 原本侯爷心里有气想要把她接回府里休养的但是她一直这个样子没有丝毫起色也无可奈何。 因为侯爷与老将军的交情两家并没有因为此事闹僵但是侯爷却派驻了一队侍卫留在将军府说是保护安平的安危实际上却将一念堂围拢起来将诺雅禁足了不允许外出也不允许外人探望直到洗清身上的疑点给了侯爷府交代为止。 诺雅无所谓天气回暖这几日阳光正好搬个躺椅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然后听纪婆子唾沫横飞地讲听来的稀罕事她也开始变得八婆起来。 听说如今整个京城都在传扬说是皇上给百里九和安平郡主赐婚将军府的小妾因妒生恨将安平郡主绑架到了天然居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百里九和镇远侯带人捉个正着。当然这话纪婆子不敢说是桔梗听来以后忿忿不平地学给诺雅听的。 纪婆子不想招惹诺雅生气但是将军府总共就这么几个人投进一块小石子水波都能漾进一念堂里来尤其是门口的守卫趾高气扬招惹了一念堂里的众人全都忿忿不平将这笔账记在安平头上。而且纪婆子因为自己被侯爷冤枉还挨了结结实实一耳光横竖看那个小郡主不顺眼再也没有说过一句什么“仪态大方”“好教养”之类的话。 她一改原先的多嘴饶舌但是关于安平的事情却格外上心与诺雅同仇敌忾坚信她一定也是被冤枉的。并且因为那日诺雅对自己的袒护纪婆子幡然醒悟主动坦然了自己以前听墙根向安若兮换取赏银的龌龊事情包括那日在厨房里听元宝与诺雅说话还有那块玉佩的来路安若兮直接大方地赏了她一锭雪花银。 诺雅就在心里想安若兮是三皇子的人那么是不是说三皇子也是知道这块玉佩的存在? 纪婆子背后没人的时候称安平为“糖稀”就是喜欢绞缠软成一滩稀泥的意思她忿忿不平地说:“那摊糖稀天天歪缠着九爷不放好像路都走不动的样子恨不能吊在九爷身上背地里没人的时候我见她生龙活虎的利索得很。” “跟只枣木钉子似的这是要把九爷拴在跟前一眨眼的功夫醒过来见不到九爷的面就大哭大叫的装得很惊恐。九爷莫说追查绑匪了就算是登个东系裤子的功夫都没有。” “就没见过谁家姑娘这样厚颜无耻的莫说八字还没有一撇就算是定了亲事也不能赖在人家男方家里不走啊!这算什么事?” 纪婆子正唠叨着说八字没有一撇的时候安平那一撇就甩了过来。 听说是她正午休的时候突然冷不丁地一声惊叫百里九以为她又梦魇了就闷头推门冲了进去却见她正拥着被子缩在床尾瑟瑟发抖。 百里九并没有多想走过去想安慰她两句谁知道她竟然突然坐起来扑进百里九的怀里搂紧了腰抖得好像风中的花瓣儿。 原本这也没什么要命的是她当时衣衫凌乱已经半褪到了腰上。而且好巧不巧侯爷夫人就在那个时候正巧过来探望女儿捉了个正着。 百里九正襟危坐明显是没有发生什么但是当时那个暧昧的情景任是谁看了也要想入非非。安平见到自家母亲满脸娇羞手忙脚乱地整理裙带百里九一脸风轻云淡也不辩解。 侯爷夫人跺跺脚径直拉着老夫人回了海棠湾听说商量了一下午两人的婚事就差交换庚帖上报朝廷请旨赐婚了。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七十九章 收拾东西滚蛋 纪婆子跟诺雅唾沫横飞地讲完这一切以后忿忿不平地做了总结:“这样的套儿老婆子听得多了大户人家里的贱婢子但凡想爬上主子床的都会设这样的龌龊圈套她安平郡主觉得自己棋高一着其实我们这些婆子已经见怪不怪心里都亮堂着呢。这将军府少夫人的位子早晚也是她的她心焦什么这样迫不及待的。” 诺雅当然知道她心焦什么除却皇后悬在她头顶的那把刀百里九背地里从来没有放弃过调查那几个绑匪的下落一朝事发她想要进将军府的大门也就难了不若趁热打铁只要圣旨一下板上钉钉她就肆无忌惮了。 而且就她那个身板莫说半裸了就算是脱个精光给阅尽千帆的百里九看他估计都没有什么兴趣。 不说为什么反正她林诺雅就是相信。宝典上说女子善妒但是分寸一定要掌握好既要让男人知道你心里在乎他还又不能胡搅蛮缠让男人有一点被管束得不能喘气的感觉。所以林诺雅在百里九跟前装作前所未有的大度那份信任几乎令百里九都有点感动得无以复加。 百里九说他背地里问过安平那日发生的事情。安平终究年纪还小只推脱她那日在路上遭遇劫匪以后心里惊慌想逃被劫匪从身后打晕就再也不省人事。直到醒来就已经在那个地窖里了才发现手脚被缚眼睛上蒙着黑布嘴里也发不出声音。 当时她能感觉到身边一直有一个劫匪看守着自己并不说话只有在被救之前外面有人进来说是东西已经得手可以撤退了两人一起出了地窖仓惶逃窜将她自己丢在那里。 百里九问起地上的血迹安平明显并不知情颇为惊愕却掩饰说是自己在挣扎的过程中抓伤了其中一个匪徒。 百里九手下的士兵夜以继日地在外面追查此事扬言绝对要杀了那些劫匪给安平解气。他甚至召集了天然居的所有姑娘和伙计询问初五那日后院里可有什么陌生人来往有谁曾经靠近过地窖有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他还大张旗鼓地在土地庙附近找附近乡民盘查那两日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在附近出没拿着镐头一类的工具? 百里九的认真严谨明显是令安平有些惊慌的尤其是随着调查的深入她的话漏洞百出。 她开始给林诺雅求情斩钉截铁地说相信诺雅的人品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并且极心疼地抚摸着百里九胡子拉碴的脸劝他不必过于劳累反正人已经安全回府金银不过是身外之物。 百里九这次很偏执他问她在地窖之中可曾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毕竟虽然地窖是废弃的但是后院人来人往却是热闹。 安平惊慌摇头说自己当时六神无主的确是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只以为定然也是土匪一伙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 百里九怀疑地看着她那眼神令她心惊胆战。一头扑进百里九的怀里哭哭啼啼浑身娇颤一副惊恐未消的样子。 他方才长叹一口气放过了她:“最近北城的劫匪猖狂自己又数次带人剿匪应该是惹恼了那些亡命之徒。” 安平忙不迭地点头好像猛然想起来一般说那两人走的时候好像就是说向北山撤退呢。 百里九立即指挥着北营的将士一鼓作气端了那些劫匪的巢穴这些雷厉风行的作为都令安平如惊弓之鸟。 转眼过了初十快到上元节听说镇远侯与夫人就要启程回云南了差人过来接安平安平郡主表示不想走。一个姑娘家还未成婚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住进男方家里传扬出去总是不好听。 侯爷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实在不行的话就先请旨将两人的婚事定下来待他们回了云南筹备好嫁妆再择一个黄道吉日为安平与百里九完婚。 老夫人再也拖延不下去把百里九叫进海棠湾商议。 林诺雅躺在一念堂的躺椅上只冷笑不说话桔梗急得好像热锅蚂蚁纪婆子也低声啐骂对于侯爷府这样上赶着嫁女儿表示鄙夷。 到了应该抉择的时候究竟是捍卫百里府正室的位置还是除去她林诺雅安若兮必须做出决断了。 晚饭时分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地吃晚饭突然有士兵紧急来报当众呈给百里九一锭黄金。 百里九不解其意举起来对着灯光看猛然变了脸色急声问:“这元宝哪里来的?” 老将军也惊诧地拿过来端详:“是赎金!” “是鸿宾楼的田掌柜差人送过来的说是今日有两个汉子到酒楼吃酒还请了几个青楼的头牌花娘出手颇为阔绰一扬手就赏了一锭金子。姑娘拿着金子向田掌柜炫耀的时候他立即注意到了上面的印记所以赶紧差了伙计过来问将军这是不是前几日的赎金?” 百里九哪里还顾得上吃饭:“那两人现在何处?” “还在鸿宾楼田掌柜找人盯着他们呢。” “事不宜迟召集诸位兄弟火速去鸿宾楼。” 安平也慌忙站起身来丢了手里筷子:“九哥哥我也要去。” “乖好生留在府里等我的好消息。”百里九拍拍安平的肩劝说道。 安平紧拽住百里九的衣袖手心里一片汗湿。 “我不放心。” “不过两个蟊贼而已这次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给你好生出这口气。“百里九掰开她颤抖的小手冲着侍卫挥挥手转身就走。 安平追出门去站了片刻目送着百里九一行人离开饭也顾不得吃转身迫不及待地回了院子。 她的窗口挂了一盏风铃窗户打开的时候风铃就会叮铃作响然后一只灰色的鸽子悄无声息地飞进来落在她的手上。安平焦急地从袖口里掏出一小截竹管系在鸽子的脚上然后一扬手鸽子瞬间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中。 安平很满意这种鸽子飞得高而且警惕性很强不同于普通的家鸽任凭是再好的轻身功夫再好的目力想要夜里追踪它也是难如登天。 百里九纵然再迅速也抵不过飞鸽。她早就叮嘱过那匪首谭六得来的赎金千万不要动但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谁知道他们竟然会偷偷地拿来花销若是被百里九顺藤摸瓜将他们一锅端岂不坏了自己的大事? 幸好一直以来负责与自己接头的只有那匪首谭六她仔细叮嘱过了务必严格保密。只要那匪首不被百里九捉住一切还不会败露。至于那两个贪财的家伙也是活该! 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鸽子飞得悄无声息神勇将军悄悄地跟踪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 百里九一夜未归安平心惊肉跳忐忑了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刚亮老侯爷就敲开了将军府的门老将军刚刚练剑回来满头大汗蒸腾着热气热情地将老侯爷往待客厅里让连声吩咐下人备好茶。 老侯爷面色略有尴尬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老弟我来只是为了接那不肖女回府再跟老弟道个别今日入宫谢过皇恩。我们一家就启程回云南了。” 老将军很是惊诧:“不是说好三日以后方才启程吗?如何这样仓促?” 老侯爷满脸愧色:“家中有急事再说小女今日在府上多有叨扰委实不好意思。” “看老侯爷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兄弟二人的交情那是出生入死换来的怎么这样客气?” 老侯爷长叹一声:“都怪老夫教女无方愧对老弟不说也罢。” 老将军见他欲言又止好像有难言之隐就不好再劝命人将安平郡主请到前厅来。 安平郡主一夜没有睡好到天亮时方才朦胧入睡就被下人叫醒。不知道老侯爷这样早到将军府里来做什么迷迷糊糊地起来简单洗漱了到了前厅见侯爷阴沉着脸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父亲你怎么这样早过来了?”安平诧异地问。 老侯爷面沉似水开门见山道:“收拾东西跟我立即回云南。” “我不要回去!”安平跺脚不依道:“云南好无聊哪里有京城好玩?” “回去!”老侯爷显然隐忍了极大的怒火。 “侯爷息怒安平她一个小孩子有什么话好好说。”老将军急忙劝道。 安平见有人撑腰立即眼眶里的眼泪就滚落出来委屈道:“你答应我可以留在九哥哥这里的。” 不说还好一句话令侯爷顿时雷霆大怒一巴掌狠狠地掴在她的脸上白皙娇嫩的脸蛋顿时肿起老高。 安平一时间呆愣住了这是她长这样大第一次挨打打她的还是最宠溺她的父亲。 “你嫌丢人丢得还不够吗?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老侯爷恨恨地一跺脚心里又是气怒又是心疼。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八十章 原来果真摸过了 “我我做什么了?”安平明显已经有些心虚。 “就是侯爷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至于这样大动肝火?看把孩子吓的。”老将军劝道。 老侯爷愧疚地摆摆手:“啥也别说了老弟今天我都没脸来见你了。” 然后转过身对着呆愣在原地的安平道:“回吧谭六兄弟几个还在府里等着你呢。” 老侯爷这样说安平顿时就像泥一样瘫软下来。她知道所有的事情都瞒不住了。她心里还有最后一丝希望:“父亲我等我跟九哥哥道别以后再走可以吗?” 老侯爷扬起巴掌想打又不忍心长叹一口气放下手来:“小九他刚从侯爷府离开。” 安平立刻就明白了心底的希望彻底破灭颓丧地跟随在侯爷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到将军府门口终于忍不住痛哭出来:“我不走不走父亲我好好跟九哥哥说跟诺雅姐姐道歉我不走他们会原谅我的只是一时糊涂罢了我会改。” 老将军其实心里已经猜度出了几分缘由经安平这样一说心里的想法得到证实但是碍于侯爷颜面一直装作不知情。听安平这样哭闹一言不发再不开口相劝。 “你这孩子是不是觉得丢脸还不够吗?人家小九已经给足了你颜面没有当面揭穿你你还这样作践自己做什么?”老侯爷上前一把扯住哭闹不休的安平吩咐一旁跟随来的侍卫:“来人那给我将郡主绑了带回府去!” 侯爷发话侍卫岂敢不听上前借了将军府的绳索将安平结结实实捆了丢进马车侯爷冲着老将军一拱手一言难尽长叹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事情发生得很意外令众人措手不及当下人们起床做事的时候镇远侯府的马车早已经绝尘而去。 大家不明白即将成为将军府夫人的安平郡主如何就被侯爷不由分说地绑了回去尤其是她那一句“跟诺雅姐姐道歉”引得大家浮想联翩。有好事的婆子纷纷将触角伸向了平素交好的纪婆子纪婆子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却仍旧忍不住一脸得意地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自作孽不可活”精明的她已经敏感地猜度出了其中的几分缘由。 诺雅问起百里九:“那饭桌上侍卫呈上的金元宝究竟是你鱼目混珠故意惊吓安平还是果真是田掌柜发现的?” 百里九一脸憧憬地看着诺雅:“原本我也正有此意想使个诈打草惊蛇牵连出那几个劫匪的。谁料到安若兮就忍不住了先是装模作样地在院子里结了网告诉我府里最近经常有鸽子出没想捕了来炖汤喝后来又故意寻人露出破绽。 我们赶到鸿宾楼的时候其中一个劫匪也就是出手大方地赏姑娘金子那一个人已经借口登东没了踪影。最后端了劫匪巢穴的时候也唯独他一人成了漏网之鱼怕就是安若兮的人。说白了安平虽然不择手段霸道了一些终究还是涉世不深所以才会中了安若兮的圈套。她对于我们府上的情况不了解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那刘婆子是安若兮的心腹就这样莽撞地相信她一步步进了别人的圈套。 这次是你聪慧带着我们寻到安平他们仓皇逃窜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布下陷害你的局而安若兮也处处故意命那人留了破绽否则依照侯爷的脾气断然容不得你。除去你以后安平又有把柄落在她的手里后果可想而知。” 诺雅拍拍自己的小心脏不由暗自庆幸也多亏得百里九偏向自己否则遇到个昏聩的自己岂不早就做了冤死鬼?这安若兮果真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搅屎的棍子。 “那安平小小年纪竟然就学了这样多乱七八糟的肮脏手腕假以时日那还了得?”诺雅忍不住感慨。 “但凡侯门大户出来的女子都是在争奇斗艳的后宅里长大的自小耳濡目染自然不会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自认为理所当然。她小时候虽然刁蛮任性了一些也不像现在这样人前人后判若两人。” 诺雅斜睨着百里九笑:“怎么?心疼你的青梅竹马了?听说她扒了衣服勾引你你这样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性子怎么没有趁机玉成好事吗?我煞费苦心地给她补胸她却恩将仇报用来勾引我的男人。” 百里九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你能不能把你这流氓的劲头用到正事上面?那安平一马平川的爷是那样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吗?” 诺雅指着百里九不怀好意地笑:“心虚了是吧?原来果真摸过了否则你怎么知道安平的胸小?” “就是就是着急推开她的时候有点硌得慌。” 百里九的一句话惹得诺雅大笑不止好似看了百里九的糗事一样痛快。但是百里九接下来阴森森的一句话令她立即落荒而逃。 百里九凑到她的跟前色眯眯地道:“我已经将安平这祸水送回了云南你可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诺十八种吃法少一样都是不行的。” 诺雅当初不过是赌气随口一说随后就忘到了脑后如今经百里九提起不由心慌意乱磕磕巴巴地辩解道:“你还答应我只要救出安平就一辈子做牛做马呢。” 百里九凑到她的耳后轻佻地在她耳根下面吹气:“爷向来一言九鼎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你想怎样骑哪种姿势都可以用鞭子抽也乐意奉陪。” 诺雅红着脸逃见了百里九就绕着远跑唯恐被他一把捉住露出青面獠牙实践了他对自己的承诺。 后来又觉得不保险干脆佯病今日说是来了癸水肚子疼明日说是吹了冷风头疼没个爽利的时候。 最初时百里九吓了一跳后来马上明白了她的奸计也不揭穿出来进去地不知道在忙碌什么让她安生了两日。 三皇子妃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诺雅身子不适专程备了厚礼前来探望。 因为正是将近午时老夫人殷勤留饭三皇子妃客气一二也就不再推辞。来者是贵宾厨房里对于菜式的安排格外斟酌专门请教了诺雅用膳时老夫人叫了她与秦宠儿安若兮一并作陪。 因为百里九同自己说起过的关系诺雅在席间尤其注意她与安若兮之间的眉目互动。老夫人虽然不动声色但那时看起来明显也是对她极警惕的。 三皇子妃席间问起过两日的上元节皇上将会与万民同乐亲自陪同大汗使节文武百官一起共赏花灯同享太平盛世。到时候三皇子也必然陪同一起留下自己一个人太闷想与她们三个约个伴。 既然如此那到时候百里九肯定也要忙碌着负责皇上安危以及京中治安没有时间陪同她们所以秦、安二人毫不犹豫地一口应承下来。 诺雅对此却是兴致缺缺正好现成的身体不适的缘由婉言拒绝了。 午膳用到一半的时候管家急匆匆地进来有事回禀老夫人就告个退回避出去。诺雅低了头喝汤眼角的余光分明瞥见。安若兮悄悄地将胳膊伸过去借着倒茶的机会将袖子里藏的什么东西递给了三皇子妃。 秦宠儿正在低头将香米舀进鱼翅汤里拌匀并未察觉。 安若兮用衣袖遮了手从自己这个角度是看不分明的不过两人身后有一架黑漆屏风上面是黄铜的合叶被下人擦得明光锃亮正好将两人的小动作折射出来。 三皇子妃对着她意味深长地一笑。 诺雅对此纠结了半晌于私她希望三皇子妃的图谋心想事成击垮太子自己也有机会报灭门之仇于公安若兮此举无疑会将百里府陷于不忠不义之中拖累百里九。她犹豫半晌却又几次欲言又止只是旁敲侧击地提醒百里九注意书房的防守看看是否有什么疏漏之处。 看他一脸运筹帷幄的满不在乎又心焦如焚。 诺雅重新得了自由,可以出入将军府已经是上元节。 京城里的上元节要比除夕夜还要热闹街上的商户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在自家店铺前挂满了各种各样别具匠心的灯笼或鱼或物或者是描绘了各种花草样式的八角宫灯。更有财大气粗的在自家门首悬挂了各式的琉璃灯盏交相辉映璀璨夺目。 这是属于年轻人的节日府里的下人早在几日以前就已经开始憧憬上元节花灯听说那日街上的庙会摩肩接踵除了景儿好还有热闹可以看更有便宜可以捡。诸如字谜大会但凡猜中者可以获得店家赠送的各种精巧礼物更诸如每年一度的曲水流觕诗会吸引了许多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待嫁闺秀万紫千红更是招惹了好色的风流公子流连忘返。 更何况今年的上元节皇上与皇后也要参加与民同乐共享盛世。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八十一章 神秘刺客 老夫人大度那一日早早地开了晚饭吃过汤圆伺候妥帖以后就开恩给府里下人放了假让丫头仆从们可以去庙会之上凑个热闹。 秦宠儿与安若兮提前几日就有些眼巴巴地期待与三皇子妃提前约好了时间。百里九当天果然要忙碌着负责皇上一行人的安全问题以及京城治安没有空暇只能安排府里的侍卫保护好两人的安全。 诺雅对此的确有些兴致缺缺她老气横秋地说那都是小孩子家家稀罕的景儿推辞不去将赏银给了她们让多买一些应心的玩意。桔梗与暮四几人就颇为扫兴相互推让着自己留下来伺候主子。 诺雅有些不忍心见今天天气委实清朗夜色也妙就答应了一起出去赏景想着出去转上一圈自己静悄地回来就是。 几人雀跃着跑出去诺雅唯恐被三皇子妃几人看到自己觉得尴尬就随手从街边的商贩那里挑了一个狐狸面具戴在脸上。其他几人觉得好玩也纷纷效仿。 到了热闹之处宝马香盖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似乎是满京城的人全都倾巢出动涌上街来更有花团锦簇的小姐们被挤得鬓歪钗斜你踩了我的脚我扯了你的袖儿娇呼连连。几人也行得吃力又害怕走散瞻前顾后只顾着四处呼朋唤友哪里还有心情赏灯猜谜?诺雅就提议两两散开牵着手自己闲逛散了以后自顾回府就是。 纪婆子与她们玩不到一起云鹤陪着家人桔梗与暮四琉璃璎珞正好剩下诺雅自己走着走着也就自然散了。 繁光坠天花树银花的确是良辰美景。但是愈是喧闹的时候她的心里愈觉寂寞萧条总觉得自己与那样的场景格格不入。只有远离了喧嚣才会有一种心灵上的安宁与归属感。 听四周百姓议论说是皇上的御撵已经从皇宫出发向着街市之上缓缓行来狂热的人群立即蜂拥着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争先一睹皇上龙颜以及诸位皇子风采。 诺雅想打道回府正与他们方向相反所以挤得吃力。不得不按照记忆拐进一旁的胡同里打算绕个远路回府。 小巷里的人家门首处也都悬挂了灯笼将小巷笼罩在一片静谧朦胧的橙红色灯影里。不时也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兴奋地攀谈着与诺雅擦肩而过匆忙地融入到大街上的人海中。 对面有人急匆匆地走过来一身黑衣脸上同样带着面具衣袖间带起一阵疾风。这身装扮在今天上元节并不诡异大街之上比比皆是。诺雅并未注意同他擦肩而过。 然而就在那一刻诺雅的心里突然悸动了一下莫名的心突然就“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呼吸急促。她感应到了那人身上的杀气凌冽的杀气! 而且那股气息莫名的熟悉就好像草原上的饿狼能够顺风闻到遥远的地方同伴的气味虽然只是擦肩而过弹指瞬间诺雅甚至都想不起适才那人脸上戴的是什么面具又是怎样的气度。但是她就是感到亲切适才还无所适从的心突然就激动起来如同磁石受到了强烈的吸引力。 她情不自禁地扭过身怔怔地看着那人的背影那人行色匆匆走得很急笔直的脊梁宽展的肩脚步轻盈却又能令人感受到脚步的稳健有力。 他的后背斜背着一个细长的东西用黑布严严实实地裹着诺雅认为那应该是一把剑一把稀世名剑一把饮过许许多多鲜血的剑。 鬼使神差一般诺雅偷偷地跟上去蹑手蹑脚禀了气息。按说那人明显是个武功高强的侠士诺雅这样做很冒险。还好不过几步路就拐进川流不息的大街上喧嚣的人流掩了诺雅的身形。 她追得很吃力个子娇小踮着脚都看不到前面的人流所以很快就将那神秘人跟丢了四顾不见。沮丧之余她打算沿着远路返回。 这时候人流已经犹如潮涌她几乎站立不稳身不由己地被推搡着前行。很多人兴奋地激动地叫嚷:“皇上来了!二皇子来了!” 带刀御前侍卫前面开路人群狂热但是对于皇上却是从心底敬畏的他们自觉地闪开中间的通道山呼着万岁。 第一辆轿撵是皇上的他一袭明黄衣袍头戴紫金八宝冠脸上始终保持着祥和而又不失威严的微笑不时抬起一只胳膊向着围观的百姓挥手示意以彰亲民。 今日上元盛会皇上恩准黎民百姓可以不用大礼参拜但是他眼光所至之处那股凌厉霸道的气势压迫得百姓不由自主地低首垂目不敢仰视。 他的龙撵旁侧百里九骑着白马几乎与他并驾齐驱。按照规制来说虽然于理不合但是那个位置却是最佳的保护方位。 御撵后面紧跟的是左贤王与几位皇子的轿撵后面还有不少官员步行尾随浩浩荡荡。 百里九很警惕静悄地打量四周的人群不时冲着屋脊之上的侍卫比划着他们自己才能看得懂的手势。他全心都在守卫上面并没有注意到诺雅。 诺雅为他那意气风发的气度迷了眼觉得认真起来的百里九犹如脱胎换骨一般风华耀目。 天上一声巨响突然炸响一个巨大的礼花姹紫嫣红淅沥落下。人群一声惊呼皆仰了脸看谁都没有注意到一道黑色的人影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跃起手中一柄赤练长剑径直向着左贤王的车轿扑过去。直取左贤王性命。 百里九在礼花砰然炸响那一刻就已经警惕地绷紧了神经密切注意皇上的安全却没有料想到刺客竟然意在左贤王! 作为大汗议和的使者左贤王一直被虎视眈眈不知道有多少居心叵测之人妄图破坏两国议和将主意打到呼哲的身上。为了他的安危百里九煞费苦心派遣了上百名高手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坚决不给对方可乘之机。 今日人流拥挤鱼龙混杂的确是个刺杀的好时机所以百里九才会提前数日就开始布防清查摸排但是防不胜防。 人群里已经有人觉察异变惊声尖叫。侍卫们临危不乱从容布阵保护皇上及诸位皇子安危。负责保护左贤王安全的侍卫也不过一愣征的功夫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丢了性命。 诺雅此时看得清楚那人竟然就是适才自己到处寻找的黑衣人!他依旧带着鬼脸面具薄唇紧抿冷毅决然。隔了几丈远诺雅都可以感受得到那股愈加狠厉的杀气!可以撕裂夜空摧毁万物的刀锋一样的杀气! 百里九不敢擅自离守唯恐贼人还有同伙。那人又是挑选了百里九的攻击死角恰到妙处。 左贤王功夫高强力大无比但是最大的缺陷就是身手不够灵活尤其是盘坐在轿撵之上双脚无法着力。他虽然有内家功夫护身但是看那人手中出鞘长剑形状怪异诺雅一眼就认出乃是罕见的名家利器未必就能抵挡得住! 左贤王大汗高手的名头也不是沽名钓誉他铁掌一拍轿撵上的扶手应声而断内力贯穿其中化作利器向着那黑衣人袭击而去希望能为自己赢得躲避的时间。 换做平常人有利器向着自己面门之处而来应该是为了自保惊慌躲避才是诺雅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却是他一定不会! 果然那黑衣人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手中长剑依然直挺向前毫无惧意。另一只胳膊护住面门之处那些带着左贤王劲力的碎木在击落他身上之时瞬间被强大的内力震为齑粉! 雷霆之间百里九手里一道白光疾射而出射向御驾旁侧侍卫手中扬起的刀上然后瞬间反弹至黑衣人手腕之上堪堪迫使他手中长剑偏离了方向击在轿撵之上瞬间将铁铸框架一斩为二端的是削铁如泥。 刺客的内力之强悍身手之霸气百里九这一击力道之准方向毫厘不差全都令人咋舌。 不过是瞬息之间却已经为百里九和左贤王赢得了喘息的时间。百里九在确认皇上安全无虞之后就惊鸿掠起长剑一撩气贯长虹向着黑衣人扑过去。 高手过招别人莫说插手看起来都是眼花缭乱两人手中长剑一如灵蛇出洞一如蛟龙腾海众人仰得脖子都酸了也只见光影缭乱分不清敌我。 诺雅心里为百里九捏了一把汗不为别的今夜发生刺杀事件不论是否得手百里九都难以逃脱失职干系。若是能将刺客擒住以功抵过倒也罢了那刺客武功这样高强万一逃脱了皇上雷霆大怒岂不吃罪不起? 她仰头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百里九明显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将刺客包围在自己剑影之下唯恐他会逃走。黑衣人不敢恋战倏忽之间身影犹如鬼魅招招出其不意狠辣刁钻。 眼看那人好似不敌想逃身形一转诺雅心里猛然敲响警钟冲着百里九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小心腋下出剑!”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八十二章 偷香窃玉的好日子 电光火石间那人手中长剑已经一个反转就要从腋下穿过杀百里九一个出其不意的回马枪。听到诺雅叫喊猛然被雷电击中一般一个愣怔扭头向着她这里转过头来急切地搜寻。 竟然忘了自己的危险处境九死一生。 就在一愣神的功夫百里九手中长剑已经脱手而出先发制人直中那人肩头血花飞溅。 他的耳朵灵分明听到那刺客口中吐出一个低闷急切的字:“诺!” 百里九也是一怔犹豫了一瞬间那人已经拔下肩头长剑向后疾掠数步一个飞身就没有了踪影。 侍卫们吆喝着前去追捕百里九担心皇上一行人安全所以不敢穷追不舍留下来警惕地摸查现场。 整件事情发生前后也不过只是须臾之间人们惊骇半晌方才缓过神来齐声喝彩瞬间犹如雷动!并且对这位出了名的浪荡子弟刮目相看。 百里九不敢怠慢先上前询问左贤王有无受伤。身后的文武百官也全都捏了一把汗唯恐左贤王恼怒趁机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 左贤王在京城这几日却与百里九交好又是不拘小节的江湖性子没有那么多的官僚习气不过淡然一笑就将此事轻巧地翻了过去。 轿撵重新整顿继续前行兴奋的人群激昂澎湃地议论着适才的打斗兴致更加高昂。 百里九假作巡视回头在人海里四处张望他可以确定适才那声提醒肯定是诺雅她竟然也来了! 那刺客在听到诺雅的声音以后明显就是一怔而且脱口而出的那个“诺”字百里九认为就是诺雅的名字。 那人是识得诺雅的!所以百里九在适才心念电转之间犹豫了片刻。他有些害怕万一擒获了那人牵连出诺雅他怎么办?刺驾的罪名绝对可以牵连到任何一位相识之人宁枉不纵。所以百里九在那一刻有了私心身形滞了一滞有意放走了刺客。 三皇子的车驾从跟前过伸过头来:“看什么呢老九?” 百里九俯下身子一脸不正经的坏笑:“三哥今日坐在车上可是憋屈了你是不知道今日街上多少百媚千娇的妞。” 三皇子也抻着脖子看奈何马车车厢低矮哪里能看到后面人群惋惜地叹一声:“无限风光在马背今日果真亏了。” 两人猥琐地相视而笑。 诺雅已经悄悄隐藏了身子又是戴着面具百里九遍寻不到只能作罢跟上队伍的行进继续警惕四周。 喧嚣潮涌过去街上稍微清冷了一些不再那样拥挤。四处仍旧还有巡查的侍卫在搜寻逃跑刺客的踪迹。 诺雅沿着远路返回径直回了将军府。 将军府笼罩在一片静谧的夜色之中虽然四处灯火璀璨但是鸦雀无声难言的清冷。 诺雅坐在炉火跟前将炭火拨旺思绪翩跹先是想今日灯市之上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又想起百里九挥剑迎敌时的沉稳冷静意气风发然后情不自禁地想自己来了将军府以后的点点滴滴。 将军府的这几个月是她所有的回忆所以她只能翻腾出来一点一点地晾晒回味。尤其是与百里九斗嘴时气得抓狂的一幕幕此时回忆起来竟然也成了乐趣。 吃饱喝足的泡泡在外屋一跃而起兴奋地呜咽。诺雅呵斥了一声它老实下来悻悻地趴在地上。 也不过只是一会儿它又按捺不住跑到门边站立起来用前爪拨动门上的门栓。 院子里难道有人?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呢? 诺雅起身懒得出去将窗子打开一点向外张望。 院子里空无一人。 她心里多少有些失望如今这个时辰皇上观灯的车驾应该已经回宫了。左贤王不去追究今天刺杀一事皇上也不该怪罪百里九。他如今应该是交卸了皇差陪秦宠儿与安若兮自在逍遥去了现在一定正沐浴着绚丽烟火含情脉脉地看着安若兮在灯谜会上出尽风头。虽然百里九告诉过她不过只是逢场作戏诺雅仍旧忍不住心里酸酸涩涩滋味不好受。 她叹口气失望地放下窗子泡泡从外面颠颠儿地跑进来脖子上用红绳挂着一个光屁股腆着肚子的紫砂小和尚。诺雅狐疑地解下来那是一个撒尿娃娃她与百里九逛庙会的时候曾经看到过配着一套宜兴紫砂茶具出售。 当时摊主曾现场演示从冷水里取出来然后一股热水从小和尚的头顶浇下去他下身的小丁丁里就会有水柱喷出来扬起一个圆润弧度果真就像顽童撒尿一般。 诺雅觉得稀罕忍不住偷偷瞟了两眼颇为喜欢。不过碍于那娃娃的丁、丁过于惟妙惟肖了一些她放不下脸皮去买唯恐被人嗤笑。 她把那娃娃翻过来背后刻了一行极小的字:“你看光了人家的身子就是我的人了。” 一定是百里九也只有他才会做这样没脸没皮的恶作剧! 诺雅跑出去四处张望心里按捺不住的雀跃与兴奋。 院子中央不知道是谁点燃了地花一簇簇耀目的火树银花喧闹着绽放开绚丽多彩如梦如幻。 然后一只桐油火箭拖着红光犹如流星一般从院子上空滑过落至院中的大树上瞬间引燃了一盏心形灯笼。然后火焰不灭沿着引信继续蔓延又是下一盏次第亮起不过片刻功夫整棵树上就已经挂满了红彤彤的心形灯笼星星点点似乎点燃了整个夜空的静谧。 一人站在树下负手而立寒凉的风将他的长发和衣角翩翩扬起氤氲着喜庆的橘色烛光笼罩着他的眉眼诺雅看到飞扬入鬓的剑眉波光潋滟的眸子。那眸子里倒影的流转光影好像是万家灯火攒聚的温情。 那人冲着她微微勾唇刹那间好像点燃了整个院子的璀璨风流尔雅如临风玉树气度翩然。 诺雅的心“砰砰”直跳这个比自己还要好看的男人她每次见到都会有第一次的惊艳而且如今的他褪去一层玩世不恭的散漫望着自己的眸子清朗得就像天上的那轮皓月在她心里洒落一地斑驳水银轻轻地荡漾出春水一样的温柔。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花样只管去哄她们去来找我做什么?”她满心欢喜却口是心非。 “一交了皇差就心急火燎地赶回来给你一个惊喜怎么不喜欢吗?”他温润地笑明明清凉如水诺雅却在他的唇角感受到炽热的温度。 “无事献殷勤往往非奸即盗不稀罕。” 她心跳如脱兔转身想逃已经被百里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手腕一个使力就扯至怀里紧紧地圈禁起来。 “一嗔老和尚说‘花开方才春至’今日百花争艳荼蘼天下的确是个偷香窃玉的好日子”百里九在她耳边极魅惑地低声道:“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诺雅伸出胳膊慌乱地推拒他的胸膛从脸到脚无处不是火烧火燎。她觉得好像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百里九忍耐了许久的激情就好像蓄势待发的弓箭绷紧了自己的弦已经刻不容缓。他俯下身子焦渴而又贪婪地在诺雅的唇瓣之间辗转就像荒漠中近乎奄奄一息的游民猛然间闻到了绿洲的青草香听到了泉水叮咚的妙响。疯狂地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向着她的芬芳奔跑。 诺雅的唇却又瞬间化作海市蜃楼虚幻而又遥不可及。百里九的双手在她的身上上下游弋浑身的气力好像全都凝聚在那里却又无处发泄只能无可奈何地四处肆虐带着灼热的温度。 诺雅见到头顶之上夜空之中有烟花次第绽放她的脑子也瞬间轰然作响被引燃更为灿烂的火焰。心底奔涌的碰撞的岩浆也在那时喷薄而出融化了她身上所有的傲骨。喉尖轻吟一声然后软了酥了化了整个人软绵绵地瘫软下去。 百里九一把抱起她踢开房门泡泡也识趣害羞地夹着尾巴躲出去屋门在身后紧紧地合拢。 诺雅害怕地紧闭着眸子妖艳的海棠随着她的呼吸剧烈起伏整个脖颈全都氤氲起胭脂的粉腻。 有道是“月下看荼蘼烛下看海棠”香雾空蒙月转回廊红烛摇曳下的海棠犹如初着细雨妖娆欲开百里九恨不能秉烛高烧通宵贪看。 他的手轻轻地挑起她的罗带轻盈地就像江南三月的桃林春风塞北寒冬里的鹅毛落雪拂过她的心尖儿温柔地荡漾开带着潮湿的味道。 就像剥一棵春日里的小嫰葱逐渐露出水灵灵的白百里九的眸子里瞬间搅动起暗潮汹涌澎湃着的波浪有着骇人的吞噬欲、望席卷过诺雅的玲珑与骄傲留恋徘徊。 诺雅是泼辣的大胆的她也曾经偷偷幻想过这样旖旎的场景她觉得自己应当是主动攻城略地的将军指挥着千军万马吹响号角然后一鼓作气将百里九肆意蹂躏践踏零落满尘埃。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八十三章 煮熟的鸭子 这时候的她分明也只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女人羞涩地掩住自己的眼睛然后娇羞地扭过头去将自己的娇媚缓缓绽放给身上的男人。 百里九的唇就在这个时候犹如淅沥春雨落下来渗透进她的心里滋润着她身体里焦渴的种子逐渐膨胀然后“啪”的一声炸响突然顶破坚硬的壳抽出嫩白的芽儿。 她难耐地弓起身子就像那抹新绿奋力地想挣脱开外界的禁锢忍不住轻吟出声将手里的紫砂娃娃使劲攥得窒息。 罗帐轻轻地放下荡漾起水纹一样的波浪。炭炉中的木炭在烈火的吞噬焚烧下发出“噼噼啪啪”的叫嚣。诺雅痛苦地“嗯”了一声眉尖儿蹙起妙目笼烟赶紧咬起下唇将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吞咽下去。 “爷!” 娇滴滴的一声楚楚可怜哪里还是那个跳着脚拼命叫嚣的汉子分明是一只娇弱的小野猫就连声音里都透出我见犹怜的可人。 百里九的身子紧绷成一只弓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却拼命隐忍了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的亲吻落下去撩拨起身下人的火焰。 诺雅整个人都在战栗好像风雨中飘摇的树叶然后轻轻地动了动腰肢摆动水蛇一样贪婪。 箭终于脱弦而出! 带着厉风比那脱缰的野马还要令人惊心动魄! 一叶扁舟在风雨飘摇的海浪中颠簸高高地抛起又悠然地落下起伏间肆虐中被撕裂成碎片。 屋子里的灯烛好像不堪满室风雨肆虐在爆出一个喜庆的灯花以后熄了。 窗外的月终于圆了。从乌云中跳跃出来清凉的光流泻进屋子里与罗帐一起如水荡漾。 风疏雨骤海棠无力可怜蝶粉与蜂狂褪尽胭脂满面妆。 院子里的人直到夜半才陆续回来院子里的灯火也早已经尽数熄了。桔梗和暮四轻轻地推了推诺雅的门见已经熄了灯烛房门紧锁只道她已经歇下了蹑手蹑脚地回自己屋子洗漱仍旧兴奋地窃窃私语。 一夜贪睡第二天的时候大家醒来阳光已经刺目地白。 桔梗慌慌张张地起来头也顾不得梳就跑到诺雅的房间跟前敲门唯恐怠慢了诺雅。 “水也不用早饭也不吃也不用人伺候我们也都不在。”屋子里有人瓮声瓮气地回答。 对于自家姑爷经常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小姐房间桔梗已经见怪不怪她掩嘴笑笑赶紧制止了探头出来的暮四静悄地溜回屋子。 诺雅依旧拱在百里九的怀里浑身娇软无力骨头都酥了。 百里九紧紧地搂着她胳膊上使了气力好像要嵌入身体里一般。 诺雅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身子迷迷糊糊道:“疼。” “好担心煮熟的鸭子也会飞了。”百里九喟叹一声:“好事多磨垂涎了这多时日费劲心机好不容易才吃进嘴里我的人生总算圆满了。” 诺雅慵懒的样子活像一只肥成球的猫向着他的怀里蜷缩了一下找一个舒服的位置不满地轻哼一声:“别动。” 百里九的胳膊早就麻了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他愁眉苦脸地道:“换个姿势可不可以?” 诺雅懒得张嘴说话伸手朝着他身上就近拧了一把表示抗议。 百里九轻“嘶”一声闷声笑:“好像昨晚卖力的人是我怎么你反而更累。” 诺雅扑扇扑扇眼睛迷迷瞪瞪地终于回过神来将被子撩开一道缝看看自己旖旎绽放一身的胭脂红梅愣了。 “这就完了?” 百里九将她一把捞起来抱个满怀轻佻地浅啄她的唇:“不然你想怎样?” 诺雅疼得一声轻哼:“妈蛋!还没有来得及谈价钱呢?” “什么价钱?”百里九愕然。 “当然是梳拢的钱九爷是常客难道不知道规矩么?” 百里九顿时火冒三丈恼怒道:“林诺雅你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把爷当成什么人了?” “你把我当煮熟的鸭子我自然当你是食客。吃干抹净难道不付帐就拍屁股走人不成?“ “那依照你的意思爷以后每次都要准备赏银不成?” 诺雅没有看到百里九满脸的火气深以为然地点头打个呵欠:“没有现银银票也可以反正概不赊欠。” 百里九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你个妖精一会儿只管去管家那里支取银两只要有气力全都搬回你一念堂都可以!” 诺雅这才感觉到某处的危险已经一触即发赶紧求饶:“不要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已经晚了。”百里九邪魅一笑低头与她额头相对:“记得早点把价位定好爷也好根据自己腰包里的银票量力而行。” 诺雅慌乱地挣扎愤愤不平:“锦娘竟然骗人她明明说这个时候敲竹杠最容易了!” 百里九的整个胸膛都忍不住在颤抖:“锦娘第一次还没有卖出去生瓜蛋子一个说的话也能信?” 温热的鼻息喷在诺雅的肩颈处百里九的唇舌如烙铁一般在她的胸前烙下一个又一个烙印点燃满身的激情。 诺雅气喘吁吁地告饶声音忍不住带了呜咽:“九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声音娇媚娇滴滴颤巍巍一片春意盎然。 百里九想起昨夜里身下人的娇啼婉转抬起头侧耳听听院子里的动静丫头们已经开始轻手轻脚地洒扫收拾压低了嗓音说话。方才懊恼地照着她的锁骨使力咬了一口: “明日我就让元宝在京城再找一处宅子只寻一个耳聋眼花的人负责守院到时候绝对不会轻饶你喊破喉咙也不行。” 诺雅也觉得身子里有一股火焰在左冲右突地乱窜始终找不到出口那是昨夜百里九在她的身子里种下的陌生的火种轻轻一撩拨就会轰然炸响有燎原之势。 她迫不及待想起床刚刚支起身子就忍不住痛得皱了眉头试着活动活动胳膊:“昨夜里你是把我拆了重新拼装的吗?” 百里九低哑地轻笑一声:“你若是太累就躺着歇着吧想吃什么我叫人送给你。” 诺雅鄙夷地道:“你是唯恐全将军府的人不知道九爷你的威猛本事是不是?” 百里九得意地“噗嗤”一笑有大仇得报的快感:“那我喊人伺候你。” “不要!”诺雅颇有些难为情在大户人家里丫头伺候男女主子洗浴清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不少的通房丫头在自己主子云雨的时候都要在一旁寸步不离伺候着欣赏活春宫。诺雅无法接受甚至觉得有些变态。 百里九径直起身捡起散落在脚榻上的衣服作势要帮诺雅穿衣诺雅一把夺过来慌乱地放下帐子窸窸窣窣地穿好了仍旧觉得羞窘难当这无耻男人几句甜言蜜语自己养了十几二十年的鸽子就这样飞了。 “我上午要去调查昨日那刺客的情况你自己好生补补身子我一定早些回来陪你。”百里九穿戴完毕见她扭捏着迟迟不敢露出头来不放心地提醒道:“若是呃实在不舒服可以泡个热水澡。” 诺雅隔了帐子低低地“嗯”了一声:“那刺客捉到了吗?” 百里九眸光闪烁:“昨夜没有来得及问你我与那刺客交手的时候是你在旁侧提醒我罢?你怎么知道他接下来要使回马枪呢?” 诺雅沉吟片刻不想隐瞒方才如实相告:“我也不知道其实我昨晚原本是想回府的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就莫名觉得熟悉一路尾随了来到街上看他与你交手的一招一式也觉得烂熟于胸。我想可能以前我是识得他的吧?若是你有了他的消息能不能让我见上一面?” “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 “就在顺风客栈后面的胡同里。昨夜街上太拥挤所以我想绕个远路。” “也就是说昨夜里那刺客其实并非是原本埋伏在那里而是急匆匆地赶过去的?” 诺雅撩开帐子只露出头来点点头:“他的确走得很急出了胡同就不见了踪影而且都没有发现我跟在身后。” 百里九蹙眉沉思片刻:“那条胡同原本通向哪里?” “好像有三四个出口除了昨夜皇上驾临的那条街道还有定国街以及我们府前的忠义街!”诺雅斩钉截铁地道。 “定国街?”百里九猛然一惊。 “怎么了?” 百里九低低地叹口气:“出了内奸了原本皇上暂定的行进路线就是那里也是我们布防最费心力的地段。因为那条街十字路口多后面胡同更是错综复杂。后来皇上也是觉得不妥临时起意才改变了行进方向。” 诺雅猛然就想起那日安若兮偷偷递给三皇子妃的东西又觉得不可能。毕竟三皇子与左贤王无冤无仇刺杀他貌似没有什么必要有百害而无一利。他不会作出损害大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就又将话咽了下去。 百里九听了诺雅的话有些心急早饭都没有顾上吃就急匆匆地出府去了。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八十四章 莲花灯会 诺雅起来以后自己将落红的床巾收了简单吃过早饭依百里九所言泡个热水澡感觉困倦得不行浑身酸痛重新躺回床上歇着。 临近中午的时候百里九差人给府里传过来话说是今天晚上三皇子邀请三人晚间去参加莲花灯会太阳落山以后派人来府上接。 京城里有旧风俗元宵节三个晚上放的花灯分别代表着完全不同的意义:十四叫人灯祈求人丁兴旺人口平安;十五叫神灯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十六叫鬼灯祈求逝者早日托生转世为人。 今日是正月十六正月的最后一个节过完了也就代表年结束了。将军府比较注重这一日的花灯祭奠战场上马革裹尸的将领是必然要拨灯的。取闲置的盆子盛上搅拌了灯油的棉籽用棍子或者铲子一堆堆地拨在地上用火点上围绕着将军府一周。但凡有水的地方也都要祭奠到了。 将军府拨灯是一样极其严肃的事情而三皇子府提议的莲花灯会则恰恰相反。民间有“脚踏莲花上西天”的说法原本十六这一日城中百姓多糊莲花船放于护城河上眼看着顺水流走若是河灯半路灭了就代表着哀悼的亲人已经转世投胎。 但是一路演变下来城中年轻男女则将放莲花灯作为一种浪漫的祈愿方式。将自己的夙愿写在纸糊的莲花灯上放于河中若是一直不熄顺水飘走载着心愿的莲灯就会飞到佛祖的面前心愿得偿。 受邀参加莲花灯会的这个消息是秦宠儿亲自送到一念堂的。她顺便过来取药。 秦宠儿脸上的伤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血痂脱落露出深浅不一的皮肤来。因为她本身皮肤并不白皙而但凡有伤疤的地方都是粉嫩的红色整张脸看起来就好像是民间那种得了白癜风的人一样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但是比起原先来已经是好了许多。 因为诺雅的药膏她不得不低头不敢像以往那样对着她冷嘲热讽还经常是赔了笑脸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气所以那笑看起来有点半哭半笑的感觉。 听暮四说秦宠儿曾经神秘兮兮地将她唤到锦年阁里亲手塞给她一百两银子让她给留心诺雅制作膏药的方子被她直接拒绝了。 今日她竟然亲自放下身段过来取药。诺雅躺在房间的床上觉得稀罕。 秦宠儿取了药并不走却是径直向着林诺雅的房间走过来。这是她第一次进诺雅的房间不用踢门脸上笑吟吟的。 “林姨娘昨日果真没有去看花灯吗?”秦宠儿开门见山。 诺雅摇摇头:“走到街上太累身体吃不消又回来了。” “喔你没去简直太遗憾了你是不知道昨日有多热闹。” 林诺雅手里捧着书眼皮也不撩屁股也不抬。 秦宠儿讨了一个没趣丝毫不以为意:“昨日曲水流觕诗会之上安若兮可出尽了风头被一群男人围着还拍手叫好眉眼乱飞。” 诺雅轻轻地“嗯”了一声算作给了她面子。 “最可怜的还是二皇子。”秦宠儿一声轻叹看着诺雅脖颈里掩藏不住的一点嫣红牙根紧咬。 诺雅拿着书的手轻轻地颤了颤。 “他昨天一直失魂落魄的谁也不理听说一个人抱着酒坛上了城外山巅形单影只地吹了一夜的冷风。对着月亮喝得酩酊大醉把笛子吹得低沉幽怨如泣如诉满是荒凉。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这样狠心竟然舍得伤害这样一个痴情的男子?” 诺雅握着书的手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将书攥得死死的依旧沉默不说话。 “宫里的御医今天往二皇子的府邸跑了好几趟了。” 诺雅强作淡定漫不经心地“喔”了一声。 “林诺雅难不成你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秦宠儿终于忍不住责问起她:“难道你就不想问问二皇子如今病情如何?” 林诺雅终于撩起眼皮:“二皇子身体欠安你这样激动做什么?” 一句话噎住了秦宠儿。 “二皇子是为了你才变成这个样子你就这样心安理得吗?” 诺雅叹一口气放下手里的书本:“诺雅如今已经是有夫之妇还劳请秦夫人留点口德也不要煽动蛊惑。二皇子忧国忧民高风亮节怎么到你的心里就这样不堪?非要扯上男欢女爱?难道是他亲口告诉你他生病是因为我伤了他吗?” 秦宠儿原本就是听说百里九在渔家傲活捉了二皇子与诺雅二人偷偷邀约当着众多食客的面大打出手所以存了龌龊心思故意煽风点火但凡诺雅有一点不轨的行为也好趁机挑拨离间让百里九恼羞成怒。对于二皇子的心思也是自己胡乱猜测哪里有什么凭据? 她讪讪地笑:“二皇子对你那样好明眼人看在眼里都是心知肚明的怕是只有你自己当局者迷而已吧?” 诺雅瞬间冷了脸:“女子三从四德德容言功这像市井泼妇那般捕风捉影胡乱造谣的事情秦夫人还是检点一些的好。否则追究起源头来谁也不好看。” 秦宠儿作为堂堂侧夫人竟然被一个侍妾板起脸来训斥一通心里愤愤难平但是说出去又是自己挑起事端在前不占个“理”字发作不得扭身气哼哼地走了。 对于秦宠儿的话诺雅颇不以为意虽说她心里也有那么一点暧昧的猜想但是龙配龙凤配凤二皇子那样的人中龙凤眼高于顶喜欢的是怎样的女子诺雅不知道但总不会是自己这种出身青楼粗鄙不堪暴躁如雷的惹祸精更何况还是他人的侍妾别人嘴里的肉。 她安下心来不再胡思乱想只思虑今日河边莲花灯她定然是应该有机会与三皇子妃面对面的若是有单独一起的好时机自己应该与她说些什么? 吃过晚饭老夫人也出府“遛百步”去了三人准备妥当就一同乘了马车听来人的指引径直出了城。 这段水面处于下游地段水流并不湍急轻轻柔柔正是放河灯最好的地方。三皇子提前命人搭建了放灯台可以站在河水中央放出的莲灯不会轻易搁浅而且可以防止手持了带钩竹竿的浪荡公子哥捞取莲灯偷窥秘密。 秦宠儿和安若兮手里都提了自己亲手制作的莲花灯精巧华丽只有诺雅两手空空。 三皇子妃一见就掩着唇笑:“林夫人果真是个省心的借花献佛莲灯都不备一个。” 诺雅抬眼去看河边的空地上堆放了许多的莲灯各式各样五彩缤纷咋舌道:“三皇子妃竟然准备了这么多的灯就不怕佛祖忙碌不过来?也恁贪心了一些。” 三皇子妃白了她一眼:“还不是给你这样擎等着现成的人准备的?” 诺雅无所谓地耸肩:“既然你都已经准备好了我再自己备着岂不多此一举?” 三皇子妃转身冲着一旁扬声叫嚷:“小九你家这林夫人嘴巴太厉害你究竟管不管?” 几人全都看过去河边的空地上临时搭建了两个华盖锦围挡住三面冷风太子几人正在里面守着泥炉煮酒一阵阵姜丝的味道顺风飘过来。 “三嫂一句话三哥就赶紧马不停蹄地命人搭建了放灯台拽着我们几人在漫天荒地里喝风就酒。她不过是借用你一个莲灯而已就这样小气把状告到我这里来了?” 三皇子妃自己当先“噗嗤”笑了:“见过护短的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今日算我自己多事做了好事还要落人埋汰。” 几人嬉笑着过去进锦围里坐不见太子妃只有两个玉面丹唇女子听介绍是太子府的侧妃。 “太子妃今日去宫里陪皇后过节去了晚会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来。”三皇子妃解释道然后将几人介绍认识。 两个女子倒是不像太子妃那样拿架子站起身来大家认识了围坐一起闲话中央的泥炉上也煮着酒酒里放的是话梅。 百里九端着杯子进来:“姜丝味道太浓了三嫂赏一杯话梅酒喝。” 三皇子妃也是个记仇的趁机打趣:“煮了半晌了也不见你嘴馋怎么妹妹们一来你就喝不惯那姜丝煮的花雕酒了?” 百里九瞥一眼诺雅火辣辣的就像那烧酒入喉:“三嫂赶紧把你那些灯丢进河里大家散伙回府吧。我回了家搂着抱着都没事在这里看一眼还要找个讨酒的借口被你数落憋屈不憋屈?” 三人羞窘地低下头旁边的锦围里有人轻笑。 “看你这点出息”三皇子妃白了百里九一眼:“不如我和两位姐姐出去你和你三位夫人留在这里恩爱算了我们有个眼力劲儿。” 百里九摇头:“罢了你们过去都恩恩爱爱的某些人形单影只岂不黯然神伤。” 百里九所说的某些人是谁不言而喻。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八十五章 挺好养活 大家略有一些尴尬。百里九与楚卿尘素来针锋相对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前些时日两人在渔家傲的一番恶战早就被人添油加醋传得沸沸扬扬而诺雅就是罪魁祸首。 诺雅心里有点担心不知道楚卿尘如今的伤究竟怎样?听说他今日还生病来着怎么又强撑着跑到这里来吹冷风了?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小九你乱花迷眼又怎能领会这一人一世界的自在逍遥?” 楚卿尘的声音有些疲惫和沙哑。 百里九又想反唇相讥三皇子妃慌忙打岔:“风已经住了我们先去将莲灯放了再过来吃酒罢?” 几人立即热切响应热烈了气氛站起身来免得两人再争论不休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落了脸面。 嬉笑着出了锦围已是玉盘当空月光清冷笼着一层寒霜。 河中已经有心急的主人捷足先“灯”将莲灯摇摇晃晃地顺着上流飘下来星星点点被风吹得时明时灭远远看去好像一条璀璨的银河星带。 秦宠儿与安若兮还有那两位侧夫人都是有备而来有身边伺候的丫头上前将莲灯递过来四人分别从怀中掏出一卷絹纱小心翼翼地放进莲花灯里面然后点燃来亲手捧着袅袅娜娜地走到放灯台上俯下身子战战兢兢地将莲灯放在水面之上闭目祈祷。 纤手一扬莲灯飘飘摇摇地顺水流下去几人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抻长了脖子好生紧张。 秦宠儿的莲灯做的花样好看但是分量有些重了而且偏沉漂不多久就慢慢地倾斜栽落进水里她懊恼地跺脚将台子上几块石子踢进河里。 太子府一位侧妃慌忙制止了:“秦夫人悠着些我们的莲灯还没有行远。” 话音刚落因为水波荡漾最后面一盏莲灯晃了两晃里面的烛火熄了。 那人脸上就有些不悦。 三皇子妃慌忙招呼几人:“车上有笔墨我去取了来大家再重新放就是。” 那侧妃也不好计较只能悻悻地转身重新挑拣莲灯满脸恼意。有下人取了笔墨过来重新写了愿望塞进花灯里。 三皇子妃一扯林诺雅:“你也选一个咱皇家的莲灯佛祖看在父皇的面子上也会开恩多留意的。” 诺雅也生了小女儿情趣从河灯里挑了一盏将中心点放在指尖上有那平稳的不左摇右晃的也不管丑俊就取了毛笔直接在河灯里面写字。 冷不丁身后站了人温热的呼吸就在脖颈处吓了她一跳。 “夫人哪你这是许愿呢?还是故意难为佛祖呢?” 诺雅手一抖赶紧遮掩了花灯不满地瞪他一眼:“你管我呢?” 其他人也好奇:“林夫人许了什么愿?竟然能难倒佛祖?” 百里九嬉笑道:“她竟然写的是心想事成佛祖都没有这样佛法无边能够做到心想事成她竟然这样贪心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诺雅脸上一红她原本心里是有两个愿望一个是大仇得报另一个是希望与百里九长相厮守一生一世。但是第一个愿望太机密第二个愿望太羞人干脆就偷懒写了这样四个字。 诺雅的心思被百里九当众说破有些恼羞成怒:“你若是不愿意放灯尽管到上面闲待着吹风去莫在这里捣乱!” 百里九嬉笑着凑到她耳边:“你央求那佛祖倒还不如告诉我知道对于你的心愿我比那佛祖其实还要灵验。” 诺雅瞥他一眼低声不屑道:“九爷你只适合去抢那送子观音的饭碗佛祖那里么你就不要亵渎了。” 这话正巧被一旁那位侧妃听了去红着脸“噗嗤”一笑慌忙扭了身子躲一边去。 百里九并不觉得羞耻嬉闹着玩笑:“好主意我也来放一盏莲灯求明年种出一地的娃娃来。” “啊呸!”诺雅红着脸啐道:“你当是抱猪仔呢?一年两窝生下来满地乱窜。” 百里九得意地看着诺雅笑:“我不介意是猪仔像你一样能吃能睡还不长脑子挺好养活。” 诺雅手里的笔立即向着百里九劈头盖脸地画下去被他轻巧地躲开了。 三皇子妃将自己的河灯放进水里双手合十极虔诚地祈祷了然后站起来目送河灯一直飘远方才欣慰地站起身来扭头对诺雅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林夫人还是换一盏灯吧?” 诺雅气呼呼地将莲灯塞到百里九手里转身又去挑拣新的莲灯。百里九如影随形地凑过来捡起毛笔在灯上胡乱添了几笔然后也步上放灯台将那盏河灯点燃了轻轻地放进河水里。 诺雅挑的那盏灯虽然简单但是极为轻巧顺风顺水地飘了老远。 秦宠儿与安若兮也凑过去娇嗔着让百里九帮自己两人互不相让你争我夺谁都不甘示弱。 诺雅弯腰在那一堆河灯里挑拣左顾右盼一时犹豫不决。 “你左手里拿着的这一盏就不错平稳性比较好。” 诺雅抬头不知道楚卿尘什么时候竟然也走了过来停在河灯前面微笑着建议双颊仍旧有些不自然的潮红眸子也深陷下去略显病态。 诺雅从善如流丢下另一盏灯:“那就听你的肯定没错。” 她接过楚卿尘递过来的毛笔关切地问:“听说你如今还在生病就不要出来吹冷风了酒也要少饮。” “不过一点伤寒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用大惊小怪。”楚卿尘轻描淡写地道。 “你的伤还好吧?”诺雅犹豫片刻轻声问。 楚卿尘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几声道:“不用担心我府里大夫医术都不错。” 言外之意也就是他定然伤得不轻了。诺雅心里颇为愧疚低头道:“总是给你招惹麻烦真的对不起。” “我甘之如饴。” 楚卿尘这句话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说的有些逾距诺雅就是一愣手里的毛笔也是一颤。 “林夫人你的莲灯写好没有?”三皇子妃站在台上摆手催促。 诺雅赶紧应着沉腕寥寥几笔然后丢下手中狼毫提起裙摆慌忙逃开了:“这就来了!” 路过百里九跟前时也赶紧用袖口掩了花灯唯恐再被他看了去然后远远地避开他们三人。 台子稍微高出水面一些诺雅身子又娇小不得不跪在竹台上面伸长了胳膊努力向前满心期盼地将花灯放在水面之上竟也满心忐忑。 身边人影一晃竟是楚卿尘也漫步走过来手里捧着一盏一模一样的莲灯单膝跪在诺雅旁侧笑道:“跟你的灯一起做个伴。” 潋滟的河水星星点点的灯光倒影在楚卿尘的眸子里流转璀璨。他那样专注一袭白衣纤尘不染跪在水面之上身子微微前倾捧着莲灯的修长手指好似透明一般美得不像话。随着夜风扬起的长发轻柔荡漾发梢带着诺雅喜欢的竹香味道。 两盏花灯并肩而行沿着河水缓缓地流下去诺雅盯紧了花灯楚卿尘眼中倒影着她。 河畔逐渐热闹起来放了花灯的男男女女沿着河水走向追逐着自己的花灯欢笑着打闹着路过这里的时候全都不约而同地禁了声痴呆呆地看着台上的楚卿尘与百里九两个男人两种味道一人美得邪肆风流张扬好像妖孽勾魂摄魄;一人美得出尘纤尘不染水木清华好像谪仙不敢仰视。 男人不敢明目张胆地盯着瞅知道几人必然身份非凡不能冒失招惹祸端。见几位夫人立于水台之上衣袂翩跹各有千秋如凌波仙子下凡七仙。 也有那大胆竟然徘徊不去的放肆地围拢在附近低声评头论足过足眼瘾。 太子与三皇子从锦围里站出来:“若是放好了莲灯就回吧三弟已经在酒楼订好了位子给你们备了波斯进贡的葡萄酿。” 几人捧场一起雀跃欢呼。 三皇子妃命人捧出两盏莲灯递给太子与三皇子:“莲灯轻巧承载不了家国祈福的愿望但是为自己家人许个愿还是可以的放了莲灯再走不迟。” 两人也不愿扫了她的兴提笔写下愿望也小心地摆正在河里两盏莲灯竟然比其他河灯快上几倍轻飘飘地去了远处一帆风顺。 岸上围观的男女皆称奇只道是贵人自有神助。 “果然是好兆头!今年父皇母后必然身体康泰我大楚国富民安。”三皇子高兴道。 周围侍卫立即齐头拜倒在河边响声震天:“天佑我皇万寿无疆大楚国泰民安。” 岸边男女也缓过神来纳头就拜声彻夜宵。 诺雅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只是心里好奇那三皇子妃究竟在河灯上做了什么手脚?造成这样浩大的声势。莫不成这样严寒的天气还有人穿着水靠钻进水下托着那莲灯前行不成?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八十六章 你是在要挟我 众人上车回城秦宠儿与安若兮互不相让都抢先上了百里九的马车太子与两位侧妃同乘三皇子妃一把拽住诺雅:“我跟林夫人一辆车你和二哥正好路上下一盘棋好生过把瘾。” 这样安排倒是最为合理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几辆马车启程向着京城快马加鞭。 诺雅终于能有机会与三皇子妃单独相处两人心照不宣。 三皇子妃递过来一个手炉:“虽然已经立了春但是夜风还是挺凉的妹妹赶紧抱着暖和暖和可莫冻着了。” 诺雅也不客气接在手里靠在车壁之上。 “妹妹与小九的关系看着愈发亲密了小九看你的时候那眼睛里的蜜都浓得化都化不开果真是苦尽甘来。”三皇子妃掩着嘴笑就像寻常闺中姐妹逗趣。 “那还不是托三皇子妃的福气?若是没有您在背后出谋划策挑拨离间九爷断然不会因为怜惜对我这样偏爱。”诺雅巧笑带着讥讽的味道。 三皇子妃就是一愣:“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见好就收不要再玩这些姐妹情深的把戏了。我听着累心。”诺雅毫不客气地道。 三皇子妃依旧一脸懵懂:“我真的不知道妹妹对我有了什么误会你可知道你这样说话真的很伤人?我对你的好在你的眼里就这样不堪一击吗?” 诺雅一声冷笑:“关于我的身世我不想多说究竟是否属实我自己自然会想办法分辨个清楚。不过三皇子妃所杜撰出来的姐妹情分就没有必要了我们打开窗子说亮话吧。” “你竟然不相信我?枉我对你煞费苦心为你遮掩身世担惊受怕。”三皇子妃一脸无辜。 “你不过只是在利用我而已说得那样冠冕堂皇做什么?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安若兮应该是你的人吧?” 三皇子妃几乎一跃而起满脸震惊但是很快就敛了脸上的情绪平静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百里九告诉你的?” 诺雅摇摇头:“上次你到将军府安若兮偷偷递给你东西的时候身后恰好有一片青铜镜。” 三皇子妃尴尬地干笑两声:“她是她你是你不可同日而语。她不过只是我一颗棋子而已。” “喔?”诺雅冷笑:“那安若兮找人假扮我毁了秦宠儿容貌害我差点命丧秦宠儿的手下也是你授意的了?” “我是下令让安若兮设计挑拨尚书府与将军府的关系让他们反目以免将来百里九助纣为虐助太子成事。是安若兮愚蠢自作主张栽赃给你我已经教训过她给你出气。” 诺雅想起那日安若兮回侍郎府探亲回来的时候双颊红肿引得府里下人众说纷纭原来是三皇子妃气怒之下教训了她。 “那安若兮让刘婆子撺掇安平找人绑架自己然后栽赃给我也是她自己擅做主张了?你觉得我能相信吗?” “呵呵林夫人果真是精明难怪安若兮不是你的对手。”三皇子妃瞬间变脸眸中精光闪烁如刀如刃锋利顿显哪里还有适才的温婉柔顺:“那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你们在调查的过程中有些疑点过于明显吗?包括一路上莫名而来的血迹明显的车辙印记地洞里新鲜的土你以为真的是安若兮故意留下这么多的线索让你们追查吗?” 诺雅一怔当初这方面的疑点她和百里九都曾经怀疑过一致以为是安若兮命人故意所为:“难道是你故意留下的蛛丝马迹?” “当然安若兮从来就没有将安平放在眼里她想除去的一直都是你。若非我故意暗中帮你留下破绽安平最初的计划天衣无缝你纵然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那镇远侯岂能容得下你?” “你帮我?那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罢了。”诺雅毫不留情地揭穿:“还请三皇子妃明言吧。” “既然林夫人这样问起来那我就实话实说了。上次安若兮被教训以后自己为了将功补过就向着我提出了这个计划。当初我是大发雷霆不允许她算计你的。但是这个女人太愚蠢了她为了百里九为了争宠把我们交代给她的话全都当做耳旁风擅自实施了这个计划。 她身边的刘婆子虽然表面听命于她但是是我的人所以一切都没有瞒过我。 我那时发觉百里九好像觉察了她的身份派遣了人暗中监督她可能是要顺藤摸瓜找出背后之人所以我才决定弃车保帅故意命人留下线索给你翻身并且指控安平的机会。 她到最后觉察了百里九的怀疑实在迫于无奈方才除去安平留下了你。 林诺雅你比安若兮聪明多了我觉得我们合作起来会更加愉快。” 诺雅自认为聪明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终还是三皇子妃棋高一着将一切全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筹谋了这一切。 “三皇子妃又凭什么认定我一定会为你效忠呢?” 三皇子妃笑着摆摆手认真纠正道:“不是效忠是合作。林诺雅你报家仇我圆夙愿我们各取所需。” “可是我的仇人是太子与百里府没有任何干系。” “有关系关系大了。林诺雅太子只要掌握不了大楚的兵权那么继位就是空谈。你要做的就只有一样那就是挑拨太子与百里九的关系让他们反目成仇。至于其他危险的事情自然有安若兮来做暂时我不会让你暴露身份引起别人怀疑。这样的合作于你而言林诺雅百利而无一害你绝对赚了。” “将军府与太子若是反目皇上考虑到大楚安稳定然会收回将军府的兵权这样不仅害了百里九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三皇子妃乃是女中诸葛应该早就想到这个可能了吧?” “若是大楚还有第二个可以令皇上信任托付的人皇上就不会将所有军权尽数交付给百里家了这可谓是孤注一掷。 当年皇上御宴之上封百里九为少将军的时候原本刚刚通过层层选拔挑选出了三位青年才俊就是为了掌管四路护城军。而且那三人里就有太子门生。可是谁也没有料到皇上最终竟然会将四路护城军尽数交到一个声名狼藉的百里九身上。 可能当初那场御宴比武原本就是有心人特意安排的。不过也可想而知皇上根本信不过太子不到万不得已他定然不会变更军权。更何况对于此事我自然有安排稳固将军府的权势还来不及呢断然不会断送小九的前程。” 三皇子妃胸有成竹可见此事是早有谋划。 “我凭什么相信你?” “三皇子的宏图大业还要多多依仗百里府呢妹妹我怎么敢开玩笑?只要有你在百里九那是十拿九稳。但是若是你不在我们除了想办法毁掉将军府真的没有其他主意了。” 三皇子妃的话有很浓的威胁味道。诺雅相信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一定能够做的出来。如果百里九摆明了拥护太子的话难保她不会不择手段陷害百里府。这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到百里九的步步惊心如屡薄冰。 “你是在要挟我?” 三皇子妃“咯咯”娇笑:“妹妹多心我只是提醒你一声罢了毕竟如今的安若兮已经不怎么听我的管教经常自作主张喜欢做些疯狂的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而且都挺阴损的。” 若是在一个月前诺雅会毫不犹豫答应与三皇子妃合作因为只要能为家人报仇不择手段牺牲一个百里府有什么? 一个月后诺雅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因为百里府的生死存亡与自己没什么干系她不喜欢被要挟。 但是现在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与三皇子妃合作因为这是她唯一的选择为了守卫百里府的安危保住将军府她也要尽自己的一份心力与这个女人曲意周旋尽量保住将军府的平安。 更何况三皇子妃手里握着她身世的把柄一旦捅出石破天惊就是死罪。 “好我答应你!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要答应我太子身上最致命的那一刀必须我来!”诺雅斩钉截铁道。 “妹妹痛快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三皇子妃得意地道。 “只是”诺雅沉思片刻方才疑惑地问:“太子好像知道了我的身份并且暗中对我下过手?” 三皇子妃极其肯定地道:“你的一念堂失火原本就是太子所为。他的确是在怀疑你的身份。但是你如今是将军府的人他不敢冒着反目成仇的风险明火执仗地对付你。所以你只需要暗中提防他对你暗下黑手就可以了。” 诺雅心里一块石头方才落地再欲说话三皇子妃已经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诺雅撩开车帘原来是酒楼到了。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八十七章 好狗不挡道 侍卫放好脚凳几人下了马车说说笑笑地鱼贯而入径直进了提前预定好的房间里早已经有伙计垂首恭迎上茶端酒殷勤伺候。 百里九被秦安二人缠得紧在太子与三皇子几人面前左拥右抱安享齐人之福眼睁睁地看着楚卿尘将诺雅照顾得无微不至气得牙根暗咬! 原本他以为千方百计地将这个女人拖上床脱巴脱巴吃了生米煮成熟饭这个女人就会老实一点自己多少也省心。 但是现在他发现被自己煮熟的这只鸭子得了滋润褪去青涩今天看起来容光焕发好像浑身都冒出令人垂涎欲滴的油水来楚卿尘那只饿狼看着她的眼神都冒出绿光来了。 煮熟的鸭子是不会飞但是也很容易被人顺手牵羊拐走了!尤其是这只鸭子头顶冒着的不是热气而是傻气。 百里九偷偷塞给小二一张银票低声嘀咕了几句。小二领命下去不一会的功夫身后就带了两个花枝招展的姑娘进来向着楚卿尘的方向打个手势。 两个姑娘见了楚卿尘简直就是欣喜若狂那架势就是饥肠辘辘的灾民抬头见了流油的肥肉浑身骨头全都酥了争先恐后地跑过来一左一右就将一旁的林诺雅毫不客气地挤到了一边。搂住楚卿尘的胳膊就再也不肯撒手整个人的柔软都贴合上去。 楚卿尘正在低头吃酒与诺雅低声细语冷不丁地被人从背后偷袭瞬间被包围在肉海里脸色猛然就沉了下来双臂一抖两个姑娘立即被震飞数步跌坐在地上花容失色。 两只竹筷立即随影而至射入两人眼前的石板地上微微颤悠。 身后的小二刚从中得了赏钱正在沾沾自喜就见两个娇媚的姑娘已经飞了起来不由瞠目结舌。 “小二赶紧把她们打发走否则我立即拆了你的酒楼!”楚卿尘头也不转冷声道。 小二望了一眼左拥右抱的百里九忙不迭地拽起地上的两个姑娘狼狈地向外跑一迭声地道:“马上马上!” 楚卿尘闻闻自己身上沾惹的脂粉气恼怒地瞪着满不在乎的百里九:“小九你什么意思?” 百里九就着秦宠儿的手喝下杯中酒满脸惬意:“好心当作驴肝肺我们三人全都娇妻满怀看你一个人寂寞好心找人陪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这样质问起我来了。” 楚卿尘冷哼一声道:“以己度人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我倒是不想操心关键是二皇子一直老是操心我的女人算是怎么回事?” 林诺雅听他又是这样胡说八道顿时有些气恼有心立即发作又怕他脸面上下不去因此勉强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不忿地嘀咕一句:“小人之心。” 三皇子他们素来知道百里九与二皇子相互看不顺眼赶紧抻抻百里九的衣袖示意他不要激动:“小九看来是有些误会了有话慢慢说。” 怀里的秦宠儿与安若兮冷眼旁观全都幸灾乐祸。 百里九气哼哼道:“你这傻女人上下一根筋他若是把你卖了你只怕还感恩戴德呢。他跑到你跟前这样大献殷勤谁知道存了什么龌龊心思定然是不怀好意!” 诺雅忍无可忍“噌”地站起身来就想破口大骂被楚卿尘一把拽住了气氛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 三皇子与太子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劝慰。 楚卿尘淡然站起身来:“话不投机半句多请恕我先行告辞了。” 三皇子赶紧好言相劝不要伤了兄弟和气。 楚卿尘摇摇头明显是赌了气的:“今日已经进宫拜见过父皇原定后日启程前往保定府讲学。今日月色正好酒劲也正浓我就回府连夜赶路就此别过。” 说完恼怒地瞪了一眼百里九转身就走。 三皇子作势阻拦两句也就无奈地回身嗔怪百里九:“你呀怎么好生生过节的时候与他置气。” 百里九满不在乎地道:“三哥你也不要假惺惺的了这人道貌岸然与咱们就不是一路人他坐在这里才是坏了我们的兴致走了岂不更好?” 太子与三皇子从心底是看不起楚卿尘的也多少有些嫉妒因此也只是假意埋怨两句而已。立即坐下身来几人吆五喝六喝得尽兴诺雅被冷落在一旁心里气恼一言不发有心秋后算账。 中间太子妃差人过来催促两次都被酒兴正浓的百里九挡了回去直到夜半方才歪歪斜斜地被人搀扶上马车回府去了。 百里九醉得就像一滩烂泥诺雅懒得搭理径直回了自己的一念堂也不知道他是去了浮世阁还是锦年阁或者是被秦宠儿和安若兮一拥而上剥皮吃了。 第二天一大早也就是天刚蒙蒙亮宫里就来人了将府门擂得山响把宿醉的百里九从热被窝里抻出来传唤进宫。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直到过了午饭时间百里九才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地回来又被老将军叫到跟前好生一顿训斥。最后灰溜溜地扒了两口饭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军营去了。 从冰魄那里诺雅才知道昨夜里百里九与几位皇子宿醉误事原本住在驿站被重兵保护的左贤王竟然不知所踪了! 大汗的使臣连夜急报皇上龙颜大怒将百里九一顿责骂命他尽快查找到左贤王行踪以免遭遇不测。 十五那日夜里左贤王刚刚遭遇刺杀隔日又离奇失踪两件事情难免令人联想在一起心惊胆颤。百里九情知兹事体大不是玩笑疾风一样赶到驿站全面勘察寻找线索。 驿站里面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桌歪椅斜地上尚有斑斑血迹检查左贤王行礼全都完好无损地留在驿站并无缺失。随行将领夜间竟然并未觉察一点动静一问三不知并且蛮不讲理地将矛头直指大楚义愤填膺地要大楚皇上给出一个交代。 大汗如今战乱刚稳不足为患不过大汗骑兵神出鬼没经常骚扰边境烧杀掠夺边境民众苦不堪言。大楚原本为了百姓考虑所以才恩准议和给他们时间休养生息。若是果真议和使臣有何不测那么大汗师出有名必然百般刁难受苦的还是边境百姓。 皇上限令百里九尽快查找到左贤王行踪尽最大可能保住他的安危。 根据现场打斗的痕迹左贤王明显是被人劫持了不过驿站周围防卫甚严里面随行侍卫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左贤王那是力敌千钧的高手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劫持出了驿站呢?难道飞天遁地了不成? 案件扑朔迷离一筹莫展的百里九逐一排查审讯才有使臣隐瞒不过吞吞吐吐地告诉百里九昨日左贤王狠厉地责罚了一个偷懒的随身侍卫那人如今也不见了踪影怕是挟私勾结了外面贼匪。如此算下来双方责任半斤八两百里九就有了软禁使臣团的借口遂下令在左贤王有消息之前所有的使臣也是可疑对象所以暂时限制了他们自由。。 他又命人检查驿站里面是否有暗道机关众人摸排了一上午方才在马厩的食槽下面找到一个仅容一人出入的洞口。百里九一马当先下去七拐八拐出了地洞是一座废弃许久的民宅再无线索。 左贤王被劫持的事实被证实了驿站里的使臣队伍乱成一锅粥。 百里九带着手下奔波一天将京城翻了一个底朝天仍旧一无所获。 第二天一早百里九就差人带口信过来让诺雅带着泡泡火速到驿站里去。 诺雅知道百里九的意思等在府里也正心焦坐立难安二话不说就带着泡泡与老夫人打个招呼出了将军府直奔驿站。 驿站周围仍旧是重兵把守严禁闲杂人等进入也不许使臣外出。 诺雅扑了一个空驿站的士兵告诉她百里九适才接到情报急匆匆地出去了留话交代她直接去秘道口会合。 诺雅想了想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带着泡泡进去再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士兵很痛快地答应了不过大汗的使臣并不认账堵在门口毫不客气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诺雅耐心地将来意向着他说明那使臣闷不吭声看也不看她一眼低头盯着泡泡站在门口纹丝不动满是不屑。 泡泡也抬头看他他更凶狠地盯着泡泡对一旁诺雅置之不理。 “难道你们两个认识?”诺雅忍住一肚子火气疑惑地问。 周围有人窃笑一句话令那使臣变了脸色怒声道:“你才跟它认识。” “喔不认识就好。好狗不挡道我家泡泡交友可要慎重。” 周围士兵笑得更加放肆。 使臣恼羞成怒就要动手。 诺雅不急不慌地道:“你为什么这样怕我进去难不成是害怕我找到什么对你不利的蛛丝马迹吗?”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八十八章 狐狸九的圈套 使臣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胡说八道!我是不想让你们大楚的狗进入我们贤王房间!” 这明显是在指桑骂槐地辱骂诺雅了将对百里九的怨气尽数撒到她的身上。 诺雅嘴上向来是不服输的皇上跟前还要辩个高下呢。她眯着眼睛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得这样好听自己主子失踪只会守着门口乱吠胡乱咬人你充其量也不过只是一只疯狗而已。” 使臣的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双拳紧握做出打人的恶狠狠的架势:“你们大楚欺人太甚!” 正欲发作元宝从外面急匆匆地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人不满地打量了诺雅两眼然后极其不情愿地让开路气哼哼地一抬手不放心地跟在她身后紧张地亦步亦趋。 诺雅撇撇嘴径直进了屋四处扫望一眼里面早已经重新收拾过了哪里还有什么蛛丝马迹?她转身对那使臣道:“麻烦拿一件左贤王的贴身衣物最好是脏了没有清洗的。” 使臣高傲地摇头:“没有!” 诺雅不顾那人拦阻自顾从一旁衣箱里翻腾出两件衣服放在泡泡鼻端让它仔细闻了然后丢还给横眉怒目的使臣:“全是羊骚味!” 使臣勃然大怒诺雅已经转身趾高气扬地出了屋子在士兵指引下找到地道口就要弯身带着泡泡向里面钻被元宝一把拽住了。 “这地洞里面窄仄难行林夫人还是跟我一起坐车走吧。” 林诺雅固执地与泡泡先后跳下去里面果真阴暗潮湿狭窄难通。元宝亦步亦趋地紧随在她身后连溜带爬格外吃力。 诺雅猛然站住脚步:“元宝那左贤王按说体格比你还要粗壮一些对方是如何带着他在这样狭窄的地洞里行走的?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而且左贤王他功夫了得在这个地方对方完全没有人多的优势左贤王没有道理被对方擎制住不能逃脱啊?” “呃也许是吧。”元宝跟在后面气喘吁吁敷衍道。 “密道逃脱倒是个好法子但是把密道挖得这样陡峭狭窄容易被人瓮中捉鳖那人脑子岂不被驴踢了?” 身后的元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林夫人说的极是。” “我觉得你今天也有古怪。”诺雅努力扭过头说元宝:“适才那个大汗使臣也可疑。” “呃或许是吧。”元宝答得似是而非。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诺雅忍不住逼问。 “等见到主子你自己问就是。” 诺雅觉得元宝今日真的有些古怪支支吾吾不说怎么还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她闷不吭声地在前面走好不容易才出了地洞眼前豁然开朗。 百里九正无聊地斜躺在院子里的一堆玉米秆上闭目养神看到诺雅一身是土地从地洞里爬出来有些诧异吐掉嘴里叼着的麦秸:“我不是让元宝去接你去了怎么从地洞里出来?” 诺雅拍拍身上的土“呸呸”吐了两口觉得自己嘴里好像都是土渣子。 “我想顺着地洞再走一遍没准儿会有什么收获也不一定。” 百里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一把拉起她:“十万火急我们立即行动就看泡泡的了。” 泡泡提着鼻子机警地轻嗅诺雅毫无把握:“事情已经出了一天多了怕是难办。” 有侍卫将白兔牵过来百里九搀扶着诺雅上了马自己也轻飘地落在马背之上:“我们要对泡泡有信心。” 泡泡疑惑地左右扫望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撒腿就向着北方狂奔两人同乘一骑随后紧追不舍。 “怎么没有侍卫一起?”诺雅费力地看了一眼身后疑惑地问。 “他们脚程太慢与元宝随后赶到。” 诺雅“喔”了一声:“你有没有觉得这条地道有些诡异?” 百里九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挑逗地啄了一口她的耳垂:“怎么有鬼?” 诺雅的整个耳朵不争气地红了:“我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 百里九点点头搂着她的腰开始不安分。 “我在跟你说正事!” 百里九极其无辜地道:“我也是在做正事一本正经的事。” 诺雅不禁有些焦急:“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若是不能破案皇上怪罪下来可不是玩笑。” “放心有泡泡在绝对没有问题的。” 诺雅心急如焚:“泡泡哪里靠得住?它如今被你惯得满心满眼全都是吃。” 百里九低声闷笑:“懂得吃就够了。” 诺雅觉得百里九葫芦里面肯定在卖什么药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难不成已经有了线索? 两人跟在泡泡身后一路疾行出了城又在山路之上七拐八绕最后行至一处临水小院门环上吊着一块香气四溢的牛肉泡泡一跃而上叼在嘴里赖在院子门口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两人翻身下马百里九就要去推门被诺雅慌忙一抬手拦住了。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们怕是中了敌人圈套故意将我们引导到这里来。若是里面贼人有埋伏你这样莽撞岂不自投罗网?还是小心翻墙进去先探探路。” 百里九满不在乎:“就凭借九爷我的身手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诺雅就有些着急冷冷地讥讽道:“我可不想明年去你坟头上割草还是谨慎一些。” 百里九看她急得鼻尖冒汗心里暗自好笑就依了她伸手揽住她的腰足尖一点腾跃而起就稳稳当当地落进院子里面。 院子不大青砖碧瓦鱼缸榴树看起来倒是个雅致的去处。 百里九牵起诺雅的手径直大摇大摆地向着主屋推门走进去外面看着毫不起眼里面别有洞天摆设古色古香清一色黄花梨博古架雕花卧榻锦绣屏风鎏金仙鹤香薰炉长条案几上摆放着时令水果与各色糕点。 百里九一屁股坐在雕花长榻之上一把揽过诺雅坐在他的怀里伸手掂起一个金丝桔剥开了喂进她的嘴里。 “老实说吧究竟怎么回事?”诺雅已经觉察到了不对来者不拒平静地问。 “这里是我以前置办的一处宅院平素只有一对夫妇住在这里负责打理。”百里九顾左右而言他。 “我问的是左贤王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诺雅勉强压下被愚弄的怒火。 百里九嘿嘿一笑:“左贤王已经在前日夜里乔庄改扮出城回大汗去了。” “就你拖住太子与三皇子在酒楼里饮酒那时候?” 百里九老老实实点头:“上元节那日刺杀左贤王的刺客不简单能请得动这样身手的刺客背后的人更不简单。而且他们一击不中必然会卷土重来不死不休。考虑到左贤王的安全问题我请示过皇上所以就安排他提前出京了所幸呼哲不拘小节没有计较什么排场。” “驿站里的一切都是你故意布下的局?包括地道就为了混淆视听?” 百里九赞赏地捧着诺雅的脸啄了一口:“夫人好聪明。这叫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令隐在暗处的杀手摸不清具体情况。等到他们察觉的时候左贤王怕是就出关了他们想阻拦也来不及。” 林诺雅伸手勾住百里九的脖子纤腰不安分地扭动了两下魅惑一笑:“那九爷心急火燎地把诺雅叫过来是为了什么?也是配合演戏吗?还口口声声地十万火急。” 百里九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唾沫老老实实地道:“府里人太多有些碍眼尤其是那两块狗皮膏药三番四次坏我好事。我们正好趁此机会在这别院里悠哉几日钓鱼打猎享几日清闲。” 诺雅笑得愈加灿烂:“那九爷你害我担惊受怕这一日就像狗一样从地洞里爬过来钻过去你说应该如何惩罚呢?” 声音里已经有了一点冷意。 百里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招惹到了怀里的这个女人赶紧出声哄劝:“嘿嘿九爷我自然会好生补偿你你说怎样就怎样。” “是吗?”诺雅媚眼如丝娇喘连连搂着百里九的脖子凑上去伸出舌尖轻轻地沿着他的下巴描摹然后一路向下逗留在他突出的喉结之上诱惑地轻啃慢咬。 百里九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拥着她的胳膊情不自禁地收紧喉结滚动眸光暗沉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唾沫。 “你这折磨人的小妖精!”他低声咒骂沙哑的声音里充满着情、欲的味道。 诺雅咯咯娇笑从他怀里站起身来挣脱开他的钳制用葱白一样的指尖滑过他的喉结魅惑道:“诺雅也不贪心只要九爷你将喉间哽着的这块骨头咽下去我们就扯平。” 百里九一怔才知道受了愚弄心急火燎地起身去捉她已经一个闪身逃至门口。 百里九随手从果盘里拿出一颗金丝桔屈指一弹那桔子就正中诺雅的肩膀酥酥麻麻顿时伸出去开门的胳膊好像没有了知觉。 “你觉得落入虎口的小绵羊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八十九章 温泉煮鸳鸯 "恃强凌弱百里九你无耻!” 百里九一个闪身过去将诺雅打横抱在怀里轻轻地啃咬她的脖颈:“承蒙你惦记我的牙齿还健在。” 说完蹙了蹙眉头“呸呸”地吐了两口:“怎么这多泥沙?” 诺雅幸灾乐祸地道:“活该!谁让你戏弄我!害我一身的泥土。” 百里九失望地摇摇头:“好像的确难以下口。又凶又丑也就罢了闭上眼睛勉强可以忍受这身上掉渣儿九爷可不喜欢。” “那还不放我下来去洗脸?”林诺雅被嫌弃暗自舒了一口气。 百里九抱着不放痞笑道:“夫人辛苦还是我帮你洗。” 怀里的人慌乱地狠劲踢打:“放开我!” 百里九自顾低头闷笑任她撒泼软绵绵的拳头打在身上也不过搔痒一般。抱着她出了主屋向着后院走过去也不见有半个人影。他一脚踢开一间屋门诺雅顿时感到热气氤氲一股浓浓的硫磺味道扭头去看屋子里竟然是一处露天温泉所在。 她心里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再挣扎而是狠劲吊住百里九的脖子翘起双腿坚决不肯下地。 “百里九你不要以为得逞过一次我就会乖乖地听你的话!” 她难得这样主动地投怀送抱凑到了嘴边若是不趁机非礼天理不容。百里九二话不说低下头就压上了她的唇。 诺雅惊慌地摇头躲闪百里九也不勉强转移阵地游离着向她的锁骨突袭而去。 那里是她身上最旖旎的风景也是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只要能够侵占那块敏感的领地怀里的女人就会立即弃械投降溃不成军。 诺雅最初被他温热的鼻息拱得有点痒然后感受到他灼热的唇有点酥继而是舌尖灵巧地席卷而过有些麻最后。那个无耻的男人用牙齿轻轻地啃咬这次是钻心地痒。 她忍不住向后仰起头挺起身子软了双臂无力地攀在百里九的脖子上欲拒还迎。 等到她终于找回一丝理智的时候身上的罗裙已经不翼而飞。 百里九抱着她缓缓地步入温泉里热烫的水顿时向着她包围过来令她的身子愈加灼热。 舒适惬意的触感丝毫缓解不了她身子里流窜的焦灼她紧紧地贴在百里九的身上觉得脚下虚空身子沉浮没有一点安全感如今的百里九就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热气的蒸腾令诺雅白皙的肌肤微微透出一抹潮红粉粉嫩嫩她锁骨处的那只海棠着了水的滋润轻盈娇羞含苞欲语格外令人感到怜惜。 凹凸有致的身子在热气蒸腾里若隐若现冰肌玉骨玲珑剔透简直就是世间最猛的毒药! 百里九一个旋身将她抵在身后光滑的石台之上趁虚而入。深邃暗沉的眸子席卷着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盯着怀里的人娇柔地蹙起一弯笼烟眉轻吟如黄莺娇啼。 那只小野猫的指甲已经深深地陷进了百里九的后背之上突如其来的刺痛令他猛然一紧。小野猫紧咬了下唇将喉间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咽进肚子里好像是在轻声呜咽。 “院子里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不用怕。”百里九蛊惑着胆小怯懦的人热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耳朵里笑得风流邪肆声音却深情黯哑。 “啊!”诺雅伴随着他热烈而又狂野的厮磨以及突如其来的动作忍不住一声惊叫逸出喉尖感觉顿时舒畅不少好像心里的郁积得到纾解浑身通泰。 百里九一声坏笑。 诺雅听到温泉的水在咕咚咕咚冒着泡泡就像荷花淀里的鱼顽皮地跳跃起水花的声音。自己就躺在月色沐浴下的小舟上青蛙受惊“扑通”跃进水里她身下的独木舟就轻轻地顺着涟漪的荡漾上下起伏。 她好像闻到了荷花的香气远处快要成熟的稻米的味道。 又好像是下雨了空气沉闷。越来越多的锦鲤出来透气欢快地在她的小舟四周跳跃然后小船就颠簸得越来越厉害。诺雅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里自己这是要翻落进水里了吗?她紧紧地捉住船帮将指甲嵌入独木舟里心神荡漾痛快淋漓。 谁说水与火不能交融? 林诺雅觉得自己原本就是一朵长在田埂上的无知小白花被一只叫做狐狸的大叔使了个诡计拐卖到了这里。原本自己是抵死不从的却被他死磨硬泡软硬兼施将自己哄上了床喔不对床是后来才上的因为自己好像就像一尾溺水的鱼一样就差肚皮翻白一命呜呼了。百里九方才大发善心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水珠也不抹丢在床上。 再然后经历过非人的摧残和折磨的诺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就慢慢地破罐子破摔不再反抗了然后就过上了水深火热的青楼姑娘一样悲惨的生活。 她终于从良家妇女完成了老鸨的调、教蜕变为一名合格的熟透的姑娘。 就是貌似这个嫖客至今还没有给过她一文赏钱!而且还不管饭!已经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体力透支饭都不给吃一口。 诺雅躺在床上望着帐顶流苏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百里九翻个身搂着她的腰:“夫人我饿了!” 林诺雅一个激灵掩住胸口有气无力地低吼:“滚!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百里九一脸的哀怨:“夫人我这次是真饿了肚子都瘪了。” “活该饿得你不能动弹才好。”诺雅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终于开恩道:“趴着就不饿了。” “算你狠!”百里九依言而行老老实实地趴下:“我饿个半死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折磨我报仇雪恨了。” “我是那种磨叽的人吗?一刀子下去万事大吉也救了你的小命免得精尽人亡。” 百里九扭头看看枕边人觉得还真不保险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无奈地爬起来认命地道:“我去给你做饭吃你想吃什么?” 诺雅觉得稀罕这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爷会做什么饭? 她瞥了一眼百里九咬牙道:“我只想吃小鸡炖蘑菇!” 百里九穿衣的手一顿:“二十年出品味美汁鲜只能生吃概不负责加工。” 一个枕头飞过来诺雅低吼:“滚!” 百里九嘻笑着出去听到外面传来乒乒乓乓一顿凌乱声响。 “夫人这虾怎么是青色的和我们平时吃的颜色不一样怎么做?”百里九扯着嗓门问。 诺雅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满满的都是鄙夷:“水煮就可以!熟了自然就变红色了!” “喔!那夫人这虾怎样杀?割哪个位置?喉咙在哪里?” 林诺雅气得几乎抓狂:“你把它们丢进水里淹死就可以了!” “喔!不对呀夫人这虾都活蹦乱跳的根本淹不死!呀蹦出来了!”又是手忙脚乱的一阵噼里啪啦。 诺雅感觉好像真的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死在床上了。 白灼虾可是最简单的菜他如果都做不来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诺雅尽量心平气和地道:“那你试试把水换成开水。” “白开水?” “滚开!” “水怎样算是滚开呀?” 等到百里九一脸漆黑地端着菜进屋的时候诺雅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她觉得现在纵然是再难吃的饭她也可以干掉一碗。但是当她看到百里九手上的菜时顿时顿时觉得好像饿着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夫人开饭了!”百里九兴奋地邀功请赏。 “夫人已死有事烧纸。小事招魂大事掘坟。” 百里九难得好心情雀跃着坐在床边将盛着饭菜的托盘放到锦墩之上一把拉起瘫软的林诺雅。 “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一转身的功夫女人又面条一样地瘫软下去:“我怕吃了以后七窍流血暴毙而亡成为死不瞑目的冤死鬼。” “我怎么舍得?亏本买卖从来不做。”百里九端起饭碗:“我喂你。” “不九爷你应该深情地说:大郎该吃药了。”诺雅一本正经地纠正。 百里九手里一个没端稳饭碗差点扣了。 “所有的饭菜我都尝过了目前来说我心口还是热乎的确定不是诈尸。你尽管放心西门庆炊饼肯定没你做的好吃我眼明心亮着呢。”百里九剥了一个虾递到诺雅嘴边:“适才不过是逗你玩的爷在军营里经常跟兄弟们一起打猎自己烹制虽然卖相不好但是还不至于这样夸张。” 诺雅狐疑地看看他手中的虾仁迟疑地张开口。 “还行吧?”百里九一脸羞涩而又满含期待。 “凑合。” “尝尝这道鱼头炖豆腐很补身子。” “勉强。” 诺雅撑着坐起身来就着百里九的筷子又吃了一口辣炒胡萝卜丝也不是那样难以下咽最起码不咸不淡盐还是放得刚刚好。 “我辛苦了半晌难道就换不来你一个好字?” 诺雅看他一脸哀怨终于蹙眉开恩:“好难吃!”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九十章 天煞地绝 百里九一脸挫败:“果真是没有良心的女人喂不饱的白眼狼。” 林诺雅瞬间开始发飙戳着他的心口控诉:“我是喂不饱的白眼狼?百里九从昨天到现在老娘喂了你多少次多少次?铁杵都快磨成绣花针了!你饱了没有啊?老娘我问你饱了没有!” 百里九一把捉住诺雅的手讪讪地笑:“夫人息怒夫人息怒。若是肝火郁积则气不顺气不顺则血不畅气血不济你脑子会变笨的。从今天起我一定刻苦练习厨艺达到您老人家满意为止一定将夫人您喂得饱饱的。” 原本是很正经的一句话但是从某个不正经的人嘴里说出来诺雅觉得很令人浮想联翩。 百里九从鱼鳃下抠出那块细嫩的蒜瓣肉喂诺雅:“夫人请赏脸饶了小的无心之过。” 诺雅没有骨气地伸过嘴吃下去。 “夫君的豆腐也是最嫩的多吃点。” 诺雅主动忽略他字里行间的不怀好意。 吃人家嘴短怎样也要好歹夸奖两句但是又实在不愿意昧着良心说假话只能点头道:“这里的鱼虾还是挺鲜美的。” 百里九得到夸奖兴奋地道:“院子前面的水塘里养了鱼虾开春正是肥美的时候挤挤挨挨的都不用张网或者垂钓只需要削一根树枝用力抛下去就能插上肥胖的鱼来。” 诺雅正埋头吃饭支吾道:“阿鼎最会用树枝捕鱼了。” “阿鼎是谁?”百里九敏感地听到了一个貌似男人的名字。 诺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适才说了什么就是无意识地脱口而出回过神来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了。” 百里九正想说什么窗外有小鸟扑棱翅膀的声音。 他将诺雅滑落到腰间的锦被撩起来将她严严实实地裹好方才转身打开窗子一只乌黑油亮的八哥飞进来落在屋里的桌子上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珠盯着诺雅手里的饭。 百里九将窗子关好走过来也不避忌诺雅抓起那八哥从它脚上解下一卷布条展开来看了两眼。 诺雅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你养那么多八哥竟然是用来传递消息的我就说你怎么会送锦娘那样丑的一只鸟。” “也不完全是。”百里九用筷子挑了一些米饭丢在窗台上八哥立即飞过去啄食。 “原本军中传信都是用信鸽就像镇远侯饲养的那种但是两军对阵敌方会有人专门射杀信鸽情报就会落于对方手里造成严重的后果。而且难免也会有许多其他意外发生。这些八哥自小经过专门调、教都会极快学舌。若是有十分机密的情报尽量言简意赅地教给它们然后传递起来就会机密许多。即便鸟儿被射杀或出其他意外也不会将情报落于他人之手没有忧患。” 诺雅想起那日在醉梦楼里锦娘就是利用八哥传话让老鸨将自己放上楼的忍不住问道:“可惜八哥仅仅只是学舌它又不分敌我万一说漏嘴叫嚷得人尽皆知怎么办?” 百里九微微一笑:“要想让它们开口要有暗语就像它们各自的名字说对了它们才会开口。而且每人的暗语都不一样这样即使有人叛变也不会泄露出来。” 百里九冲着那只八哥招招手小东西立即飞过来落在他手指之上径直递给林诺雅:“这一只是我与你的暗语是‘我喜欢你’你试试。” 诺雅慢慢地探出手那只小东西丝毫并不害怕跳到她的手心里眼巴巴地瞅着她嘴角的一粒米。 “我喜欢你。”诺雅轻轻开口。 八哥扭过头果真嘴巴一张一合粗哑着声音怪腔怪调:“我也喜欢你笨蛋!” 纯粹就是百里九的口气!上当了! 一旁的百里九终于心愿得偿长舒一口气:“让你开口比调、教一只八哥还要费劲记得说话算话。” 诺雅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我告诉你百里九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像你这样惨无人道的行径你即便是得到我的人也休想得到我的心没门!” 他垮下脸来:“让你说一句好听话就这么难吗?” 诺雅扭过头不搭理他只顾逗弄手里的八哥:“知道我脾气又臭又硬下次就不要花言巧语地自取其辱。” 百里九气恼地伸手赶走那只八哥将饭碗塞进诺雅手里:“既然有力气跟我吵架自己吃饭定然也没有问题了。” “可是我手脏虾还是要你给我剥。” 百里九认命地出去洗手。 诺雅一个骨碌翻身起来走到桌旁捡起那布条瞟了一眼然后丢下快速地爬回床上心脏”噗通“直跳。 那布条上面只有四个蝇头小字:天煞地绝。 天煞地绝九鼎一诺。 几日过后百里九就收到了元宝的传信左贤王已经安然出关他们终于要回京了。 百里九恋恋不舍这些时日两人打猎捕鱼喝点小酒乱点小性唱点流氓小曲在温泉里双宿双飞做一对水煮鸳鸯玩点新花样神仙不换! 尤其是院子里没人诺雅放开羞涩那一声声娇吟婉啼比出谷黄莺还嫩那令人血脉贲张的喘息呼出的热气简直把他蒸熟了浑身的毛孔都通透起来。 难怪人家都说金屋藏娇这样的林诺雅百里九舍不得带她回京恨不能将她藏得严严实实按紧了锅盖大火猛炖并且还要时刻严阵以待提防着他人的垂涎。 诺雅反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欢喜。她骑在马上扭过头来看那所宅院忍不住牢骚:“我真想一把火把这座怡红院烧了。” “怡红院?”百里九挑眉略有诧异不解其意。 “我觉得自己这几日就是怡红院里的姐儿今日终于重见天日了。” 百里九低声闷笑:“放心我们以后会是这里的常客的爷把这怡红院包了也把你包了。” 言罢一提马缰骏马蹄声嘚嘚迎风一路小跑泡泡撒欢一样地追在身后初春的风打在脸上凉凉的寒气里裹夹了盎然的春意。 一路慢行黄昏时才到达城门守城的士兵恭敬地行礼过后拦住了二人。 “启禀九爷传皇后娘娘口谕宣您与林夫人回京后速速进宫不得耽搁。” 百里九有些诧异:“皇后宣我?懿旨可有说是何事?” 守城官摇摇头应该是与百里九关系不错压低声音对他道:“口谕是今天上午就传达下来了如今耽搁时间已经不短还是快些比较好而且多加小心。” 一句话点明祸福看来不是什么好事儿。 百里九谢过守城官与诺雅上马径直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路上有来往行人见到二人指着诺雅窃窃私语。满脸鄙夷与激愤。 “好像有些不对劲。”百里九蹙着眉头:“难道京城里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些人看你的眼神都这样怪异?” 诺雅伸手拽拽衣领又不放心地擦擦脸:“难不成我脸上刻了字不成?” 百里九郑重其事地看:“的确是刻了字的。” “什么字?” “当然是我百里府的专属印章。” “正经一点不行?我怎么有那么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百里九摇摇头:“不应该呀若是京城果真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我们都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你天天只顾埋头奋斗门窗都掩得紧紧的就算是天塌地陷都充耳不闻。纵然是有八哥过来传信怕是也被你羞跑了。”诺雅忍不住挖苦道。 “夫人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为夫只顾闭门造娃陶醉其中难道你耳聪目明心里空明澄净也没有觉察吗?”百里九坏笑着调侃。 诺雅的脸“腾”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朵根偷偷地在他的腰间拧了一把。 两人一骑行至宫门就不得不弃鞍步行也不用禁卫军通传径直进了宫穿廊过榭来到皇后居住的懿德殿经门口太监通传然后在宫人的指引下入内大礼参拜。 隔了水晶珠帘与层层纱幔皇后端坐罗汉榻上凤冠鸾服正捧了一本书在看冷冷的不说话。 殿内一片静穆宫人全都屏息敛气轻手轻脚使得气氛有些压抑好像风雨欲来的沉闷感。 有百里九在自己身边诺雅觉得十分心安并无一点忐忑只端端正正地跪在他的身后专心致志地数袖口上的针角。 百里九跪在地上愁眉苦脸捂着屁股叫痛:“皇后娘娘小九为了追查左贤王的下落可是五天五夜都没有好生休息了这屁股坐在马鞍之上都快磨破了一片红肿实在跪不住要不您就赐我趴着回话吧?” 皇后娘娘瞟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手:“既然如此你就坐到哀家这里来吧?我们换个位置说话。” 百里九不由就是一怔皇后娘娘这是话里有话呀这夹枪带棒的还设了套。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九十一章 惹恼钦天监 百里九没皮没脸地“嘿嘿”一笑:“我百里九是偶尔有些犯浑但是小九还是知道轻重的皇后娘娘的位置我若是坐下去。莫说这屁股怕是上面的脑袋也保不住了。” “你还知道个轻重?”皇后冷冷一笑:“知道个轻重还敢那样胡作非为!” 百里九莫名其妙地问:“小九自从成亲以后可就老实多了再未做什么骗人香香嘴儿偷看大姑娘洗澡的荒唐事皇后娘娘可是冤枉我了。” 这样插科打诨令皇后娘娘也有点无可奈何:“哀家什么时候说你偷窥人家洗澡了?” 百里九拍拍心口有些后怕地道:“我还以为又是哪家千金想赖上我求到您这来了呢家有悍妇悔不当初委实吃不消了。” 原本皇后酝酿了半晌的怒火想气势汹汹地当头先来一个下马威被他一打岔竟然差点忘记了自己的本意恼怒道:“休要顾左右而言他哀家问你枫林寺是究竟怎么回事?” 百里九与林诺雅暗中对了一个眼神心里都有一个答案:那李茗祖到皇后跟前告恶状来了! 百里九继续装傻充愣:“枫林寺怎么了?” 皇后抬手捡起手边一副画轴朝着诺雅跟前就掷过去怒声斥责:“好狂妄的胆子!” 画卷掉落在诺雅手边她疑惑地将画轴捡起来展开不由暗叫不妙画卷之上俨然就是自己那日假扮观音菩萨的画像! 事情果真败露了? 那李茗祖难道就不怕他打砸枫林寺的事情传扬进宫里吗?皇上向来虔诚信佛他这样的行径皇后娘娘非但不训斥他怎么还给他出头?莫不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百里九转身一把夺过她手中画轴左右端详:“这观音大士慈眉善目仙气浑然画工不错咦诺雅这菩萨怎么同你长得这样相似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诺雅暗地翻了一个白眼:简直明知故问!装得真像!脸上却是惊讶万分:“经你这样一说看起来是有点像怪不得一嗔大师说我与佛祖有缘。” 百里九一边同诺雅玩笑一边在心里暗自准备一会儿的说辞。此事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处不过这李茗祖乃是李茗素的手足兄长皇后若是偏袒起来饶是自己再有理也无可奈何啊。 皇后见两人一唱一和浑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怒火中烧猛然一拍案几:“放肆!” “这件事情吧。那个皇后娘娘这个可能其中有点误会您先息怒。”诺雅忍不住分辩道。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那塑像如今还在枫林寺大殿摆着呢!难不成还是哀家冤枉了你不成?” “呃啥?!”两人闻言皆一愣:“什么塑像?” 皇后娘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小九啊小九你平时纨绔跋扈荒诞不经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过去了。可是你不能这样荒唐任着一个没见识的妇人胡作非为啊。那观世音菩萨岂是可以这样亵渎的?你让人按照她的样貌雕刻了塑像接受世人供奉就不怕折损了她的阳寿?!” 两人这时才勉强拼凑起皇后娘娘所说的意思仍旧一头雾水:“我们什么时候往枫林寺送过塑像?” “哀家也不愿意相信已经着人前去仔细调查过了那枫林寺的僧人亲口证实那观音塑像就是你差人送过去要求立在大雄宝殿的。寺中无妄大师识得她觉得此事不妥有辱神明所以特意差了寺中僧人前去你百里府求证核实过你还有什么可以推脱的?” 百里九与诺雅两人面面相觑此事显而易见一定是李茗祖暗中搞鬼嫁祸林诺雅。怪不得回来的路上她会一路被人指指点点。将自己的模样刻成观音塑像不是自惹唾骂是什么?虔诚的信徒们不上前丢几个臭鸡蛋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启禀皇后娘娘这几日我与诺雅一直在外奔波压根就没有回百里府也更没有做过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家老娘礼佛一直最是虔诚她若是知道此事又怎么会答应?明显其中就是有什么误会。还请皇后娘娘给小九几日时间小九定然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你百里家世代忠心为国哀家也实在不忍心因为这样的荒唐事治你的罪过但是此事钦天监一帮老顽固紧抓不放还要上书弹劾你说是此举祸国殃民惹得天怒人怨必将给我大楚带来天灾人祸务必严惩不贷。 此事可大可小我念在母子情分上倒是想着一笑置之斥责你两句以后知道轻重也就罢了但是难堵天下悠悠之口。又被钦天监的人借题发挥事关国运昌隆你们纵然是有十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 如今皇上也是左右为难力排众议方才将此事暂时压了下来但是我们也必须要给百官万民一个交代。你刚刚从外面为国事奔波回来从明天开始就好生待在将军府不要胡乱走动好生休息几日这件事情哀家交代给他人严查就是你不得插手。” 皇后淡然道一副宽宏大度的仪态却是摆明了将百里九软禁在将军府成为俎上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好将此事胡乱坐实了。 “多谢皇后娘娘信任小九自明日起定然安生配合大人们的调查好早日洗清我百里府的声誉。”百里九一本正经地道。 “不过这林夫人她乃是此事罪魁祸首坚决纵容不得。从今儿起她就到枫林寺的大殿去给哀家跪着诵经祷告祈求观音大士恕罪也正好平息了民间百姓的怒火直到查清事情真相为止。” 林诺雅瞬间如坠冰窟来了个透心凉。果真是乐极生悲前一刻自己还与百里九打情骂俏春风得意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九落了个这样的悲惨下场? 那枫林寺大殿四处透风如今虽然已经开春但是仍旧天寒地冻尤其是山腰上山风凛冽自己跪在大殿之中被前来上香的香客指指点点不说怕是一天下来这膝盖也就不是自己的了身子也僵麻了。等到官府查清自己被诬陷的证据怕是已经埋骨荒山荒冢葬红颜了。 如遭雷轰的林诺雅暗里捏了前面的百里九一把身子摇摇欲坠大有死不瞑目的无奈。 “这”百里九瞬间领会过来有些为难。 “怎么?比起掉脑袋这已经是最好的周全法子难不成还觉得委屈她了不成?”皇后满脸不悦。 百里九满脸担忧:“谢过皇后娘娘开恩并非是小九心疼只是她向来身子不好府里大夫说她心脏先天不足脉搏异于常人随时会有性命危险。平时一直在府里暗中吃药调理这几日为了协助小九追查左贤王一案风餐露宿曾经晕倒过两次。 小九心里委实担心万一有什么不测在那荒山之中群僧束手无策延误了治疗怕是不妙。您看能否让她在府中祠堂戴罪罚跪乞求观音大士谅解?或者宽限小九一晚带她回府让府中郎中给请个脉吃副汤药稳定一下病情?” 手偷偷地在身后做个手势诺雅顿时会意过来蹙眉捧心楚楚可怜。 皇后哪里会轻易相信?当场就想拆穿他的谎言:“喔?心疾可不是小事你怎么可以单单听信一个江湖郎中所言。宫中甄太医擅于内科专治心疾还是将他传唤过来诊断一下也好心安。” 说完不由分说命令一旁宫人快速去将甄太医请至懿德殿。 宫人飞奔着去了不过片刻功夫就将一花甲老者请至殿内。诺雅与百里九已经赐了坐。 甄太医参拜过后将脉枕递给诺雅诺雅坦然将皓腕置于脉枕之上老太医半跪着三指搭脉屏息凝气沉吟半晌不敢言语。 诺雅身子里面中的乃是江湖中的剧毒和蛊毒有道是术业有专攻哪里是一个长居宫中的老太医所能诊断出来?片刻功夫就是一身涔涔冷汗就连指尖都开始颤抖。 “如何?”皇后娘娘终于不耐烦地问。 甄太医这才转身磕头道:“请皇后娘娘恕罪这位夫人脉象奇特杂乱无章老奴才疏学浅看不出究竟。” 皇后就有些明显不悦向着他挥挥手示意退下去。心里就开始泛嘀咕:这林诺雅是身份卑贱但是在十公主楚欣儿和二皇子楚卿尘眼里都是个宝皇上跟前也有两分印象百里九更不消说了若是自己不肯让步一个不好委实不太好交代。 罢了反正也逃不掉。 她扶扶头上沉甸甸的凤冠和颜悦色地道:“既然林夫人身体欠安哀家也不是那不能通融的但是府中请罪心不够虔诚也难消民愤。那就暂且回府明日一早自觉去枫林寺忏悔。至于此事我将交由京兆尹严审钦天监陪审你们需要好生配合。若是一经查实哀家还是秉公而办的。”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九十二章 神秘人现身 林诺雅如逢大赦百里九却是愁上加愁。因为那京兆尹王大人与钦天监诸人有许多正是太师门生! 暂且不说他们是否会将这罪名给他百里九坐实姑且就是拖也能将诺雅耗个半死。 但是既然皇后已经发下话来而且宽容了诺雅自己哪里还敢一再得寸进尺?因此只能甜言蜜语地千恩万谢了带着诺雅退出懿德殿径直回府再从长计议。 二人对于此事那是心知肚明必然与李茗祖逃脱不了干系分明就是他起了疑心暗做手脚借此事陷害诺雅故意针对她。但是在皇后面前两人却是哑巴吃黄连分辩不得。为什么?原因有三: 一装神弄鬼收拾李茗祖的事情一旦败露那么将军府与太子府太师府乃至皇后必然交恶撕破了脸皮。 二此事荒诞牵扯出锦娘不说还未必有人肯信。 三他们没有一丁点的证据可以证明此事乃是李茗祖所为。纵然坦然了怕是也于事无补。 要想证明自己清白最重要的一个扣就是能够证明塑像乃是别人故意栽赃并非是百里九与林诺雅所为。 可是又谈何容易?唯一的一点线索也就是送塑像到枫林寺的几个人。不过既然李茗祖刻意栽赃自然就不会留下一丁点的线索让自己追查。大海捞针何其不易? 两人径直回了将军府里面也是乱成一锅粥老夫人已经得到皇后怪罪下来的消息正在因为此事大发雷霆将门口守门侍卫和几位下人叫到跟前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原来是那日枫林寺的确派遣了小和尚到将军府问话被侍卫挡在了外面。小和尚就将来意同门口侍卫讲了说的多少有些隐晦就问九爷差人运送的观音像有些欠妥是否继续按照九爷的意思去办?请侍卫到府里通传一声。 侍卫觉得不过只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不放在心上因此也没有仔细打听情由就径直同管家讲了管家又吩咐仆从这样你传我我传你到了老夫人跟前就变了味儿。 老夫人正与安若兮和秦宠儿说话听到仆从进来回禀就问了一句:“枫林寺来个小和尚问九爷话说是观音像有些不妥之处是否继续按照九爷的交代去办?” 枫林寺重建忠烈祠的事情老夫人是知道的但并不知道究竟所为何事秦宠儿与安若兮又在一旁轻描淡写所以就点头应下了:“九爷提前如何交代的一切照办就是若有什么不妥待他回京再做考虑。” 就这样阴差阳错小和尚得了回话就直接回枫林寺告知去了惹下今日的祸事。 百里九将适才进宫面见皇后一事同老夫人和老将军讲了惩治李茗祖之事也是纸里包不住火也一五一十地坦然承认了。老将军对于李茗祖打砸忠烈牌位一事义愤填膺也未斥责二人还连连叫好。 皇后懿旨留了破绽说是让百里九自明日起不得出府也就是说今日还有一夜自由。他不敢耽搁晚饭也顾不得吃招了元宝了解情况后径直快马去了枫林寺。 枫林寺已经闭门谢客百里九上前拍门有小和尚上前问清楚以后知道是寺里大主顾来了不敢怠慢赶紧打开门领着他径直去了大殿。 大殿里和尚们已经散了晚课被砸毁的地方也基本修缮齐整佛像重新镀了金宝相庄、严。 一嗔大师这几日不在寺内去了别处辩佛讲法暂由无妄和尚暂代寺务否则一嗔大智若愚也不会出现这样的荒唐事了。 大和尚无妄笑脸相迎与百里九详细讲述了事情经过将送塑像前来的几人样貌尽数告知百里九并无显著特点想要据此查找线索怕是不易。而且无妄告知百里九京兆尹已经提前派人画下画像四处捉拿几人了听说一天时间就捉了百十口相貌相佛的审问过后又尽数放了。 百里九转过正殿佛像背后坐南向北供奉文殊、普贤、观音三大士之像观音像上已经覆了一层红布将整座塑像遮掩得严严实实。 他扯下红布那观音大士的塑像可不就是仿的林诺雅的眉眼?栩栩如生但凡见过的一眼就能识得出来可见雕工精细高超定是出自大家之手。 百里九仔细端详塑像是用常见的汉白玉雕刻石材出处无从考证。他掌了油灯将灯蕊拨亮自上而下仔细观察任何细小之处都不放过。因为但凡手艺高超的匠人都有一个习惯凡是自己出品的得意之作总是要想办法留一个记号。就算是有定做的主家不乐意提前交代的他也会忍不住手痒寻一处隐蔽的不惹人注意的地方偷偷地留下印章字号。 上上下下打量过了一无所获他转到观音像后面又审视一遍终于发现一点端倪。那大士手中净瓶的柳枝上无端少了一小片柳叶断口处平平整整并未打磨过。 百里九手指着那一处问无妄和尚:“这里怎么平白少了一片杨柳叶。可是寺中僧人不留心毁坏的?” 无妄和尚摇头道:“僧众虔诚向佛哪里有胆敢损坏观音大士塑像的?罪过罪过。” 然后凑到近前仔细看了又奇怪道:“果真好像是被人掰去一片。” “难不成是京兆尹的人毛手毛脚?” 无妄更加肯定地摇头:“他们不过是过来走个过场问了几句话而已那里有人靠近这塑像过?倒是有百姓听闻了在这塑像跟前指指点点所以我们就用红布遮了免得对菩萨不敬亵渎了菩萨的宝相。” “那便是运送过来的时候损毁的了?”百里九疑惑地自言自语这样小的一个细节之处那雕塑师傅一个手误并未觉察也不一定因此也不再放在心上。 无妄倒是低头沉思片刻抬头不经意道:“倒是昨日有个奇怪的男人进来在这座塑像跟前驻足很久他有没有靠近我们都在忙碌就没有注意了。” “那人什么模样?怎样就奇怪了?”百里九觉得一个男人长时间盯着自己女人的塑像心里很是不爽就好奇地问了一句。 “一身黑衣头上还带着一个斗笠压得低低的看不清具体什么样貌。最为奇怪的就是他身上的气度按照师傅教授的相人之法那人就是一身肃然杀气的感觉生冷勿近令人遍体生寒。” 百里九心中一凜难道是他?!他怎么会冒着被通缉的危险跑到这里来?究竟是敌是友?会不会是李茗祖差使过来检查有无纰漏之处的? 他猛然转过身来急切地问:“还有呢?” “还有?”大和尚蹙眉做深思的样子迟疑道:“还有他不上香不礼佛只一味盯着这塑像。” “我是问他的人还有没有其他特征?” “腰间有一柄长剑手骨节分明有疤痕交错始终就握在剑柄之上从不离手。其他的就没有了毕竟当时香客挺多围拢了塑像指点议论的人也不少。” 百里九点点头再问其他俱是一问三不知知道也没有什么线索吩咐依旧是将塑像遮掩了添了香火钱拜托无妄明日起好生关照诺雅若是有什么事情务必差人到将军府知会一声。无妄一口应下百里九就转身急慌慌地下了山。 回到府里百里九径直去了一念堂。他以为里面定然是一片愁云惨雾谁料踏进门去屋子里热火朝天正忙得热闹。而且几个人欢声笑语哪里有一星半点大难临头的悲苦样子? 百里九前脚进去暮四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扭身行了礼道:“我去给九爷端饭。” 桔梗正守着炭炉在上面用沙土炒花生手里不停地用铲子搅拌着。林诺雅坐在一旁一边眉飞色舞地比划一边伸手从里面挑了烫手焦黄的花生剥了吃。这几日在温泉山庄里她一直累得半死不活的何曾有过这样的鲜活? 百里九顺手捡起一旁针线簸箩里的棉花包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护膝裹在膝盖上跪得就没有那样疼了而且也不凉。” 桌上已经打包好了一份份点心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旁边有一个食盒。 “这又是什么意思?” 诺雅不好意思地笑:“明日上路怎么也要准备一点干粮不是?无聊的时候也好吃两口。” 百里九无奈地摇头:“你是去枫林寺受罚去了不是观景儿众目睽睽的小心传到皇后耳朵里罪加一等。” 诺雅努努嘴:“带了许多呢到时候贿赂一下大殿里的值守僧人不就可以啦?再说了桔梗和暮四会轮班给我放哨的。” 百里九有些头大了:“苦修竟还带着下人伺候?你想得太美了。” “谁说是她们伺候我?她们也是上香的香客。”诺雅一本正经地辩驳道。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九十三章 跟着你就没好事 暮四已经端了晚膳进来小心解释道:“我们已经请示过老夫人了坚决不会捣乱就装作上香的香客有事情了帮扶一把也好通风报信免得姨娘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百里九挥挥手:“我自然会有安排你们莫去招摇安生呆在府里就是不会让你们姨娘委屈多长时间的。” 诺雅愁眉苦脸地唉声叹气:“怕是未必我还是有备无患的好万一你靠不住呢?你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江了。” 百里九狼吞虎咽地吃饭想想自己一无所获白跑一趟多少也有些沮丧。冲着丫头们摆摆手几人立即知趣地退下了。 “这件事情若是调查起来也并不是没有希望不过要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揪出那李茗祖让他坦然认罪却是不易。” 诺雅点点头:“你不用顾忌我又不是去受什么酷刑就是去找小和尚们聊聊天而已万一有那生得体面还又有慧根的我就跟他拜个师促膝而谈虔诚修行几日没准乐不思蜀就不回来了。” 诺雅原本是想安慰百里九几句让他不要过于担心自己免得乱了方寸话说出口却又忍不住自嘲。 适才还一脸垂头丧气的百里九瞬间炸了毛:“你这女人祸害我一个还不够还要去勾引人家清心寡欲的出家人徒增罪孽。” “到底是谁祸害谁啊?!就只许你百里九见异思迁水性扬花朝秦暮楚寻花问柳喜新厌旧招蜂引蝶朝三暮四就不许我换个口味尝个新鲜?!”林诺雅立即不甘示弱地还回去理直气壮。 暮四一撩帘进来:“姨娘你叫我?” 两个斗鸡一样的人立即偃旗息鼓没了下文。 其实两人也只不过是故作轻松百里九心疼这个嘴硬的女人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所以转身离了一念堂后自己跑到书房里彻夜未眠思虑其中究竟有什么漏洞和头绪怎样才能最快地还自己和她一个清白?一样一样交代下去。 未来几日里他将不能踏出将军府一步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但是还好他百里九有自己的耳目必须提前做好绸缪。 他思虑最多的还是那个神秘的男人究竟是谁?他和这次事件究竟有没有关联? 无妄所描述的那人气度像极了上元节夜里刺杀左贤王的那个刺客。他不仅来头不小而且与诺雅那个女人中间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他顿生捍卫领土的警惕感所以适才纠结了很久也没有向着诺雅问出口。 那个男人定然还没有离开京城有可能就是为了他百里九碗里这只煮熟的鸭子。从第一晚见到他与他交手听他亲口叫出那一声“诺儿”百里九心里就莫名其妙地慌了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升腾而起。那人能够在全神贯注应敌的情况下仅凭借声音就辨识出诺雅铁定交情匪浅! 他百里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以他在心慌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想着赶紧想办法拔了林诺雅翅膀上的毛否则肯定就会飞了! 他心急火燎地将皇上送回皇宫商定了将呼哲送出京城的空城计以后就马不停蹄地回府迫不及待地将诺雅吃干抹净了。 如今这个男人果真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留在了戒备森严的京城还明目张胆地跑去枫林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此人无论是敌是友百里九还必须要时刻提防着他靠近林诺雅免得将她拐走了。 看来自己这个女人太不省心就算是生米煮成熟饭还是一样的招惹烂桃花任重而道远自己总不能战战兢兢地小心提防一辈子吧? 而他心里所想的那个不安分的女人一早就知道皇后不惩罚她反而故作大度地安排她到枫林寺忏悔绝对不是什么好居心。她故作轻松地跟百里九拌嘴心里却是叫苦不迭。 她做事向来都有计划所以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有备无患。但是这次她失策了!或者说考虑得太不周全了。 从她一出将军府还没有坐上去枫林寺的马车就眼见了此行的艰难。昨日还仅仅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京城百姓今日一早就憋足了一肚子的火气在她刚一露面的时候就将手中的烂菜叶子向着她毫不客气地招呼过去大义凛然地振臂高呼:“妖女祸国。赶出百里府!” 明摆着这就是有人在暗中煽风点火! 连累遭殃的还有冰魄他护着自己身上一片狼藉。 诺雅很不好意思道歉的话还未出口冰魄已经开始碎碎念:“从一开始跟着你就没有过好事我已经认命了所以道歉就不必了。” 诺雅望着车上的点心盒子觉得自己的宏图美梦就此也要泡汤了未来的日子里自己拣身上的烂菜叶臭鸡蛋炒炒也就够喝一壶的了。 果然马车到了枫林寺她蒙着脸一下马车就有人扯着嗓门一声喊:“妖妇来了!” 顿时就有人蜂拥着过来不由分说地堵了上山的路不让她上山亵渎神明。 这次冰魄学聪明了一声大吼:“奉皇后娘娘口谕前来礼佛谁敢阻拦!” 一声官腔倒是的确唬住了不少人瞬间僵了手一时之间不敢放肆。林诺雅那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拔足狂奔逃得个狼狈。她发誓等这次事件平息了李茗祖今日姑奶奶承受的这一切定然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有人胆子大反应过来在身后穷追不舍势必要将自己满腔的正义感发挥得淋漓尽致不砸中这个亵渎神灵的女人誓不罢休所以追在身后一路穷追不舍。 林诺雅身子弱又是上山哪里跑得过?冰魄一把提起她就像拎小鸡一样足底生风瞬间就将被蛊惑煽动的百姓甩在后面。 一嗔大师听闻了此次变故昨日连夜赶回了枫林寺正候在寺门口命令寺众好言好语打着佛祖的名义劝退了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 林诺雅一点都不领情:“这些善男信女竟然这样卖你的面子你早些时间做什么去了?到山下开坛讲佛早些度了他们也省得我承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偏生要在我的面前卖个好才行不是?” 一嗔知她脾性也只是微微一笑犹如拈花佛陀:“佛祖渡苦厄渡心不渡身。” “那我礼佛是不是也可以修心不修身?”诺雅立即反唇相讥。 “心是无形无相之身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待何时度此身?既然林施主今日与我佛有此机缘来之则安之将磨砺当做修行如佛祖菩提树下自苦其身何乐不为?” 诺雅正是狼狈心里无名火燃得正炽哪里有闲情逸致与他打这机锋气哼哼地扭头去了:“你问问你那些修行高深的弟子谁愿意受这苦修站在我身边帮我去挡那些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我就信了你这番胡言乱语。” 皇后的懿旨自然是要遵守的林诺雅委屈哒哒地找了一个软些的蒲团在自己塑像跟前跪下不觉有些讥讽跪拜自己的塑像大抵是开天辟地头一次的稀罕事吧? 不过还好诺雅果真得了佛祖庇护在威严的佛祖俯瞰下香客们有所忌惮不敢过于放肆。她跪在跟前虽然双膝酸麻后来干脆就不是自己的了但是耳根子好歹是清净的。那些人看她的眼光虽然怪异但是不敢犯口舌之业障诺雅眼观鼻鼻观心不时还能偷偷打个瞌睡。 不是她林诺雅对佛祖不敬而是百里九派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委实呆板无趣像一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自己身后同他说话缄默不语逗他玩笑也毫不捧场顶多脸上的肉抽搐一下算作笑脸。诺雅实在与他无甚话说只能自己找周公下棋。 皇后不放心专程派了宫里太监过来监视那人好奇寺里香客求签问卜之法所以一直呆在宝殿前面与无妄学习佛法签文隔半晌方才进来瞄一眼。 一旁的冰魄严阵以待对于跪在地上点头敲木鱼的女人心里也满是鄙夷他好生奇怪她对于身后那些人的指指点点如何就能做到充耳不闻?还是说她已经修行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中午用斋的时候林诺雅将点心给大殿里的僧众分下去僧众得了好处又因为百里府原本就是寺里的大主顾所以拍着胸脯向着那太监打保证将他连拉带劝地请去后面厢房歇息。诺雅趁着殿内没有什么香客让冰魄放哨自己活动活动手脚干脆坐在蒲团上倚靠着供桌睡觉。今日暮四给特意挑选的百褶裙委实实用摊开来能将双腿遮得严实。 冰魄的嘴除了吃饭就一直闭着他看似闭目养神其实耳听八方殿里但凡有什么细小的响动他都能瞬间警醒。 他突然觉得不对劲就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好像自己被一双眼睛冷冷地窥视。他有些心惊这人是什么时候进了大殿又隐藏在哪里他竟然浑然不觉!也就是说对方肯定是个一等一的高手比自己还要厉害十倍! 难道是有人要对这个女人下手?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九十四章 城南乱葬岗 冰魄根本来不及思虑其他就比如这人究竟是谁?或者是谁派来的为何非要挑选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他摒弃所有乱七八糟的疑虑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怎样在力不能敌的情况下保护好这个女人的安全?护她安生逃离此人的毒手? 他不动声色依旧半眯着眼睛心里却是心念电转多少个应对方法在脑海里闪过又一一否决。他将耳朵支楞起来靠敏锐的直觉来感受那人的具体位置释迦牟尼佛像之上?还是左侧的迦叶尊者拟或者是右侧的阿难尊者?他不能确定而对方也没有丝毫的动作只安静地潜伏着纹丝不动。 冰魄觉得对方就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可能就在他一个呼吸的功夫猛然扑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银芒刺向毫无防备的林诺雅。 那女人呼吸清浅睡得正酣浑然不觉危险正悬在头顶。 冰魄打算只要对方不轻举妄动自己就绝对不能冒失出手。以免露出破绽给对方可乘之机。 对方竟然连呼吸都几不可闻可见吐纳之功厉害。 两人就这样僵持冰魄全副警惕丝毫不敢松懈手已经慢慢摸住了腰间的剑柄手心里沁满了汗蓄势待发。 “姐姐!”有人蹑手蹑脚地靠近这里冰魄猛然睁开眼睛全身肌肉紧绷他害怕那人会趁此机会出手。 “姐姐?”声音有些稚嫩听起来应该还是个孩子。 “谁?”冰魄沉声喝问。 靠在供桌上打瞌睡的诺雅猛然惊醒睁着惺忪睡眼左右扫望:“谁?是不是在叫我?” 一个光溜溜的小脑袋探出来冲着诺雅这里张望。 诺雅的眉眼瞬间绽开笑眯眯地向着那小沙弥招手:“你忙完功课了?” 小沙弥偷偷摸摸地进来满脸神秘:“主持师傅正在午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我让别人带给你的点心吃了没有?” 小沙弥点点头:“若不是我们佛家不能吃荤腥我就把我的舌头一并吞进肚子里去了。点心太好吃了。” “小油嘴!”诺雅笑嗔很是受用。 小沙弥径直走到诺雅跟前从肥大的袈裟里掏出一捧松子塞给诺雅:“这是我下雪的时候从松鼠的窝里掏出来的埋在小火里煨香了你尝尝。” 诺雅伸手捏捏小沙弥尚有婴儿肥的脸蛋挤挤眉眼:“你这可是犯了戒的喔偷人家小松鼠储备的冬粮。” 小沙弥不好意思地摸摸光头:“我反正本来就叫无戒平时掏个鸟蛋什么的师兄们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小沙弥萝卜不大长在辈上了诺雅也不客气费力地剥了松子吃。这寺里日子清苦小沙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是应该多补补身子看来这里的老和尚们还是挺有良心的。 “原来你叫无戒一嗔老和尚起个名字都不合佛法。” “主持师傅给我起这个名字一个是佛家五戒十善之意另一个是佛法无界要我潜心修行不可自妄。”小沙弥无戒向来敬重自家师傅听诺雅不屑立即认真纠正道。 “呃”诺雅被驳斥得哑口无言眨眨眼睛:“哎呀你怎么这么小就长胡子了?” 无戒赶紧摸自己的脸:“哪里?” 诺雅翻个白眼:“你要是再这样老气横秋的肯定就满脸胡子了。” 无戒方才知道受了诺雅愚弄咧嘴一笑:“姐姐太坏了。” 两人低声嬉闹冰魄努力支起耳朵听然后用眼角余光四处扫望一眼看不到任何踪影那种被人窥视如芒在背的感觉也消失不见那人应该是已经走了。 他放松了警惕在殿内四处查探发现;两尊佛像之间隐蔽的缝隙内灰尘有被剐蹭的痕迹但是其间极为狭窄寻常成年人哪里能够容得下身?冰魄明白此人乃是隐匿高手同自己一样懂得缩骨之法而且伸展的时候没有一点骨缝对接的响动比自己要熟练高明许多。 诺雅见他四处扫望不明就里奇怪地追问他害怕她再心生惊恐不敢明说敷衍过去只偷偷地给百里九传递消息让再加派些人手。 第二日天色竟然阴沉下来淅淅沥沥下起开春以来的第一场寒雨。寺里没有多少香客诺雅更好过了许多。 她这厢觉得无所谓悠然自乐将军府里却是愁云惨雾将百里九愁得寝食难安。 那京兆尹好像果真得了他人授意对这皇差敷衍了事不过是走了一个过场将几个送观音像之人的画像张贴在城门上每日抓几个样貌相似之人审问两句再放掉故意地拖延时间。 百里九不能参与案件的调查只能派出一些人手暗中摸排京城附近的石匠名手打听线索。更派了高手隐匿在太师府周围严密监视李茗祖的动静。 一连两日皆一无所获令他心里心急如焚。虽然冰魄已经带过来口信说是那个女人能吃能睡好的很自己对于诺雅的安全也愈加慎重可保万无一失。但是心里总是惦念不下忐忑难安打算实在没有线索无计可施的话就豁出去了派人去找那李茗祖好好”谈谈”软的不行就来些硬的。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样都睡不安稳。 突然听到窗外有异常响动极其细微好像是地上枯叶被碾压的碎裂声他猛然警醒低喝一声:“谁?!” 眼前寒光一闪一柄燕尾镖闪着银芒径直射入床柱之内入木三分。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不假思索地抄起床边一方案几就顺着窗户砸了出去防止对方暗算自己也随之一个鱼跃龙门翻出门窗之外。 院子里寂静无声空无一人。 有侍卫听到响动立即赶过来惊疑地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听到百里九说有刺客时全都目瞪口呆。因为这书房重地侍卫团团把守就算是深夜也不敢偷懒打盹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刺客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潜入院子里的? 他们不敢耽搁迅速分散开向着府里其他院落悄悄地搜索不敢惊动其他人自然一无所获。 那人不仅能够在戒备森严的将军府来去自如更能悄无声息不被人发觉一是可能是将军府里的人二是武功实在深不可测。 众人散去百里九回了房间方才注意到那飞镖之上竟然还有一张折叠的白纸! 他一把拔下那燕尾镖将纸展开只有寥寥几字:速去城南乱葬岗。 他不解其意但是感觉此人冒着风险潜入将军府送下这封书信必然有用意慌忙唤过元宝让他带着人代自己跑一趟乱葬岗。 元宝这两日来回奔波早已疲惫不堪。他知道将军府周围布满了眼线百里九实在不方便出府责任重大。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带了三个身手好的弟兄出了将军府手持令牌快马加鞭出城径直向着城南乱葬岗。 乱葬岗是一个专门掩埋无主尸骨的地方野狗嘶叫白骨遍野夜间鬼火嶙峋阴森恐怖人迹罕至。 四个人临近之时翻身下马熄了手中火把蹑手蹑脚靠近四处探寻一圈多杂草刺荆惊起夜鸟无数哪里有半个人影? 正沮丧自己受了愚弄之时有人“哎呀噢”叫了一声吓得连滚带爬。 “大惊小怪地做什么?丢人不?”元宝沉声训斥道。 那人猛然受惊如今缓过神来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都是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的今日竟然受气氛渲染吓成这幅德行委实汗颜。俗话说艺高人胆大自己不等元宝喝问就又转回去在地上摸索半晌:“这里好像有人。” 几人听他这样说迅速围拢过来:“死人?” “身子是软的好像还有气。” 元宝立即将手里火把点起来地上果真就横着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口中塞了破布正是昏迷中。 元宝上前拿掉他口中东西探探鼻息翻看瞳孔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人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有人往跟前凑了凑恍然大悟:“宝爷你看他像不像城门上挂着的画像里的那个头儿?尤其是嘴角那颗痦子。” 元宝迟疑地看看兴奋地一拍大腿:“既然那人将我们引到这里定然那也就是了。赶紧回去交给九爷审讯怕是大功一件!” 元宝长了一个心眼唯恐走漏风声李茗祖再有防备使出什么阴招留下一人点了火把将乱葬岗重新搜查一遍让那人冒充自己弟兄驮在马背之上依旧是四人四骑快马赶回将军府。 百里九睡不着正胡子拉碴地坐在书房里一筹莫展听到元宝带了贼人回来大喜过望。迫不及待一盆凉水浇下去那人悠悠醒转还未睁眼就抖若筛糠连声告饶。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九十五章 他来过了 “大爷饶命饶命啊小的已经都交代了啊绝对没有隐瞒一丝半点。” 百里九脑子反应快立即一脚下去将那人踢了一个反转脸朝下跌落在地上然后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之上让他无法扭头:“胡说八道!” “全都句句是实小人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如今那赏银还在我怀里。除了给烟雨楼的香芜姑娘赏了十两其他的分文未花全都在。” 百里九心里有数:“其他人呢?” 那人正是惊恐的时候哪里还能分辨自己身后的人已经换了? “他们三人得了赏银全都远走高飞避风头去了小的贪恋那姐儿温柔就舍不得走迟了几日。” 百里九冷冷一笑:“你不走就不怕李茗祖杀人灭口?” 那人冷不丁一个寒战:“小的跟他的管家乃是亲表兄弟对于他李公子而言这事不过小事一桩肯定不至于。” “李茗祖还交代什么了?” “真的没有了只有这一样。” “会写字吗?” “会会会!”那人点头如捣蒜。 百里九一个眼色元宝立即会意过来取了纸笔丢到他的跟前。 “将整件事情一字不落地给我写下来但凡有半句隐瞒绝对让你生不如死!” 也不知道这人先前受过什么折磨依旧被吓得魂不守舍不敢说半个“不”字捡起地上纸笔战战兢兢地将一切经过全都写个清清楚楚。 原来此事正是李茗祖差遣手下管家经手让此人出面寻工匠雕刻了观音大士的雕像然后找一起游手好闲的几个闲人拉至枫林寺交给无妄谎称是百里九的吩咐让务必好生供奉。 事情办妥以后其他人全都出去暂避风头去了他身上有了银子烟雨楼的姑娘使出浑身解数十八般花样地讨好伺候令他乐不思蜀。结果今日晚间的时候就有一个浑身杀气的黑衣男子突然闯进屋子将自己从香芜白花花的肚皮上扯下来带至乱葬岗一顿手脚折磨令自己痛不欲生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事情尽数交代个清楚明白。 那人将他捆起来塞住嘴巴然后自己就不省人事了。 百里九暗里思度定然是那神秘的黑衣人循着工匠的线索一路追查到他的头上然后帮了自己这个大忙,。无论如何这个情还是要领下了。 签字按了手印以后百里九命人将他带下去严格保密不得向外泄露一点消息。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老将军将那张供词直接带至朝堂之上递呈给皇上过目然后京兆尹提审了那人找枫林寺无妄及众僧人指认了确定就是案犯无疑。 这厢李茗祖听到宫里传出来的风声知道事情败露赶紧招了一众狗腿师爷给出谋划策。刚刚商量出个计较来宫里就来人宣旨至京兆尹与那狗奴对质。 李茗祖不敢坦诚自己在枫林寺胡作非为之亊只涕泪横流地忏悔说是自己白日偶得一梦经观音大士点化幡然醒悟自此一心向善。因为感念梦中大士点拨之恩就命人按照梦中观音大士相貌雕刻了一尊塑像送至枫林寺香火供奉。谁料世间竟有这样巧合之亊那梦中观音竟然与将军府林夫人生得一番相貌奴才又办事不利竟然闹出这样的误会自己这些时日足不出户还被蒙在鼓里。 他的解释很牵强漏洞百出但是案子是京兆尹负责查办百里九又没在现场王大人是官场老油条自然为李茗祖百般遮掩暗箱操作让李茗祖与证人串通一气。再将审理结果递上去皇后又从中干预撺掇了许多大臣粉饰太平。而老将军也有忌惮不想得理不饶人彻底交恶给了皇上台阶下一场闹剧以误会结局。 皇上为了抚慰诺雅不仅颁下圣旨为她正名还正式册封为侧夫人破了皇子以下文武百官不得纳娶两位以上侧夫人的规制又由太师府赔礼道歉送上金银珠宝若干作为赔罪此事也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圣旨一下百里九立即派了马车前去枫林寺接人。马车去了半晌空着回来说是林夫人这两日研习佛法正偶有心得要留在枫林寺与一嗔大师讨教需晚几日方才回府。 百里九哪会不了解她林诺雅的秉性那尖屁股哪里坐得住?顾不得身子困乏立即自己骑上快马直奔枫林寺。 急匆匆地行至大雄宝殿正是午饭之后休息时间却见殿前殿后哪有她半个人影?向着殿里值守和尚打听起来无妄摇着他肥圆的脑袋叹息一声“罪过”颇为无奈地指指后山。 他一路沿着无妄的指引寻过去听到后山林子里叽叽喳喳正热闹。虽然是刻意压低了兴奋的声音但是在空旷宁静的山里还是听得真切。 有人轻轻地“吭”了一声百里九听到有手忙脚乱地收拣东西的声音感情还有人放哨?这个无法无天的女人在做什么?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枉费自己一直以来为她提心吊胆枉费他百里九还担心冰魄所说的“刺客”会危及到她的安全。枉费他午饭都没有吃一口慌里慌张地跑过来接她回府! 那女人同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和尚在林中的空地里支起一口铁锅正在淡定地指挥着几人毁尸灭迹抬眼见是百里九暗自松了一口气将拢在袖口里的一双竹筷拿出来吩咐几个小和尚:“自己人自己人不用怕。” 小和尚们畏畏缩缩地看着身后黑着脸的百里九不敢动弹。 诺雅一看百里九的脸色就知道这男人又在别扭什么劲儿将手里筷子递给他:“这里的山鸡炖松茸味道绝鲜你尝尝。” 百里九一声冷哼:“让你到枫林寺修行忏悔来了你倒好带着他们杀生破戒!” “山鸡是我杀的他们只负责念经超度算是功德一件。说起破戒嘛其实佛经《戒律广本》里已经说得清楚明白他们只是不能吃葱姜等辛辣食物而已。再说了佛教分大乘小乘他们几个目前的修行只是自度而不度人是可以食三净肉的算不得破戒。” 这女人在大殿里跪了两天耳濡目染看来本事长进不少犟嘴都可以引经据典了这若是继续留下来可莫像一嗔那样张口闭口就是清规戒律。 他危险地眯起眸子:“可是你要知道你这样做会动摇他们修行的决心连累他们受罚百害而无一利?” 身后的几个小和尚全都有些惭愧嗫嚅着低下头。 “出家人向来需要修行的是抵抗诱惑的坚定之心而不是一味地逃避诱惑。”诺雅嬉笑着丝毫不以为意。 百里九面对着林诺雅的强词夺理知道跟这个女人辩论什么只能浪费唇舌。 “看来夫人几日熏陶果真长进不少你若是喜欢我向一嗔多讨几本手抄经文你回府以后可以日夜抄录相信必然可以融会贯通成仙得道。” “好呀”诺雅拍手称快:“等我什么时候修行到清心寡欲不近男色又慈悲为怀不杀生不吃荤腥的时候就超凡脱俗了。” 百里九一滞如此说来林诺雅修行让他吃饭没有肉睡觉没有肉日夜斋戒那样岂不把自己过成了和尚? 这样的日子绝对是悲惨的。 他弯下腰凑过去低声道:“你若是再强词夺理一句信不信爷现在就当众封了你的口?” 诺雅抬眼看看几个小和尚百里九竟然当着这多人的面要挟自己太丢自己的颜面了!简直忍无可忍!愤怒地将筷子一丢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奶奶个熊猫的辩不过人家理屈词穷就开始耍流氓! 百里九见她甩了脸子丝毫不觉得没面子笑嘻嘻地对几个小和尚道:“你们继续可以多吃点无妄正抱佛腿呢没空管你们若是捉个正着你们就说是这个女人逼你们吃的。” 几个不解风情的小和尚目瞪口呆还以为两人为了自己吵架生气满是内疚哪里还吃得下去? 百里九三两步追上林诺雅。 “笨女人回家的路在这边!” “谁说我要回府了?我不回去!” “你要出家也是找一家尼庵在和尚庙里算是怎么一回事?” 诺雅转身就走:“那我现在就落发去!” “嗯最好剃亮一点以后我就省了镜子了。不过想想你那模样就觉得惨不忍睹!” “滚!” 林中惊鸟“簌簌”飞起将百里九也吓得后退一步:“娘子好厉害的狮吼功!” 面对着百里九的无赖和嬉皮笑脸诺雅有一种双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只能熄了火气好言道:“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吗?我就在这里多住两天过两天我自己就回去了。” 百里九敛了嬉笑一本正经地道:“给我一个留下来的真实理由。” 诺雅叹口气无奈道:“他来过了!我要在这里等他。”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九十六章 狐狸九的小金库 百里九的心猛然提起来:“谁来了?” “就那日上元节刺杀呼哲的那个人。我可以感受得到他的气息就萦绕在我的周围不过他碍于冰魄就跟在我身边所以一直都没有现身。” “你个笨女人!”百里九的指头差点就戳到诺雅的头上了:“是敌是友你自己还没有分清的情况下就敢冒险找借口将冰魄指使到一旁去以身为饵?那人刺杀呼哲被你一语拆穿武功路数怕是害怕你会识出他的身份所以跟着你杀人灭口的!” 百里九心里有些恐慌他不敢告诉诺雅那个人帮助自己追查线索的事情他很害怕莫名地担心会失去诺雅。 诺雅极坚定地摇摇头:“不可能!我能够感觉得到他虽然一身杀气但是对我没有一点敌意。而且他一定知道我的身世我的过去。” “感觉感觉又是感觉!”百里九几乎抓狂忍不住像在军营里教训下属一样爆粗:“老子稀罕你那么久你都没有感觉得到!这样迟钝比猪还笨还好意思跟老子说感觉!” “我就是没有感觉到你对我有什么好的!再说了你少在我跟前称老子想当老子自己生一窝儿子天天可以过足老子瘾!” 斗着斗着嘴百里九突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通过深刻的反省意识到这个女人的主意听起来很不错极有诱惑力。生一窝的小羔子自己可以天天拿着鞭子训练他们想吵就吵为所欲为。排列好队形打拳练剑一口一个老子地叫爽歪歪!可比当初自家老爹残酷折磨自己的时候威风多了!不过此事任重道远非一日两日就能完成的要持之以恒。 他向来雷厉风行决定了的事情绝不拖泥带水二话不说上前扛起仍旧在滔滔不绝地控诉指责自己的女人大步流星地向寺庙方向走。 “你要做什么?!”林诺雅一边挣扎一边手打脚踢。 “当然是回府生一窝小羔子给我过瘾。” 林诺雅被打包带回了将军府配合九爷的“造娃计划”九爷很卖力诺雅很悲催水深火热生不如死欲哭无泪悔不当初。 她偷偷地在百里九的食谱里动了手脚清一色“泻火”的食材。百里九照吃不误依旧兴致高昂生龙活虎。 安若兮和秦宠儿这些时日里很安生不再狗皮膏药一般缠着百里九令眼巴巴盼着的林诺雅很失望。 尤其是百里九苍蝇一样围着自己转府里守卫又森严那个神神秘秘的黑衣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若是搁在以往林诺雅立即二话不说跑去醉梦楼给他百里九找两个姑娘过瘾算了。但是现在啧啧作为百里府现在的掌家夫人府里开销那样大银子要细水长流花钱花在刀刃上自然不能再花那个冤枉钱不是?非但不给找她还搜*净了百里九兜里的银票代为保管。 可是百里九腰包里的银子搜干净了第二天还有就像韭菜割完一茬还有一茬。看来这个男人的小金库里存银不少他自己偷偷摸摸置办下的产业绝对不止一个鸿宾楼肯定还有其他的。 诺雅以公谋私查了以往府里的来往账目。 诺雅说:“我想打制几样新头面不知道哪家金铺可靠。” 百里九:“你让伙计把金玉满堂的掌柜叫进府里来自己挑选样式就是。” 诺雅:“天越来越暖了府里应该添春衣了可是一笔大开销。” 百里九:“按照往年惯例吧霓裳阁里衣服料子都不错差人讨要布板过来就是。” “管事说他们的价钱有点高我应该货比三家才是。” “一分价钱一分货十分便宜没好货。” “管事还说一向供应咱府里粮米的程远米行倒闭了要换一家供应。” “不可能!程远米行雄霸一方怎么会倒闭?” 如是再三。 百里九自然就有所觉察危险地盯着她:“管家婆你这曲里拐弯的话里有话啊?” 诺雅从百里九的态度里就认定这只狐狸向来小气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几家铺子八成就是他的。他竟然连自己爹娘老子的钱都赚!果真是昧着良心。 她私下里找元宝求证连蒙带诈元宝不置可否吞吞吐吐的样子无疑是肯定了诺雅的猜测。 她想自己的卖身契会不会就藏在他的哪个小金库里呢? 她刻意寻了合适的机会偷偷溜出府穿了暮四的衣服躲避冰魄的尾随毕竟这查验自家夫君的小金库是件机密的事情。 她跑去那几家铺子转了一遭规模够大生意够好银子够多。 看来败家子百里九除了会败家还挺会养家的自己后半生算是衣食不愁了。唯一担心的就是男人有钱就变坏他百里九掌管着这么多的银两不安全万一哪天心血来潮再买几个妖里妖气的侍妾回府呢? 一路思忖天色已经晚了她低头匆忙地走路过一家脂粉铺子的时候正巧与从里面出来的人走个对面一身的脂粉气熏得人头晕眼花。诺雅抬头冤家路窄那人正是二世祖李茗祖。 他怀里搂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正一边肆意调笑着一边将刚买的胭脂游移着塞进那姑娘高耸的衣襟里。姑娘娇嗔着拍他的手背:“爷真讨厌!” 李茗祖不怀好意地调笑讨饶:“要不小爷帮你摸出来?” 诺雅慌里慌张地低下头想绕过去眼前人影一晃已经被李茗祖挡了去路。 “林诺雅真的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林诺雅见躲不开反正是在大街之上料想他也不敢对自己怎样遂大大方方地抬起头来:“李公子应该是冤家路窄才是。” 李茗祖左右看了一眼见只有她自己一人嬉笑着放开怀里粉腻的姑娘凑到近前轻佻地用手去抬诺雅的下巴:“林夫人言重了你我之间不过是有些误会而已不至于成为什么冤家。” 诺雅一把拍开他的手没想到他竟然这样胆大包天当街就敢调戏自己:“李公子的手好像生得有点多余了。” 李茗祖闻言哈哈大笑俯下身子对她低声道:“那也不及林夫人如今活得都有点多余了。” 诺雅心中一凜抬起头来眸子倏忽眯紧:“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林诺雅我听我老爹的暂时忍你一忍不与你计较。但是我也奉劝你一句最好老老实实的哄得你李爷爷我高兴送你几日阳寿让你多活几天。否则的话小爷我一句话将你置于死地不费吹灰之力!” 李茗祖说话咬牙切齿满是恨意。 “喔?李公子就这样恨我恨不能将我置于死地吗?” “林诺雅不要装了要不要我跟你讲讲那方坤一家被斩首的具体情由?”李茗祖低声恶狠狠地道。 诺雅的拳头突然攥紧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就凭借太师府与太子的密切关系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并不难看来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可是太子一直按兵不动看来果真就如同三皇子妃所言太子投鼠忌器对将军府有所忌惮所以并不敢冒冒失失地揭穿自己的身份。 诺雅一时间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应对“呵呵”干笑两声:“李公子说的话的确很吓人但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茗祖一把拽住惊慌欲逃的她:“有什么关系我们不如找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好生聊聊。大街之上人来人往的说话总是不太方便。” 诺雅拼力挣扎:“你大胆!放开我!” 那李茗祖虽然只是纨绔子弟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但是总归是个男人气力要比诺雅大上很多。她再三挣脱不开气急之下奋起一脚就踹在他的裆上。 李茗祖弯腰捂了下身气急败坏:“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今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今天小爷我当街扒了你的皮我就不信你敢到百里九跟前说爷一个不字!” 怪不得他竟然当街就敢这样嚣张他是吃准了自己不敢将身世告知给百里九知道打算擎制住她为所欲为了! 偏生林诺雅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二愣子性格想要要挟她顺从还不如让她就此与他同归于尽。更何况他如今肯定也有忌惮不敢将自己的身世公诸于众。 她自怀里掏出匕首横在胸前:“这世上还没有我林诺雅不敢的事情有胆量你就上!左右你死我活各占一半儿!” 李茗祖嚣张跋扈的劲头一上来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冲着身边的家丁一挥手:“给我把她捆了丢到车上去!让小爷我好生调、教。” 家丁也狗仗人势惯了向来目中无人两人立即一拥而上还未接触到诺雅的身子眼前好像一道极细的带着寒意的银线闪过喉间一麻就滞了身形。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九十七章 当街杀人了 李茗祖正在气头上见他们不听使唤气势汹汹地上前朝着两人屁股上一人就是一脚:“废物给我上!” 那两个狗腿子闷不吭声“嘭嘭”两下直挺挺地向着前面扑倒膝盖都未打弯脸朝下扬起一蓬尘土。 李茗祖与诺雅齐齐惊骇地后退一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从心底一股寒意升腾而起。 李茗祖战战兢兢地上前犹豫着去推一个人的身子谁知道不过轻轻一碰那人头就与身子彻底断开了血立即喷涌出来在那人身下蔓延还冒着热气。 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如土色哆哆嗦嗦地指着林诺雅:“你你你杀人了!” 诺雅莫名其妙自己站在这里纹丝不动匕首上面也是干干净净怎么就能杀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先前李茗祖怀里的那个女人歇斯底里一声惊恐尖叫:“啊!” 旁边适才有两三个围观的人这时候才缓过劲儿来齐齐发出惊叫:“死人了!” 人群迅速围拢过来不少人是都识得林诺雅和李茗祖也知道前些天两人之间的恩怨听闻了李茗祖故意栽赃林诺雅之亊指指点点。 有人飞奔着去报官正好有府衙里的差役从这里经过被人一把拉了过来询问具体情由。 诺雅自然毫不客气一指李茗祖:“他当街行凶指使家丁绑架我那家丁不过动作慢了一些就被那李茗祖不由分说一脚踹死了。” 李茗祖心里有忌惮或者是提前得了太子叮嘱所以不敢立即揭穿诺雅身世只能忿忿不平地强调:“我家丁都是被这个女人杀死的有喉间伤口作证都是一刀封喉致命。” 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全都振振有词又都是自己招惹不起的主儿差役哪里敢当街论断并且逮人? 那差役是个老油条平素案子也侦办过不少见多识广弯下腰查看死者伤口的确是极为锋利的利器所致目测应该是柳叶薄刃一类的刀片再贯穿极高深的内家功夫缺一不可。而且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一瞬间就杀了两个人差役看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林诺雅一眼明显不敢置信。 他谁也不想得罪究竟是两个人之间谁下的手那不是自己可以论断的。因此并不问具体案情细节一脸为难道:“此事人命关天还要麻烦林夫人与李公子与我等一起去府衙一趟说个清楚吧。” 诺雅知道此事若是进了京兆尹那王大人与他李家沆瀣一气自己再想置身事外那就难如登天了。她环顾四周一眼对那差役道:“李茗祖当街行凶事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当时有诸多百姓见证事发经过差爷难道就不问问是否有目击证人吗?一问不就立见黑白?” 此话言之有理差役推脱不得看了一眼李茗祖。李茗祖向来是当衙门是自家开的颐指气使道:“铁板钉钉的事情有什么好问的?” “适才那家丁扑上来的时候这位夫人并未出手我是亲眼见的好像有一道白光从我面前一闪而过。”人群里终于有人看不惯他的嚣张气焰壮着胆子说了一句然后立即缩回了脖子。 这话立即得到了响应:“就是好像一道极细的闪电一般悄无声息地转了一个圈就消失不见了。那两个人就被施了定身术。” 此话一出人群大骇纷纷议论那道白光来自何处。再加上前两日李茗祖自己所言菩萨点化一事有人大胆猜测:“难不成那白光就是闪电?菩萨怪罪下来在警示他?” 越来越多人响应愈说愈离谱只将那差役都听得一身鸡皮疙瘩毛骨悚然。 诺雅不说话但是心里明镜一样适才一闪而过的白光乃是传说中的天蚕丝细如毛发坚韧无比再贯穿上强劲的内力可取人首级十丈开外不费吹灰之力。 李茗祖自己也心知肚明适才出手的人并不是林诺雅但是他哪肯轻易放过?对周围那些议论纷纷的百姓凶狠地恐吓道:“适才是谁说是亲眼所见的给小爷我站出来咱公堂上说话去。” 众人忌惮李家权势立即偃旗息鼓不敢再议论。 李茗祖得意地一声冷笑:“一群刁民还不给小爷有多远滚多远!” 围拢的百姓立即忿忿不平地散开敢怒不敢言离远处向着这里张望替诺雅暗中捏了一把汗。 李茗祖正待呵斥差役将诺雅捆绑了一片树叶悄无声息地从他眼前滑过去落在地上并不起眼却齐刷刷地削落他几根发丝! 谁也没有觉察除了他李茗祖自己。 他忌惮地向着周围看一眼好像能够感觉到自己后脊梁阵阵冷风好像正被死神盯着一般。他不像这些无知的市井百姓他见识过真正的高手过招知道适才定然是有顶尖高手隐藏在四周。若是那人想取自己性命纵然是在人群里也是轻而易举!这片树叶不过只是一个警告罢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如今自己势单力薄仅靠几个酒囊饭袋压根就无法保护自己的安危还是暂且隐忍了日后若想找这个女人的麻烦还有的是机会! 他愤愤地对差役道:“罢了罢了不过是死了两个家丁而已我太师府认栽了。” 两边一方是太师府一方是将军府一方是无恶不作的二世祖李茗祖一方是嚣张纨绔的霸王百里九周围百姓又言之凿凿差役也觉得苦逼不知道如何定夺。听到李茗祖愿意退让一步求之不得二话不说就结了案命人清理现场疏散人群放了林诺雅。 诺雅不敢久留急匆匆地近乎一溜小跑眼见身后没有人跟着自己方才一个闪身进了旁边的胡同。 她努力平复自己“砰砰”乱跳的心抬起眼四周张望压低声音道:“你在是吗?” 四周寂静无声诺雅可以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我可以感觉得到你就在我身边是不是?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 周围又是一阵静默。浅淡的夜色已经降临犹如一块黑色的纱幔逐渐笼罩下来覆盖了屋脊烟囱里冒出的袅袅炊烟渲染了暗沉。 诺雅灰心丧气靠在墙壁之上抬着眼眸中的急切逐渐褪去被浓浓的失望取而代之。 “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突然眼前人影一闪距离自己三步开外站了一个黑衣人!带着银色的面具只露出深邃的眸子和坚毅的唇。 一身冷冽的杀气冷若寒冰几乎与寒凉的夜色融为一体。 就是他! “真的是你。”诺雅先是笑了好像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样发自内心的欢喜。 那人并不说话。 “你为什么要帮我?”诺雅先将心里的疑问问出来。 那人依旧只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沉默着。一双深邃的眸子灼灼地盯着她一眨不眨。 “你是谁?”诺雅又问她感觉好熟悉就好像一同生活了许多年的亲人并肩作战的伙伴同甘共苦的朋友血浓于水的那种默契。 “你果真不记得我了吗?”那人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疲惫还有一种被酒精灼伤的撕裂的味道。 诺雅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那人眸子里跳跃的火焰瞬间熄灭下去归于冷寂带着塞外孤烟苍凉的痛楚。 他想说什么好像是被哽咽在了喉咙里无法出口。 诺雅心里不忍细声解释道:“我不记得以前所有的事情了。” 那人猛然抬起头来:“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诺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从昏迷中醒过来就是这样了。可是我知道我肯定以前识得你是不是?我能够感觉得到我们以前一定是亲人!” “亲人?”那人自嘲地笑笑:“亲人” 好像诺雅的话瞬间戳中了他心里的伤口一样他失神地喃喃自语话里一片薄凉。 “难道不是吗?”诺雅小心翼翼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被刺痛一般感同身受:“一定是最亲最亲的人。” 那人踉跄后退两步一阵急咳好像要把心都咳出来一般。 “你怎样了?是不是伤还没有好?”诺雅焦急地关切地问:“对不起当时我就是无意识地脱口而出的。” “没关系。”那人有气无力地道又退后两步与诺雅刻意保持了距离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我我” “我说没关系这件事情没关系我们之间也没关系。” “不可能!” “呵呵”那人苦笑两声转过身去:“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我们从来都没关系。” “你骗人!”诺雅紧赶两步拦住那人去路:“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所以故意不认我?”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九十八章 和盘托出 她站得离那人颇近不过是一个手臂的距离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鼻子一酸落下泪来好像是丢失了糖果一样的委屈。 那人低头怔怔地看着她突然就伸出手用带着厚茧的粗粝的指腹轻轻地拂去她眼角的眼泪然后手僵在那里半晌似乎是恋恋不舍。 “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极其轻柔带着一点宠溺。 诺雅心里朦朦胧胧有一个声音响起:“阿鼎什么时候生过诺儿的气?” “阿鼎!”诺雅脱口而出:“你是阿鼎!” 那人身子一震望着她的眼光更加复杂有惊喜有不忍似乎是在很剧烈地挣扎满是矛盾。 那句话以后诺雅再也想不起什么来脑子里好像撕裂一样的疼忍不住扶住了额头。 “你认错人了!” 那人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沉声道:“我从来都不认得你。” 言罢好像逃一样飞身而起消失在有些朦胧的夜色里。 诺雅觉得头疼心也疼难过地蹲下身子忍不住啜泣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过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一步一步向着她匆匆地走过来。 她以为定然是那人去而复返心里重新升腾起希望惊喜地扭过身不是他是百里九满脸焦急地望着她。一时之间有些呆愣说不出的失望。 “诺儿。”百里九像那人那样轻轻唤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诺雅的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听说你出了事很着急所以四处寻你。” “我没事。” 百里九温和一笑伸出手擦干净她脸上的眼泪亲昵地刮了一下她挺秀的鼻子:“我夫人哭起来的样子很丑多亏是在黑天里。” “你夫人哭起来才丑!”诺雅立即反驳惹来百里九一声轻笑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百里九将她拉进怀里拍拍她的背轻声哄道:“是不是适才吓坏了?” 诺雅忍不住眼泪又涌出来觉得心里很委屈好像被抛弃的那种无助感。 “下次记得不要任性自己跑出来了。” “百里九他适才来过了!”诺雅带着哭腔坦诚道。 百里九点点头:“我知道。” “他骗我说他不认识我可是我知道他在撒谎!”诺雅将糊了一脸的眼泪往他的身上抹。 百里九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回头我见了他替你收拾他。” 诺雅摇头,:“他一定是我最亲的亲人可能也是这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百里九被她排在了后面心里不痛快长叹一口气:“那我就要慎重考虑了万一他是我的大舅哥怎么办?不由分说把他打了回头一生气把你接回去不让你嫁给我岂不追悔莫及?” “不可能的他若果真是我的哥哥为什么不认我?” “嫌你太麻烦了呗毕竟像你这样的惹祸精大家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好不容易才脱手怕我知道了退货。” 诺雅恼得哭出声来像个孩子一样撒泼。 “好了我跟你玩笑的。他如今是朝廷的通缉犯肯定不想连累你而已。”百里九轻声哄劝道。 诺雅一怔自己如今的身份又何尝不是如此? 百里九见她眸子倏忽一黯眼睛里忽然就氤氲开朦胧的雾气有些心疼将她打横抱起来安慰道:“你今天看起来很累我们回家吧。反正这多时日他都没有离开京城可能就在这左近守护着你。短时间里我们一定还会再见到他的。等他心情也稳定下来我们再追问你的身世就好了。” “阿九如果如果我也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你娶了我会连累你连累将军府你怎么办?”诺雅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百里九注意到诺雅竟然不再称呼他九爷而是阿九他觉得这个称呼很好听就像他偶尔会称呼她“诺儿”一样亲近。他俯下身子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娶都已经娶了还啃了一口了难不成还能打包送回去不成?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认了这个哑巴亏。” “我说的是正经的。” 他脚下微微一顿:“莫胡思乱想。” 诺雅蜷缩在他的怀里适才被抛弃的无助感一点一点消散极窝心她伸出胳膊吊住百里九的脖颈极害怕他再丢下自己。适才痛痛快快地哭了会儿鼻子令她有了倾述的欲望再也不想闷在心里压得自己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假如是真的呢?”诺雅执拗地追问不肯罢休。 百里九径直大踏步地向前走毫不停留:“你既然嫁进了我百里府自然就是我百里家的人以前的是是非非与你再无瓜葛。纵然是阎王爷垂涎你的手艺还要问问我百里九答不答应。上天入地林诺雅没有你可以逃得掉的地方。” 她的耳朵贴在百里九的胸前听他强壮有力的心跳突然就觉得他就像一株参天大树漫天的风雨不过是对他的洗涤只需要伸展双臂就能护自己一生安好无虞。 关于身世的秘密自己还有必要继续隐瞒下去吗?自以为的为了将军府向三皇子妃妥协委曲求全可能在他的眼里根本就不屑一顾。或许告诉他他会有办法!他那样狡猾的一个人运筹帷幄肯定难不倒! 诺雅犹豫半晌方才终于下定决心道:“百里九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要告诉你。” 百里九抱着她出了胡同冰魄立即赶着马车迎上来:“不要叫我百里九。” “喔九爷!” “也不要叫九爷像适才那样叫我阿九。”百里九执拗地坚持将诺雅轻轻地放进马车里自己随后躬身上去沉声吩咐道:“回将军府。” 冰魄二话不说扬起马鞭调转了方向将马车赶得又平又稳。 诺雅靠在百里九的怀里把玩着他胸前垂下的一绺头发许久不开口。百里九也不追问将她圈起来静静地等待着。 “阿九”诺雅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其实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百里九的胳膊一紧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你想起来了?” 诺雅摇摇头:“是三皇子妃告诉我的她说以前识得我。” 百里九一声轻笑:“她的话你也相信?” 诺雅摇摇头:“最初时不信的因为我听到自家的噩耗以后除了惋惜没有一点锥心刺骨的那种痛楚还不及我见到那人感觉来得更强烈一些可是后来不由不信了。” 然后将自己与三皇子妃在她暖阁里的谈话以及到军营里偶遇方坤部下之亊尽数告诉了百里九。 百里九蹙眉沉思片刻疑惑道:“我怎么竟然不知道军营里有这样一个人?虽然我不是经常去那里但是一般的队长级别的人我那里有花名册身家背景多少应该会有一点印象才是。” 诺雅坐起身子懊恼道:“难不成是别人的计谋?纪婆子跟我说她曾经跟安若兮提起过我的玉佩还得了赏钱。” “说不定。”百里九肯定地点头。 诺雅懊悔道:“我还平白被三皇子妃要挟答应帮她一起除去太子!” 百里九眼睛里突然射出冷冽的寒光:“她竟然在利用你?” 诺雅遂又将自己与三皇子妃之间的约定一五一十毫不隐瞒地告诉了百里九。 百里九安静听她讲完脸上的寒冰一点一点消融唇角微微漾起一丝笑意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她拿我将军府的命运要挟你你就乖乖地束手就擒了?” 诺雅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百里九将她又一把揉进怀里忍不住地傻笑停不下来。 诺雅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事情被他这样取笑羞窘地捶打他的心口:“早知道你这样嘲笑我我就不说了。” “傻丫头你应该早些告诉我就不用纠结这样长的时间了。元宝一道飞鸽传书下去不消几日就可以从江西打听到当年方坤一家灭门之亊那方家千金究竟是何模样找与方家走动得亲近的人临摹一副过来不就真相大白了?” 说完撩开车帘对着冰魄详细交代几句冰魄将手中马鞭交给百里九一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这样困难的一件事情到了百里九这里竟然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诺雅心里的一块巨石就落了地。 百里九坐在车前赶路仍旧不放心地对她叮咛道: “以后尽量离那三皇子妃远一些就是我那样防备她还让母亲与元宝千叮咛万嘱咐没想到还是被她钻了空子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车厢里没有人说话。 “此事八成就是一个圈套太子数次想要杀你灭口八成也是受她挑拨与我将军府交恶你不用放在心上。冰魄已经去了军营打听消息一会儿就可以回信了。元宝那里做事也向来爽利从不拖泥带水。” 车厢里还是没有动静。 百里九伸手撩开车帘温馨的琉璃灯光下诺雅蜷缩着身子已经睡着了嘴角还挂着一抹淡然笑意。 他扯过一旁毯子给她盖在身上放下遮风车帘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一眨眼的功夫就睡着了果真就是一只猪。” 收起了手里马鞭任马车慢行。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九十九章 生娃的好处 诺雅被饿醒的时候已经是红烛高烧夜深人静。 百里九还没有睡靠在床头看书。犹如丹青勾勒一样完美的侧面线条笼罩在橘黄色的灯影里。 他听到动静转过头来:“醒了?肚子饿不饿?” 诺雅点点头。 “那就不要睡了起来吃点东西。马无夜草不肥好不容易才将你养得白白胖胖可不要瘦下来。” 诺雅撅撅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哪里胖了?” 百里九伸出自己的手:“那就是我的手缩水了现在一把好像抓不过来了。” 诺雅知道他又在胡说八道刚刚醒来时的旖旎氛围顿时消失殆尽一脚踢向他:“知道我胖了还不赶紧锻炼身体去!” 百里九扶着床框有些冤枉:“你胖了为什么让我锻炼?” “你不锻炼下次如何抱得动我?” 百里九点点头好像这个女人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似的。认命地下床摇着头去给她盛饭:“多吃些饭你又睡饱了也无事可做晚上我们一起锻炼男女双修。” “九爷纵欲过度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会一蹶不振的。”诺雅白他一眼。 “有些事情一旦养成了习惯想改可能不是太容易。” 诺雅一个眼刀飞过去恶狠狠地威胁道:“习惯?九爷您这习惯已经几年了?” “刚刚养成而已而且是被夫人惯的。”百里九嬉笑着从一旁抄过一个小炕桌放在床上把热腾腾的饭菜放到炕桌之上:“前几天刚找工匠给做的还挺合适。以后夫人辛苦了不想下床就可以这样吃保留体力。” 这原本是咱家九爷宠妾宠出了新高度但是听在诺雅的耳朵里委实温暖不起来。这算不算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你少折腾两次我能用得着你这样殷勤的小饭桌吗? 她心里惦记着事情并不争辩:“冰魄回来了吗?” “回来了兵营里面查无此人。虽然有两个士兵是叫这个名字但是祖籍是京城这里从未去过江西更不曾识得方坤。军营里戒备森严不可能是有人浑水摸鱼潜入军营应该是他说了假话而已。你可曾记得那人是什么容貌?” 诺雅摇摇头:“当时夜色漆黑根本就看不清样貌。” “那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诺雅听到这样的结果心里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大口吃饭狼吞虎咽。 百里九望着她若有所思。 “怎么了?”诺雅被盯得有些发毛疑惑地问。 “我发现你最近又能吃又能睡。” 诺雅白了他一眼:“是不是养不起了?” 百里九坏笑着摇头凑到她跟前不怀好意地问:“你是不是有了小猪了?” “啥?”诺雅漫不经心地问俄尔才意会过来将手里筷子脱手而出向着他头上砸过去:“你才有小猪了呢!” 百里九一把将筷子接在手里仍旧不死心涎着笑脸:“我听说怀孕的女人就是一直很嗜睡而且贪吃。” “贪吃个屁呀说的好像你怀过似的怀了孕的女人都会吐得混天黑地而且搞不好的话胆汁都会吐出来。” “可是你和她们不一样你是属猪的好不?物种不同不可以相提并论。” 诺雅拾起桌子上的碗作势要丢百里九慌忙一把摁住了。 “要不咱让老汤头过来给号号脉?” “不要!”诺雅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老汤头开的药方子都好苦。” 百里九坐在床边上一本正经地道:“可是这些时日你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看。上次老汤头见到我就曾经跟我提起过此事说要给你好生看看。毕竟你和别人不一样你身体里面还有毒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发作。” 诺雅想想这些时日里自己好像的确是经常乏力不堪偶尔还会有晕眩迟疑地点点头:“等我有时间自己到老汤头那里去吧。深更半夜的就不折腾了。” 百里九不放心地叮嘱道:“那你可千万不要忘记了。否则你天天上蹿下跳的万一果真是怀了身孕像上次那样可就不好了。” 诺雅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少拿上次的事情说事上次我怀孕究竟是怎样一回事你自己心知肚明咦不对我好像忘了问你当初你为什么要诬赖我怀孕了?从我一进百里府大门的那一天起你就不怀好意地故意误导大家坏我名节这笔账我还没有跟你算呢。” 百里九被质问有些心虚陪着笑脸道:“大婚第一天原本是想将你丢到洞房里让你自生自灭的后来才发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威武就将你带去前堂挑衅秦、安两家去了。那时候其实只是想杀杀秦宠儿与安若兮的气焰将注意力转移到你的身上少烦我一些。三个女人一台戏以后你们相互制约勾心斗角我就有了打她们两人板子解气的借口。 后来你一次次让我对你刮目相看数次挫了秦宠儿的锐气。我是想着给你增加一点筹码可以让你母凭子贵在府里嚣张一点。秦宠儿和安若兮肯定坐立难安按捺不住或明或暗地动些手脚我也可以趁机剪除二人羽翼。并且母亲忌惮你有孕肯定就不会难为你。谁知道你竟然不领情二话不说就私自把咱俩骨肉给卸了。” 诺雅忍不住“噗嗤”一笑:“这事儿我还真冤枉地很是暮四那二把刀不由分说给下了诊断我就借坡下驴免得日后露出马脚来自己都没个借口解释。” 百里九听她提起以前的事赶紧出声提醒道:“你上次的事情并非意外也不是巧合更不是秦宠儿所做的手脚你是被人下了红花麝香虱。” “麝香虱?什么毒?” “不是毒是一种用药物培养出来的虱虫它寄生在人身体外通过血液传递毒素可以致人流产。所以那一次你若是果真怀孕了一样也是保不住。” 诺雅想起那次下身的确是流了不少的血吓得桔梗差点没晕过去顿时从床上跳起来:“什么!闹了半天还是有人害我?竟然使出这样阴暗卑鄙的手段!是谁?” “其实你自己应该也能猜得出来。” “安若兮?” 百里九点点头。 原本以为安若兮不过是小打小闹地与自己斗了两次法没想到她竟然还在背后这样暗算过自己!诺雅的火蹭蹭地往上冒看来以前那是轻饶了她了这个女人太歹毒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而且这百里九以自己作为诱饵也就罢了竟然隐瞒了自己这么长时间!绝对不可饶恕! “百里九我告诉你你甭想着我给你生娃娃做梦都不要想!这哪里是怀胎简直是招灾啊!一个不小心小命都没有了。还有她安若兮害了咱俩的骨肉你不心疼我也就罢了难道孩子也不心疼?你竟然还放纵那个女人逍遥法外你怎么就这样狠的心肠?!” 百里九轻咳两声:“咳咳你好像有点太入戏了啊?哪里来的骨肉?” 诺雅依旧不依不饶指着百里九就是一顿血泪控诉:“那就是骨血反正是你的。” “貌似那时候咱俩还不太熟。” 不太熟怎么了?好歹也算三分熟吧?诺雅想起那日他还对自己那样凶狠心里委屈新仇旧帐全都翻腾出来。 “反正这辈子你都休想让我给你生娃娃!我不受那气不遭那罪。明日我就找老汤头要块麝香去塞进肚脐里。” 这是诺雅在琳琅阁听来的避孕法子听说多少管用但是用得时间久了也就再也不能生养了顺口就义愤填膺地说出来无所顾忌。 百里九没有想到诺雅反应竟然这样激烈有点后悔将实情告诉了她。早知道这样应该先斩后奏等小包子怀上了木已成舟想卸货都要十个月以后了。 他赶紧轻声哄劝给她细数怀了包子的几大好处: 第一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母凭子贵整个将军府都可以她说了算。 第二生下娃娃这个世界上她就多了一个爱她的人不可替代。打架都多一个帮手。 第三她第一胎生下来的如果是男孩子的话那就是将军府的长子没准以后整个将军府的产业都是他的她以后就是名副其实的老板娘一辈子吃喝不愁。 一条条掰着指头算下来滔滔不绝煞费苦心。林诺雅充耳不闻毫不心动。 百里九最后一咬牙使出最悲壮的杀手锏:“不要也好你若是万一真怀了孕你想想怀胎十月啊为夫就必须当十个月的和尚天天吃素不能近身伺候了。” 诺雅搞不懂怀孕和近身伺候有什么必然联系。 百里九不怀好意地笑满脸*:“我听说妻子有孕做夫君的就不能‘进’身伺候了?进入的进。” 诺雅从他一脸淫、笑里瞬间明白了他的暧昧调戏咬牙道:“没事你若是实在想的话可以净身伺候!割干净的净。” 两人正在唇枪舌战不亦乐乎外屋睡得正香的泡泡突然“呼”的一声站了起来警惕地向着外面低声呜咽。 有人?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一百章 李茗祖死了 百里九被打扰了十分不高兴:“咱商量商量能不能以后晚上把泡泡关到外面去老是一惊一乍的九爷我若是正全神贯注的时候这一下子就尿了。” 诺雅却不玩笑撩开锦被披衣下床:“泡泡从来不会这样一惊一乍的除非院子里真的有什么情况。” 百里九颇不以为意:“难不成九爷我的功夫和耳力还不及它吗?” 诺雅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泡泡耳朵贴着地睡觉听到的动静要比你远你能比吗?若是这个你也争强好胜的话莫如以后你也跟泡泡一样趴在地上睡好了。” 跟女人争辩往往是赢了道理输了房趣尤其是面对着蛮不讲理的女人所以百里九二话不说立即乖乖地走出屋子:“不敢劳驾夫人为夫出去看看。” 泡泡早已经迫不及待趴在门上拨动门栓自己打开门就窜了出去。 院子里却是一片寂静哪里有半个人影?百里九喝住泡泡凝神细听果真有极细微的衣襟掠起的风声已经远了。他听声辨位毫不犹豫地就跃起在屋脊之上如离弦之箭追了出去。 百里九目力过人眼见有黑衣人身形一晃好像鼓上蚤两个跳跃就没了踪影。 终究是晚了一步百里九担心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再有人对诺雅不利不敢穷追不舍吩咐府中侍卫加强戒备自己回转到一念堂。 诺雅已经追了出来打开院门放出急不可待的泡泡直接一溜烟地冲到院子门口的一株海棠树下左右轻嗅终于找准了地方开始用前爪刨土三两下就刨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来一股冲鼻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 “阿九你快些过来看看这是什么?”诺雅只匆忙披了一件外衫出来并未带火折子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又不敢用手去摸只能求助百里九。 百里九跃下墙来提鼻一嗅心中也是一凛凑到跟前凝神细看:“好像是一件血衣!” “血衣?”诺雅也是大吃一惊:“这人费尽心思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潜进府里来就是为了掩埋一件血衣?” 百里九一脸凝重思忖片刻方才沉声道:“栽赃嫁祸!” “栽赃嫁祸?栽赃给谁?” 百里九忧心忡忡地道:“东西就埋在一念堂门口极有可能就是冲着你来的。” “冲着我?”诺雅立刻恍然大悟:“难不成又是李茗祖那小人做的龌龊手脚?” “今日你惹恼了他冲着他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会处心积虑地报复你。” “早知道他这样不知悔改当初就应该直接废了他得了留个这样的祸害干惹气生。”诺雅气哼哼地道:“今日多亏了泡泡机警。也怪我动作太慢否则绝对能够捉到那个为虎作伥的人明日直接去打肿他的脸。” 百里九也有点懊恼自己适才大意恐怕会留下祸患给他人可乘之机:“我们先回院子里将这件血衣处置了绝对留不得。” 两人将东西带回一念堂就着烛光用剑尖抖开来看果真就是一件溅了满身血迹的血衣豆沙色对襟刺绣罗裙上面并无任何破损。 百里九不敢疑迟将血衣丢进炭盆里焚烧干净了才端起散发着臭气的炭盆站起身来:“我出去一下。” “你去做什么?” “我把那些炭灰处置了一点痕迹都不能留以免授人以柄。你先休息。” 诺雅乖乖地应下将屋子里通了风心里难免有些忐忑难安思虑那李茗祖究竟又是耍的什么手段?自己又该如何应对?辗转半晌等百里九一身寒气地回来方才睡下。 也就是迷迷瞪瞪地刚刚合拢眼睛就听到鸡鸣到了上早朝的时间府里逐渐开始有响动。诺雅转个身搂紧了百里九的腰往他怀里拱了拱又安心地沉沉睡过去。 正是睡梦酣畅院子外面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元宝在门外焦急地叩门:“主子不好了出事了!” 加上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两人正是焦虑担忧听到元宝这样惊慌心就是一沉直觉此事一定不小不敢耽搁赶紧起身穿衣开门。 “出什么事了?” 元宝焦灼地向着屋子里望了一眼然后伏在百里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一脸凝重。百里九也是面色一变蹙了眉头。 “当真?” “哎呀九爷这御林军都已经把将军府门口围拢起来了还有什么不能信的?老将军得了消息已经先去应付了赶紧想个计较吧。” 诺雅在屋子里将这话听了个真切走出来好奇地问:“怎么了元宝?御林军过来做什么?” 元宝望了一眼自家主子百里九知道隐瞒不过沉声道:“李茗祖死了。” “死了?好事啊他恶贯满盈早就该死了。”诺雅愕然过后差点拍手称快。 “问题是李茗祖是被人夜半闯入将军府杀死的一剑从后背贯穿。” “杀死的?”诺雅满不在乎:“他招惹的仇家太多了多行不义必自毙。” 百里九无奈地拍拍额头:“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还没有怀孕呢怎么就先傻起来了?” 诺雅这时候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难道昨天夜里的血衣?” 百里九亦是一脸的凝重:“而且你昨日才刚刚与他在大街之上发生了口角太师府的两个家丁横死虽然是他人所为但你也难逃干系。” “如此说来昨夜那黑衣人就不是李茗祖派遣来的!”诺雅心里一惊两人竟然全都猜错了! 百里九点点头:“不错有人利用昨日你和李茗祖的口角矛盾杀了他然后栽赃给你挑起事端。” “是谁这样阴狠?而且有这样大的本事?” “有没有可能是他气不过夜半潜入太师府杀了李茗祖?”百里九揣测道。 诺雅斩钉截铁地摇头:“如果果真是他断然不应该栽赃给我才是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害我。” 一旁的元宝急得直跳:“怕是还不止如此呢御林军叫嚷着要捉拿朝廷在逃要犯指的就是林夫人。” 朝廷要犯?两人的心里都不禁又是一沉对视一眼难道是身世暴露了?怪不得这次出动的是御林军而不是寻常差役或者士兵。 “他们还说什么?”百里九镇定地问。 “他们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肯定是太师一状告到金銮殿上了随行的人里就有太师府的人说是要搜查林夫人的院子。” “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今年难不成是犯太岁?牢狱之灾不断。”诺雅愁眉苦脸地只能认命:“左右也逃不掉走吧皇上的旨意我们哪里还能违背?” 百里九一把拦住了她:“不诺雅你还是先躲一躲此事你到了圣驾跟前也是说不清楚平白多受委屈。不如先躲起来等我查出眉目找到行凶之人你再露面不迟。” 诺雅坚定地摇摇头:“我躲了出去岂不连累将军府?我林诺雅虽然不是行得正坐得端光明磊落的江湖汉子但是断然不会做出那样胆小怕死苟且偷生的事情。阿九这次不是我逞能而是事关重大我不能懦弱怕事置你于不仁不义。” “好!果然不愧是我将军府的人!”院子门口传来一声喝彩三人诧异地回过头竟然是老夫人一身端庄的诰命夫人朝服头戴一品攒珠吉祥头面威风凛凛。 “皇恩浩荡信任我百里府天下人也都知道我将军府的人忠肝义胆磊落光明我们断然不会因为害怕责罚就逃脱那样会毁了自己的名节和清誉。诺雅今日飞来横祸其中是非曲直我也知道个清清楚楚。我相信李茗祖之死与你断无干系。今日老身陪你一起走一趟金銮殿向皇上陈明其中情由我就不信他李太师没有任何凭证就能让你受了委屈!” 诺雅不禁一愣一直以来老夫人都从未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今日一番铿锵言谈令她心里酸酸涩涩瞬间感觉到了被亲人呵护的暖意眼睛里骤然升腾起一层雾气哽咽道:“母亲不用了诺雅一再拖累将军府已经心里难安怎么能忍心再让你为了我奔波操劳。” 老夫人从容地摇摇头:“傻孩子你人微言轻太师又门生众多更何况此事牵连到太子府众口之下难免不敌。我这老太婆皇上怎么也要卖上两分薄面不会过于偏袒对方。” 百里九叹口气苦笑一声道:“看来与太子府交恶已经是在所难免如此倒是遂了另一人的意。” 诺雅自然知道他口中所言的“另一人”是谁还未决断老夫人已经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坚定道:“我们走!” 诺雅心里也是发虚不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阵仗如今老夫人陪在自己身边心里果真踏实不少微微一笑跟随在老夫人身后昂首挺胸地去了。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一百零一章 三宗罪 出了将军府门外御林军刀枪林立正严阵以待。那首领应该是与老将军旧识所以对老夫人与诺雅挺客气让二人上了车马方才一脸为难地道:“例行公事还要进府检查。” 一旁太师府的人一脸愤愤然已经是明显不耐烦迫不及待。 这已是给了极大的情面老将军陪同着一起进去不过片刻功夫就收兵出来太师府的人手里还掂了一个满是土渍的包裹看样子里面好像是一件衣服。 这是在诺雅的意料之中虽然不知道那包裹里百里九塞了什么东西但是看他一脸镇定从容并无一点慌乱好似成竹在胸诺雅就安下心来。 百里九不知会有什么未知变故心里满是忐忑骑着马一路跟随在后面。 进了皇宫直奔大殿早朝依旧未散文武百官罗列两侧屏息凝气一派静穆。 诺雅不敢抬头规规矩矩地上前跪拜匍匐在地山呼万岁。 皇上已经是等得不耐赦了老夫人平身然后径直开门见山将手中奏章命值日太监递交给林诺雅沉声喝问:“林诺雅今日有太师大人状告你三宗罪: 第一你乃是犯官方坤之女李代桃僵逃出大狱改名换姓苟活于世按律当杀无赦。 第二昨日当街纵凶杀人杀害李太师府上家丁两人有目击证人为证。 第三害怕李茗祖揭穿你的死刑犯身份动了杀机夜半潜入太师府残忍杀害李茗祖。 这三样罪状林诺雅你可认罪?” 诺雅心里早已有了准备淡定摇头:“若有真凭实据诺雅自然认罪。平白诬赖子虚乌有莫说我不能认恐怕百官都不能信服。” 皇上不说话微微颔首一旁的值日太监立即扬声传唤:“传证人进殿。” 诺雅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一人在她旁侧跪倒尘埃她偷偷扭头去看是一个粉头打扮穿戴得花红柳绿的女子正是昨日大街之上与李茗祖当街搂抱调戏的姘头。 那女人明显有些畏惧跪在大殿之上战战兢兢行过大礼之后就低头磕磕巴巴地交代好像背书一般生硬:“贱妇乃是水月楼的头牌姑娘宋弯弯李茗祖公子乃是贱妇的主顾。昨日傍晚时分李公子带我从胭脂楼出去在门口正巧遇到这位姑娘二人当街起了口角。我当时就站在一旁所以将前因后果听了个清楚明白。” “详细讲来。” “刚开始是两人旧日恩怨后来李公子曾斥责这位姑娘: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使个金蝉脱壳让一个丫头代你受了刑枉死在大牢自己却改名换姓跑到京城里自在逍遥以为本公子不知道吗? 这位姑娘顿时恼羞成怒满脸狰狞地威胁李公子:你若是敢声张此事惹恼了我将军府我必然让你活不过明日。 那李公子是个脾气倔的所以并不听她威胁义正言辞地坦然道:今日我就要将你捉拿归案正法以敬效尤。 后来他就派遣了随身的两个家丁上前捉拿她还未靠近跟前这姑娘手里寒光一闪血光四溅那家丁就已经扑倒在地将贱妇吓得傻了。她不依不饶地想要杀害李公子灭口。多亏当时有衙役从附近经过救下了李公子方才得以安然脱身。 她在大街之上颇是嚣张李公子大概果真是忌惮将军府的权势不敢追究就大事化小主动提出化干戈为玉帛将此事不了了之了。这些都是在场百姓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诺雅听得一声冷笑:“颠倒是非简直胡说八道!” 皇上看起来有些疲累拧着眉头问:“你还有何话说?” “没有话说只有一肚子冤屈。就凭借李茗祖姘头子虚乌有的一番胡言乱语就可以板上钉钉定了诺雅的罪简直就是荒唐我大楚的律法什么时候这样儿戏草率了? 敢问太师大人你认定诺雅乃是方坤女儿有何证据?我断然不是为了苟活不认列祖列宗不孝不义之人若是你能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就是方坤的女儿诺雅断无话说。若是没有诺雅磊落光明也就不存在杀贵公子灭口一说了。 第二说起杀害你太师府家丁昨日在大街之上已经有捕快问清当时情况结了案的当时李茗祖当街行凶指使下人恃强凌弱想要劫持诺雅不知被何处飞来利器所伤当时众目睽睽找个附近百姓一问便知与诺雅没有一点干系。 第三太师口口声声说诺雅潜入太子府杀害李茗祖更是可笑至极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别说杀人就算是潜入戒备森严的太师府都难如登天!” 太师上前一步头发蓬乱双目赤红满脸沟壑憔悴不堪咬牙切齿地望着林诺雅恨不能食肉寝皮。 他冷哼一声道:“你林诺雅武功身怀不露老夫人寿宴之上一眼就可以看穿大汗左贤王的破绽让百里九破了他的气门大获全胜。这件事情整个京城无人不知皇上都在御宴之上亲自表彰过的你还要抵赖吗?” 诺雅还未开口一旁老夫人已经冷哼一声道:“此事我想太师大人是有所误会了。诺雅她博览群书对于武学是有一知半解但遗憾的是先天不足根本就不能修习武功气力连个寻常婢子都不如把御医叫到跟前把脉即知。你太师府要想诬赖我将军府也要提前打听打听。” 百官没有想到老夫人竟然会来更没有想到老夫人一开口竟然就这样咄咄逼人将矛头直指李太师! 李太师闻言斟酌一二方才开口:“老夫人此言差矣这林诺雅胆大包天心狠手辣当初与秦二公子一言不合就几乎要了他的性命此事众所周知。老夫痛失爱子只想寻找真凶为枉死的儿子报仇何来针对将军府一说?” 一旁不少官员纷纷点头附和指责老夫人牵强附会的确有一点小题大做。 老夫人一步上前跪倒在地向着皇上陈禀道:“原本碍于两家情面我将军府忍气吞声不想与太师交恶。但是太师一再得寸进尺欺人太甚。老身就不得不将所有情由全部陈禀于陛下知道请陛下为我将军府还有战死沙场的数万将士做主了!” 老夫人言语铿锵有力声音洪亮震耳整个大殿之上所有人全都听得真切不明所以。 皇上瞥了一眼太师不悦地道:“讲来!” “诺雅将有关李公子的所作所为尽数禀于圣裁!” 诺雅点点头遂将李茗祖胆大妄为大闹枫林寺砸毁百里家供奉的英烈牌位打伤僧众与一嗔大师自己为了规劝他弃恶从善多行善举假扮观世音大士点拨感化于他的所有经过尽数一五一十地讲来。 皇上端坐龙椅之上面色越来越沉逐渐有了愠色。 而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尤其是武官多与百里府交好又战场上历经生死见过其惨烈与悲壮的闻听那李茗祖竟然胆敢砸毁了英烈牌位全都义愤填膺在心里暗自大骂。 太师见大事不妙慌忙遮掩道:“此事乃是小儿交友不慎他人假借小儿名号所为小儿并不知情委实冤枉。他后来代友受过重新修缮枫林寺与忠烈祠都是诚心悔过的。” “就是李公子向来品行高洁乐善好施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 太师话音刚落就立即有几位官员众口一词纷纷为李茗祖开脱。 诺雅用眼角余光看周围百官脸色立即明白老夫人为何执意要跟自己一起进宫。正所谓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这些人为了巴结李太师这样颠倒黑白的话也能昧着良心说得出口。 百里府那是朝中武官领袖而老将军出面唇枪舌战又不合宜。老夫人坐镇大殿稳若庭岳自然就有官员忌惮着百里府不敢过于明显地落井下石。否则今日若是她林诺雅独自面对着一群巧合如蝗的文官怕是孤掌难鸣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死岂是简单几句附和开脱? 老夫人并不反驳只冷声道:“诺雅继续说!” “李茗祖后来在御宴之上见了我识破我的身份怀恨在心方才生了后面以观音大士塑像陷害诺雅一事。因为顾念到两家同朝为官不愿意交恶所以我们选择忍气吞声就此了结。谁料到昨日诺雅外出竟然又与他在大街之上偶遇光天化日百般调戏又让家丁将我绑了丢进马车。 当时众目睽睽围观百姓皆可以作证诺雅根本就没有动作是李茗祖一脚踹下去那两人无端丢了性命。后来惊动官府李茗祖理亏。被周围百姓驳斥得哑口无言不得已方才将我放了。 我当时被吓得六神无主手脚都软了还是百里九闻讯找到我带回将军府寸步未出哪里来的出府杀人一说?”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一百零二章 一件血衣 林诺雅言之凿凿所言所语皆理直气壮官员里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你百里府藏龙卧虎想要杀一人还需要你林诺雅亲自动手吗?就你身边的侍卫冰魄就武功高强神出鬼没对你唯命是从潜入太师府轻而易举。” 秦尚书对于以往过节仍旧耿耿于怀怀恨在心在一旁趁机落井下石。 “那依照秦尚书的意思皇宫大内更是高手如云天下间无论谁的首级取来不过易如反掌难道就凭借这个就能判定罪过吗?你秦尚书堂堂七尺男儿生龙活虎有目共睹若是京城里有哪家女子有孕是不是也可以直接怀疑到秦尚书的头上?” 林诺雅立即毫无客气地讥讽道。她说的话虽然粗俗可是也话糙理不糙众人里难免有人窃笑将秦尚书一张老脸窘得黑里透红。 “哼青楼里出来的*而已本官不与你计较!” 一旁的老夫人可就不干了立即反唇相讥:“秦尚书这样说话可有失身份。诺雅不幸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沦落到青楼做了两月厨娘是不假但是她如今是我将军府的人又是皇上御封的林夫人秦尚书这样在朝堂之上辱骂她委实有辱圣听。” 对于老夫人这样细心为自己名节与清誉据理力争诺雅心里默默感激。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皇上请允许老臣呈上物证!”太师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 皇上颔首准了。外面有侍卫进到殿中行罢大礼将手中包袱呈上:“这是今日从林夫人的院子外挖掘出来的一套血衣。” 一句话好像一块巨石在朝堂之上击起千层浪! 因为物证过于污秽不能呈上御览侍卫当场解开包袱抖出一件豆沙色染血衣裳。人群又是一声惊呼。 老太师一见那件血衣情绪激动竟然当场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不用传太医大家知道这是伤心过度气急攻心纷纷上前拍背捋胸掐人中七手八脚一顿揉搓太师打了一个嗝悠悠醒转过来顿时捶胸顿足涕泪交加:“我的儿!” 殿上龙颜大怒一拍龙案:“给朕把林诺雅拖下去!” “皇上!”老夫人上前一步护在诺雅跟前:“一件血衣能说明什么?!” “这血衣就是凶手杀害小儿时所穿!”老太师忍不住老泪纵横悲痛欲绝地斥责道。 “老太师可看清楚了?” “清清楚楚!小儿死后手心里就紧抓着一块这种颜色的衣角已经呈交上来一比对就知道。” 有太监从御案之上拿了一块同色衣角上前反复比对犹豫不语。 “如何?”皇上沉声问道。 “这这颜色虽然看起来相似但是布料与纹理截然不同。而且这上面的血渍早已干涸时日已久。”太监回禀道。 诺雅松口气不禁有些后怕这人栽赃的手法并不高明但若是自己昨夜没有发觉被百里九偷梁换柱此时果真是有苦难言了。 “怎么可能?!”太师明显难以置信:“这分明就是从她的院子外面挖出来的。” “皇上请容臣妇回禀。”老夫人上前无畏道。 “讲!” “这件血衣埋在一念堂外如何会被太师府的人正巧掘地三尺翻找出来暂且我们不议单说这件血衣并非如老太师所言而是另有隐情!” “另有什么隐情?” 老夫人走到血衣跟前蹲下身从头上拔下簪子挑开衣襟夹层从里面挑出一方染血的锦帕恭敬地递交给值日太监。 殿上百官皆莫名其妙眼看着太监将锦帕展开呈给圣上皇上愈看眉头蹙得愈紧瞥了一眼太师冲着太监挥挥手:“拿给太师看看。” 太监依言而行太师狐疑地接在手里看了一眼就立即面色大变。 “血口喷人一群刁民!” “上面共十八位受害家属联名签字字字血声声泪状告太师之子李茗祖反被李茗祖杀人灭口这件血衣就是铁证!” 百里九昨夜废了半夜心力原来是这样的用意。两人原本以为是李茗祖背后栽赃如此一来若是被搜查出来反将一军不仅可以洗清诺雅嫌疑还可以乱了李茗祖阵脚。只可惜千算万算没有想到李茗祖竟然被杀幕后另有其人。 百官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心里都明镜一样。太师府如此轻易找到罪证其中必有猫腻而将军府好巧不巧就在地下埋了这样一件同色血衣更有蹊跷。 事情愈加扑朔迷离了。 “哼祖儿他已经遇害怎样编排他的罪过还不是你们一面之词!跑到这里来造谣惑众!”殿外一声冷斥有人扬声道:“臣妾偕同太子妃求见皇上!” 是皇后与太子妃来了! 众人纷纷回头一直沉默不语的皇上以手扶额极其无奈道:“宣!” 话音刚落一身明艳艳凤冠仪服的皇后在太子妃的搀扶下向着大殿走过来面沉似水凤目怒瞪。一旁的太子妃一身素缟满脸泪痕双目红肿仍旧在低头哀哀痛哭难掩悲切。 “皇后这里乃是朝堂议论国事之处你怎么来了?”皇上沉声道有一点不悦。 皇后大礼参拜过以后谢了坐方才一脸义愤地道:“妖女误国使得百里将军与李太师两位国之栋梁反目成仇臣妾不成袖手旁观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祖儿平白丢了性命还要遭人诟病!” “此事寡人自然会有定夺皇后这样说是在怀疑寡人有失公允吗?”皇上的声音冷冷淡淡诺雅能够听得出蕴含着极大的风暴瞬间席卷过整个大殿。 “臣妾自然不敢只是担心皇上重公忘私为了我大楚江山寒了文臣学子的心。” 皇后言外之意就是皇上忌惮百里府功劳与权势两害相较取其轻势必会委曲求全怪罪李太师并且明显有挑拨文武对立的意图。 “皇后不听事理但听一面之词。就这样说话而且有点言过其实了吧?具体对错大家心里自然有一杆公平秤谁是谁非也不会因为职位高低而偏袒贬低。朕自有定夺!” 一帝一后竟然在朝堂之上就针锋相对起了争执。 文武百官皆垂首不敢言。 诺雅以前听百里九说起过皇后家族背后的权势颇大联合太师太子多以文官为主几乎操控了户部与吏部主管着大楚文职官吏的挑选、考查、任免、升降、调动、封勋以及大楚的各种赋税、官员俸禄及其经济命脉。皇上平日里都要忌惮几分。 今日见皇后在朝堂之上这样嚣张看来所言不虚。 百官里也有不怕死的就是向来以迂腐和刚正不阿著称的严御史见帝后相争轻咳一声走出官列启禀道:“启禀吾皇臣有话说。” 皇上见是他缓了脸色和颜悦色地问:“严御史有何话说但讲无妨。” 严御史一把美髯尽数被林欣儿烧个干净干脆修剪了在诺雅看来还是颇有一些刚正风范。 “启禀吾皇此案争论的焦点其实不外乎就是一点就是关于林夫人的身世。若是她果真是江西总兵方坤的女儿那么也就没有什么需要调查的了左右也是死罪。如果那林夫人不是那么她没有什么忌惮也就没有杀害李公子的动机。 依照以往一点恩怨她委实没有必要在争吵之后就立即痛下黑手致人死地惹人怀疑。当务之急就是调查清楚林夫人的身世所有难题也就迎刃而解。” 严御史一番话合情合理正一筹莫展的皇上顿时拍手称是百官也纷纷赞成大有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效果。 “朝中有几位江西升迁而来的大臣可有识得此女之人?”皇上沉声问道。 那方坤当年乃是因为谋反之罪被满门抄斩大家全都害怕受牵连谁敢上前主动承认自己与方坤的交情? 就有那趁机落井下石的出列奏请:“好像王林王大人就是从江西调遣至京的并且当年与方坤大人乃是至交吧?” 那王林王大人赶紧忙不迭地撇清关系:“不过是公务上难免需要合作而已哪里来的交情一说?” “我记得当年方坤与贼匪私通密谋造反的往来书信好像就是王大人铁面无私呈交上来的吧?因为你揭发反贼有功皇上还特意表彰你官升两级呢。”那人立即反唇相讥。 地上跪着的林诺雅闻言立即扭头看了一眼王林从他们的对话里勉强拼凑起此人与方坤的关系。应该原本是挚友后来“大义灭亲”联合太子弹劾方坤借此一路步步高升方才位列朝堂。 “事隔经年女大十八变纵然以前是见过的如今也改了相貌哪里认得出来?更何况本官向来洁身自好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并不曾见过。” “那众位爱卿觉得此事该如何证实呢?” 太师对于诺雅身世原本就是胸有成竹闻言立即毫不犹豫地颔首道:“此女的的确确乃是方坤之女此乃她当初亲口承认做不得假!” 此话一出别说文武百官了就连林诺雅自己都是一惊:怎么可能?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一百零三章 劫狱 “喔?太师这样说可是亲耳所闻还是听信了他人所言?”一旁半晌沉默不语的皇后突然开口冷冷的眼光从太师脸上扫过去。 太师听了皇后质问好像有所忌惮说话就有些吞吞吐吐:“此事此事下官乃是听犬子以前说起的。” 皇后蹙了眉头:“那依你所言就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了?” 这话令不少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皇后为何突然偏袒起了林诺雅。 “恳请皇上宽限时日我必然将人证物证全都找齐证实她林诺雅的方家身份!” 皇上还未开口皇后已经颔首道:“那就依太师所言给你三日时间务必将证据呈交上来也好让百官心服口服!” 如今血衣一事令整个案子出现逆转太师非但没能指控诺雅反被将了一军看得出来将军府已经早有准备。李茗祖被杀一案未必就能指控林诺雅治她的死罪。太师老奸巨猾立即不提李茗祖被杀一事转而从诺雅身世下手。 “臣谢皇后!” 皇后已经开口皇上自然也不好当众辩驳。再说此事也正合他意疲惫地吩咐道:“来人哪暂且将林诺雅关押到天牢之中严加看守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见!违令者斩!” 让诺雅坐牢老夫人不怕怕的是皇后等人在背后使坏玩些阴损的招数听皇上下旨任何人等不得探望顿时也松了一口气。还有三日时间事情总是还有转机。 立即有御林军进来诺雅从容地叩谢过皇恩被押解下去单独关进了天牢之内。 天牢里阴寒潮湿四处虫蚁遍地充塞着一股腥臭的血腥味道和灰扑扑的腐朽的死人气息。诺雅进了里面面不改色自顾寻个干净的地方用稻草铺好坐下来闭目养神。 过了一时半刻就有狱卒进来将牢房里清理一遍铺了褥子又放下一床粗布被子便桶转身锁了牢门出去。 这已经是不错的待遇诺雅很知足躺下就睡毫不担心。 诺雅这里坦然无畏外面的百里九却是心急如焚提心吊胆。虽然在军营里自称是方家部下的方亮查无此人使他对诺雅所谓的方诺身世起了疑心。但是他也不敢肯定三皇子妃所言是空穴来风。 尤其是太子一直以来对于诺雅身世的忌惮和当初得知诺雅追查方家一案时杀人灭口的决绝还有今日朝堂之上太师言之凿凿毋庸置疑的肯定无疑都是在告诉他此事必有玄机。 他不知道太师究竟是从何处得知诺雅的身世并且说得那样斩钉截铁扬言要在三日内必然拿出证实诺雅身份的证据。此事显然皇后也是知情的并且明显并不想太师将事情吐露出来那么太师又会从哪里着手呢?他们究竟是在忌惮什么? 百里九很庆幸诺雅能够信任自己将身世提前一天如实相告。他做事一样雷厉风行不喜欢拖拖拉拉当天晚上就下令飞鸽传书到了江西命人尽快查清有关方坤女儿的所有线索这样对于太师一方自己就算是占了先机。 依照如今事态的发展太师必然也会命人前往江西查探情况并且阻止自己的调查。那么自己提前的这一日就显得尤为重要。希望他们能够在太师的消息抵达江西之前就有所斩获。 另一方面百里九可以寄托的就是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依照诺雅所讲述的她明显是与这个人有什么渊源的。可能他就是打开诺雅身世之谜的所有钥匙。如果能够找到他的下落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但是要想找到他谈何容易?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只要他换下一身黑衣摘掉面具哪怕他仰着头从跟前大摇大摆地过去恐怕也没有人识得唯一的线索就是他肩头的伤。 百里九寝食不安虽然是大海捞针依然发动了许多的人搜查他的下落并且将诺雅下狱的事情传扬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罪名就是暗杀了李茗祖以及她的逃犯身世。他坚信那个人必然是在京城或者附近并未远离。若是他知道诺雅入狱的消息定然会有所行动不会袖手旁观。 诺雅下狱的消息四处传扬得很快并且在京城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因为李茗祖往日的恶劣行径百姓都对他恨之入骨诺雅为民除害的这一壮举令京城里的百姓对她开始刮目相看成为茶余饭后人们热切讨论的巾帼侠士。 百里九还命人暗中关注了太师府李太师已经开始忙碌着料理李茗祖的后事极少出府似是胸有成竹。唯一一次出府是到方坤旧识王林府上不过耽搁了盏茶时间出来的时候垂头丧气。 他在朝堂之上为了撇清与方坤的关系曾言之凿凿并不识得诺雅那么太师不应该是请他出堂作证才是。难道太师也并不确定所以是在找他求证诺雅身份? 夜入三更百里九依旧烦躁不安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林诺雅那个女人或是巧笑倩兮或是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心里揪得难受索性起身徒步向着天牢走去想着就算是见不到她的面能够离得近一些也是好的。 天牢门口皇上派了一队亲信御林军严密把守谁都不许进内探望。那御林军头领与他倒是有些酒肉交情将诺雅的情况告诉他说是一日三餐包括饮水都是经过他们严格检验的让他尽管放心。 百里九得知诺雅在牢里仍旧能吃能睡心里倒是欣慰不少。 呆愣愣地站了片刻那首领见他满是惆怅就不断地好心劝慰就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只能起身回府。 走出不远的距离又想那个麻烦精向来身体不好这阵子脸色也差得要命而且畏寒应该叮嘱那首领几句就又不放心地转身回来。 刚刚走到附近就听到天牢门口有兵刃相交的声音喊杀惨叫声连绵不断。他心里猛然一动出事了! 哪里还来得及思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忧心如焚立即运起轻功施展最快的功夫向着天牢的方向腾跃而去。 天牢门口昏黄的灯笼已经尽数熄灭隐约可见一黑衣银面人正犹如鬼魅一般在御林军的长枪之间神出鬼没手中闪着阴森寒光的长剑削铁如泥狠辣刁钻御林军一片惨呼声虚张声势的吆喝声。 不用交手百里九几乎就立即可以肯定此人乃是上元节那日同自己交手的黑衣神秘刺客。 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费劲心思四处搜捕不到他竟然自投罗网出现在这里。 劫狱! 这是百里九的第一个想法!诺雅如今被关押罪名未定应该不会有人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她的性命。唯一的解释就是此人是想劫狱救走林诺雅! 此人究竟是谁?是敌是友?百里九从扑朔迷离中逐渐相信了诺雅的直觉他定然是同诺雅有什么渊源所以才会这样奋不顾身地来救她。 那么自己如今该怎样做?阻止是必须的若是诺雅果真被他救走就算是侥幸逃离了京城一辈子只能背着黑锅不明不白地活着而且还意味着自己将永远地失去她。但是面对着一位素不相识拼了性命也要营救自己女人的人百里九又不能将他擒获归案。更何况他私下里还有许多问题要问等着他给予自己答案。 他抽出手中长剑一声龙啸一跃而起一式狂风扫落叶剑锋就向着银面人面门之处疾扫而去不过是虚晃一招口中一声冷叱:“贼人休逃!你好大的胆子!” 那人反应机敏极轻易就躲闪开了百里九的剑锋自己手中长剑极利落地解决了身边两个御林军然后飞身而起就与百里九战做一处。 百里九有心诱导他至僻静无人处好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那人却并不上当而且意在大牢之中的诺雅出手并不留情逼退百里九之后也不步步紧逼全心全意只想冲进天牢之中。 天牢铁门上的锁已经是被劈开了应该就是此人所为。他手中灵蛇一样的长剑的确是一把宝刃杀了这么多人竟然一滴鲜血也未留在上面。 百里九心里懊恼此人不解他的苦心无奈只能近身缠斗明言相劝:“劝你还是速速束手就擒劫天牢可是死罪插翅也飞不出京城。” 这话是暗中告诫他即便今日劫牢得逞他也不能将林诺雅安然带离京城枉费苦心还令诺雅有口难辩罪加一等。 这句话令那人有了恼意望着百里九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懦夫!” 声音不大也就两人可以听清。 百里九自然不甘示弱地回一句:“莽夫!”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一百零四章 张良计 有了百里九的加入御林军首领退后开始从容不迫地命人发送求救信号点燃火把列阵搭箭将天牢这里团团包围起来。若是一会儿援兵赶到他再想走可就是真的难如登天。 两人功夫一时之间难分高下百里九有些焦急不得不冒险卖个破绽待那人欺身而上自己侧身躲避时在他耳边低叱一声:“快走!” 换来的却是对方更加凌厉的进攻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百里九想起他前几日同自己交手左肩受伤如今虽然痊愈但也是破绽之处就集中精神向着他左方进攻。 那人左边防守明显不及右方一时之间多少有些破绽被百里九趁虚而入。 远处已经有脚步声与吆喝声传来明显是援兵就要到了百里九对于他的固执无计可施只能将手中长剑舞得风起云涌逼迫侍卫们连连退后离了一定距离忌惮着不能近前。然后手下加紧进攻将银面人逼至一侧方才压低声音道:“找个地方说话!” 黑衣人一怔百里九已经毫不留情地奋起一掌打在他的胸前却是使了巧劲将他震开至三丈开外。 那人眼见救兵赶至百里九又从中阻拦自己想要救走诺雅已经是希望渺茫只能一咬牙从怀中摸出几尾燕尾镖一转身向着身后的御林军甩出去几乎均无虚发几个御林军躲闪不及受伤倒地。其他幸存者大骇乱了方寸不敢围堵。 黑衣人趁机足尖一点身形一晃就消失不见了踪影。 援兵恰好就在此时赶到听头领指挥一路虚张声势向着那个方向追查过去。 凭借那黑衣人的身手虽然多少是受了些伤百里九相信逃脱他们的追捕应该没有问题。 御林军首领指挥手下清理现场重新调配人手布防救治伤员然后走到百里九跟前拱手抱拳极诚恳地表达自己的谢意。 百里九谦让几句然后劳请他好生照顾诺雅方才心急如焚地离开天牢。 他一声呼哨就有人闻声而至翻身落在他的跟前单膝下跪抱拳请罪:“请主子恕罪。” 百里九瞬间有些失望:“没有追上?” 侍卫点点头:“那人身手太好而且特别擅于隐匿身后又有追兵警戒心颇高属下无能跟丢了。” 百里九摆摆手知道错不在他可惜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空欢喜一场垂头丧气地回了将军府。 第二日一早他就下令加强了搜捕自己候在书房里守株待兔希望那人能够为了诺雅前来将军府见上自己一面。 安若兮却在这个时候不请自来敲响了他书房的门。 百里九的书房除了林诺雅他向来不允许其他闲杂人等进来。尤其是这样焦头烂额正心情浮躁的时候。所以他冷冷地拒绝道:“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 门外的安若兮停顿了片刻方才软声道:“改日我怕就来不及救林夫人了。” 百里九猛然抬起头三两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屋门:“你有办法?” 安若兮穿一身鹅黄色绣水仙的束腰对襟襦裙衬得皮肤嫩白水灵:“九爷难道都不愿意让若兮进去说话吗?毕竟这样严密的事情被别人听去不好。” 百里九侧开身子安若兮进去左右扫望一眼银铃一样娇笑道:“九爷的书房守卫这样森严我总以为是金屋藏娇的。” 百里九却没有耐心听她玩笑径直问道:“你有办法救诺雅?” 安若兮凑过去离他很近抬起楚楚可怜的眸子望着他:“看着九爷这样忧心如焚若兮心疼纵然是绞尽脑汁也要为九爷分忧的。” 百里九急得抓狂恨不能一把揪起她的衣领将她提至半空中拷问袖子里的拳头攥紧又松开如是反复却绽唇一笑。 “就知道你最体贴了。” 安若兮扭着腰肢将大半个身子贴进他的怀里把头靠在他的胸前低声细语:“若兮别无他求只盼着九爷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就好。” 百里九伸出手拍拍她的后背:“爷一直都知道。” 安若兮很懂得掌握火候她靠在百里九的怀里不敢再绕弯子一字一句道:“其实想救诺雅妹妹并不难不过要用非常之法而已。” “非常之法?”百里九仔细咀嚼这几个字疑惑地问:“还请若兮明言。” 安若兮软软糯糯地“嗯”了一声抬起脸来仰首望着百里九俊美无双的颜眸中满是意乱情迷的痴迷:“这件案子的扣儿在于诺雅妹妹的身世而诺雅妹妹身世的扣儿却是在于方坤究竟是否果真有罪。” 百里九那是怎样的心智?安若兮不过一句话他就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让我调查当年方坤勾结贼匪谋反一案?” 安若兮点点头:“其实调查诺雅妹妹究竟是否是方坤之女并无必要。因为就算是撇清了其中关系后面还有李茗祖被杀的案子李太师一样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如此何不直接釜底抽薪取证证明方坤无罪? 当年方坤的案子原本就是太子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陷害忠良草菅人命大家都心知肚明。你若是手中掌握了他的把柄那么太子为了自己的前程投鼠忌器一定会劝告太师息事宁人将所有事情一笔勾销。诺雅妹妹究竟是不是方坤之女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 百里九玩味地望着安若兮:“若兮这是想要九爷我去送死啊?” “怎么会?”安若兮惊诧地道:“九爷把若兮看成什么人了?” 百里九呵呵一笑:“九爷我这样做的确是暂时可以保住林诺雅的性命可是无疑就是将百里府置于太子府的对立面了。有朝一日太子登基为帝那么还有我百里府的好果子吃吗?九爷我是心疼那丫头但是断然舍不得拿你们还有我府里人的性命以及九爷我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做赌注啊岂不得不偿失?” 安若兮“噗嗤”一笑轻轻地锤了百里九一拳:“九爷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件案子中间不是还涉及到第三个人吗?为什么不将所有事情嫁祸到那王林的头上敲山震虎?” 百里九一愣然后朗声大笑:“妙妙啊好一招嫁祸于人!若兮果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只需要揭发王林伪证一事太子那样聪明的人自然也就明白退让一步了。不过这方坤一案乃是当初太子亲自经手就连刑部都没有参与其中罪证确凿铁案如山说起来容易实际调查起来那是难如登天啊。” 安若兮咬着下唇蹙眉沉思片刻方才道:“此事虽然刑部未经手但是听我在刑部任职的哥哥说起过所有卷宗却是在刑部备案的。若是九爷信任若兮若兮愿意承担下此事劝说家兄与家父共同助九爷一臂之力。我就不信世间果真有天衣无缝的伪证。” 百里九眸光闪烁他假意应和安若兮的提议心里却明明白白自己若是果真这样行事也就中了三皇子的离间计。 只要安若兮出马查找出证据的胜算绝对有八、九成第三日的紧要关头在他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她肯定能够拿到太子栽赃方坤的罪证交到他百里九手上。看来三皇子可能对这盘棋早就胸有成竹了。 目的很简单不是为了救诺雅而是借助他的手揭发太子罪行使太子在皇上和文武百官心里的形象一落千丈甚至失去太子之位。或者太子果真隐忍下来自此与将军府交恶。 一举两得那么三皇子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他在整个案件当中是否又充当了什么角色呢? 百里九心里一声叹息太子背后有皇后和一众大臣三皇子相对来说势力就单薄许多他却一直有这样大的野心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于孤注一掷行到最后还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下场? 换做以前百里九绝对不会入了三皇子的圈套被他利用但是现在他正对于营救诺雅一事一筹莫展倒还不如双管齐下应下安若兮的话到最后紧要关头若是实在无计可施他可能真的会不惜反目。 百里九望着安若兮深情款款:“你真的愿意不计前嫌救诺雅?” 安若兮的笑容里明显有一丝苦涩:“若兮怎样剖白自己的心意爷也是不信。我只能用实际行动告诉爷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委屈都可以吃只要爷开心就好。” 百里九感动得眼中泪光闪烁就差痛哭流涕了:“若兮对不起看来爷以前错怪你了。” 安若兮一头扎进百里九的怀里有些哽咽:“爷能这样说若兮觉得付出再多也是值了。” 对于演戏百里九觉得棋逢对手而且这个安若兮怕是更胜自己一筹。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一百零五章 又见神秘人 夜里天上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下了一整夜早起方才放晴黑衣人的消息仍旧如石牛入海即便是拉网式的搜索又是一天也没有他一点音讯。 而且安若兮带给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安若兮找到他哭得好像雨打落花满是愧疚。 “九爷对不起是若兮不好!” 这样关键的时候安若兮的一句对不起就令百里九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慢慢说不着急!”他强作淡定心脏却跳得厉害。 “我怀疑当初王林所提供的方坤私通贼匪的信件都是假冒昨日请兄长出面买通了刑部一名保管档案的小吏查阅当年方坤一案的卷宗发现果然有疑点重重。原本是说好今日将证据交给我父亲的谁曾料想昨日刑部存放卷宗的库房屋顶漏雨将卷宗全都淋湿了根本无据可查!而且正在调查中的许多线索也全都莫名其妙地断了!” 存放卷宗的库房怎么可能漏雨?这明摆着就是有人提前暗做手脚故意毁灭当年的证据致使此案再也不能翻供!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不言而喻! 太子已经出手了彻底断了三皇子与百里九的念想。果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三皇子道高一尺太子魔高一丈两人已经开始了暗中的较量。 这一方法彻底落空安若兮应该也是始料未及所以原本可以向百里九邀功的她极是挫败与懊恼哭得稀里哗啦比昨夜的春雨还要热闹。 百里九好言劝慰将她哄走心里的千钧巨石又重了一些。 一直跟随在安若兮身边的那个侍卫进来向他禀报安若兮多半天的行踪他听得漫不经心只低头抚弄着那尾燕尾镖紧蹙眉头有些颓丧地向着他挥挥手示意退下去。 “这镖?”侍卫退后一步欲转身时迟疑地问。 “怎么了?”百里九恹恹地反问道。 “看起来好像有些眼熟。” “什么!”百里九一惊而起难免激动:“你在哪里见过?” 侍卫想了想:“不太确定只是感觉有点像。” 这一句话可把百里九惹急了直接从书案后面就跳了出来一把揪着那侍卫的衣襟焦灼地问:“再说一句废话宰了你!” 侍卫被百里九的脸色吓坏了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这样激动起来磕磕巴巴地道:“在大街上见到的。” “大街上?哪里?具体怎样回事?我数到三给你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侍卫有些委屈自己不敢废话言简意赅还是惹了训斥简单梳理一下不消百里九开口催促就急慌慌地道: “今天安夫人在永定街上吃茶歇脚曾经在那里逗留了盏茶的功夫我见到有四个人坐在旁边吃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其中有一人好像负了伤手里就是拿了一枚这种燕尾镖气哼哼地拍在茶桌上破口大骂。所以我才会留心。” “骂了什么?” “好像是在骂一个人说是今晚势必一雪前耻后来被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喝止住了。” “他们有什么样貌特征?有没有说什么透露自己的信息?” “几人看起来都不是善茬凶神恶煞的脸上有疤的那个男人精光内敛好像是几人的头领。” “他们在谈些什么?” “离得有点远听不真切。” 百里九沉思片刻方才出声问道:“那人脸上的刀疤在什么位置?” “眼角到鬓角并不太显眼。” “眼角到鬓角?难道是他?” 百里九疑惑地自言自语侍卫聪明地不多问。 “当时安若兮与他们邻桌而坐你看他们是否相识?” 侍卫惭愧道:“当时没有注意。” “那你如今可能记起几人样貌特征并且临摹下来?” 侍卫迟疑着摇摇头:“好像只模糊记得那领头之人。” “你速速找人将他的画像临摹下来然后带几人便服去京城各大小客栈还有医馆打听这几人的踪迹。他们人多而且比较显眼应该好找。喔对了还有四个城门口全都打听!最好安排自己弟兄在那里值守。” 百里九立即兴奋起来在书房里踱来踱去竟然乱了方寸。 侍卫领命退下去不过两顿饭的功夫就有人急匆匆地过来禀报说是城南守卫见到这样四个人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从南城门出城去了。 白日里闲坐喝茶夜间出城再联想起侍卫所言应该不是急于赶路而是有什么行动! 事不宜迟百里九只身带了几名武功高强的侍卫和神勇将军泡泡分散开陆续出城去了。 他们没有确定的目标和方位出城以后就无异于大海捞针虽然海东青夜间视物不是太好但是很适合这种大范围的搜索。而泡泡听力灵敏更是追踪搜捕的好手。 几人集合以后就重新分散开在各自范围内搜索百里九在最中间位置约定好发现情况就以烟火为号。 万籁俱寂几人施展轻功兔起鹘落凝聚起十二分精神方圆数里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也逃不过几人的耳目。 海东青在上空低低盘旋视线最为开阔所以最先发现了情况向着百里九发出示警。 百里九精神一震加快脚下速度凌波微步向着海东青的方向几个起跃就听到有隐隐的打斗声及兵器交鸣的声音。 他丝毫不敢耽搁迅疾如风驰电掣行至跟前见前面一处废弃的皇庙跟前果真有几人在暗中交手其中三人手持朴刀武功皆属一派配合颇为默契围攻中间一黑衣银面人步步紧逼招招致命。另一人则暗中使些阴损招式背后偷袭。 那黑衣银面人今日明显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好像受了极重的内伤一手捂着心口位置脚下也踉踉跄跄虚浮不稳。他一人独自面对四人同时进攻尽管手中一柄长剑神出鬼没游走在四人中间犹如灵蛇吐信蛟龙泛海可惜力有不逮明显是在苦苦咬牙支撑做困兽犹斗。 可不正是前日在天牢欲图劫牢的那人! 原本百里九误以为自己所要找的这个人应该就隐在四人当中现在才知道自己猜测错了他只是他们几人今夜的行动目标。应该是其中一人伤在他的燕尾镖下所以寻人报仇来了。 不过就是在一旁观战的刹那功夫场中已经出现惊变那三人兵分三路上中下同时进攻银面人躲避已是不及出手硬抗猛然间提气好像心口处猛然受到重创一般迫得他一声闷哼手中长剑几乎脱手而出。 百里九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必然中了四人黑手暗算否则就凭借这几人的身手不过是小菜一碟。 他不过略一沉吟心中就分出敌我不敢轻敌从腰间抽出宝剑一式气贯长虹就跃入几人的战斗圈奋力挑开了其中两人的兵刃救下银面人。 其中一人好似认识百里九一怔之下当机立断疾呼一声:“风紧扯乎!” 四人也狡猾向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四散而逃。 百里九原本就不是为了他们而来自然不会去追而是转向了身后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收了长剑顿时泄了气力狼狈地单膝跪倒在了地上佝偻起身子好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百里九眉头略蹙:“你怎么可能伤得这样重?我昨日那一掌落在你身上顶多也就一成功力而已。” 那人半低着头似乎是在拼命隐忍着什么冷冷地道:“与你无关。” “放心我对你的性命不感兴趣。”百里九上前两步:“让我看看你的伤。” 银面人以剑拄地吃力地站起身来有气无力:“多谢就此别过。” 言罢转身就走踉踉跄跄。 “难道你就果真不顾诺雅的死活了吗?”百里九突然出声试探道。 银面人明显精神一震身子有些僵硬:“与我何干?” “诺雅说你是他的亲人她能够感觉的到。” “亲人?”那人冷冷地讥讽一笑:“像我们这种人从来就没有什么亲人她认错人了。” “你是不是在怪责诺雅上次出言提点我打伤你的事情?她当时并不识得你她只是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她说当你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她就能明显地感觉到你们气息相同肯定是至亲之人。” 那人向前吃力地走了两步终于忍不住问道:“她为什么会失忆?” 百里九摇摇头:“不知道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在琳琅阁的房间里身上中了两种剧毒武功皆废。” 那人猛然转过身来:“她中了两种毒?” 百里九点点头:“一种毒一种蛊两厢克制至今还没有解随时有危险。” “怪不得她这样命大竟然能熬过六次蛊毒发作。” 那人嗟叹一声然后就那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良久之后也只是又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一百零六章 她究竟是谁 “告诉我她究竟是谁?”百里九向前一跃拦住那人去路:“我可以暂时放你一马不计较你上元节暗杀大汗使臣之亊但是如今诺雅已经危在旦夕明日天亮我就要进宫与李太师对质。如果我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的身份证实她并非方坤之女的话诺雅就要被斩首示众毫无置疑。” “假如她果真就是方坤之女的话你怎么办百里九?”他仍旧低垂着头出声问道那份淡漠好像此事果真与他毫无干系一般。 “鱼死网破!”百里九立即毫不犹豫地回道:“假如我真的无能为力的话我至少还有一条性命。我也不会像你这样杀了李茗祖将祸栽赃到她的头上然后自己偏安一隅。” 此话不过是百里九冷言相激他相信杀李茗祖的凶手另有其人。 那人一声冷笑:“李茗祖不是我杀的杀他那样的废物还用不到我亲自动手。” “天煞地绝九鼎一诺果然够傲气!” 那人猛然抬起头来明显地不敢置信:“你怎么知道?” “毕竟你的灵蛇剑很与众不同天下没有第二人能够驾驭得了。然而我更好奇的是究竟是谁这样大的手笔竟然请得动名震天下的九鼎天煞前来刺杀李茗祖这样不入流的角色?” “李茗祖身边的两个家丁的确是我杀的但是李茗祖的死与我无关我不会愚蠢到给她惹祸上身。凶手另有其人。” “你知道是谁是不是?”百里九步步紧逼地追问。 “无可奉告。”那人喘息不均显然仍旧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是不是和她的身世有关?究竟有怎样的内情?适才那些动手想要杀你的人又是谁?” “我再说最后一遍这些事情与你百里九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请你让开否则我绝不客气。” “让我让开可以关于你的所有事情我也不会过问我只想问你关于诺雅身世的问题!”百里九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若是不说我绝对不会放你走!” “我只能告诉你林诺雅并不是方坤的女儿关于这个你尽管放心。” 百里九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追问道:“那她究竟是谁?” 天煞一声苦笑:“你就那么在意她的真实身份吗?” 百里九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我不在意但是诺雅在意任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生命缺失一段回忆。” “有些不愉快的人和事就像腐肉丢了也好。” “为什么?” “因为她一旦得知真相会痛苦一辈子。”他扬起脸深遂的眸子在面具的银光折射下泛出粼粼的波光。 “难道这就是你始终不肯与她相认的原因?”百里九迟疑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 天煞沉默不说话眼睛望着前方漆黑的夜幕似乎是在想什么暗沉的夜里百里九仍旧能够感受到他眸中直达眼底的苦涩喉间一片荒芜的凉薄:“她在我面前从来都没有笑得那样开心无忧也从来都没有那样的精灵古怪现在的她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与以往简直判若两人。我想这是上天给她的恩赐与补偿强硬地掠夺走了她始终放不下的梦魇与过往。我舍不得打碎她心里的安宁否则你以为我会让她继续留在你将军府吗?” 他一向惜字如金说话也冷如数九寒天的彻骨寒冰令人浑身至每个毛孔都透着难忍的寒气。但是一提起诺雅他的眼睛里就放出鲜活的色彩来好像是暖阳乍出融化千里冰封柳枝上抽出嫩绿的一瓣嫩芽来在暗夜灼灼生辉。 “可是诺雅如今就因为身世被人诬陷如果你不能讲出实情她绝对难逃一个死字。” 天煞抬起头来看百里九眼睛深邃幽寂带着一种令女人们疯狂迷醉的伤感与颓废的味道。 “你觉得像我这种见不得光的身份就算是出面为她作证会有人信吗?” 百里九一噎这一点他的确没有考虑过。可是诺雅不能不救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那你告诉我李茗祖究竟是谁杀的?”百里九大胆猜测:“他们四人中的哪一个?他们为了栽赃诺儿夜半闯入将军府我曾见了一个背影与其中一人有几分相似。” “你绝对撬不开他们的嘴!不用白费力气了。”他犹豫片刻回答道。 既然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了百里九继续追问道:“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开口!你只需要告诉我怎样找到他们。” 天煞沉吟片刻:“事关我们杀手阁联络机密你要答应我保守秘密。” 百里九点点头:“我只为救诺儿其他一概与我无关。” “享来客栈地字二号房暗号:彼岸花开三涂河边度冤魂。他们的代号是黄山三煞。不过我如今已经被杀手阁追杀这联络方式是否有效还未可知你只能碰运气。” “你被追杀是因为诺儿?” “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他绕过百里九一步一步前行走得极吃力。 百里九从怀里掏出一瓶刀疮药向着他丢过去:“圣手鬼医的药内服外用皆可。” 他却并不接任药瓶打在他的身上又掉落在地。 “这药对我来说没用的。”他冷笑一声:“生有何欢死又何惧?” “可是诺雅现在还需要你你不能死!”百里九直接捉住他的软肋:“你自暴自弃任凭伤势恶化等诺雅需要你的时候力不从心后悔也就晚了。毕竟天牢不会是谁都可以闯的。” 天煞驻了足:“传闻中百无一用的浪荡公子原来竟然这样狡猾奸诈深不可测。” 百里九亦是一声冷笑:“传闻中冷血无情的天下第一杀手竟然也是一个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热血心肠之人。” 天煞仰天大笑两声喉尖哽咽出来的满是苦涩的味道。 “你说对了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她也包括你否则我照杀不误!你要时刻小心自己的项上人头。” 言罢扬长而去孤寂的背影蹒跚地行在夜幕里就像一匹孤傲的草原之狼。 百里九站在原地未动眼睁睁看着天煞逐渐消失。他知道天煞说的都是实情。即便是将他绑到金銮殿上为诺雅作证也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因为他乃是天下第一杀手天煞原本就是见不得阳光的阴暗身份。 天煞地绝九鼎一诺这是江湖上近些年来流传的一句话令人闻风丧胆但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其中的含义。 天煞与地绝分别是两个人杀手阁里最为顶级的两个杀手也是最密切的搭档。人如其名一言九鼎一诺千金但凡受了别人的赏金所到之处杀气冲天寸草不生而且纵然天涯海角不死不休是极为恐怖的传说闻者色变。 而天煞出名比地绝要早很多年武功高绝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他的赏金很高几乎可以说是天价所以现在很少有人能够请得动他。自然他所接的任务也都是龙潭虎穴难如登天非常人可以想象的。 这样神秘的身份除了死人也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所以莫说他帮诺雅作证就算是他自己的身份可能都没有人会信。 更何况也许诺雅的身份可能也是一个不能对外言说的秘密。百里九已经隐约猜到了两分。 天就要亮了如今正是黎明之前最焦灼的时间星月都隐去了光辉天地间一片墨染。 上早朝的时间到了。 百里九将所有事情交待给冰魄如此这般叮嘱一番看看时辰不早回府换了朝服径直上朝去了。 朝事议毕皇上颁下圣旨诺雅一案交由严御史与大理寺卿联同审理刑部京兆尹可以旁听不再朝堂之上争辩。 严御史与徐大人在百官中属于一股清流秉性还略微耿直一些。皇上选他们二人共同审理说明还是比较偏向于百里府。 百里九与老将军皆放心不下至大理寺旁听均一旁设了座位。 时辰一到人员齐聚喊过震堂威叩谢皇恩带诺雅上堂立即开始审理此案。 百里九眼巴巴地盯着诺雅见她除了脸色依旧有些不自然的苍白并无什么异样就是这几日可能缺少走动脚下有些明显虚浮。 他放下心来就忍不住嘀咕一句:“这傻娘们儿没心没肺看起来休息得不错。” 诺雅一上堂满腔心思就在他身上见他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而且双眸都熬得通红看起来清减了不少心里心疼泪珠子就忍不住往眼睛里跳。听他这样嘀咕了一句顿时活生生地憋了回去。 大堂之上不敢戏谑按照规矩磕了头惊堂木一拍审案正式开始。 太师同样也是憔悴不堪三日白发看起来丧子之痛的确给了他致命的打击。射向林诺雅的眼光怒火燃得熊熊昂首挺胸似是胸有成竹。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一百零七章 满座皆惊 李太师在公堂之上虽然是原告但是也同百里九他们一样赐了坐席不需行礼只向着上方微微拱手开门见山道:“今日老夫特意请了人证上场亲耳所闻亲眼所见证实她林诺雅的身份。” 大理寺卿徐博微微颔首:“请人证。” 衙役声声传唤下去一人雄赳赳地走上堂来一身侍卫打扮从容淡定跪倒堂下。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抬起头眼中精光闪烁印堂鼓起一看就是武功高强内力充沛的练家子。 “小人是太子殿下随身护卫姓丁名虎。” 堂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此事如何又牵连到了太子府。 大理寺卿在问话的时候就有些小心翼翼再三斟酌:“那你可识得堂下所跪之人?” 那侍卫微微侧身看了诺雅一眼极其肯定地道:“识得。” “如何识得?从头讲来。” 丁虎应是提前准备好了说辞听大理寺卿问起清清喉咙一五一十道:“数月前大约是五月中旬太子府中饮宴是小人贴身保护。这女子偷偷潜入太子府打晕府中舞姬扮作舞娘薄纱覆面欲行行刺时曾扬言自己乃是江西总兵方坤之女刺杀太子以报弹劾灭门之仇。后来被我等拼尽全力阻止身败而退逃离了太子府不知所踪。直到前些时日太子府宴请她与百里少将军同至小的才知道她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将军府一名侍妾。”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百里九低着头抚弄着拇指上的一枚祖母绿扳指似是不喜不怒看不出怎样表情。心里却是犹如惊涛骇浪翻滚汹涌。 他知道就算丁虎适才所言不是句句属实那也肯定确有此事不是空穴来风。太子从见诺雅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诺雅的身份将信将疑后来茶楼巧遇得知诺雅找张灵通打听方坤一案更是不惜亲下杀手用以灭口。当晚又立即指使秦宠儿下毒纵火想要将诺雅置于死地。若是说诺雅曾刺杀过他并非没有可能。 其二三日前太师在大殿之上欲言又止应该并非是不知内情而是经皇后提醒心里有所忌惮唯恐自己当场和盘托出会给太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才与皇后一唱一和争取到了三天的时间用来毁灭当初所有的罪证。 但凡三皇子所能想到的地方太子等人应该也全部顾虑到了所以安若兮调查的线索全都中断想要替方家翻案绝无可能。而且诺雅如今又罪加一等那就是刺杀太子愈加罪不可恕! 堂上二位大人此时审案也是字斟句酌格外小心谨慎:“丁虎本官问你依你所言当初此女刺杀太子之时乃是蒙面你如何就能确定就是她?” “启禀大人此女当时不过薄纱覆面面目隐约可见。而且打斗之时面纱被剑风扬起小人就在与她对面搏斗因此亲眼目睹了她的真容。刺杀一事当时还有府中诸多侍卫在场她言之凿凿对太子恨意滔天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丁虎一句话直接浇灭了大家心里仅存的一点疑虑此案好像已经是铁证如山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了。 大理寺卿居高临下望着林诺雅朗声道:“如今人证俱在林诺雅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林诺雅跪在地上心中已是千回百转当初从枫林寺一嗔那里就曾听闻自己失忆前一日是要去杀一个人吉凶难卜。而且自己出现在琳琅阁的时间与装扮倒是与此人所言句句吻合想来应是不假。那么自己身上所中之毒是否就与太子有关呢? 她不过略一沉吟朗声道:“如果这位证人能够如实回答诺雅三个问题诺雅就甘愿认罪。” “讲!” “第一听适才侍卫所言诺雅能够从重重守卫的太子府全身而退说明武功身手不错而诺雅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此事如何解释?” “那是因为你”丁虎话刚出口就噎住了话锋一转:“你逃出太子府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有谁知道?习武之人都懂这武功是可以废除的。” 诺雅紧盯着他可以确定丁虎一定知道自己武功被废的原因只是不敢说出口而已。也就是说自己身上所中之毒可能果真与太子府有关。这也勉强算是一个收获。 “那么第二既然当时在太子府刺杀之时诺雅曾与多名侍卫近距离交手我又去过太子府赴宴为何当初没有人提出任何疑问指证于我甚至你也非要等这个时候才挺身而出?” “这”丁虎略一迟疑:“因为当时只有我一人见到你的真面目太子宴会之上虽然有所怀疑但是因为少将军位高权重所以小人不敢声张唯恐其中有什么误会。直至观音塑像风波闹腾得满城风雨小的才冒失向李公子打听关于你的一些线索谁想竟然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那也就是说刺杀之亊的确有之但是究竟是不是诺雅还有待商榷了。你若是能肯定刺客就是我林诺雅的话早就邀功请赏去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结合你身上的重重疑点我可以确定。” “结合疑点?那也只是你单方面推理而已并无真凭实据!” 丁虎顿时哑口无言。 “第三!”诺雅愈加咄咄逼人:“既然我当时刺杀太子之时言之凿凿声名自己就是方坤之女朝廷罪犯那么逃脱之后太子为何不下令全城追捕?而是隐瞒了这件事情并且非要在太师指证我三日以后方才说出实情?” “这”这个问题丁虎应该没有想过应该如何辩解一时犹豫。 “哼果真就是巧言善辩!”太师冷冷道:“皇家之亊也轮得到你来质疑吗?太子为人宽宏大度众所周知自然不屑于与你计较。如今你所有罪过已经全部得到证实还有必要做这样的困兽之斗强词夺理吗?而且如今罪加一等刺杀太子罪无可恕!严御史徐大人罪证确凿请判案吧。” 严御史与徐大人对视一眼低声商议几句点点头转身问百里九:“九爷应该没有什么话说了吧?” 百里九疲倦地伸个懒腰长长地打了个呵欠:“他们都说完了?” 太师冷哼一声算作回答。 百里九摇摇晃晃地走到公案前从袖子里摸出一卷纸递给严御史。 严御史不知何意当场展开竟是一副人物小像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当初方坤女儿方诺及笄那日方大人请画师给她画的小像。因为当时宫中选秀方大人就将这一张递呈给了负责选秀的本地官员期望女儿方诺能够进宫伴驾所以封存在了官衙里。请严御史仔细比对可与台下所跪之人眉眼相同?” 严御史与徐大人面面相觑莫说相似简直迥然不同!画中人身形高挑浓眉朗目玉面阔口英气逼人哪里是诺雅这样娇娇弱弱的模样? 太师看不清画中女子样貌但看两人表情就知内里冷声道:“官员中为了攀附皇室贿赂画师欺上瞒下美化自己女儿相貌的比比皆是不足为奇。更何况那方坤原本就居心叵测。” “那这画中人若是样貌身段皆不如拙荆那又如何解释李太师?民间选秀可是官员自愿并非强迫无奈之举方坤犯不着故意丑化自家千金吧?”百里九促狭地问道。 ”可是谁又知道这幅图像是不是方诺本人的卷宗有可能混淆也不一定。” “李太师又错了这画像上面加盖了衙门的封印章姓名出生时辰身份背景可是都记载得清楚明白做不得假。而且我已经在军营里找到了方坤当年的一名长随可以上堂作证。” 得到严御史和徐大人颔首准许衙役传唤少顷就有一孔武有力的汉子大踏步上前看身形并非诺雅那日在军营所见之人。 行礼完毕后那汉子不用两位大人开口先自报家门:“小人方亮是原江西总兵方坤府里长随三年前得举荐入军营从军出征现在沧州府任一名粮草官。” 徐大人也不废话伸手一指林诺雅:“那你可识得台下之人?” 方亮扭头上下打量诺雅两眼老老实实摇头道:“从未见过。” “这是提前串通好的!”李太师恼羞成怒道。 “我的证人就是提前串通那李太师又如何担保这丁虎的话就不是弄虚作假呢?”百里九立即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严御史一拍手中惊堂木制止住二人的唇枪舌战继续俯身问道:“那你可还记得方坤之女方诺是何样貌?” “方诺小姐自幼习武身形较普通女子高大生的也英朗浓眉大眼与方坤有六七分相似。”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一百零八章 抓获真凶 严御史将手中画轴递给他:“那你看看此女是谁?” 方亮接在手中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斩钉截铁道:“正是方诺但凡见过方坤之人一眼就能识得出来。” 两人颔首屏退了方亮朗声对李太师道:“林诺雅的确并非方坤之女可以确定。太师若是不信可以令行传唤见过方坤之人前来辨识。” 台下跪着的林诺雅闻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忐忑不安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来也卸下了灭门之仇的千钧重担感激地看看一旁看起来好像漫不经心的百里九低垂下头偷偷地揉揉眼睛。 “既然诺雅并非方坤之女那么李太师她刺杀太子与杀害贵公子的理由也就太牵强了吧?” 百里九嬉皮笑脸的模样令满怀悲愤的李太师看着颇为不顺眼恼怒道:“你的意思是说她刺杀太子一事是我们捏造出来的了?” 百里九摇摇头:“我只是在想丁虎一时眼花看错了也说不定。” “就算她林诺雅不是方坤之女也不能抹杀她杀害犬子的事实!她与小儿结怨在大街众目睽睽之下就能纵凶杀害我府上家丁可见多么心狠手辣。小儿之死与她绝对逃不了干系。今日非但要她偿命还要交出真正凶手!” “真正凶手在这里太师大人不必着急!” 大堂外猛然传来一声清朗的应和犹如月照松间清泉石上。 大堂上众人全都循声望过去只见一锦衣侍卫推搡着一名五花大绑的青衣人进来行至堂中终于不耐烦一脚狠狠地向着青衣人踹过去。青衣人向前踉跄数步跪倒在地。 “风驰!” 诺雅扭头惊喜地喊道。 风驰冲着诺雅微微一笑颔首示意然后转身恭敬侍立旁侧大堂门口处一人背光而立身影秀挺犹如玉树临风。 严御史与徐大人赶紧离座向着门首处躬身一揖:“下官有皇命在身请恕不能行大礼二皇子见谅。” 楚卿尘缓缓走进来微微颔首:“两位大人辛苦不必多礼。” 徐大人慌忙命人在堂前设坐恭请二皇子落座。二人对待楚卿尘皆恭恭敬敬不同于秦尚书之流的傲慢无礼。 楚卿尘上前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诺雅见她安然无恙方才温润一笑向着堂上两位大人拱手道:“审案要紧本皇子手里有供词一份还请两位大人过目。” 言罢从袖口里拿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交给徐大人:“此人乃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阁杀手他已经坦然承认了前几日潜入太师府杀害李茗祖公子的事实。具体经过全都尽数记录在上面供认不讳请两位大人过目看看是否与李公子被害现场相吻合?” 严御史与徐大人将供词接在手中字斟句酌地看过连连颔首。整个大堂一片静穆众人都为这样突然反转的剧情感到咋舌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杀手阁? “二皇子这供词上所言的确毫无一丝半点纰漏与当时现场吻合不过这人并未交代幕后真凶是何人啊?不能抹杀她林诺雅买凶杀人的嫌疑。” 楚卿尘点点头:“他的确乃是受雇于人不假但是按照杀手阁一贯的规矩他们杀手只接任务并不知道雇主的具体信息。 不过据他交代他来京原本是执行其他任务刺杀李茗祖不过是临时收到的组织上的消息。他们总部位于一线天消息千里迢迢地传递到京城无论是用什么渠道最少说也要一天时间。而李公子被杀是他与林诺雅争执以后两三个时辰而已也就是说买凶杀人是在两人发生争执之前而不是之后。林诺雅因为口角杀人的理由也不能成立。” 李太师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质问楚卿尘:“二皇子不是外出讲学去了吗?如何消息竟然这样灵通好巧不巧地竟然捉到了杀人真凶?该不会是林诺雅理屈词穷所以拜托你给找了一个替罪羊吧?” 楚卿尘温润一笑不急不恼:“太师痛失爱子之心卿尘感同身受也一心希望能够为李公子找出真正凶手也好让他含笑暝目。具体真相如何太师看过供词不就立见分晓了吗?” 太师狐疑地看了地上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青衣人然后上前向着严御史伸出手:“适才这人的供词可否让老夫一看?” 严御史听完楚卿尘适才所言觉得有理点点头招手将太师唤至近前低声耳语道:“此人供词所言贵公子被害之时正在*府中一名侍婢此言可是当真?” 太师闻言就是一愣因为事实果真是如这供词所说当时李茗祖被害之时的确是正在行不轨之亊被人自背后一剑贯穿热血喷溅了那婢子一身一脸。当时那婢子什么都没看到只见到四处飞溅的血一声尖叫就不省人事。 而当时府里人听到受辱婢子的惊声尖叫也是习以为常并不以为意等晨起那婢子醒过来疯疯癫癫地哭闹的时候李茗祖仍旧赤身露体地趴在她的身上还泄了一身。 太师觉得说出去不好听所以就隐瞒了此事上报只说是在睡梦中被贼人偷袭丧命。既然此人知道得这样详细那么就定然假不了了。 他一把抓过严御史手中那份供词从头至尾看过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就变了脸色。将供词往大堂上一拍冲着地上的青衣人就是狠厉一脚。 “说!究竟是谁指使你杀害我家小儿的?” 青衣人被一脚踹得躺倒在地口中塞着东西支支吾吾不能言语。 太师上前就一把将他口中的布掏了出来:“老实交代否则定然让你生不如死!” “小心他自杀!” 楚卿尘与百里九同时出声喊道上前劝阻已经是来不及那青衣人也不知道是将毒药藏在哪里还未等太师反应过来已经是七窍流血可见毒药是有多么狠辣见血封喉! 线索中断太师顿时捶胸顿足懊悔不迭。 如今太师状告诺雅的几宗罪名全都没了凭据那丁虎也是刁钻奸猾之人眼见情势逆转大势已去太师又自顾懊恼仅剩自己一人如何能争辩得过楚卿尘与百里九二人?顿时在严御史的审问之下见风使舵谎称不能确定甘愿认错。 最终严御史与徐大人一同合计过后认定诺雅应当无罪释放上报朝廷请求圣裁。 太师请了旨意割下那杀手首级回府祭奠李茗祖虽然大理寺已经认定此案与诺雅无关但是在他心里依旧将李茗祖之死全都归咎到林诺雅的身上将百里九也恨之入骨结下了祸端。 诺雅获释以后仍旧老老实实地跪在大堂之上并不起身。百里九走过去拽拽她的衣服:“起来了还没有过够瘾是不是?觉得好玩是不是?” 诺雅点点头:“的确觉得很刺激不想回府了。” “是很刺激若不是爷提前派了人去江西而且这几日一直在调查有关那方亮的消息有意外收获一旦被太师的人抢了先掐断了所有线索你如今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爷的小心脏如今还悬在嗓子眼里下不去呢。” 林诺雅白他一眼:“凶手是二皇子捉到的好不好?你不要把所有功劳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不行?” “你这女人怎么这样不识好歹!”百里九顿时跳起来转身就走:“要吵架回家本爷跟你吵个够!” 楚卿尘走上前弯下身子向着林诺雅伸出修长如玉的一只手:“是不是腿已经跪麻了起不来?” 诺雅被楚卿尘一语中的愁眉苦脸地点点头:“我感觉头晕眼花而且两条腿已经不是我的了。” “我扶你起来?” 话音还未落已经走到门口的百里九已经一个旋风一样地转身回来晃着膀子挤开楚卿尘弯腰将诺雅抱了起来:“傻女人在爷跟前示个弱你会死啊!” 诺雅窝在他的怀里也不争辩只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抬起手来摩挲着他满是胡茬的下巴:“你瘦了。” 一句话三个字令百里九没出息地感到心里酸楚难得这个女人还有点良心发现。 “以前听人说过妖精会吸食男人的元气我不信如今我信了跟你这惹祸精在一起时间再长一些怕是骨头都被你折磨没了。” 百里九故意当着楚卿尘的面打情骂俏看他眼神一黯心里得意。 怀里的女人“呵呵”地笑有气无力:“还好你还能抱得动我。” 诺雅这样乖巧安静竟然毫不反驳百里九觉得不对劲狐疑地停下脚步:“女人你今天怎么了?这么不对劲儿!” 话音不过刚落怀中的林诺雅一扭头口中就突然溢出一大口紫黑色的血来!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一百零九章 剔骨香 “诺儿!”百里九一声低吼几乎心神俱裂。 “诺雅怎么了?” 身后的楚卿尘也一步跨上前来见到百里九怀里已经逐渐陷入昏迷的诺雅一改先前的优雅从容心急如焚地问道。 昏迷的林诺雅格外安详嘴角处还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 百里九惊慌失措地紧紧搂着她:“诺儿诺儿你究竟怎么了?吓唬我呢不是?别开这样的玩笑!” 怀里的人毫无反应眼眸紧闭面色苍白如纸。 “严御史徐博你们对她做了什么?”楚卿尘猛然扭身浑身散发出狂风骤雨一样的磅礴气势似乎是要席卷吞噬天下万物的汹涌怒气。 两位终于交差松了一口气的大人在那一瞬间吓得全身都在发颤浑身的骨头好像都被狂风吹散一般战战兢兢地分辩:“下官下官什么也没做啊!林夫人一直都有御林军保护的。” 关心则乱一旁的风驰最先缓过神来:“大夫我去找大夫。” 话音刚落大堂里已经少了一个人百里九抱着诺雅犹如疾风一样从他面前席卷而过:“借你马车一用。” 百里九知道诺雅的身子看她适才的举止分明就是自己早就感觉到了不适他如今最担心的就是万一她是毒发了怎么办?虽然自己这些时日一直在催促老汤头研制她的解药但是谈何容易?今日的措手不及令他心里满是恐慌。 老汤头不会轻功若是风驰回百里府去请的话一来一回势必耽误功夫所以他二话不说抢先上了楚卿尘的马车快马加鞭在闹市上一路急驰。 楚卿尘眼见诺雅昏迷也顾不得许多出了大理寺径直上马直奔将军府。 老汤头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埋头拣拾草药听大老远百里九就开始叫嚷:“老汤头出来!” 声音听起来犹如火烧火燎。他赶紧放下手里的草药迎出去见到百里九怀里的诺雅面色苍白如纸双目合拢昏迷不醒心里也是一沉暗道不妙忙不迭地闪身让进里屋。 “快平放在床上。” 百里九早已经乱了方寸依言而行急得双目赤红:“快老汤头她好生生的怎么就突然吐血了?” 老汤头努力稳稳心神上前将三指搭于诺雅脉搏之上闭目沉吟片刻方才重重地叹息一声。 这一声叹息顿时就让身后急得近乎抓狂的百里九和楚卿尘心提到了嗓子眼。 “诺雅她究竟怎样了?”两人异口同声地问二皇子也失了往日稳如庭岳的优雅和沉稳。 老汤头撩开眼皮:“她的毒发了。” “毒发?” 老汤头点点头:“原本林夫人就身中两种剧毒一种是毒名为绝命筋骨散是一种见血封喉的剧毒毒发导致她浑身筋骨无力武功尽废。一种是蛊名为剔骨香来自于苗疆这种蛊毒每月发作一次痛如万蚁啃噬必须口服解药方能缓解痛楚而且超出三月没有解药的话血脉崩裂而亡透骨生香。 也是她命不该绝同时身中两种剧毒毒性竟然相生相克以毒攻毒所以暂时稳住了其中的平衡保住她一条性命。两毒势均力敌相互消磨产生淤血气滞血瘀冲至头顶导致了她脑部受阻而产生失忆另外一些淤积在体力。 这些时日她表面看起来一直安然无恙实则体内有两种毒一直在相互冲撞。时日久了总是能够分出寡淡一高一低此消彼长剔骨香在她体内占据主导暂时压制了筋骨散。 应该是这几天她体内的剔骨香发作过一次将淤血逼至腹腔精神松懈下来的时候就全都吐了出来所以没有太大障碍。但是以后随着剔骨香逐渐加强她的身子会越来越差最终药石无医。” 剔骨香发作?百里九猛然想起昨夜天煞被几个黑衣杀手围攻之时捂着心口的那种咬牙痛楚自己给他伤药也被冷冷拒绝难道天煞与她一样同时中了剔骨香的蛊?昨夜正是发作之时所以才被知道根底的杀手趁机落井下石? 百里九颓然地跌坐在诺雅旁边心里懊悔不迭。早就在前几日老汤头就提醒过他说是诺雅面色不好让他多加注意自己竟然没有重视起来。昨夜她孤零零一人在阴森漆黑的大牢里是如何一点一点痛不欲生地煎熬过来的?还在自己面前装得这样云淡风轻。 “那此毒应当如何解?”楚卿尘忍不住问老汤头。他知道如今百里九心里焦灼哪里还会有心情回答他的问题。 老汤头摇摇头;“筋骨散的主人两年前已经被害暴毙身亡药方失传已久。而剔骨香乃是蛊毒需要下蛊之人精血养成的母蛊做药引解铃还须系铃人请恕老夫无能为力。” “这世上既然有毒就必然有解药!”楚卿尘斩钉截铁地道:“我识得不少江湖能人义士我就不信全都束手无策解不开她所中之毒!” 百里九冷哼一声:“这几个月以来我就从来没有放弃过找解药老汤头也一直坚持不懈废寝忘食地研究但是全都没有结果。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完全是说得轻巧。” “小九如今诺雅身中剧毒你还要与我争论短长吗?你明知道她随时会有危险还不能好好保护她让她屡次历险如今她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不想着如何救她还要对我冷嘲热讽?” 百里九极其不屑道:“我的妻子我自然会不遗余力地救她不劳你二皇子操心又来捡拾我现成的功劳大献殷勤。” 楚卿尘今日火气也终于抑制不住冷声道:“你若是有办法救她我二话不说立即就走。” 二人你来我往竟然又争执起来唇枪舌战互不相让。 “阿九?”榻上的诺雅不知道什么时候悠悠醒转过来费力地撑起身子扭头看百里九:“你们又在吵什么?” 百里九一个箭步赶在楚卿尘前面搀扶起她:“没事大吵伤身小吵怡情我们没事吵两句锻炼锻炼身体。” 诺雅想笑出口却是一阵轻咳。 楚卿尘将伸出的手蜷缩回来关切地问:“你现在觉得怎样?” “身轻如燕中气十足我没事啊。” 百里九一个暴栗弹过去落在她的额头却减了五分力道:“又逞能说句示弱的话你会死啊?” “你就巴不得我死是不是?我说句没事也招你惹你了?你就想气死我好独吞我的天然居是不是?” 百里九颇为无奈地翻个白眼满脸嫌弃:“你也就这点出息了爷腰缠万贯当初花在锦娘身上的银子都能买下你十个天然居会稀罕你这点东西?” “花了十个天然居你都没能把锦娘娶进将军府你还好意思说话?”诺雅的话脱口而出才想起楚卿尘就在身边看他一脸黯然以为是百里九说错了话偷偷地拧了他一把然后讪讪地对楚卿尘道:“对不起二皇子我们只是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 楚卿尘看着两人打情骂俏微微勾唇一笑:“没关系。如果你身子无恙的话我就先回府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诺雅见他满面风尘也是一脸疲态应是连夜匆忙赶路精疲力尽。她挣扎着下地想要相送被百里九一把按住了:“元宝送客!” 楚卿尘欲言又止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药庐。 诺雅眼看着楚卿尘离开转身开门见山地问百里九:“我是不是毒发了?” “放心看你的手相你的命硬的很我的一辈子都断送在你的手心里比断掌还毒你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不过我们的百年大计可能要延缓一段时间而已。”百里九揶揄道。 百里九这样说诺雅也就信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吃顿饭再跟你吵架我没有力气了牢房的饭很难吃夜里也睡不着老鼠一个劲往身上爬。” 百里九弯下腰:“我抱你回一念堂。” 诺雅竟然也不挣扎就乖巧地偎在他的怀里两只胳膊吊着他的脖颈蜷缩起来蹭着他的胸前懒洋洋的就像一只阳光下的小肥猫。 “没想到杀害李茗祖的竟然是杀手阁的杀手。” 百里九想提起天煞终究还是忍下了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难为二皇子是怎样查出来的?” 百里九略一犹豫闷声道:“不知道。” “那杀手既然悍不畏死怎么会将自己杀害李茗祖的事情供认不讳呢?” 百里九抿了抿唇:“不知道。” “我猜唯一能撬开杀手的嘴巴的也就只有锦娘了。” 百里九脚下一顿不说话。 “我适才看到那杀手一直在瞪你恨之入骨的样子。” “他眼睛抽筋了吧?” 诺雅伸出手摸摸他明显憔悴的脸:“凶手是你查出来的是不是?风驰和二皇子全都风尘仆仆明显只是刚刚赶回京哪里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百里九唇角微微绽开一抹笑意:“你身子不好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 诺雅往他的怀里又缩了缩:“辛苦你了。” 百里九的眼睛里突然就涌出酸酸涩涩的泪意慌忙抬起头掩饰道:“今天好大的风。”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一百一十章 过墙梯 诺雅的身子后来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事情依旧能吃能睡就是睡觉的时候经常会梦魇瑟瑟发抖地蜷缩在百里九的怀里或者是浑身大汗淋漓地从梦里惊醒脸色苍白。 找老汤头来看过老汤头说是气血亏虚再加肾虚所致背地里却叫过百里九猜测说是她吐出了胸腔里淤积的淤血气血通畅后她的记忆有逐渐恢复的可能。但是这也只是老汤头的猜测因为这些是单凭号脉而无法确诊的。 楚卿尘带了两个极有名望的大夫过来看诊都是耄耋之年退隐多年的杏林圣手给诺雅看诊过以后皆摇着头离开了。 诺雅照旧该蹦蹦该跳跳带着泡泡围着一念堂疯跑中气十足地跟百里九吵架偶尔还会爬高上低地掏个鸟窝百里九的心提在嗓子眼里小心翼翼地劝诫。 诺雅伸个懒腰笑眯眯地还嘴道:“翻身侍妾美好的一天自然要从上房揭瓦开始。” 百里九对于她向来是无可奈何。如今她又身子不好更是宠上了天。 丁虎是太子跟前的侍卫他的武功高强而且反应也最是灵敏很得太子赏识。所以他才会被太子选中去给太师做证人。 虽然最后太师并没有如愿以偿地杀了林诺雅为自己儿子报仇但是太子仍旧赏了他五十两银子。 丁虎思前想后不知道太子为何非但没有迁怒于他反而有赏唯一的可能也就是自己的识时务激流勇退。 他没有别的什么爱好就喜欢赌有了银子就往赌坊跑。 今天他的手气似乎不错一直赢。眼见五十两变成一百两又变成二百两四百两。赌了整整一天一夜熬出一脸胡茬子面前堆成了小山。 钱多了人的胆子也大。赌坊的小二问他有没有兴趣到包厢里玩一票大的的时候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人的运气来的时候是挡不住的此时不抓紧要到什么时候?今天摆明了是要发财了。 小二跟在他的身后用包袱提着银子径直带着他请进了里面的贵宾间。 丁虎这是第一次到里面来玩不同于外面的喧嚣震耳与汗臭混杂的味道这里面安静极了点着熏香还燎着火盆。下注的都是身穿绫罗绸缎的土财主眼前堆着的金子简直晃瞎了他的眼。 尤其是负责摇色子的还是一个丰乳肥臀的小娘子手腕上脖颈里挂着的都是沉甸甸金灿灿的金子这令见钱眼开的丁虎有些兴奋。 不过这里的赌注也大一把起底就是五十两千两封顶。丁虎多少还是有点底虚。 “快点不行这样墨迹!跟个老娘们似的。”他对面的络腮胡子胡商财大气粗不耐烦地催促他。 他狠狠心下了一百两竟然赢了!还是通吃! 他的赌注一下子就从四百两变成了一千两果真刺激。 尝到甜头的他胆子逐渐放开越下越大。有输有赢一直没有多大出入。 那络腮胡子却是输了钱几乎赔了个精光。他将面前最后两张银票押上去:“最后玩一把大的全押一局定输赢!老子偏生就不信这个邪!” 丁虎的情绪也被感染将面前所有的银子全部推过去:“我全跟!” 胡商摩拳擦掌翘起一条腿放在椅子上一拍桌子居高临下地瞪着他:“我押大!” 他手上带着的扳指珠光宝气真扎眼。 丁虎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像一只拔了毛的斗鸡。 那个胡商眼睛是蓝色的丁虎觉得就像太子妃怀里成日抱着的那只波斯猫的眼睛蔚蓝中带着一点神秘。 他已经赌了整整一天一夜了极为疲倦就突然打了一个盹身子逐渐困顿地往下滑。 他身边的赌客全都变成了身手矫健的人眼疾手快地搀住了他软绵绵地倒下去的身子靠在椅背之上。然后有人静悄地溜到门口严密监视着人来人往的赌客。 “你叫什么?” “丁虎。” “什么身份?” “太子府侍卫。” 络腮胡子胡人冲着旁边的一位黑脸富商点点头。 “林诺雅真的刺杀过太子?” “是的。” “她果真安然无恙逃出了太子府?为何事后太子不追杀她?” “绝命筋骨散十步必亡。” “绝命筋骨散可有解药?” “有。” “在哪里?” 络腮胡子与黑脸富商对视一眼心里狂喜之后都有些急切失了沉稳导致胡商的问话过于急躁。他的情绪也立即影响了被催眠的丁虎丁虎紧蹙眉头好像是在苦苦挣扎即将清醒过来。 胡商伸出两指触摸在丁虎太阳穴处轻揉按压冒险追问道:“解药在哪?” “不知道不知道!” 丁虎内力高深胡商驾奴不住沉声道:“快醒了!” 黑脸富商慌忙唤过门口的几人重新各就各位。丁虎清醒过来的时候丰乳肥臀的女人正在弯腰催促他胸前的一堆雪白颤颤巍巍泛着白瓷一样细腻的光。 “该下注了大家都在等你呢!色眯眯的没出息样儿!” 丁虎机警地看看几人:“我刚才怎么了?” 络腮胡子极其不耐地道:“你到底还玩不玩?不玩拉到事儿真他妈的多。” 丁虎摇摇头犹豫着撤回了一半银子:“我下小!” 开了丁虎又赢了他一扫适才的疑虑暗自懊悔不该撤回银子。 络腮胡子愤愤地一锤桌子:“奶奶的从你小子进来老子就一直输真晦气不玩了。” 丁虎自持武功高强又是太子府的人怕过谁? “玩不起就别玩输了就怨气冲天的拉不出屎来怨茅坑。” “你说什么?”络腮胡子恶狠狠地作势要打。旁边人慌忙七嘴八舌地劝住了一场赌局就这样不欢而散。 丁虎收拾起桌上的银两赏了那丰乳小娘子得意地哼着曲走了。 络腮胡子与黑脸富商颓丧地坐下来其他人都散了。 “好歹我们知道诺雅的毒有解药这也算是个收获。”络腮胡子劝慰那黑脸富商。 “解药一定是在太子手中”黑脸富商懊恼地道:“想要从他手中找出解药难如登天更何况还有透骨香。” “九爷也许再试一次催眠让她恢复记忆对她会更好一些。她身上的毒究竟是怎样来的中间究竟经历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不可能!”百里九回答得斩钉截铁:“我再重新说一遍告诉你们主子我是不可能让她恢复记忆的。” “为什么?”络腮胡子将下巴上的胡子摘下来竟然是锦娘。她有些不解地问:“不过只是像做个噩梦一样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百里九“噌”地站起身:“因为有一个甘愿为了她送上自己性命的男人为了不让她恢复记忆竟然与她对面不识。可见她以前所经历的可能比死亡更可怕。不到最后性命攸关我绝对不会这样做。” 言罢扬长而去。 回到府里的时候诺雅正在院子里种树两棵树苗都光秃秃的究竟是什么品种百里九对此是一窍不通。 已经是二月的和暖天气院子里花架上的迎春开了嫩黄的星星点点的花瓣嫩绿的芽流瀑一样地低垂下来一片生机盎然。 刚刚捱过灰扑扑的单调的冬日那一抹新鲜的颜色衬着纯净的透澈的蓝天都令人感到五脏六腑都干干净净而他的林诺雅则是人间的另一抹绝色。 诺雅终于换下了厚实的冬衣一袭对襟烟色罗裙衬得她身材欣长高挑许多而且曲线也玲珑起来。她油亮柔顺的发髻上落了两朵迎春摇摇欲坠娇俏的耳垂上坠了一副玛瑙石的泪形坠子一晃一晃都在他的心尖上荡起波澜。 百里九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水瓢:“这些事情让丫头们做不就好了。” 诺雅抬起脸见是他莞尔一笑:“这两棵树是为咱俩种的所以我必须要亲自动手。” 百里九一笑不知道他的诺雅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样旖旎的小女儿心思:“看起来不太像合欢树。” “为什么要种合欢树呢?又不能吃不能喝的。” 这个女人的话果真很煞风景百里九认命道:“那夫人移栽的什么树?” 诺雅得意地拍拍手指点着道:“这一棵桃树是给你种的这一株杏树是给我自己种的。” “你种一株桃树给我做什么难不成给我招桃花运?” 诺雅摇摇头:“你烂桃花太多我摘桃枝给你辟邪用。” “那你给自己种杏树做什么?” “当然是看看究竟是你的桃花先开还是我的红杏先出墙了?”诺雅说得理直气壮。 “你明知道杏花的花期要比桃花早。再说了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刽子手院子里种桃树和杏树都不好不如种一株石榴树多子多孙最吉利。” 百里九好心建议道。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一百一十一章 很久没开荤了 “可是桃子和杏子成熟得早让我眼巴巴地看着石榴挂在树枝上不能吃一直捱到秋天我做不到。” “傻丫头两年桃子三年杏你要眼巴巴地等好几年才能吃到。” 诺雅黯然一笑:“也是呢我能不能吃到嘴里还是一说呢。不过也好给你留点事情做没事了多过来守着免得红杏出了墙你都不知道。” 百里九拿着水瓢的手就是一僵往水桶里一丢气怒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声音有点大水桶里的水溅落出来洒在诺雅的脚面上很快就渗进去有些凉。 诺雅咬着唇不说话看起来楚楚可怜。 百里九闷不吭声弯腰抱起她径直走进屋里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脱了她的绣鞋露出一双白皙粉嫩的玲珑玉足。 “怎么又不穿罗袜寒从脚起小心着凉。” 百里九将她一双如玉小脚揣进怀里有些凉。 “阿九。”诺雅软软糯糯地叫。 “嗯?” “为什么现在我跟你吵架生气都是你让着我?以前总是气得我直跳的。” 百里九心里的弦轻轻地颤:“因为我比你个子高啊与你吵架总是要低头的。” 诺雅的手伸过来指尖有些白得透明带着无端的伤感:“其实种一株石榴也不错石榴花开的时候火红一样的颜色就和你的衣服很配。” 百里九白了她一眼:“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让我说你些什么好九爷我已经很久没穿大红色的衣服了。” “为什么?”诺雅愕然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果真如此。 “我记得你说过我穿大红色衣服不好看太风骚了。” 诺雅“噗嗤”一笑:“要是衣服会说话人家还嫌你长得骚包呢。相信我九爷你骚与不骚从来都跟衣服没有关系。” 百里九抬起衣袖来闻:“可我果真闻不到反倒觉得香喷喷的。” 说完将衣袖伸到诺雅鼻端:“不信你闻闻看。” 诺雅滑溜的手从他衣袖里伸进去轻轻地使力百里九就倒在了她的身上。气氛瞬间变得旖旎。 她伸出蛇一样的胳膊圈住了百里九的脖颈然后那只滑腻的小手滑下去钻进了他微微敞开的衣襟里。 这是要闹事情啊?百里九呼吸一滞:“小妖精你这是想把九爷扒了皮儿闻吗?” 诺雅点点头胸膛起伏:“小爷我很久没开荤了若是合我口味的话我就直接吃了。” 俗话说先下口为强九爷向来悟性极高一点就透。而且这种事情总不能让女人家主动吧?那怎么好意思? 不过今天是哪种吃法呢?百里九很纠结。 这女人平时张牙舞爪的挺热闹偏生一到了床上就乖顺地像只兔子一副手足无措的可怜模样令百里九顿时生出极深的罪恶感。感觉怀里抱着的就是一枝轻盈娇弱的海棠花就算你迷濛细雨都能蹂躏成一地胭脂。 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使劲忍耐着身子里汹涌澎湃的浪潮纵然是饥肠辘辘的时候也小口小口地不敢露出自己凶残的獠牙唯恐惊吓住了她。 尤其是现在百里九忌惮着她的身体有些不忍心下嘴。浅酌轻抿好像是在品味百年桃花醉留恋在舌尖上慢慢在味蕾上绽放她浓醇的滋味然后充溢在整个口腔里缠绵氤氲舍不得吞咽下去。 他灼热的大手带着急切的焦灼和隐忍轻拢慢捻不紧不慢始终是清泉石上的叮咚悠扬久久不能汇聚澎湃聚拢起飞瀑飞流直下的高度与激情。 诺雅抬起纤纤玉足攀援到他的腰间一个翻身与其说将百里九压在了身子下面倒还不如说她整个人趴伏在了他的胸前。 “看来九爷是应该好生补补了慢慢吞吞的中看不中用。”诺雅粗鲁地扒下他的腰带邪魅一笑:“伺候得小爷我高兴了我炖十全大补汤给你吃。” 这话无异于是对百里九*裸的打击他顿时愤怒起来:“笨女人九爷我担心你吃不消天天闹饥荒你知不知道?竟然还在这里得了便宜卖乖!九爷我不要你炖什么补汤只要你将我喂饱你想要什么赏赐九爷我都给你!” 诺雅笑得花枝乱颤:“若是你将这吹牛的本事用来做正事小爷我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原来天天老娘老娘的挂嘴边好歹还有点女人味儿现在直接称呼小爷了!”百里九一个翻身将林诺雅重新压制在身下:“九爷我从来没有尝过屈居人下的滋味你想翻身还要再修行几年。” “谁怕谁!” 诺雅雄赳赳气昂昂一副大无畏的精神向着百里九挑衅结果百里九发现她就是一只纸糊的老虎而已。平日里喜欢逞强在床上同样也是。不同的是床上的林诺雅是个纯粹的女人懂得服软懂得撒娇懂得讨饶。 百里九在她如泣如诉的哀哀讨饶声里第一次找到了胜利的优越感。 移来渤海三山石界断银河一字天。 江郎山有一个一线天仿若一块巨石一劈为二人行其中仰望长空蓝天仅存一线若非子、午不见月、日。一线天两边的石壁叫阴阳壁。阴壁是亚峰的西崖石壁坦露寸草不生。阳壁是灵峰的东崖草长茂盛生机盎然。 据元宝得来的情报杀手阁的接头之处就隐在一线天的阳壁之内。 杀手阁在江湖上也是一个极为神秘的组织杀手不计其数皆武功出神入化素以“不死不休”而闻名。意思就是说只要买命的银子拿到手就是死当除非目标丧命或者买命者撤销买卖否则杀手阁绝不罢手。 杀手阁人才辈出这两年风靡武林的是“天煞地绝”二人。传闻两人最初是搭档性别不祥年龄不祥姓名不祥人们只知道两人手中的剑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讨命阎罗。但凡两人接手的任务就从来没有失手过。江湖上的人送两人的称号:“天煞地绝九鼎一诺。” 若想请得动这两人出手那是一般富商倾家荡产的数目当然了他们所接手的也必然是常人根本无法企及的交易。 而且想请得动这样等级的杀手必须亲临一线天。 买主就在阳壁上用绳索垂下一只竹篮将目标的姓名身份画像以及愿意出的赏银全部放进篮子里绳索末端系着一个铃铛垂下去的时候不停地摇动绳索铃音借着回声一路沿着阳壁向下。至半山腰的地方绳索就到了头买家只需耐心等待。 半晌后铃声重新响起买家就可以将竹筐提起里面东西若是没有了就代表杀手阁已经接下了这个任务目标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若是东西原封不动地送回来那就代表杀手阁不愿意接手这桩买卖。 杀手阁并不是什么人都杀纵然你出的赏银再高。一般的时候他们不会卷入朝廷的纷争刺杀朝廷大员当然了那些小的虾兵蟹将不算在内。大多的时候杀手阁不接的买卖是因为赏银不合适。他会在竹篮里放石头。一块就代表翻一番两块就代表再加两倍以此类推。 百里九想找天煞他打算冒险以自己为饵重金请天煞出手! 他告诉诺雅朝廷有重要的差事所以他要出去一些时日要她安生待在府里听老汤头的话把身体养好。 诺雅自顾盘膝坐在躺椅上啃着刚烤好的地瓜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摆摆手。这些时日百里九因为担心她的身体将管家的差事给强硬地交卸了这女人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养得白白胖胖的了。 百里九看着她忍不住嘀咕:“没良心的女人夫君要走了还几天不能见面都不起来送送吗?” 诺雅趿拉上鞋子扑过来在他脸上啄了一口带着地瓜的甜香味道还有点黏腻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吧。” 百里九一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不放心地絮叨要她好生保重自己的身子。 诺雅回头看看放在矮几上的地瓜漫不经心地听他唠叨终于忍不住:“你倒底走不走?我的地瓜都要凉了。” 百里九颇为挫败地松开她:“原来在娘子的心目中我还不如一块儿地瓜。” “开春的地瓜吃完了就没有了还要等多半年你总是还会再见的么。”林诺雅理直气壮地狡辩。 貌似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百里九佯作潇洒地转身:“惹急了我九爷随便找个人嫁了不回来了。” 诺雅一边用春笋一样的指尖剥开地瓜皮一边好心劝道:“九爷出了将军府的门可莫要说这样的话否则会吓得大家都躲着你走。” 百里九顿住脚步:“等爷回来的时候这树杏花应该就要开了记得安分点别惹急了我连根拔了。” 恋恋不舍地出去径直上了马带着海东青绝尘而去。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一百一十二章 林夫人失踪了 “冰魄他走的时候是不是骑的白兔?”诺雅状似无意地问道。 冰魄就躺在屋脊上晒太阳眼皮也不撩懒洋洋地道:“不是。” 诺雅“喔”了一声不说话。 白兔一向是他的坐骑只要出门都是它若是不骑只有一个可能他很急骑了普通的马可以马不停蹄然后在驿站更换马匹。 白兔虽然是千里良驹但是也不能一直长途奔袭。 天煞地绝?诺雅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好熟悉。 百里九骑马径直出了城只带了元宝在内的三个侍卫他不想目标太大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有些心急如焚所以一路向南风餐露宿片刻也舍不得歇。 这件事情他必须亲自去办因为除了要见天煞他心里还有一个疑团想要一并解开。而这个疑团事关诺雅的身世暂时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进了邯郸境他有事耽搁了三四个时辰快马进入信阳境内的时候几人才林中露宿下来做第一次休整。 刚刚闭目养神一会儿还未解过乏就听到来路上有急促的马蹄声急骤如擂鼓沿着林旁官道径直向着几人的方向疾驰而来。 这时候夜间赶路的人并不多尤其是漆黑如墨的夜里若是目力不佳骑着快马这样赶路很容易出事。 正在负责警戒的元宝跃上树梢向来路眺望越看越觉得眼熟待那快马近了试探着出声唤道:“冰魄?” 马上的人耳力倒好一个急刹勒住快马扭过头来满脸如释重负的惊喜:“元宝?” 可不正是冰魄? 元宝跃下树梢掠至冰魄马前:“你怎么过来了?出了什么事情?” 冰魄不答反问焦急道:“主子呢?” 元宝一指林子里面:“在里面稍事歇息。” “快点带我去见他林夫人失踪了!” 元宝大吃一惊:“怎么回事?怎么会不见了?” 他的话音不过刚落百里九已经自林间冲出来急切地冲冰魄低吼:“不是让你好生看住她的吗?不是交代了不许让她出府的吗?” 冰魄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向着百里九一拱手:“属下该死一时不警惕中了林姨娘的手脚。若非是碰巧二皇子带了大夫到一念堂给她看诊恐怕如今还无法脱身。” 百里九浑身迸射出凌厉的寒气:“你是说是她自己走的?” “是!主子!她骑了您的汗血宝马听守城士兵说是从北城门招摇出城二皇子已经带了人向北沿路打听一无所获倒是白兔在她走后一个多时辰自己回了北营。” 这样不省心! 关心则乱百里九一时之间心急如焚竟然也是六神无主:“什么时候的事情?” “您走后也就不到一个时辰。因为一直没有她的音讯属下不敢耽搁立即骑上宝马马不停蹄地过来向您报信。”冰魄如实禀报道。 “不到一个时辰依照她的脚程楚卿尘应该早就追上了。” “主子怎么办?回去?”元宝最是明白百里九的心思试探着问道。 百里九犹疑地摇摇头追问冰魄:“你说二皇子已经大张旗鼓地一路搜寻过去?” 冰魄点点头。 “坏了!”百里九心里猛然一沉。 “怎么了?”元宝焦急问道。 “太子若是知道诺雅独自一人离了将军府定然会对她不利诺雅有危险!” 元宝也猛然想起那日在赌坊之中丁虎被催眠之后所说的话顿时也心中一凜安慰百里九道:“二皇子向来睿智筹谋全局肯定是有原因。可能正是因为他大张旗鼓地沿路搜查林夫人行踪太子才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地动手只能暗中调查。相比较而言应该不及我们有优势。” 百里九努力平稳心绪思忖片刻脑中灵光一现:“白马自己回来了那她骑白马出城就不是因为急着赶路只是为了招摇。难道她从北城门出城只是故布疑阵迷惑我们视线?而真正的方向应该恰恰相反是应该向南!” 冰魄猛然一拍大腿懊恼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沿路也没有打听打听。” “你上了她的当她故意遣返白马留给你是想调虎离山让你给我们通风报信赶紧打道回府。而我们这里应该就是她南下的必经之路。楚卿尘只猜到她是金蝉脱壳所以故意虚张声势扰乱太子视线却没有算计到她这个小九九。” 冰魄经他提醒方才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递给百里九:“这是从她的房间里发现的好像是她留给您的信。” 百里九接在手里双手都忍不住有些紧张地颤抖起来。元宝赶紧燃了火把百里九借着火把的光亮将信笺展开是一副乱七八糟的涂鸦。 诺雅的画工很笨拙但百里九一眼就能看出上面画的是一个群山围绕的山谷山谷里种满了树开得正似锦绚烂花木掩映中一座简陋的竹篱茅舍茅舍前有一人依稀是个男子手里拿着一柄长剑周围落英缤纷满是肃杀之气。 上面有诺雅七扭八歪写下的小字: 狐狸: 我走了 这些时日经常会莫名其妙梦到这样一个地方很熟悉我知道那肯定是我生活过的地方。 在梦里有一条路延伸到我的脚下有一个人在那里等着我。 我回去了你千万不要找我。 若是有朝一日我能找回我失去的东西安然无恙我或许还会回来; 若是 我永远葬在那一片杏花微雨里 狐狸就只能劳你再破费一千两银子重新赎一个小妾回府伺候你了。 诺雅。 百里九拿着信的手已经忍不住青筋直冒似乎是握着一柄杀人利刃恨不能石破天惊席卷了周围的一草一木。 一旁的元宝恍然道:“我好像知道林夫人去哪里了!” 百里九猛然转过身子:“哪里?” 元宝使劲地想:“她曾经问过我这样一个地方就在前两天说是在一片群山环绕里有粉的杏红的桃碧绿的翠竹。杏树下还埋着一坛坛的梨花白佳酿三月里经常会下雨淅淅沥沥的雨打竹叶沙沙作响问我是在什么地方。大楚这样的山多了去我哪里会知道是何所在?当时又正贪吃就敷衍她说有竹子而且三月里烟雨缠绵的地方大都是过了黄河进入南方境内。 后来她又问有没有听说过一座叫做“葬情谷”的地方我实在未曾听闻只当她一时好奇而已就没有放在心上。” “葬情谷?”百里九展开手中的信笺盯着画中的男人仔细看:“天煞!她去找天煞去了!” “何以见得?” “因为这把剑!天煞手中的剑与其他的剑不一样他手里拿的是百年前铸剑名师董老的传世之作灵蛇剑!剑尖并不是直的而是弯曲如吐信灵蛇!她知道天煞在哪里!” 百里九心里燃起希望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苦涩。这个叫做天煞的杀手在她的心里难道就果真这样重要吗?她什么都不记得甚至忘了自己却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就能感应到熟悉的气息在吐出第一口淤血后首先想起来的就是他生活的地方! 她不辞而别自己走的时候还那样的云淡风轻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只心心念念想着的是去找这个男人! 百里九的心猛然间被狠狠地揪起来他在那一瞬间甚至有了暴躁的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将手里诺雅留下的书信狠狠地团成一团想要将它化为齑粉又舍不得心疼地展开来。 “也许我们一路南下向当地人打听兴许能够找到这个地方。”元宝不知道天煞与诺雅的关系所以压根就不明白百里九突然阴沉起来暴风肆虐的脸究竟是什么原因只当是他心急如焚在担忧诺雅的安危:“用不用我赶紧传令下去在附近搜查这个叫做葬情谷的地方?” 既然知道了天煞的行踪那么几人奔赴一线天也就暂时没有了必要。 如今除了这样也委实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百里九颓然地点点头:“按照我们的行程如今她应该还未抵达信阳我们留下来等她你要交代下去注意保密尽量不要泄露风声。” 元宝二话不说立即翻身上马到最近的联络点去发布任务瞬间绝尘而去。 百里九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去一线天找天煞的打算停伫下来等待和寻找关于诺雅的踪迹。 元宝的人陆续送来消息寻遍整个河南郡都没有找到叫做“葬情谷”的地方已经一路铺展向南展开搜寻。二皇子暗中派出的人马也陆续到了信阳城表示沿官道打听着过来也没有人见过诺雅的踪迹。而太子的人也闻风蠢蠢欲动派遣了数拨人马南下。 形势危急只争朝夕。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一百一十三章 洛阳牛肉汤 诺雅整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音讯全无。百里九重新陷入失望与焦灼之中。 百里九离府是提前了一个时辰依照诺雅的脚程应该不会行得太远若是南下也必然经过河南郡。他一方面下令元宝的人继续南下搜查她的行踪和这个叫做葬情谷的地方另一方面下令河南郡所有交通要道均设立关卡严密注意来往客商。 诺雅的行踪必须要尽快找到其次这样做足了声势也是为了有对诺雅图谋不轨的人会有所忌惮投鼠忌器。 他在信阳耽搁数日之后就收到了将军府老夫人的手书一封。 将军府已经来过书信催促他尽快回京找寻诺雅的事情可以交代给下人去办总不能一直耽搁在外面将朝廷里的事务全都搁置起来不闻不问。虽然有老将军在京中坐镇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朝中总是交代不过去。 百里九皆置若罔闻他无比坚定地留下来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这个叫做葬情谷的地方。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自暴自弃逃避开他的关爱不给他一个机会死在另外一个男人的怀里。 这次老夫人送来的书信对他说了实话对他更是一个打击令他一时间心如刀绞。 老夫人书信里说其实在他出发以前诺雅从管事那里得知他从府里调拨走了大批的现银心里就起了疑惑专程找老夫人询问过。老夫人原本对于百里九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惜铤而走险以身为饵的计划就坚决反对见到诺雅自然心里稍有微词所以就如实同她说了。诺雅知道以后什么都没有说就沉默着回了一念堂。 老夫人在书信里说诺雅离家出走就是为了阻止他去一线天为自己冒险而且那个所谓的葬情谷可能原本就是她自己杜撰出来搅乱百里九的视线的世间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葬情谷。 老夫人的话就像一记重锤一样敲打在百里九的心上击碎了他所有的美好的希望。其实在四处搜寻这个地方都没有消息的时候他曾经也想过可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诺雅也不过随口一问而已但是他拒绝相信而老夫人的证实令他心里最后的希望沉了。 他想可能真是自己寻找的方向错了诺雅一直以来就不是朝向这个方向。他沮丧而又黯然地命侍卫收拾好了行礼准备回京。 元宝有些吞吞吐吐磨蹭着好像有话说。 百里九心情不好也不想问。 冰魄最终忍不住:“你到底想说什么别跟便秘似的行不行?” “我怕又说错话耽误了老大的事情。”元宝因为自己的猜测耽搁了这许多时日失了寻找诺雅的最佳良机心里有些愧疚。 “对与错老大自己自然会判断。”冰魄向来也不是喜欢多言的人言简意赅。 元宝磨蹭着走到百里九跟前小心翼翼地道:“林夫人问我葬情谷在哪里的时候是在我们决定南下以前。” 一语惊醒梦中人百里九不由分说一脚就踹了上去元宝没有提防被踹了一个趔趄整个圆球一样的身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天天废话那样多这样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百里九气哼哼地斥责道。 元宝坐在地上干脆不起来了:“我说了还挨一脚踹那我后面的话就更不敢说了。” 百里九上前一把提起元宝的领子偌肥的一个人径直就被提了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再废话一句信不信我割了你一身肉!” 元宝有些战战兢兢苦着一张脸懊恼自己究竟该说不该说。 “说!”百里九好像已经没有了耐心胡子拉碴的脸深陷下去的眼眶都使元宝有些陌生。他从来没有见过主子这么疲惫憔悴的样子。 “我一直一直觉得林夫人做的牛肉面跟洛阳牛肉汤的味道很像!” 都什么时候了元宝竟然还惦记着吃活该被打冰魄转过身可以预见元宝这次会很惨。 百里九一股邪火从心底“噌”地冒起来提起拳头朝着元宝脸上就照量过去元宝惊慌失措地捂住脸百里九的拳头在离他鼻尖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元宝趁机赶紧挣脱开了百里九紧攥他领口的手跃出一丈远劫后逢生:“说晚了也挨打不说也挨打说了也挨打以后再也不多嘴了。” 百里九僵硬的嘴角缓缓地向上扯吩咐一旁的冰魄:“冰魄给我追上他狠狠地打!” 冰魄见百里九冰封的脸猛然间绽放出暖阳的光也终于领会过来元宝的意思雀跃着追上去:“是该挨打早点不说怎么不憋死你!” 洛阳城是南下交通要道水陆皆四通八达繁华昌盛若是诺雅果真选择南下的话极有可能从洛阳城穿城而过选择旱路或者登舟。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这里大街上已经是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 百里九一行人抵达洛阳城满面风尘已经是疲惫不堪。 他径直打听了这里最好的牛肉汤馆坐下一人点了一份牛肉汤煮面加了辣子吃出一身热汗。 “主子继续赶路吗?”侍卫提前请示也好补充供给。 百里九摇摇头:“拿着我的令牌到衙门里让衙门的人速速打听附近有没有一个叫做葬情谷的地方我们在这里暂作休整。” 侍卫不解主子为何唯独选中了洛阳城不敢多问立即拿起令牌出了汤铺翻身上马打听着去了当地衙门。 百里九一口气将碗里的牛肉汤喝个精光一抹嘴巴惬意地舒一口气:“好像就是这个味道希望没有错。” 几人向着街市上的樵夫和老者四处打听大家皆摇头表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地方。 临近中午时分那个侍卫方才返回向着百里九摇摇头道:“衙门四处发动人手皆打听了没有这个所在。不过城东出城约二百里群山绵延里面多深林峻山平时行人罕至是否有这样的山谷就说不准了。” 百里九点点头一行人简单补充口粮就径直出城而去。 出城沿小路一直向东行不多久就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山路愈加崎岖只能弃了马步行。而且愈向里荆棘密布已经没有了通路一片贫瘠荒芜人迹罕至莫说人影就连一株杏树都没有看到。 元宝有些打退堂鼓:“九爷眼见前面已经荒了连个人迹也没有林夫人身子那么差应该不会到这里来吧?” 百里九弯下腰仔细查看地上的杂草和荆棘没有一点被踩踏的痕迹。侧耳细听山间也并没有惊鸟飞起的任何细微动静。他也有点犹豫难道自己推测的有误? “这附近山上总是会有人家里面再难行若是果真有人烟的话总要出来采购日常所需不可能没人知道。我们不如就近寻些老乡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者有什么隐藏的山路也不一定。”元宝喜欢偷懒喜欢偷懒的人脑子大多灵光。 百里九点点头也觉得自己这样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不是办法不如附近打听了或者是找些士兵来人多力量大。 一行人退回去在就近的山村里落脚歇息。 山民大多朴实又见百里九一身气度非富即贵相信不是宵小招待得也热情。主人是一对年约三十多岁的憨直夫妇家中有一十岁顽童以打猎种田为生。 几人在门口石头上坐下喝茶侍卫将佩刀解下搁置在脚下。主人家的顽童好奇来回抚摸。 “喜欢这把刀?”元宝喜欢小孩漫不经心地逗他:“叫我一声好哥哥回头我送你一把。” 小孩不屑地摇头:“不稀罕。” “不稀罕你还爱不释手的。” “我自己有!” “臭蛋!胡说八道什么?!”一旁的大人急忙出声呵斥道。 百里九心里一凜侍卫所用的刀都是朝廷统一配置的刀鞘上面的花纹都有讲究与地方衙门不一样这河南郡一个山村顽童如何见过?他冲着元宝使了一个眼色。 元宝心领神会嬉笑着对那孩童道:“就是这样喜欢吹牛我们这刀可稀罕得很你怕是都没有见过。” 顽童不服气看了自己父母一眼气鼓鼓地嘴硬道:“就是有一模一样的!” 孩子母亲上前一把拉起他声色俱厉地训斥道:“就你那把砍柴刀破破烂烂的怎么跟人家的佩刀相比莫捣乱一边剁猪草去。” 孩子仍旧不服气但是又畏惧自己母亲不敢多说话望了一眼那刀转身恋恋不舍地走了。 百里九知道他们定然是对自己有所忌惮就不再多问转移了话题。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一百一十四章 被自己熏晕了 元宝站起身嬉皮笑脸道:“大嫂这里哪有茅房?真没出息多喝了两碗茶。” 男人随手一指房后:“后面就有就在猪舍旁边。” 元宝应着颠颠地过去随手作势解了腰带却是摸出一锭小元宝寻摸到那孩童跟前蹲下身子把元宝在他跟前晃晃:“给我看看那把刀这个给你。” 小孩却是从来没有见过元宝并不稀罕撇撇嘴:“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你骗小孩呢?” 元宝想了想又从怀里摸出一包小麻花:“这个换怎么样?” 小孩顿时眉开眼笑丢下手里的活计:“跟我来!” 撒开丫子一溜小跑跑到一株粗壮的大树跟前脱了鞋抱着树干“蹭蹭蹭”地爬上去从上面摸出一把刀叼在嘴里“吱溜”一声滑下来得意地递给元宝:“你看是不是一样?” 元宝接在手里不用细看就知道错不了了。 “你这刀哪里来的?” 小孩指指山里:“前两日去那边山里掏鸟蛋捡的。我娘说这兵器要不得让我丢了我舍不得所以就偷偷藏在这里了。” “哪边山里?” 小孩踮着脚指指适才几人过来的方向:“就是那里!往南拐就是。” “你进去过里面吗?” 小孩摇头:“俺娘说山里有野人会吃小孩没有进去过。这刀就丢在草丛里的。” 元宝将手里的麻花丢给他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前途等着领赏吧。” 然后兴冲冲地跑回去伏在百里九跟前低声道:“老大那边山里有情况。”将适才孩童所言一五一十地说了。 百里九面色大变猛然站起身来冲着两个侍卫一摆手:“走!” 元宝拱手谢过夫妇二人的招待毫不吝啬地丢下一锭银子几人几个起跃就向着小孩所指的方向冲去。 沿着元宝所指的方向走。逐渐依旧是荆棘密布道路愈加崎岖难行若非是小孩子所言几人谁都不会相信这样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荒山里曾经有人活动过。 百里九心急如焚若是在这里发现大楚侍卫的佩刀那么几乎就可以说明肯定是太子的人在这里出没过而且经历了一场打斗。诺雅手无缚鸡之力如今究竟如何了?延迟一刻哪怕只是一刹那可能危及的就是她的性命。 后来已经没有了路杂石堆积寸步难行。百里九一个呼哨海东青俯冲下来落在他的肩头之上。他一声苦笑心里暗自庆幸这次多亏带了海东青出门原本是想利用它探寻杀手阁设在一线天阳峰之上的穴口位置所在没想到竟然有了用途。 他需要海东青提前帮他们查探诺雅的位置假如太子的人果真追到了这里那么海东青有足够的优势可以先自己一步发现他们的行踪。 他拍拍海东青的背一扬手指引了方向海东青立即腾空而起逐渐浓缩成一个黑点。 几人继续前进转过一片乱石刺荆鼻端有淡淡的血腥味道随着暖风飘过来。他们对此都颇为敏感立即精神一震顺着血腥味道兔起鹘落眼前杂草开始有践踏过的痕迹偶尔还会有几滴近乎干涸的血迹。 百里九的心越来越沉按照血迹凝固程度以及孩童所言事情发生应该已经是一天以前诺雅能逃过太子的人的追捕吗? 沿着枯草折断的痕迹前行冰魄突然出声道:“有人!” 几人顿住脚步见前方地上果真横七竖八躺了有六七人。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百里九第一个跃上前去那些人已经死去多时手里握着佩刀全都是胸口中箭而亡。 中的是弩箭!楚卿尘送给林诺雅的诸葛弓弩!原来她偷了弓弩出来防身百里九心中一凜哪还敢耽搁继续加快搜寻的速度。 就在杂乱无路几人不知该向哪个方向前进的时候听到海东青一声尖利鸣嗥嘹亮中隐含着愤怒响彻天际。 百里九循声望过去见天上一个黑点疾冲向下犹如千钧利箭。 “是诺雅!”百里九不由一声惊呼向着海东青的方向腾跃而起犹如风驰电掣将元宝几人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场中已经开始了一场殊死的厮杀海东青无畏地一次次俯冲悍然守卫着场中央一人的安全已经是羽毛凌乱好像负了伤。 场中央那人身形瘦小一身褴褛满脸脏污根本就看不清原本相貌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严阵以待已是强弩之末苦苦支撑。 百里九不用细看就知道那个叫花子一样的人定然是诺雅无疑。他飞身而起长剑掠起一道炫目银光瞬间洒落斑斑鲜血触目惊心。 “女人乖乖地待着去一会儿再算我们的账。” 瞬间犹如地狱修罗一般长剑卷起凌厉的剑风以气吞山河之势向着对面惊呆的蒙面人笼罩过去。 顿时惨呼声起百里九丝毫都没有留情轻则断臂重则丧命哪里有他们的活路? 元宝与冰魄几人的脚步声也逐渐靠近蒙面人情知不妙仓皇招手:“赶紧撤!” 向着与几人来路相反的方向四散而逃元宝带着侍卫追赶过去只剩下了两人留在原地。 百里九转过身来满脸怒气:“自以为是的女人你想玩死九爷我才甘心是不是?” 百里九的样子有些可怕尤其是猩红的双眼令诺雅心疼还又心虚。好像今日的一顿责罚已经在劫难逃她嘴一撇蹙着眉头眼睛里顿时蒸腾起朦胧水汽。 都说一哭二闹三上吊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能这样。 “晕倒没用!哭也没用苦肉计也没用!”百里九恶狠狠地说:“少装!” 诺雅费力地抬抬胳膊委屈地撒泼:“人家受了这样严重的伤你不闻不问上来先是噼里啪啦一顿臭骂那你还救我做什么让我干脆就死在那些人的剑下算了!” 百里九无奈地讥讽道:“看看你自己这幅样子丢进粪坑里恐怕都扒拉不出来我真的怀疑刚才那些人是怎样认出你来的。” 诺雅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抬起袖子闻闻自己也一脸嫌弃:“原本是好好的没人识得我都怪我自己嘴馋看见那点心走不动路。然后身上的碎银子没有了给了那点心铺子的掌柜一个元宝那掌柜的多嘴四处乱说就被他们盯上了。” “怪不得我的人马四处找你都找不到原来扮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适才若不是海东青我都不敢认。” 这样说起来诺雅就有些得意:“那是自然这身衣服花了我二两银子呢。好不容易从花子狗他们那里要来的。花子狗将我送出河北境内才回去真够义气。” 百里九的火顿时就被她挑了起来:“用这些鬼心眼对付九爷我你还好意思这样沾沾自喜!林诺雅你最好给爷一个合理的解释!” 诺雅讪讪地“嘿嘿”一笑:“你还不是一样瞒了我自己私自行动?” 百里九被她气得几乎抓狂:“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林诺雅你是将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是不是?”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被自己摩挲得面目全非的信笺一步一步逼近:“竟敢离家出走竟敢去找别的男人竟敢胡说八道竟敢说让九爷我另外再娶一个林诺雅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你自己选择一个惩罚的方法!” 诺雅连连后退讪讪地笑:“高兴死舒服死九爷觉得怎样高兴怎样来好了只要你解气。” “美死你!” “貌似也不错!” 百里九不耐烦地低吼道:“林诺雅我在很认真地跟你说话不是开玩笑!若是不能好好地惩罚你有一就有二以后你会再犯!” “罚我端茶送水暖床铺被牵马坠鞍当牛做马地好生伺候九爷?”一副破釜沉舟大义凛然的样子。 “太轻!” “那就那就罚我一个月不准见你!这对于我来说是最残酷的事情了!” “休想!”唇角却不由自主地有一抹笑意一闪而逝。 果真三十六计哄为上计他百里九这就这点出息。诺雅有些愁眉苦脸:“那就罚我一个月不许吃肉!” 这算是什么逻辑?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哪里是不让吃肉?简直就是在割肉。 百里九努力绷着脸:“不行!” 诺雅知道自己错了哪里还敢硬气谄媚着笑脸乖巧地道:“九爷说怎样就怎样好了?卖艺还是卖身我绝对服从就是。” 百里九低头看那张脏污的小脸满脸鄙夷:“你觉得自己如今这幅鬼样子还能吊起爷的胃口吗?我没有将你一脚踢出三里地已经是忍了再忍了。” 一脸嬉笑的诺雅身子摇摇欲坠扶住了额头:“我觉得也是爷我好像也要被自己熏晕了。” 话还未说完身子就果真软绵绵地歪倒下去。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一百一十五章 葬情谷 “你个笨蛋!受伤了怎么都不知道吭一声!” 诺雅失血过多觉得头晕目眩瘫软在百里九的怀里眼冒金星仍旧有气无力地嘴硬道:“我一直以为女人是个很神奇的存在流血是不会死的。” 百里九又气又笑又是心疼:“放心你现在也不会死的!” 将她后背的衣服轻轻地撕开小心翼翼地处理干净从怀里掏出一瓶刀疮药倒在干净的帕子上颤抖着手敷在绽开的伤口处仔细包扎好。 诺雅紧咬着牙关不吭声百里九没好气地道:“痛就叫出来呗!” “若是被人听到了那多不好意思会误会的。”诺雅羞涩地道。 百里九的手一颤药瓶差点掉在地上:“林诺雅请你时刻提醒自己你是一个女人!不能这样不要脸。” “嘶”诺雅忍不住呼痛:“我这是在提醒你九爷我是个女人所以你包扎的时候能不能温柔一些。还有那伤口尽量让它能够愈合得漂亮一点。我当初为了勾引你淡化一身的疤费了吃奶的劲的。” 百里九心里暖暖的嘴上依旧不饶人:“你的胸都是爷一手带大的你身上哪里有疤爷闭着眼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你费那功夫做什么?爷从来都不介意一身的褶子就全当是吃包子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诺雅忍不住恼羞成怒:“百里九!” “哎!”应得痛快。 “你有没有闻到我一身怒火烧焦万物的味道?” 百里九提着鼻子闻好像果真闻到了焚烧草木的青烟味儿。正想捧场地应和两句心里猛然一惊抬眼去看果真一片浓烟蒸腾而起瞬间弥漫了半个天际。 真是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九爷不好了!”元宝弹跳着疾驰而至:“那些蒙面人逃了两个然后在纵火焚山!” 百里九心里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现在虽然是初春万物复苏但是这漫山遍野茂盛的枯草刺荆一旦点燃可瞬间燎原! 大火借着风势冒着滚滚浓烟向着几人栖身的地方席卷而来。 “怎么办?主子?”元宝焦急地问:“以火攻火?还是撤退?” 百里九转向诺雅:“怎么办?” 诺雅有些慌:“我哪里知道怎么办?” “好歹这里也是你的地盘难道就没个地方躲避吗?” 诺雅摇摇头:“我也是误打误撞进来的为了逃避那些人的追杀七拐八绕地完全迷了路。” “误打误撞会闯进这样一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来谁会信?”百里九不淡定了:“肯定是你的潜在意识里有对这里的印象你是怎么进来的?” 诺雅环顾四周除了高山就是树木杂草这景象委实没有什么特点同外面那些荒山没有什么两样。她有些踟蹰:“那座山背后有一条极隐蔽的小路直接通向山外。” 百里九循着她指引的方向看过去大火燃起的方向果真有一条羊肠小径通向山的另一端。怪不得自己一行人进来并未发现任何有人通过的蛛丝马迹。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 “主子大火已经烧过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赶紧撤吧?”冰魄焦急地催促道。 耳旁已经有大火燃烧的噼啪声响滚滚浓烟向着几人的方向飘过来已经感受到了炙热的热浪扑面。 百里九有那么一刻犹豫他知道既然诺雅能够找到这里那么葬情谷就很有可能就在附近若是今日撤出去一场大火过后自己还能不能找到天煞还有待商榷。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错过就功亏一篑。 “诺雅是走是留这个问题你自己决定如果你愿意放弃我们立刻就走。如果你愿意再想想我们等你。” 诺雅果真就好好地想她望着远处的山努力在记忆里搜寻七零八落的片段。 大火越烧愈近狰狞的火舌席卷了临近的树木和荆棘。诺雅望着那熊熊的火焰面上逐渐浮现一层骇然之色眸中满是惊恐身子颤抖犹如风中枯叶。 百里九看她突然惊恐的样子猛然想起那日锦娘同他说起过诺雅被催眠的时候嘴里就一直在惊骇地叫嚷:“大火”他毫不犹豫地一把抱起她轻声安慰:“不想了我们走!撤!” 诺雅将脸埋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捉住他的衣襟蜷缩着身子片刻平稳起情绪斩钉截铁地一指东面那座山对百里九道:“往那山上撤。” 诺雅的提议很危险因为稍微不注意几人就有可能被困在山里然后被烟熏而死。百里九停驻脚步有那么一霎那的犹豫然后径直转了方向向着诺雅所指的山脉腾跃而去元宝等人紧紧地跟随在他的身后。 向东的位置的确是一片绵延起伏的青山树木明显要苍翠许多。若是能够沿着青山攀援而上可能也不失为一条逃生之路。 诺雅已经平稳了情绪觉得适才有个念头好像仅仅只是灵光一闪如今特意去捕捉的时候反而隐隐约约变得朦胧起来。 她并不急着上山从百里九的怀里挣扎着下了地沿着山脚左右徘徊了一圈犹疑道:“好像就是这里。” 浓烟滚滚有侍卫指着半山腰一处所在奇怪地道:“你们看!” 几人定睛原来是有弥漫过来的青烟至那个地方好像被什么吸引转了方向有些异常。 冰魄不待百里九吩咐一个跃起拨开石壁上密布的杂草藤蔓露出一个仅余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来浓烟向着山洞里席卷。 “九爷这里有一个洞口只是看烟的走向辩分不出是否通向别处还是一条死路?” 几人攀援而上诺雅毫不犹豫地就要侧身进入被百里九一把捉住:“让我先走。” 诺雅摇摇头:“不还是我来吧。” 百里九也不坚持只是紧随其后全身充满戒备警惕地紧盯着前方。元宝身形较胖卡在缝隙那里半晌动弹不得被几人连拉带拽吃了苦头。 两人一马当先沿着石壁向前耳边听有泉声叮咚这山涧里竟然好像是有活水一般。摸索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眼前豁然开朗骤然宽敞豁亮许多果真是有一汪清泉向着外面流泻而出。 诺雅顿时欣喜起来加快脚步出了山洞面前一片如霞似锦一般的杏林! 就是这里! 这里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山坳四周皆是山没有其他出路特殊的地形使得里面气温比山外要温热许多所以杏花开得也早如今正是繁茂葱茏如火如荼。粉的白的浅浅淡淡现出晶莹剔透的色泽然后层层叠叠地聚拢起来整个山坳里都是朝霞一样的灿烂。彩蝶蜜蜂争相追逐搅动起满谷芬芳四处流溢。 诺雅站在洞口的位置呆愣半天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前挪移两步再然后加快脚步迫不及待地向着林子里面跑过去。 林子里果真就像她画中那样一座竹篱茅舍孤独地亭立在杏树与桃枝的包围里。 篱笆没有锁可能这里也根本不需要锁诺雅走进去颤抖着手推开茅舍的门“吱扭”一声落下簌簌的灰尘来。这里好像是荒了。 她走进去正中的是一间堂屋也只有简陋的一桌两椅。两侧则是卧室上面布了一层灰尘应该是有一些时日没有人居住了。百里九从生活过的痕迹不难看出这两间卧室一间的主人是男子另一间有花瓶团扇床头挂着香囊荷包多少可以看出小女儿家的情趣。 诺雅径直走到床前将床头挂着的荷包打开里面装的却是五六个残缺不全的剑尖或者暗器。 “就是这里”诺雅捧着荷包喃喃自语:“与我梦里的情景一模一样。” “原来这里是你的家。”百里九说:“看起来挺不错像是一个避世的世外桃源。” 诺雅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弯了眉眼:“也许是也许不是我只记得门口的杏花树下埋了好多的酒不比你府上的桃花酿差。” 屋子一直是密闭的有些闷潮的好似要发霉的气味百里九上前去开窗户窗前的桌子上用一个白瓷瓶压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这里好像有一封信。”百里九捡起来掸去尘封递给诺雅。 诺雅疑惑地接过来打开来看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寥寥大字: 诺儿:我去找你了回来后不要乱跑安心等我回来。瓶子里有这个月的解药。 拿起那只白玉瓶拔开瓶塞里面也只有一颗碧绿的药丸而已。 “这个月?难道我身上的毒每个月都需要服用解药吗?”诺雅翻来覆去地看可惜也只有这寥寥几字和一只瓷瓶而已。 百里九如获至宝:“有了这颗药丸老汤头也许就可以配置出相同成分的解药诺雅你的毒有救了。” 两人的心都格外轻快起来这些时日一直压抑在心尖上的重担终于松懈了一点可以喘口气。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是天煞,她是地绝 诺雅穿过堂屋走到另一间屋子也只是简陋的摆设床幔都是蓝底碎花的粗布已经有些陈旧甚至于上面还七扭八歪地补了一个补丁针脚粗大手艺很笨拙皱成一团。 诺雅抚摸着那个补丁唇角缓缓绽放起一抹笑意:“你信不信这可能是我的杰作?” “当然信我觉得即便是个舞刀弄枪的男人可能针线活都会比这个要好上很多。”百里九笑着打趣:“难得他竟然不嫌弃。” 诺雅也不辩解弯下腰看地上的酒坛惊喜道:“他回来过!” 百里九也留心看地上乱七八糟地摆了几个空酒坛其中有一个上面的泥封看起来颜色比其它的几个要深许多带着潮气里面剩余的酒带着发酵的酸气可能果真是刚刚打开不久的。 “你是不是已经全都想起来了?”百里九笑着问他多么希望她的诺雅在恢复记忆以后还能笑得这样灿烂就像外面的一园杏花。 诺雅一怔摇摇头:“还是什么都不记得我只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人同我一起饮酒练剑捕鱼采杏相依为命。我相信肯定就是他。” 百里九点点头:“不要着急既然他曾经回来过我相信他只要知道你来寻他肯定还会回来的。” 诺雅犹豫片刻方才小心道:“阿九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等他回来。” 这个问题他暂时还没有考虑。若是留下她自己太子的人虎视眈眈循迹而至肯定会有危险他不放心。若是留下来陪她京中还有事务等着他回去不能一直在这里耽搁。 “我可以暂时留下来陪你几日但是不能久留。” 诺雅欣喜地点点头:“我记得屋子后面也有一条小溪里面的鱼很肥味道也鲜。” 百里九揉揉她的头发失而复得后仍旧有些提心吊胆:“你还有伤这些事情交给元宝去做。” 大火一停百里九将元宝几人全都派遣了出去按照自己的吩咐行事。 他让元宝四处散播这里起火的消息捆绑的噱头就是谎称这次天火竟然烧死了三个身形巨大的野人! 原本这里附近就有野人吃人的传闻这样的谣言一出说得神乎其神顿时炸开了锅竟然还有人专程跑到这里来看。元宝命官府的人守了入口禁止闲杂人等进出此举更加添了几分神秘气氛。野人的传说不胫而走不消一日就传扬得沸沸扬扬。 诺雅失踪的消息前些时日就已经四处散播开了再加上这场大火百里九相信只要天煞听到了这个消息必然会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若是这山谷里人多天煞有所忌惮极有可能就不会出现了。所以百里九将他们几人全都支走自己陪着诺雅住下来。 诺雅从她的房间翻找出一身烟紫色罗纱裙洗完澡以后换上了不肥不瘦正好合体。她把衣箱里的其他衣服抖落得满地都是满脸嫌弃:“怎么都是些黑不溜秋的衣服不男不女的真难看穿起来肯定跟你养的那些多嘴八哥一副模样都不知道我以前什么眼光。” 百里九却望着地上的那些衣服眸光闪烁有了心事。 诺雅回到这里好像很开心喜欢在林间疯跑或者是赤足跳进水里捉鱼玩得无忧无虑。她对着屋子里的一些小物件偷偷地猜测与揣摩背后的故事脸上溢满了一种满足的笑晚上挖出地下深埋的梨花白浅酌几杯然后睡得香沉。 百里九很警醒猛然间就清醒过来侧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下雨了淅淅沥沥打在杏树上面轻轻浅浅好像有了节奏。 一声轻微的树枝断裂的声音在这样的诗情画意的夜里显得不太协调。 身边的人还在熟睡呼吸匀称手心里还紧紧地攥着百里九的袖子。 百里九静悄地起身无奈地笑笑取过身边的剑一挥为二。 他下床趿拉上鞋子径直走到堂屋里掩了卧室的房门然后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油灯压低声音道:“进来吧门没有锁。” 外面的人好像犹豫了片刻然后轻轻地推开屋门侧身闪了进来迅如狸猫悄无声息裹夹着一身潮湿清冷的雨腥味道拟或者是血腥味道。 “请坐。”百里九自认为极是礼貌。 那人毫不客气地坐下来依旧是戴着冰凉的面具只露两只寒凉的眸子在外面:“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百里九恬不知耻地道:“我如今也算不得外人。” 那人看了一眼百里九的衣袖:“你就那样怕她见到我吗?” “这不也正是你不想发生的吗?” “她记忆恢复了?” 百里九摇摇头:“没有但是她首先记起了这里。” “你是故意设了圈套让我回来的?” “我原本备了银两想去一线天请你出手来主动找我但是被她打乱了她舍不得我为她冒险。”百里九很狡猾立即不露痕迹地向着对面的男人宣布自己对诺雅的主权。 男人冷哼一声:“你找我有事?” 百里九收敛了满脸的嬉笑一本正经地道:“她毒发了!” 男人丝毫不觉得稀奇:“她早就应该毒发了。” 说完从怀里又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瓷瓶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这是解药。” “你哪里来的?” “这个不用你管你只要记住她毒发时给她服用一粒就可以了。”男人的声音很冷。 百里九沉默了片刻沉声道:“这药是你自己省下来的不是?” 男人抿唇不说话。 “据我所知这种蛊毒每月毒发一次毒发之时如果没有解药必然如蚁噬骨生不如死。而且超过三个月不服用解药的话就浑身爆裂而亡。如果我猜测得不错的话你身上应该也有这样的蛊毒你省下来全都在这里是不是?” 男人依旧缄默不语相当于默认了百里九的话。 “你知道这个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只能暂缓而已。我需要的是彻底清除她身上的蛊毒脱离杀手阁的掌控!” 男人猛然抬起头来眸中满是惊愕难以置信:“你怎么会知道?!” 百里九紧盯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句道:“天煞地绝九鼎一诺!你是天煞她是地绝对不对?” “不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天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不自然地躲避着百里九探究的目光明显心虚。 “告诉我关于她的所有事情我必须要全都知道。才能解开她身上的所有谜团拔除她身上所中之毒。我不会让她重新回去做一个杀人如麻的工具哪怕我血洗杀手阁与你们为敌。” 男人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纵然你是大楚少将军又如何?这天下间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招惹天下第一杀手阁。莫说杀手遍天下你的军队根本无法围剿连根拔起。就算是你成功了漏网之鱼也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因为你这是断了他们的活路。” “用蛊毒控制杀手视人命如草芥过于狠辣了一些原本就不应该存在。” 男人站立起身:“解药送到我就走了这里你们以后就不要再来了。我不想诺儿回忆起以前的一点事情。” 百里九身形一晃挡住了他的去路:“既然你是为了她好那么就请你告诉我关于她的身份关于杀手阁的所有事情我绝对不会放弃。” 男人的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之上浑身也如同那柄几乎脱鞘而出的宝剑一样散发出凌冽的寒气:“不要逼我出手。” 百里九固执地站在原地不动:“难道你希望她重新被迫回到杀手阁过那种腥风血雨噩梦一样的日子吗?难道你以为凭借你自己的单薄力量果真可以保护她?你可知道这些时日她经常会从梦魇里惊醒过来惊吓得整夜都难以安眠。这只是睡梦而已若是让她重新经历一次你真的忍心吗?一个为了她的幸福甘愿自己忍受万蚁噬骨之痛的男人?我不相信。” 两人全都静默在原地沉默半晌都不再说话。天煞突然发现这个男人正经起来也很固执。也或许全天下人都在佯装正经只有他一直是在佯装不正经。 “诺儿的噩梦从来就不在杀手阁杀手阁是她自己自愿进来的。”沉默良久之后天煞终于开口了嗓音里满是苦涩。 “为什么?她究竟是什么人?” 天煞摇头:“你不用问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她的身世包括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忘记对于诺儿来说是一种福气。你不知道对于你来说也是一种福气。” “这样的福气我不要只要能保住诺儿的福气其他的我甘愿拱手相让。”百里九斩钉截铁地道。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一百一十七章 酒逢知己,棋逢对手 男人的目光透过百里九有一丝感伤与幽凉。他锐利深邃的眸子好像穿透了岁月的苍凉眺望到了遥远的被尘封的地方。 “我们两人这许多年来一直相依为命你知道我为什么甘愿退出拱手相让让诺儿留在你百里府吗?”他突然出声道。 百里九点点头:“我理解你的一片苦心。” “从她别有用心地接近我闯进我生活的第一天起我就从来没有见过她那样纯真地笑过。我以为自己用性命为她挡了那么多的剑投其所好买最好喝的酒给她栽下满山谷的杏树用世间最小心翼翼的呵护对她她会开心一点忘记以前的仇恨活出她原本的样子。 可惜她对着我温婉敷衍地笑一转身就可以狠厉地杀人脸上罗刹一样的狰狞无疑是在告诉我她从来就没有忘记以往的痛苦她故意装出来的笑意里全是她喝下去的辛辣的酒苦涩的药。满谷的桃杏都没能让她尝出一星半点的清甜。 我很高兴她能够失忆就算是忘了我将我当做陌生人看待。当我看到她赖在你的身边那样烂漫天真地笑与你跳着脚斗嘴我觉得她就像凤凰涅槃重生了一次。这是上天对她的恩赐。所以不要再试图去揭开她旧日的伤疤。 在我心里与其让她那样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还不如就这样欺瞒下去。最起码我还可以为她找解药延续她的生命肉体上的一点疼痛对于她来讲算不得什么与她曾经忍受过的痛楚相比较也只是九牛一毛。就这样其实挺好。” “可是你长期不服用解药对你自己的身体也不好愤怒的蛊虫会吞噬你的血液最后造成你气血干枯而亡!”百里九实事求是地分析道这一定不是诺雅愿意见到的。 “我愿意!”天煞冷冰冰地道:“与你无关。” “怎么没有关系?你这样做会令诺雅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而且一旦你出了事情诺雅以后怎么办?不要忘记你自己的身份你是一个杀手四面强敌环伺每日里将脑袋拴在腰带上随时都会丢掉性命的杀手。”百里九情绪难免激动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不会惊醒屋子里的人语气却强硬起来。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办法给我时间我一定会为她取得解药让她一生安然无忧。” “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就因为你喜欢她吗?” 天煞怔仲片刻幽幽地苦涩道:“这都是我欠她的。” 他绕开百里九打开屋门走出去外面的冷风夹杂着冰凉的雨点飘进来扑打在他的脸上。他转头望一眼诺雅的屋子摇曳的灯光里他扶着门框的手青筋凸起似乎是在努力隐忍着什么。 “你来了就不打算见她一面吗?”百里九忍不住问。 男人头也不回:“你愿意我见她?” 百里九摇摇头如实道:“不愿意。我恨不能将她束之高阁不愿意她见除了我以外的其他男人。但是你是一个例外因为我敬佩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是真心对她好的人。” 天煞仰起头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长叹一口气:“其实我心里恨不能杀了你取而代之。” 百里九低声闷笑拿出胜利者的大度:“能不能赏脸一起喝一杯我很想知道关于她的琐碎事情。当然我不勉强。” 天煞摸摸手里的剑:“那要看你能否打赢了我。” 百里九喉尖溢出一抹轻笑蹑手蹑脚地取了自己的剑:“酒逢知己棋逢对手我乐意之至。” 男人与男人之间有着自己的相处方式女人永远都不明白他们在一场痛快淋漓甚至是你死我活的厮杀之后为何还能把酒言欢一夜畅饮。 诺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找到一身泥泞的百里九他正醉倒在屋后的杏林里满地的酒坛。她很生气。 “他来过是不是?你和他交手了是不是?你把他赶走了是不是?你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诺雅手里紧攥着半截衣袖一连串地诘问下来满腹恼怒与委屈:“你就这样不想让我见到他吗?” 百里九睁开惺忪的醉眼他的肩头处有一点伤并不厉害被烟雨冲刷了一夜血已经止住了。他记得昨夜里两人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然后一言不合就动了手剑风肆虐削落了周围的满园繁花碾入泥泞里遍地狼藉。两人闪跃腾挪打得酣畅淋漓前所未有的痛快。 自己受伤了好像那天煞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百里九好像削落了他蒙面的半个面具不过那夜太黑了一星半点的星光都没有所以他压根也没有看清楚天煞究竟是怎么的相貌有没有自己长得玉树临风更加讨诺雅喜欢。 至于自己那一剑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记号百里九就更不记得了。那是一个很能隐忍的男人即便是自己的长剑刺穿他的胸膛相信他害怕吵醒熟睡的诺雅也不会吭一声呼出一个”痛“字。 百里九摇摇头将脑子里充斥的酒意赶走一把搂过暴怒的诺雅紧紧地禁锢在怀里呢喃依旧满身的酒气:“诺儿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盛怒之中的诺雅顿时停止了拳打脚踢有那么一刻的愣怔:“见到有人对我好你终于有了危机感了是不是?终于良心发现了是不是?” 百里九也不争辩点点头:“他说以后我要是敢对你不好他会杀了我有个这样凶悍霸道的大舅哥简直吓死我了。” “你为什么不叫起我来?”诺雅还在埋怨狠狠地拧了他一把:“以后再想要见他肯定就难了。” 百里九痛得“嘶”了一声依旧不肯放手抱在怀里犹如稀世珍宝。 “他不想见你。” “胡说八道!”诺雅恼羞成怒:“他若是不想见我就不会这样心急如焚地赶回这里来了。” 百里九心里五味杂陈将诺雅揽进怀里用生了胡茬的下巴摩挲她的头顶:“是真的诺儿他劝我带你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忘记关于这里的一切。” “为什么?这里是我生命的一半是我全部的回忆我为什么要丢掉他忘记关于他的一切?” 百里九的喉尖有酸涩的东西在翻滚哽在那里不上不下他想若是能把哽在脖颈里的这块骨头吞咽下去多好。 “有些不愉快的东西忘掉也好。” 诺雅转过身来认真地望着百里九眼睛里的坚定和固执那样明显:“你全都知道了是不是?我究竟是谁?他又是谁。” 百里九躲避开诺雅的目光望着逐渐透出清朗的色彩的蓝天幽幽地道:“天煞地绝九鼎一诺他是九鼎天煞你是一诺地绝。” “原来我竟然曾经这样威风。”诺雅怔仲片刻后自嘲道。 “你们两人是近年来叱咤江湖的铁血杀手这里是你们曾经的家。” “那我为什么会出现在琳琅阁里?” 百里九摇摇头:“你最后一个任务是刺杀太子应该就是如那日公堂上侍卫所言你失手了然后身中剧毒为了躲避太子府的追杀误打误撞进了琳琅阁。” 诺雅自己心底早就有过这样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那他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他在怪我什么?” “傻丫头”百里九轻轻地揉揉她的头发眸中满是宠溺和疼惜:“他若是怪你怎么会对你这样好?你知道吗?其实是他抓住了在枫林寺暗做手脚害你的人他甚至在你进了天牢以后不顾自己的安危去天牢救过你。他背后为你做了许多事情怎么会怪罪你?” 诺雅心里仍旧有些委屈:“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躲着我?我一定要见到他亲自问个清楚明白!” 诺雅站起身来:“我这就去追不信找不到他!” 百里九一把拽住她的手:“我答应了他带你回京让你忘掉关于这里所有不愉快的记忆。他不想见你就是因为害怕你见了他以后会想起那些残酷的过往。” “你们不是我你们根本就不能体会那种被全世界抛弃忘记自己亲人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感觉!”诺雅忍不住驳斥道:“你们凭什么就这样霸道地替我做了决定?” “诺雅你听我说。”百里九拦住她的去路低头看着她:“杀人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他说你过去的生命里一直都是在不停地杀人你过得并不愉快能忘记那是一种福气。” 诺雅愣怔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双手难以置信。 百里九的声音愈加艰涩似乎是生硬地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一般的伤痛血凛凛地触目惊心。 第二卷 奋起的林诺雅 第一百一十八章 斑驳光影里的缱绻 “可是我以为在这个世界上我至少应该还有亲人还有朋友我不应该只是一个杀手。”诺雅的心里还有最后一丝希翼和不甘。 “葬情谷就是你的家就是你和他相依为命的地方诺儿若是这世上还有你的亲人他怎么会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你加入杀手阁? 天煞告诉我你最初加入杀手阁的时候所经历的折磨根本就不是一个寻常人所能忍受的。那时候你身材瘦小又没有多少武功底子阁主不屑于收你。将你与几十条恶犬关在一起凄厉的惨叫声整整响了三天三夜没有人知道在那三天里你是怎样存活下来的当他执行完任务匆忙赶到把你救出来的时候你浑身是血全是触目惊心的伤口。给人的错觉就好像五脏六腑都袒露在了外面而你单薄得好像纸片一样。 遍地被撕裂的尸体血流遍地跟他一起的人全都吐了。你奄奄一息嗓子里说不出一句话手里的匕首攥得紧紧的整整高烧两天他都没能取出来。那时候你还只是一个孩子全杀手阁的长老都为你动容动了恻隐之心一起保住了你的性命。” 百里九说了一半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哽咽在嗓子里酸酸涩涩。 “这只是其中很微不足道的一点后面还有非人的折磨惨绝人寰的训练还有各种恐怖的杀人方法诺儿我听都听不下去心都要被撕裂成一片一片的了。天煞说那时的你就像一株路边被人肆意践踏的野草一次次折断又一次次顽强地站起来扎根在最贫瘠的土里是用满手的血腥铸就了地绝的传奇。你确定自己还要重新将他们装进脑子里不得不忍受着这样的摧残夜夜惊醒不能安眠吗?” 诺雅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反驳百里九所说的话她知道全都是真的。不因为别的自己曾经那遍身的伤疤幻想过不止千万次究竟是经受历怎样的故事?如今百里九给出了她答案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她的心都忍不住被狠狠地揪了起来浑身都在战栗叫嚣着充满惊恐。 她开始不确定自己一直以来的固执和坚持究竟有没有意义难道真的就如一嗔曾经说过的那样也许忘记就如凤凰涅槃对于自己而言那是一种重生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 百里九的眸子愈加的红里面满是血丝和*裸的心疼他将诺雅一把拥进怀里给她最温暖的怀抱和避风的港湾。 “诺儿答应我不要再去纠结过往了我可以重新给你一个全新的天下弥补你曾经失去的或者是经历的如今不得不遗忘的过往好不好?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受一星半点的委屈不会再让你在我的怀里重复那些刻骨铭心的梦魇。从现在开始天下间再也没有什么地绝你只是你我百里九的妻子一个任性而又霸道嚣张的小女人。” 诺雅怯怯地伸出手圈住了百里九的腰坚定地点头:“我们走吧我突然觉得拥有你就已经足够了。” 诺雅与百里九当天就离开了杏花林带走了那个荷包和一坛酒诺雅说天煞是自己过往里最温暖的记忆若是说她不能恢复记忆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天煞。带走一坛杏花林的酒若是想起他的时候就喝一点心里暖了也许就不会那样想记起什么。 那个荷包连同里面的剑尖她也珍而重之地带在身上诺雅不明白为什么只有百里九知道那个荷包里装着的是天煞曾经为诺雅挡下的剑用自己的身体。 天煞说:这许多年以来我为她挡下的剑受过的伤不计其数连我自己都数不清。这个女人胆子太大浑身都是野蛮的冲劲。我小心翼翼地守在她的身边舍不得她受一点的伤害。她每次都很后悔哭着将嵌入我骨头里的剑尖收进她的荷包里眼睛红肿得就像一只兔子发誓赌咒不会再这样冲动。 可是一转身她就忘了。忘得干干净净依旧不自量力我行我素就像是个拼命三郎百里九你说我怎么就觉得她是故意的呢?” 百里九也苦笑原来诺雅现在已经变得可爱多了虽然依旧不自量力依旧喜欢逞强但是自己还没有像天煞那样可怜需要用自己的生命来保卫她。 天煞昨晚喝多了他说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说过那样多的话就算是和诺雅一起的时候两人也只是闷头喝酒。不会觉得尴尬好像就是应该的。 那是一个背负了太多东西的男人百里九能够感受得到他的心里沉甸甸的压着一块千斤巨石。他知道天煞的背后肯定有一个故事就是关于诺雅的。 天煞说:“百里九以后我就可以彻底解放了把那个闯祸精丢给你以后这挡箭的倒霉差事就落在你的身上了。你若是让她受一点的伤害我陆鼎傲千倍百倍地讨还回来!” 天煞走的时候还说:“百里九我去给她拿解药去了你要记得自己今天在我面前发下的毒誓!要一生一世全心全意地对她不许别人伤害她。” 百里九总觉得天煞说那样的话时那样的神情那样的语气好似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绝。 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也是大楚一年里最灿烂的光景。 百里九打发了侍卫们先行回京报平安自己带着诺雅一路走走停停希望她能够早一点从伤感中剥离出来像春风和煦下的花草一样迎着灿烂的朝阳。 一路之上湖光山色风景旖旎两人弃了官道专门挑拣青山碧水之处流连忘返。百里九一边在心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诺雅一边同她嬉闹逗趣两人一骑迎着朝霞沐浴着余晖享受着和缓春风听耳边山涧流水泉音叮咚鸟鸣幽林觉得这天下人间好像只余下了自己那山那水皆是缱绻柔情。 漫山遍野的花次第盛开如火如荼的杜鹃灼灼烂漫的桃林摇曳起来像白云一样圣洁的野梨花纷纷簌簌零落如雨暗香氤氲着整座山萦绕在两人身边恍如人间仙境。 一架一架的紫藤花也开了笼罩了整个山谷深深浅浅的紫色从顶端流泻而下沉甸甸的花瓣挤挤捱捱簇拥着层层叠叠挂着清晨的露珠犹如瀑布一般迸溅出晶莹的琉璃。 诺雅站在花架下摘了紫藤花揪下花瓣用舌尖轻舔花萼下的花蜜垂蔓曼妙妖娆的剪影斑驳在她的脸上她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底铺展开舌尖舔过杜鹃花一样红艳的唇瓣隐隐有悄然绽放的不张扬的妖娆和媚惑有一种柔软如丝的暧昧缓缓游弋在静默无语的紫藤花影间。 暖风和煦百里九撩开浓密的花蔓走近她俯下身子轻舔她唇角残留的花蜜头顶上一只蜜蜂嗡嗡地飞过来钻进一朵肥厚的紫藤花里忙碌着采撷。 百里九的浅啄变为饥渴辗转氤氲在身边的花香酝酿成醉人的佳酿。 一切似乎水到渠成一切好像应情应景这样灿烂的春光山色这样旖旎的花间瀑布下柔软馥郁的草地缝隙间隐约可见的蓝天白云四周皆寂。 诺雅丝缎一般柔滑的长发瀑布一般在草地上铺展开深深浅浅的紫白色的紫藤花飘落下来点缀在她乌黑的发稍里。她星眸半闭微蹙黛眉轻吟婉啼不胜娇弱颈间的海棠花愈加魅惑。 百里九觉得她就是一朵被春雨滋润然后打落泥泞的落花被自己捡起捧在手心里挂在指尖上晶莹剔透还带着花蕊的残香。他贪婪地浅吻她身上的伤疤第一次在斑驳的阳光光影里端详深浅不一已经逐渐被药膏淡化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他心疼地用舌尖缓缓描摹过去诺雅羞涩地蒙住他的眼睛:“太丑不要看。” 他的睫毛在诺雅的掌心里一眨一眨诺雅的心也痒痒的。 “我喜欢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 百里九说着醉人的情话身下的人酥软成紫藤花的垂蔓攀援着他的肩他的腰缓缓绽放疯狂摇曳成为这漫山遍野最妖娆的一朵。 百里九不想回京他喜欢这样的诺雅恨不能山间结庐就此地久天长。诺雅也恋恋不舍她贪恋这样的世界哪怕是广袤的草地空旷的山涧那样大的天下只有两人没有纷扰更没有其他可以忘忧可以无牵无挂。 百里九说:“等我们回了京解去你身上的毒我要带你寻这样僻静的山谷住下也种下一院海棠、紫藤十里桃林将树下的泥土翻得松软再种一地的娃娃。” 诺雅格外乖巧点头笑眯眯地道:“好呀到时候我们的山谷漫山遍野的野孩子山风吹过摇曳着双臂喊爹爹歪缠着你像葫芦那样挂在你的身上。我们的家就取你我的姓氏叫做百里娃娃林。” 百里九扶额长叹:“夫人我收回我适才说的话。” “怎么九爷不喜欢?”诺雅巧笑倩兮。 “我突然觉得这傻可能会遗传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章 她是我的底线 京城。 百里九暗中并没有放弃给诺雅找寻解药费劲心思经常夜不能寐。 诺雅服下天煞留下来的解药表面看起来好像依旧生龙活虎安然无恙但是给她把脉的老汤头脸色越来越凝重。 剔骨香之毒暂且可以拖延但是解去她身上的绝命筋骨散已经是迫在眉睫。 百里九脸上笑得云淡风轻依旧毫不相让地讽刺挖苦她将她气得直跳。 楚卿尘带了很多名医过来给诺雅看诊面对着百里九的冷嘲热讽丝毫不以为意。百里九守在一念堂门口拒绝让楚卿尘进去将大夫们留下来的药。当着他的面丢出老远。两人甚至大打出手在一念堂门口打得难分难解。 这次诺雅一点也不着急她看出来其实楚卿尘压根就不是百里九的对手百里九并未使出全力知道深浅。她躺在躺椅上悠哉地晒着太阳眯着眼睛不时出声指点两句。 “二皇子你应该偷袭他左肩适才那里是个破绽。” “哎呀!回马枪攻击他小腹!” 百里九实在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臭女人究竟谁才是你夫君?你分得清不?怎么老是向着他?” 诺雅换个姿势蜷缩起来:“帮理不帮亲人家好心好意过来给我看病你却不识好歹我自然要主持公道。” “好心好意?你果真是不识好歹普天之下没有人比他更阴险了!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兔子肝猫杂碎老鼠腰子驴造肾。他对你分明就是不怀好意你知道不?天天见个好皮囊的男人你就迈不动步捡个驴粪蛋子当宝贝!” 百里九絮絮叨叨地骂楚卿尘不急不恼不骄不躁依旧淡定地挥着手中竹笛犹如闲庭信步。 百里九看着有气就加快手里的招式迫得楚卿尘连连后退狼狈得招架不住。他方才得意地回头冲着诺雅风骚一笑一副“还是你相公厉害”的得意。 诺雅越来越懒经常躺在太阳底下一晒就是一天需要什么东西了就指使泡泡去叼了来懒出了新境界。 她跟百里九牢骚:“要是我长了尾巴多好东西掉地上也不用弯腰去拣看书也不用手捧着泡泡不听话我就冷不丁地抽它一鞭子趴在床上还可以摇扇子。” 百里九白了她一眼:“你看到相公我来了还可以摇摇尾巴表示欢迎是不?还可以跟我牵着尾巴散步是不是?” “我要是有了尾巴谁还跟你一起散步啊?我要吊在树上荡秋千。” 百里九一把拉起她:“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养一身的肥肉你还想用尾巴荡秋千?就算是变成八爪章鱼都禁不住你这分量。” 诺雅撅嘴:“我这是添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恰到好处可不像锦娘那样两瓣儿屁股长在胸脯上你们还偏生稀罕得不行。” 百里九伸出魔掌笑得不怀好意:“让我量量看是不是量身定做的?” 诺雅耍赖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宽展的肩上翘起腿来让他背:“我的屁股生在下面你两只手怕是托不住。” 百里九二话不说背起她转身回屋子慢慢量。 诺雅不想走路就想黏着百里九颐指气使地指挥他宠着自己。 百里九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守着诺雅难免会让楚卿尘趁虚而入。风驰缠斗着冰魄让楚卿尘登堂入室。 这次楚卿尘带来的是一位擅于银针刺穴的大夫虚发皆白鹤发童颜。 楚卿尘极温润地笑:“让他试试看你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就立即喊停。” 诺雅点点头:“我没事的尽管放手试好了。” 老大夫耳不聋眼不花手也不颤从容地将诺雅扎成一只刺猬连头也不放过。 诺雅果真觉得不舒服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浑身的血液都在奔腾好似是要冲破什么禁锢而自己的血脉就像是系了一个死扣然后血液不停地在那里冲撞几乎将血管撑爆。 她咬牙忍受着那种被冲突的痛楚浑身大汗淋漓。 楚卿尘坐在床侧伸出手里的帕子擦拭她脸上的汗心疼地将诺雅的手攥得很紧。 “痛吗?”楚卿尘问。 诺雅摇摇头在这个温润的男子面前她总是收敛起一身的锋芒难得的乖巧。 “相信我一定可以找到医治你的办法。” 诺雅又点点头咧咧嘴角她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头也开始“嗡嗡”炸响。 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百里九一阵风一样从外面冲进来这次没有客气挥手将楚卿尘和那个白首老者丢出去老远。 “滚!”他歇斯底里地发怒诺雅第一次见他这样生气。 楚卿尘踉跄数步方才站稳依旧一脸云淡风轻:“你不应该逃避小九我必须治好她的伤。” 百里九上前不由分说取下诺雅身上的银针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诺雅觉得舒服了浑身都顺畅起来忍不住轻哼一声。 “我说过绝对不允许你再碰她一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老大夫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面对着满身戾气的百里九丝毫不畏惧:“尊夫人浑身血瘀不畅必须要疏经导气化瘀你这样讳疾忌医是不对的。” 百里九一把银针飞过去将老大夫的靴子钉在地上:“你这样能给她解毒吗?” 老大夫心虚摇头:“老夫愿意一试。” “一试?我的诺儿不是你们的试验品!”百里九凶狠道:“下次再见到你我必杀!” 老大夫是个医痴一边被百里九的凶狠震慑住了手忙脚乱地收拾针包一边絮叨着百里九误人性命。 百里九转向楚卿尘脸色也并未和缓几分:“二皇子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还有下次诺雅是我的底线谁都不可以碰触。” 楚卿尘叹一口气转身出了屋子。 百里九心疼地低头看怀里脸色惨白的人儿忍不住埋怨:“你这女人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泡泡都比你聪明。它看到不怀好意的人还知道叫两声呢你怎么就闷不吭声地受他们摆布?” 诺雅终于恢复了气力赖在百里九的怀里噌啊噌的:“难不成你不希望我的病好起来吗?你就想着那一千两银子够本了想换一个是不是?” “你这女人怎么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一千两银子?你能不能有点高尚的追求?” “因为我就值那一千两啊。我一直心里憋着那口气若是有生之年不能把卖身契拿回来死不瞑目啊。” 百里九起身将懒散成面团一样的女人丢在床上:“你想都不要想了这卖身契是要跟着我将来入土为安的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生生世世都休想逃离我的手掌心。” 林诺雅在身后气得呼哧呼哧直喘:“你要是死在我后面还不允许我投胎了不是?” 百里九赞同地点头:“夫人这个主意甚好所以劝你打消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踏踏实实地做我百里九的夫人吃香喝辣的最好否则你可能就要帮孟婆熬粥去了我什么时候去接你投胎还要看我的心情。” 两人荤素不忌地开玩笑诺雅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时候百里九才能感觉到她身上的虎虎生气。恍惚间才不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伤感与忐忑。 人家都说煮熟的鸭子就不会飞了百里九文火慢炖大火炙烤恨不能用自己满怀的热情将诺雅炖得酥烂。可是为什么这只鸭子除了嘴硬还一直跃跃欲试地想飞走?而且如今一身令人垂涎欲滴的肥油使百里九觉得四周满是觊觎她的人。他盖紧了锅盖时刻提心吊胆还要唯恐这个女人砸了自己的锅。 他决定只要解了这个女人身上的毒就立即种个娃娃出来绝不心慈手软。要是有个小包子成日缠着她代自己时刻监视着她不给她一点出墙的机会自己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解毒解毒还是解毒! 他一天三趟地往老汤头那里跑关心老汤头解药的研究情况。 老汤头根据他带回来的那一瓶解药研究出了其中的几种成分他说只差最后一味药材也是主药他暂时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好像前所未见。 百里九有些心急他觉得只要能够暂时控制住“剔骨香”的毒那么对于太子所下的另一种软筋散总是会有办法他哪怕是找太子正面交锋做出不甘的让步也要取回解药。 老汤头今日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百里九心里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怎么样有进展吗?”他开门见山地问。 老汤头似乎是不忍心实话实说沉吟半晌方才抬头狠心道:“已经知道最后一味药是什么了。” 百里九心里瞬间升腾起希望激动地问:“是什么?”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二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最后一味药是剔骨香蛊母分泌而出的一种粘液或者说唾液。” “蛊母?”百里九有些不解:“我们自己不能培养吗?” 老汤头沮丧地摇头:“可以培育不过不能解林夫人身上的毒。” “为什么?” “这种蛊母在培养的时候都喂食了主人的精血所以只有下毒之人所培养的蛊母才能彻底解去她身上的毒。”老汤头耐心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是我们自己研究出解药的方子只要没有蛊母也是无济于事?” 老汤头点点头:“还有一个最笨的方法就是要下蛊之人的精血我也可以培养这种蛊母养成较快一月时间就已经足够。” 原本以为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想到绕了半天又转了回来要想救诺雅还是要找杀手阁所在。 而且那杀手阁阁主的身份极是神秘一直没有人知晓他的来头他来无影去无踪就算是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也识不破更何况大海捞针若想找到他谈何容易? 百里九有些懊恼:“那我若是先解去她身上的绝命筋骨散呢?” 这个问题老汤头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可以先解开太子下的绝命筋骨散这对于她身上的蛊毒并无多大妨碍但是千万不可以先解去蛊毒。一旦蛊毒解除筋骨散失去制约就会迅速蔓延至全身毒发身亡。” “如今太子已经知道了诺雅的身份而且好像有什么忌惮必然不肯将解药给我。想要偷取解药也是难如登天。”百里九长叹一口气一筹莫展。 “都怪我学艺不精关键时刻不能为九爷分忧。”老汤头愧疚道。 “谁?!”百里九正待安慰老汤头两句猛然发现了不对劲突然冷叱一声手一扬手指间无意识把弄的一根党参就脱手而出疾如闪电向着影墙中间砖瓦镂空处疾射而至。 外面有人吃痛闷哼一声隐约好像是女人的声音百里九一个起跃翻身出去已不见半个人影墙根下党参折断两截。 老汤头追出来左右张望:“是有人偷听?” 百里九点头:“眼见有发髻一晃而过应该也是会些功夫的否则我纵然警惕心再低也能察觉。” 老汤头也知道诺雅中毒的事情一直是个机密一旦传扬出去肯定会牵扯颇多。这人究竟是谁竟然对此事感兴趣躲藏着偷听?而且是否会居心不良对诺雅不利呢? 两人左右扫望几眼只道那人已经逃了只能疑惑地转身回了药庐。 假山后秦宠儿拍拍自己的心口揉揉被百里九击中的头暗叹一声“好险”! 但是她瞬间就幸灾乐祸起来心里像是三伏天饮了井水湃凉的酸梅汁浑身每个毛孔都透着一股爽意。一直以来林诺雅都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之入骨夜夜做梦都会梦到她跪在自己脚下痛哭流涕。而自己就像一个骄傲的女皇居高临下地打量她手里的鞭子抽打得她体无完肤哀哀求饶。 如今听到她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的消息她恨不能飞起来然后径直到林诺雅面前耀武扬威狠狠地冷嘲热讽让她承受那种万箭攒心万念俱焚的痛楚。 她是一个心里永远藏不住得意的人这样痛快酣畅的消息若是自己闷在心里会感到煎熬的她必须出了这口气。 晚上秦宠儿就借口拿取养颜药膏来到一念堂就连走路都生了风眼角眉梢带着无尽的春风得意。 她脸上的伤疤在养颜膏的滋润下明显是轻了许多假以时日秦宠儿相信一定能够恢复如初。她多少有点担心一旦林诺雅中毒身亡这养颜的方子会不会留下来自己又该怎么办? 所以这一次秦宠儿是带着趾高气昂而来与诺雅说话的时候却又不得不放低了姿态。 她也学着像安若兮那样亲昵地去捉诺雅的手幸灾乐祸而又带着关切地问:“林夫人最近气色看起来不是太好要好生保重身体才是不要过度操劳了。” 诺雅对于她突如其来的殷切很不适应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来讪讪地干笑:“秦夫人倒是红光满面看起来好像喜事盈门。” “哪里有什么喜事?”秦宠儿掩唇娇笑:“不过是最近脸上的伤疤看起来淡化许多心里觉得有了盼头。” 秦宠儿一句话令诺雅就猜度出来她定然是有了什么得意之亊闷不住到自己这里炫耀来了。 诺雅顺着她的话风夸赞道:“岂止是淡化了看起来犹如初生细腻了许多。若是坚持用下去可能会比安夫人的皮肤还要白净细嫩。” “还要多谢林夫人的药膏简直是灵丹妙药。上次去参加茶会就有不少人问起来想要重金求购两瓶来用。你若是多做一些拿来出售京中多少千金贵妇趋之若鹜定然可以日进斗金比那天然居强上不止百倍。” 诺雅心里暗暗地鄙视自己难道贪财就这样明显竟然被秦宠儿拿来游说自己?这秦宠儿一直在打自己这药方的主意想逃脱开自己的钳制她偏生就不会让她如愿以偿。 她对着秦宠儿笑得极是真诚:“这方子的原材料都比较稀罕不能成批量地制作我自己鼓捣上一天都做不出一丁点来。而且我也从来不敢假手于人唯恐出一丝纰漏效果适得其反。” 诺雅这样说无疑就是在告诉秦宠儿这是我的独门秘方外人根本就不知道。 秦宠儿心里就有点矛盾她觉得这个女人可恶简直该死但是她手里攥着自己的一张脸一时半刻还不能让她死去。 她点头附和着:“林夫人所言极是这女人活着就是一张脸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那就悔之晚矣。可恨那安若兮使计害我她却安然无恙想起来我这心里就憋闷得难受。” 诺雅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在自己面前提起安若兮略一思量笑道:“安夫人冰雪聪慧又擅于察言观色在九爷和老夫人跟前自然是游刃有余举足轻重的。” 秦宠儿长叹一口气神秘兮兮地道:“那你可听说上次九爷去她那里跟她跟前的陪嫁丫头夏舞说了两句话看起来颇有兴致的那一种然后安若兮就让那丫头开了脸说是要给九爷做通房丫头。” 诺雅不由一惊自己每日在一念堂里足不出户竟然还有这样的稀罕事。那安若兮是要有多么大度才能笑着将自己的丫头装扮齐整了然后推到自己相公的怀里?她这样做究竟是怀了怎样的酸涩心情? 秦宠儿见诺雅满脸惊愕不禁有些得意:“看人家这勾引汉子的手腕我是自愧弗如。看在母亲的眼里反倒成了贤良表率。” 诺雅愣怔半晌方才蹦出一句话:“我要是个男人碰上这样贤惠的女子必然二话不说就娶进府里做夫人。” 秦宠儿不屑地撇嘴:“她若是果真宽宏也就不会使出那样多腌臜的手段对付你我了。她这不过是往自己锅里多炖两块肉诱馋着九爷往她浮世阁跑罢了。” 诺雅不知道秦宠儿在自己跟前絮叨这些是想与自己同仇敌忾还是只是吐出来解解气。她懒得理会所以只是附和点头。 秦宠儿见她面上有些黯然心生得意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如今你抱恙在床身子不好不能伺候九爷她肯定是紧锣密鼓地把九爷往自己跟前揽心里还不定多么幸灾乐祸呢。” 原来她是看自己笑话来了。诺雅冷哼一声也不辩解:“九爷魅力不浅自然勾得人前仆后继地不择手段。没了我还会有第二第三个安平大楚青睐九爷的女子这么多有什么可以得意的不过是换了一个对手而已。” 诺雅无意中说的一句话犹如兜头一瓢冷水泼了她一个透心凉令秦宠儿瞬间醍醐灌顶一般。这句话果真不假前有安若兮后有安平丫头里有朝三和夏舞外面还有个叫做锦娘的狐媚子源源不断哪一个使的手段都可谓高明若是换做自己的话可能死上千百次了。 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心里的想法恍然大悟自己嫁给百里九这样风流的男子纵然她林诺雅死了还有安若兮安若兮不在了还会有第二个安平正如林诺雅所说的前仆后继没有穷尽。 更何况百里九一向对自己爱理不理压根谈不上宠爱。 自己应该怎么办?她思来想去不得其解。 迷茫的时候她专程回了一趟尚书府向着自己娘亲旁敲侧击地询问她的看法。秦夫人作为过来人以自己宅斗几十年的经验和自己吃过的盐给了秦宠儿最为中肯的答案。 她告诉自己的女儿其实男人宠谁不重要花无百日好月无百日圆他们总是喜新厌旧没个定数。相较起这些虚幻难留的东西名分与权势才是最实在的。做了百里九的夫人就像是皇宫里的一国之后将所有的权势握在自己手里所有的小妾也罢通房也好侧夫人也算在内见了自己都要恭敬地行礼垂首问安揉圆捏扁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使些手段将一群贱蹄子掌握在手心里拨过来拨过去就像和尚手里的念珠还不是乖乖地听从自己的命令?一个林诺雅如何就算是十个八个以后还不是要跪在自己脚底下?看自己脸色? 末了秦夫人语重心长地道:“你看那安若兮极少与你们正面交锋除了背后使些阴暗手段在老夫人跟前表现得多大度贤惠她就是明白这个道理冲着大夫人的位子去的。宠儿眼光放长远一些小事莫斤斤计较了。”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三章 墨猴 听闻秦宠儿得了一只墨猴如拳头大小通体金黄双目烁烁可于笔筒中盘曲而睡。善于磨墨递纸灵巧勤快而又滑稽。秦宠儿视若珍宝专门请了有经验的训猴人前来训导。 那猴子原本就沾了书香气可通灵经训导后更是讨巧。秦宠儿经常将它拢在袖口里或者让它盘曲在自己手指之上在府里走动婢女婆子们忍不住好奇取花生黄豆一类吃食喂它。 那墨猴丝毫不惧生沿着婢子们曳地的裙裾向上攀爬到她们的衣襟里或者袖口中自顾翻找取食惹得婢子们“咯咯”娇笑羞个大红脸。 秦宠儿难得的好脾气跟婢子们一起逗弄它撺掇着墨猴去往婢子们衣襟里钻偷取她们怀里或者袖中的胭脂盒子和香粉瓶一类小物件献宝一样交给自己婢子们都取笑它是一只风流的色猴。 诺雅听闻以前也有文臣喜欢养这种猴子拢在袖子里上朝时若是觉得喉咙干痒就偷偷地咳一声吐在袖口那墨猴就接了吞吃下去。原本诺雅觉得是个极可怜的物件没想到竟然这样会讨巧卖乖心里也觉得稀罕。 三月三上巳节太子妃宴请了许多家眷到太子府赏花。秦宠儿与安若兮都接到请柬去了诺雅寻个借口留在府里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就不愿意去虚与委蛇再惹出什么是非。 秦宠儿对于太子府那是轻车熟路她与太子妃年纪相仿在闺中时常来常往感情也是极好的。所以早早地到了太子府就径直去了太子妃的院子说话。 太子妃还在梳洗装扮因为李茗祖新丧的关系服饰上不能太招摇所以在发髻上下了功夫绾了一个极繁琐的牡丹髻只点缀两只步摇一副赤金头面看起来也雍容华贵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她见秦宠儿这样早就过来了也不起身只抬手示意让她自己随意坐。 秦宠儿将太子妃的屋子四下打量一圈满是艳羡:“今日这屋子里用的什么熏香极是清雅一点也不腻?” 太子妃头也不回:“太子爷托人专程从江苏带过来的贡香给皇后娘娘用的分了一丁点给我。你的鼻子倒是越发的尖了。” “我就说怎么这样好闻。这些日子老是闻那些苦药汤子的味道鼻子都麻了好不容易有个提神的香气。”秦宠儿把玩着太子妃桌上的一副脚铃晃得“叮铃”响。 太子妃扶扶发髻上的步摇随口问道:“怎么了?身子哪里不舒服?” 秦宠儿摇摇头:“我能吃能睡好的很是那个被九爷捧在手心里的人。” 太子妃惊愕地回过身来:“林诺雅?” “可不就是偷偷摸摸的我听说还挺严重。我只巴不得她早一天死了的好。” 太子妃挥手示意丫头婆子们下去小声嗔怪道:“你看你这样大的一个人了怎么说话还是口无遮拦的这样的话能当着别人的面就这样直白地说出来么?” 秦宠儿见屋子里就剩了自己和太子妃方才神秘兮兮地道:“表姐我偷听九爷他们说话好像那林诺雅是中了什么毒!” “中毒?”太子妃左右扫望一眼:“什么毒?” “好像九爷他们也不知道林诺雅那个女人不是失忆了吗?所以那毒究竟是怎么来的自己都莫名其妙。现在九爷急得跟那热锅蚂蚁似的每天老汤头都在鼓捣药方子给那女人解毒。还有你难道没有听说吗二皇子也找了好几个大夫过去听说都一筹莫展还被九爷气怒地赶了出来。” 太子妃霎时间来了兴趣:“上次在大理寺那林诺雅好端端地就晕倒了听说小九跟老二差点就当场打起来我还以为她是身子不好受不得大理寺的苦处呢。” 秦宠儿将那副脚铃丢在桌子上方才撇撇嘴极其不屑地道:“这就叫苍天有眼我如今天天就上香念佛巴不得她早日毒发了事就怕那老汤头果真鼓捣出解药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太子妃得意地掩着嘴笑:“你就放心好了那毒岂是人人都能解的?她能多活这些时日已经是福大命大。” 秦宠儿立即来了精神一把捉住太子妃的袖子兴奋地问:“表姐你是不是知道这毒究竟是怎样回事?这是谁替我出了这口恶气我一定要好生地感谢她。” “保密!”太子妃得意地转过身子心情也顿时大好起来。那林诺雅虽然开脱了杀害自家哥哥的罪过但是太师与太子妃仍旧是将她视做仇人一样看待恨得咬牙切齿。如今听到她毒发心情自然大好。 秦宠儿一看就不依不饶了站起身子摇晃着太子妃的胳膊:“好表姐你就告诉我吧我这心里就跟猫爪挠似的闷死了。” 太子妃叹口气:“说出来你可千万要保密管住你的嘴巴。” “那是肯定的表姐我巴不得那林诺雅立即就死在我的跟前还能说出去坏事不成?”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上次在大理寺我父亲状告她林诺雅句句是实去年时那贱人曾经刺杀过太子不过并未得逞中了太子的绝命筋骨散。原本那毒是立竿见影活不过百步的所以太子也没有放在心上。哪里知道那贱人竟然这样命大非但没死反而进了将军府活得有滋有味。 这事情我想小九应该早就猜度出来了不过没有办法跟太子爷开这个口。毕竟一开口就相当于不打自招刺杀大楚太子的罪过那是牵连九族的还不如自己静悄地死了算了也免得拖累别人。” 太子妃眉飞色舞地说完秦宠儿连呼痛快俄尔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焦灼地问:“表姐那这毒可有解药?” 太子妃冷哼一声:“有解药又如何?难不成我还会将它拱手送到她林诺雅手里不成?” “哎呀好表姐”秦宠儿一屁股坐在她的跟前:“你可急死我了。你是不知道那百里九跟前奇人异士多的是太子爷日理万机那样忙碌若是不好生保管着万一哪一日被人偷走了怎么办?我这好不容易心里有个盼头可不能落空了。” 太子妃伸手一指秦宠儿的额头:“你这样一提醒说的也是我以后可要随身带着。那百里九总不会想到那解药会在我的身上。” 言罢起身径直走进自己的卧房翻腾半晌方才走出来得意地抬起胳膊示意:“这下你总该安心了吧。” 秦宠儿咬牙切齿地恨声道:“这下我看她林诺雅还如何作威作福?!” “呵呵等她林诺雅升天那一日你一定要找人通知我一声我也好去上柱香然后将这解药倒在她的棺材前。” 两人齐声大笑得意忘形。 有丫头进来回禀太子妃已经陆续有客到二人得逢喜事俱都神清气爽一同去了。 赏花会来的女眷不少争相巴结围拢在太子妃跟前将她从头到脚地夸赞。人面繁花相映成趣端得是令人眼花缭乱。 大楚风气开放但凡有宴就有酒女眷们都是清甜的果酿入口绵甜后劲也不小。众人围拢着太子妃殷勤相劝太子妃今日又兴致颇高就不免豪饮几杯气氛更加热烈。 大家各自成趣有抚琴弹曲的有吟诗作画的有烹茶饮酒的大多是在闲聊打趣。 突然女眷里有人一声惊呼:“快看这是什么?” 众人顺着那女眷手指的方向抬头见有一只金黄色拳头大小的猢狲骑在桃枝之上正摘了桃花学着女人的样子别在耳朵上搔首弄姿煞是滑稽。 “哪里来的这样逗趣的猢狲?”有人仰着头逗它觉得可爱有趣。 “这好像是墨猴吧?”有人见多识广将信将疑地问。 条案上有各样点心和坚果有人取了一粒花生向着那墨猴丢过去那猴子也机灵立即伸爪抱住了有模有样地剥开花生皮然后丢进嘴巴里。 立即引来更多夫人围观恨不能握在手心里当做玩物把玩一番。 那墨猴见许多人围拢了自己也不急不骇从这个枝头跃下去落在条案之上然后偷了一块点心叼在嘴里一个纵跃又重新骑在了桃树之上故意将那桃枝上下地晃。 “竟然这样贪馋!”太子妃也极有兴趣就要转身吩咐下人来捉。 下人蹑手蹑脚地从它身后围拢过去还未伸手那猢狲就机警地换了枝头高踞在树尖之上好像是点心不合它的胃口皱皱鼻子就顺手抛了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条案上的花生碟子。 太子妃取过花生碟子冲着墨猴招招手:“过来全都给你。” 那墨猴戒备地瞅了太子妃半晌突然就溜下树枝跃到那盘子里取食花生一点也不惊骇。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四章 秦宠儿想要的 众人凑趣哄笑:“别人近身不得竟然偏生就往你的手心里跑。” 也有纳罕的凑到近前去看那墨猴似乎害羞一般抱着花生吱溜钻进了太子妃的袖口里。 太子妃觉得有趣又感到那只毛茸茸的墨猴在自己袖子里钻来钻去蹭得发痒“咯咯”娇笑花枝乱颤袖子直抖。 “竟然比养只狸猫有趣的多了听说这种墨猴还会磨墨递纸比个小书童还要勤谨。”有人艳羡地说道:“可惜如今难寻得很。” “最可心之处还是你写完字以后它会将墨台里的墨迹全都舔舐干净平素里蜷曲在笔筒里睡觉能看门守户一般。” 太子妃愈加觉得爱不释手。 秦宠儿从外围挤进来左右张望:“那个闯祸的小东西去哪了?” 她不过话音刚落太子妃袖口一动那墨猴就“噌”地跳出来跃在秦宠儿的肩头。 秦宠儿将它一把捉在手心里:“不过是让它出来透口气一转身给它寻吃食的功夫就不见了影子。” “原来这只墨猴是你养的?”太子妃有些恋恋不舍。 秦宠儿得意地点点头:“我不太稀罕那些鸟啊猫啊的伺候起来太麻烦所以就拣了只这灵性的玩意儿闷的时候也好逗个乐子。” 说完一抬手那墨猴就跳到紧邻的一个女子身上扒着她衣服前襟就往里面钻把个姑娘臊得满脸通红惊叫着又不敢上手去捉。 人群顿时一阵哄笑争抢着去够那墨猴胆子也逐渐大起来在一众女眷身上爬来爬去领口袖子里或者从脚低攀援而上惹起一阵阵娇呼。 一场赏花宴会竟然这样就喧闹起来。 秦宠儿一声呵斥那墨猴乖乖地跳跃回来趴在她手心里蜷伏不动。 太子妃对于这墨猴更是眼馋取了花生去逗弄墨猴抵御不过诱惑眼巴巴瞅了半晌终究做了叛徒“跐溜”滑进太子妃的袖口里。 人群一阵哄笑秦宠儿无奈笑道:“这泼猴跟表姐倒是投缘。” 墨猴小心翼翼地伸出脑袋察言观色见秦宠儿并不怪罪方才胆子大起来。 太子妃伸手一抄将它捧在手心里伸出鼻尖去噌它的毛它立即躺下来肚皮向上眯着眼睛一脸享受。 “宠儿这只猴子是从哪里讨要来的?”太子妃爱不释手地问。 “一时巧合从一个耍猴变戏法的那里见到觉得好玩就买下了。” “我还以为哪里有卖。”太子妃失望道。 “若是表姐喜欢送你就是不过一只猢狲而已。”秦宠儿极其慷慨。 “夺人所爱那怎么好意思?” “瞧你这说的什么话?”秦宠儿佯作生气道:“一只小畜生抵得过咱们姐俩的感情吗?” 太子妃一听也不再扭捏:“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委实稀罕这小东西。我屋子里的玩意儿你尽管选两样就是。” “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一会儿要挑着最值钱的下手。” 秦宠儿故作见钱眼开的样子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诺雅今天又晕倒了突如其来毫无一点征兆。她不过是从躺椅上起身然后头就猛然有些晕眼前金星乱冒多亏了暮四就守在一边做针线见她脚下虚浮立即搀扶住了她才没有摔倒在地上。吓得暮四一声惊叫忙不迭地喊出其他人大家一起将诺雅搀扶着放倒在躺椅上。 这次昏迷时间并不长老汤头还没有来诺雅就已经缓缓醒了过来。 她害怕百里九又要唠叨自己所以千叮咛万嘱咐让老汤头记得保守秘密千万不要告诉百里九。 有关她身子的事情都是天大的就算是老汤头不说暮四见到百里九也小声地讲了。百里九装作不知道同诺雅该说说该笑笑谈笑风生诙谐幽默转身回了书房的时候却紧蹙了眉头一筹莫展。 安插在太子府里的眼线带回来的消息都没有任何进展根本探听不到关于解药的任何线索还差点暴露了身份。他一直有一个危险的而且大胆的计划就是想办法催眠太子问出解药的下落。但是锦娘极其坚定地拒绝了。 催眠并不是一点也不留痕迹除了天时地利人和还要看对方的心智。若是遇到那心智坚定的人锦娘非但不能成功只怕还要弄巧成拙。而且那太子生性多疑一旦有一点蛛丝马迹被他察觉定然会坏了大事。这可是难逃的死罪! 锦娘拒绝百里九是束手无策的。他委实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救诺雅的办法。 书房的门被轻轻地叩响是元宝的声音:“九爷秦夫人过来了说是找您有要事。” 百里九心里烦躁极不耐地摆摆手:“就说我有事让她改天再来。” 元宝应声下去不一会儿又转回来试探着敲门:“九爷秦夫人说是关于林夫人的事情。” 百里九长吸一口气:“让她进来吧。” 元宝退下去今日秦宠儿倒是沉得住气过了半晌方才推门进来顺手掩了书房的门。 “想见爷一面竟然这样难还要打着林夫人的旗号。” 百里九没有心情应付她冷冷地道:“你找我什么事情?” 秦宠儿捏捏袖口深吸一口气然后径直走到百里九的书桌跟前拿了架子:“难道就不请我坐下来吗?” 百里九不搭理她她自己寻个位子坐下来。 “有话快说!”百里九终于不耐烦。 秦宠儿得意一笑:“我是来给爷排忧解难来了爷竟然这样冷冰冰地对我。你不心疼我的感受也总要心疼林夫人的身子吧?” 百里九一怔头也不抬。 “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秦宠儿今日手里有了筹码偏生就端着架子不急不躁故意逗百里九:“听说林夫人中了毒而且是不治之毒。” “你听哪个多嘴的下人在胡说八道?”百里九紧蹙着眉头疑惑地瞟了一眼秦宠儿。 “我不仅知道林夫人中了毒我还知道她究竟中了什么毒。毒又是谁下的。” 百里九猛然扭过头探究地望着她:“那日在老汤头院子外面偷听的人是你?” 秦宠儿伸手摁摁仍旧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点点头:“九爷下手也太狠了一些若非宠儿躲闪得快这头上怕是要多个窟窿出来了。” 百里九倏忽眯了眸子危险地盯着她:“你胆子不小。” 秦宠儿得意地笑:“宠儿只是见九爷每天废寝忘食忧心如焚所以想着帮九爷分忧罢了。九爷就这样不领情。” 百里九冷哼一声:“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你就回去吧爷没有功夫跟你耍嘴皮子。” 秦宠儿掸掸身上的衣服站起身来无奈地叹口气道:“既然九爷对我手中的解药不感兴趣那么宠儿就告退了。” 秦宠儿作势欲走被百里九一把捉住拉了回来急切地问:“什么解药?你哪里来的解药?” “自然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毒是谁下的这解药就是我从谁那里得来的。”秦宠儿笑得极是妩媚媚眼流转如丝如惑。 百里九瞬间就明白过来大喜:“你从太子府拿来了解药?” 秦宠儿点点头:“为了这一粒解药宠儿可是费了极大的心思。若是我表姐知道了我这样吃里扒外定然会同我反目的。” “解药在太子妃那里?” “没想到吧?”秦宠儿得意地笑:“当初跟随在太子身边的门客里有一人擅于制毒使毒后来因为觊觎太子一位侍妾所以被我表姐将他连同那位侍妾一起浸了猪笼对外言称暴毙而亡所炼制的毒药尽数被我表姐收了用来对付府里那些不要脸面的贱婢子。所以我一猜就知道解药肯定就在她的手里。” “那你是如何偷了来就不怕她察觉吗?” 秦宠儿洋洋得意地道:“我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我非但是偷出了解药而且我还偷梁换柱将那药瓶和假药丸又还了回去。我表姐又不懂药理就算是打开来检查她也压根看不出药丸被掉包。” 百里九简直大喜过望兴奋地向着秦宠儿伸出手:“药在哪里?” 秦宠儿“呵呵”一笑:“自然是藏了起来藏在一个很严密的九爷绝对找寻不到的地方。” 百里九一怔:“你什么意思?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我百里九给得起的。” 秦宠儿这时候反而不再着急转过身子与百里九面对面地站着然后蹭进他的怀里伸手抚摸着百里九的脸仰起头来轻轻地吹气极尽魅惑。 “宠儿想要的九爷一直都知道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百里九站在原地不动任凭秦宠儿扭动着结实的身子往自己的怀里钻用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地望着他眸中满是希翼。 “就看九爷你愿不愿意给了?”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五章 我要做九皇妃 百里九勉强按捺住心急唇角勾笑朝着秦宠儿的腰间就是狠狠一把。 秦宠儿一声惊呼疼得差点跳起来:“好疼!” 百里九低下头邪魅地笑不怀好意:“可惜爷就喜欢这样的感觉比如说皮鞭蜡烛再比如绣花针你的叫声总是会令我感到莫名的兴奋。” 说完手下再次使力狠狠地掐住秦宠儿的腰使秦宠儿痛得抽搐尖声大叫。 秦宠儿已经被他吓得脸色苍白她没有想到百里九竟然会有这样的癖好。她以前倒是听说过这样的事例女子在行、房时被折磨得奄奄一息遍体鳞伤越是反抗尖叫施暴的男子愈是会从中感受到变态的快活兴奋。 她始料未及战战兢兢地躲闪开与百里九隔了三尺距离不敢再近前。 “怎么?你不喜欢吗?”百里九唇边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嗓音里也充满低沉的魅惑。 秦宠儿惊恐地摇头忍不住又向后退后一步一时间感觉难以接受。 “那你想要什么?”百里九一脸的无辜。 秦宠儿努力稳稳心神对着百里九鼓足勇气道:“我要用这粒解药换取林诺雅手里的美容方子。” 百里九低哑轻笑:“小事一桩我代诺雅答应下来。” “我还有第二个条件。” “说!” 秦宠儿挺胸斩钉截铁地道:“我要做百里府的大夫人你百里九明媒正娶的妻子或者也可以叫九皇妃!” 百里九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脸上满是趣味:“你是在要挟我?” 秦宠儿从他满是笑意的脸上又一次看到那日他在一念堂对自己发火时的样子有些阴冷刺骨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宠儿哪里敢?宠儿只是觉得我费尽心思又冒着众叛亲离的危险给林夫人取来解药九爷无论如何都要奖励宠儿点什么。” “除了这个位子金银珠宝田产铺子各种赏赐你随意挑。” 秦宠儿坚定地摇头:“除了这个位子我什么都不缺。” “你凭什么认为九爷我会答应?”百里九冷哼一声道。 那森寒的声音秦宠儿觉得自己是在面对一尾响尾蛇令人退避三舍。而那男人的笑风华无限又是世间最诱惑的毒药。自己这样做算不算是与虎谋皮?她给自己壮壮胆子既然已经是孤注一掷那么还有什么好怕的? “因为这粒解药恐怕是天下间唯一一枚了。九爷答不答应对于宠儿我来说都无所谓。因为你答应了宠儿做了百里府的掌家夫人大家皆大欢喜;你若是不答应也无所谓说明那个林夫人在九爷的心目中也不过如此她的生与死与我而言没有那么重要。” 百里九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心里有些讶异。秦宠儿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一个莽撞不经大脑的主儿说话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从来不会考虑自己说了什么。而今天她的一番话明显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这样的心机令百里九刮目相看。 都说爱一个人会令一个人变得愚蠢丧失了理智。同样现在的秦宠儿对于百里九不再像先前那样痴迷几番心灰意冷之后她明白了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恢复了理智之后的秦宠儿也学得聪明了。 她仰起头偷偷查看百里九的神色极细心地捕捉他眉眼间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哪怕是轻轻地牵扯一下嘴角都可以在心里揣摩出不一样的心思。是的这一次秦宠儿是孤注一掷所以她输不起在踏进百里九的书房之前她做了深思熟虑考虑到了每一步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她破釜沉舟没有给自己留退路。她不允许自己失败当她第一眼见到百里九憔悴而又有些焦灼的神情时她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百里府大夫人的位置已经在向着她遥遥招手但是她仍旧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以往冲动而又直白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而又精明的光。 百里九步步逼近抬起她的下巴轻薄的面纱贴在脸上她脸上的疤痕朦胧可见显得那张脸有些狰狞和扭曲。百里九用拇指轻轻地摩挲秦宠儿心底忍不住升起一股寒气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战。觉得百里九那只修长的匀称的手就像是一柄闪着寒光的刀刃在自己的脸上蹭来蹭去一个不留神就会留下血淋淋的伤口。 “秦宠儿爷喜欢的是林诺雅宠的也是她你知道吗?” 秦宠儿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直白地在自己跟前吐露自己的心迹他百里九宠那个女人她知道全天下人几乎都知道所以她点点头。 “如果你今天过来主动将解药交给我让我去救她我百里九会感激你一辈子也对你好一辈子。” “再好又怎样?顶多也就是给我的笼子华丽一点喂我的吃食好一点首饰簪环精致一点这些我秦宠儿自小就有我不稀罕。你不会把对她林诺雅的好分我一星半点我仍旧还是那个可怜兮兮地守着锦年阁望眼欲穿的可怜女人。” 百里九唇角一抹讥讽的笑:“那你觉得你就算是做了我百里府的大夫人又怎样?还不是一样守着你的锦年阁?” 秦宠儿执拗地望着百里九抬起下巴:“最起码那才是真正的好一辈子。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才是与你生同衾死同穴的女人百年后你百里家的排位上刻着的是我秦宠儿的名字而不是她林诺雅。在我心里你承诺的一辈子太假远不如一个名分来得安全。” “你只是想要一个名分?”百里九试探着问。 秦宠儿坚定地点头。她的心里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她觉得只要百里九给她机会总是能够发现自己的好也会喜欢上自己自始至终他只是从未用正眼打量过自己罢了。 她不相信会有什么真正的天长地久总有一天她林诺雅人老珠黄两人两看两生厌那时候你还会护着她吗?看看究竟是谁才能笑到最后? 百里九点点头:“好!我答应你!可是你也要记得自己的承诺你要的只是名分。假如有一天让我发现你对诺雅不利有任何企图的话秦宠儿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词叫做‘休妻’!或者是‘鳏夫’!” 鳏夫?他竟然不惜要杀了自己吗?好狠的心!自己还在奢望什么呢? 秦宠儿脑子里紧绷的弦终于轰然断掉她僵在脸上的笑逐渐鲜活起来唇角挂着难以掩饰的得意和一丝苦涩。 “九爷放心我一定会跟林夫人相亲相爱情同姐妹的。我也会尽好做一位夫人的本分伺候得爷高高兴兴的。” 百里九慢慢地放下手伸到秦宠儿面前:“解药?” 秦宠儿娇笑着打落他的手掌:“九爷未免也太心急了些这册封的宝券一下我自然会乖乖地将解药交到你九爷的手中。” “你这是信不过九爷我?” “九爷又何曾信过我?” 百里九冷哼一声:“明日我就上书朝廷请封。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样秦宠儿我绝对让你生不如死!” 秦宠儿知道百里九对自己向来无情但是她没有想到竟然会无情到这样的地步。她缓缓步出百里九的书房唇角依旧还带着笑但是脸上已经有冰凉的泪水涌出来,蔓延进微微翘起的唇角里。 你无情我无意最后的幻想破灭了。 百里九坐在书桌后面脸上表情意味莫名他觉得终于有一块石头落了地他也感到侥幸幸好秦宠儿提的要求自己能够做得到。夫人的名分不是自己给的按照规矩来讲他自己并没有擅自做主的权利所以这个夫人的位子一直都是等待着皇上来宣布有谁有资格坐在上面的。 他也不止一次地想过他的诺儿向往的那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他想上书请示皇上开金口成全了自己。所以他在皇上跟前请功将那日打败呼哲扬眉吐气的功劳尽数推到诺雅身上。枫林寺塑像一事真相大白以后他也拒绝了李茗祖赔偿金银道歉的要求请皇上御封了诺雅为“夫人”他一步一步谋划让他的诺儿步步高升与秦宠儿与安若兮两人平起平坐。 在大楚像他这样的身份只可以纳娶两位侧夫人百里九什么都不图就只想让他爱的女人抛弃出身的卑微与他比肩被人仰视虽然诺雅心里可能并不在乎。 诺雅出身卑贱对于皇室来说要让她成为九皇子妃不太可能但是诺雅的优势在于她身份的纯净没有那样多的背后势力牵扯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所以百里九步步筹谋没想到最后反而受秦宠儿擎制功亏一篑化为了泡影。 自己失了最初的承诺应该如何面对她向她解释剖白自己的心意?而又尽量不会伤害到她?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六章 孵小鸡的经验 对于秦宠儿的要求百里九心里没底他不知道明天上朝请示皇上皇上究竟会不会批准。毕竟对于掌控大楚兵权的武将世家跟谁联姻如何联姻嫡女还是庶女皇上都会顾虑许多。一旦秦宠儿成为了百里家的大夫人那么背后的尚书府还有太子府甚至再牵连上太师府犹如滚雪球一般全都团在一起一直想削弱皇后在朝中势力的皇上会轻易答应吗? 他再三斟酌翻开折子研墨提笔终于下定决心沉腕落笔: 秦氏宠儿名门之秀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敬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椒庭之礼教维娴德良忠贞堪称典范臣百里九请旨求册封为正室长夫人执掌百里府忠君敬老教幼臣不胜感谢皇恩浩荡。 落款盖印方才长叹一口气缓缓合拢了置于案首。 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伸出两只捏捏眉心闭目养神思忖了半晌方才鼓足勇气起身向着一念堂走去。 一念堂里纪婆子抱了自家刚得的小孙子进府已经是满月了粉粉嫩嫩的一团煞是惹人欢喜。 诺雅赏了长命锁把纪婆子高兴得合不拢嘴抱着小家伙给诺雅磕头。 诺雅从来没有抱过孩子看着稀罕又不知怎样抱手足无措地伸出胳膊又怕不妥赶紧缩回来。 纪婆子一把将小孙子塞到她的怀里:“麻烦夫人给抱抱让他也沾沾您怀里的福气。” 诺雅觉得他整个身子都是软绵绵的就像烙饼用的稀面团一样连个骨头都没有所以搂在怀里架势有点僵硬。低头看小家伙胖嘟嘟的脸蛋不时吸吮的花瓣一样鲜嫩的小嘴心里软的都要化了。 百里九进屋的时候看到的诺雅就是这个样子唇角的笑意纯净而圣洁柔柔的软软的就像三月天里飘飞的柳絮落在你的脸上蹭得心尖儿都是痒的。 正在围拢了小婴儿兴奋地叽叽喳喳的几个人见到身后的百里九瞬间哑了声齐齐地拜下去纪婆子慌忙伸手去接诺雅怀里的孩子。 “让她抱着吧也沾沾你的福气。”百里九劝阻道。 纪婆子抿着嘴笑:“老婆子这是故意抱过来想让夫人给赐福的。” 林诺雅自顾逗弄怀里的婴儿百里九走到跟前他也是第一次见这样小的孩子感觉那小脸甚至还不及自己拳头大小。他小心地伸出手去想碰触婴儿肥嫩的脸蛋刚到跟前那婴儿似乎是倦了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吓得他立即就缩了回来。 诺雅憋不住笑:“你放心摸吧他不会咬你的还没长牙呢。” 百里九瞥了她一眼极为不满:“爷什么时候怕了。” 诺雅将怀里的婴儿作势往他怀里塞:“既然不怕那你抱着。” 百里九惊慌地后退两步又怕诺雅果真松了手伸出手接着手足无措。 一旁的纪婆子赶紧有眼力地过来接过孩子:“大概是困了我给他娘送过去。” 那婴儿已经半合拢了眼睛竟然在诺雅怀里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百里九觉得那笑傻兮兮的张着大嘴露出粉红色的俏皮的小舌尖但是很有感染力诺雅立即看得出神竟然有些恋恋不舍。 纪婆子接在怀里用被子角掩了婴儿的脸然后就扭身出去细心地掩了房门。 “若是喜欢自己生一个就是至于这样眼巴巴地舍不得吗?”百里九笑着调侃。 诺雅伸手闻闻指尖还有淡淡的奶香味道:“一孕傻三年这是你说的我才不要生。” “娘子你尽管放心有道是物极必反你已经是傻到极致了怀孕后可能会变聪明一些也不一定。”百里九笑着调侃:“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听说这智商是会遗传的为夫委实有点担心哪。若是生个女儿像你一样傻乎乎地轻易就被人拐了去岂不得不偿失?” ”如今天气转暖了我想若是睡在地上可能也不会太凉。”诺雅悠凉地道。 百里九谄媚着笑脸:“地上太硬纵然娘子有这样的口味我也会心疼的哪里忍心扑倒?” “我突然觉得让夫君睡地上有些太残忍。倒是不如那屋顶上空气新鲜风景别致。” “我睡在上面幕天席地好是好就是你我相隔的距离远了那么一丢丢揭开瓦也鞭长莫及。” 诺雅抬头打量了一眼房顶再低头瞄了一眼百里九鄙夷地“嘁”了一声不说话这个男人一直以来除了军营就是青楼三教九流学得太流氓痞性十足说话也无耻得没有边境。自从圆房以后玩笑越来越低俗自己还是保持沉默的好免得自讨没趣。 她自顾绷着脸用帕子净了手面坐在妆台前散了发髻油亮的青丝一泻而下如丝如缎。 百里九凑上前手里持了玉梳握起她的头发忍不住牢骚:“头发这样硬像只刺猬似的怪不得脾气倔得像块石头。” 诺雅一把抢过梳子:“小心扎了九爷您娇嫩的玉手。” 百里九搬了绣墩坐在一旁陪笑商量道:“适才那肉团子委实有趣我们生个娃娃来玩好不?” 诺雅一脸憧憬地道:“若是生娃娃就像母鸡孵鸡蛋那样简单就可以考虑。” 百里九不知道这个女人哪里来的这样乱七八糟的想法:“夫人大抵是不知这孵小鸡要花费二十多日的时间一直一动不动地趴在上面还要小心翼翼地唯恐碎了并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一样辛苦。” 诺雅笑得灿烂眼波流转:“谁说我孵了?这样的美差自然是要交给夫君来完成。” 百里九凑近她的耳边极小声道:“只要你把娃娃装进蛋壳里生下来剩下的我就全包了。不过虽然为夫我有二十年的孵蛋经验但是希望不大纯属无‘鸡’之谈。” “登徒子!流氓!无耻!” 百里九的秉性诺雅了解他一脸坏笑再配上一脸越王勾践的笑自然瞬间就懂了什么意思气得将手里玉梳往妆台上一拍扭身就回了床上自顾抻开被子躺下合拢了眼睛:“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 百里九走到床边挨着诺雅坐下来难得的正经:“诺儿我有话想跟你说。” 诺雅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蒙了耳朵瓮声瓮气地道:“越来越没有个正经把我当成青楼里的姐儿一样调戏才不想听你说话。” 百里九对于她这样孩子气的举动有些好笑伸手去拽她的被子。 “这次是正经话不过可能你更不爱听罢了。” “既然知道我不爱听那就不要说了。”诺雅扭扭肩气哼哼地道。 百里九沉默了半晌几次欲言又止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开口。 “诺儿若是若是我娶了别人做百里府的掌家夫人你怎么办?” “凉拌!” “你会不会生我气?” 诺雅转过身来笑眯眯地道:“想找个聪明的女人来陪你一起生娃娃是不是?” 百里九摇头郑重其事地道:“不会的只是一个名分并非真正的夫妻。” “嘁又开始吹牛了哪个女人会这样傻?”诺雅嗤之以鼻:“这世上还有跟我一样眼瞎的人吗?” “你心里的毒药可能就是别人的蜜糖说不准的。你会生气吗?”百里九遭嫌弃一脸幽怨地问。 诺雅佯作思考半晌嬉笑道:“这跟我有关系吗?” “你!”百里九一时气结:“我是说正经的。” “我从来就没有不正经过。” 百里九深深地叹口气正待要向她解释清楚外面遽然响起敲门声元宝压低声音试探着唤道:“九爷?” 百里九正左右为难听到元宝的声音如释重负一般慌忙站起身来走出去闭了身后的屋门。 元宝伏在他跟前小声道:“已经探查明白了秦夫人昨日在太子府” 百里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拽着他走到院子外面方才停下脚。 元宝悄声回禀道:“昨日秦夫人去了太子府赏花宴听说与太子妃两人关在房间里屏退了丫头婆子悄声说了一会儿话然后” 将花宴之上那墨猴之亊一五一十地说了。 百里九连连颔首沉吟片刻一声冷笑:“没想到秦宠儿竟然能想出这样瞒天过海的计策来一只小小的墨猴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帮助她调换了解药看来她说的都是真的了。” 元宝有些犹豫:“九爷你果真打算娶秦宠儿为大夫人吗?”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元宝垂头丧气地摇摇头。 “她秦宠儿既然知道那枚解药的重要意义又费尽心思偷梁换柱拿到手里就必然小心谨慎地藏起来。我们谁都不知道那解药究竟是什么样子除非是她心甘情愿地拿出来否则你能担保我们不择手段得来的就是解药吗?”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七章 我能怎么办 元宝低了头用脚尖来回搓着地上的一粒石子有些黯然:“我只是担心林夫人万一知道了心里郁结会对她的身子不好。” 百里九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所以适才半晌我也不知如何开口。她那样的性子若是冲我电闪雷鸣地发一顿火来的快去的也快倒是好的。就是怕她万一憋在心里不言不语。唉暂且瞒着她吧等册封宝券下来她服下解药身子好利索一些再把这个消息透露出来。” 百里九设想得很好多少也是有些逃避的心态所以在回了一念堂见诺雅已经熟睡的时候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不忍心吵醒她轻手轻脚地帮她掩好被子然后转身回了书房。 他已经展开了对杀手阁的调查许多事情亲力亲为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这两日各地的情报雪片一样地纷至沓来他要熬夜整理搜集从中间挖掘有用的信息。 几乎通宵未眠他第二日天还未亮就去了早朝皇上见他竟然破天荒地这样勤谨又站着一言不发就知道定然是有事启奏所以散朝后径直召他去了御书房。 百里九行过礼将手里的折子交给执事太监递呈上去。皇上将奏折打开不过是瞥了一眼就丢在了案几上也不说情由不容置疑地道:“不准!” 百里九缓缓地跪下去:“我百里家世代忠心耿耿效忠的都只有大楚苍天可鉴。” 他这样说自然就是告诉皇上自己纵然娶了秦宠儿为妻也不会攀附于哪一方的势力。 “朕记得你好像一直不待见这个秦宠儿当初赐婚之时就推三阻四百般不悦意甚至为了你府上的林夫人与尚书府反目成仇你如今却要上书恳求朕册封她秦宠儿为妻给朕一个理由。” 百里九不能明言更不能告诉皇上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一个轻易被女人要挟擎制的武将皇上如何放心将家国安危都交付到他的手上? “小九荒唐多有对秦宠儿不起之处并且害她容貌被毁心里愧疚。她如今并不计较数次以德报怨令臣感觉汗颜。臣想给她一个名分弥补心里愧疚而已与其他没有什么关系所以皇上放心小九能掌握好自己的分寸。” “你以为朕会相信你的这一套说辞吗?”皇上沉了脸色已经明白显露出几分不悦。 “臣恳请皇上能够恩准不胜感激涕零。” 皇上轻叹一口气:“朕知道小九你并不是荒唐肆意的性子你告诉朕究竟为何朕就答应你的请求。” 百里九低垂了头:“真的只是秦宠儿她想要一个名分仅此而已。” 皇上探究地望着他终于失了耐心向着他挥挥手:“你先回吧容朕考虑考虑。” 百里九不敢再继续执拗地追问躬身退下:“儿臣告退多谢皇上成全。” “哼!”皇上一声冷哼将手里折子随手一丢掉落在地上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百里九选在御书房里向皇上请奏而不是在朝堂之上就是因为想将这件事情静悄地进行暂时隐瞒了诺雅。谁料想下午时宫里不知怎么就放出了风声秦尚书专程备了厚礼兴高采烈地前来将军府跟老将军商议册封的仪式。 皇上还未开金口御准这消息竟然就不胫而走沸沸扬扬地传播出来不用想百里九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皇后一党是想将风声传播开造成既定事实逼迫皇上点头答应了。 将军府的人反而还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情。老将军与老夫人也对于百里九的这一突如其来的决定感到惊诧莫名三言两语打发走秦尚书以后就将房门关闭了追问百里九究竟是什么情由。 这个消息也迅速地在将军府蔓延开下人们窃窃议论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没想到向来不受宠的秦宠儿竟然直接咸鱼大翻身飞上枝头做了凤凰。这个消息连同下人的议论直接飞进一念堂钻进诺雅的耳朵里。 她正躺在躺椅上悠闲地剥橘子不时丢了橘子皮逗弄着泡泡。 受了秦宠儿一番耀武扬威的嘲弄的安若兮特意跑了过来。她憋了一肚子火气所以她看不惯诺雅这样悠哉地自在。 她神秘兮兮地道:“听说九爷今天朝堂之上上书恳请皇上册封秦宠儿为妻了林诺雅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在乎吗?” 林诺雅并不是不在乎而是消息还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她惊讶地抬起眼心里“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难不成你竟然不知道?九爷没有告诉你?”安若兮瞬间觉得心里平衡了看来自己还不是最惨的一个。 “九爷那样偏爱你大夫人的位子我一直以为会是你的”安若兮撺掇:“如何就让秦宠儿夺了去小人得志我委实百思不得其解。” 诺雅低垂了眼睑掩饰心底的情绪:“这是谁在胡说八道?” “哈哈!你还不相信呢?秦尚书适才就已经为此来过一趟了听说他还要重新嫁一次女儿风风光光十里红妆按照夫人的规制来拜堂。现在老将军和九爷他们就正在海棠湾商量着婚事呢。” “喔是吗?”诺雅继续剥着手里的橘子似乎丝毫不以为意:“那要恭喜九爷了。” “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这是九爷自己的事情。”诺雅回答得云淡风轻。 她竟然不跟自己同仇敌忾共忿秦宠儿而且一脸的漠不关心这令安若兮极为不舒服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你就继续装下去好了我看看你究竟能装到什么时候。” 言罢不忿地挥袖而去。 诺雅嘲弄地低笑一声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大的火气反正大夫人总是要有人来做的不会是她也不会是自己吧?那么谁做不一样? 她继续剥手里的橘子开春的橘子就算是保管得再好也失了水分了皱巴巴的没食欲。她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将盘子里所有的橘子都剥开将丝络都择得干干净净然后一瓣一瓣地整齐码放在一旁的盘子里摆出花样来不吃。 橘子皮里的汁溅到眼睛里火辣辣地烧灼诺雅的泪就立即涌出来再也止不住。 你问我:若是你娶了别的女人做夫人我怎么办?可是我能怎么办呢? 阳光有些刺眼诺雅取过一旁的帕子遮了脸。 百里九静悄地走进来的时候诺雅就蜷缩在阳光下一动不动看起来好像睡着了。 老汤头让她平时多晒晒阳光她身子里的阴暗蛊虫就会老实许多她果真就乖巧地听话。不过现在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晚风寒凉这个女人怎么就不知道在身上搭个毯子? 丫头们向着他行礼问安他赶紧抬手制止了害怕惊动了她。径直弯下腰将躺椅上蜷缩的女人抱起来走进屋里她脸上的帕子滑落下来百里九看到她的睫毛上还挂着两滴未干的眼泪。 他将诺雅轻轻地放在床上脱了鞋子取过一旁的锦被盖好然后自己也上去在她身侧躺下来偎着她。诺雅一动不动呼吸清浅就果真好像睡着了一般。 他探口气伸展手臂将诺雅拥进怀里怜惜地抱着她轻声道:“你听我解释诺儿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般。” 怀里的人沉默不说话也不说听是不听所以百里九自顾说了下去。 “秦宠儿从太子妃那里偷来了你的解药。” “然后她只是想要一个夫人的名分。” “我想你应该不会过于在乎这些名分。” “我觉得要求也不算过分我也正好能做到。” “我答应你真的只是一个名分我跟她什么都不会有。我只会宠你一个。” “诺儿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你若是觉得心里委屈就打我骂我掐我都可以是我笨” 百里九揽着她的胳膊越来越紧诺雅却依旧沉默着好像睡熟一般。 百里九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不知道究竟该怎样解释。他曾经答应过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自己这算是违背誓约了吗? 怀里的人原本圆润香凝的肩如今令百里九有了瘦骨伶仃的感觉好像是在搂着单薄的纸片一阵风就能将她从自己身边吹走。 “诺儿”百里九一遍一遍唤着怀里的人的名字好像这样她就能走进自己的心里明白自己心里的想法会发现自始至终他百里九的心里都只是停伫着她一个人会为此开心起来。 怀里的人往他心口上蹭了蹭嘴里不耐烦地嘟哝:“你好吵没完没了还让不让人安生休息了?” 一句话就好像唤醒了百里九浑身的兴奋他低下头轻轻地啄诺雅的额头密密麻麻就像夏日里敲打屋檐的细雨。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八章 饿狼凶猛,请勿靠近 诺雅扬起脸依旧闭着眼睛撒娇一样地撅起嘴巴:“我还要!” 百里九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子下面不胜欣喜:“你不怪我吗?” 诺雅睁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眼角还仍旧残留着泪痕眼圈也有些红唇角却缓缓绽开一抹笑:“你为了我委屈自己娶了不喜欢的女人我为什么要怪你?” 百里九俯下身子去趴在她的胸前听她的心跳:“除了你任何一个女人对我来说都是委屈。诺儿我提心吊胆了一天一夜唯恐你伤心担心你委屈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诺雅满腹的酸楚顿时烟消云散伸出胳膊手拂过他宽展劲瘦的脊背皱皱鼻子:“暂时信了你的甜言蜜语以观后效。若是你敢骗我我就休了你!” “你敢?”百里九凶狠地瞪着她:“你试试?” 诺雅抬起手从他的鼻梁上刮过去娇笑道:“羞(休)!” 百里九一愣才明白受了愚弄:“看爷怎样收拾你!” 将大手伸进诺雅的腰间指尖使坏诺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声讨饶。 “九爷饶命奴家再也不敢了。” “下次再犯怎么办?”百里九恶狠狠地威胁。 诺雅眼珠一转大义凛然地道:“九爷多虑了诺雅只是玩笑若是您老人家有朝一日言而无信我宁可守寡也坚决不肯休夫!” 简直是反了!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 百里九狞笑一声:“让你嘴硬我自然有法子让你这个小妖精求饶改口!” 他低头惩罚性地啃咬她的锁骨骨窝玲珑有致而不突兀圆润迤逦深浅能够搁置下三朵海棠花百尝不厌。 诺雅擅于烹饪手艺令人拍案叫绝绕齿留香但是最为令百里九惊艳一日不食如隔三秋的还是她身体的味道。他唇舌上的味蕾全部绽开美味在他唇舌间跳跃轻颤舌尖从清凉变得灼热诺雅咯咯娇笑笑着笑着就变成轻喘。 “诺儿告诉我你想要!”百里九的眸子里氤氲起缱绻的欲、望。 意乱情迷的诺雅低低糯糯地抗议:“还是白天呢?” “爱着爱着天就黑了。” “不要好羞人!” “说!” 嘴硬的女人终于弃械投降:“我我想要” “我不给!”百里九回答得果决干脆脆生生的就像井水里湃凉的黄瓜。 “你!”诺雅羞恼地捶打他绵软无力。 他低哑地邪魅一笑长驱直入。 帐幔上的流苏轻轻地荡漾黄昏的日光透过窗纱羞涩地伸展开娇媚的光影缓缓地带走旖旎时光。 皇上册封秦宠儿的诏书搁置了两日未下一直没有动静。终于有皇宫里的小太监到将军府却是传达祥妃娘娘的口谕说是三月初九是欣儿的生辰欣儿不想铺陈张扬只宴请了诺雅到自己的宫殿庆生。 诺雅照例准备了各色点心自己亲自动手做了一个草籽娃娃再加上将军府给准备的各色彩礼也算是浩浩荡荡。 百里九亲自将她送到宫门口颇有微词:“告诉小欣儿她过生辰竟然不请我我很生气。” 诺雅抿着唇笑:“请你做什么?那样毒舌气得人家小姑娘哭鼻子吗?” 百里九有些气恼:“她请了她二哥过来唯独忘了她九哥哥有偏向我自然应该生气白对她那样好了。” “二皇子来了?”诺雅四处扫望才发现不远处果真停着二皇子的马车风驰正抱着马鞭在车上打盹。 “收起你那一脸没出息的花痴样子”百里九正色道:“不要忘记了如今你已经是有夫之妇。” 诺雅吐吐舌头:”放心好了我一定会义正言辞地昭告所有人我这朵鲜花已经有牛粪了。” 对于诺雅这样的比喻百里九好像挺满意点点头:“那我走了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我这坨牛粪去多栽几棵花。” 诺雅“噗嗤”一笑方才想起什么事情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百里九:“给欣儿挑礼物的时候顺手给你也拿了一个差点忘记了。” 百里九将荷包接过来绣得挺精致的图案也新颖是一个抱着锦鲤的娃娃反过来歪歪扭扭地缝着几个字真的是缝不是绣:饿狼凶猛女人勿近。 “凶猛?多谢夫人的肯定和赞赏。”百里九咂摸咂摸味喜滋滋地将荷包挂在腰带上冲着诺雅轻佻一笑:“这娃娃挺讨喜带着招个好孕。” 竟然就果真打算带着它招摇过市。 诺雅轻轻地“啐”了一口:“祝九爷早日有喜。”扭身就跟着门口候着的太监进了宫。 那太监是个眼生的并不是上次进宫的时候带路的小太监。自顾在前面闷头走路也不说话。诺雅依稀记得上次进宫并不是走的这个方向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敢问公公这里好像并不是祥妃娘娘的宫殿方向吧?” 小太监一愣然后头也不回地道:“是欣儿公主交代直接去她的宫殿就可以。” 诺雅方才放下心来后来见七拐八绕的越走人越稀少觉得更加奇怪依照欣儿那热泼的性子不应该住在这样安静的地方才是。 她心里有点纳罕正待再问小太监已经开口道:“前面就是了林夫人请低下头吧不要东张西望的失了规矩。” 诺雅知道宫里规矩多今日欣儿生辰可能宴请的贵客也多所以就依言低下头只看着脚下的青石板和自己的鞋尖。 步上九级台阶门口处并无守门宫娥诺雅感觉迎面处就闻到一股悠悠的檀香味道还有一种阴凉的腐朽气味。她用眼角余光向身侧看了两眼光滑的青石板郁郁葱葱的树木既无亭台楼阁也没有假山流水花架盆景那气氛不自觉有些肃穆。 小太监伸手推开殿门对诺雅道:“进去吧欣儿公主就在里面等着你。” 诺雅只暗道欣儿精灵古怪这是在跟自己玩什么把戏不以为意地进去门在自己身后缓缓合拢了。 屋子里有些阴暗诺雅眨眨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里面的光线好奇地四周打量一眼并无半个人影。 “欣儿?”她疑惑地唤了一声。 屋子里寂静无声。 “欣儿公主!”她提高了声音屋子太空旷有些回音。 她这时才注意到这只是一个向外延伸的门庭算作前殿中殿还要向里她疑惑地向里走两步就已经看到了中殿宽约九楹,深四楹,通过石露台连接前殿,殿外的石阶下左右各有二个石灯。殿门未闭从这个位置她可以看到中殿里面的摆设室内陈设神椅、香案、床榻、褥枕等物井然有序。 她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所在! 太庙!宫里供奉历代帝王帝后灵位的所在! 那小太监为何要带自己到这里来? 她心里暗道不好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向外走已经是来不及脚步杂沓有一队锦衣侍卫罗列包围了大殿门口。 “给我将擅闯大殿者拿下!” 为首之人向着身后威风凛凛地一挥手就立即有侍卫端着长枪近前。因为是在太庙门口所以并不大声喧哗。 诺雅心里已经是心念电转将今日的事情反过来倒过去思虑了两遍。 第一明摆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第二手法并不高明甚至有些拙劣不经推敲。 第三擅闯太庙不同于杀人放火罪过可大可小全凭皇上一句话发落。 第四敢在太庙做手脚又调动御林军此人在宫中权势通天而且也胆大包天。 所以没准此事就与皇上和皇后有关只是不明白所为何意? 她并不反抗也不争辩乖乖地束手就擒。 领头之人一个手势侍卫们就静悄地撤了出去格外素静。 出了太庙十丈范围那领头之人方才冷声道:“押送御书房听皇上发落。” 诺雅被捆缚了双臂乖乖地跟着侍卫行至皇上御书房有侍卫先入内通报然后有人在她身后推了一把她从容地迈步进去不敢抬头跪倒在尘埃之下恭谨道:“罪妇林诺雅拜见皇上。” “既然自称罪妇那你可知道自己所犯何罪?”皇上低沉地开口道。 “欲加之罪。” “喔?给你加了什么莫须有的罪不成?” 诺雅仔细斟酌用词一字一句回禀道:“擅闯太庙搅了历代先帝帝后清净。” “喔知道是怎样罪过就好那就拖下去斩了吧。”皇上说得漫不经心就像闲话家常一般。 “是!”立即有侍卫上前就要拖起跪在地上的林诺雅。 诺雅没有想到皇上竟然这样干脆比切根黄瓜还要痛快都不容自己争辩就直接下了命令这是什么意思?看不惯自己了?所以寻了这样一个蹩脚的由头?杀鸡焉用牛刀他作为九五之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要自己这颗脑袋也不过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的事情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九章 这个玩笑有点大 “父皇下一步该你了。”有人淡淡地催促声音温润和暖。 诺雅猛然抬起头来楚卿尘正与皇上在休息长榻上对面盘膝而坐中间一局残棋两人各执黑白正入佳境。 “朕只是好奇她向来伶牙俐齿今日为何竟然不求饶?”皇上手里拿着一粒黑子谈笑风生似是随意地搁置下去。 “皇上饶命!诺雅冤枉。”诺雅立即应景地哀求一声匍匐在地。 “自然是被吓傻了半晌反应不过来。”楚卿尘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落下子去:“父皇的气势呼吸间都可以令天地色变更遑论是一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无知妇人。” “朕素来听闻皇儿与她交情不错也一向偏袒她怎么今日竟然不管不顾起来了?”皇上摩挲着手里棋子似是不经意地问。 “恃宠而骄小打小闹地惹些祸端孩儿受欣儿所托自然要帮她周全毕竟欣儿也曾受过她的点滴恩惠。但是大是大非面前孩儿分得清轻重。她竟然敢擅闯太庙对先祖不敬罪无可赦孩儿自然无话可说。” 皇上将手中棋子放下去:“你为了这个妇人与小九交恶受的伤好些没有?” “父皇您输了。”二皇子志得意满地将手中棋子落下去:“这次的确是孩儿逾越了多管闲事怪不得小九与我反目。也是孩儿愚笨每日闻鸡起舞勤习功夫竟然数次与小九比试都会落败丢了父皇颜面。” 皇上爽朗大笑:“你和小九都是父皇引以为傲的孩儿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何来丢颜面一说?不过这闹腾得满城风雨市井之间众说纷纭可不太好听。” “孩儿知错了以后定然收敛谨行。父皇可有兴趣再手谈一局?” 皇上也兴致颇浓:“皇儿棋艺又进步了不少。” 楚卿尘谦逊道:“是父皇一时心不在焉被卿尘捡了便宜而已。” 皇上点点头:“不错正是被这妇人烦了心神心有旁骛。” 言罢不耐烦地挥挥手:“拖至午门外午时三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诺雅听父子二人你来我往正聊得起劲没成想突然就转了话风又一挥手直接定了自己的生死。 而且楚卿尘自顾微笑着低头摆弄棋子好像丝毫不以为意也并不为诺雅辩解一句只是眼角的余光向着她这里看了一眼似乎是有话想说。 诺雅默默地起身被侍卫押着径直向午门处走去与迎面而来的欣儿走个对面。 欣儿气势汹汹地喝住几个侍卫一脸焦急:“就说怎么你的点心都送到我宫里许久了就是不见你的人影原来是出了事情。你怎么会跑到太庙里去?” 诺雅苦笑一声:“是有个眼生的小太监领我去的我分不清哪里对哪里自然中了圈套。” “简直岂有此理!”楚欣儿勃然大怒:“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想要栽赃陷害你父皇怎么也不问青红皂白么?” “你父皇好像对我有些不喜。”林诺雅擅自猜度道。 楚欣儿不由一愣:“怎么会?” 两人不过刚说了两句话就有老太监从御书房的方向急匆匆过来冲着楚欣儿拱手一揖:“启禀十公主奴才传皇上口谕宴席马上就开始了请您立即回蒹葭殿安生待着不得打扰他与二皇子手谈。” 这是皇上知道欣儿定然要去给自己求情所以当先传了口谕堵了欣儿的路。 欣儿急得满头大汗跺脚叫嚷:“正要去找父皇理论他怎么可以这样!” 那老太监对欣儿倒是亲近吓得赶紧劝说:“皇上的口谕你可不能违抗就连二皇子都缄默不敢言十公主可千万不要冲动意气用事。” 诺雅也不忍心自己牵连欣儿倒是反过来安心劝起她:“听公公的话回蒹葭殿吧没准一会儿皇上火气就消了。我的命硬多少次刀口下都过来了。” 欣儿是在皇家长大的虽然刁蛮但不是不知深浅莽撞蛮干的性子。她懊恼地团团转:“我没有父皇允许又不能出宫可如何通知百里九来救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斩首吧?我回去央求母妃去!” 诺雅心里一动伏在欣儿耳旁低声道:“上次百里九送你的八哥还在吗?那小东西灵性的很呢。” 欣儿一愣瞬间就明白过来二话不说心急火燎地提起裙摆就跑。 诺雅长叹一口气轻抚忐忑的心口虽然明知道自己身中剧毒怕是也活不长久但是蝼蚁尚且偷生当刽子手的鬼头刀悬在自己头顶的时候心里还是不舍与不甘。 这些时日自己安分守己地待在将军府并未做出什么逾越犯法之亊至于让皇上特意布下机关给自己安个不敬的罪名要了脑袋。那么其中有什么玄机是自己无法参透的即便楚欣儿与祥妃出面也是于事无补只能让百里九过来周旋了。 诺雅被带至午门口捆缚在旗杆之上刽子手已经开始磨刀霍霍。 她心里算算此时离午时三刻还有一个多时辰万一百里九不在府中或者是那只八哥误事自己这条小命定然也就一命呜呼了。 此时冷静下来将此事来龙去脉在心里重新过滤一遍又联想起皇上适才的反应她几乎可以确定此事乃是皇上一手策划欲将自己置于死地。不过他立即下令将自己咔嚓了多么清净为何还要拖延到午时三刻?难不成就是等着百里九前来救自己? 她心里顿时一沉此事并非不可能自己可能也只是皇上的一个引线就是为了让百里九情急之下失了方寸然后成为他手里治罪的把柄!自己还自作聪明地向百里九求助! 她胡乱猜疑思虑得多了瞬间矛盾起来一方面希望有人前来为自己求情另一方面又不希望百里九中了皇上的计谋。都说伴君如伴虎百里一家世代忠心耿耿忧国忧民难道他皇上还不放心? 她忧心百里九莽撞行事只觉心急如焚又被正午热辣的太阳晒着通体大汗淋漓心慌气短头一歪竟然昏死过去。 虽然是死刑犯但是晕过去侍卫也不敢怠慢商量了片刻就立即有人飞奔进去禀报。 诺雅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床上了活动活动手脚已经解开绳索全都无碍。有人惊喜地喊:“醒了醒了!” 她撩开眼皮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帐陌生的人不过却是富丽堂皇。 难道是上了黄泉路然后被阎王相中了?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还在头上没有搬家。 屋外听起来听热闹有觥筹交错殷勤劝酒的声音。 有人漫不经心地回道:“醒了就自己起来吃饭难不成还三催四请的吗?” 是百里九的声音! 诺雅以为是回了将军府心里委屈立即不假思索地还嘴:“吃饭的家伙差点搬家你倒是想请怕是要上香招魂了!还要看我乐不乐意!不高兴了提头来见吓尿了你!” 外面院子里有人笑成一片屋门打开欣儿蹦蹦跳跳地进来:“诺雅姐姐你怎样了?” 诺雅有点懵摸不清状况:“这是哪里?” 欣儿坐下来守在她身边:“这是我的蒹葭殿九哥和二哥他们都在外面吃酒呢。” “我我不是”诺雅再次摸摸自己的脖子莫名其妙。 欣儿有些愧疚地道:“是父皇想跟你和九哥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竟然把你吓晕了对不起。” 开玩笑?都说视人命如儿戏帝王家的玩笑都是这样开的吗?诺雅当场就想爆炸了。 百里九见她磨蹭半晌不见人影不耐烦地走进来:“大家都等着你饮酒呢菜都凉了。” 她心里将皇上骂了一个通透当着楚欣儿的面又发作不得勉强笑笑佯装身体不适推脱道:“我有点头晕目眩浑身也酸软就不出去了。” 欣儿多少有些难堪嗫嚅道:“要不你想吃些什么我命人给你端进来?” 百里九清了清喉咙:“咳咳不要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啊祥妃娘娘和蕙夫人都在外面呢好歹出去行个礼。”说完背着欣儿偷偷地眨眨眼睛。 诺雅想在外面还是要多少给他留些颜面的就起身下床被百里九半抱半搀地出了屋。 今天天气好欣儿的宴席就设在院子里的花架下大家见诺雅出来都停了手里的筷箸转过身关切地问:“身子好些了没有?” 除了祥妃楚卿尘桌上还有一个约略三四十岁的妇人衣着打扮很是素净就像一枝不染铅华的百合带着浓郁的书香气息坐在楚卿尘旁侧的位置见到诺雅出来就扭过头来打量眉眼和顺温婉娴淑端的是婉约美人一个。 诺雅知道这位一定就是楚卿尘的生身母亲传说中皇上最是疼爱的蕙夫人了。因为她在宫中无名无份诺雅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行礼称呼。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十章 精疲力尽 “我母妃你是见过的这位是我的蕙姨娘诺雅姐姐就跟着我一起称呼姨娘好了这样比较亲近。”欣儿介绍道。 诺雅规矩地跪拜下去见过祥妃与楚卿尘也从善如流乖巧地叫了一声姨娘回道:“大概只是中了暑并无不妥。” “这孩子今天没有外人你就不要多礼了免礼平身吧。”祥妃和颜悦色地道。 百里九扶她在一旁坐下立即有宫人上前斟茶倒酒添置杯盏碗碟。 “今日让你受委屈了。”祥妃和暖蔼然地道:“皇上今日这玩笑开得有点过火吓到你了吧?” 诺雅讪讪地笑:“没见过什么世面又胆子小让祥妃娘娘见笑了。” “岂止你害怕我如今这腿还直打颤呢。”欣儿撅着嘴埋怨道。 “还是患难时刻见真情啊小欣儿对哥哥不错回头哥哥再挑两只好看的鸟送你。”百里九嬉笑道。 “哼千万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一门心思想救诺雅姐姐而已。”欣儿对于百里九的殷勤嗤之以鼻。 诺雅并不明白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百里九对自己使眼色似乎是另有隐情也不好多问。 祥妃与蕙夫人问她话不外乎就是将军府里的一些琐事。诺雅皆低声细语地说了看蕙夫人对自己冷冷清清好像并不是多么悦意。 而楚卿尘陪在旁侧也只是微微地笑深浅恰到好处并不多言。 酒席气氛并不热络虽然有百里九在其中插科打诨跟楚欣儿两人不时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而诺雅又身子不好所以坐下也不过两刻钟也就告辞回府了。 祥妃给诺雅备下不少的礼品压惊两人满载而归。上了马车百里九就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昏天黑地一顿亲。 诺雅挣扎开他的怀抱终于忍不住蹙紧眉头问出声:“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 百里九仍旧舍不得松开从背后圈着她的腰将自己的下巴搁在诺雅的锁骨处呢喃道:“还好有惊无险!” “皇上日理万机哪里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开玩笑?定然是有什么缘由不是?”诺雅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难不成他是在故意试探什么?” 百里九点点头:“怕是因为我突然上书奏请册封秦宠儿一事。” “册封秦宠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圣意难测我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是怎样考虑的我只知道上次因为你我出手打伤楚卿尘的事情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他害怕我们两人因为你而彻底反目所以今日故意借此机会试探过我们两人。” 诺雅莫名其妙不知何故。 百里九耐心解释道:“今日我们两人若是全都为你求情并且忤逆他的意思做出什么过激出格的事情你这条小命怕是真的保不住了。我当时被侍卫拦阻在宫外不许进宫果真差点一时冲动打马杀进皇宫里来。” “那你又为什么不冲进来?就不怕我果真被咔嚓了吗?”诺雅好像只是玩笑。 百里九沉吟片刻方才道:“有人给我带了信告诉我皇上不会杀你只是做个样子让我千万不要冲动。” “谁?” 百里九犹豫了一下说话吞吞吐吐:“我在宫里的人。” “那人又怎么知道皇上不会杀我?” “因为当时皇上听闻你晕倒之后执棋的手犹豫了半晌方才落下。” 诺雅的心里忍不住就是一凉虽然她明知道伴君如伴虎察言观色通过皇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及动作来揣摩和判断他的心思是在风云诡谲的朝堂上生存的手段这样做也无疑是最为理智的无可厚非。但是生死攸关的关头刀悬颈上她与百里九只是一墙之隔他竟然淡定地站在宫门口就因为皇上一个犹豫的动作就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的一句话就止住了进宫搭救自己的想法和冲动敢于孤注一掷拿自己的性命赌博。 楚卿尘当时闻听皇上要杀了自己也是面不改色稳如庭岳执棋的手都没有犹豫停顿片刻依旧谈笑风生间赢了手中棋局。那也就罢了毕竟楚卿尘只是楚卿尘而你百里九却不仅仅只是百里九啊! 都说感情是盲目的没有理智没有思想但是自己身后这个男人太理智理智得可怕可能自己在他心里也并不是多么重要。诺雅觉得自己火热的心好像骤然间就被泼了一瓢冷水一般“吱吱”地冒出一缕焦烟。 百里九似乎觉察到了诺雅的敏感圈着她的胳膊紧了紧:“他的判断不会错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皇上的心思再说有他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他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出事的。” 他?是谁? 两人不再说话一路沉默。 第二天皇上对于秦宠儿册封的圣旨就下来了一同随着圣旨来的还有一套夫人的服饰。 秦宠儿穿上它盛装打扮了在浮世阁门口转了八圈扬眉吐气。 诺雅这才相信昨天自己差点吓得尿了裤子的玩笑果真是因为秦宠儿只是皇上的心思大家都琢磨不透罢了。 还听说昨日到最后还是蕙夫人给自己解了围说是诺雅怎么说也是自家儿媳到太庙里祭奠自己的祖先也没有什么不对的。皇宫那样大自己又人生地疏竟然能够径直找到太庙的所在说明还是一家人的缘分。她这才被侍卫七手八脚地解下来抬进欣儿的宫殿着急忙慌地宣太医。 自己被无辜连累吓得屁滚尿流又在太阳下面几乎被晒出油秦宠儿还耀武扬威地从一念堂跟前走过去肆无忌惮地讥讽自己今日的寒酸打扮掩着唇“咯咯”地笑得花枝乱颤活生生像一只产蛋的老母鸡。 百里九的承诺令她再也不会忌惮林诺雅手中的方子可以随心所欲地招惹只是掌握好分寸就可以了。 皇家没有行册封仪式但是百里府好歹也是扶正不能悄无声息地一句话就算了必须要好生张罗就算不敲锣打鼓也要大宴宾客庆贺一番。 听说尚书府三番四次地往这里跑说是要风风光光地十里红妆重新嫁女儿拜堂。 百里九不予理会全都交托给了老夫人全权处理。老夫人又年纪大了禁不得这样烂心眼子的琐事来找诺雅商量希望她能够帮忙筹备一二。 诺雅从皇宫里回来以后心情恹恹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没有恢复过来。老夫人的话更是像簪子一样直接扎进她的心坎里刺得鲜血淋漓。这世上能有哪个女人果真这样贤良大度甘心为她人做嫁裳?这次诺雅不想装了也不想逞强自讨苦吃。 诺雅觉得这个差事可能比较适合安若兮毕竟刚刚听说她将自己身边的丫头夏舞收了想推进百里九的怀里做通房丫头。这个女人这样喜欢拉皮条成人之美这样的差事应该当仁不让才是。 老夫人只知道诺雅这一阵子身子不好二皇子也频繁出入给她请了不少的大夫但是具体病情如何并不知情只觉得她每日能吃能睡与常人无异所以才会上门相商。但是今天她看到诺雅的脸色勉强的话也不好意思说出口起身走了。 后来听说筹备大婚的事情果真就落在了安若兮的头上这点秦宠儿颇为得意冲着安若兮指手画脚颐指气使。安若兮也不顶撞咬牙忍了强颜欢笑。诺雅不清楚她这样委曲求全的究竟是贪图的什么冷眼旁观带着苦涩的心情幸灾乐祸无异于黄连树下弹琴倒是果真看出一些门道来。 秦宠儿的无理取闹安若兮的隐忍宽宏令老夫人十分不忍对安若兮格外关照起来百里九竟然也开始对她嘘寒问暖看着她强颜欢笑的脸叮嘱她好生保重身子并且在秦宠儿对她呼来喝去的时候会挺身而出说两句公道话。 而且因为婚礼的筹备安若兮有了接近百里九的机会她可以楚楚可怜地向百里九展示自己一脸的倦态旁敲侧击地让刘婆子等人告诉百里九秦宠儿究竟是如何的无礼刁蛮。 这样无休无止的明争暗斗诺雅觉得累替安若兮累自己也感到精疲力尽。 百里九依旧是每天宿在一念堂搂着诺雅睡觉尽量贴近她让她感受自己的心跳。诺雅依然巧笑倩兮笑得得体而大方只是少了一些玩笑笑意虚华而不实。 终于有一日百里九忍不住向着诺雅伸出手。 “诺雅你养颜祛疤的那个方子能不能给我?” 诺雅正在滚汤圆是百里九最喜欢吃的黑芝麻陷掺了桂花蜜。她翘起晶莹透明的指尖将软软糯糯的汤圆在糯米粉里滚动。听到百里九说话她的手一滞手下使力有点大了汤圆瘪了。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十一章 闲言碎语 “九爷要那个做什么?难不成还觉得自己不够祸国殃民?”诺雅玩笑道笑得勉强。 百里九支支吾吾最终说了实话:“秦宠儿想要。” “她想要我就要给是吗?” 诺雅看似玩笑的话里有一点艰涩那方子是自己唯一可以擎制秦宠儿的东西就因为这个方子所以秦宠儿有所忌惮才不会对自己太过分。 怪不得这些时日秦宠儿那样嚣张屡次挑衅原来是有了依仗。 “那个方子你留着也没有多大用途。” “是呢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我留着它做什么?所以早就一把火烧了。”她有点赌气。 “诺儿不要任性。”百里九软声地哄。 诺雅抬起头来看他的眼睛“噗嗤”一笑:“我逗九爷玩儿呢?看把你吓的。” 她站起身来走到衣箱跟前打开衣箱取出自己的盒子从荷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锁取出自己的《翻身宝典》手略微滞了滞心底讥讽一笑。然后翻到那一页撕下来重新落锁收好。 “那里面装的什么?”百里九好奇地抻着脖子张望佯作轻松没话找话。 “几件贵重的首饰而已。”诺雅敷衍道将手里的方子递给百里九。 百里九接在手里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对面的女人好像心里并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样灿烂。他想说即便秦宠儿得了方子美成天仙在他百里九的眼里还是秦宠儿。可是又觉得有些低声下气了些终究没有说出口。 大道理诺雅全都懂得她知道百里九向自己讨要这个方子给秦宠儿定然是有他的用意或者是秦宠儿借此要挟他但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对着百里九的时候也笑得敷衍。 谁敢要求一片荒凉的心能开出灿烂耀目的花来呢? 尤其是府里各种闲言碎语逐渐多了起来充斥了整个将军府诺雅逃到哪里都躲不掉。她拼命安慰自己那些都是下人捕风捉影胡说八道他们不是百里九也不是秦宠儿。她们怎么会知道两人感情看似蜜里调油鹣鲽情深只是假象?她们又怎么知道百里九只是逢场作戏?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只是在胡说八道罢了。 秦宠儿院子里的婆子在一念堂门口遇到纪婆子两人扯了袖子躲在院门拐角处叽叽喳喳地闲话直往诺雅耳朵里钻不由分说。 纪婆子不多嘴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听那婆子絮絮叨叨地唾沫横飞。 “这女人一旦得了男人的滋润就是不一样看我家大夫人那脸色好的都能掐出水来活生生像个水蜜桃。” 纪婆子“嗯”了一声。 “两人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青天白日的就关在屋里屏退了下人做那羞人的事情。”那婆子压低了声音话里除了鄙夷还有得意明摆就是炫耀。 纪婆子心里听着不是滋味敷衍道:“不能吧?” “不能?”婆子神秘兮兮地道:“说出来我婆子这样大年纪了都臊得脸红你是没听见那大夫人叫得那大声!恨不能让一旁的安夫人听了去。还有听说九爷有特殊的癖好秦夫人特意置办了许多种各式各样的皮鞭还有咱叫不出名堂的下流玩意搁置在卧室里就是为了取悦九爷的。听着她声声惨叫还有脖子上那一圈圈的印痕我老婆子都觉得瘆的慌怎么就有人有这样重的口味?” 纪婆子难以置信:“九爷每天都是宿在我家夫人这里的?” “哎呀我说纪婆子你说你这大的岁数怎么还跟个丫头片子一样好骗?那男人的话又岂是可以相信的?提上裤子拍拍屁股就忘了床上的山盟海誓见到新鲜的鱼腥儿就迈不动步了。我家大夫人自幼习武身段匀称还又紧绷尤其是练家子那身骨都软有韧性男人一种口味厌了自然要换一种。”那婆子说这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绊儿都不打一个。 “可是我怎么听说九爷和秦夫人还一直没有圆房呢?” “嘁!”婆子嗤之以鼻:“那大夫人身上的气早就散了光着腚打个喷嚏能把身下的土地呲个坑出来!不信你看她走路那架势哪里还是处子?我的眼光这么毒什么时候看走眼过?” 纪婆子搡了她一把:“这样乱七八糟的话你都敢出来说感情是活腻味了。” 婆子嬉笑道:“咱们两个谁跟谁?再说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家夫人现在心里痛快不仅脾性好了许多赏钱也慷慨着呢。” 纪婆子低低地叹了口气:“这男人哪亏得我还以为那九爷是个痴情的主儿。” “痴情?呵呵纪婆子你这次怎么就看走眼了九爷那可是出了名的多情种哄人的功夫一流肯定是将你家这位主儿哄得团团转以为自己在他跟前多么得意吧?” 纪婆子没有接话岂止是诺雅整个一念堂的人都以为九爷对待她是刮目相看的。 夜里休息的时候百里九抱着诺雅轻轻地唇舌向羽毛一样拂过她的耳垂唇瓣和脖颈。 诺雅心里有怨咬住他胸前鼓突的肌肉用牙齿撕咬并且使了力道在他的胸前留下一排排整齐的牙印。 百里九突然就激动起来赤红着眼睛活像一只正在冬日的草原上狩猎的饿狼呼哧呼哧地粗喘:“解气不?” 诺雅扬起精致的小脸魅惑一笑:“不解气我恨不能用皮鞭狠狠地抽你。” 百里九愈加兴奋扯了布条捆住她的手然后蒙了她的眼睛就像一个奋不顾身的施暴者一样完全丧失了理智。 诺雅蒙着眼睛的布条洇湿了暗夜里百里九并没有察觉他把诺雅身体里对他的抗拒与排斥当成是一种情趣粗暴地撕裂她的身体她的心。 “秦夫人特意置办了许多种各式各样的皮鞭还有咱叫不出名堂的下流玩意。” “脖子上那一圈圈的印痕” 那婆子的话一声一声充斥着她的大脑令她的脑子孤零零地悬浮起来她咬紧了下唇不发出一点声响直到满嘴血腥。 诺雅身上也次第绽开了粉红的印痕比她锁骨处的海棠花还要妖艳。百里九前所未有地冲动。 太子妃知道了秦宠儿即将与百里九大婚的消息专程来将军府道贺中午留饭。 正巧厨房里的管事今天请假回家探望家中老人去了太子妃的到来有些措手不及安若兮又恰好外出不在府内老夫人不敢怠慢就唤过诺雅让她帮忙给参考指点一下。 老夫人开了口纵然不愿诺雅也是推脱不得更何况老夫人只是让她帮忙列个单子在厨房里指挥点拨一二就可以了不用亲力亲为。 她不知道太子妃有什么忌口之处老夫人让她自己去问太子妃或者她跟前的仆妇尽量避忌。 太子妃与秦宠儿两人在前厅说话屏退了下人老夫人又不在因此就说了几句女人家的悄悄话。 诺雅去的时候下人正招呼了太子府里跟过来的仆妇一旁吃茶门口也没个通传的就径直走了过去。 秦宠儿正笑得得意:“表姐可千万记得把解药藏好了莫让那百里九得了去。等我们大婚那贱人毒发身亡也就天下太平了。” “嘻嘻就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眼多。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你上次提醒以后我和太子也觉得不太稳妥如今那解药藏得严严实实的神不知鬼不觉小九不可能得手。” 诺雅心里就是一怔百里九不是说秦宠儿将解药从太子那里偷了过来吗?如今两人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那我就安心了那贱人歪缠得九爷厉害还是早些死了的干净九爷也就安心了。” 太子妃“嗤嗤”地低笑:“还是你功夫厉害安若兮安平还有林诺雅三人竟然都不是你的对手小九还是最疼你。” 秦宠儿娇嗔一声“表姐!”然后压低声音问:“表姐问你个羞人的话你可不许笑话我除了你这里我委实不知道该跟谁讲了。” “这样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是你的爽利性子有话尽管说我不笑就是。” 秦宠儿吭哧半晌方才低声问:“这这男人里是不是有那种口味比较特殊喜欢刺激一点的办法的。” 诺雅的心里就“咯噔”一声紧咬住了下唇。 太子妃不解何意:“什么意思、什么刺激的?” “就那个那个就是说在床上总是喜欢虐待人比如说捆着啊吊着啊用鞭子啊之类的会很兴奋的那种的?” 太子妃半晌没有说话突然“噗嗤”笑起来前俯后仰:“你你说的该不会是小九吧?这家伙在青楼里竟然学了这么多折磨人的花样回来。” “表姐说好不许笑的!” 秦宠儿好像是有了恼意诺雅的眼中也有了酸意。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十二章 我只问你三句话 太子妃勉强忍住笑意:“好好好!我不笑就是。那百里九是不是这样对你了?他可能是在军营里挥鞭子教训人习惯了喜欢那种威风凛凛的可以主宰别人的痛快劲儿。你又向来刁蛮难训可不就勾得他心痒手也痒嘛。既然他喜欢你就奉迎了只要床上勾住他别人自然不足为虑。” 秦宠儿羞涩地娇嗔:“表姐看你说的羞死人了。” “这有什么好羞的都是过来人了。呀让我看看你身上怎么这么多青紫?小九下手也太狠了些。” 诺雅觉得喉尖有一股腥甜的味道直冲上来她舌尖顶住上颚使劲地压抑住了咽下去深呼吸。 身后有人轻声问:“林夫人?” 是府里的下人。 诺雅努力扯扯嘴角:“正找你们呢。太子妃可在厅里?” 丫头点点头:“正跟秦夫人一块儿说话呢。” “那正好我也不见太子府的仆从劳烦你进去问一声太子妃对于饭菜可有什么忌口?” 丫头还未应声厅里太子妃就已经出声道:“外面是林夫人吧进来说话就是不必拘礼。” 太子妃竟然对自己这样和言悦色令诺雅有点意外。 “我就不进去了免得扰了您的清净。就是想问一声中午想吃点什么菜也好让诺雅准备。” “早就听说林夫人擅于厨艺今日终于能有机会得偿所愿你自己看着安排就好我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诺雅心不在焉地应着就告了退心里像翻江倒海一刻也平静不下来。勉强将厨房里的事情全都交代完毕方才摇摇欲坠地回到一念堂径直闭了屋门用被子蒙着头再也忍不住恼意涌上来哭得凄苦。 以前自己太信任百里九了对于他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如今想起来满满的都是讽刺。她想找到他当面质问清楚如果他果真就像秦宠儿口中所说的那样孟浪他这样左右逢源地欺骗自己算什么?就为了讨要一张方子吗?就因为担心自己毒发之前不能彻底医治好秦宠儿的脸?所以这样甜言蜜语地口不应心? 人在伤心的时候最是悲观。所想的念的都是对方的不好把他对自己的一往情深抛诸于九霄云外。 诺雅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究竟在追求什么在百里九的众多女人夹隙里苦苦挣扎。这些时日以来自己遭受过多少的委屈被秦宠儿欺辱被安若兮暗算被安平栽赃陷害甚至皇上有气都要拿自己开刀折腾得声名狼藉身心俱疲究竟为了什么? 就因为百里九的一句信誓旦旦就因为他的狡辩他的“弱水三千只取瓢饮”自己果真幼稚地相信了相信百里九留恋青楼不过只是为了韬光隐晦相信他迎娶秦、安二人只是身不由己相信他对自己的情有独钟。 可是实际上呢?实际上他却是左右逢源让秦宠儿依仗他的疼宠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她不愿意这样不明不白地糊涂下去甚至等不及百里九回来。强撑着爬起来整理好凌乱的头发偷偷地出了百里府。 是的她林诺雅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却一再为了他忍了这么多的委屈。今天百里九必须要给自己一个解释究竟是为什么? 百里九昨天说起过今日要在鸿宾楼宴请军中几位劳苦功高的将领和几位朝臣。诺雅径直去了鸿宾楼却意外地在酒楼外见到了安若兮的马车。 问过田掌柜才知道安若兮早就过来了在楼上雅厢陪客正是酒酣耳热的热闹时候。诺雅苦涩一笑心里无端生了怯意颓丧地寻一个安静的角落默默地坐下来整理纷乱的思绪等待楼上曲终人散。 田掌柜见她神色不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有心事。就抽个合适的时机偷偷地告诉了百里九。百里九借口登东离身下楼看到趴在桌上失神的诺雅就是一愣。 “诺儿?”他走到她身后诺雅自顾出神毫无觉察。 “诺儿你怎么来了?” 诺雅方才缓过神来转过身子抬头看着百里九有些陌生。 百里九这才发现她的眼睛红肿明显是哭过。 “你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百里九有些紧张。 诺雅摇摇头已经恢复了一脸平静。 “那有什么事情吗?这样着急专程过来找我。” 诺雅点点头:“我有几句话想亲口问问你。” “吓我一跳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慌里慌张地跑下来。”百里九舒口气诺雅听在耳里总觉得他是在责怪自己。 话音刚落安若兮就从楼上追了下来:“九爷?” 百里九一扭头她方才看到诺雅有些惊愕:“林夫人你怎么也来了?” 诺雅嘲讽一笑:“自然是过来凑个热闹。” 百里九看她的笑就知道她定然是小心眼误会了解释道:“安侍郎和安家公子都在楼上等我我们正在商议正事你先回去有什么话晚点我回家再说。” 正事?她安若兮什么时候也参与商议政事了? 诺雅摇摇头:“就三句话不会耽搁九爷多长时间问完我就走。” 百里九知道她的执拗脾气无奈地道:“好你问就是真拿你没有办法。” 那语调里竟然满是宠溺就像就像是在哄劝任性的孩子一样令诺雅的心又是一抽恍惚生了错觉。 她瞅了一眼跟前站着不动的安若兮然后盯着百里九沉声道:“第一样事情为什么不让二皇子给我治病?” 百里九就是一愣不知道诺雅为何会问起这样的问题扭头对一旁的安若兮道:“你先回去吧我说两句话就回。” 安若兮古怪地瞥了一眼林诺雅并不知趣只后退几步:“我等着爷吧左右我也不会饮酒。宾客自有我父亲和兄长招待。” 百里九不再坚持转头对诺雅敷衍道:“我说过他对你不怀好意。” 一句不怀好意就可以不顾我的生死了吗?就因为你百里九个人的喜好就推拒别人对我的帮助?诺雅的心忍不住又凉薄了几分。 “第二你说秦宠儿偷了太子妃的解药你亲眼见过吗?” 百里九老老实实摇头:“没有。” “第三”诺雅努力咽下心里的艰涩一字一句问道:“你若是嫌我碍眼只管将我打发了让我自生自灭就是为何这样拖延着我还要甜言蜜语地欺瞒我做什么?” 百里九瞬间有些火冒三丈:“林诺雅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怎么可以将我想得这样龌龊?!” “难道不是?”林诺雅苦笑一声道:“那你就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不让楚卿尘给我解毒为什么那绝命筋骨散的解药如今还在太子妃的手里?” 百里九忌惮地望了一眼身后的安若兮安立即游离了目光佯作漫不经心却支着耳朵听得全神贯注。 “我不知道你究竟听信了谁的闲言碎语现在不能给你解释但是最起码林诺雅你对我的质疑令我很心寒!” 百里九怒形于色质问她的样子令她感到心里寒凉彻骨从未有过的陌生。 “心寒?呵呵百里九你的心什么时候暖过?” “简直无理取闹!”百里九终于忍不住盯着林诺雅疾言厉色道:“林诺雅你现在立即收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我回府里好生待着我晚上跟你解释定然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答案!” 诺雅望着他凛若冰霜的脸突然就缓缓地笑了格外乖巧:“好的九爷那我就先回了。您少喝一点酒酒大伤身呢。” 百里九呼哧呼哧地按捺下满腔的火气:“你这个女人故意没事找事不是?” 诺雅笑得更加灿烂眼角眉梢都是妩媚的笑意:“想九爷了找个借口过来看看而已那我走了。” 诺雅转身就走百里九的心突然就那样冷不丁地“噗通”一声好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出手紧紧地捉住了诺雅的手腕。 “怎么了?九爷舍不得我?”诺雅一脸俏皮万里晴空。 百里九慢慢地松开:“我找人送你。” “送什么?冰魄就在门口呢。”诺雅歪着脑袋满不在乎地道。 百里九颓然放下手总觉得手里心里都空落落的好像是缺少了什么。 诺雅一步一步走到鸿宾楼门口然后转过身来冲着他挥挥手笑着道:“回去喝酒吧莫让贵客久等正事要紧。” 百里九向前两步突然就莫名地有些依依不舍又不放心地叮咛道:“乖乖回府可不要四处胡乱走动我会尽量早些回去。” 诺雅却已经头也不回。 她失魂落魄一般走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脑子里一片空荡荡只低头看脚下午后的影子跟随着自己飘荡好像孤魂野鬼。 许是低头时间长了她的脑袋有些眩晕身子也摇摇欲坠。她有些担心自己身子里的毒该不会是现在就要发作吧?距离上次毒发好像有些时日了。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十三章 往事还是噩梦 她用指甲狠狠地掐掐手指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摇摇晃晃地往路边走想找个地方坐下来等这阵眩晕过去再走。 咬牙支撑着踉踉跄跄捱到路边道路两旁都是摆的摊位卖些瓷器古玩玉坠之类的零碎物件她的眼前金星乱冒伸手去扶好像是碰到了一个卖瓷器的摊子。那摊子应该是年久了并不结实被诺雅一扶猛然摇晃了一下瓷器“叮铃当啷”落了一地碎成一片。 后面的摊主一愣瞬间暴怒从摊位后面跳过来一把揪住了她的衣服丝毫不因为她是一个女人而怜悯分毫。 “你眼瞎了吗?怎么走路的?” 诺雅被他这样一摇晃倒是清醒了许多睁眼看看碎成一地的瓷器有气无力地道:“对不起适才身子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就完了?我要是心里不舒服是不是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打人?”那摊主满脸横肉有点蛮不讲理。 若是依照诺雅往常的脾性定然跳起来与他理论几句但是今日不仅没有心情也没有一点气力好像虚脱一般。 “你这些摔碎的瓷器要好多银两我赔给你就是。” 那摊主听她这样说话又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穿戴虽然素净但也不是穷酸的人家遂松开紧握着她衣领的手瞄一眼地上的碎瓷片狮子大开口:“我这些可都是上好的宜兴紫砂也不多要你银两就收取一点成本费用给我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身后的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叹。 有人忿忿不平道:“朱大你也太黑了一些就这些破烂瓷器几文钱一个都半年了卖不出去你这是打劫吗?” 叫做朱大的摊主恶狠狠地一眼瞪过去:“管你穷小子什么事儿滚一边去!” 诺雅浑身气力都被抽走也懒得争辩探手入怀才发现自己出门走得急竟然没有带银子。以往贴身带着的荷包因为那块玉佩失了意义所以也随手丢弃了。 “我今天没带这多银两待我回去让下人送过来。”诺雅好言好语地商量道。 朱大上下打量她鄙夷道:“出门连五十两银子都不带可不是吹牛说大话的吧。你身上带了多少?” 诺雅咧咧嘴:“分文也没有。” “我呸!”那朱大立即横眉怒目变了嘴脸:“一文钱都不带你在这里充什么大头蒜?” “要不我写一张字条给你你拿着到天然居找那里的掌柜她会将银两给你的。”诺雅见围拢的人已经越来越多想早些脱身。 ”好大的口气!你倒还不如说让我到衙门里支取银两。如今谁不知道那天然居是谁的产业你蒙人也不打听打听。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我如今头晕眼花委实走不动路。” 一旁有那看不惯的就劝说朱大:“看她一个弱女子脸色苍白怕是真的身体不适那天然居离这里不远不如你就自己跑一趟吧?” 朱大又是一瞪眼:“说的轻巧万一她跑了怎么办?感情不是摔了你家摊子。” 他不怀好意地看了诺雅一眼:“看你头上的簪环和身上的衣服多少应该值些银两你先脱了来抵押在我手里等我取了银两回来再还你。” 竟然这样蛮不讲理诺雅原本心里就有气如今更是怒火中烧气上丹田喉咙一酸抬头就是一口血喷涌出来。 人群一声惊呼:“要出人命了!朱大你这次可摊上官司了。” 那朱大顿时慌了手脚:“不管我的事是她自己原本就有病的。你死远一些可不要死在我的摊子跟前。摔了的瓷器我也不要你赔了我自认倒霉就是。” 诺雅觉得整个五脏六腑里面好像有万虫涌动剧痛感瞬间到达四肢百骸然后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知觉。 临倒地前诺雅听到四周一片惊呼:“死人啦!” 有人分开人群走进来一声不响地将地上昏迷的人打横抱在怀里然后转身就走没了踪影。 诺雅一直在做噩梦无边无际的噩梦她感觉到四周都是冰冷的带着腐朽的死人气息她手里握着剑疯狂地杀戮只要是可以喘息的她全都不会放过将手里的剑毫不留情地送进那人的胸膛迸溅出血腥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都是些她熟悉的人她能叫得出他们的名字曾经一块摸爬滚打一块接受最为严苛的训练一块承受惨无人道的折磨。甚至还有人在前一天曾经对她情真意切地说过:我们可算得上出生入死患难之交了以后必定不离不弃同甘共苦一辈子。 如今每一个人都在为了最后的生存而自相残杀那个对着她姐妹情深的人与她并肩作战却在她背后捅了一刀深可见骨。 诺雅以为自己必然是死了甚至一度曾经差点放弃了生存下去的念头。她蜷缩在草丛里听四周惨叫声一片肢体横飞鲜血四溅。 她那时候就在想:命运总是不公平的自己纵然侥幸曾经活了下来却仍旧以同样的方法死去。 厮杀持续了一天一夜幸存的胜利者们势均力敌全都潜伏起来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就像伺机而动的猎豹随时弓起身子做出如闪电一样的攻击蓄势而发。 天开始下淅沥小雨冰凉的雨拍在诺雅的脸上她醒了过来又一次将伸进鬼门关的一只脚缩了回来。她以剑拄地挣扎着爬起来立即成为了众矢之的。 她想起自己当初央求阁主加入杀手阁时曾经经历的那场惨绝人寰的考验那时的她就像那群饥恶的狼狗一样即便是被撕裂成一片片仍旧张开散发出恶臭的嘴紧咬住对手不放。 更何况自己如今手里还有剑!不是赤手空拳。 她犹如从地狱里冲出人间的修罗带着浑身的死亡气息用手中的长剑疯狂地收割着生命。 意图群起而攻之的人开始变得惊骇开始思虑究竟应该如何逃过她的剑锋使出浑身解数试图藏匿起来苟延残喘。 诺雅的听力在沙沙的细雨里变得敏锐她能清晰地听到紧张得近乎窒息的轻微呼吸听到鲜血从剑尖低落地上的声音。 满脸是血几乎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一片灼目的红。 疯狂地杀戮直到一个人带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磕飞她手中的剑将她一把搂进怀里伸手轻拍她紧绷如石的后背:“诺儿好了好了没事了。” 她使尽浑身的气力冲着那人张嘴咬下去那是她最后的武器。当初她赤手空拳面对一群饥饿的狼狗时她的牙齿就变得前所未有的锋利。 那人一动不动蹙眉忍受着柔声地唤她:“诺儿不怕阿鼎来了。” 她才逐渐瘫软晕死过去。 她猛然从惊骇中醒过来惊坐而起眼前茅屋篱舍竹林桑田。她记得这个场景里自己是被人救了救自己的是这次任务的目标——一位退隐江湖多年的剑客……全家。 那个男人真幼稚以为江湖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惹下了仇家然后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金盆洗手隐在这里娶妻生子。可是没有人会放过他。 夫妇二人对自己很好所以犹豫了两天之后诺雅才动手。 那个男人拼了性命挡在女人跟前女人悍然无畏地守卫着自己不满周岁的儿子镇定地道:“放过我的儿子。” 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仍旧冲着诺雅“咯咯”地笑天真无邪。 她犹豫了然后点点头。 女人倒在血泊里与男人两手相握。 她转过身眼睛里干干的没有一点眼泪。 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身后孩子的笑声戛然而止了她回过头孩子幼小的身体已经断为两截纯净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有人阴冷地在自己耳边说:“心慈手软再有下次就如此子。” 那是她第一次任务没有及格那个月她没有拿到剔骨香的解药咬着牙痛得死去活来。 原来还是在梦里不过是个梦中梦罢了。 不对究竟是噩梦还是往事? 诺雅悠悠地醒转过来在竹屋茅舍之中一片废弃的灰败原来是山间人家。 她听到门外院子里有“嚯嚯”磨刀的声音有些刺耳令人胆战心惊。 她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从窗子里向外看有人背对着自己磨剑一下一下很认真。 不是阿鼎不是自己梦中的那个人。 “你醒了?”那人耳力很好立即觉察到了她的动静。 “嗯是你救了我?” 那人点头:“算是吧。” 诺雅不懂这“算是”究竟是什么意思? “谢谢。” “没有必要。” 诺雅活动手脚觉得身子除了虚软并没有任何不适。然后打开屋门走出去。 那人依旧不回头一身的黑身上也有阿鼎的影子。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十四章 受不了的聒噪 诺雅环顾四周连绵起伏的山不见人家好像只有这一座茅舍孤零零地耸立在郁郁葱葱间遗世而独立。 “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 “两天?”诺雅一惊:“请问这里是哪里?” “山里。”回答得言简意赅那人头也不抬。 “山里?” “离京城几百里地的太行山脉。” 诺雅的心沉了下去原来自己已经离了他这么久这么远:“我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我带你过来的。”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说我的家在京城。” 那人冷哼一声满是不屑:“你确定那是你家?” 诺雅转过身想看那人样貌发现他脸上也戴了半个面具只遮住眼睛露出多半张脸看起来犹如刀削斧刻沉稳而刚毅。 一看就是个冷血而顽固的。 “你是谁?” 那人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擦干净手中的剑:“你果真不认识我了?” 诺雅摇摇头:“我们以前认识吗?” “那你就当做不认识好了。” 声音很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还有一点敌意。他手里的剑磨得雪亮也散发出凌冽的寒气。 诺雅直觉这个人很奇怪他手里的剑好像一直都在蠢蠢欲动而对象就是自己。所以她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多谢你出手相救我们改日再见定当涌泉相报。” 那人并不阻拦一声不吭待诺雅走到院子口一道银芒从眼前划过在距离她脚下不足三寸之处入石三分颤悠悠地发出“嗡嗡”的争鸣声正是他手中长剑。 诺雅呆愣住不敢动乖乖地后退两步。他走到跟前从裂开的石头里拔出长剑无奈地摇摇头:“又要磨了真麻烦。” “你究竟是谁?”诺雅忍不住问:“到底想要怎样?” 那人径直回到磨刀石跟前低下头磨刀瓮声瓮气地道:“院子里你可以自由活动但是不能踏出院子半步。” 这是把自己软禁了?早就知道这人肯定不安好心果真是有目的的是想让自己做压寨夫人还是厨娘? 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自己还不是好汉绝绝对对不是眼前这个怪人的对手。所以诺雅撇撇嘴转身回来没脸没皮地一屁股坐在那人跟前开始叨咕。 “这里就你自己?” “那你总要吃喝拉撒吧?就不怕我趁机跑了?” “你有媳妇没有?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 “老是戴着面具姑娘家看不到你的脸怎么相看?看起来么好像不算太丑。” “你该不会是捉了我来想把我拐卖到青楼卖银子吧?” “那我可告诉你我的身价可不低要是几两银子就打发了你那你就吃大亏了!” “要不咱俩做个交易你想要多少钱我给你你放了我?……哎你这样磨剑不对!” 诺雅简直对他操碎了心。 那人终于忍受不了诺雅的聒噪猛地站起身:“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那百里九你竟然也学得这样油腔滑调。” 诺雅“嘿嘿”地笑瞬间明白了两个问题:第一这个人果真识得自己对自己可能还挺了解。 第二他救自己有预谋有目的有敌意但是又不敢奈何自己。 诺雅更加没脸没皮追在他的身后絮叨不止她不怕他发火只要他开口总会泄露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反正院子就只有这么小你若是实在嫌烦的话可以离开这里求之不得。 那人被吵得近乎抓狂咬咬牙长剑出鞘:“你若是再这样聒噪信不信我将你捆起来塞住嘴巴。” 诺雅只能悻悻地闭了嘴:“可是我饿了。” 想想好像至少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那人二话不说转身走进一旁的厨房她尾随在后面里面油盐酱醋倒也齐全也有粮米屋梁上挂着一条条烟熏腊肉就是没有菜蔬。 那人一言不发地淘了米从房梁上摘下一块腊肉用他那把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剑斩为几段丢进锅里就要生火。 诺雅赶紧伸手拦住一脸嫌弃:“你这样煮出来的饭一股烟熏味道跟糊了没有什么两样怎样下口?” 那人犹豫了片刻望望诺雅自觉闪开却仍旧站在一旁紧盯着她手里的动作满是戒备。 诺雅将腊肉捞出来仔细清洗回头冲着他伸出手:“将你的剑借来用用。” 他弯下腰翻腾一阵从下面翻腾出一把锈迹斑斑的豁口菜刀递给诺雅明显对她有些忌惮。 诺雅毫不客气地指使他:“磨磨去这个鬼样子怎么切菜?切豆腐都费劲。” 他站着不动。诺雅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趁机在饭菜里做什么手脚。只能无奈地起身自己到外面拿了磨刀石“嚯嚯”地磨小声嘀咕:“害怕我下药就不怕我磨快了刀剁了你?” 那人耳朵倒是灵冷冷地讥讽道:“你现在今时不同往日没那本事。” 说的倒是实话诺雅撇撇嘴果真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自己没有功夫一个卖茶碗的摊贩都敢拽着自己的衣领叫嚣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这样看不起自己。她开始幻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能像梦里那样厉害手起剑落杀人跟切黄瓜菜似的谁还敢跟自己多说一句废话? 诺雅饿着肚子没有气力那人看得不耐烦夺过她手里的菜刀三两下磨好涮洗干净。诺雅又是撇撇嘴接过来回屋子切肉煮饭将那人指使得团团转。 腊肉煲饭闻起来香吃起来也不错两人都是狼吞虎咽吃了个底朝天。诺雅想这人要是说话比吃米多就好了自己也不闷。这样闷不吭声的像个没嘴的葫芦跟冰魄倒是有一拼不过要狡猾一些。 一连吃了两三天的腊肉诺雅觉得自己打个嗝都满是烟熏的味道好像在肠胃里生了柴禾把五脏六腑都熏焦糊了。那人比自己还要多吃两天甚至更久。 她坐在院子里观天撺掇那人:“喂喂!连着吃了好几顿的腊肉了你能不能去山里打点野味采些新鲜野菜回来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喂喂”是诺雅给那人起的名字有事找他就喂喂地叫。 “不能!”那人除了吃诺雅做的饭时嘴短口气还好些平日里依旧一副诺雅挖了他祖坟的苦大仇深。 “我跟在你屁股后面绝对不逃。”她退而求其次。 “不行。” “原来你很怕我。是不是以前经常被我打?” 那人不说话并不反驳像是默认。诺雅勉强有了心理平衡。 夜里就开始下雨诺雅再做饭的时候故意多放了腊肉:“这是最后一点腊肉了吃完了就没有了。” 再熬了一天吃了一天的白水泡饭米缸也见底了。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知道。” “是不是在等什么人?还是等着赎金?” 那人沉默。 “连着下了两天雨了山路崎岖难行也有泥石流肯定是在路上耽搁了或者是出了什么变故也不一定。” “不可能。”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诺雅就可以肯定了他果然是在等什么人而且功夫也不低不怕山路泥泞不会有任何变故或者意外的人也更加危险的人。 揭不开锅了。 那人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取过绳子将诺雅严严实实地捆起来。 “喂喂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要到山里整点吃的吗?” “可是你捆着我做什么?万一遇到狗熊饿狼什么的我怎么办?” “你想多了莫说没有就算是有我不捆你你也一样逃不掉。” 诺雅不服气地嘟哝:“知道我逃不掉你还这样费功夫做什么?” “以防万一。” 诺雅无可奈何只能乖乖地任凭那人把自己捆起来像牵一条狗一样拽着自己。 这里诺雅不知道是什么所在但是她可以肯定是人迹罕至的深山因为山里的猎物很多呆头呆脑的很容易捕捉。 她兴奋地指挥那人:“喂喂上面上面一只花毛野鸡!” “喂喂那里那里树丛里藏着一只肥兔子!捉了回去养着。” 那人手中石子百发百中出手狠厉而精准。就他这个身手捉自己就像老鹰捉小鸡儿似的想逃也逃不掉。 诺雅老老实实的看着他弯腰将猎物串起来挂在腰间走在她前面一晃一晃还在滴着血。不时垂死挣扎一下。 她怎么就觉得自己也是那人腰间拴着的猎物呢?只要等的人一来就要丢进锅里煮了吧? “我们再采些野菜和蘑菇吧?”她好言好语地商量:“刚下过雨看起来很水灵也不会太苦涩。” “不吃。” “你不吃我吃。” “不管!” “我自己采不用你管。” 那人冷冷地瞥一眼:“蘑菇好多有毒的你想找死吗?” 见识倒是不少。 “山菌炖野鸡你若是胆小可以不吃。” 她赌气拽着绳子费力地弯下身挑拣了地上野菜和山菌用衣襟兜着满载而归。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十五章 好大一只鸟 那只肥兔子没有想到竟然还活着那人将它丢到地上的时候挣扎着站了起来毛茸茸肥嘟嘟的挺可爱。 诺雅起了恻隐之心:“这只兔子挺好玩的不如就留下来吧吃了它太可怜了。” 那人冷冷地瞥一眼林诺雅:“你什么时候学得这样婆婆妈妈的?以前你杀人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犹豫过。” “今非昔比如今我与它同命相连同是徂上鱼肉任人宰割自然心生怜悯。” 那人不再说话以实际行动表示了对诺雅的不满手起刀落剁下了兔子的脑袋挺解气大概是把它当做了某个人。 兔子抽搐两下就不再动弹。 诺雅气哼哼地一扭身:“你怎么这样残忍!这么好玩的小东西!” 那人低下头开始开膛破肚血淋淋地沾了一手。 诺雅做出呕吐的样子:“没人性!要吃你自己做反正我不会吃!” 他鄙夷地看一眼诺雅:“妇人之仁。”然后自己利落地将兔子皮剥了收拾干净剁成块放进锅子里添水炖。 诺雅想了想又觉得的确是自己矫情了伸过手去:“兔子肉虽然好吃但是腥味重你这样做简直暴飻天物。” 将兔子肉开水煮了去掉血沫然后重新起锅煸炒加料炖煮觉得有点惋惜:“没有香料只能加点水芹菜去去腥味。” 然后将锅盖盖好:“你自己烧柴炖吧我不管了自己吃野菜为它戒斋超度。” 那人冷哼一声表示鄙夷。 诺雅将薅来的野菜与山菌摘干净了一个煮汤一个焯水凉拌:“好几天没吃青菜了看着水灵灵的虽然稍有点苦涩但是味道还可以。” “你果真不吃兔子了?”那人闷声问道。 “你自己吃吧小心那兔子报复你让你长三瓣嘴儿说话不兜风。”她向来记仇恶狠狠地道。 他无奈地摇摇头径直低下头去烧火。 山里连个煤油灯都点不起诺雅早早地就睡了隔着门听到旁边的房间里床板咯吱咯吱地响动有些焦躁。 她再一次检查了门栓确定锁得很好然后是逃命的紧急窗口也畅通无阻。 旁边床响得愈加频繁那人终于忍不住问诺雅:“你没事吧?” 诺雅装作迷迷糊糊被吵醒的声音:“没事啊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胸口有些闷?” “哈哈报应来了兔宝宝在你的肚子里开始折腾你了。”诺雅幸灾乐祸:“一顿饭吃了一只肥兔子撑不死你才怪没事不要吵我睡觉啊!” 然后翻个身装做熟睡。 “你是不是在我的肉里下了毒?”那人停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出声问诺雅听在耳里好像是咬着牙根在忍受极大的痛楚。 她装作熟睡听不到也不搭腔。 然后有床板吱悠的响动好像是下了床然后一步一步向着自己的房间走过来推推上锁的门。 “干嘛呀?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诺雅的心提到了嗓子尖儿装作不耐烦地叫嚷。 “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 “你有病啊?肉是你自己炖的我做的时候你就在跟前我能做什么手脚?难不成我身上还能随身带着毒药不成?你是不是那肉根本就没有炖烂?所以消化不良。” 这话令那人思忖半晌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因为这两日一直下雨柴有点潮老是时明时灭所以他不耐烦上来热气一会儿就盛出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味道还有血腥气但是对于好些时日没有吃到鲜肉的他来说那味道可以忍受。 更何况这个女人身上若是果真有毒药的话早就下手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他重新又爬上床去觉得四肢都有些麻痹了难以动弹。 “喂喂你究竟怎样?”诺雅隔着门关心地问。 听不到回音继续问然后打开门蹑手蹑脚地出去见那人躺在床上好像已经有些半昏迷了。 “睡着了?”她轻声试探:“倒是睡得挺香。” 然后回屋关门上锁又静静地听了半晌依旧没有什么动静方才极轻巧地走到窗前踩着椅子爬上窗户从窗口跃出去。 偷偷摸摸地走到院子口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这才放下心来出了院子一路狂奔。 奶奶的那个野芹菜的毒性果真不小看他功力高深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翘辫子。 她原本并不着急逃的左右自己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她不想回到京城也不想去见百里九活该让他着急或者是不着急若无其事地跟秦宠儿拜堂成亲。 但是她从这人频频向着山间张望的眼神里知道他在等的那个人就要到了。 他等的那人是谁诺雅已经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因为她已经从日常的蛛丝马迹中猜度出了看守自己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杀手杀手阁的杀手而且资历应该不浅最起码是认识自己的人。 而他等的那个人不是长老就是阁主肯定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可以决定她生死的人但不会是天煞。 百里九曾经不惜以自己性命为诱饵就是想找出杀手阁的所在但是诺雅这时候不能继续留在这里等着他的到来。 因为如今的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对于一个靠杀手盈利发财的组织来说已经完全丧失了利用的价值。而且她作为杀手阁曾经的顶尖杀手可能还知道不少关于杀手阁的机密杀人灭口不过只是迟早的事情。接下来那人要带给自己的可能比死更残酷。 所以她必须要逃否则就难了。 诺雅对于这里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出山究竟是哪个方向她逃跑的路是那人每天总是不经意间眺望的方向等待的人肯定是从这条路进山所以诺雅就向着这里跌跌撞撞地跑根本就看不清脚下的路。 夜依旧浓的好像渲染不开的墨汁再加上连日来的雨水冲刷使得山路更加泥泞不堪深一脚浅一脚数次都要紧抓住山上的小树才没有滑落到山下。 不时有夜鸟惊飞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吓得她一身汗唯恐是那人觉察到自己出逃所以追了上来。她好怀念梦里的自己身轻如燕兔起鹘落的功夫。 爬过一座山还有一座好像群山绵延根本就没有尽头。 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万物都隐了光辉伸手不见五指。 她精疲力尽地倚在树上大口地喘气有一丝迷茫不知道究竟应该逃向哪个方向她迷路了。在这样万籁俱寂杳无人烟的旷山里若是寻常女子怕是早就吓得六神无主痛哭流涕了。幸好她还能有那么一丝残存的理智思考。 若是天亮之前出不去这几座大山等到天一亮那人必然就能够顺着泥泞的脚印寻到自己的藏身所在所以在走出这座土山之前停留不得。 她咬咬牙继续爬手脚并用再加上滚了一身的泥若是被人看到定然会觉得是一只滑稽的猴子。 若是天亮前逃不出去索性就滚满泥浆趴在地上装死算了她自嘲地笑。 笑还挂在脸上就见一道黑影从自己面前“嗖”的一声飞过去带起的风刮得脸疼。 我的娘啊好大一只鸟! 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难不成这深山老林里鸟都成精了吗? 诺雅拍拍自己的心口继续手足并用地往上爬。又是“嗖”的一声黑影就贴着自己的脸飞过去有衣袂被风扬起“嚯嚯”的声音。 奶奶的不是鸟是鸟人!诺雅心里一惊难道见鬼了? 她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准备情况不妙就地一滚逃离魔掌。 果然耳旁有风声刮过说时迟那时快她手里用来爬山探路的棍子径直向上捅过去:“老子烤了你!” 却是扑了一个空。 一声犹如夜枭一般的“桀桀”怪笑尖锐地刺破诺雅的耳膜直达心底令人无端而生恐惧与焦躁感。 “谁?这样装神弄鬼地做什么?”她沉声问。 回应她的依旧是鬼哭狼嚎的大笑。然后她身子一轻竟然腾空而起被捉住后背的衣服径直拎了起来。 “放开老子!”诺雅破口大骂! 那怪物竟然听话手一松就将诺雅丢到一片空地之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奶奶的原来你竟然听得懂人话!”诺雅赶紧坐起来揉揉屁股骂骂咧咧。 那怪物从半空中轻飘飘地落下来在诺雅的眼里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地绝你果真没有死!”怪物冷冰冰地开口了。 流年不利自己逃的时候没看老黄历和风水看来自己撞到人家手心里了。那人眼巴巴等的人这么多天都杳无音讯自己一跑就立即撞个正着这是要多好的运气? “我这个样子你都能认得出来?你是人还是妖怪?”诺雅镇定心神装作满不在乎地道。 “你不认得我了?”那怪物一愣。 “你长得很好看吗?”诺雅一本正经地反问:“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十六章 杀了楚卿尘 “看来你果真是失忆了。”怪物阴森森地道:“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诺雅轻哼一声不屑道:“你是谁与我有关系吗?” “还是这样傲气真不讨人喜欢。”怪物向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冷不丁地抬手挥挥袖子诺雅整个人都被抛了起来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就觉得五脏六腑都好像全都移位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七荤八素? “我这就让你知道在我跟前盛气凌人的下场。别忘了你杀人的功夫是谁传授给你的。” 诺雅眼珠一转哭丧着脸道:“难道你就是我那个便宜师傅?你身手这样厉害却教出我这样的窝囊徒弟自己究竟是私藏了多少功夫舍不得教让我如今处处受人欺负?” 怪物可能没想到诺雅竟然会这样说话疑惑地问:“你确定你就是地绝?” 这话问的好像谁愿意冒充似的诺雅忙不迭地道:“我不是你认错人了大道朝天各走半边慢走不送!” 她转身就想脚底抹油刚逃两步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了回来。 他确定是人?确定这是功夫而不是妖术? “从魅影的手里逃出来算你走运可是你要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做梦也休想!” 诺雅才知道原来看守自己的那个呆子叫“魅影”她觉得比自己那个地绝的名字好听多了蛮诗情画意。 “师傅你下手太狠了!”诺雅揉揉快要散架的胳膊牢骚道。 “不要叫我师傅!”那怪物冷冰冰道:“叫我阁主!” “阁主?”诺雅吓了一跳真的跳了起来江湖中极神秘的来无影去无踪的杀手阁阁主?没有搞错吧?竟然亲自摆驾来看自己了难道自己有这样大的谱?她是不是应该感激涕零才对? 她围着阁主连着转了三圈口中啧啧有声满脸敬仰。这时候已经东方微曦这个妖怪呃不传说中的阁主身量并不高大一身黑衣披风脸也全部严严实实地笼罩在一块黑色布罩里只露两只阴冷的眼睛和嘴巴在外面活脱脱就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堵得这样严实吃饭怎么吃?诺雅做了两天管家婆就喜欢瞎操心。 “啧啧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杀手阁主简直如雷贯耳。听说官府通缉你的悬赏不低我一直以为是三头六臂没想到也只是两只眼睛两只耳朵嘛!” 阁主再也不耐烦一把揪起她的胳膊诺雅以为他又要打人吓得赶紧捂住脑袋缩了缩脖子。 谁料他只是将三指搭在她的脉搏之上静默片刻方才一把松开毫不留情地甩了她一个趔趄。 “原来如此你竟然中了绝命筋骨散。” 诺雅讪讪地干笑两声:“是呀你这个徒弟算是白教了不能给你打幡摔罐烧纸送终了。” 阁主再也忍受不了她的聒噪冷声喊道:“魅影!” “魅影正睡觉呢。” 她话音还未落魅影就已经轻飘地从一旁的树稍上落下来翻身跪倒在地:“属下办事不力请阁主责罚!” 阁主不满地冷哼一声:“先将她带回去!” “是!”魅影应声踏步上前从后心一把揪起诺雅的衣服就腾跃而起一蹦两丈高。诺雅双脚腾空吓得吱哇乱叫:“喂喂你可要小心千万不能手软啊呸手不能乱抖把我丢下去啊!” 魅影在阁主跟前话更少惜字如金冷冷地威胁道:“你若是再胡乱鬼叫我就真丢了你。” 话里带了火气诺雅知道他不是说着玩的赶紧闭了嘴。今天挨的摔太多了还没有逃出去真亏本。 回了竹屋天已经大亮魅影将她一把丢在地上满是嫌弃。诺雅疼得呲牙咧嘴:“好歹给你做了这些时日的饭一点情分也不讲。” 活动活动胳膊抬起头来阁主早已经候在屋子里了负手而立。 “她给你吃的菜里下了野芹菜的毒。”阁主径直揭发了诺雅的罪行:“作为一个杀手警惕心竟然这样低看来你应该重新接受十长老的训练了。” 魅影恭敬应“是”满是敬畏诺雅听到他手中的长剑在剑鞘里摩擦的声音。 “可能只是那只兔子生前正好吃了野芹菜也不一定。”诺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换来阁主与魅影的两声冷哼。 阁主手里有两颗明晃晃的球在他指尖不停地转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磨得锃亮。诺雅注意到他的手指极是灵活尤其是食指与中指细长而又骨节分明透着柔韧的力道。 “你倒是命大半年没有服用我的解药竟然还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 诺雅“嘿嘿”一笑:“阁主大人不说我倒是忘记了如今我已经是废人一个还请阁主大恩赐我解药把我身上的毒解了吧?” “你想解毒?” 废话! “当然想了谁不爱惜自己的小命啊?” “你上次的任务失败能留下你这条小命就已经不错了你还想着解毒?” “可是我已经为了上次的任务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小命了剩下这半条只是跟阎王爷暂借的而已。”诺雅可怜兮兮地道:“念在我给你效了犬马之劳的份上就高抬贵手呗?” 阁主沉默片刻:“地绝从来不会这么多废话!她会直接跟我谈条件。” 这女人太不在道阁主无奈之下只能亲自点拨一下了。 “我倒是想跟你谈条件可惜如今我连小命都不是自己的没有一点谈条件的资本了。” 诺雅才不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谁不知道你不怀好意想让我自动往你套里钻么? 阁主使个眼色魅影立即会意退了出去并且掩上了屋门。 “要知道杀手阁是你自己自愿进的并非我强迫。” 诺雅不知道他如何突然转了话风点点头:“我当时脑子进水了。” “而且你当时跟我签的是死契。” “死契?什么意思?卖身契?” 百里九那里还有一张自己这岂不是一女许两家?真不地道。 “我们杀手阁有两种杀手一种是活契他们原本就是武林中的成名高手加入我杀手阁暗中赚取银两可以自主选择任务接或者是不接契约一到可以续签可以解约。另一种就是你这种加入我们的时候一无是处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这种就是死契终生都要为我杀手阁卖命!” 诺雅不禁心里一声哀嚎自己当初哪里是脑子进水了简直是被驴踢了!当勾栏院的姑娘还有人老珠黄改嫁从良的出头日呢。自己为了活命做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主动羊入虎口做什么杀手刀口舔血九死一生也就罢了还要受这老怪物的钳制。 “那我当初可真是高瞻远瞩听你这样一说我以后岂不生活有着落了为杀手阁卖了半辈子命杀手阁总是要负责养老的吧?”诺雅笑得嘴都咧到耳根。 “你以为我们杀手阁会养闲人?” 阁主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竟然会对这个白痴女人这样耐心。 “不是白吃饭我会做饭做的饭很好吃。”诺雅谄媚着笑脸道:“可以把你杀手阁的杀手全都养得白白胖胖的他们也会为了保住自己吃饭的家伙什为你拼命。” “你要不要尝尝你身上剔骨香的毒发作的滋味再说话?”阁主冷声威胁道。 诺雅赶紧举起手做投降的样子:“有话好好说气大伤身又伤感情。” 阁主应该是第一次应对这样死皮赖脸的人被激怒了一肚子的气:“再说一句废话必然让你生不如死!” 诺雅顿时老实起来封住嘴:“你说我听。” 阁主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开门见山:“完成阁里交代给你的最后一个任务我赐你解药永远脱离杀手阁!” “这样好的差事!”诺雅大喜又瞬间垮下脸来:“我现在杀只鸡都困难你让我杀人?还不是去送命?” “你不懂功夫不是一样差点杀了魅影吗?我记得当初教你的除了剑法还有许多种杀人方式下毒只是其中之一。” 诺雅想想好像说的挺有道理:“好吧让我杀的是谁?” 那人直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新接到的生意杀了大楚二皇子楚倾尘!” “楚倾尘?!”诺雅差点跳起来:“为什么?” “你又废话了!” “我做不到!”诺雅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就知道肯定没好事怪不得老怪物会亲自出马。 阁主一挥手一股强大的劲道将诺雅整个人卷起来落在屋子里的桌子上桌子不堪重负瞬间支离破碎散了架她跌落在地上背部着地心差点从喉咙里被甩出来。 “你必须做到也只有你能做到。那楚倾尘对你不会有丝毫的戒备你可以自由出入竹园若是想杀他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楚卿尘的竹园虽然阵法玄妙寻常人进不得但是他身边只有风驰一人要想杀他对于杀手阁而言并不难为什么非要让我接下这个任务?” 诺雅不怕死地出声抗议直白地提出心里的疑虑。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十七章 天煞欠你的 “蠢女人你以为楚卿尘身边就只有风驰一人吗?更何况只有你动手才不会引起朝廷怀疑牵扯出我们杀手阁!”阁主努力压抑心里的怒火一字一句道。 打的好算盘事发以后杀手阁倒是的确择个干净将军府怎么办?岂不要受自己牵连? “我们为什么要参与朝廷之间的杀戮?先是太子后是楚卿尘即便是在打着别人的幌子你就不怕朝廷追根究底引来灭门惨祸?” 诺雅觉得阁主的这个决定很愚蠢简直就是要钱不要命。 “你管得有点多了地绝。”阁主冷冷道:“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的小命!如果我不给你解药你觉得你自己还能活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若是杀了他楚倾尘你就果真会给我解药吗?” “你以为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当然有了楚倾尘一条命我是半条命这是两个选择。” “你错了纵然你不动手杀他我杀手阁高手如云我可以派遣其他杀手前仆后继总是会有办法。还有别人的命就算是十条八条也没有自己半条命值钱难道你忘记了吗?你正式成为杀手前的那一场杀戮我觉得应该会印在你脑子里才是。” 诺雅揉揉鼻子好像这阁主说的有些道理纵然自己不接下这单生意杀手阁一样会派遣其他人前去暗杀方法层出不穷楚卿尘绝对危险重重难以逃脱。而自己也就果真一命呜呼连个咸鱼翻身的机会也没有就埋骨荒山了。可怜她还没有完成未竟的事业简直死不瞑目啊! 权衡利弊诺雅郑重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等我杀了楚卿尘如何向你取解药?” “我会派人接应然后将解药带给你!”阁主森冷地道:“做事情之前想想天煞!如今他的性命还在我的手里。” 这是*裸的要挟么?诺雅想问却又不敢问反正问了也是白问。自己如今就是他股掌之间的一枚棋子是留是弃也不过只是他弹指之间的事情。 诺雅不相信自己得手以后他还会留自己一条小命在世上他真正用来要挟自己的是天煞——虽然她仍旧没有记起过往但是好像与自己骨血相连的那个男人。 要么服从要么自己变强大别无选择现在她暂时还不能死。 “好一言为定!”诺雅铿锵道。 阁主似乎是勾唇笑了没有任何声音:“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记得千万不要耍什么花样我杀手阁天涯海角上天入地还没有人能逃得掉包括百里九。” 诺雅只能苦笑。 魅影将诺雅带回了京城。女扮男装躲过了城门口的盘问。并不招摇过市而是径直带她到了一处客栈名为“如意”。 两人坐在下面的大堂里喝茶等着小二上菜。 诺雅点了不少许多时日没有好生吃顿饭了自然要补回来听说杀手的赏银向来不低看魅影脸不慌心不跳的可能还是挪用的杀手阁公家银两。 反正不吃白不吃希望来得及吃个酒足饭饱。 这家客栈看起来生意不错现在将近中午已经有很多需要赶路的客商退掉房间赶路启程。又有人陆续地住进来。 小二匆匆地忙里忙外眼睛不时向着诺雅这桌飘过来。诺雅想可能是自己点的菜太多被伙计误会是饭桶了。 魅影淡定地喝茶头也不抬但是诺雅知道他的耳朵比狗的还灵。 邻座坐了几个外地客商模样的人主位上端坐的则是一位操着京中本地口音的乡绅。几人正喝得眉飞色舞。 “你们几人来的这是不巧正好啊这几日京城戒严城门口盘查得也仔细为了不招惹麻烦咱就只能委屈委屈在这里喝个小酒算做接风了。”那乡绅的话里不无遗憾。 “就是以前来京城也不见这样多规矩怎么今日这样麻烦就连随身的行礼箱子都拆开来检查?”其中一人疑惑地问道。 那乡绅呷了一口小酒:“百里九九爷你们都听说过吧?” 诺雅心里不禁一惊支楞了耳朵听。 “当然听说过”有人接话:“虽然我们离京城千里迢迢但是百里府全大楚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更何况那红衣桃花百里九可是出了名的浪荡子弟又是个浑人坏了百里府的英名。” “可不就是这次事情就是他浑劲又上来了折腾得京城鸡飞狗跳谁也劝不住!” “这是谁又招惹了他了?” 那乡绅声音逐渐低下去:“是这么一回子事情。那百里九啊去年从青楼里赎了一个小妾回家把她宠得简直上了天。前些时日那小妾独自一个人出府听说不小心摔了一个摊贩的粗瓷碗。那摊贩是个讹人的混子张口就要她陪五十两银子。 那小妾当时出门没带那么多银两摊贩不依不饶地非要扒了她的衣服抵债。小妾竟然是个气性大性子烈的一口血就喷了出来然后当街晕倒被一个陌生人给带走了。 后来九爷遍寻不到听到了风声雷霆大怒带了一堆的官兵包围了那个集市将那摊主的摊子砸了个稀巴烂人也打了个半死。原本这也算是那摊主有眼不识泰山咎由自取。可偏生那小妾就此人间蒸发了一样整个京城都搜查遍了也杳无音讯。 九爷不肯善罢甘休每天命人四处搜捕盘查折腾得整个京城天翻地覆。” 诺雅手里的茶碗溢出水来烫在手背上一点都没有觉察。鼻子酸酸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感觉。 不是应该恨他吗?不是应该怨他吗?为何听到一点关于他的消息自己就这样方寸大乱?他不是应该无所谓吗?他不是应该如今正与秦宠儿你侬我侬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在意自己的去留? 魅影用眼梢瞄了她一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祸水!” 诺雅心情正不好又听他讥讽自己顿时有点羞恼也瞥了他一眼反唇相讥:“把那小妾掳走的人就是祸根!” 魅影摇摇头:“实在看不出你究竟有哪里好招惹得百里九这样心心念念的。” 诺雅不怀好意地凑过去:“看你这副棺材脸就知道你肯定还没有尝过女人的味道不知其中滋味。要不咱俩酒足饭饱以后你请我去醉梦楼转一圈那里的姑娘要多够味就有多够味简直都是人间极品销魂仙境。” 魅影声音骤然冷起来甩给她一句:“不稀罕。” “你是不是在死人堆里待时间长了身上连点活人气都没有了。”诺雅悻悻地反问。 魅影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沉了声:“女人有什么好?我可不想像天煞那样倒霉。” “天煞怎么了?”诺雅的声音忍不住大了起来满是焦急。 魅影转动着手里的茶杯:“阁里的惩罚手段千奇百怪哪一种不是可以抽筋扒皮的还用我说吗?他因为你不顾拦阻劫天牢出卖自己的弟兄能留下一条性命那还是阁主念在他劳苦功高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手下留了情。更何况他唉” “怎样?” “他为了找你的下落为了帮你拿到剔骨香的解药自己心甘情愿地服下了剔骨香与阁主签下了死契。” 天煞怎么这样傻? 诺雅傻呆呆地坐了半晌心乱如麻。原来天煞在葬情谷里留给自己的解药竟然是他用自己一生的自由换回来然后忍着蚀骨之痛给她省下来的。 按照阁主的说法天煞应该是与杀手阁签的活契那么对于自己当初刺杀太子这样机密的任务阁主自然不会向他透露分毫。他为了打听自己的去向竟然怪不得阁主说天煞的性命还在他的手里。 她一直冥冥之中觉得天煞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自己默默地做过这么多的事情甚至牺牲生命。 这份债自己怎么还? “魅影”诺雅忍不住出声问:“阿鼎他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魅影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因为天煞欠你的!” “欠我的?” “对若不是因为他是欠你的为什么对你这样好还不求回报?原本我们都以为你是天生的冷血冷情根本就没有心可是如今他百里九为你做了这么一丁点男人应该做的事情甚至还不及天煞为你付出的万分之一你就感激得涕泪横流的。天煞绝对是瞎了眼睛当初才会收留你无异于养虎为患。”魅影忿忿不平地道。 “收留我?你是说当初我进入杀手阁是天煞收留了我那我究竟是什么人?” 魅影望着她没有一点好气:“野人!你原本就是天煞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野人好心收留了你对你百依百顺。你竟然脑子有病自己哭着喊着非要加入杀手阁。趁他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向阁主哀求被阁主丢进野犬舍里差点丢了小命!天煞那样拦阻着你加入杀手阁你都不听执意妄为。 你难道忘记了这其中你究竟惹下多少祸天煞究竟为你挡过多少剑?若不是他命大早就死了十八回了。他不是上辈子欠你的是什么?作为天煞曾经的搭档我魅影一生杀人无数但是最想杀的人就是你!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十八章 好个屁 诺雅愣怔在那里原本就波澜起伏的心里此时无异于被魅影投下了一块巨石轰然巨响之后更加波澜壮阔。 魅影是第一次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应该是因为就要分开的原因。早就感觉这魅影对于自己好像很熟悉又好像有敌意原来是因为天煞。 自己为什么要加入杀手阁莫说别人百思不得其解诺雅自己都感觉是脑子被门夹扁了这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任性不听天煞的劝阻?果然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如今自己身不由已被阁主胁迫又拖累了天煞就是报应啊! 她一声苦笑:“原来我一直都是个惹祸精谁招惹了我谁倒霉。” 有小二端着托盘一路吆喝着过来诺雅赶紧住了嘴。小二把菜一碟一碟摆在诺雅跟前放下酒壶殷勤地取过筷子双手递给诺雅。 诺雅接在手里原本饥肠辘辘却一时间没有了胃口满腹的愧疚自责与懊悔。 小二退下去魅影自顾斟了酒放在鼻端嗅了嗅:“多吃一点吧马上就会有人不怕倒霉来招惹你了。” 诺雅挑了面前的菜有点食不知味。 “若是若是我回不去了麻烦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诺雅知道此次任务自己生死未卜杀手阁怕是永远也回不去了有些债也还不了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若是那么容易就死早就死了十八回了。而且这一次怕是我要死在你前面了。”魅影的话里有点苦涩:“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上面的话算是我的临终遗言希望你不会辜负了他。” “为什么?”诺雅惊讶地问。 “因为来的人若是百里九他肯定不会放我走。若是楚卿尘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我也必须死。” 话音刚落就听到客栈食客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诺雅惊愕地扭过头觉得眼前一亮似是蓬荜生辉整个客栈都光彩起来。有一人站在客栈门口雪衣玉颜水木清华见到诺雅脸上的急切和焦灼褪下去满溢欢喜。 是楚倾尘。 她知道魅影偏生将自己带到这里来吃饭肯定有自己的用意原来这里是楚倾尘的地方。 魅影手中长剑已经跃跃欲试。 诺雅苦笑着一把按住他的手:“我还欠你半条命今天还你我来解释。” “不用。”魅影冷声拒绝。 诺雅已经站起身来向着正向自己缓步走来的楚倾尘温和地笑。 魅影手中长剑冷不丁出鞘不杀楚卿尘却是向着毫无防备的诺雅刺过去如同一道流光。 “小心!” 楚倾尘急声提醒旁边席位之上刚落坐的一位食客手中茶杯猛然脱手而出径直向着这个方向飞过来后发而先至。将魅影手中长剑磕飞了方向。 然后那人腾身而起从一旁的包袱里抽出两柄峨眉刺向着魅影毫不留情地刺过去。 魅影伸出手中长剑抵挡两人你来我往战做一处楚卿尘将她一把拉进怀里心有余悸。 门口处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响起红缨银甲的侍卫已经团团包围了整个客栈涌进门来食客皆大惊失色。 “放了他吧他好歹救过我一命。”诺雅从楚卿尘的怀里挣脱出来叹口气道。 “好!”楚卿尘问也不问为什么向着那人挥挥手那人立即将峨眉刺合做一处闪身退了出来。 魅影站在原地有些愣怔。 “你走吧”诺雅头也不回:“这是我欠你的一条命如今两清了。” 魅影不说话低低地叹了口气提起宝剑扭身就走。走过她跟前的时候脚步微不可见地顿了一顿然后分开门口的重重守卫径直扬长而去。 楚卿尘并不阻拦低下头问诺雅:“你没事了吧?” 诺雅摇摇头:“适才那人救了我一命又将养这些时日。身子没事。” “不用向我解释只要你说的就是对的。”楚卿尘淡然一笑。 两人就再也不知道究竟应该说些什么。 “我送你回将军府?”楚卿尘试探着问。 “我不回。”诺雅斩钉截铁地拒绝。 “那你去哪?” “我就住在这里。” “不行这里太不安全。”楚卿尘立即反驳不容置疑。 诺雅不说话。 “跟我回竹园?”良久过后楚卿尘终于开口道。 诺雅笑眯眯地点头:“好!” “好个屁!”门口传来一声火冒三丈的训斥。百里九一阵风一样卷了进来胡子拉碴双目猩红就连身上的衣服都皱皱巴巴的像团抹布。他一把扯住诺雅的手:“女人你去哪里了?!” 见到百里九的第一眼诺雅的手就已经开始忍不住颤抖尤其是他一脸的憔悴前所未有的颓废令她心里就像针扎一样难受。她勉强抑住眼底的酸涩眨眨眼睛冲着百里九冷声问:“你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百里九的声音有些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满是艰涩:“自然是接你回府难不成你还果真跟着他回皇子府不成?” “有什么不可以?”诺雅一脸的平静冷冷地反问:“皇子府总是要比你将军府清净一些。” 百里九的手握得更紧诺雅觉得骨头都要断了:“因为我不许!” “九爷我实在搞不懂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既然不稀罕就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犯得着非要让我死在你将军府添晦气么?” “我说过林诺雅我可以跟你解释。”百里九急切地沉声道。 “那好我就在这里听着你说吧。” 百里九抬头望望楚卿尘欲言又止:“这里不方便你跟我回府我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诺雅嘻嘻一笑天真烂漫却满是牵强:“不好!” “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诺雅向着他伸出手:“解药呢?你若是果真拿了解药我就相信你。” 百里九抬眼看看周边看客心有忌惮摇摇头不说话。 “果然是骗人的。” 百里九近乎嘶吼一般:“我究竟怎样做你才满意?” 诺雅咬着指头思忖半晌:“好像你怎样做都与我没有关系了。如今你我尘归尘土归土一刀两断各走各的路免得两看两生厌惹得九爷烦心岂不更好?” “休想!”百里九紧拽着诺雅的手腕不放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林诺雅你不要忘了你是我百里九的人这辈子都休想离开我。” 诺雅眼睛猛然间就湿润了她冷冷地一挥手奋力挣脱开他的钳制强忍着满眶的泪意倔强地抬起脸:“九爷好记性竟然还记得这么久以前的话。那么九爷你只记得别人对你的承诺是不是忘记了你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周围的食客在惊慌过后全都镇定下来躲在一旁看着三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兴奋地窃窃私议。 百里九有口难言看着诺雅的倔强与强颜欢笑心里愈加不是滋味霸道地向她伸出手::“诺儿跟我回府以后你会明白的。” 诺雅斩钉截铁地摇头:“百里九你已经有了秦宠儿和安若兮有必要跟我这样较真吗?我们已经完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以后。”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给我解释的机会?” 诺雅讥讽一笑:“九爷不要自欺欺人了我这个样子你还看不出来么?一个变了心的人你纵然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不相信!”百里九说得斩钉截铁。 “行动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百里九手中长剑猛然“仓哴”一声出鞘直指楚卿尘:“若是我杀了他呢?” 诺雅从容地走过去将脖颈伸在他的剑锋之上平静地道:“杀了我一了百了。” 百里九手里的剑忍不住开始颤抖几乎抓握不住一向高傲的他第一次放下自己的身段对着诺雅哑声问道:“你确定不是意气用事?” 诺雅缓缓一笑:“九爷我若是说出来当着这么多人跟前拂了你的面子。” “我不怕我百里九做事顺心而为什么时候顾及过所谓颜面?” “呵呵那九爷可要听好了我林诺雅从今天起与百里九一刀两断与将军府再无任何瓜葛。” “好好好!”百里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手中长剑猛然撩起割下诺雅肩上一绺长发然后一声嘶哑大叫手里长剑径直向着一旁挥去将桌椅碎为齑粉。 他踉跄后退数步几乎跌坐在地上低着头怆然自语道:“你果真无情!” 诺雅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转身向外面走去嘴硬道:“我不仅无情我还水性杨花朝三暮四。” 那一刻诺雅想自己为什么不晕过去呢?晕过去就不会这样痛就不会心疼身后的那个人就不会有转身回去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的冲动自己克制得这样辛苦谁会心疼自己?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十九章 千与千寻千般若 杀了楚卿尘百里府会受自己的牵连不杀楚卿尘世间将再无林诺雅。更何况还有一个曾为了自己舍弃无数次性命的阿鼎。什么时候她与百里九之间隔了这么深的天堑?简简单单的相守竟然也变得遥不可及。 偏生她不能说她怎么忍心让自己深爱的这个男人同自己一起面临这样两难的抉择?兄弟与爱人忠与义他怎么选?怎么选都是错心里要承受多痛苦的折磨和拉锯一样的撕扯? 长痛不如短痛将军府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外面的天好暖诺雅自从琳琅阁里醒来以后就已经起了清凉的秋风。经过一个严寒的冬季她感觉大楚的风就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而又和煦过但是她的心为什么却封了冰? 风驰驾着马车从后面追过来停在她的身边楚卿尘车帘也不撩:“你现在还可以重新选择上我的马车还是回头?” 诺雅站下身子将拳头握得紧紧的。她知道百里九一定就站在自己的身后眼看着自己离开的方向。她狠狠心扭身上了楚卿尘的马车:“既然说过了就没有什么好反悔的。不过好像又拖累了你。” 楚卿尘不说话递给她一条帕子。 她接在手里拧缠成麻花。 “帕子是给你擦脸用的。” 她不由自主地去擦脸才发现脸上竟然湿了。 “真没出息。”她自嘲地笑笑:“又一次被你看了笑话了。” “我从来没有当作笑话。”楚倾尘淡然道:“只会心疼。” 她将脸上抹干净了鼻子有些堵她就想若是对面坐的是百里九她定然不会顾忌自己的形象“呼哧呼哧”地擤出来然后将帕子团成一团丢在他满是嫌弃的脸上。当着楚倾尘她觉得那是一种冒犯。 怎么会又想起他?诺雅无端又有些伤感吸吸鼻子:“可我如今就是整个大楚的笑话你收留了我就不怕招惹流言蜚语吗?” 楚倾尘探究地望着她:“小九给了你委屈了是不是?” 诺雅想说可是秦宠儿那样羞人的隐私如何说得出口?自己气哼哼地掩饰道:“是我自己小心眼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娶别的女人就算是秦宠儿也不可以。” “我理解。”楚倾尘赞同道:“感情本来就是极为圣洁的存在容不得别人的入侵而玷污。千与千寻千般若一生一世一双人。” 诺雅早就听闻楚倾尘曾经在皇上面前说出过一生只娶一妻的惊人言论今日听他亲口说出来那种在心里的冲击力和震撼力仍旧是无与伦比的。 在这个世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女人的奢望永远难以企及的梦想却从大楚万千少女倾慕膜拜的楚倾尘口中说出来诺雅犹自感到难以置信。 “我以为只有我一人贪心。”诺雅苦笑一声道。 “我也一样苛刻。不过与你不同我是从心而生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这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相似的人又不愿意将就罢了。” 楚倾尘每一句话都别有玄机诺雅不敢问不敢说唯恐一个不小心再也无法相处得这样坦然。 两人一阵难言的沉默谁都不说话马车穿街过巷径直去了竹园。 诺雅的心终于暂时安稳下来不再像昨日那样提心吊胆。她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下身上的男装穿上楚卿尘给她准备的裙衫满身的疲惫。 楚卿尘正坐在竹林前的一块光滑的卧石上吹笛子笛音轻快好像是月下竹林有泉音叮咚。 诺雅轻轻地走过去在他的旁边坐下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身后散落在石头上带着一股清浅的花香味道。 楚卿尘叹一口气把笛子放下从怀里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极自然地靠过身来帮她擦拭发间的水滴。 诺雅红了脸忙不迭地接在手里:“我自己来就好。” 楚卿尘把拳头抵在嘴边指尖上沾染的花香气丝丝缕缕。 “你怎么不问我前些时日去了哪里?” 楚卿尘微微一笑:“你若是想说的话根本就不需要我问。只要是没有受委屈怎样都好。” 诺雅心里就在暗想若是换做百里九一定会不停地逼问自己去了哪里与谁一起然后气哼哼地追出城去将那魅影绑回来听凭自己发落吧?喔不他压根就不会将魅影放出城去。 “我被带去了深山里好像是太行山脉离这里挺远。” “怪不得京城附近都搜查遍了都没有找到你的行踪。” “捉我的或者说救我的是一个杀手。” “就是同你一起的那个人吧?” “嗯”诺雅低低地应声:“他对我还好又救了我性命所以我才将他放走了。” 楚卿尘也不问他捉走诺雅带到深山里藏起来究竟为了什么。 “你又救了我一次。”诺雅不好意思道:“我可能还要赖在你的家里给你招惹麻烦。” “我说过我甘之如饴。” 诺雅的脸“腾”地红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我会尽快让牡丹给我留意京城的房子可能也就是三四天。” “你愿意住多久都好。” 楚卿尘并不看她横笛唇边一曲《白头吟》流泻而出缠绵辗转如泣如诉。 都说人生八雅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善琴者通达从容善棋者筹谋睿智善书者至情至性善画者至善至美而楚卿尘懂音律精棋术通百家善丹青无怪乎单是举手投足的气度就可以风靡大楚他这份豁达从容的心性更绝非寻常人可以比拟。 诺雅这才发现他好像也瘦了两颊都陷了下去面色也不好看一袭白衣穿在他的身上有些松松垮垮。 她想假如她没有嫁入将军府自己仍旧只是琳琅阁的一个厨娘那么她第一眼见到楚卿尘这般水木清华的男子定然也会一见倾心。不过那时的自己一身油烟味道满手漆黑就像从炭灰里扒出来的一般灰头土脸自己未必有勇气喜欢他他眼里也未必会留意自己。就算重来一样也是擦肩而过。 诺雅不懂音律只是艳慕却听不出其中精妙楚卿尘的笛音有些对牛弹琴。尤其是长途奔波满身倦意的她洗过热水澡通体舒畅更是难掩困倦坐在热烫的石头上吹着和醺的春风将下巴埋在双膝上静静地听恹恹欲睡。 笛音逐渐轻缓轻缓越来越柔她心中一片静好然后就果真睡着了。身子慢慢地歪下去斜靠在楚卿尘的身上浑然不觉。 楚卿尘放下手中的笛子轻叹一口气猿臂一揽将她揽在怀里枕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拿过一旁的披风给她细心地盖上。 竹园里一片静谧楚卿尘什么都不做只痴痴呆呆地看着怀里的人。夕阳游转温柔的阳光透过竹林斑驳在她的脸上细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她睡着的时候完全放松了对自己的戒备安详而宁静细腻如瓷的肌肤好像也在轻轻地呼吸吹弹可破惹人怜爱。她穿的衣服略有一点宽松领口敞开露出玲珑有致的锁骨锁骨上一簇娇艳的海棠犹如初着雨露娇羞欲语。 有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扰乱了楚卿尘的一汪心湖也有一点莫名地躁动起来。 他弯下腰拂去飘落在诺雅身上的一片竹叶轻轻地在她的额前印下一个梦寐以求的唇印。 恨不能就这样时光静止或者是天长地久。 诺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她睡在楚卿尘的书房笼罩在一片书香的味道里。 她想了想自己好像是听着楚卿尘的笛子睡着了难不成是他将自己抱进来的?真丢人这样不解风情。 她坐起来狠劲搓搓脸下床走出去院子里已经掌起了琉璃灯黄昏淡然的朦胧的光与灯交相辉映给竹影婆娑的竹园添了一分幽静。 楚卿尘房间的门半开着诺雅站在门口轻唤两声没有人应声。她好奇地推门伸进头去屋子里寂静杳然没有半个人影。 门敞开后有风卷进来书桌上的两张宣纸挣扎了两下被风拖曳着飘落到地上。 诺雅想了想走进屋子里捡起地上掉落的纸张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取一旁的镇尺压好。 不经意间她瞥见桌上似有一副还未作完的画心里好奇探过身去借着一点余晖模模糊糊是一副仕女春睡图。一女子横卧巨石之上长发曳地闭目睡得正酣罗衫被风轻轻荡起领口处若隐若现一只娇艳海棠。 她脑子“哄”了一声难不成楚卿尘画的是自己?勉强按捺住心里的悸动诺雅将宣纸拿起来对着门外光亮处细看那眉眼那憨态不是自己是谁? 画已经落款应该是当时墨迹未干所以并未收起来而已。她慌乱过后自嘲一笑这楚卿尘果真是个有情趣的风雅花痴自己偷偷睡个觉都被他画出这样的风韵来。自己又自作多情了吧?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二十章 楚卿尘的画 诺雅自嘲地笑笑想放下手里的画又见案上有一长形木匣上有搭绊旁边放着一把打开的玲珑锁。她顺手就将那木匣打开了里面堆满了画轴。 最上方有一支桃花签上面手书一行小字: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她猛然想起楚欣儿曾经说过的话哪里还能保持一分淡然心顿时慌乱起来“怦怦”乱跳胆怯地将伸出的指尖慢慢地缩了回来 看?还是不看?东西如果是百里九的诺雅会毫不犹豫地把它打开然后肆意嘲弄他一番。偏生对象是楚卿尘那样云端高阳一样的男子令人仰视而不敢亵渎。她不敢偷窥了好似盒子里装的不仅仅只是几幅画而是像洪水猛兽一般骇人的东西。 她手忙脚乱地将盒子盖好瞅着自己的那副画像犹豫片刻退了出去。 遍寻不到楚卿尘见厨房里已经掌了灯应该是哑女默儿在做饭就循着香味一头钻了进去。 “我饿了!”她大声宣布一抬头袅袅蒸汽里却是楚卿尘在挽了衣袖做菜。 “二皇子?”诺雅不好意思地笑笑:“怎么是你?” 楚卿尘抬起头来在温暖的热气里冲着诺雅展颜一笑:“饭菜马上就好了洗手吃饭。” 诺雅才想起以前楚卿尘给自己展示过他的厨艺刀工还是不错的。 “没想到你贵为大楚皇子竟然还会做饭。” 楚卿尘利落地将锅里的菜盛出来微微一笑:“以前母亲不开心的时候我会亲自做点心给她搏她一笑。今天做给你吃希望你也能开心起来。” 诺雅摸摸自己的脸:“我哪里看起来不开心吗?” “你若是觉得牵强可以不用笑的那样勉强自己我看了也不舒服。” 她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看起来有些落寞勉强扯扯嘴角:“我可能真的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洒脱我大概需要一点时间” “嗯。”楚卿尘点头:“我也需要一段时间努力让你开心起来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情。” 诺雅傻呵呵地笑:“有的时候好吃的东西也会带来好心情我真的饿了。” 楚卿尘宠溺一笑:“已经好了我们出去吃饭。” 两人收拣了碗筷一起将饭菜全都端出去一前一后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夫妻一样默契轻手轻脚地摆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楚卿尘转身对诺雅道:“诺雅好像碗筷少拿了一副麻烦你回去多拿一副碗筷。” “我拿了两副碗筷不够吗?” 楚卿尘“嗯”了一声:“好像是有客人到了还要麻烦你。” 诺雅应下来转身就回了厨房心里纳罕这个时候能是谁过来呢?而且还能在竹林的迷阵里来去自如?她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拿了碗筷转身就走。 院子的石桌旁楚卿尘正与百里九相对而立。诺雅放缓了脚步有些紧张不知道究竟该如何面对。 “诺雅不会跟你走的。”楚卿尘清冷道:“她需要时间思考。” “那我就将所有的真相告诉她跟她解释她自然会跟我回去。” “不行!” “不行?楚卿尘我百里九为了你大楚江山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算计自己心爱的女人而无能为力。我为了大楚江山如今与自己的女人生了罅隙却有口难言。而你楚卿尘在做什么?你明明知道所有真相你却趁人之危诱拐了她与她在这里唧唧我我!不怀好意!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要求我?!” 没有外人在场百里九无所顾忌愤愤地谴责楚卿尘:“难道我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你把她从我身边夺走吗?” 楚卿尘一阵沉默:“小九我承认有些地方可能我亏欠了你可是在诺雅面前我们是公平的。造成今天这一切根本的原因只是你的不懂珍惜对她不够好一次次让她心灰意冷而已。我从未勉强过她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只是简简单单以诚相待。走或者留都是她的自由。” “你吃准了我因为忌惮皇上所以不敢与你翻脸不是?楚卿尘你若是再这样不择手段休怪我百里九” 百里九的话还未出口已经看到了身后的诺雅顿时选择了沉默。 诺雅一脸若无其事冷冰冰地走过来对着百里九视而不见:“卿尘我们可以吃饭了吗?我饿了。” 一声“卿尘”有些拗口但是听在别人的耳里却格外亲昵。 楚卿尘转过身来眸光闪烁:“当然可以了就是有客人在不知道我煮的米够不够吃?” 诺雅将石桌上的饭菜摆好将筷子递给楚卿尘:“不请自来自然是没有饭吃的。” 诺雅以为自己这样说话小心眼的百里九会气得跳起来扭头就走。可谁料到他竟然一撩衣摆一屁股坐下来稳如泰山。 “九爷这不是你的将军府。”诺雅冷冷地提醒道。 “我知道我只是妇唱夫随罢了。”百里九一把夺过诺雅手里的米饭:“我也饿了。” 然后低头一顿风扫残云狼吞虎咽。 “你怎么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诺雅嫌弃道。 百里九停了一下好像是被噎到了桌上没有茶他挺挺脖子生咽下去又闷头扒饭嘴里含糊不清道:“我已经快三天没吃饭了。” 诺雅伸出去想抢他筷子的手猛然僵住了她好像也被噎住了一般喉咙里哽了一个囫囵的鸡蛋上不去下不来再怎样努力口腔里的口水都咽不下去相反逆流进眼睛里只能咬牙将它们硬生生地逼回去。 她想拍拍他的后背想冲回屋子里倒茶却拼命压抑住了这种冲动拼了全身的气力将唇角微弯挤出一个很难看的讥讽的笑。 “你不在你将军府安生享受跑到这里自讨苦吃。” “我好生想过了你是我的人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里。只有我可以不要你你没有权利丢下我。所以我就跟过来了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是赶不走的。” 诺雅一怔:“百里九我说过了我不可能跟你回将军府。” “那我就一直留下来。” “你怎么就这样没脸没皮?” 百里九终于从米饭碗上抬起头来:“天生的我娘夸我是天赋异禀不过多少也有后天的努力与夫人的培养密不可分。” “呵呵你明天是不是也要将你身边的环肥燕瘦一起带过来?这竹园清苦可没有那样多的消遣。”诺雅气怒道。 百里九把碗可怜兮兮地伸给诺雅无辜地眨眨眼:“还有饭吗?我快饿死了没有吃饱。” “饿死活该!”诺雅气哼哼地一扭头。 楚卿尘将自己面前的米饭向着他那里推了推。 百里九毫不客气地端过来理都不理楚卿尘自顾说道:“诺儿关于那日你问的两个问题我可以解释给你。你的解药如今还在秦宠儿手里太子妃那里的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假的。太子妃根本不懂药理她并不知情。” 诺雅冷冷一笑阴阳怪气地道:“那我果真是误会九爷了真对不住您。那秦宠儿怪不得令九爷刮目相看为了我竟然背叛了太子简直令我感激涕零。” 百里九并不计较继续解释:“我和秦宠儿还没有大婚所以我没有拿到解药。” 没有大婚?诺雅有些意外心里也有一股窃喜:“为什么?秦宠儿被火烫了还是被狗咬了?” 百里九咬着牙将菜里的笋子咬得咯吱咯吱响:“因为某个没良心的女人。” “没有被狗咬?简直太可惜了。” “泡泡这几日好像也没怎么吃东西。”百里九忽然道。 “早就说过养人不如养条狗。” “可是你一向是把我当狗养说走就走说丢就丢从来都不会考虑我的心情。”似是玩笑却无端有些酸楚。 诺雅将自己碗里的米饭拨给楚卿尘并不搭他的话茬儿。楚卿尘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我不饿你不是早就说饿了吗?多吃一些。” 诺雅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吃不下这么多。” 一旁的百里九撇撇嘴:“跟我一起的时候是大鹏展翅怎么到他跟前就成小鸟依人了?” 诺雅冷哼一声:“自然是因为九爷您老人家靠不住。” 百里九将碗里的饭吃个干干净净满足地呼出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对诺雅道:“关于那日的第一个问题诺雅我告诉你为什么我不让楚卿尘找人给你治病为什么我们两个人总是针锋相对那是因为他楚卿尘” “小九够了!”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楚卿尘突然冷冷地打断了百里九的话:“你忘了自己答应过我什么?” 百里九望一眼楚卿尘将滑落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我晚上要留下来!” “休想!”楚卿尘还未发话诺雅已经抢先道。 楚卿尘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是放下手中的竹筷缓缓地站起身来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默认了? 诺雅不懂楚卿尘与百里九之间究竟有怎样不可告人的机密不可对人言说?会令百里九有口难言会令楚卿尘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对百里九选择了不可能的退让。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二十一章 和离书 诺雅觉得自己应该转身离开可是心底总是有那么一点恋恋不舍她的身体最终诚实地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就一会儿一小会儿让自己重新感受一下他的温度毕竟可能以后都将成为奢侈。 她冷着脸不说话端起手里的饭碗埋头奋斗。她吃得狼吞虎咽但是却味同嚼蜡楚卿尘用心做的饭菜究竟是怎样的味道她浑然不觉。 百里九坐在一旁看着她吃得香甜深陷的眸中流溢着满足。 “这些时日我为你提心吊胆寝食难安的怎么你看起来红光满面好像还胖了?” 诺雅嘴里塞满了饭菜白了他一眼保持沉默。 “难道是因为天气热发起来了?”百里九继续自言自语。 “我记得菜里有一点点姜末你都会吐出来的他的菜里放了好多的姜。”百里九好心提醒。 诺雅这才觉得满嘴生姜的辛辣味一扭头却生生咽了下去。 “你不在我跟前我吃菜也是这个样子山珍海味也是苦瓜一样的味道。” 诺雅吃不下可是又实在找不到留下来听他说话的借口所以继续闷头吃。 “泡泡这些时日不吃不喝无精打采的难受又说不出口看起来很可怜。” “桔梗和暮四眼睛都哭肿了。我老娘也成日地念叨。” “还有诺儿” 诺雅猛然站起来:“百里九你有完没完怎么一个大男人这样絮絮叨叨的简直烦死人了!” “我只是想说最想你的还是我我比她们任何人都想你。” 她将手里的碗搁在桌子上扭身就走。 百里九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夫人你果真是胖了以前生气的时候我只能看到你的胸在颤现在好像肚子上也有肥肉在颤。” 诺雅“砰”的一声关了门将门拴好整个世界都清净了寂然无声。她默然呆愣半晌外面的百里九已经停止了絮叨好像是走了。 这就走了吗? 她心里满是失落紧咬着下唇直到有咸腥的味道蔓延进嘴里也不知道究竟是泪还是血? 她慢慢地转过身屋子里并未掌灯泪眼朦胧里已经是一片漆黑。她背靠着门感觉全身无力好像是虚脱了。没有人在跟前她卸下所有的伪装掩着脸低低地啜泣。 猛然间一股大力将她一把拉进一个熟悉的怀里带着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力度。 这个怀抱这几天一直出现在她的梦里折磨着她加深着她的思念和渴望。拥抱还是推拒?顺从自己还是委屈?她心开始挣扎。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百里九将手臂圈得更紧嗓子低哑暗沉急切地呢喃。 “放开我。”诺雅说得有气无力恋恋不舍。 “绝不!”百里九斩钉截铁地回答俯下头去在黑暗中急切地探索着亲吻她的额头她的鼻梁她的眉眼她的唇感受同样的苦涩与血腥的味道。 诺雅伸出双臂推拒从未有过的坚决:“唔放开我!” 百里九顺从地离开她的唇喟叹一声:“让我再抱一会儿好不好?否则我害怕自己会因为离了你太久而窒息。” 诺雅心软下来身子也软下来:“我们已经结束了。” “还在跟我赌气吗?还在生我那日的气?你给我的惩罚未免太重了。我纵然果真有错你也不应该这样残忍。” “不是赌气我也没有生你的气我是在平心静气地跟你说话。” “诺儿告诉我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在逼你离开我?那个掳走你的男人是谁?” 寂静的夜里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两人的心隔着薄薄的衣衫一起跳动一样的急促犹如擂鼓。 “跟你没有关系。”诺雅的声音出奇地冷。 “呵呵”百里九一声愉悦的低笑用额头抵着她的前额:“林诺雅原本我很难过心就像被你撕成一块一块的碎片似的但是现在拥着你尝过你唇上的血腥和酸涩的眼泪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你同我一样难过我们谁比谁的痛也不会少一分。诺儿你有苦衷是不是?不要骗我天大的事情还有我在。” 诺雅止住眼中的泪意冷笑一声道:“百里九怎么你这自作多情的毛病总是不改难道直到现在你还看不出来吗?我质问你的事情都只不过是个离开你的借口而已我根本就不会在乎你给我什么答案。我只是喜欢上了楚卿尘从一开始就喜欢就这样简单。” “他哪里有我好?我的诺儿又不傻怎么会喜欢他?”百里九一声轻笑佯作轻松。 诺雅推拒开他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他哪里都比你好啊百里九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一个选择你的理由。” “你想要理由?诺雅那我给你一个。他楚卿尘纵然千好万好都不及我对你一成好。他身上担负的东西太多根本就无法全心全力地给你一世欢喜。他要做举世无双的出尘公子他害怕自己声名狼藉害怕失去自己在民间的威望患得患失所以压根无法突破自己心里那层枷锁纵然是喜欢你他也不敢说出口。 我百里九身边纵然是姹紫嫣红开遍但我满心满眼都是你再也容不下其他。而他哪怕全天下只剩下你一个女子他也不能全心爱你他的心太大!而女人也不过只是附属品而已。”百里九一改嬉笑从未有过的一本正经和凝重。 “哈哈简直太可笑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将自己的滥情说得这样清新脱俗。你不觉得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讽刺吗?你非要让我一句句反驳得你体无完肤吗?百里九我厌倦了你不想和你一起你给不了我安宁的生活。所以我选择了离开。你这样穷追不舍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意义在于只要能看到你听到你说话我就觉得心里舒服纵然是你用针将我的心刺得鲜血淋漓林诺雅我也觉得痛快就是这样简单我不会离开你半步!”百里九苦笑一声道。 诺雅径直走到桌前颤抖着手摸索着点燃了桌上的红烛映照出她略显苍白的脸。桌上有笔有墨她将宣纸铺展捉起桌上毛笔沉吟片刻沉腕落笔寥寥几字一狠心递给百里九。 百里九接在手里不过只是瞟了一眼就愤怒地撕个粉碎!低声咆哮! “和离书?林诺雅你在玩真的?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利?你竟然想要休了我?我记得自己曾经告诉过你永远都不可能想也别想!你就算是死那也是我百里府的人与我生不同衾死同穴!” 一扬手碎纸洋洋洒洒飘了满室。 “你这又是何苦?”林诺雅一脸的平静丝毫不为他的话动容:“百里九我只是一个青楼里出来的女人趋炎附势攀龙附凤那是人之常情。如今我知道了二皇子的一片心意他愿意为我独宠一世绝不她娶我何乐而不为?我为什么要守在将军府忍受那样多的委屈被你欺负?” 百里九一拳击在桌子上:“我说过给我时间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诺雅已经转过身去看也不看他一眼似乎满是厌弃:“百里九我需要的不是解释每次在我受尽委屈之后你才过来跟我解释你有怎样的苦衷将我骗得团团转一次次释怀与原谅。有什么用?我需要的是给我遮风挡雨的肩膀一个纵然泪落如雨血洒遍地也舍不得让我淋湿分毫的男人!” 诺雅一声声的指控彻底摧毁了百里九心里刚刚升腾起来的一点希望他望着诺雅倔强而单薄的背影伸出手想去碰触才发现有些远遥不可及。 “女人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诺雅努力让自己的笑声更爽朗一些更轻松一点:“实话比较伤人也很残酷九爷节哀顺变。” “哗啦”一声百里九手下的桌子支离破碎散落一地砚台笔墨滚落下来墨汁溅得到处都是。 诺雅身子微不可见地颤了一颤仍旧狠心不回头只盯着烛光下他被拉长的影子犹如纸片一般随着烛火的摇曳飘摇无依看起来凄苦伶仃满是颓废与憔悴。 他瘦了瘦了好多。 “女人你赢了。”百里九苦笑道:“来的时候我告诫过自己你一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所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留下来陪在你身边。可是现在我承受不住了继续被你践踏下去我这颗心怕是再也活不过来死透了。我回去休养生息若是还能喘气我再回来。若是从此彻底心死的话就听天由命吧。” 诺雅轻轻地“嗯”了一声满是淡漠。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二十二章 假凤虚凰 百里九转过身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转过身来对着诺雅不放心地叮嘱道:“我只求你一件事情吧千万不要答应楚卿尘给你治伤。解药我会想办法找给你。” 诺雅冷笑一声:“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就不劳九爷操心了解药我也不需要。” 百里九怔了怔打开屋门一步一步地走出去格外沉重。 诺雅听到脚步声消失不见才慢慢地转过身来嘴角处有血迹蜿蜒而下。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那个碎裂一地的桌子前面怔怔地跪在地上将木块一点一点地捡拾起来想重新拼凑完整却一次次倒塌。她最终不得不放弃拿出一方帕子擦拭地上的墨迹一点一点格外仔细。 楚卿尘站在门外夜色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手里的动作终于忍不住一撩衣摆走进屋里将帕子从诺雅手里夺过来丢到一旁轻叹一声:“你这又是何苦?” 诺雅抬起脸楚卿尘方才看到她嘴角的血迹吃了一惊:“你吐血了?” 诺雅摇摇头牵强一笑:“好像只是嘴唇破了一点而已吧。” 楚卿尘伸出袖子将她嘴角的血迹一点一点擦干净满是怜惜:“为什么不回到他身边去?” 诺雅低下头轻巧一笑:“长痛不如短痛总是要过这一关。” “若是我说小九他的确是有苦衷呢?” “与我无关!”诺雅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他不是我的良人。” 楚卿尘就将下面的话咽了下去:“诺雅随心而活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你这是在赶我走吗?”诺雅抬起头笑得像一朵太阳花。 “傻瓜。这里你想住多久都可以哪怕是一辈子”楚卿尘后面的声音愈来愈低几不可闻。 诺雅像银铃一样地笑:“看把你吓得脸色都白了。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太长时间。否则你的锦娘会生我气的。” 诺雅知道锦娘只是欣儿的一个误会而已所以毫无顾忌地拿出来调侃。 楚卿尘顿时哭笑不得:“适才还要死要活的这么快就学着揶揄起我来了。锦娘的琴艺确实不错明天上午我有事情外出我请她来跟你作伴?” 诺雅担心锦娘问起她与百里九之间的事情慌忙拒绝道:“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忙就是不用管我我自己有很多方法消遣。” “只要你不胡思乱想就好”楚卿尘站起身来搀扶着她:“地上那样凉你的身子又不好赶紧起来罢。明日我再寻个好点的大夫来给你请脉。” “真的不用了”诺雅慌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我现在身体好的很。” 楚卿尘看看她的唇角温润一笑:“乖赶紧去休息听我的话。” 诺雅不知道楚卿尘所说的听话究竟是乖乖睡觉还是听她的安排反正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竹园里已经有琴音缭绕伴着竹叶沙沙的响动平添一分清雅。 诺雅用枕头捂了头不满地嘟哝:“大清早的就吵人安眠不让人耳根子清净!” 窗外“噗嗤”一笑却是男人的声音吓得诺雅立即坐了起来:“谁?” “自然是你想谁就是谁了。”声音里带着挑逗的味道。 “我想你妈的大头鬼!”诺雅低低地骂撩开被子站起身来一把将门打开。 院子里一人背身盘膝而坐一袭湖水蓝绸纱锦袍散开在青石地一尾焦琴横放膝上指尖轻拢复挑看背影格外赏心悦目。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家的翩翩公子?这样拿腔拿调地是在勾引谁? 诺雅有些纳罕四周扫望一眼并不见楚卿尘的踪影也没有见到默儿:“只有你一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林姑娘不喜欢见到本公子吗?”那人不回头言语间颇多戏谑。 诺雅撇撇嘴:“弹的调子一股风骚的风尘气有什么好稀罕的?还不如青楼里的淫、词艳、曲听着痛快。” “你!”蓝衣公子恼怒地将膝上瑶琴贯在地上一股女儿家娇嗔的架势站起身来转头恼怒地瞪着她:“林诺雅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身边从来不缺美男子你却偏生扮作男人的样子过来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那人剑眉入鬓幽目琼鼻面若敷粉正是醉梦楼的锦娘。不过今日她一身男儿装翩翩公子扮相看起来英俊风流竟然毫不逊色给百里九! “二皇子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说你在他这里病得半死不活郁郁寡欢让我来陪你一天我怎么觉得我见到了一个假的病人?” “他竟然赏了你五百两银子?!”诺雅差点跳起来:“怎么可以这样败家!不能摸不能捏的就说说话而已你哪里值这许多?” 锦娘故意气她嗤之以鼻道:“这算什么当初九爷为了上我的床赏我的银两珠花都快堆满了我的房间少见多怪。” 诺雅并不心疼按照百里九的说法那银两也不过只是充个面子还不是左手付右手收转身回了他的腰包:“我滴个乖乖原来你挣银子竟然这样简单要不你带上我吧?左右我如今也无家可归这倒是个来钱的好营生。” “姑奶奶你快点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刚尝到人生的一点甜头就夭折了英年早逝后面连个给我烧纸的人都没有。”锦娘央求道。 诺雅上下打量她:“甜头?你该不会是发春了吧?想要生娃娃了?虽然喂奶方便不需要花费银两再请奶娘但是貌似怀孕有点困难咋生也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锦娘非但不急不恼反而冲着诺雅飞了一个媚眼诱惑道:“你看看我如今这幅打扮是不是风流倜傥举世无双?若是我这样走在大街之上那些名门闺秀是不是也掷果盈车像对待二皇子与九爷那样狂热地爱慕?” 诺雅仔细打量她说实话她女装扮相那是天生尤物前凸后翘魅惑万千如今摇身一变扮作翩翩公子竟然也相得益彰眉眼风流毫不逊色。 喔不对不是扮作而是她原本就是男人! 心里这样想诺雅这张毒舌自然不会这样说不打击打击她让她瞬间坠落万丈深渊怎么对得起自己这颗已经伤得千疮百孔的心? “说实话其他都还好虽说那一身骚味不太好除但是勉强可以忍。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你的胸凶器毕露只会招惹百里九那种追香逐臭的男人把你收进府里做娈童。” 锦娘不悦地拉拢拉拢衣襟将前胸遮掩起来:“这个身段还好说只要我把药停了再用心调理调理慢慢也就恢复了。” 诺雅这才缓过味来感情她不是一时新鲜扮个男装玩玩这是要动真格的! “不是吧?你这是想从良嫁人了?” 锦娘应该是不太适应自己的男装扮相走起路来还仍旧有些扭捏风摆杨柳。她坐到院子的石桌前翘了兰花指去够茶碗伸出另一只手一巴掌拍在那手手背上将翘着的兰花指拍下去。 “我就想让你参考参考我是做男人好还是女人好?” 诺雅突然有点羡慕起锦娘的恣意与洒脱来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甚至做男做女。都可以自由选择。 “要是我我就娶一位夫人嫁一位相公做一天男人做一天女人分单双号假凤虚凰阴阳相调。不过” “不过什么?” 诺雅皱着小脸做沉思的样子:“你还要随时提防免得你夫人和相公再丢下你私奔了两顶绿帽子一同扣下来早晚换着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锦娘白了她一眼从茶壶里自己倒了一杯茶已经有些冷了不过喝着还可以。 “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不过是教你防患于未然而已。” 锦娘几乎是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要是我眼瞎娶上一位你这样不省心的媳妇恐怕真的要时刻提心吊胆的。” 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样直言不讳。 诺雅的确有些黯然但是不想多谈也不想为自己辩解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锦娘装模作样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我胡说八道的不要往心里去。” 诺雅洒脱一笑:“我的确是不太省心简直就是祸水。谁娶我谁倒霉。” “我不怕倒霉嫁给我吧?”锦娘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的那一种见诺雅阴转晴阳光普照又开始口无遮拦。 诺雅觉得她和百里九倒是更像天生一对都这样贫嘴饶舌。 她鄙夷地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嫁给你守一辈子活寡吗?你还是祸害别人去吧。” “你竟然看不起人?”锦娘气得呼哧呼哧喘。 “我就是看不起你怎么着吧锦大美人?可莫一赌气扒下裤子来我怕长针眼。” “貌似我还真不能把你怎么着?”锦娘悻悻地撇撇嘴:“以后不要叫我锦娘我大名叫做公孙瑾。”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二十三章 第二次中招 公孙瑾?听起来人模狗样的。 “这是你原本的名字?你怎么突然想着变回男儿身了你不是一向很厌倦的吗?” 锦娘讪讪地道:“原本我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从来没有心动过。最近我可能真的发春了有点心猿意马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才发现自己跟天下间最优秀的两个男子一起朝夕相处竟然都没有生出好感说明我可能从来都不喜欢男人。 想通了这一点突然觉得比起男人间的蝇营狗苟争名夺利风流好色可能女人更加可爱一点尤其是世间至少还有像你这样有趣的女人。所以我决定以后还是当个男人的好虽然不喜自己这身皮囊但是心里好歹能有个喜欢的人。” “可是你的身份” “不是现在我需要给自己一个逐渐适应的过程。” 诺雅觉得从心底为她感到欣慰也许这一直就是她心底的一个郁结始终不能释怀而如今她看开了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后要离你远一点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嘛。” 锦娘摆摆手:“没有必要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女人向来敬重你是条汉子。” 诺雅手起茶落泼了锦娘一身:“再怎样我也比你女人味多些吧?” 锦娘不躲不闪有片刻呆愣:“我就这样湿身了?” 诺雅“噗嗤”一笑:“我是不是还要给你两文梳笼的银子?” “两文?林诺雅你看看瑾爷我这风度我这样貌还有我清纯无辜的小眼神你就给我两文?物以稀为贵就冲着锦爷我这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也要再加几文吧?” 锦娘开始讨价还价。 诺雅撇撇嘴:“一看就是生瓜蛋子一个谁家在床上还睁着眼睛啊?再说了你那双眼睛吹了灯还不是一样?难不成像夜明珠一样发光不成?” “不一样的”锦娘好像受到了羞辱一般正色纠正道:“你仔细看看我的眼睛绝对与众不同。” 诺雅探过身去:“有什么?眼屎?” 她仔细端详锦娘的眸子的确很好看碧蓝碧蓝的就像一潭月下清水没有丝毫的杂质倒映着如银的月光清泠泠的。 诺雅觉得自己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有些困顿很想好好地睡一觉。她很信任锦娘觉得有她在这里陪自己好像心里真的不那样难受了能睡着也好。 锦娘一步一步越来越靠近她眸子的倒影里诺雅的面孔也逐渐放大眸子开始涣散起来变得痴呆。 锦娘微微勾唇一笑极其平和而又魅惑地轻声唤:“林诺雅?” 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低沉悠长。 诺雅轻声地应:“是。” “你现在不是你是杀手阁的地绝正在奉命执行最后一项任务。”锦娘缓缓暗示道。 诺雅果真好像就看到了一个极尽奢华的宫殿里自己穿着一身妖艳的舞娘的衣服腰带里装着一柄软剑可以瞬间弹出取人首级的锋利的剑。 四处都是人锦衣华服全都套着虚伪的笑相互恭维。 “低下头你不想活了?”身后有人低声训斥她赶紧收回了目光将蒙在脸上的面纱紧了紧。 一群战战兢兢的舞姬被带进一间狭窄的屋子里有人颐指气使地训话:“都乖乖地在这里安生呆着哪里也不许去一会儿该你们上场的时候自然会有人过来传唤。” 教习师傅恭敬地应声尾随着那人送出去。 舞姬们兴奋地叽叽喳喳地议论相互检查发髻上的花儿与簪环紧张地深呼吸。 她不敢耽搁适才趁人不备她打晕了那个舞姬如今还裹着自己的衣服躺在堆柴的夹道里若是一旦被人发现可就前功尽弃了。趁着没人注意她偷偷溜出门沿着走廊向前迅如狸猫灵活地遮掩着自己的身形。 这是在夜宴开始前的一刻男主人与另一白发老者鬼鬼祟祟地进了一个房间掩了屋门。 诺雅记得那个男主人好像就是自己这次刺杀的目标她看见过他的画像。 这样千载难逢的时机她毫不犹豫地就跟了过去看看四下无人跃上屋脊一个倒挂金钩脚尖勾在屋檐上探身蘸了唾沫偷偷地捅开窗纸先侦查屋内局势。 她看到那个男人满脸得意地狞笑在跟老者小声说着什么老者唯唯诺诺。 她的听力极好所以男人说了一句什么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在心里暗自计算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寻找最佳的出手时机与角度。 男人转过身来负手面向自己而立若是自窗口翻身而入总会给他躲避剑锋的时间更何况他旁边还有一个人不知虚实。一击必中这是她给自己的要求毕竟在这样戒备森严的地方高手如云若是不能一剑取了男人的首级就相当于丧失了这次的好时机。 男人疑心颇重想要混进来原本就不容易。 若是能等到男人与那老者谈完话出来那千钧一发的一瞬间。才是自己出手的最佳良机。她踟蹰了片刻就想暂时隐起身子。 她临行的时候阁主交给她一枚玉佩让她务必系在腰上她平素从来不会佩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连簪环都不会戴就是担心在潜伏的时候会弄出什么响动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她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腰间还有这样一块刘海戏金蟾的玉佩。 她一个挺身的时候垂下的玉佩磕在了屋檐之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男人极是机警立即抬眼向着她藏身的地方看了过来一声呵斥:“谁?!” 诺雅的反应很是灵敏那个男人话音还未落她的人与剑已经一同破窗而入一式长虹贯日向着他心口之处刺了过去。 男人会功夫但是在她眼里极是稀松平常所以她大意了。当她人奋不顾身地扑过去的时候男人处变不惊一挥宽大的袖袍一蓬闪着诡异的蓝光的银针从他绑在腕上的针筒里飞出来向着自己面门之处疾射而至。 作为一个杀手有很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更何况机不可失只要长剑撤回自己可能就再也没有刺出的机会。 所以她袖袍翻卷将迎面而来的银针多数卷入袖中而手中长剑依旧以雷霆之势直贯而至。 那一剑原本男人避无可避。坏就坏在有一枚贴着长剑而来的针刺入了诺雅握剑的手上。那针上明显是淬了剧毒一扎进皮肤里竟然钻心地痛她的手忍不住颤了一下。 就是那一下轻颤男人就避开了要害之处剑尖堪堪刺破他的衣服正中肋骨见了血。 一旁的老者立即奋不顾身地扑过来挡开了她手中的剑。她再次出手时暗卫已经现身救下了男人然后是府中侍卫蜂拥而至包围了她。 火把的光将整个院子照得极亮堂男人看到了她腰间的玉佩面色大变:“你是什么人?” 她握剑的手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紫起来并且逐渐向着胳膊上蔓延轻薄如纸的宝剑重如千钧几乎抬不起来。 “自然是取你性命之人。” “方坤是你什么人?”男人冷声喝问。 “行不更名立不改姓正是家父。” 这是阁主提前交代她的说辞这样一旦事发就不会查到杀手阁的头上。 “竟然会有漏网之鱼?”男人蹙眉一声冷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中了我的绝命筋骨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她并不废话况且她手上所中的毒也不允许她继续废话耽搁下去猝不及防地一个转身适才袖间收起的如芒银针裹夹着劲风向着四周的侍卫疾射而去。 一片惨呼躲避不及的侍卫倒地抽搐不止瞬间暴毙。 她不敢迟疑已经飞身而起跃至屋脊之上。一个身手矫健的侍卫大概就是那日大堂之上指证自己的叫做“丁虎”的那个人横刀拦住了自己的去路被诺雅一剑削断了手中的刀败下阵来。 诺雅扫起的剑风将自己覆面的薄纱撩开露出了已经惨白的脸。 她身子一拧逃得快听到男人在身后阴冷地笑:“绝命筋骨散十步必亡你还想逃吗?” 大概是男人害怕惊动了府里的客人所以侍卫们追捕她的时候悄无声息并不敢张扬。诺雅会锁骨功是天煞教给自己的她一次次躲避开侍卫的搜查浑身剧痛犹如火灼痛如刀割身体里有东西在兴奋地蠕动似乎要破体而出。她就连意识都开始逐渐模糊起来。 直到她看到了琳琅阁的后门敞开有偷情的男人从里面鬼鬼祟祟地探头出来左右张望一眼然后急匆匆地径直向南边去了。 诺雅闪身进去栓了院门在陷入昏迷之前幸运地寻到了一间空置的房间然后痛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来她成为了琳琅阁的厨娘林诺雅。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二十四章 不阉了你我不姓林 诺雅这次的情绪很平静虽然锦娘可以感受到她来自于身体上的痛楚但是最起码不会像上次那样抗拒自己。 诺雅的意志力无疑是极为坚定的这次与其说是锦娘催眠了她倒还不如说是她选择了自我催眠与逃避。 看着她满脸的痛楚似乎是在遭受什么残酷的刑罚一般锦娘心里多少有些不忍她努力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尽量平和而又悠然地问:“告诉我地绝你这次要杀的人是谁?” “太子。”诺雅被控制了自己的思想根本就不假思索。 “幕后是谁指使的?” “阁主。” “买家是谁?” “不知道。” “在刺杀太子之前你究竟听到或见到了什么?”锦娘缓缓地道声音里没有一点感*彩更收敛了适才的嘻哈玩笑。 听到了什么?听到了一个秘密!关于太子关于方坤更关于另一个人。 “我听到太子在与太师密谋。他说” “诺雅姐姐诺雅姐姐!” 正是紧要关头竹林外传来楚欣儿兴奋的叫喊声。 锦娘被骇一跳瞬间扰乱了心神。 诺雅冷不丁地从冗长的梦中醒过来睁眼就看见近在咫尺的锦娘的脸停顿了片刻涣散的目光逐渐聚拢清明一脚就向着他下身毫不留情地踹了过去:“公孙瑾你他妈的竟敢催眠我?” 公孙瑾捂着自己的根儿一个闪身就躲避开嬉皮笑脸道:“别自作多情啊谁催眠你了?我只是想试试我如今这迷倒众生的皮囊能不能迷倒你罢了。事实证明你果然就这点见了美男就做春、梦的出息。” 诺雅委实难以压抑心头怒火像暴怒的狮子提起拳头来:“今日我要是不阉了你我林诺雅从此不信林!” “原本你就不姓林!”公孙瑾嘻哈着一边逃一边辩解:“这不过是琳琅阁里姑娘们的姓罢了你如今应该复姓百里。” 林诺雅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手也不酸了腿也不软了心情也不郁闷了身子里吹足了气将公孙瑾在院子里追得团团转。公孙瑾上蹿下跳“叽叽咯咯”地闹腾活像是一只被追着赶蛋的老母鸡。 楚欣儿听到里面打得热闹从竹林里七拐八绕半天才出来正与慌不择路的公孙瑾走个对面大眼瞪小眼。 “欣儿帮我逮住她!”诺雅见来了帮手立即大喊。 欣儿瞬间就反应过来这竹园里向来清净不许外人进出这男人是如何进了竹园还招惹了诺雅的追杀?摆明了居心叵测不是什么好东西遂二话不说飞起就是一脚。 公孙瑾是有功夫的他与诺雅在院子里围追堵截不过是故意逗她开心而已一转身见是欣儿最初时没有认出来一把就捉住了她的脚踝正想调笑后知后觉地才看清欣儿模样哪敢招惹?赶紧忙不迭地松了手。 欣儿和诺雅都不是见好就收的人有些二愣子脾性一得了自由立即从袖口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乌漆盒子对准锦娘就摁下了上面的机关。 那盒子乃是工部高手制作的针筒暗器专门给皇子公主们随身携带用来防身。里面装的都是细如牛芒的绣花针小巧玲珑操作简单射杀范围广。欣儿的比起太子所使用的那个要多少笨拙一些不能捆在腕间内力催动但是可以连续发射三次。她的上面淬了极厉害的麻汤但凡接触沿血液游走就必然浑身瞬间酥麻动弹不得。 欣儿向来喜欢闯祸身上没点看家的本事怎么行? 说时迟那时快无数的莲蓬细针从针筒里发射出来锦娘离她又近哪里躲避得开?偏生忌惮欣儿的身份又不敢造次还击回去不过一个愣怔的功夫身上就中了四五针还没来得及撒开丫子跑就已经酸软下来慢慢地单膝跪倒在地上。 “嘿嘿这下可知道我楚欣儿的厉害了吧?”欣儿得意洋洋地炫耀提起裙摆就想上前补上一脚。 一抬脚就愣住了不对啊怎么看起来这样眼熟? 诺雅一看不好害怕锦娘身份暴露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千万不要看她的脸她会摄魂术。” 欣儿对于诺雅那是深信不疑的立即半掩了眼睛转移开目光:“怪不得觉得古怪好像见过似的。这是什么人?” 诺雅不禁一怔才想起楚欣儿虽然见过锦娘两次不过都是匆匆一瞥今日她又是男装打扮所以一时间可能没有认出来。因为锦娘的特殊身份又是关乎到百里九所以诺雅不敢明言。 “一个无耻至极的采花贼罢了。”她不由分说就给锦娘定了案。锦娘想反驳被她一眼给凶狠地瞪了回去。 “简直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胆敢跑到竹园里来闹事阉了他都是轻的。” 欣儿在市井间待了几个月可不是玩的学了不少的东西尤其是一些粗俗的话到了诺雅跟前又不用收敛那是脱口而出。 “嗯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就应该阉了他就彻底安生了我差点就着了她的道。”诺雅愤愤不平地道朝着支撑不住的锦娘就是结结实实的一脚。 锦娘被踹立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得痛叫一声。 “那你打算把他怎样啊?”楚欣儿担心地问:“用不用我把宫里的净事太监叫过来一个?” 怎么样?打不得杀不得还能怎样呢?怎样才能让她生不如死呢? 地上的锦娘望着诺雅一脸阴险的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姑奶奶我不过是跟你开了一个玩笑而已你该不会是记仇了吧?” 诺雅弯腰对着她恶狠狠地笑:“既然她这么喜欢女人那我就去青楼里给她找上十个八个年老色衰而又如狼似虎的半老徐娘尽心尽力地伺候她三天三夜。看她生的这样标致我相信那些大婶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来伺候她的。我保证让她以后见到女人就吐后悔自己生了个男儿身!” “好主意!”欣儿一向看热闹不嫌多有些跃跃欲试。 锦娘大惊失色向着后面连滚带爬避开了诺雅可以伸手攻击的范围一声惨叫:“我刚刚下定决心哪难道你就要残忍地扼杀了它吗?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诺雅并不理会反而得意洋洋对身后的欣儿道:“欣儿你对这里比较熟悉能不能麻烦你去找一根结实的绳子我也好捆住他免得她逃了。” 欣儿欣然领命转身就一溜烟地去了。诺雅方才凶狠地低下头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老实交代适才我被催眠的时候你究竟问了什么?” 锦娘连连求饶:“姑奶奶咱可是一家人我能对你做什么?我是不要小命了吗?” 诺雅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光怪陆离如何会信她的狡辩?咬牙切齿道:“是不是百里九让你来的?” “虽然我很想看你们两人打架但是还真不是他让我来的。自从我决意变成男人他就对我没兴趣好久不去我醉梦楼了。” 诺雅心中一沉眯起眼睛盯着锦娘:“难道是二皇子的意思?” 锦娘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然后干笑着连声否认:“怎么可能?” “他想知道些什么?” “真的只是我自己一时玩心大盛开个玩笑罢了。” 诺雅一声冷哼直起身拍拍手:“你实在不想说那我就将你交给他处置好了看他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锦娘这次沉默着不说话诺雅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将她的眼睛蒙上那样楚欣儿应该就认不出来了。 楚欣儿从厨房里兴奋地跑出来手里拿着一截绳子:“这个行不行?粗细可以就是好像有点短?” 诺雅接过来的确不长顶多也就是能将双手捆缚住。她弯下腰将垂头丧气的锦娘两只手反背到身后使劲捆结实了痛得锦娘连声求饶。若她还是先前的热辣娇媚的锦娘子诺雅是断然下不了狠手的如今她摇身一变变作了臭男人而且还算计自己诺雅怎么会客气? 她捆好之后犹自觉得不解气气喘吁吁地问欣儿:“你那针筒里还有针没有?” “当然有可以连续发射三次呢。” “那就好全都射到她身上把她全身扎成刺猬看她还能动弹不?一会儿等你二哥回来再交给他收拾。” 欣儿兴奋得不行这次捉到采花贼自己可是居功至伟这次二哥绝对不会小觑自己了吧?她走到锦娘跟前正想扳动机关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那采花贼双手被向后捆住了然后前胸就显得特别挺翘怎么看着像是个女人? 她犹疑地退后两步碰碰诺雅的胳膊:“诺雅姐姐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儿这采花贼的胸怎么那样大跟醉梦楼里那只蓝眼睛猫妖似的?”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二十五章 锦娘是你的人 诺雅赶紧上前一把遮了欣儿的眼睛拽到一旁:“可千万别看这种死变态看了要长针眼的。” 欣儿连连点头两人只不过是扭头说话的功夫再转过身地上的锦娘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么快就能自行解除身上所中的麻药两人有些瞠目结舌。 “我靠溜得竟然比兔子还快!”欣儿跺跺脚有些惋惜。 “放心好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头我一定会捉到她的。”诺雅信誓旦旦地道此仇不报非君子!管你是锦娘子还是公孙瑾以后见了我最好绕着走。 欣儿转过身上下打量她满是担心:“他没有把你怎样吧?” 诺雅赶紧摇头:“没事没事不过是差点着了他的道而已也多亏了你来得及时。你怎么来了?” 欣儿听她一问方才一拍手想起来:“呀坏了方才急着进来把御医给丢在院子外面了。” 一转身一溜烟地顺着原路回去过了片刻功夫就带着一位手掂药箱的华发老者进来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还好被默儿捡到了。两人又沟通不清楚正在打哑谜呢。” 诺雅一头雾水地问:“你带了御医来做什么?谁生病了不成?” “当然是你了二哥告诉我你生了很重的病所以在竹园里养伤让我下午带着这个御医来给你诊断一下。我实在是坐不住所以上午就迫不及待地来了。” 欣儿说话的时候有些焦急观察诺雅的气色:“你究竟哪里不太好?怎么感觉好像是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好看。” 诺雅害怕如实说会吓到她再哭哭啼啼的不好劝轻描淡写地道:“我没事二皇子大惊小怪了些。” “我才不信诺雅姐姐让御医给你看看究竟哪里不对?” 诺雅想起百里九昨日临走之前对自己的叮嘱不明白为什么他一直反对楚卿尘找人给自己看诊自己所中的毒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楚卿尘也心知肚明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点点头带着御医和欣儿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坐下将手腕伸出来搁在脉枕之上御医三指搭腕闭目半晌沉默不语将一旁的欣儿急得直冒汗又催促不得。后来见他终于睁开眼睛就迫不及待地问:“御医诺雅姐姐到底怎样?” 御医站起身来退后三步方才拱手对着欣儿毕恭毕敬道:“这位夫人的脉象很是奇怪对于她的病情奴才一时还没有彻底根治的对策但是有祖传一方可以延缓她病情发作大有裨益。” 御医应该是提前得了叮嘱在楚欣儿面前主动隐瞒了诺雅的病情。 “简直就是废物一点小毛病都治不好!”欣儿一拍桌子端起主子的架势冷眉怒目地冷冷地训斥道。 一句话就吓了老御医一哆嗦:“是奴才才疏学浅还请十公主饶命。” 诺雅赶紧劝慰道:“算了欣儿这疑难杂症的方子不是信手拈来的且容他一些时日。” 欣儿不耐烦地挥挥手:“罢了罢了把药抓齐了你就外面候着吧。” 老御医不敢久留忙不迭地就一头钻进了竹林像只没头苍蝇一般。欣儿方才想起那老御医并不识得路身边又没有人可以指使道声“麻烦”只能认命地随后将他送了出去。 诺雅见日上中天时间已经不早差不多是午饭的时候就进了厨房捅开灶上的火准备午饭。 欣儿回转来见她正在厨房忙碌也跟进来凑热闹帮着她笨手笨脚地打下手却有点心不在焉。 “诺雅姐姐”欣儿说话有些吞吞吐吐。 “嗯?怎么了?” “我听说听说狐狸他要娶秦宠儿做大夫人你跟他生气所以就跑出来了?” 诺雅正在切菜的手一顿:“算是吧。” “那你和我二哥” 诺雅低着头一时之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跟欣儿解释。她料想到欣儿肯定会问起的但是她还没有准备好如何去对欣儿描述自己与楚卿尘的关系自己为何要留在竹园更是不能对人言说。 “怎么欣儿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这样的女人觉得心胸狭窄容不下别人?” “不不不”欣儿连连摆手:“诺雅姐姐别人可能会误会你只有欣儿知道你难过。那百里九一向不分青红皂白老是纵容秦宠儿她欺负你你忍气吞声的肯定过得不如意继续留在将军府迟早也会被那两个妖婆害死。若是换成我早就受不了反下天来了。没想到你竟然会有这样的勇气离开他百里九我挺意外的只是只是想知道他们外面传言的你和我二哥是真的吗?” 诺雅放下手里的刀对着欣儿莞尔一笑:“欣儿怎么可能?我是他人之妇你二哥那是眼高于顶的人物怎么会喜欢我?他只是一时可怜我无家可归暂时收留我几日而已。” “喔。”欣儿低下头不置可否:“如今外面的那些人把你传扬得很坏蕙姨娘好像也有些误会。” “无所谓了我原本也没有什么好名声只是牵连了你二哥毁了他的高洁清名。等我过两日搬出去你二哥自然清者自清。”她苦笑一声感觉屋子里一暗抬起头来才发现楚卿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正站在厨房门口。 “二哥回来了!”楚欣儿也抬脸见到了楚卿尘丢下手里的菜立即兴奋地过去将今日自己机智地活捉“采花贼”的事情向着他眉飞色舞地讲述了一遍。 楚卿尘拍拍欣儿的头赞赏道:“真没看出来我家欣儿竟然是个见义勇为的小女侠。” 欣儿“嘿嘿”地笑:“竹园的防卫二哥应该注意一下了你身边又没有多少侍卫万一有人溜进来对你不利呢?诺雅姐姐又身子不好差点被人趁虚而入。” 楚卿尘也点头:“欣儿言之有理想得这样周到。” 两人说话的功夫诺雅已经炒好了两个菜笑着道:“你们出去说话吧我这里饭菜马上就好了。” “你没事吧?”楚卿尘转头打量她一眼关切地问。 诺雅手里的铲子停顿一下淡然道:“我能有什么事情?” 声音冷冷清清有些淡漠。楚卿尘看一眼楚欣儿也不说话也不说走。 诺雅默默做事手脚麻利地将菜盛出来转身用手煽动着一旁锅里冒出来的蒸汽提起鼻子闻:“米饭也好了我再做个汤就可以开饭了。” 欣儿雀跃着过来端菜手脚有点笨小心翼翼地端出去。 楚卿尘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关切地问:“你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二皇子不用这样敏感那样会让我们的相处变得辛苦。”她轻浅一笑话中却别有玄机。 楚卿尘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凉意?碍于欣儿在场也不好追问。两人各有心思一言一行一个眼神就有点微妙楚欣儿冰雪聪慧逐渐也有所觉察玩笑两句后就闷头吃饭说是忘了知会祥妃娘娘所以着急回宫。 诺雅和楚卿尘将她送至门外命风驰护送她回去欣儿一本正经地叮嘱诺雅一定要小心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太多忧思实在不行的话就搬去蒹葭殿与自己同住。诺雅心里多少有些不舍而且心里因为伤感捉着她的手指尖都是冰凉。 自己从醒来以后真心对待自己的人不多而楚欣儿无疑就是其中一人。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自己存了心思接近楚卿尘是别有目的她会怎样想?若是有一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楚卿尘倒下在自己跟前将来还如何面对她? 她的心里存了一杆秤被阁主操控在手里秤盘上是自己的性命和恩深如山的阿鼎秤砣上原本是楚卿尘压不住秤而高高地翘起而如今又沉甸甸地加了一个楚欣儿。勉强保持了平衡左右摇摆。 楚欣儿却浑然不觉诺雅心里的挣扎与矛盾只连声催促楚卿尘:“你快些带着诺雅姐姐回去吧她身子不好这样暖和的天手都是冰的。” 然后挥手作别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两人一言不发默默地向回走楚卿尘在前诺雅在后只盯着自己的脚下。 她明显有点心不在焉头发被竹稍挂住仍旧毫无觉察埋头向前走被扯得痛呼一声。 楚卿尘转过头来无奈地摇摇头上前将挂着的发丝一点一点解下来。发丝缠绕在他的指尖温柔而又缱绻令他有些不舍。 诺雅低低地道了一句谢。 “诺雅现在你总应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了吧?” 楚卿尘就挡在诺雅的前面也如一丛挺秀的翠竹虚怀若谷亮节高风。 诺雅顿住身形抬起头看他阳光斑驳在她的脸上有些刺目。 “今天锦娘是你叫来的吧?” 楚卿尘点点头。 “也是你让他催眠我的吧?” 楚卿尘默然不语相当于默认。 “其实锦娘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她表面是百里九的暗探为他收集情报其实一直都是在为你做事情是不是?”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二十六章 引火上身了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楚卿尘默然片刻淡然问道。 “她可以自由地出入你的竹林这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楚卿尘点点头算作承认了。 自己的猜想被证实诺雅自嘲一笑:“我和欣儿还以为你和锦娘两人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你们担忧了诺长时日我早就该猜想到的。” “对不起我不该瞒你。” “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好道歉的。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让锦娘那样做?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卿尘沉默片刻方才悠悠地道:“我想知道的事情你不会告诉我或许你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为什么?是我丢失了的那段回忆吗?难道催眠可以令我回想起来?” 楚卿尘斩钉截铁地摇头:“不是是你的心。” “我的心?” “不错”楚卿尘一步一步向着诺雅逼近温润的他浑身也散发出凌厉的霸气隔绝了暖阳:“诺雅你知道你自己的心吗?你能不假思索地说出来你自己心里爱的人究竟是谁吗?” 诺雅一连后退数步直到靠在一丛翠竹之上再无退路:“我” 她犹豫了虽然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心里如今沉甸甸的装的究竟是谁但是她能说出口吗?岂不自相矛盾? “你不知道”楚卿尘低下头将胳膊撑在翠竹之上将诺雅整个人都包围在自己的气息里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林诺雅你总是逃避些什么?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楚卿尘只对你一个人好我楚卿尘喜欢你可是你为什么不肯面对?你在自己心里敷衍些什么?” 诺雅努力向后面再瑟缩恨不能缩成一片纸人楚卿尘霸道的责问令她手足无措呼吸都紊乱起来。 “我我没有逃避我一直都以为你你那样优秀不可能” “以为什么?不可能什么?以为我喜欢的是锦娘是吗?锦娘那样的青楼女子喔不阴阳人你都相信我会喜欢她为什么偏偏就不肯在心里承认我爱的是你呢?”楚卿尘咄咄逼人地道。 她瞬间开始慌乱起来目光游离不敢直视:“二皇子你听我说我们两个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我是百里九的侍妾更是属于他的女人你对于我可能只是在跟百里九斗气而已。我暴躁粗俗还又是个麻烦精就连性命都是苟延残喘谁不是避之唯恐不及?二皇子你需要的是温柔娴淑才艺双绝而又倾国倾城的颜如玉而不是我这般的市井之妇。” “我需要的是怎样的女子我自己心里清楚!”楚卿尘一改平素的温润与淡然声音里勉强压抑着怒火:“你可以说不喜欢我但是你不应该将我随便推拒给哪样的女人。林诺雅你听清楚了我无比郑重地告诉你我喜欢的是你林诺雅鲜活生动的林诺雅!从你不由分说地闯进我的竹园那一天起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二十多年来一直在等待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大楚的贵人女子都是被书本和教条管束成了颜如玉的模样遵规守矩温婉尔雅令我味同嚼蜡。只有你和欣儿于我而言与她们全都迥然不同是我的画笔无法描摹的栩栩如生是我的诗不能形容的鲜活生动令我牵肠挂肚梦寐思服。 我不是玩笑诺雅自从认识了你我再也舍不得离开这里方才明白因为一个人恋上一座城的含义。这里原本是我最不喜欢的地方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都游离在外不愿回来面对它的冰冷如今却成了我心头最深的牵绊最想驻足的地方。 诺雅我可以跟你承诺沧海桑田斗转星移而我身边陪伴的只会有你绝无二人!你向佛祖祈祷的‘弱水三千只取瓢饮’我可以为你做到。” 这八个字是自己正月十六放河灯的时候写在莲花灯上的怎么会被他看了去? “二皇子你冷静一下。”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那愿望不是我写给佛祖的而是百里九是我当初浓情蜜意之时对他的奢望。” 楚卿尘苦涩一笑:“弱水三千只取瓢饮诺雅你的愿望很卑微可惜小九他给不了你。我当时心里多么遗憾和无奈我一生只许过两个愿一个是为母亲一个是你我为了实现对母亲的承诺坚定了将近二十年。而如今我在对你的一片心意将要付诸落花流水之时没想到佛祖果真垂怜我的一片苦心竟然将你送到我的身边来令我简直欣喜若狂。” 诺雅脑子一片轰然作响自始至终只看到楚卿尘灼灼的目光似乎要将自己融化他的红唇噏动间娓娓道来的究竟是什么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只有几个字:坏了引火上身了!他好像玩真的。 “二皇子” “叫我卿尘。" “我我从来都没有” 诺雅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已经被楚卿尘霸道地打断了:“诺雅不要着急拒绝我。我知道这两日你的心情不好心里一直很乱我不应该在这时候对你说出喜欢的话令你不知所措。千万不要这样残酷地拒绝我那可能只是你的言不由衷。” “不是的卿尘我承认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同大多数女子一样对你有种很惊艳的感觉莫名好感。但是” 诺雅刚刚张口楚卿尘就一个使力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这就够了。” 诺雅慌乱地用手去推拒他反而被抱得更紧近乎窒息:“让我抱着你诺雅。一寸相思一寸灰我的心好不容易死灰复燃不要扑灭它。” 诺雅从来不知道在面对着百里九的步步紧逼也能如闲庭信步一样的楚卿尘在面对着自己被皇上下令斩首都能从容布棋谈笑风生的楚卿尘在面对着大臣和兄弟冷嘲热讽都能淡然处之的楚卿尘在这一刻竟然乱了方寸。他的胳膊前面所未有的坚实有力将她搂紧在怀里急匆匆地打断她的话带着惶恐唯恐一个字就能令他落入万丈深渊。 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萦绕在诺雅的周围清新的竹香味道混合了一点龙涎香的淡雅。那个味道诺雅闻过许多次包括第一次自己到醉梦楼找锦娘麻烦的时候她的屋子里就残留了一点这样的味道。 那时候她觉得熟悉却迟钝地没有想起。那次自己被锦娘催眠以后被百里九救回了将军府。 直到现在她仍旧不知道那次被催眠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和这次一样。 诺雅犹豫了她不再挣扎慢慢地垂下手去。 楚卿尘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头顶的竹叶在清风的吹拂下发出”飒飒“的响动翠绿的竹竿左右轻轻地婷婷摇摆不时有枯黄的竹叶打着旋儿从头顶飘落下来。 她的手慢慢向上摸到了腰间的一把匕首。那是百里九送给自己防身的匕首被阁主淬上了见血封喉的毒药绝对不亚于太子的绝命筋骨散。 只需要这时候拔出来猛然从楚卿尘的后心刺进去不用太大的气力他连痛苦的*声都不会发出来就会立即倒地身亡。 而在竹林里是风驰都看不到的地方她可以抹干净匕首上面的血渍然后从容不迫地走出去出了院子骑上外面的马就可以在别人发现楚卿尘被害之前出城逃出生天。 而百里九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自己与他已经分崩离析那么自己刺杀楚卿尘的罪过就不会牵连到他。 只需要自己一狠心自此天高云淡风和日丽。 匕首慢慢地拔出来诺雅的胳膊攀上了楚卿尘的腰摸索着向上好像是在回应他的深情。 楚卿尘将她揽得更紧甚至胳膊都有一点轻微的颤抖。 诺雅发间的香钻进他的鼻端毫无觉察的楚卿尘微微笑了笑勾起唇角轻声呢喃道:“朝思暮想了许久上苍终于开恩让我等到了一直在等的人让我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了可以牵绊的人即便朝生暮死也了无遗憾。” 诺雅犹豫着慢慢放下手里的匕首。 “诺雅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希望你不要太快给我答案。假如我对你的执着对于你来说成为了一种困扰和负担那么你放心即便是覆水难收我宁可独自承担将它化成我的劫也会让你解脱。” 诺雅的匕首缓缓地收拢进了袖子里牵强一笑:“谢谢。” 楚卿尘恋恋不舍地放开她脸上竟然难得的有那么一点羞赧:“对不起我情难自禁可能有些唐突了过于鲁莽。我只是想让你留下来给我多一点时间。” 诺雅有些迟疑不能回答心里仍旧在不停挣扎。 她还不能一走了之只要是走了两条命一个是她一个是楚卿尘谁也活不成。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二十七章 明日大婚 诺雅夜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焦虑难安一直像有一把迟钝的锯子在来回拉扯令她的心鲜血淋漓。 今天是第二天明天就是第三天了她和阁主的三日之约马上就要到了究竟是自己死还是他亡?究竟该如何自处?她仍旧无法做出选择。 屋里的桌子上放着今天太医给开的方子煎成的药中午的她偷偷倒掉了晚上的药是楚卿尘亲自煎的端过来递给她她答应晾凉了就喝掉的。 她翻身下床站在窗口向外看院子里楚卿尘坐在那块石头上低声地吹竹笛是一首诺雅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缠绵悱恻悠扬哀怨。 如银月光斑驳竹影悠扬笛声举世无双的雪衣公子恍如仙境。 猛然间竹林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毫不协调的噪音不仅打乱了楚卿尘的笛声更搅乱了夜晚的宁静。 楚卿尘将横在唇边的笛子放下来微蹙着眉头一脸的无奈。 “乒乒乓乓”的声音还在继续犹如魔音穿脑令人无端而生厌烦哪里还能平心静气? “怎么不吹了?我跟你来曲高山流水遇知音难道不好?”林子里传来百里九流里流气的声音他手里举着一个铜盆一边走一边用一根竹竿狠劲地敲恨不能将盆底敲出一个窟窿来。 诺雅转身想走可是脚步却像定在地上一般挪动不了分毫。从竹影里走出来的百里九不过是一天未见却越发地憔悴了就连他的目光诺雅也觉得贫瘠起来不再光华流转波光潋滟。 他一边笑一边看向诺雅的房间诺雅慌乱地赶紧一个闪身躲在了窗户后面的暗影里。 楚卿尘自石台上一跃而下仍旧温润有礼:“可我怎么觉得我这高山遇到的不是流水而是要命的泥石流?” 一句话令窗户后面的诺雅差点笑出声来她怎么忘记了楚卿尘若是毒舌起来一点也不逊色给百里九的。 “泥石流你也知足吧好歹还能与你共鸣吹给某些人听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百里九这样指桑骂槐诺雅真恨不能立即冲出去抢过他手里的脸盆在他的耳朵根底下敲上三天三夜让他连声求饶为之。她狠劲捏捏拳头忍了。 “伯牙子期千古至交伯牙善鼓而子期善听。诺雅可能不精于音律但是能够体会到我‘高山流水琴三弄明月清风酒一樽。’的洒脱‘醉后曲肱林下卧此生荣辱不须论’的坦荡与豪情于此足矣。”楚卿尘淡然反驳道。 诺雅觉得他给自己擦的这粉挺好为自己的笨拙多少扳回了颜面。 百里九忍不住讥讽一笑:“破锅要配破锅盖她听你吹笛子保证用不了盏茶时间就睡得跟只猪一样我这脸盆都敲不醒。” “放屁百里九你才睡觉像猪一样呢!”诺雅躲在窗户后面忍不住心里暗暗唾骂不觉浮起一抹笑意。 “那也好她今日劳累一天正好好生休息休息。”楚卿尘淡然道:“劳请九弟就把那脸盆丢下吧莫打扰了她。” “丢了?那不行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留在你这狼窝里我怎么放心?我打算每隔半个时辰就敲一次的。这脸盆能振人发省有令人悬崖勒马的奇效不会造成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遗憾。”百里九洋洋得意地冲着楚卿尘挥挥手里的竹竿。 百里九昨日刚刚铩羽而归没想到今日又重振旗鼓而且这样没脸没皮又无赖委实令楚卿尘无奈。 “看来父皇每日交给你的差事过于轻松了一些。”楚卿尘的话里带着威胁的味道。 “少玩这些阴的楚卿尘你若是敢在皇上跟前捅我刀子我就每天调上几十上百个士兵拿着脸盆围着你竹园敲敲了就跑。反正都是你家的兵要打要杀随便你处置。”百里九一梗脖子浑劲上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楚卿尘顿时没了招:“那你总要顾虑诺雅的身体和感受。” “顾虑身体?你楚卿尘什么时候真正顾虑过她的身体她的感受?还好意思在我跟前道貌岸然地教训我!你今天为什么要叫锦娘和御医来竹园?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楚卿尘低头摩挲着手里的笛子淡然道:“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为了给诺雅诊病。” “你竟然还不肯死心?楚卿尘我记得曾经说过不许你以后再动她分毫否则我绝对不会顾及什么情分与大局一把火烧了你的竹园!” 百里九的脸色很不好看同楚卿尘说话的时候好像咬牙切齿一般满是气愤。 楚卿尘的脸色更不好看任是谁受到别人这样狂妄的指责与威胁也下不来台尤其他还贵为大楚二皇子。 “呵呵你以为你这样做诺雅会把你当做英雄不是?你只会令她左右为难与你渐行渐远。” “那我就索性不管不顾揭穿你的目的让她知道你的虚情假意你的自私和对她的伤害看看你在诺雅的心里还如何伪装得云端高阳亮节高风。” 目的?楚卿尘对于自己究竟是什么目的?诺雅委实想不出自己有怎样可以利用的地方令楚卿尘殚精竭虑。 难道是跟自己的过去有关系?但是如今已经证明了她并非是方坤的女儿就连自己如今都不知道背后究竟是怎样的身世又有什么可以追究的? “那你想要怎样?”楚卿尘终于放下身段退后一步。 “二皇子这话说的好像我要挟你似的。”百里九得了便宜卖乖埋怨道:“不过是诺雅身边的丫头一直哭哭啼啼地要来伺候她搅得我心烦意乱。想想你向来节俭舍不得雇佣下人我只能狠狠心跺跺脚忍痛割爱了把她院子里的几个下人送过来伺候她。” 依照诺雅对百里九的了解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就已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不放心她和楚卿尘独处想派暮四和桔梗她们过来监督顺便当说客了。 “小九为了赌这口气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了。”楚卿尘叹口气:“我竹园里向来清净也只有这三间茅舍她们来了根本无处可宿。”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二皇子我已经命她们带了帐篷过来可以幕天席地或者是诺雅屋里打地铺也可以。” “我若是不同意呢?” “那我就带她回将军府就算是捆也要捆回去绝对不能留她一人在这里与狼共舞。” 还未等楚卿尘开口屋里的诺雅当先急匆匆地道:“我不同意!” 百里九终于听到她的声音心里简直五味杂陈牵强一笑:“原来你早就醒了。” 诺雅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自顾拒绝道:“你若是让她们进来就是要逼着我离开从此天涯海角老死不相见!” 百里九没想到诺雅竟然拒绝得这样决绝自嘲一笑:“你好狠。” 诺雅紧咬牙关一字一句道:“既然已经一刀两断还这样藕断丝连地做什么?” “哈哈!果真爽快!是个爷们!”百里九嬉笑道:“就是有点不知好歹令人头疼。” “那九爷应该赶紧回府吃药去了。莫在这里耽搁了病情。”诺雅冷冷讥讽。 “你就这样厌烦我吗?”不再嬉皮笑脸的百里九声音里难掩苦涩。 诺雅觉得他若是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逼疯。无奈地闭上眼睛狠心一字一句道:“嗯但愿老死不相见!” 窗外的百里九竟然“噗嗤”笑了:“你离开了我只能委屈死后悔死相思而死唯独不可能是老死。” 诺雅静默着不说话觉得自己如今就已经委屈得要死了。 “诺儿”窗外的百里九突然一本正经地出声道:“明天明天就是我和秦宠儿大婚的日子了。” 诺雅翻滚的心猛然就安静了下来停止了呼吸暂停了跳动。 “我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刚刚决定的只是一个仪式。” 诺雅狠劲地揪着自己的心口恨不能用刀子狠狠地刺下去剜出来可能那种被刺穿的疼痛比现在还要舒服一些。 “那恭喜你了九爷终于心想事成。” “明天你会来吗?” 诺雅勉强挤出一声轻笑:“是想让我过去搅得天翻地覆?还是让我去见证你们的海誓山盟接受秦宠儿趾高气扬的*?” 百里九半晌不说话:“千万记得我曾经承诺给你的话我走了明天晚上过来看你。” “不必了九爷好生过你的洞房花烛罢!莫冷落了怀中佳人。”诺雅“砰”的一声闭了窗户。 百里九瞥了一眼她的窗口难掩落寞失魂落魄一般将手里脸盆高举起来“噹”的一声那一击就好像敲在了诺雅的心上一般重重的有点疼就算是回音都震得她的心“嗡嗡”作响带着颤抖。 “噹!”又是一声百里九转身就走扯着粗哑的嗓门喊:“收破烂废铜烂铁破锅烂盖别人不要的大姑娘小媳妇!”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二十八章 做口棺材做贺礼 诺雅疲惫地叹口气身子终于缓缓地从墙壁上面滑了下来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更无法挪动半步。 窗外的楚卿尘幽幽地叹一口气推门进来轻轻地将她抱起放在床上细心地掩了被子。 诺雅紧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明天你果真不去吗?” 诺雅半晌不说话楚卿尘站起身来放下帐幔细心地掩好了房间的门。 “早些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明天会好起来的。” 诺雅眼里强忍的眼泪方才滑落下来。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你等不及了吗?也许那解药我可能会用不到了。 诺雅睁着眼睛一枕清泪满室凄清煎熬着熬过冗长的夜终于看见漆黑如墨的夜色里现出一缕曙光然后撕裂黑暗就像墨汁里缓缓注入清白的水逐渐将墨色稀释至不见。她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下去被夜色渲染看不见一丝的晨曦。 已经是到了竹园以后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更是百里九大婚的日子。 她今日不仅会失去自己最爱的人毁灭曾经向佛祖许下的愿望甚至她可能会失去活下去的机会或者永远地万劫不复。 今天若是不能杀掉楚卿尘意味着杀手阁明天会加派顶级杀手前往楚卿尘身边潜伏伺机而动永无安宁。也意味着她将永远与剔骨香的解药失之交臂沉默着等待死亡而天煞还不知道要无辜地代自己承受怎样的苦楚。 孰轻孰重从来都没有正确的答案怎样选都是错。假如她不是林诺雅仅仅只是冷酷无情的杀手一诺地绝那么所有的困扰就可以烟消云散。 诺雅起得很早在厨房里忙碌了很久才端了几样点心小菜和米粥出来。 米粥是桂圆莲子八宝粥因为没有提前浸泡所以很耐煮诺雅反复掀开锅盖愣怔半晌又重重地盖上。火焰舔舐着锅底蒸汽弥漫了整个厨房散发出香甜的气味。 她冲着楚卿尘笑得妩媚嫣然:“吃饭了。” 楚卿尘接过她手里的饭菜:“其实默儿煮的饭菜也很好吃你不用这样辛苦应该多休息。” “怎么会?煮个饭菜而已。”诺雅低着头盛粥碗里的米晶莹剔透闪着诱人的亮光。 楚卿尘微微一笑:“今天的粥看起来不错令人很有食欲。” 诺雅将粥递给他粥碗的热烫她浑然不觉:“那就多吃一些。” “嗯”楚卿尘轻轻浅浅地应一声:“你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不如今天我带你出去散散心省得老是胡思乱想这样下去会闷坏的。” “不了出去也没有什么稀罕的地方。”诺雅婉拒道强颜欢笑:“我没事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算是会难过也早就麻木了。” “小九早起的时候派人送来了请柬问你去不去我擅自做主回绝了。” 诺雅一愣然后呵呵一笑:“做得真绝伤了人还非要再捅一刀子么?” “我已经准备了贺礼吩咐风驰一会儿送过去。” “换汤不换药还要收两次贺礼真不要脸。”诺雅愤愤地骂好像很不以为意的样子:“若是我就用现成的竹子雕一副小棺材差人送过去。” 楚卿尘也配合着佯作一脸轻松:“送棺材做什么?升官发财?” “不对我要做一口棺材棺材里面装两个小人儿一个是百里九一个是秦宠儿祝他们生不同寝死同穴死了也可以在一起。”然后歪着头顽皮地冲着楚卿尘眨眼睛:“你说我善良不?” 楚卿尘用调羹搅动着碗里的粥随口道:“那我就按照你说的办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都不及你的心情重要。” 诺雅正在摆放小菜的手一僵:“卿尘!” 楚卿尘的调羹刚刚送到嘴边听她这样唤他抬起头来眸中柔情如水:“怎么了?” 诺雅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碗:“今天的莲子忘了去芯粥是苦的。不要喝了。” 楚卿尘笑着说“好”乖乖地放下手里的汤匙。 诺雅端着米粥随手泼进竹林里转身去了厨房:“你先吃点点心我重新做一个汤。” 楚卿尘又是清浅地“嗯”了一声。 然后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 诺雅咬一口蒸饺喝一口汤再喝一口汤再喝却怎样也咽不下去哽住了。 楚卿尘喝一口汤抬眼看一眼诺雅低头喝一口再看一眼再看也食不下咽。 谁都不再说话。 诺雅看看天色算算百里九与秦宠儿的大婚仪式应该已经快要开始了。怎么今天天气这样好它就不打个雷呢? 风驰进来禀报:“宫里来人传话今日户部出了一点事情皇上说您若是有空闲的话就过去处理一下。” 楚卿尘不想去:“若是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明日再说吧就说我今日身体抱恙。” “皇上的旨意你都敢违抗?你快些去吧。”诺雅催促他:“今天默儿要教我用湘妃竹做竹扇的。” 楚卿尘坚决地摇头:“我留下来陪你明日再去也是一样。” 诺雅气哼哼地不领情:“你就是害怕我把你宝贝的那几株竹子都砍光是不是?” “随你喜欢。” “我还要用你的画作做扇面。” 楚卿尘还是宠溺地笑:“可以。” “我的手工再加上你的墨宝巧夺天工肯定能卖出高价钱。”诺雅掰着指头算:“你若是在这里我怎么好意思下手?再说你会心疼的。” “你愿意怎样都好。” “中午我做好吃的酬谢你回来的时候记得顺路带一坛桃花酿。” 楚卿尘喜茶不喜酒竹园里并没有酒吃饭也寡淡。 他探究地看看她:“你确定没事?” 诺雅不耐烦地将他往外推:“你真啰嗦。” 他只能无奈地笑:“那我早些回来下午吃过饭陪你去散心。” 我的心都已经散成八瓣了还怎样散? 诺雅嬉笑着将他送出去又突然莫名其妙地有些惴惴不安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楚卿尘一直在留心着她的脸色忍不住问。 “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昨天欣儿说京城的治安最近不是太好不行的话就多带几个侍卫吧?”诺雅犹豫片刻实在忍不住提醒道。 楚卿尘有些意外微微一笑:“放心好了我的身边除了风驰还有其他暗卫身手都不错平时你见不到而已。” 诺雅这才放下心来:“自己也要小心提防一些总有些诡计多端的人要千万小心。” 楚卿尘伸出手将她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挽到耳后极是自然:“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些?” “想起昨天欣儿说的话有些心惊肉跳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楚卿尘淡然一笑带着欣喜。 “若是这样打趣我以后我就不说了。”诺雅佯装恼怒。 楚卿尘方才作罢:“我去去应付了差事就回。” “嗯。”诺雅笑得婉约:“记得带回来桃花醉。” 楚卿尘方才放下一半的心转身离开。 诺雅果真拿了刀子想砍竹子不过她不想做什么竹扇她想做一口棺材。若是百里九晚上果真来的话就送给他做新婚贺礼。 为人么就是要恶毒一些的好这样才解气。像她这般善良早晚被人装进棺材里。 她晨起倒了莲子粥的地方竹根已经开始发白相信用不了两天整棵竹子根部就会坏死。她想楚卿尘发现了也好最好给自己来一个痛快的。 默儿从外面急匆匆地进来拉着她往外走比比划划诺雅也不太清楚她所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今日驼背公出去了只留她看守着竹园难不成是有人来了? 莫名其妙地出去才知道是宫里来人了看他服饰品级应该还不算低。见了诺雅躬身唱了个喏道:“奴才是蕙夫人殿里的管事蕙夫人差我给夫人您带些赏赐过来。” 诺雅不由就是一怔上次自己进宫倒是的确见过蕙夫人她对自己冷冷清清看起来不是太欢喜平白无故的如何会给自己赏赐? 太监挥挥手就有一个小跟班上前手里端了一个朱漆托盘托盘上盖着一层红布。 太监一扬手将托盘上面的红布揭了下来诺雅定睛一看是三样点心:汤圆水饺和驴打滚。 “蕙夫人说林夫人精于厨艺自然也应当明白这些吃食的含义也肯定知道怎么个吃法最合适。” 诺雅自然心知肚明蕙夫人究竟是什么意思送行饺子接风面吃饺子助脚力这是最委婉含蓄的说法另外两种滚汤圆和驴打滚更是不言而喻卷铺盖滚蛋。 喔不她是空着手来的铺盖都没得卷。 欣儿昨日曾经说起过蕙夫人对自己有些不满她心知肚明自己这样的祸水定然不受蕙妃待见换做自己做母亲肯定比她还要直接直接拿着苕帚就扫地出门。 这应该还是沾了百里府的一丁点光否则蕙夫人送自己的就不是吃食而是鸩酒一杯或者白绫一丈了。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二十九章 暗杀 换做常人看到这三样吃食怕是都要羞愧死了偏生诺雅的脸皮都是被训练出来的而且师父是名闻大楚的百里九。百里九是不要脸诺雅是捡起他的脸皮贴在了自己脸上标准二皮脸。 她上前接过赏赐笑吟吟地谢过:“多谢蕙夫人赏赐诺雅很喜欢也懂得如何吃法。这水饺和汤圆么自然是在茶壶里面煮好吃了我和默儿的午饭就有着落了。” 公公就是一愣民间有俗语茶壶里面煮汤圆和哑巴吃饺子那都是说“心里有数”没想到诺雅竟然这样狂妄无礼:“林夫人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那洒家就告退了回去如实禀报给蕙夫人知道。” 诺雅的袖子里有两粒莲子恰巧早起煮莲子粥的时候自己从莲子里面挑出两粒没有去芯的害怕丢在地上被人踩了滑倒就顺手装进袖口里。她摸出来递给太监:“麻烦公公将这两粒莲子带给蕙夫人。” 莲子素有清心明目的功效那公公先入为主对诺雅没有什么好印象以为她这是有意以下犯上讥讽蕙夫人面色就是一沉口气也冲了起来:“你确定?” 诺雅点点头苦笑一声:“确定。” 公公意味深长地摇头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回宫复命去了。 诺雅站在门口愣怔良久四顾一片茫然她突然就发现天大地大自己果真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了这样讨人嫌弃是自己做人太失败了吗? 莲子心中苦她诺雅一片苦心心中更苦。 颓丧地倚在门框上她一时间懒得动目光呆滞地盯着院子外面种着的几棵合欢树。再过一两个月如烟如雾的合欢开了定然是别样风情只是自己看不到了。 她的目光突然停留在正对门口的那株合欢树上心跳开始加速鬼使神差地慢慢走过去那树干上多半人高的位置上划了一道痕迹不是用刀也不像是用什么利器看那略微的一点月牙弧度倒是极像是指甲? 诺雅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怪异荒唐的想法但是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他的指甲比铁还硬可以轻轻松松地在石头上划下痕迹。 可是仔细去想又捕捉不到那人究竟是什么人。 她转身往回走走到门口又踟蹰起来扭头往回看心猛然就揪了起来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觉得这道印记并非偶然也不是哪个孩童顽皮的杰作这是一个人的记号一个杀手的怪癖!他喜欢在自己的目标跟前标注自己的身高。 究竟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就像是突然翻找出一样尘封已久的东西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它究竟来自于哪里。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杀手阁分明给了自己三天的时间今天刚刚是第三天精确来说还不到第三天怎么就有杀手迫不及待了吗? 难道阁主料定了她会心软下不去手?而三日后又唯恐自己透漏什么信息使得楚卿尘警觉起来有所防备? 所以他们要提前动手了! 她抬眼看看天色楚卿尘说过他会去去就来还要给她带回桃花醉。 她心慌起来那种预感愈来愈强烈慌里慌张地跑回院子里有些跌跌撞撞寻到默儿一把拉起她的手:“默儿告诉我户部在哪里?” 默儿不会说话“咿咿呀呀”地比划大概意思好像是楚卿尘不让她四处胡乱走动。 “我有急事!”诺雅焦灼地催促紧捉默儿的手微微使力指尖因为紧张有些凉:“不能耽误了。” 默儿固执地摇头。 “楚卿尘他可能会有危险!”诺雅急得犹如热锅蚂蚁只能坦言相告。 默儿一愣疑惑地看她。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有人想要杀他!” 默儿见她斩钉截铁也顿时焦急起来伸手指指东面。 诺雅转身就走被默儿从身后一把拽住了。 她心急火燎因此口气有些冲:“事不宜迟你拽着我做什么?” 默儿松开手焦灼地比划两下见诺雅一脸莫名其妙探手从怀里掏出一只竹哨放在唇边使劲吹响立即有一青衣侍卫轻飘地落在了院子里。 默儿伸手指指那人诺雅知道那人一定是楚卿尘的暗卫急声解释道:“楚卿尘有危险我必须要马上赶到户部。”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青衣人不敢怠慢一声呼哨立即有“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院子门口。青衣人道声“得罪”一把抄起林诺雅稳稳地落在马背之上然后一抖马缰骏马如离弦之箭一样冲出去。 诺雅心急如焚只盼着楚卿尘千万不要迈出那户部的大门半步只要杀手有所忌惮就不会冒然出手。 虽然楚卿尘身边有武功高强的暗卫随身保护但是杀手暗杀的手段千千万万防不胜防楚卿尘未必就能逃得过。 上午的时候自己还曾心心念念想着用楚卿尘的性命换取自己和天煞的活路可是一旦当她得知楚卿尘即将面临危险她又感到极度地恐慌暗暗祈祷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毕竟自己如今已经没有了记忆直觉那是很虚无的东西是自己大惊小怪也说不定。 青衣人的骑术很好带着她在大街上策马狂奔数次有惊无险径直拐过十字街口户部的大门已经近在咫尺。门口石狮雄踞士兵林立门前人来人往一片平和并无纷乱。诺雅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果真是自己多虑了。 正巧楚卿尘从户部出来转身同身后相送的官员道别说话听蹄声如雨点般急促见是诺雅竟然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委实惊喜冲着她微微一笑。 几个顽童正在户部门口的空地上玩竹蜻蜓惊叫欢呼着将竹蜻蜓飞得极高相互指点比试乐此不疲。 青衣人这时候已经放缓了速度准备勒缰下马。诺雅放下心来也冲着楚卿尘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怎么会冒失地出现在这里。 楚卿尘同官员匆匆道别以后就径直向着她走过来诺雅翻身下马也落落大方地向着他走过去。 玩耍的孩童们一阵欢呼手里的竹蜻蜓同时振翅旋转着飞起来迅疾地冲上最高处然后缓缓地飘落下来嬉闹着去抢。唯独一个竹蜻蜓偏离了它们的轨迹径直向着楚卿尘面门处飞去闪烁着光影旋转的速度不减反增。 楚卿尘丝毫不以为意还向着那群调皮的孩子笑了笑。 诺雅却没来由地心里一紧盯着那竹蜻蜓觉察不对顿时心胆俱裂惊呼一声:“小心!” 楚卿尘没有防备马上的青衣人却是受了诺雅的感染始终全副戒备听她一声惊呼顿时警惕起来手腕一翻一道寒光就向着那竹蜻蜓而去。那竹蜻蜓因为是旋转降落所以速度不及那青衣人发出的暗器后发而先至短兵相交正中竹蜻蜓扇翅之处。 也许不应该叫它竹蜻蜓它绝对不是竹子做的扇翅薄而锋利与那暗器相接的时候发出“乒”的一声脆响分明就是铁铸。而且那竹蜻蜓贯注了极大的内力又因为旋转的势头将其中蕴含的内力极大化青衣人的暗器竟然奈何它不得反而被削为两半。 竹蜻蜓仅仅只是略微偏离了方向继续向着楚卿尘咽喉之处旋转过去。 楚卿尘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向后急退三步不敢硬拼伸出手中笛子顺着那竹蜻蜓的走势拨转两下将它击落。 还未喘气定睛四面就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七八个蒙面黑衣人举剑向着楚卿尘的方向进攻过来。 跟随在他身后严阵以待的风驰长鞭一伸向着其中一人席卷而去却是扑了一个空那人瞬间化成了空气。 隐身术!风驰见多识广不由暗暗心惊这类术法可以说是神出鬼没利用遁术与心理战术可以杀敌于出其不意是最为上乘的暗杀之术。 他镇定心神以免被对方所惑手中长鞭犹如游龙将楚卿尘跟前舞得密不透风。 楚卿尘的暗卫也在风驰出手的那一瞬间现身出来加入厮杀之中两方几乎势均力敌。只是对方并不硬攻而是倏忽间的神出鬼没令他们感到防不胜防心中无端而生草木皆兵的惊恐。 楚卿尘当先不放心的是诺雅她手无缚鸡之力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因此身形一晃脱离了暗卫的保护圈飞身跃至诺雅跟前将她护在身后:“小心些。” 诺雅摇摇头:“我没事你自己小心。” 户部门口的侍卫一见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有人敢当街刺杀当朝皇子这还了得?纵然不敌也举起手里长枪虚张声势地围拢过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一片混乱中遭殃的是那群在这里嬉闹的孩子顿时被惊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待到终于反应过来哭爹叫娘惊慌地四处奔逃。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三十章 侏儒杀手 一个戴虎头帽的孩子好像是被吓到了站在厮杀的人群里呆若木鸡碍了别人的手脚被黑衣蒙面人飞起一脚径直踢飞出去。 孩子身子骤然腾空发出一声凄厉尖叫楚卿尘毫不犹豫地飞身而起伸出双臂去接那半空中的孩子。 诺雅猛然间就想起竹园门口合欢树上刻着的那道印痕距地不过三尺高。 她惊呼一声:“不要!” 楚卿尘的手已经摸到了孩子的衣服。那孩子扭头对着他阴森森地笑了露出黄白的牙然后伸出一只树皮一样的手爪就向着他的胸前抓去。他的指甲很长呈现诡异的青紫色闪现着死亡的光泽。 楚卿尘缩回手已经是来不及听到诺雅的提醒已经有了防备身子向后一扬那人的爪带着凌厉的劲风堪堪贴着他的胸前擦破他的衣服袭击过去有惊无险吓出一身冷汗。 楚卿尘一个漂亮的凌空后翻双腿旋踢将那孩童毫不留情地踢飞出去。 他站起身还未站定身形适才那孩童已经像一个皮球一样弹了回来手中多了一柄匕首再次向着他步步紧逼。 事情发生得极突然令人猝不及防。 黑衣杀手们与那孩童配合得默契进攻突然就变得凌厉与频繁起来位置瞬息万变身形诡异缠住几名暗卫使其脱身不得。 诺雅这时候已经看清那人哪里是什么孩童只是一个矮小的侏儒罢了。他的身手很好而且身子柔韧性好弹跳力佳像一只巨大的青蛙一样跳跃着与楚卿尘对招出招狠辣神出鬼没攻击角度与众不同而且擅于使力打力。 楚卿尘尚文武功虽是得名师指点但仅得皮毛相较起百里九等人不算太好。所以面对着侏儒的凌厉进攻诺雅看得出来他并非对手胜败只在十招之内。 果然那侏儒一刀削断了楚卿尘手中笛子俄尔力道瞬间爆发双腿幻化出无穷尽的幻影来令人眼花缭乱分不清虚实一脚重重地踢在他左肩之上楚卿尘不敌而踉跄后退。 那侏儒自然不能善罢甘休乘胜追击弹跳起来挥起手中匕首就向着楚卿尘心口处刺了过去迅疾如电。如今的楚卿尘手无寸铁下盘不稳哪里还有还手之力? 眼看那柄雪亮的匕首离楚卿尘前胸愈逼愈近近在咫尺。 诺雅几乎是想也未想就足尖一点脚下凌波微步以惊人的速度冲过去将楚卿尘猛然扑倒在地在地上连接翻滚了几圈躲过杀手的步步紧逼方才停下。 这厢已经有大批官兵从户部涌出来以多治少风驰暂时得以脱身一跃上前接住了侏儒的招将他笼罩在自己的鞭影里手中的长鞭正好克住了侏儒的长处如影随形。 “风紧扯呼!”侏儒叫嚷一声那些黑衣杀手眼看大势已去失去了刺杀的最佳良机一个遁身有两三人轻易就从那些士兵手底下一晃而逃脱了其余人尽数被毙剑下。 侏儒急于脱身却被风驰缠住奈何不得明显有些焦躁急得吱哇乱叫。 青衣人并不急着追赶穷寇而是上前截断了那侏儒的退路。擒贼擒王既然他敢于发号施令那么他肯定就是这次刺杀事件的头领绝对不能放行。 其他暗卫也立即心领神会或者追逃或者加入战斗圈各有分工将侏儒围困其中。 高手过招高下立现侏儒在风驰与青衣暗卫齐心协力的围攻之下手忙脚乱顿时手无招架之力被风驰长鞭卷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脖颈间已经压上了青衣暗卫的长剑插翅难逃。 侏儒被活擒知道不会有生还的希望心一横舌尖一裹咬破了藏在牙齿中间的毒药。风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侏儒抽搐两下双眼翻白立即七孔流血而亡。 事情发生不过只是一刹那的功夫这厢楚卿尘和诺雅已经被士兵搀扶着费力地站了起来。 那士兵染了一手的血惊讶地指着诺雅的后背:“你你你” 他不识得诺雅不知道如何称呼你了半晌方才焦急地道:“你受伤了!” 诺雅这才感觉到后背有些火烧火燎地疼伸手向后摸果然一手温热的鲜血。 “嘶”她忍不住呼痛:“奶奶个熊猫的匕首这么快都没有感觉到疼。” 她自己不以为意却吓坏了楚卿尘一把握住她的手心疼得指尖直颤:“你怎么这么傻?” “一点皮外伤换你半条命怎么都值了。” “大夫大夫赶紧叫大夫!”楚卿尘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迭声地喊:“匕首上面是否有毒?” 赶紧细心检查了伤口处还好流出的血是正常的鲜红只是伤口有三寸余长皮肉狰狞外翻血涌如注。 诺雅的脸也因为失血或者疼痛苍白了起来。 “我身上已经有两种剧毒尤其是剔骨香听说可以抵抗微毒一般的毒药只是小巫见大巫根本无碍。”诺雅轻描淡写地道。 却把楚卿尘急得乱了方寸手足无措。 “主子要不回府吧?”风驰建议:“府上大夫总比这里的野郎中强上许多也好调理一下。” 楚卿尘不过是略一犹豫就忙不迭地点点头。 风驰不敢耽搁赶紧将马车赶到近前楚倾尘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诺雅坐进车厢里也顾不得处理残局一同上了马车连声催促。 风驰知道自家主子心思快马加鞭又尽量将马车赶得平稳以免诺雅吃痛。 诺雅强自蹙眉啮齿忍着痛楚能感觉到后背有热烫的鲜血在沿着脊梁蜿蜒而下。 “诺雅我先帮你把血止住。” 车上刀伤药和包扎用的东西一应俱全。楚倾尘打开抽屉一股脑地倒出来对她急切道。 诺雅失血头有些晕晕沉沉脸色也苍白如纸坐在车厢里摇摇欲坠乖乖地点头答应吃力地趴在车厢的长绒地毯上微微一笑:“谢谢。” 楚倾尘拿着药瓶的手一颤:“你非要跟我这样客气吗?” 诺雅半合拢了眼睛有气无力地道:“虱子多了不觉痒老是麻烦你时日一久逐渐成了习惯是不应该再客气了。” 楚倾尘小心翼翼地褪下她染血的衣领露出白皙瘦削的后背上面绽开的伤口向外翻开仍旧血流不止。 “你忍着点可能会很疼。”楚倾尘用帕子沾水轻轻地划过她的肌肤拭去上面的血迹看到她的后背上纵横交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疤白皙如玉的指尖忍不住轻轻地颤抖起来嘴角微微抽搐。 他知道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疤都是她的过往她不堪回首的过去充满着黑色的磨难。也许真的就如百里九所说若是她恢复了以往的记忆于她而言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 一直以来自己的确是太自私了如何就能忍心伤害这样一位为了自己奋不顾身的女人? 殷红的血不断地冒出来带些诺雅身体的温度沾染到他的指尖之上使他的心紧紧地缩起来愧疚与自责令他感到犹如针扎。 他颤抖着手拔开药瓶瓶塞另外换了干净的帕子均匀地撒上刀疮药粉然后轻轻地按在她的伤口之上。 诺雅痛得皱了皱眉轻吟一声微弱地几不可闻。 “是不是很痛?”楚卿尘手情不自禁地一抖关切地问:“你暂且忍一忍马上就会好的。” “还好最初的时候火辣辣的如今有些清凉很舒服。”诺雅的声音很低似乎梦呓一般轻声呢喃。 “这样深的伤口怎么会不痛呢?难道你是铁打的吗?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可千万不要再犯傻了。” 诺雅乖巧地“嗯”了一声:“没有下次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灰败的颜色楚卿尘直觉她的话答非所问与自己并非一样的意思却仍旧劝说道:“下次遇到危险记得躲得远远的。” 诺雅不说话竟然是已经趴着昏睡过去。下巴支起在手背之上双眉依旧是蹙得很紧绾成一个疙瘩。使他觉得她不是痛而是这种痛楚勾起了她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他伸出手轻轻地将诺雅被汗水濡湿的发丝拨到耳后轻轻地抚摸她如缎一样顺滑的秀发半晌方才缓缓开口道:“你今天先后救了我三次我都没有跟你说一个‘谢’字。因为我觉得若是换做我我也会这样做能够为了自己心爱的人牺牲那是一种幸运。如果能有这样的机会摆在我的面前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也甘之如饴。” 诺雅不回应他依旧昏睡睫毛轻颤不胜娇弱惹人垂怜。 楚卿尘把头靠在车厢之上满心的疲惫和矛盾。半晌方才启唇望着她纯净的颜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由衷道:“诺雅对不起。”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三十一章 百里九,你不是人 将军府。 今日是秦宠儿扶正的日子没有她心心念念向往的十里红妆与宾客盈门的排场。 终于夙愿得偿的秦宠儿坐在自己锦年阁的房间里对着铜镜描黛点绛身上是全新的凤冠霞帔。皇上御赐的正统装束服饰整齐地叠放在床上。 婆子将串了红枣与桂圆花生的红绳系在她的裙角之上讨好地念唱:“情投意合早生贵子福寿绵长。” 梳头的全福婆子手持玉梳篦着玫瑰头油将她一头秀发慢慢地梳理齐整也碎碎叨叨地念:“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白头偕老三梳梳到子孙满堂” 同样的唱词秦宠儿已经满怀憧憬地听过一次这次听起来格外刺耳。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将妆台上的簪环首饰胭脂香粉尽数扫落在地上勃然大怒:“滚!都给我滚!” 两个婆子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自家主子发这样的脾气。她一向喜怒无常婆子们都习惯了相互使了个眼色静悄地退出房间撇撇嘴心里暗骂一声将房间的门合拢了。 秦宠儿盯着菱花镜里满脸狰狞的自己讥讽一笑:“早生贵子子孙满堂?就连个下贱的婆子竟然都敢这样嘲讽我?” 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子孙满堂吗? 昨夜将要就寝的时候浑身酒气的百里九面色铁青地闯进锦年阁屏退了所有的下人。秦宠儿的心“怦怦”直跳低下头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明天我们大婚你准备一下。” 秦宠儿一愣愕然抬头:“明天?这么仓促?” 百里九点头:“对就是明天。”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好我还没有来得及通知我的亲朋好友府里也没有提前准备宴席”秦宠儿有点手忙脚乱。 “你父亲那里我已经让管家送过口信去了其他的用不着你操心。”百里九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我只是通知你一声。” “凭什么?说好了要风风光光地重新来过的?” 秦宠儿一千一万个不乐意若是这样仓促寒酸的话那么重新大婚还有什么意义他们早就拜过堂了不是吗? 百里九冷笑着上前手里抓着一把鞭子辫梢缠绕在他的指尖勒得苍白。 他俯身看她酒气喷薄在她的脸上眼神就像是毒蛇一样阴鹜:“因为什么?因为你不配!” 这几个字从百里九的唇边逸出带着锋利的刃直接刺进秦宠儿的心脏。她一早就知道那个女人回来了这两日百里九失魂落魄的都是为了那个女人。 当初那个女人的失踪他们的大婚黄了百里九连一句抱歉的话都没有似乎是理所当然。如今那个女人回来了所以他才会告诉自己大婚可以重新开始了。 对于那个林诺雅自己应该是嫉恨还是感激? 秦宠儿一声苦笑:“就算是为了解药好歹你也拿出一点诚意来吧?” 百里九笑得愈加冷唇角微微上翘又好像是在温柔地笑:“婚事再隆重又如何我给你全大楚铺陈上红妆又怎样?秦宠儿你要知道今天有多少人艳羡明天就有多少人嘲讽你。你应该知道要挟九爷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他的话令秦宠儿的心一沉瞬间如坠冰窖:“百里九你就这样的无情无义吗?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这是要将事情做绝?” 百里九手里的皮鞭一抖发出响亮的“啪”的一声令秦宠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感到全身又开始火辣辣的疼。她拢紧了衣襟畏惧地盯着他手里的鞭子那是自己自作自受。 “秦宠儿你有点太贪心了你想要的我答应了你也给了你你得陇望蜀我就要无条件地成全吗?你要记得你永远都只是百里府的大夫人而不是我百里九的妻子。我履行对你的承诺也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而且言而有信。” 秦宠儿将袖子里的双拳捏得死紧咬牙怒瞪着他恨声道:“你就不怕惹急了我毁掉解药?!” 她一句话彻底惹恼了百里九手中皮鞭一抖发出清脆的声响向着她劈头甩下来。秦宠儿惊慌后退堪堪躲过了脸脖子上却渗出殷红的血珠来。 “你就不怕惹恼了我看看我会对你秦家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你敢?”秦宠儿面对暴怒的百里九色厉内荏。 百里九突然放下了手里的鞭子笑得邪肆:“我百里九浑人一个穿着鞋都不怕光脚的你说我敢不敢?” 他敢他真的敢他混劲儿上来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秦宠儿瑟缩着不说话。 “明天拜堂的时候记得带着解药要乖乖听话。”百里九探出手去摸秦宠儿脖子上的血道秦宠儿忍不住怕得战栗起来。 百里九极满意仰头大笑着走出门去秦宠儿方才哭出声来:“百里九你不是人!” 秦宠儿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仍旧有些红肿脖颈上被鞭子打出的伤已经结痂掩藏在交领里。眼泪一串一串滑落下来滴落在大红喜服上颜色愈加地妖。 她转身看床上的宫装那是她原本准备了大婚之日的装扮。毕竟它代表了百里府大夫人的身份是皇上御赐高贵雍容也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但是临时秦宠儿改变了主意她想穿凤冠霞帔相比较起夫人的身份她更想做百里九的妻子。 母亲总是说她过于争强好胜看来此话不假。 秦府只有她一个女孩自小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哥哥们也宠她将她捧在手心里。她受不了别人比她好哪怕只是腰纤细一点皮肤白皙一点一些无足轻重的优点。 她喜欢争争不到就毁了它谁也别想得到。除了百里九她舍不得。 如今想起来当初做了太子妃的表姐李茗素好像就是利用了她这点脾性。 在众姐妹里就属李茗素嫁得最好贵为太子妃将来很有可能就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她羡慕嫉妒不过也知道自己怕是永远也超越不了。所以她对着李茗素曲意奉迎讨好容不得别人与她过于亲近。 那次太子府请了杂耍艺人和戏班进府唱戏她在台下听得如醉如痴。 李茗素笑她:“宠儿表妹不是一向不喜欢听戏么?怎么今日眼睛都直勾勾的眨也不眨?” 她与李茗素关系交好也不扭捏低声道:“今日那小生看起来眉眼风流一举一动勾人得很唱腔也珠圆玉润妙极。” 李茗素撇嘴羞她:“宠儿表妹这些时日老是窝在府里不出来少见多怪就那种三流货色也就是扮个白脸哄女娃子的。” 秦宠儿眼睛仍旧盯着戏台上的小生目不转睛:“如今整个京城怕是都挑不出两三个这样俊逸的相貌看看解馋还是可以的。” 李茗素对于她的说辞嗤之以鼻:“一会儿就让你长长见识看看咱大楚最风流的两个男子小心魂儿都被勾了去。” 秦宠儿不以为意:“你说的可是二皇子吧?那样柔弱的书呆子我不感兴趣。” 她的确是不感兴趣不过不是因为楚卿尘的相貌而是身份。他虽然贵为皇子一表人才又满腹经纶却唯独出身不好实在遗憾。蕙夫人那样卑贱的出身生养了他却又将他拖累了将来少了皇上的庇护莫说王爷怕是连个混饭的差事都没有。所以满腔宏图大志的秦宠儿惋惜之余从来没有拿正眼看过他一眼。 李茗素摇摇头:“今儿个来的除了楚卿尘还有小九。” 太子妃所说的小九秦宠儿也是听过的大楚有名的膏粱纨绔虽说家世显赫兵权在握但是男人没出息一样被人看不起。 所以她指指戏台上的白脸小生讥笑道:“那人还会唱两句搏个笑脸儿那百里九纯粹就是废物花瓶一个。” 太子妃极是不屑地“切”了一声:“宠儿看人怎么那样肤浅?那百里九虽说名声是差了一些也贪玩风流但是手底下也是有真本事的否则皇上怎么会将京城守卫军的军权全都调拨给他一家独大?凭着皇上对百里府的信任再繁荣上几十年也是不成问题的。他小九可是如今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多少名门贵族都眼巴巴地盯着呢可惜他看起来是孟浪了一些却眼高于顶一般的人家看不上是要挑拣咱大楚最拔尖儿的贵女。” 太子妃一句话就轻易燃起了她的熊熊斗志她就不信她秦宠儿是那一般的人家。 等到百里九与几位皇子一同出现的时候秦宠儿就留了心。红锦衣桃花目与楚卿尘一袭出尘白衣并肩而立各有风骚果真就惹得四周的大家闺秀抛弃了端着的矜持寻了各种的借口希望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秦宠儿向来泼辣大胆看着百里九目不转睛心猿意马早就将戏台上的小生抛诸脑后。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三十二章 你果真够狠 太子妃冲着百里九招手:“小九到跟前来一下。” 百里九正钻进女人堆里如鱼得水见太子妃唤自己恋恋不舍地过来离了数尺远没脸没皮道:“太子嫂嫂今日打扮得这样妖娆千万离我远些否则太子哥哥会吃醋的。” 玩笑大胆露骨太子妃脸上一红啐道:“长嫂为母说几句话而已他才不会这样小气。” “那嫂嫂找小九有什么好事?莫耽搁了我谈情说爱毕竟这样姹紫嫣红开遍的时机不好找。”百里九捋捋发梢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太子妃无奈地摇头有意无意地捉起身旁秦宠儿的手:“一群庸脂俗粉而已也至于令你这样念念不忘要寻就寻一个配得上百里家武将风范的英姿煞爽的女子莫成日浪荡招惹些不三不四的贱婢子。” 百里九转头打量一眼秦宠儿也只一眼冷冷清清丝毫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嫂嫂这就不懂了百媚千红滋味不同各有妖娆之处。不信你问问三皇子他也只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 秦宠儿争强好胜的脾气被百里九的冷落激了上来她抢在李茗素之前接过了百里九的话:“那只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适合自己的那个人罢了。” 百里九混不正经地笑:“我还没有阅尽千帆尝遍个种滋味又怎么会知道究竟是哪一种味道比较适合我呢?” 秦宠儿被反驳得哑口无言。眼睁睁看着百里九得意一笑被那些丰、乳肥臀的女人勾搭了去嬉笑打闹浪荡不羁。 太子妃泼她冷水说是百里九走在大街上掷果盈车被女人歪缠得久了惯得他也太挑剔了一些。表妹这样天仙也似的相貌竟然会看不到眼里了。 她心里又气又恼怎么可能轻易认输?最初也只是不服气想要征服他主动与他搭讪甚至放低了姿态。后来又出现了一个安若兮一舞惊华才名满京师优秀得有些耀目的女人经常在她跟前耀武扬威令她斗志昂扬愈挫愈勇在后来的日子里死缠烂打。甚至最后她不惜央求太子妃求情让皇后做主给她赐婚。 太子妃那时候笑得胸有成竹好像是运筹帷幄。 自己如愿以偿地嫁给他还对李茗素感激涕零。可是斗了这么久争了这么久到头来得到了什么?一件衣服?不是赏赐而是自己抢来的百里九不情不愿甚至清冷的眼光变得厌憎。他看安若兮的时候好歹还敷衍上一层笑意为何面对自己就非要这样清冷寡淡? 百里九推门进来看也不看她一眼:“时辰到了应该拜堂去了。” 丫头婆子们鱼贯而入有人收拣凌乱一地的簪环有人帮她整理身上的衣服将龙凤呈祥的攒珠喜帕蒙在她的头上眼前一暗遮了她犹自泪痕未干的脸。 秦宠儿缓缓站起身来看不清脚下的路被裙摆绊了一脚丫头们慌忙上前搀扶百里九已经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仍旧不放心地叮嘱一声:“记得带好我要的东西。” 秦宠儿攥紧手里的解药有狠狠地掷在地上的冲动。 她心里想:那个林诺雅今日会不会过来?看到百里九重新与自己拜堂究竟是怎样的感受?听说她因为百里九决意迎娶自己愤而离家出走如今与楚卿尘鬼混在一起。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太任性也太贪婪百里九对她那样疼宠她竟然还不知足想要独霸百里九一个人的爱吗? 秦宠儿唇角扯起一抹笑意不管怎样说今天是我秦宠儿赢了百里府大夫人的位置是我秦宠儿的你林诺雅只能站在看客的位置上心如刀绞懊悔一辈子吧。 “今天林诺雅来了吗?”她低声问身边的丫头。 小丫头左右张望压低了嗓音:“回夫人没来。” 秦宠儿就有些失望。谁来与她一同分享这胜利的成就感呢? 她袅袅娜娜地走周围不断有敷衍的恭喜声。 秦府的人也来了虽然对于百里九的这一行径颇有微词并且提出了抗议但是为了顾全大局也就只能罢了。毕竟大楚从来也没有重新拜堂的先例最多也就只是一个册封仪式罢了若是闹腾太大大家也都不好看。 更何况百里九冷冷清清一副不想嫁随时敞开大门欢送的不情愿。 也有鞭炮声声乐声唱礼声听说都是安若兮张罗的秦宠儿心里又平衡了一点。两人明争暗斗了许多年今日终于见了分晓林诺雅得了百里九的心她秦宠儿得了名你安若兮机关算尽满腹算计的温柔刀又委曲求全。最后得了什么? 她一厢安慰着自己一厢满腹心酸地与百里九行礼拜堂心中五味杂陈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喜是忧。心有些麻木动作也迟缓像个牵线木偶一般。 周围没有多少看客唱礼官显然也劲头不大“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吆喝听在她的耳里有点敷衍百里九一行一动更满是不情愿。 秦宠儿却觉得自己用了最虔诚的心使尽了浑身所有的气力。 唱礼官的嗓子里好像是卡了痰声调拔不上去清清喉咙方才继续扬声唱和:“夫妻对拜。” 只等拜下去也就礼毕了。秦宠儿转身面对百里九袅娜地跪下去手里捉着的喜绸却被人拽了一把她从喜帕下看百里九的脚周周正正却没有跪下来依旧直挺挺地站着。 人群突然有些寂静令秦宠儿心顿时一沉不自觉地扯了扯手里的喜绸。 百里九也不过只是片刻呆愣就立即毫不犹豫地丢了手里的喜绸一阵风一样消失在秦宠儿的面前。 难道是那个女人来了?令他这样忘形? 秦宠儿扭过身子撩开头上的喜帕四处搜寻林诺雅的身影。 百里九箭步冲进人群里元宝正与冰魄在低头说话。他一把揪起冰魄胸前的衣襟焦灼地质问:“你怎么回来了?她是不是出事了?” 适才他与秦宠儿拜堂的时候冰魄就已经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喜堂没敢打扰他立刻禁了声想等他拜完堂之后再回禀的。站在人群后面的元宝扭头见了他扯着嗓门叫了一声:“喂冰魄我在这里!” 百里九耳尖就立即听到了抛下正在拜堂的秦宠儿冲了过来。 冰魄仍旧还在犹豫这个时候把这个坏消息告诉自己的主子是否合适元宝在一旁挤眉弄眼地催促道:“你倒是说呀!” 百里九脖子上已经青筋直冒了。 冰魄不敢隐瞒小声道:“今日二皇子在户部门口遭遇杀手刺杀林夫人为了救他挡了一剑听说受伤了!” “伤势怎样?”百里九的手一紧恨不能将冰魄整个人提起来。 冰魄摇摇头:“不知道听说二皇子带他去府上疗伤了应该是无碍。” “我不是交代你好生保护她的吗?”百里九低声嘶吼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冰魄有些冤:“林夫人骑了快马我措手不及没有跟上。” 百里九气恨恨地松开手转身就拨开人群往外冲。 呆愣地跪在地上的秦宠儿一把拽下头上的喜帕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百里九!” 百里九这才想起来什么转身回来走到她的跟前伸出一只青筋直冒的手来:“东西呢!” 喜堂里有太子府的人在百里九不敢明言。 秦宠儿抬起头仰视着他泪盈满眶:“你这是想要丢下我吗?” “东西!”百里九并不解释焦急地重复一遍适才的话。 秦宠儿心里的委屈瞬间压抑不住彻底爆发出来扭曲了脸扬起手手里攥着一个碧绿的瓶子近乎歇斯底里:“今天我就是毁了它也不会给你!” 百里九浑身骤然爆发出凌厉的骇人的气势整张脸狰狞起来横眉怒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秦宠儿道:“不要逼我!” 简单的几个字令秦宠儿的防线就崩塌了她害怕百里九即便是气怒的时候仍旧是怕拿着药瓶想要毁坏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身后的秦二公子两步上前声色俱厉道:“百里九你欺人太甚!这是欺我秦家无人吗?” 百里九理也不理他上前一把钳制住秦宠儿的手腕略微使力秦宠儿痛呼一声手一松顿时没有了气力。百里九劈手夺过秦宠儿手里的解药转身就走。 秦家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脸立即气势汹汹地堵住了他的去路:“百里九大礼还没有完成宾客满堂你这是要去哪里?” 百里九心如油煎不耐地冷哼一声:“救人!十万火急赶紧让开!” “你太目中无人了一些百里九我秦家的女儿嫁给你你就是这样欺辱的吗?” 百里九再也忍不住脾气袖袍一挥秦府几人胸口一闷踉跄后退。他头也不回地冲出喜堂冷冰冰地对元宝道:“送客!” 元宝颠颠儿地应声特别地痛快:“放心吧爷!” “百里九你不得好死!” 趴伏在地上的秦宠儿猛然爆发出来声嘶力竭地吼叫人已经走远了。 果真今日有多少人见证自己的风光明日就有多少人讥讽自己的落魄。 百里九你果真够狠。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三十三章 你疯了 御赐的二皇子府位于闹市之中此时车水马龙马车并不好行进。所以风驰赶着马车拐进了旁边的胡同。他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知道附近有一条小街道可以直达皇子府后门之处。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到了吗?风驰?”楚卿尘缓过神来。 “没有主子是九爷在前面。” 楚卿尘松开摁着帕子的手查看诺雅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不少。他取过一旁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微露出白皙香凝的背。 车帘被百里九猛然从外面掀开一身红衣红得耀目风华绝代:“诺儿!你的伤” 楚卿尘抬手制止他:“她太累了刚刚才睡着。” 百里九低头看趴在车厢里半昏半睡的诺雅和毯子下袒露的背瞬间脸色苍白起来“仓哴”一声长剑出鞘愤怒地对楚卿尘道:“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风驰立即严阵以待挡在楚卿尘跟前:“九爷请不要激动林夫人她只是” “风驰退下!”楚卿尘淡然道面对着百里九的森然长剑微微一笑:“她受伤了我刚刚给她敷了药。” 百里九担忧诺雅伤势弃了手中剑扑上前焦灼地一把撩开毯子露出了她背上刚刚止血的伤口。她人仍旧还在昏迷中双眸紧闭呼吸清浅脸色苍白如纸。 百里九不由心里一疼拿起手中长剑重新愤怒地直指楚卿尘:“你以前妄图利用她也就罢了为何今日还要让她替你挡剑?!她原本就身中剧毒身子虚弱再一受伤肯定是雪上加霜你知不知道?” 楚卿尘临危不惧也不辩解:“我们一旁说话不要吵醒她。” 百里九的剑尖又向前一寸:“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楚卿尘伸出两指夹住他的剑尖:“她喜欢谁愿意跟着谁那是她林诺雅的自由不是你用剑可以解决的。你越是对我这样横眉怒目她对我越是感到亏欠想要弥补。今日你手中的长剑若是刺伤我的胸膛你也将彻底地失去她。” “楚卿尘我今日方才看清你的真正面目原来我一直都看错了人你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的人你和他们有什么两样?” 楚卿尘缓缓步下马车从容地在百里九跟前站定:“小九你错了我只是在遇到她之后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生平第一次而已。” “呵呵这话你不觉得在我的面前说有些讽刺吗?我比谁都知道你一直以来想要的是什么?”百里九冷声讥讽道:“楚卿尘你想要的东西太多所以你的心里装得太满你打着爱她的旗号在她的面前惺惺作态却一次次做出伤害她利用她的事情。所有山盟海誓的甜言蜜语不过是你说给自己听的弥补你的心虚而已。” “那你呢?百里九你当初娶她何尝不是想要利用她?你对她满不在乎一次次令她伤心欲绝你觉得自己就比我更配爱她吗?你不珍惜她逼着她离开百里府如今已经与秦宠儿大婚难道还不允许别人关心她?巴不得她被全世界冷落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是吗?”楚卿尘冷声驳斥道毫不示弱。 “我为什么会令她伤心惹她误会楚卿尘你比谁都了解!不要在我跟前作为抨击我的借口!你对她好怎么还忍心眼睁睁看她受伤忍心让她为你挡下那一剑?你于心何忍!” “患难时刻见真情百里九如今你自己也看到了她为了我可以做到奋不顾身毫不犹豫地就扑到我的面前以自己娇弱的血肉之躯护我安好你就彻底死心好了不要再自欺欺人。我楚卿尘以后可以给她全天下最好的东西让她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可以遍请名医医治她身上的毒祛除她全身那些密布的伤疤彻底告别以前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楚卿尘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暧昧耐人寻味百里九心口处犹如被巨石击中踉跄后退数步捂住心口拄着剑方才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一阵急咳。 “你们不可能!” 楚卿尘转身回了马车掀开车帘方才回头对百里九淡然道:“以前我身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觉得不能辜负他对我的期望不能抛下这多年来的辛苦绸缪所以我的确对她不够全心全意甚至不惜做出令她难过的事情来对她不住。 但是现在小九从她为我挡箭的那一刻起从我见到她身上的伤疤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的心在面对她的时候再也硬不起来了。从今往后我楚卿尘就是楚卿尘不会再是其他人心里腾空再也不会有什么企图只会全心全意地对她林诺雅一个人好坚决不会放手。如此你可彻底死心了?” 百里九猛然抬起头满是不可置信:“你疯了?!” 楚卿尘唇角缓缓绽放一抹醉人的笑:“你不是也疯了吗?拦截我的马车用剑指着我的鼻子哪一样又不是死罪?你百里九能为她做到的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不允许!”百里九斩钉截铁地驳斥:“你这样的决定一旦说出来石破天惊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若是不能得到她生有何欢死又何惧?我想若是有这样的机会我同样也会舍生忘死地护着她保她安平性命尚且无所谓更遑论那些过眼云烟?” “你的爱太自私了楚卿尘!原来你口口声声的爱也不过只是占有而已。今天我绝对不允许你带她走你这样做会害了她!” 百里九努力站直身子缓缓抬起手中长剑。 楚卿尘依旧是温润一笑笑得依旧和煦生暖:“我看得出来你的身子好像很糟你确定要动手吗?” 百里九的剑仍旧执拗地抬起毫不犹豫。他的心口处传来剧烈的抽痛眼前金星乱冒身子站立都有些强撑浑身冷汗直冒浑身上下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凛然气势。 “风驰交给你了。”楚卿尘微蹙眉头淡然道转身就自顾坐上了马车。 “是主子!”风驰犹豫片刻立即沉声应是。 百里九的剑已经如流星一般迅疾而至带着凌厉的风声直扑楚卿尘。风驰手中长鞭一撩就如吐信灵蛇一样向着他紧握长剑的手腕缠了过去。 楚卿尘趁此时机驾起马车绕过了百里九。 “风驰!难道你也不辨是非不分轻重吗?”百里九被风驰缠住低声嘶吼。 “九爷我不懂什么大义我只知道我要听我主子的吩咐!”风驰手下速度加快并不主动出击只是为了阻止住百里九追赶已经绝尘而去的马车。 “他楚卿尘已经疯了!”百里九眼见马车消失在自己视线里心急如焚:“你这样愚忠会害了他!你应该知道他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会惹天怒给自己招惹杀身之祸。” 风驰手中的长鞭一滞被百里九手中的长剑削断一截鞭梢。但是他贯穿长鞭巨大的内力震得百里九手中长剑也几乎脱手而出。 他这些时日没日没夜地找寻诺雅的行踪心中郁结少食又经常酗酒心口处一直隐隐发闷。今日他气怒交加可能不是风驰的对手。 “九爷请恕我冒犯。”风驰打起十二分精神手中长鞭倏忽间贯穿内力犹如一根铁棍径直向着百里九胸口处疾点过去。 百里九咬牙用舌尖顶住上膛全心应对使了全部的气力那劲风扫过他的心口感觉心口一闷一口温热的鲜血喷了出来再也体力不支单膝跪倒在地上。 “九爷!”风驰一声惊呼慌忙弃了手中长鞭上前搀扶住他快要瘫软下去的身子。 百里九一阵急咳撕心裂肺一样地痛。他咬住自己的舌尖紧紧地攥住风驰有力的掌心强迫自己不能昏迷过去费力地道:“风驰听我一次你必须全力阻止他!” 风驰无奈摇摇头:“他是我主子而且这次死心塌地不会听我的劝。” 百里九的呼吸都有些紊乱起来:“实在万不得已就把实情与利弊尽数告诉诺雅知道我相信她自然会有定夺。” 风驰犹豫片刻坚定地点头:“九爷这次我听你的尽量劝阻我家主子。您尽管放心我先送你回府养伤林夫人那里我也会用心。” 百里九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强撑不了多久无可奈何费力地从袖口摸出那个药瓶郑重地塞进风驰手中:“这是筋骨散的解药帮我交给她尽早解了身上的毒。就算是我不在她身边也安心许多。” 风驰点头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百里九放下心来眼前一黑再也没有了知觉。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三十四章 比人金贵的鸟 诺雅从昏睡中醒过来的时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并不是竹园。 屋子里摆设虽然依旧是简单雅致但是细节之处不难看出其奢华。错金螭首香熏炉茶台琴案沉香条几琳琅满目的博古架上面镶嵌的一颗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散发出朦胧圣洁的光。 她趴得身子有些僵了轻轻地动了动后背处传来的撕裂的痛楚令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这里是哪里?诺雅忍不住有些疑惑她记得自己是和楚卿尘一起坐在马车上要回竹园的。 窗外依稀有人在低声说话压低了声音却是七嘴八舌一股袅袅的药香透过窗子扑鼻而来。 “从来没见咱们主子这样失魂落魄这次果真是被迷了心窍了。” “就是他一直抓着她的手一宿都没有合眼看来传闻是真的。” “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值得吗?水性杨花攀龙附凤的。” “听说她是为了咱们主子才挨了这一剑自然令主子刮目相看。她再怎样不堪就冲着这一剑也值得阿不我伺候一番了。” “谁知道呢阿不姐昨天那刺杀案究竟是怎样回事还不清楚呢?我听说她是未卜先知所以赶过去提醒主子的哪里就有这样巧合的事情?难保不是有心人设计的。”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该不会是她给咱们主子招惹来的吧?” “别胡说八道!这样没凭没据捕风捉影的事情你们也能信口胡诌出来若是被主子听到了你这条小命都别想要了!”好像是那个叫做阿不的声音。 “阿不姐前两日你听说咱们主子把她接到竹园里当个宝一样护着不是还拈酸吃醋骂得那样难听怎么一转眼就替她说起好话来了?” “以前那些频频登门别有用心的大家闺秀纵然是再好有几个心甘情愿地愿意为咱们主子奋不顾身地挡剑的?就单凭这一点我就觉得难得。再说了适才她的衣服是我给换的你们不知道她后背上有很多深浅不一的伤疤以前肯定是吃过不少的苦。可能她在将军府生活得也不如意经常被打骂否则有哪个女人愿意背负这样的骂名从府里逃出来?” “说的也是我听说秦府出来的那个侧夫人嫉恨心强对人苛刻经常打骂人的从来见不得别人一星半点的好。” “不对呀阿不姐怎么我听说那九爷为了她把京城搅得天翻地覆不说昨天还跟咱主子起了争执与风驰在大街上动手负伤吐血了!” 什么?诺雅一惊而起百里九吐血了?他不是一向武功高强吗?他不是一向生龙活虎的吗?怎么会败在风驰的手上还吐血了? 她急慌慌地就要下床赤足踩在地上才想起什么来颓丧地重新坐下心如刀绞。 自己如今已经是命不久矣那杀手阁若是知道了她非但没有动手杀掉楚卿尘相反还坏了他们的大事自己这条苟延残喘的小命怕是要立即赶去阎王爷那里报道去了。就算是有楚卿尘护着又如何? 自己早晚也是一个死为什么还要拖累他?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毒发或者是死在杀手的剑下? 若是没有了自己他就可以不受要挟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花前月下过得恣意潇洒。 既然离开了就彻底一点不要再藕断丝连了。 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推开一个头上簪着石榴红绢花的丫头探身进来:“夫人您醒了?” 诺雅听得出就是那个为自己说话的阿不的声音勉强笑笑算作回答。 “这里是哪里?”她有点明知故问。 “这是二皇子府上啊夫人。”阿不上前打起床帐用如意勾金丝绦系好。 “不是竹园吗?” “竹园只是我家主子一个别院蕙夫人以前住过的院子我家主子经常过去小住而已。”阿不看了一眼她背后见已经有血丝洇出来:“大夫给开了药汤说您醒来以后务必喝了我去端给您然后传大夫帮您把后背的伤重新包扎一下。” 说完就转身出去不过片刻功夫就回来手里端了热气腾腾的汤药还有一小碟蜜饯放在桌上。 “你们主子呢?”诺雅轻声问道。 “今天早起有宫里大夫来过了。主子正跟他在前厅说话。您有什么吩咐就尽管开口。” 诺雅低低地道个谢:“我没什么事情你自管去忙就好。” 阿不痛快地应下:“我伺候您喝了药再去厨房传饭。大夫说这药需要饭前喝。” 看看碗里的汤药已经不太烫递给诺雅诺雅端起来一口气干了接过她手里蜜饯含在嘴里才敢透气。 她见阿不转身要走终究忍不住。小声唤道:“阿不?” 阿不扭过身来:“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她吞吞吐吐道:“那那九爷听说吐血了身子要紧吗?” 阿不一愣没想到几人的谈话尽数被她听了去面皮一红:“无碍的听说是连日空腹酗酒造成的气怒之下吐了血。” 诺雅低声道了谢阿不红着脸退出去压低声音与外面的丫头们说话。 正有几个小丫头在院子里洒扫手里掂了水桶应该是得了阿不的叮嘱不再七嘴八舌地饶舌。 诺雅从窗子里看出去这个院子很宽敞琉璃碧瓦雕梁画栋自己居住的地方看方位应该是主屋。她回身看看屋子里摆设难道自己住的是楚卿尘的房间不成? 有小丫头懊恼地嘀咕着抱怨:“这里怎么又有鸟屎?每次打扫都有往哪里拉不好偏生非要在这里犄角旮旯的真难清理还要用手擦。惹恼了我往这里下一个夹子捉了它!” 旁边的丫头头都不抬:“这只鸟比你还金贵呢你若是敢杀了它主子没准把你剁了。” 那个小丫头明显就是不信嬉笑道:“竟吓唬人咱们主子什么时候养过鸟?我怎么都没有见过?” “少见多怪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可莫要瞎作小心小命没了。” 那人说得一本正经小丫头被完全吓唬住了:“好姐姐你总要告诉我那是只什么鸟儿吧?画眉还是鹦鹉至于这样金贵?” “不知道灰不溜秋的很难看偏生咱们主子喜欢。” “喔。”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认命地继续擦拭上面的鸟粪。 诺雅不想继续闷在屋子里她走出院子小心翼翼地尽量不会撕扯到背上的伤口。 一出门院子里的几个小丫头全都停了手里的活计扭过头打量她脸上或是鄙夷不屑或者是好奇挑剔。 “请问往前厅怎么走?”阿不没在院子里诺雅问正在洒扫的一个粗使丫头。 那丫头先是一愣俄尔才会意过来诺雅是在跟自己说话指指东南角的位置瓮声瓮气地道:“过了那个月亮拱门就是。” 诺雅低声道个谢就慢慢地往外走肩不摇腿不晃。 她走得很慢刚刚转过院子大门后面的小丫头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议论起来隔着院墙争先恐后地飘进她的耳朵里。 “看她长得也不怎么样嘛还不及左相家那位雪凝小姐。” “我倒觉得她眉眼生得挺好看就是受伤了脸色差点而已。那浑身的气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天呐她受了那样严重的伤怎么就立即下了地要是换成我反正有二皇子陪着非要赖在床上十天半个月的不可!” “花痴!” “说的好像你自己不是似的天下间有哪个女人能够拒绝得了咱主子那般天人一样的男子?不过我有自知之明只是过过嘴瘾罢了。” “就是她果真好福气能得天下间最优秀的两个男子青睐莫说受点伤让我缺胳膊少腿也心甘情愿了。” “就你这副德行再缺个胳膊腿的跟街头的老乞婆就没什么两样了。” “你个死妮子看我不打死你。” 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诺雅不禁苦笑两声她们都在羡慕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羡慕她们?最起码她们可以不用面对濒临死亡的恐惧可以肆无忌惮地爱一个人而自己与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却被剥夺了爱他的权利。 她按照那个粗使丫头所言出了垂花拱门穿过长廊水榭绕过一片亭台楼阁与姹紫嫣红的花园就是前厅主殿。 她的伤口开始火辣辣的疼诺雅想一定是适才上台阶的时候使力撕扯了刚刚愈合的一层嫩痂也不知道流血没有? 她走得愈加慢脚步轻巧无声就像狸猫一般。 正巧楚卿尘从屋子里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大夫正是前日去竹园给自己看诊的那个御医。他今日却是一副短襟打扮看起来精神矍铄双目也炯炯有神显而易见是个练家子。 难道他不是御医? 诺雅不自觉地停下脚步隐在一丛盛开得如火如荼的美人蕉后。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三十五章 坦言 楚卿尘背对诺雅负手而立淡然吩咐那御医道:“回去把药配好以后就送过来吧记得我说过的话。” 御医恭敬地拱手应是:“二皇子您确定要把那些疏脑去淤的药材成分全都去掉吗?她目前已经有了逐渐好转的迹象。” 楚卿尘极肯定地点点头:“对全部去掉以后她所有的药里都不许再加一星半点的那些药材。” 御医领命恭敬地后退三步就转身离开了。 楚卿尘叹一口气回头这才看到诺雅站在自己身后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慌乱瞬间掩饰个干净。 “你怎么下床了?你的伤那样重就不能好生歇着?”他忍不住责怪赶紧上前两步搀扶她。 “我就四处走走看到这里风景不错就忍不住过来了。”诺雅不动声色地抬起胳膊整理自己的头发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你的伤怎么样了?”楚卿尘作势掸掸袖口的灰尘。 “难受。” “哪里难受?”他关切地追问。 “趴得难受。” “你呀吓我一跳。”他笑笑无奈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伤口并不怎样疼就是只能趴着又胸闷不好消化。” “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千万不可以逞能了我宁可疼在自己的身上也不愿意疼在心上。” “那你以后小心一些不要给别人可趁之机也不要再给我这样的机会不就可以了?”诺雅也玩笑道。 “看来我很幸运在诺雅的心里我的位置可以超越你自己。”楚卿尘唇角微翘极是欣慰。 诺雅抬脸眯起眼睛来看楚卿尘自己冲着阳光看得有些晃眼。 “二皇子不要误会我只是还你的情而已。”诺雅淡然道带着明显的疏离。 楚卿尘一愣听出了她话里的冷清:“有些恩情和人情可以还这些是可以用东西来衡量的唯独感情根本就无法还。” “那我便打个欠条欠着吧左右是敲碎了骨头也还不完了。”诺雅以手扶腰觉得阳光太晃眼站着有些晕眩。 楚卿尘看她站得辛苦取了帕子铺在就近的花台上搀扶着她慢慢坐下歇息。 花台上各种花争奇斗艳开得姹紫嫣红与竹园的素净悠然截然不同一个是沾惹了凡尘喧嚣的人间闹市一个是避世仙苑。 “这里与竹园是两个世界感觉你也与竹园里的楚卿尘判若两人。” 楚卿尘环顾一周脸上意味莫名:“这是我的府邸里面守卫稍好一些下人也伺候得周到等你养好伤若是不喜欢这里我们再回竹园。” 诺雅丝毫不以为意:“对于我而言哪里都一样。” “嗯”楚卿尘应和道眼底有那么一点伤感:“我十六岁以前没有自己的府邸就生活在竹园里和驼背公还有几个侍卫相依为命。后来父皇才赏了我这处宅子但是我可能是一个人清净习惯了住在这里总感觉有点聒噪所以在京城的日子里经常会回到竹园小住几日修身养性。” 诺雅想起他院子里那几个小丫头长期没有人管教没有规矩见了他肯定是殷勤备至不聒噪才怪。相比较起来还是竹园舒适一些尤其是对于淡薄富贵的他而言这座宅子的争取可能也不过是为了肯定自己的努力罢了。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寒酸到连个府邸也没有住在自己母亲的旧宅和一个老奴相依为命诺雅想想都觉得替他心酸。这种境况是从来没有历经过世态炎凉与人情冷暖的人无法体会的。 欣儿口口声声说蕙夫人在老皇帝跟前受宠老皇帝就是这样对待自己和心爱女人的骨肉的吗?若非楚卿尘发愤图强不自暴自弃令自己在大楚大放异彩是不是皇上还会继续对他不闻不问? “依照二皇子的心性身居陋巷与闹市一样通达不会受环境变迁而影响才对。” 楚卿尘自嘲地笑笑:“你太高看我了我也是食五谷杂粮难免有凡俗之念。” “公子如玉衣胜雪温润华皓赛秋月我最初时也是以为你是超凡脱俗的出尘之人。” “那如今呢?” 诺雅一声干笑:“于我而言如今的你也只是大楚二皇子不是楚卿尘了。” 楚卿尘忍不住就是一愣:“什么意思?” “你一直都很希望我能够恢复以往的记忆是吗?找了那么多的大夫给我看诊并且让锦娘两次催眠我究竟为了什么?” 楚卿尘沉默半晌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话。 “你费尽心思究竟是想从我的记忆里探查什么?” 楚卿尘抿了唇:“探查太子为何非要将你置于死地。” “然后呢?” 楚卿尘哑口无言。 “你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指使我刺杀太子?还是猜测太子追杀我是因为我可能知道他什么致命的把柄?而你有私心想要知道是吗?” 诺雅的语气很平淡好像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痛痒的事情而已而她的眼睛却出卖了她的心满是苦涩。 “诺雅我承认我以前确实有私心想要让你恢复记忆。可是我如今反悔了诺雅以后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楚卿尘并不直面回答诺雅的问题避重就轻道。 诺雅摇摇头微微一笑:“你根本就不需要向我保证什么二皇子。我为什么选择留在你身边不回将军府其实你自己心知肚明不过一直以来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莲子心中苦无论你说什么或者是做什么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楚卿尘苦笑一声眸子里忽明忽灭的火焰倏忽之间暗淡下来。 “竹园里那丛翠竹枯死了你就应该想到我在昨日的莲子粥里下了毒。” 楚卿尘眸子里仅存的一点亮光熄灭完全归于冷寂抿唇不说话。 “以前我有忌惮所以不敢与你坦诚。我前几日是被杀手阁的人抓了他们用剔骨香的解药和一位对我情义如山的朋友的安危威胁我让我三日之内取你性命。我犹豫过几次也有很多次下手的机会不过都收手了。我不想杀你又唯恐杀手阁的人对你不利所以才选择留在了竹园与其他的没有关系我自始至终念念不忘的只有阿九。 昨日我无意中看到竹园门口的合欢树上有那个侏儒杀手留下的记号我隐约记得好像杀手阁有这样一号人物绰号叫做‘土行孙’他不管在哪里出入都有这样的癖好就是比量着自己的身高留下一道刻痕希望自己的身高能够有一天超过那个印记。我当时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才会前往户部救你这就是我未卜先知的原因。”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诺雅最后的关头你忘记了生死还不是选择了我那说明在你自己的潜意识里你还是觉得我很重要可以超越一切!”楚卿尘前所未有的执拗。 “二皇子我倾慕你的才华敬重你的人品甚至有一段时间我受了百里九的委屈心里还曾经有过摇摆有过这样或那样的想法。但是你在我心里太完美是神祗一样的存在我一直都是在仰望你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与你携手共度一生的那个女人。 展现在你面前的也从来不是真实的林诺雅而是伪装的。真正的我就像百里九所说的粗鲁野蛮倔强蛮不讲理一身这样或是那样的毛病。那也不是你喜欢的样子。” 诺雅不敢大声说话她一开口一动气自己后背的伤口就又撕裂一样地疼。因此轻声细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可是你也要知道诺雅什么是喜欢喜欢就是爱屋及乌就算是你的粗俗和蛮不讲理看在我的眼里也是一种与众不同的优点。” 诺雅想告诉他他说得很对在这些日子里她反复地想才发现原来百里九的吊儿郎当没脸没皮才是自己心里最宝贵的回忆这些别人看来极其令人厌憎的缺点也成为她心底最大的欢喜。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这样喜欢他喜欢到无法控制满满地溢出自己的心里。 话还没有说出口风驰就急匆匆地过来站在离两人几丈远的地方有些焦灼。 “怎么了?”楚倾尘转过身面对着风驰不悦地问道 风驰这才走到近前对着楚倾尘一脸凝重地拱手低声道:“宫里来口谕让您速速进宫!” 楚倾尘闻言不说话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目光望着远处的屋脊斗拱似乎在想些什么。 “主子?”风驰忍不住焦急地催促了一声:“传旨太监还在外面等着让您不得有违听说皇上雷霆大怒。” 楚倾尘转过头来灼灼地凝望着诺雅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道:“千万等着我回来诺雅。”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三十六章 楚卿尘书房的秘密 诺雅并不应声只淡淡地道:“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杀手阁向来不死不休只要目标仍在暗杀会接二连三暗杀手法也层出不穷。” 楚倾尘轻轻地拍拍她的肩摸摸她的头发有些恋恋不舍:“我把这当作你对我的关心。” 诺雅并不争辩只微微一笑。那一笑却令楚倾尘心里没来由地慌乱觉得她这样不争不辩从容安详有些不对劲儿。 “答应我诺雅千万等我回来。” 楚倾尘再三叮咛执拗地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你不过进宫一趟而已怎么这样啰嗦?你再不走我可就要先回了我的头都被太阳晒晕了。” 诺雅故作轻松地道。 楚倾尘点点头:“我扶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就这样近的距离。” 诺雅慢慢转过身子挺直了脊梁自己向着后院走过去转过蔷薇花廊的时候楚倾尘还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的方向一动不动。 楚倾尘一走就是两天没有回来也没有音讯。诺雅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也没有人跟她解释一声。这并不是楚卿尘的行事风格他若是有事情不回来应该是会差人过来说一声的不会这样不声不响地让人担心。 整个皇子府里都没有一个她熟悉的人。除了那个叫做阿不的丫头其他人对于自己好像都有一点不明显的敌意看她的眼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外来侵略者。 诺雅的伤口已经稍微愈合了一点只要再有两三天相信就可以痊愈她就能离开这里离开楚倾尘。 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要试着偷偷离开这里可是她刚刚到了前院就被看守的侍卫极客气地请了回来。她没有其他办法自己如今伤还没有好压根就没有办法走远路更不用说骑马了。 她很配合大夫的话将所有的药都喝得一滴不剩尽快地恢复自己的身体。 她装作散步漫不经心地在府里四处走动查看地形与府中布防寻找可以离开的方法悄悄地在心里做着打算。 诺雅坐在院子里的时候小丫头们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主子在府里大概是散漫惯了做完自己的事情就聚在下人房里叽叽喳喳地闲言碎语。 她经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想事情最多的时候是想百里九。她心里忐忑百里九一定知道自己被楚倾尘带到了这里却从来没有再出现过他是生自己的气彻底心灰意冷了?还是他身体一直没有好? 也不知道他如今究竟是怎样了? 一只鸟从诺雅的头顶飞过去落在旁边房间的窗台上扭过头来对着诺雅瞅乌溜溜的黑豆眼珠盯着她手边的点心似乎并不害怕。 那是一只漂亮的八哥至少在诺雅见过的八哥里算是漂亮的它的羽毛并不是寻常灰不溜秋的颜色而是带着一点莹绿。 诺雅也瞪着它它歪着头然后尾巴一翘竟然挤了一点绿色的鸟屎在上面。 诺雅想起那天小丫头的唠叨原来就是这个罪魁祸首。 果然是什么人玩什么鸟楚卿尘就算是养只八哥都比百里九的讲究。 她的心里一动站起身向着那只八哥慢慢地走过去那小家伙竟然格外机警扑闪扑闪翅膀飞走了。 她站在那个房间门口有些犹豫。试着推推房间的门也是上了锁就连窗子都是严严实实地闭合的。 正巧有丫头从屋子里出来见到诺雅出声提醒道:“那个房间是我们主子的书房谁也不能进的。” 诺雅淡淡地应了一声转回院子里坐下眯着眼睛不再说话。 夜里院子里的丫头们睡得都早她们不需要做什么针线的活计又不用伺候主子所以早早地就都睡下了连个值夜的都没有。 诺雅静悄地起身打开屋门整个院子里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今天月色倒是不错她从屋子里拿了一颗夜明珠蹑手蹑脚地走到楚卿尘书房门口拿起那把锁从头上抽出一只细簪子捅进锁孔里然后轻轻一转锁“啪嗒”一声开了。 她将锁挂在门环上掩了屋门。静悄地走进屋子里借着从窗纱透进来的月光她勉强可以看清屋子里的摆设。与平常书房并无什么差异书架书桌雕花屏风墙上挂着一些名家大作。 书房这样轻松就进来了。诺雅心底有些许失望也许这里不会有她想要找的东西。 她径直走进去掏出怀里的夜明珠借着暗淡的光查看书桌上的东西也只是笔墨纸砚和几本寻常书籍而已。 楚卿尘是一个喜欢整洁的人他的书房虽然有些时日没有打扫了上面落了一层极浅的灰尘但是东西摆放极有条理。她不敢胡乱翻动因为上面的灰尘极容易令人知道这里曾经有人翻动过。 她用手里的簪子挑开其中一本书翻看几页也并无什么玄机。又四顾一周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翻看都是一些治国策略史记箴言主人在紧要处都用朱砂笔极用心地做了笔记可以看出来他是极用心的。 诺雅想自己肯定是多虑了胡思乱想怎么可能的事情呢?所以放下手里的书打算返回去继续休息。 低头的时候她无意间见到地上有一个不大的光影呈现椭圆的形状斑驳在书桌前的青石板地面之上。并不是很醒目还没有孩童拳头大小但足够一只八哥进出因为比窗纱透进来的光稍微明亮了一点所以诺雅依旧一眼就看到了。 她原本不应该注意这些细节的但是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顺着光斑向上看原来是那个窗子上面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直通向外面原本挺隐蔽只是此时的月亮正巧挂得低月光透过圆孔直接照射进来那里就要亮一些在地上形成了影像。 她略微沉吟片刻轻手轻脚地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台下面然后踩着它努力踮起脚才勉强可以够得着那个窟窿。 她伸出手伸进几根手指在那个圆孔里面来回摸索感觉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费力地夹出来是一卷纱帛。 她的心猛然间就沉了下去甚至没有勇气去打开它那纱帛在自己的指尖变得似有千钧重。 她深吸一口气咬咬牙缓缓展开来上面有几个蝇头小字弯弯扭扭很难看。 月色太好了透过窗纱透进来的月光都不用手里的夜明珠她都能够看得清那样小的几个字。 天煞地绝! 百里九也曾经收到过这几个字不同的是百里九收到的那几个字与它出自不同人之手。 百里九的字诺雅见得不多他经常会故意写得这样歪歪扭扭十分潦草好像是屎壳郎爬出来的。 纱帛上的这几个字就是这样好像是喝了几斤烧刀子的壮汉七扭八歪。 她依旧站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手里的那一卷纱帛被她颤抖的手指揉乱成一团。 她站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门轻轻地响动有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见到站在高处的她吓了一跳。 诺雅在屋子里久了外面的光线又好所以她最先认出了来人是谁。 “风驰?” “林夫人?”风驰更加吃惊呆愣在那里半晌不知如何说话。 诺雅从椅子上迈下来一脚差点踏空后背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她感觉浑身都没有了气力:“你怎么回来了他呢?” “主子让我回来将你秘密送到竹园里暂住一段时日。”风驰道。 “为什么?害怕这里的守卫不好我会逃掉吗?”诺雅平静地道。 风驰有些吃惊:“夫人怎么会这样说话?” 诺雅的嗓子里有点干涩好像每说一个字都有点困难会撕扯她的喉咙。 “否则是因为什么?” 风驰犹豫片刻方才闷声道:“主子害怕有人会对您不利。” “对我不利?你家主子手可遮天还有他怕的事情吗?” 风驰半晌不说话诺雅从他的身边走过去他突然就出声道:“你已经全都知道了?” 诺雅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两人联手骗了我瞒得我好苦。” “不是事情不是你猜想的那样。”风驰斩钉截铁地道:“你一定是误会主子了。” 诺雅冷笑一声并不理会径直向前走。风驰一个闪身挡住了她的去路机警地看一眼院子里将书房的门关闭。 “怎么?想要杀人灭口吗?”诺雅似乎是在玩笑又不是单纯的玩笑。 风驰却突然单膝跪了下来吓了诺雅一跳:“林夫人请听风驰一言。” “你起来吧我可受不得你的大礼。”诺雅退后三步冷声道。 风驰站起身来开门见山地问:“林夫人你是以为我家主子和九爷是在串通一气有所图谋是吗?”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三十七章 惊天棋局 “难道不是?”诺雅紧咬着下唇:“都怪我自己愚钝这么许久都被蒙在鼓里。怪不得百里九明明知道楚卿尘他想要解开我的记忆追查太子的秘密却一直不敢对我坦然只能一再阻止。也怪不得百里九口口声声辱骂楚卿尘说他趁人之危自己为了大楚天下一再委屈我有苦难言他却横插一刀。也怪不得百里九闻听锦娘与楚卿尘有私交的时候丝毫不以为意似乎是早就知情。也怪不得两人数次救我都合作得天衣无缝那般默契。原先那么多的疑点原来不过都是这个缘由。 我只知道百里九并非表面看起来那样纨绔不化实则深藏不露锋芒内敛。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大逆不道想要帮楚卿尘图谋大楚天下!” 诺雅一番铿锵言谈有理有据任谁也辩驳不得。 “不林夫人你真的误会了。” “我误会?”诺雅伸手一指身后的书架:“上面的书看起来五花八门实则里面看得最用心的还是儒家言论治国之策帝王心术其他的不过是略微翻阅一二罢了。难道你敢说楚卿尘他不是这样的野心吗? 我一直以为自己就很会演戏原来在楚卿尘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他以天下为戏台粉墨了一出惊天大戏!什么云端高阳闲云野鹤什么名利淡泊寄情山水?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些年他天下讲学肯定早已经结识了天下有才之士布下了一盘最大的棋。而百里九就是最重要的一颗每日里同太子和三皇子走动得亲密看似与他颇多过节格格不入实则暗中为他楚卿尘卖命效忠!” 诺雅义愤填膺心里被愚弄又感到伤心面对着风驰忍不住滔滔不绝地指责起楚卿尘与百里九的罪行。 风驰缄默不语待到诺雅好不容易平静一些方才开口道:“林夫人今日之事风驰多嘴一言还希望你能够为我们主子保守这个秘密。” 风驰是楚卿尘最信任的人清楚了解他所有的事情和苦衷。 诺雅依旧余怒难消:“你若是觉得为难可以不用说左右也与我没有干系。” “是与您没有丝毫关系可是我不想我们主子被您这样误解尤其是他如今有性命之忧还念念不忘惦记着您安危的时候。” 诺雅沉默片刻方才平静道:“你说吧。” “林夫人睿智属下想问您一声在三位皇子中哪位最适合做我们大楚的帝王?还请您直言不讳。” 诺雅略一沉吟道:“传闻太子性情暴戾多疑而且身边多奸佞以后若是登基为帝容易听信谗言被小人所左右。而且说实话皇后有些专权背后势力又大日后难免干政。 而三皇子我接触不多表面伪装得兄友弟恭不过暗中喜欢使些阴险手段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又心胸狭窄不是大谋略之人难成大器。尤其是他竟然对于自己的皇子妃言听计从纵容她参与朝堂之争以后若是登基为帝恐怕会容易受三皇子妃蛊惑。 至于你家主子我不敢妄下论断从学问谋略看的确远胜其他二人是难得的经天纬地之才。但是他太会演戏我看不清他的真性情。” 她最后的话里带着讥讽的味道毫不客气。她本身已经是将死之人所以说话并无忌惮当着风驰的面就敢说出这样一席大逆不道的话来。 “那就是了林夫人不是属下小瞧您说句不敬的话您作为一个长居深宅的妇道人家都能将三人看得这样透彻皇上又不昏聩怎么会不清楚?” 一句话令诺雅瞬间犹如醍醐灌顶:“难道皇上他?” “皇上疼爱蕙夫人这不是什么秘密因为他当初对蕙夫人毫无顾忌的疼爱所以给她招惹了不少的麻烦令蕙夫人无名无分委屈了一辈子。所以对于我家主子他从来不敢在人前表露出一点的疼爱而且颇多嫌弃近乎严苛。 这些年以来皇上让我家主子坚韧心智遭受诸多磨砺遍游四海了解民间疾苦结交民间奇人贤士知晓政治弊端。暗中安排了许多顶尖的学士教授他治国为君之道就是期望有朝一日我家主子可以不负他的重望搅动风云大有一番作为。” 诺雅觉得惊讶同时也觉得顺理成章:“百里九也是皇上授意的了?” 风驰点点头:“百里府向来只忠于大楚帝王一人不会参与党派之争若非皇上首肯九爷断然不会这样做。” 诺雅闭上眼睛满是疲惫艰难地咽下喉间酸涩一字一句问:“那么一直以来两人为了我大打出手折腾得满城风雨也是假的了?全都是做戏了?” 风驰在犹豫沉默不语。 好像被证实她的心慢慢地碎成一块一块却疲惫地懒得再去拼凑。原来这些也是假的那么百里九对于自己的宠溺爱意一往情深是不是也是假的?以往的感动海誓山盟不过只是笑话吗? 她以为百里九一次次地对自己坦诚自己的秘密不会再有欺瞒。她以为自己逃脱开了一个又一个阴谋终于春暖花开原来不过只是幻象自己仍旧还处在庞大的阴谋核心从未离开过。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诺雅心里暗自嗤笑当初百里九在自己被捆绑在午门等待斩首的时候守候在一墙之隔的宫外那样的理智与冷静就是应该听信了楚卿尘的猜度吧?为了大局为了大义她林诺雅一个人的性命算得了什么? 从邯郸回到京城以后两人误会频生若是一件诺雅很快也就释怀了偏生却是摩肩接踵令她猝不及防就像滚雪球一样地愈滚愈大一些已经释怀的误会也重新想起无端重新放在心里疑虑。 她开始矛盾她不知道自己在百里九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和位置他对于自己究竟是爱还是利用? 也许是自己过于贪婪苛刻换成任何一个女人可能也会对这样的疼宠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地爱他一生一世偏生她林诺雅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她想要的是纯粹的没有一点杂质玷污的感情。 她靠在墙壁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精疲力尽。 “好了我懂了。” 她睁开眼睛依旧还是原来的地方原来的景色却已经物是人非不是原来的心情。 “不是林夫人。”风驰斩钉截铁地驳斥道:“莫说两人究竟是演戏还是情之所至我风驰无法擅自评定就算真的是那又如何?我家主子与九爷全都对您至情至性、至真至纯这就已经足够了还有必要这样苛刻吗?” “好一个情之所至!”诺雅冷声讥讽。 “你纵然是信不过我家主子也不该质疑九爷对您的一片心思。尤其是他们二人如今一人被囚禁皇宫一人仍旧卧床昏迷那都是为了您若非情深至此如何会奋不顾身?” 她就知道这许多时日都没有见到百里九他身子定然是还没有痊愈。只是楚卿尘被囚禁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主子怎么了?” “主子前两日进宫就是因为他擅自做出荒唐决定陈禀了皇上自己要为你抛下苦心经营十几年的责任和重担和你自此回归山水寄情天涯再不问政事!就因为你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啊?”诺雅一惊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风驰苦笑一声:“我家主子以前可能的确做过伤害你的事情但是他对你我风驰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像你想象的那样薄情。如今皇上雷霆大怒软禁了他已经禁食僵持快三日了!” 诺雅心里瞬间五味杂陈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其实不瞒你说今日主子又一次顶撞了皇上皇上又气又怒已经拟好了旨意要让太监过府传旨赐你一死。是蕙夫人担心主子会一时偏激又看在你为了救他挡了一剑的份上苦谏阻止了皇上。主子十分担心你的安危才秘密传出话来让我带你去竹园暂避一时。” 帝王无情百里九一直以来最担心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会因为楚卿尘的执着受到皇上的惩罚。这一天真的到了有些早诺雅有些措手不及。 “这样顺从他的意思你不觉得是害了他楚卿尘吗?” 风驰沉吟片刻道:“我原本只是一个江湖游客从不懂什么家国大义我只知道忠诚于二皇子。其实我真的很想杀了你那才是根本之道免得你夹杂在我家主子与九爷之间坏了他们的情义使得两人反目成仇。” 诺雅微微一笑:“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呢现在也可以我没有还手之力而且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会怀疑你。”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三十八章 就看他一眼 “以前不动手是因为你是第一个让我家主子笑得那样开心的人现在不杀你是因为九爷我答应他保护你的安危。我也相信他会忠于曾经承诺的责任分得清轻重。” 都说红颜祸水自己算不得祸国红颜可是自己的存在果真搅乱了这一池水。无论留在谁的身边也只会招惹祸端。 “风驰你能把我送出京城吗?”诺雅长叹一口气问道。 “你想走?到哪里去?”风驰只是抿了抿唇并不惊讶。 “其实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离开这里吗?只要我留在京城一天可能楚倾尘与百里九之间就永远不可能安平那样会对你主子的千秋大业不利你又不能杀了我那样你主子非但会恨你更有可能会一蹶不振所以你给自己留了后路留我一条性命。我走是最好的办法。” 风驰沉默半晌方才重重地点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诺雅低头笑笑两人径直出了府侍卫没人拦阻一路畅通无阻。门口果真就停了一辆通体乌黑的油篷马车毫不起眼旁边有个头戴油毡帽的车夫个子不高牵着辔头。诺雅坐上去风驰也上了车:“我送你出城。” 诺雅轻轻地“嗯”了一声无端对京城和京城里的人有些不舍。将头埋进臂弯里心一阵一阵地揪疼。 马车刚刚起步就猛然停下来诺雅差点向前面栽过去慌忙扶住了车壁。 “夫人!”车厢外有人焦急地唤她是冰魄! 诺雅一把撩开车帘看起来有些迫不及待:“冰魄?你怎么在这里?” “老李不要管他绕开他我们走!”风驰冷声吩咐车夫。 “夫人冰魄在这里等了你两三日了求你回府去看看主子吧?” 冰魄身形一晃阻住马车去路。风驰的马鞭猝不及防地向着他面门处袭击过去。冰魄一个闪身避过却仍旧执拗地堵在车前。 “他怎样了?”诺雅一句句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心软却仍旧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还在高烧昏迷夫人老汤头说是这些时日心力交瘁再加上酗酒郁结所致。你就果真狠心吗?” 诺雅沉默着不说话外面风驰已经一跃而起与冰魄在大街之上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车夫扬鞭想要趁机绕过去。 “风驰”诺雅突然开口道:“我想先去一趟将军府。” “不可以!”风驰一边挥动手里马鞭一边头也不回地拒绝道。 “只看一眼!不会让他觉察。” 风驰略一愣怔收了手中的鞭子一咬牙回身坐回马车之上向着车夫吩咐道:“将军府。” “谢谢。”诺雅低声道。 “你说过。只看一眼。我不希望你出尔反尔。” “放心如今我若是留下来没准哪天你家主子惹怒了皇上我这条小命也就呜呼哀哉了岂不拖累于他。” 两人开始沉默着不说话。 马车很快就到了将军府附近诺雅提前下了马车与冰魄一同从角门处进了将军府。冰魄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林夫人我不知道你和九爷之间有什么误会可是我家主子他他是真的” “主子他我们都希望你能回来。” 冰魄向来不善言辞木讷寡言不是多嘴多舌的人难为他竟然这样絮叨。 诺雅打断他的话:“他在哪里?浮世阁还是锦年阁?” 冰魄摇摇头:“在一念堂。” 诺雅一言不发也不问佯作一脸的淡然云淡风轻腿脚却忍不住有些颤抖几次差点被自己绊倒多亏风驰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搀扶住了。 冰魄上前敲了敲门出来的是元宝看到诺雅明显就是一怔然后大喜过望:“夫人您回来了!” “我回来看看他。”诺雅淡然道。 “看看他?您还要走?”元宝瞬间来了火气。 冰魄一扯他的衣袖对诺雅道:“我们说什么都没用您若是对我们主子有什么误会的话相信见到他一切都会谅解的。” 诺雅听他这样一说心里顿时揪了起来一把推开元宝向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她轻轻地推开门门发出“吱悠”一声响动她赶紧住了手唯恐惊醒了他。 她侧身进去虚掩了屋门并不见泡泡的影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丫头们也不在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极浓的药香。 她轻手轻脚地往里屋走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此时就近在咫尺却又完全陌生。 她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好像是要将他的眉眼刻画进自己的心里。掰着指头算算好像也就是四五天没有见到他如何就将自己折磨成了这幅样子? 他的眸子双颊全都塌陷下去给她一种瘦骨伶仃的感觉整个人整张脸死气沉沉蜡黄蜡黄的没有一点鲜活的气息。静静地躺在那里若非他颊上不自然的一抹潮红还有困难呼吸时鼻翼的噏动才带着一点生气诺雅差点就以为 这样枯槁的形容是装不来的这样形销骨立的憔悴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正如冰魄所言若是果真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看到百里九这幅模样应该也烟消云散了。 诺雅想自己一直以来究竟在固执着什么?他爱与不爱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迹非要他亲口向自己说出来才算吗?自己从他如今这幅样子上已经找到了答案!自己为何这样没有安全感一再地心里充满惶恐对他猜疑苛刻简直罪该万死! 她坐在床边握住百里九宽厚的手掌细细摩挲上面的薄茧心里冰封的那些哀怨逐渐融化成眼泪再也忍不住。“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她想她应该感谢百里九面对自己误会时候的不离不弃执着与坚毅她今日方才能够明白自己心里最真实的声音。 她俯下身子靠在百里九的胸膛之上听他的心跳感受那份坚实与安全紧紧地搂住他的腰零落如雨泣不成声。 她握住他的手突然被捉紧那双令她感觉枯瘦的手突然就变得坚实有力几乎握疼了她令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吟。 “诺儿诺儿”昏迷中的人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迷乱地开始呓语:“诺儿不要走我哪里做错了告诉我。” “你哪里也没有错阿九你只是爱错了。”诺雅温柔地抚平他紧蹙的眉头喃喃自语:“阿九一嗔真是个大骗子他明明告诉我我已经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了我以为自己是苦尽甘来可是为什么?我仍旧爱得这样辛苦?只能在左右为难里心像拉锯一样被撕扯得鲜血淋漓。阿九以前我不懂事太放纵任性误会了你如今看到你我才知道是我自己太不应该。 阿九赶紧好起来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你的心里不应该只有一个诺儿。诺儿已经是行将就木之人注定是要负了你彻底忘了我吧若是诺儿果真可以涅槃重生可以向你承诺一辈子的话我再来好好爱你再也不离不弃。” 百里九不知道是在怎样的梦魇里紧抓着诺雅的手嘴唇噏动:“不不要走不许走。” 眼看竟然有逐渐醒转的迹象诺雅紧咬着下唇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指热泪就滚落在他的手背之上流进手心里。 她觉得自己若是再不走肯定会忍不住嚎啕大哭惊醒了他她俯下身子轻轻地咬在百里九的手上他好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反而握得更紧。 “阿九放我走我答应你我发誓只要阿鼎安然无恙阁主不会迁怒于他而我还活着就一定回来见你与你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好不好?” 手慢慢地掰开了。诺雅再也不敢留下跌跌撞撞地逃出去满嘴的血自己的。 元宝见她狠心出来身形一晃就拦住了她的去路愤怒道:“你还是狠心要走吗?” 诺雅点头将满嘴的血咽进肚子里。 “为什么?果真是因为他楚卿尘吗?” 诺雅苦笑着摇头:“放我走吧我如今不能留在这里。” 元宝依旧很执拗:“你的走与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最起码你要等九爷醒了说句话再决定去留。” 诺雅也固执地摇头:“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啪!” 屋子里传来一声瓷器掉落地上碎裂的声音元宝大喜一把捉住她的衣袖:“爷醒了!” 诺雅惊慌失措地挣扎压低声音道:“元宝!你放开我!” 她声色俱厉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与坚决令元宝忍不住就是一愣然后愤愤地拂开她的袖子冷声道:“你这样无情无义趋炎附势走了也罢!我元宝看错了你!” 转身不再理她向着屋子里冲去。 诺雅不敢逗留逃一样地出了一念堂听到身后还有嘶吼的声音:“是不是她来过?是不是?!” 眼泪再也忍不住淌成河。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三十九章 武功恢复 诺雅几乎逃一样地跑出将军府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沉声吩咐道:“出城快!” 风驰与车夫也不多问立即赶起马车快马扬鞭一路疾驶手中拿着令牌径直出了京城。车夫在路口停下马车识趣地避让出几丈开外。 “你回去吧风驰。”诺雅勉强止住泪带着浓重的鼻音闷声道。 风驰坐在马车前面静默半晌后方才道:“你在怪我吗?” 马车里的诺雅轻轻地笑了:“很感谢你今天跟我说的话让我明白了许多事情。风驰回去告诉楚卿尘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为了他好为了他做出自己的牺牲违背与委屈了自己的心让他务必好好珍惜。世间安得两全法其实他很幸福只要放弃对我的执拗转身就可以拥有整个天下。” 风驰点头从旁边拿出一个包袱递给她:“刀疮药和银两。车夫会送你到你任何想去的地方。” 诺雅不客气地接过来坦然接受了风驰的好意。 再然后风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玲珑的药瓶郑重其事地递给她:“这是九爷亲自交给我的让我务必亲眼看着你吃下去。” 诺雅缓缓伸出手接过药瓶艰涩地问:“解药?” “嗯”风驰点头:“你受伤那天九爷正在跟秦宠儿拜堂听闻你出事就骑马追了出来跟我在回府的路上交过手。他那时候就已经明显体力不支咳出血来昏迷前将这药瓶交给我托付我看着你吃下去希望他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可以保护好自己。” 诺雅的手开始发颤几乎抓握不住那小小的药瓶耳边回响的全是百里九满是不屑的话:“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他每次说出这样的话时心里是有多么的无奈和委屈? 而自己却因为他初识时的几场算计而始终对他怀了戒心颇多猜疑。 如今我知道了阿九我知道了你对我的好可惜造化弄人还不知道能否活着回来见你? 她颤抖着手拔开瓶塞倒出药丸像珍宝一样捧在手心里放在舌尖慢慢地咀嚼任药丸苦涩的味道在口齿间充斥缭绕诺雅想把这种味道一辈子记在心里。 药丸服下以后她顿时感觉腹内犹如翻江倒海一般趴在车厢外猛然吐出一口淤血心里倒是舒服了很多。另外有一股热辣之气从下腹丹田处缓缓升起在身上奇经八脉之间缓缓游走有一种刀割蚁啃一般的痛楚。 她狠狠地握住车厢上用来支撑油篷的框架自己都没有觉察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入了木架之中。 “林夫人你还好吧?”风驰一直守在车厢外没有走关切地问。 诺雅紧咬着牙关待一阵剧烈的痛楚过去方才深吸一口气:“我没事。” “你可以试着运行周天疏导经脉那样痛楚可能会少一些。”风驰建议道。 “嗯。”诺雅只能低低地应说不出话来。 她按照风驰的说法试着提气运行那股热气逐渐流畅起来然后变得畅通无阻浑身舒畅剧烈的疼痛逐渐缓了下去。 良久之后她长舒一口气:“风驰我已经没事了你赶紧回吧。” 风驰沉吟片刻犹豫着问:“我能知道你要去哪里吗?” 诺雅苦笑一声茫然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若是大难不死的话我们还是会见面的。” 风驰点点头:“那你多保重。这次算是风驰我欠你的改日有机会必定偿还。 “不风驰谢谢你今天做的一切虽然你的出发点不是为了我但是我现在彻底明白了他对我的心思即便朝闻夕死心里也没有什么遗憾了。麻烦你帮我开导阿九告诉他我很开心。” 风驰默然跃下车叮嘱车夫多加小心车夫扬鞭启程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缓缓伸展掌心月色下磨砺了一层厚茧的手掌里已经满是血迹。 能够隔了一根木头致使他虎口震裂而木头完好无损这需要多么高深的内力? 而且她的内力可能也只是恢复了几成而已。天煞地绝果真名不虚传。 马车离了京车夫问了几次究竟要去哪个方向车里的人都沉默不语只能信马由缰。 马车里诺雅盘坐在里面按照脑海里模模糊糊的指引运导身体里汹涌澎湃的气息将它们聚拢在一起然后沿着周天运行一周归拢在丹田处感觉自己通体舒畅身轻如燕四肢也充满了气力精力前所未有的充沛。她知道自己身上的毒解了经脉得到恢复功力也重新恢复了。只是许久不曾练习有些生疏。 她的功力一旦恢复听力变得特别好耳聪目明。她可以听到距离自己马车不远的地方路边的草丛里有沙沙的响动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而又不被发现的距离。 车夫好像是姓李诺雅出声道:“李师傅麻烦停一下车。” 车缓缓停了下来诺雅步下马车天色已经泛出朦胧鱼肚白就要天亮了。她从包袱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车夫:“多谢你把我送到这里马车暂时借我一用你自己回城吧。” 车夫微微一笑:“风驰大侠的交代就算肝脑涂地小老儿也要完成姑娘收起你的银子吧。” 原来不是楚卿尘府上的人风驰考虑得倒是果真周到。 “若是我说我到这里就可以了呢?” 车夫一愣没想到诺雅竟然会这样托词。 “你回去吧他不会怪你的他知道我的脾气。” 车夫仍旧犹豫:“姑娘一个弱女子独自上路怎能放心。” 诺雅笑笑有意无意地掂掂手里的银锭子虽然光线并不太好车夫仍旧能够看得出来那银锭子上赫然有两个深凹下去的指印。她哪里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车夫不再多言冲着诺雅一拱手:“失敬失敬老儿就此别过。” 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待到那车夫走得远了诺雅方才兴奋地喊道:“泡泡你再跟我藏猫猫我可就不要你了。” 话音刚落泡泡就撒着欢从路旁的草丛里跃出来箭一般扑到诺雅身上兴奋地蹭来蹭去。 泡泡巨大的冲击力若是搁在以前诺雅肯定会被扑倒在地上臀部摔成八瓣。 她稳当当地站着搂住它的脖子在脸颊上磨蹭心里暖得就像荡漾着一汪春水:“小傻瓜是不是以为我不要你了?” 泡泡低声呜咽作为回应。 “竟然偷偷地一路跟着我你简直成精了!” 泡泡好像能听得懂诺雅在夸它又是一声兴奋地呜咽。 “正好我缺一个马夫来泡泡我教你赶车。” 泡泡从她怀里钻出来夹着尾巴表示抗议。 “晚了”诺雅看它一脸哀怨的样子觉得好笑:“你已经上了贼船了我们走。” 泡泡一跃而上毫不客气地钻进了车厢里。 “喂出来一点风度都没有你这个臭阿九!” 诺雅话一出口自己都吃了一惊耸耸肩:“也好以后闷了想骂人了就骂你还好你不会跟我犟嘴更不会惹我生气。” 她自言自语着上了马车心里又是一酸:“你曾经骂我说我把你当狗养想丢就丢说不要就不要了。阿九今天我又丢下你一个人却带走了泡泡你不会更伤心吧?” 抹把眼睛调转车头径直向着南方而去。 泡泡很馋嘴诺雅用了不到一斤酱牛肉就教会了它赶车它有的时候威风凛凛地坐在车前有的时候跟着马车一路小跑若是马趁着诺雅睡觉的时候偷懒泡泡就跑过去吓得它慌里慌张一溜小跑。 这样的旅程对于泡泡而言很惬意它可以撒了欢地跑追逐草地上的蜻蜓和蝴蝶休息的时候还有烤得香喷喷的野鸡或者兔子。 诺雅慵懒地靠在车壁上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暗中修复自己体内的亏损努力回想一些对敌的招数与计谋。虽然她解毒以后功力得到了恢复但是脑中的淤血并非一两日就可以清除她仍旧记不起曾经的事情。那些出其不意的武功招数可以信手拈来但是刻意去回忆的时候却被它顽皮地一次次溜走捉不到看不清。 她赶路并不快甚至是走走停停并非是她不心急而是她需要时间让自己尽量达到最巅峰的时刻。 而且她想不起杀手阁具体位置所在更不知道天煞如今在哪里。她现在可以说是漫无目的心里只有两个去处杏林和一线天。 若是运气好的话天煞可能会在杏林留下自己去哪里的线索若是没有那么幸运自己只能去一线天自投罗网了。 还有另外一种不幸也有可能是幸运就是等待着杀手阁的杀手亲自找上自己执行阁主的命令像一只收割生命的镰刀一样不由分说地向着自己挥过来不择手段或者是同归于尽。 而幸与不幸之间的区别就是自己遇到的杀手实力如何。 若是普通杀手诺雅或许可以循着他找到关于天煞的线索若是与自己功夫旗鼓相当的顶级杀手或者是被群起而攻之那就是不幸了。 所以她不急着赶路她着急的是自己内功修为的提升。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四十章 邯郸慕容 诺雅为了行路方便稍微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女扮男装。对于一个专业的杀手而言这样做是于事无补的因为只要有泡泡的存在她莫说是画了妆就算是化成灰都会被辨认出来。不过也正是因为泡泡的机警令诺雅不用时刻提心吊胆对于警戒的任务泡泡向来做得很好。 正是不冷不热的好天气车厢里其实已经有些闷了。诺雅不运功的时候会把车顶的油蓬卷起来她躺在车厢里看蔚蓝的天漂浮的白云想百里九这是她最享受做的事情虽然一想起他会不由自主地心疼会心痛。 她经常也会反思后悔自己曾经会说出那些狠绝的伤人的话来。可是再想想还是无可奈何。 当自己的性命和楚卿尘的性命摆在他的面前他如何抉择?诺雅不敢想无论哪一样选择她都不喜欢尤其是不喜欢百里九会像自己当初在生与死之间辗转反侧难以抉择一样两厢为难。 所以她林诺雅自始至终也只能是这样的冷血一次次伤了百里九也伤了自己最终成全了楚卿尘。 若是说楚卿尘以前对于自己的帮助还有几分亏欠的话如今她已经全都还清了她付出并牺牲了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感情还有自己的生命。 她此时心里是坦荡的还了亏欠楚卿尘的情明白了百里九对自己的情。 邯郸古赵国时期的都城是诺雅一路向南的必经之路从这里起山逐渐多了起来。 这是一座拥有悠久的历史文化气息的古城掩映在太行山脉的青山绿水间古朴而厚重。 诺雅到邯郸城补充干粮出了邯郸城她要改走一段山路两天之内可能都不会有城镇。 泡泡如今已经长得高大威猛而且它天生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面相一进城镇诺雅就不得不将它藏起来以免吓坏了街道上的百姓。吃饭的时候她也只能在路边找了一个茶摊将泡泡喝止在车上用油纸包了肉包子给它。 诺雅伸展伸展腿脚感觉有功夫就是好如今就算是赶一天路都不会太辛苦像以往那般浑身都散了架。她坐下来要了一笼包子一碗米粥一壶茶吃得津津有味。 老板是一位五十开外的老者热情而健谈此时虽然是饭时但是没有多少食客他见诺雅吃得香甜心里得意坐在一旁侃侃而谈。 诺雅是一身赶脚儿的青年男子打扮他一口一个大兄弟叫得极随和。 “大兄弟尝着我这包子味道怎样?” 诺雅赶了半天路早就饥肠辘辘一顿狼吞虎咽好不容易才咽下嘴里的包子用手背抹抹油花花的嘴点头道:“正是我喜欢的做法暂且不说其他的这饺子馅在调制的时候少加了一点熬制的鸡油而且不是寻常的花椒煮水调水馅儿而是将花椒炒香碾成细粉加到肉馅里。我最喜欢这种口味。” 老板呵呵一笑:“没成想小兄弟倒是个会吃的。我这肉馅的调法是当初得了薛师傅的点拨就靠着这门手艺养家糊口二三十年了。” 诺雅看看四周冷清的摊位犹豫道:“你这包子这样好吃为何食客看起来并不是太多?” 老板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不是我吹牛平日里这个时候你过来吃饭那要端着茶壶蹲到墙根下吃去哪里还有空座?我老婆孩子还有儿媳都在这里跟着忙乎。今天是特殊情况。” 诺雅应了一声并不好奇。 老板自顾道:“今天是我们邯郸城一年一度的玉鼎节食客们全都蜂拥着去那里了你若是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去看看煎血肠油焖子卤煮鸡还有抻面皮子各种美食汇聚。尤其我们邯郸大名府的芝麻焦烧饼香得掉渣儿最适合你们赶脚的人带了做干粮。天凉的时候放上个把月都不会坏不像我这包子三伏天里半天不到就馊了。” 诺雅贪嘴多少有些心动但是依旧摇头道:“算了急着赶路呢否则一定过去见识一番我也算是半个厨子。” 老板一听这话满脸惋惜:“哎呀那你可说啥都要过去看看今年玉鼎节我们邯郸城大名鼎鼎的怪厨薛师傅出山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有幸得到薛师傅指点一招鲜吃遍天可以说是受用一生啊。” 诺雅丝毫不以为意:“被你夸得这样神乎其神的难不成比那宫里的御厨还厉害?” “御厨算个啥?”老板不屑地撇撇嘴:“当年皇上微服私访从邯郸城过专程慕名前往用百两黄金换了薛师傅一桌席面吃上了瘾。宫里太后百里加急五六次催促他回宫都愣是五天没有出了邯郸城。后来朝廷兴师动众十几位朝廷大员亲自前来迎驾聘请薛师傅前往京城御膳房任御厨总管三顾茅庐薛师傅都没有答应。皇上无可奈何之下赏赐薛师傅一把御扇取‘御膳’谐音悻悻地回了京。你说是咱薛师傅厉害还是御厨的手艺高超?” 没想到皇上竟然还有这样任性贪嘴的时候诺雅感到好笑。 “御厨大多也只是个名头其实他们的手艺委实不怎么样。”诺雅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喝了一口茶水:“还相当的难吃没滋没味的。” 老板顿时爽朗大笑:“大兄弟说这话好像你吃过御膳似的。” 诺雅并不争辩只微微一笑:“这位薛师傅脾气倒是古怪皇上的面子都可以不给。” 老板站起身又给诺雅沏了一壶茶:“这天热赶路水一定要喝足了喝得透透的浑身冒汗是最好。” 诺雅谢过了一口一口地抿果真浑身通透。 “那薛师傅人很好尤其是对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可就是脾气怪生人勿进不喜跟人交往。他这脾性果真不适合去那勾心斗角的皇宫里头。” “但凡手里有个金刚钻的人脾气都大一个是被人夸出来的自负还有一个是被徒弟捧出来的脾气。”诺雅随口接道。 老板自己也捧了个锃亮的小茶壶喝茶一口一口地吸溜:“这薛师傅的手艺可是可惜了了怕是要失传了。” “怎么?他没有收徒弟?还是徒弟们不成器?”诺雅也有些好奇了厨子都会收徒弟一个是得孝敬银子一个是有人端茶倒水地伺候着顶个跟班。 “也不算是”老板连连摇头:“薛师傅以前年轻的时候倒是收过一个徒弟是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儿来历不明的跟俺孙儿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就锋芒毕露跑到玉鼎节上去找别人比试手艺被薛师傅一眼就相中了收徒的孝敬银子都没要将自己一身厨艺倾囊相授。 那小儿最初时对薛师傅挺孝敬甜言蜜语的后来手艺学成以后就突然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从那事儿起薛师傅就觉得寒了心多少人拿着丰厚的拜师礼到跟前磕破了头磨破了嘴皮子都毫不动容。看来是要绝了自家的手艺了。” 诺雅心里顿时就有些愤慨:“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忘恩负义之徒若是被我遇见了我一定打得他鼻青脸肿让他爹娘都认不出来!” 老板一竖大拇指:“一看小哥就是个正直正派的小伙儿。” 诺雅摸摸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地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人家传授的那是安身立命的本事自然应当知恩报恩当做父母孝敬才是。” 她喝足了茶看看茶肆中已经没了别的食客向老板讨要个不用的豁口碗盛了凉水将泡泡唤下车来。 老板也是个爱狗之人见了泡泡一身的金毛就走不动路了连连夸赞:“一看这狗的四条腿还有这眼儿就知道是条猛犬。” 诺雅得意地笑笑:“长得太凶害怕吓到您这的食客就没敢让它下车。这会儿没人了让它出来透口气。” 泡泡“啪嗒啪嗒”地喝水头也不抬。 诺雅付了银子将水囊里装满了水准备启程赶路。 一家三口从街那边有说有笑地过来一十岁左右的顽童大老远就冲着老板叫嚷:“爷爷爷爷!” 原来是老板家的儿子与儿媳小孙子。 “咋这早就回来了呢?”老板摸摸小孙子头顶:“吃饱了没?” “爹你看看他那肚皮都撑成什么样儿了?”儿媳笑着应。 儿子一屁股坐在长凳上:“简直晦气今年那黄德兴又带了人到玉鼎节上捣乱扫了大家的兴。所以很多人惹不起就早早地散了。我们也早点回来也好让您去休息一会儿。” 老板叹口气:“这挨千刀的黄德兴当年慕容老爷子在的时候跟条哈巴狗似的屁都不敢放一个如今这样耀武扬威猪狗不如!” 身后的诺雅心里就猛然一动突然想起以前百里九说过的话。 邯郸?慕容?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四十一章 邯郸城的头号恶霸 诺雅不由自主地停下手里的动作:“老板你所说的慕容老爷子可是指的当年名震江湖的慕容世家家主慕容城?” 听诺雅这样问老板顿时满脸喜色如同找到了知音:“可不就是!原来小哥儿也曾听说过。当初老爷子在的时候名震南北武林侠肝义胆惩恶扬善天下间谁人不知无人不晓江湖上那些奸险鼠辈一听到这名号都吓得闻风丧胆!哪里容得下这样歹人为非作歹?整个邯郸城夜不闭户衙门的鸣冤鼓上都结了蜘蛛网如同虚设可是我们整个邯郸城的骄傲!” 老人怀旧一听诺雅对这个感兴趣话匣子顿时就打开了:“老爷子当年的英雄事迹纵然是说上三天三夜费干了口水也是道不尽的。不说别的当年慕容老爷子喜得千金办满月酒的时候你是没见过那世面整个邯郸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走路都是带声的。” “啊?”诺雅有些不解其意。 老板的儿子在一旁解释:“当时南北武林好多侠士前来贺喜走在大街上人挤人身上佩带的武器难免碰撞自然是带声的。” 诺雅这才恍然老板竟然这样会夸张不由莞尔一笑。 “不信是不?”老板不紧不慢地道:“慕容老爷子将近四十岁才生了这样一个宝贝疙瘩武林里黑白两道的人谁不过来贺喜?当时那寿宴怕是皇上犒赏三军的气派都比不得。山庄里人丁不足许多乡亲主动过去帮忙我家老太婆鸡刚叫头遍就相跟着一起赶过去了结果见那阵势吓得腿都软了。满月宴一散城里所有住瓦房的全都把屋顶重新修葺了一遍都被那些飞檐走壁的人踩得松动了。” 诺雅被逗得哈哈大笑这老板说话果真风趣别的自己没见过这皇上犒赏三军还是有幸目睹的那阵势与气派岂是一个武林莽汉的宴席能比? 儿媳在一旁也忍不住笑:“爹您这些话见人就唠叨谁信过?” “我信”一旁的汉子点头道:“那时候我跟着我爹成日在街上就因为外来的人多我没日没夜地跟着烧火蒸包子差点累瘫了。” “你还不乐意了我告诉你你娶媳妇的银子一半都是那几日我和你娘没日没夜地挣来的。那些人出手都多豪爽一个银锭子扔下转身就走。而且都买慕容府的面子在邯郸城里任是仇家见面红了眼睛也没有人刀剑相向敢惹是生非。”老板满是怀念地道末了叹了口气:“可惜呀唉一家几十口人连个娃儿都不放过。那凶手绝对会遭天谴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老板我听说那慕容世家一夜之间全都被杀依您看谁能有这样的本事呢?”诺雅忍不住问好似漫不经心。 老板悻悻地就不想多说:“唉说起来心里就难受还是别提了当时那惨状隔了这许多年我都不想提起来。这摆明了的慕容老爷子手下那多弟子个个武功高强一般人谁能有这样本事?我们私下都议论说呀肯定是出了内鬼有人暗中做了什么手脚了!” 老板的儿子也有些惋惜:“当时官府也没调查出个一二三就匆忙结案了当时邯郸可是乱了一阵儿武林人士来来往往差点把邯郸城翻个底朝天还不是一样一无所获?我们这些受过老爷子恩惠的都惦念着人家的好就是狂了那些作奸犯科的终于没了忌惮还变本加厉。前两日黄德兴那厮还大放厥词对老爷子不敬来着。” “当年老爷子对他可是不薄丫头陪嫁过来那多嫁妆不说还颇多接济不就因为他品行不端小惩大诫他就这样诋毁不敬那样忘恩负义的人早晚也不得好死。”老板愤愤地道。 诺雅心里也有些失落与伤感感觉很不是滋味由衷地嗟叹几句呆愣愣的最终还是老板反过来劝慰她。她方才缓过神来跟老板一家人道了个别套上马车就要出城赶路。 老板的孙子对泡泡挺喜欢又忌惮着不敢向前诺雅微微一笑:“没事儿的它看起来凶但是不咬人尤其是像你这般可爱的乖孩子。” 小孩试探着上前摸了一把泡泡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心把他痒得咯咯笑。伸手从怀里摸出两粒蚕豆递给泡泡。泡泡舔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 他娘走过来嗔怪:“你是不是又不听话把豆子装进怀里了?油渍渍的。” 说完果真从他的怀里摸出一小包油纸包的蚕豆。 “这是今天薛公公给我的。”小孩儿不服气上手去夺一个不注意那蚕豆就散了一地。 诺雅盯着地上的蚕豆心莫名地就跳了起来那种蚕豆她自然识得就是自己在将军府的时候经常做给桔梗和元宝他们吃的怪味蚕豆。元宝最是喜欢这种麻辣微甜的味道向她讨了来下酒说是走南闯北从来没有吃过这样怪味的东西所以给起的名字叫怪味蚕豆。 就说元宝没个见识这不在邯郸城不过是小孩子家的寻常零嘴儿而已。 诺雅谢过一家人唤了泡泡跃上马车就打算出城继续赶路。 她所要走的山路要出城往西沿邯山山脉径直往南。有一条羊肠小路。这条路并不好走平素行路的人都走官道所以人迹罕至。诺雅上次就是走的这条路逃过了二皇子与太子等人的搜捕。 百里九曾经问起过她如何会知道这条路她思忖半晌也没有想出缘由好像冷不丁就出现在自己的记忆里。 穿城而过过学步桥至照眉台与插箭岭的位置人流开始拥挤起来原来是茶摊老板所说的玉鼎节就设在这里。汇集了许多来自附近各城镇的特色小吃煎血肠大名烧饼二毛烧鸡驴灌肠焖子离了老远就能闻到各种香气汇集的诱人味道。 这是一个很好的打响自己手艺名头的机会还有各个酒楼里的厨子也会选择在这一日在这里盘灶支锅向着来此的食客展示自己的手艺和酒楼的名号免费品尝相互切磋一较高下。就有许多平时默默无闻的厨子在这一日可以大放异彩名噪一时。 隔了挺远诺雅就听到人流拥挤里有吵闹的声音围拢了不少的人义愤填膺地纷纷指责着什么。 诺雅不想惹事但是竟然鬼使神差地停住了因为她听到人群突然爆出一声惊呼:“薛师傅!” 薛师傅?就是那个拒绝了入宫做御厨的怪脾气老头吗?就是那个给孩子怪味蚕豆的薛师傅吗?就是那个收徒不慎伤心之下宁肯孑然一生也不肯再收门徒的薛师傅吗? “吁!” 诺雅喝住马车犹豫了片刻终究是忍不住下车向着围拢的人群里面挤了进去。 被里三层外三层围拢的中心位置站了几个人为首之人约莫四十多岁年纪竹竿一样的高挑身材一身湖绸对襟长衫相貌倒是说得过去只是面色赤黄目光阴狠看起来心术不正满脸奸险小人相。他站在最前方正耀武扬威地指挥着几个打手模样的人与一位青衫老者对峙。 那位青衫老者年约六旬须发花白精神矍铄梗着脖子瞪着铜铃样的眼睛扔进人堆里也就是一个倔强的干巴小老头丝毫不起眼。他手里握着一把雪亮的大号菜刀对着那为首之人横眉冷眼胸膛起伏。 “我说老薛头咱愿赌服输既然你输了厨艺就乖乖地履行咱们之间的约定把那御扇交出来你还是师傅我给你找个好徒弟咱们共同发财岂不快活?非要撕破了脸皮断了你自己的后路不成?” 诺雅方才知道那倔老头就是薛师傅隐约有点小小的失望跟自己料想的形象相差太远最起码也要是个脑满肠肥的敦实家伙才能对得起这“御膳”的称号吧?粗略估算这干巴老头加上满身老骨头也就是八九十斤还不及他手里那把菜刀来得有气势一些。 “呀呸!耍些无赖手段胜之不武这把御扇你也配拿着?老头子我带进棺材里也不会给你!” 那为首之人诺雅猜也就是那邯郸城的头号恶霸黄德兴了对着薛老头冷冷一笑:“带进棺材里?你想都不要想就算是掘坟挖墓老子也会把它找出来。” 黄德兴这样缺德的一句话说出来围观的人群顿时就像炸了锅:“黄德兴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就是黄德兴人家薛师傅不收徒弟这整个邯郸城谁人不知哪里还有强迫着的道理?” “那御扇乃是皇上御赐就算是你强取豪夺了这名头你也夺不走!” 黄德兴只是一个地痞流氓不像李茗祖百姓们都敢怒不敢言人们都纷纷地谴责他义愤填膺。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四十二章 活鱼活吃的绝技 黄德兴横眉怒目:“滚开滚开!都关你们屁事?咸吃萝卜淡操心!我跟薛老头之间的恩怨跟你们有个毛关系啊?”黄德兴斜楞着眼恶狠狠地道:“今日一来比试的时候咱们就都提前说好的有约在先你的糖醋鱼做熟以后要饮下五杯酒可是适才大家伙都见了只吞下三杯就没了动静。愿赌服输输了就要履行约定。从今天起我就是薛老头的首席弟子那么那把御扇自然就要归我传承。这天经地义啊!” 原来是这黄德兴觊觎薛老头手里的御扇所以想了这样的法子巧取豪夺来了。 那活鱼活吃诺雅知道最是考究一个厨师娴熟的技巧。鲜活的鱼捞出来最快的速度处理干净改花刀以后用浸湿的毛巾包住鱼头不受损伤然后将挂了芡糊的鱼身放进滚烫的油里热炸起锅淋汁。鱼嘴仍旧还是一张一合栩栩如生。趁这时候往鱼嘴里倒入度数极低的梅子酒那鱼还能吞咽下去又不破坏鱼肉的鲜美。 说起来简单其实此菜最为考较厨子的刀工技巧还有对油温以及火候的掌握程度。油温过高外皮焦脆而肉不离骨油温过低则鱼奄奄一息就没了活鱼活吃的名头。按说像薛老头这样被传扬得神乎其神的厨艺应该是小菜一碟才是。 “油锅里你分明是做了手脚黄德兴这样的比试你胜之不武!”薛老头气哼哼地道。 “就算是我做了手脚又如何?你作为几十年的老厨师了这油温你都感觉不出来还配称什么御膳师傅?” 诺雅向身边人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旁边一位大婶指着人群外一口热锅道:“这黄德兴今个一来就不怀好意四处挑衅逼着薛师傅为我们大家出头然后冷言冷语地相激设了圈套诱使薛师傅答应了这场赌局。说是薛师傅要是赢了他以后绝对不上玉鼎节上来捣乱若是输了薛师傅就要同意收下他做徒弟。 薛师傅气不过一口应下来。也不知道那黄德兴使了什么手段薛师傅那活蹦乱跳的鱼丢进滚开的油锅里竟然没有啥反应就连挂着的面糊都脱浆了。薛师傅见势不妙慌忙抄起鱼到一旁正在炸米面果子的油锅里炸制方才做成型但是那鱼已经不够鲜活了。自然输了这场比试被黄德兴紧抓不放索要他手中的那把御扇。” 诺雅转头看看那油锅如今下面的柴还未熄油锅仍旧在翻腾冒着烟气。 她走到近前提起鼻子轻嗅伸手在上方探知油温心里顿时恍然这是江湖术士用来骗人的”油锅捞铜钱“的惯用伎俩那锅底也不是油而是醋。稍微一加热那醋就开始翻腾冒泡上面的油看起来就像滚开一样实则温度并不高。薛师傅摆明就是中了人家的算计因为匆忙赶时间一时疏忽所以被钻了空子。 场子里薛师傅愈说愈气最后上来了倔脾气吹胡子瞪眼的就要玉石俱焚。 “想要我收你为徒?心术不正者想都不要想今日我就算是剁了我的手也不会答应。” 薛老头一扬手就把手里的菜刀高举了起来。惹得人群一阵惊呼! 他身边的打手倒也眼疾手快一把就攥住了他的手腕略一使力将他手中的菜刀劈手夺了过去!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里的众人方才长舒一口气。 “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就算是你剁了双手双脚这徒弟也是要收的我又不用你传授什么厨艺留那手做什么?” 一句话又惹了众怒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顿讨伐责骂声:“畜生!” “狼心狗肺!” “忘恩负义!” “当初慕容老爷子怎么就没有一掌劈死你?”一老妪也恨声指责道。 原先面对着众人的指责黄德兴还洋洋自得丝毫不以为意老妪的一句话却惹恼了他一个凌厉的眼刀杀过去凶狠恶煞道:“谁敢再跟我面前提一句慕容城别怪我黄德兴不客气!” 那怨毒的眼神诺雅看了都忍不住一凜老妪立即住了声。 “哈哈原来你黄德兴竟然这样惧怕慕容城即便他已经去世这多年提都不敢提。”薛老头笑得畅快火上浇油。 “谁说我怕了?”黄德兴明显已经是色厉内荏却仍旧叫嚣道:“他慕容城的下场就是跟我作对的人的报应!” 人群又是一阵责骂声声浪却低了许多。 黄德兴看样子也不过只是一个地痞流氓而已诺雅不懂为何邯郸城的百姓都对他这般忌惮。 黄德兴得意地扫视一圈扭身面对薛老头:“怎么样薛老头乖乖地把你手上的御扇交出来吧?否则我可要动硬的了。” 薛老头后退一步从怀里取出一把黄缎子包裹的扇子去掉外面黄绫一把展开来冲着黄德兴冷哼一声道:“想要这把扇子哼哼今日老头子我就算是撕了它也不会给你!” 说完就要将手里扇子撕破! 人群又是一声惊呼:“薛师傅撕不得!” 诺雅心里也是一惊故意撕毁御赐之物虽然说是迫不得已但是那也是掉头的死罪! 这老头脾气怎么就这样古怪?看样子也不像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啊? 她毫不犹豫从旁边老妪手里的篮子里揪下一块米面果子屈指一弹正好落在薛老头的手腕之上。薛老头手腕一麻顿时松了手。 诺雅不紧不慢地从人群里走出来冲着薛师傅撇撇嘴:“我说你这个老头脾气果真怪异地很哪简直又臭又硬还又贪财吝啬。不过一把扇子而已人家喜欢给你也磕了头拜了师就送人家一个见面礼又如何?至于这样小气巴拉的又是剁手又是寻死觅活宁肯撕了也不给人家?” 一旁的黄德兴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称是:“就是就是这位小哥说的对极了。” 薛老头手下一僵猛然扭过头来打量她盯着她的脸打量半晌眼中冒出的火光恨不能将她烤成黑炭气性果真大。 一旁的百姓听诺雅这样诋毁薛师傅顿时可就不高兴了对于黄德兴那样的二皮狗可能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忌惮不愿意招惹对于一个陌生的外乡人唇舌哪里还会客气指着她就是破口大骂:“这是哪里来的黄口小儿不知道具体情由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还有更不堪入耳的辱骂也有。薛老头也只是望着她一言不发嘴唇抿得死紧。 诺雅并不着急转过身又对那黄德兴道:“你也有些蛮不讲理了巧取豪夺跟土匪没什么两样怪不得在邯郸城里人缘不好。” 黄德兴原本以为这林诺雅是帮着自己说话的没想到她竟然转过来又开始指责起自己顿时有些不高兴:“我说你这人是不是傻?各打三棒槌两面不落好。你到底向着哪一边?我咋就不讲理了?” 诺雅指了指薛师傅做的那道糖醋鱼:“这鱼呢跟人一样酒量是分三六九等的你说人家三杯就醉倒了你非要给人家灌五杯莫说喝不下去没给你吐出来就是好的。” 人群一愣黄德兴也被逗得咧嘴大笑:“生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谬论。” 诺雅一本正经地摇头:“那是你孤陋寡闻而已做这道活鱼活吃若是挑拣好了酒量大的鱼莫说是三五杯那是千杯不醉喝上十几二十杯都是没有问题的。” 黄德兴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用一双高深莫测的眼睛瞪着诺雅:“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今天来是砸场子的不是?这鱼都是喝水长大的玩意还真没听说过会喝酒的呢。众所周知这最好的手艺也至多能饮下八杯你能给我灌下十杯?” 诺雅“嘻嘻”一笑走到盛放活鱼的水桶跟前瞄了一眼:“巧了这桶里就有一条今儿个就让你开开眼什么叫做‘鱼中醉八仙’。” 黄德兴的狗腿子们就是一声哄笑。黄德兴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对她讥讽道:“今日你若是能做出这道鱼我就心服口服!” “薛师傅的事情也一笔勾销?”诺雅加大筹码。 黄德兴瞄了一眼那倔老头痛快地点点头然后一指那盆油:“前提条件是就用现在的工具不得借助别人的。” 这是看着诺雅胸有成竹的样子觉得心虚所以自觉地又加了一个条件。 诺雅不以为意地点头:“成交!” 身后的薛老头可就不乐意了:“逞什么能你看不出来那锅油里有猫腻?” 诺雅嘻嘻一笑:“老头你就擎好吧。” 她挽起袖子从木桶里装模作样地左挑右拣一番捡起一条个头适中可是又蔫呼呼的鱼来:“这条鱼没精打采的一看就是老酒鬼就它了。” 人群又是一阵嘘声黄德兴愈加洋洋得意认准诺雅不过是自取其辱。 “薛老头借你手上菜刀使使?” 这些人全都鄙夷地看着林诺雅薛老头却看出了门道诺雅挑拣的鱼个头上正好适中而且那鱼双目澄明两腮鼓突正是制作活鱼活吃最好的一条。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四十三章 泡泡出马,一个顶仨 薛老头俯身捡起被丢在地上的菜刀随手一抛就向着诺雅面门之处丢了过去。诺雅看似漫不经心头也不抬却眼疾手快在人群的喝彩声里将那把快刀稳稳当当地接在手里面不改色。 一阵鼓掌喝彩有人絮叨私语:“看着手底下是有些功夫的。” 薛老头盯着她手里的动作见她手腕一翻手心里出现一颗蚕豆似乎是随手一弹那蚕豆好巧不巧正好弹落到油锅锅底厚实的铁锅竟然立刻开了一个口锅底的热油淅淅沥沥地流出来有的滴落到下面的火上竟然也不会腾起火焰还有一股浓郁的醋酸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黄老大那锅漏了!”一个狗腿子最先发现了问题惊疑地道。 黄德兴顿时也慌了手脚须知道那醋比油重锅底的位置都是食醋若是下面食醋漏个干净岂不就没了效果? “换锅换锅!” 黄德兴忙不迭地吩咐身边的狗腿子哪敢耽搁?那些狗腿子得了命令立即颠颠地跑到旁边的摊位上抄过来一口铁锅。 “我们可是提前有言在先不能借助其他的家伙什儿的。”诺雅不急不慌满不在乎地道:“锅底漏了补上就是。” 说话的功夫锅底的食醋也就流完了淌出的热油腾起阵阵火焰诺雅见时间差不许多了顺手从案板上团起一块面团在薛老头调制的挂浆里一滚向着漏洞之处一弹使了一点力道暂时堵住了破孔油流得慢了起来。她抓起鱼飞速开膛破肚去鳞改刀不过眨眼之间一气呵成然后清洗干净在挂浆里滚了一圈见油温已经差不许多就开始入锅炸制。 薛老头在一旁冷冷地指点道:“鱼头上要包住湿毛巾。” 诺雅丝毫不以为意:“我怕万一再闷死它。” 一句话气得薛老头直翻白眼赌气扭过头不说话。 诺雅看似漫不经心手中却是暗中渡出内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到那鱼体内插科打诨的时候暗中集中精神丝毫不敢懈怠。 “好了!”薛老头提着鼻子闻又忍不住扭过头来唠叨:“火候差不多了。” “这次就听你老头一次。”诺雅嘻嘻一笑将鱼捞出利落地勾汁上芡色泽红亮昂首翘尾倒是像模像样。 薛老头不屑地冷哼一声:“闻着倒是那么一回事。” 黄德兴在一旁却是嗤之以鼻:“嘁你这鱼都死翘了动都不动一下了。” 众人看过去可不就是虽然鱼头没有炸制鱼目澄净却毫无生气。 “我都说过了这条鱼乃是个酒鬼一杯酒下肚也就精神了立即生龙活虎。” 一旁有围观的百姓早就准备好了酒急呵呵地端过来诺雅接在手里倒进那鱼嘴之中那鱼嘴与鱼鳃一张一合竟然果真吞咽下去而且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那鱼不仅咽下了酒而且瞬间精神起来在盘子里一个鲤鱼打挺!有炸焦的鱼肉竟然从鱼身上自动脱落下来!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太诡异了!这死透的鱼怎么可能还会动? 人群就是一阵惊呼!众人指指点点瞠目结舌。 诺雅将手里的酒接二连三地倒下去那鱼才逐渐老实起来不再动弹。数诺雅手边上的酒杯竟然有十八个! “终于醉成一滩烂泥了。只是可惜这鱼喝酒太多一盘子鱼肉也糟蹋了难以下口。”诺雅惋惜地道。 “怎么样?黄德兴愿赌服输吧?”旁边围拢的百姓顿时来了精神激动地冲着他起哄。 黄德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满是不甘冷哼一声威胁道:“你是谁?可知道跟我黄德兴作对是什么下场?” 诺雅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哎呀简直吓死我了?我还真不知道只是好奇不过区区一个地痞无赖怎么就能在邯郸城里横行霸道无人招惹?” 黄德兴得意一笑:“爷不给你点颜色你自然就不知道爷手眼通天的本事。爷能独霸一方自然有自己的后台。奉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乖乖地赶你的路否则大爷我绝对让你出不了邯郸城!” “看来这是恼羞成怒想要反悔了?” 黄德兴恬不知耻道:“是你们反悔在先有初一自然就有十五。” 诺雅转身问薛老头:“你答应将御扇传给他了?” 薛老头气得脸红脖子粗:“废话老头我要是答应了还用寻死觅活地做什么?我只是说赌输了就受他拜师礼何曾答应过将御扇传他?” 黄德兴理直气壮地道:“你无儿无女孤老头子一个我作为你唯一的徒弟这扇子自然就是要我来传承的毫无疑问!” 黄德兴没脸没皮一时之间竟然噎得薛老头吹胡子瞪眼反驳不出来。 诺雅眼珠一转摆摆手道:“非也非也。我听闻这薛老头上面还有一个大弟子若是论传承这御扇也是应该有大弟子继承才是你也不过只是老二轮不到你头上。” 黄德兴仰天大笑:“一个外乡人知道的还不少不过老头那不肖的大徒弟人家翅膀硬了早就飞了整个邯郸城众所周知。” “那又如何?人家薛老头不是还没有下令将他逐出师门吗?那就说明人家还是。”诺雅立即驳斥道。 “就算是没有逐出师门又如何?你问问这薛老头他还愿意将扇子传给那忘恩负义的小子吗?” 诺雅转过头冲着薛老头眨眨眼睛:“怎么样?老头说句话吧?” 原本诺雅这也不过只是权宜之计扯个大旗打发了黄德兴就是谁知道这老头脾气果真怪竟然那样迂腐脖子一横气哼哼地道:“那孽徒要是还敢回来老头我将他炖汤喝!” 诺雅心里那叫一个气啊自己这不是妄作小人吗?早知道就不管这老头让他自己剁了手得了。 黄德兴一听可就得意了:“你听到了吧人家压根就不承你的情你从哪来的给我滚回哪里去别在这里乱搀和。” “得了得了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今天吃包子撑着了我不管了。”诺雅摆摆手转身就走。 人群里立即有人围了诺雅数落薛老头迂腐。这事情好不容易有个转机怎么就将人家惹恼了?若是果真让那黄德兴得手一肚子坏水这帮靠吃食养家糊口的百姓们也就没安生日子过了。 薛老头仍旧梗着脖子不说话一副三头牛拉不回来的倔样。 黄德兴得意洋洋地冲着手下一挥手:“全都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给老子抢!” 薛老头见诺雅果真转身走了顿时又急眼了跳着脚嚷:“你今天要是果真拍拍屁股走了老头子我跟你没完!” 这老头还真是怪怎么还跟狗皮膏药一样黏上自己了?不过听他的口碑知道是个热心肠的人所以诺雅也不计较无奈地转过身见黄德兴的人已经饿虎扑食一般向着薛老头扑过去就要动硬。她一声呼哨泡泡立即从马车里一跃而出向着人群扑过来。 獒犬中原并不多见泡泡如今又粗壮威猛看起来凶神恶煞威风凛凛一声沉闷的吠叫能惊得人魂飞天外。 人群立即被惊得四散开诺雅一指中间指手画脚的黄德兴拍拍泡泡的头:“我总不能再上赶着狗拿耗子所以收拾这几只小耗子的差事只能交给你了。” 泡泡出马一个顶仨它立即听懂了诺雅的话冲着场子中间的几个打手就窜了上去。 几个狗腿子扭头一看大吃一惊吓得”妈呀“一声惊叫手忙脚乱地放开薛老头。 那群狗腿子平素里耀武扬威习惯了但是手底下压根也就没什么本事只能虚张声势被泡泡追得狼狈逃窜也有被咬住了裤腿的哭爹喊娘吓得涕泪横流。 黄德兴见几人竟然还抵不过一条犬气急败坏而自己又偏生畏惧不敢上前指着诺雅顿时破口大骂:“臭小子有胆的留下名头!” 诺雅抱肩一笑:“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祖名宗。” “祖宗你给老子等着!”黄德兴恶狠狠地道说完才觉察到受了愚弄引起周围百姓一阵哄笑。 “好嘞小子祖宗我就在这里等着看看你是不是欺师灭祖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黄德兴今日带人出来并未带什么武器因此只能暂且忍气吞声见早已经有人逃了个没影冲着留下来的几个人一挥手不甘心地道:“撤!” 几人哪里还敢逗留扭头狼狈而逃只恨自己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人群簇拥着诺雅兴奋得不行连连夸赞适才那个卖米面馃子的妇人竟然还殷勤地问起她娶了媳妇没有。令诺雅感到羞窘地很。 正得意时冷不丁听到身后有人唤:“诺儿?” 诺雅立即自然而然地应了一声猛然扭回头去才反应过来这里怎么会有人识得自己? 身后却只站了一个脸色铁青的薛老头扒拉开人群冲着林诺雅后腰抬腿就是一脚:“孽徒!”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四十四章 薛老头的无影脚 诺雅如今功夫傍身怎会轻易被一个普通老头子踹到?就算是猝不及防也丢不起那人。一个灵活的闪避就立即退至一旁躲开了薛老头的无影脚。 薛老头一脚踢空怒火更旺:“你竟然敢躲?” 说完提起衣襟追着诺雅又是飞起一脚。 诺雅心里这个气今天自己没事招惹这怪老头干嘛?忙活了一顿手上的油还没洗干净呢就被人追着团团转还又还不得手图个什么? “我说你这怪老头究竟有完没完我好心帮你你不谢我也就罢了恩将仇报地追着我打是什么意思? “我今日就是要好生教训教训你让你懂得做人最基本的道理。”老头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仍旧不肯善罢甘休。 “我又不是你生养的你教训得着吗?”诺雅也有了几分火气立即反唇相讥。 她不说还好一句话惹得老头怒火中烧一张脸憋得青紫好像都喘不过气来。 “你你这孽徒今日我若是不把你炖了我死了都咽不下这口气!” 诺雅一边躲一边叫苦连天:“谁是你徒弟了你有没有搞错?” “就是薛师傅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人家好心好意地帮咱咱不能不由分说就踹人家啊?”人群纷纷劝说道。 老头停下来抚着心口满头大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果真好大的气性。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我站住让你踹一脚出出气行不?但是记得下手轻点。” 诺雅站住自动送到薛老头跟前转过身来闭眼咬牙蹙眉真是等着挨踹。 诺雅实际上也就客气一句谁知道那怪老头竟然出其不意果真抬起腿向着诺雅的大腿上就是一脚。 竟然真的敢踹?而且下手还这样重!这老头真不地道。虽然踹在她身上无关痛痒但是诺雅也有气性有心吓他足尖一点瞬间被踹飞了几丈远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眼睛一翻两腿一伸就晕了过去。 这下果真把薛老头吓到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脚再看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诺雅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人群顿时又炸开锅了米面果子老太太丢下手里篮子伸手就指着薛老头数落:“薛师傅啊薛师傅我们大家都敬重您可是您看看您今天办的这叫什么事儿?”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诺雅从地上扶起来又是揉胸又是拍后背不禁就是一个愣怔失声道:“竟然还是个姑娘家!” “啊?”一句话顿时吸引了许多人注意。 诺雅暗自后悔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光急着吓唬薛老头了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儿? 薛老头一愣赶紧两三步跑过来:“你说的当真?” 诺雅可怕热情的大婶万一再当街验明真身赶紧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道:“疼死我了!” 那老头脸上竟然难得的羞赧之色搓着手不好意思地道:“那个那个姑娘啊可能真是我老头子适才呢有些鲁莽认错了人了。我以为你是我那不肖的徒儿呢。” “我看你是想徒弟想疯了吧?”米面果子老妇人搡了他一句:“看谁都像你徒弟。” 薛老头跟个做错事挨训的孩子似的:“我就是看着眉眼有点像而且而且那个我叫了一声我徒弟的小名她也应了不是。” 老妇人还是一个劲儿埋怨:“莽莽撞撞的还下那样重的手万一出事怎么办?” 诺雅心里猛然一动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没事没事年轻人嘛摔摔更健康。我一点事没有。” 薛老头得了便宜卖乖:“我就说嘛我那一脚怎么能将她踢得晕了过去?我又不是犁地的牲口尥蹶子啥的。” 众人一阵哄笑善意问候两句见已经没有了什么事情就逐渐散开了。 薛老头搓搓手对着诺雅局促不安地道:“那个姑娘啊那个老头子有句话想问问你。” 诺雅见他适才吃瘪被一个妇人训斥有些好笑:“薛师傅但讲无妨。” “就那个适才你做的活鱼活吃是怎么做到的那鱼死了以后如何还能活蹦乱跳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竟然对厨艺这般痴迷。诺雅眼睛一转:“这个问题呢其实挺简单不过我也正巧有一个问题请教薛师傅还请薛师傅也如实相告。” 薛老头一愣不过转念一想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有一些烹饪上的小窍门一般都是秘不外传的等价交换也是合情合理遂点点头道:“可以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请薛师傅借一步说话。”诺雅比个手势。两人一同寻个僻静处诺雅当先说道:“其实方法很简单不过薛师傅做不到而已。我在炸制那条鱼的时候掌心暗中注入了内力在那条鱼身上护住了它头部贯穿全身的一条类似于筋脉的线不受损伤所以就算是那条鱼被炸透了身子还会受脑子的支配一杯酒倒进去猛然受到刺激收缩自然就蹦起来了。” 薛老头闻听她的解释有点不屑一顾:“原来只是投机取巧我还以为真的是厨艺过人呢。” 这老头真不会说话尖酸刻薄又臭又硬都不知道他在邯郸城这样好的人缘是怎么来的? 诺雅立即反驳道:“我这叫学以致用将功夫运用到厨艺当中才能推陈出新发扬光大。” 薛老头有片刻的愣怔眼中难掩伤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诺雅略一沉吟对着薛师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薛老头一怔:“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提前告诉你老头子我可是不收徒弟的。” 诺雅直了身子方才一本正经地对薛老头道:“薛师傅我想知道你适才所叫的小名‘诺儿’可是你徒弟的名讳?他家是何方人士?又是怎样的人物?” “你问这些做什么?”薛老头狐疑地望着诺雅问。 “实不相瞒薛师傅我生了一场大病以前的所有事情全都忘记了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今日从邯郸城路过见张记包子铺老板家的孙儿拿了你给的怪味蚕豆在吃心里莫名觉得熟悉方才寻了过来而且适才你叫的也正是我记忆中最深的一个字用来做了自己如今的名字。” 薛老头冷冷地望了一眼诺雅满脸警惕:“年轻人你编造这样的故事该不会也是为了我手中的御扇而来吧?我告诉你就算是果真是我那不肖的徒儿我也断然不会将御扇交给你。” 诺雅有点哭笑不得看来那黄德兴为了这把扇子无所不用其极把老头给吓坏了。 “薛师傅放心我只问问题问完转身就走绝无二话。” 薛老头盯着诺雅瞅了半晌逐渐放下警惕叹气道:“虽然隔了这么多年但是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这眉眼轮廓就是我那不肖的徒儿而且说话口气也出奇的相似总是一肚子歪理。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孩子第一次见他也是在一年一度的玉鼎节上他那时候也不过只是十岁的年纪炒菜的时候还要踩着半截板凳才能够得着灶台锅都掂不起来做出来的菜却艳惊四座令当时在场的许多成名已久的厨师都自愧不如。 我一眼就相中了他的天赋还上赶着买了两串糖葫芦包了一包蚕豆给他才哄着他拜了师傅。” 不知道人家是哪家的孩子就到贴着收了徒弟这老头也真够心急。两串糖葫芦就拜了个便宜师傅这徒弟也真没骨气。诺雅暗自腹诽道。 “那拜了师傅以后呢?这孩子的父母家长难道就没有露面吗?” 薛老头摇摇头:“我收的是徒弟见他爹娘做什么?” 诺雅被噎这老头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怪看来那小徒弟定然是受不了他的怪脾气所以才跑的。 “你授艺多久?难道就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家在何方?” “他只告诉我他小名叫诺儿我没有供奉祖师爷也不写师门族谱所以他姓啥我都没问。那小子真是一块学厨子的料教了他两年而已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偶尔来一天那厨艺不是我吹的” 话说了半截薛老头就哽住了转而嘀咕道:“那时候他也算是有孝心每次来都孝敬我不少好酒可惜手艺一学到手就没了踪影。我也只能认栽了。” 薛老头说起他那个徒弟还是难掩得意之色言辞间颇多感慨。 诺雅有些失望觉得自己可能是寻亲心切所以看到一点巧合就迫不及待地追根究底。她满怀的希望又破灭了垮下脸来深叹口气:“世间哪里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看来是我自己多虑了。” 说完沮丧地转过身就要上车继续赶路。 “喂!”薛老头突然出声喊住她满腹落寞地道:“其实我也蛮希望你就是他的毕竟那时候他还小老是男孩子打扮性子又野究竟是男娃还是女娃我也稀里糊涂地没问过。其实我心底还是一直矛盾地感觉我薛老头相中的人应该不至于那么没有良心。”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四十五章 缴获奇怪的佩刀 薛老头的话里诺雅听出了一点心酸。他这是被他那个不辞而别的不肖徒弟伤透了心一辈子的心结解不开宁愿自欺欺人地给自己找一个安慰的借口。 诺雅脚步一顿扭过身来忽然展颜一笑:“既然如此那师傅就把你手中的御扇传给我吧?” 薛老头满腹的伤感突然就烟消云散握紧了手里扇子冲着诺雅横眉怒目:“就说你不怀好意果真就是冲着我的扇子来的。” 诺雅倒退两步扭头冲着老头伸出手顽皮地眨眨眼睛:“你不给我回头也会被那黄德兴早晚抢了去。莫如就送给我做个人情吧?天越来越热了我赶路时正好用得着也好时刻记得师傅的恩情。” 老头简直气冲斗牛:“我就算是毁了也不会给你们德行比手艺更重要你就算是做菜再好心术不正也是白搭。” 诺雅“嘿嘿”一笑小声道:“谁稀罕你这把破扇子了?我就是想要你扇子那块包布而已。” 老头疑惑地问:“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老头立刻缓过味来:“绝对不行那黄德兴睚眦必报岂肯轻易善罢甘休?不明摆着给你自己惹祸上身?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行?” “你这老头怎么这样啰嗦你看我像是怕他的样子吗?我拍拍屁股就走了他到哪里找我?” 薛老头还未说话就觉得眼前人影一晃手里的扇子竟然就被诺雅一把夺了去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被拿走的慌忙伸手去抢。 诺雅闪身避开将扇子抽出来见四周无人注意重新塞回他的怀里然后从一旁折断两根树枝塞进里面方才冲着薛老头一拱手朗声道:“徒儿多谢师傅赠扇必当珍而重之不负师傅重望。” 诺雅的声音有些大吸引了不少人扭头看见她手里明晃晃的一把黄绫正是包裹御扇所用都觉惊奇。适才薛老头还将它视若珍宝一般宁死也不肯给黄德兴怎么一转眼就送给了一个陌生人?而且她口口声声叫着师傅难不成薛老头终于开窍收她做了徒弟? 诺雅转身大大咧咧地上了马车冲着薛老头扯着嗓子喊:“师傅我过两天就回来!接您老人家去享清福您自己多保重。” 她俏皮地摆摆手不待薛老头再说话就快马扬鞭径直出城去了。 薛老头在身后急得直跺脚:“你给我回来!” 诺雅也只莞尔一笑并未将薛老头的顾虑放在眼里丝毫也不担心行得从容。 刚刚进入山路就听到身后马蹄声急骤如雨点。她就知道定然是黄德兴得了风声不肯罢休带人追赶上来。她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坐起身来。正好前面应该就都是羊肠小径自己也该卸下马车轻装简行了。 三匹快马齐齐越过诺雅的马车截断了她的去路马上三人居高临下地怒瞪着她威风凛凛。 黄德兴骑在马上整个人瘦成竹竿弯着腰虚不禁风的样子令诺雅觉得那马背之上是蹲了一只成精的黄皮子连大马猴都算不上。泡泡看他更是窜眼“嗡”的一声从车厢里站起来跃跃欲试。 “小丫头没想到吧?”黄德兴冷冷一笑望着她的眼光里冒出点不一样的东西令人浑身发毛。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回吧。” “西天的路太漫长多送一程也是应该的。”黄德兴满脸淫笑:“不过爷我还真舍不得看起来细皮嫩肉的。” 诺雅嘴里叼着一根草眯着眼睛吊儿郎当地看他们:“西天之路的确漫长无比难得你们三位徒儿有这番孝心可以给师傅捉个妖精解闷儿。” “呀呸!”黄德兴恨恨地吐一口:“小爷我一剑就能送你上西天费那劲做什么?” “就凭你们几个?”诺雅十分不屑:“我记得适才你的狗腿子还要多些还不是一样被吓得屁滚尿流?”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黄德兴狞笑道:“老实交出御扇爷高兴了兴许还能饶你一条性命。” 这样大的口气那就是定然有所依仗了诺雅转头去打量黄德兴身后一言不发的那两个人全都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阴鹜的眼睛在外面整得挺神秘。 诺雅从袖子里掏出黄绫冲着黄德兴晃了晃:“想要的话就尽管自己来取。” 黄德兴望一眼她身旁跃跃欲试的泡泡转身对着二人道:“有劳二位了。” 他说话还挺客气彬彬有礼看来不是寻常的狗腿子了。 那二人依旧不说话拔出腰间佩刀在马背之上足尖一点就飞身而起向着稳如泰山的诺雅同时扑了过来。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诺雅一见那架势就知道这两人功夫不错不是哄人的花架子。她害怕泡泡不是对手慌忙喝止住了将手一挥两道暗器就向着两人面门之处飞了过去。 暗器带起的疾风令两人不敢小觑慌忙顿住身形伸刀去挡只听“噗噗”两声肉香四溢竟然是两只仍旧冒着热气的肉包子。 两人受到了愚弄一个拧身重新向着诺雅扑过来动作协调一致配合也默契。诺雅一个鲤鱼打挺从车厢里跃起来抄起自己赶车所制的马鞭就卷了上去。她并未将两人放在眼里因此马鞭之上也只贯注了一成内力辫梢被两人手里的佩刀削成数段。手中也只留了一截竹棍。 看来自己也要准备一样趁手的长兵器才好那样对付这种三流货色就不用被逼得上蹿下跳的了安然坐在车厢里不就将两人打发了? 她瞅准两人手里的佩刀虽然不配自己这样的气度和美貌但是也勉强能看尤其是看适才那锋利程度应该有个好钢刃。她手中竹鞭迅疾如电就向着其中一人手腕之处点了过去身子却像泥鳅一样轻易就躲过了那人手中佩刀的攻击。 那黑衣人人明显是猝不及防没有想到诺雅竟然有这样的身手只觉手腕一麻手中佩刀就脱手而出被诺雅夺在手里。 另一人见状不敢轻敌收手一招黄河落日自诺雅头顶之处直劈而下看样子有几分蛮力。诺雅不急不慌抬起手里佩刀刀背就横着迎了上去。自下而上那是对付蛮力之人的大忌但是她想试试自己如今的气力究竟恢复了几成。 只听“呛啷”一声兵器交鸣震得她耳根“嗡嗡”作响那人手中佩刀断为两截整个人被震飞出去跌落在一旁灌木丛中犹自还不敢置信自己竟然一招落败。 诺雅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儿小试牛刀没想到自己竟然这样厉害怪不得当初会有那样显赫的名头看来也不全是沾了天煞的光。 二人明智知道实力相差悬殊定然不是对手对视一眼转身上马。连个招呼也不打丢下黄德兴自己就窜了出去。黄德兴这才缓过劲儿来意识到危险调转马头就想逃。 诺雅是想也不想捡起掉落在车厢里的一截断刀就掷了出去:“留下一只手臂做纪念吧!” 耳边一声惨嚎远远地传过来她不用回头也知道那黄德兴肯定已经少了几斤骨头几斤肉。 她极不情愿地下了马车卸下马套只余马鞍辔头然后回转到车上一把将懒洋洋的泡泡揪下来收拾自己行李。一路上她添置了几件换洗衣物再加上干粮和水囊打包好统统挂在马背之上最后捡起那把刚刚缴获的佩刀没有刀鞘只能寻一块包袱皮打算包裹起来背在身上免得过于招眼。 只一眼诺雅看出了一点门道再用手掂量掂量那佩刀有些不对并非是江湖上寻常的佩刀其样式与分量与大楚侍卫所用的佩刀一模一样不过侍卫的佩刀上按照所管辖部门不同都有不同的标记。 这把佩刀不属于哪个府上也不属于京中锦衣侍卫成色比官制还要精良几分在刀背上有一个圆的印章样式的标志比鸽蛋大不许多。圆圈中间是个奇怪的字极为生僻诺雅并不识得上面一个宝盖下面一个“天空”的“天”。 若是这把刀乃是官府所用的话那就说明黄德兴是在官府里面有后台所以才敢在邯郸城里作威作福这许多年。自古以来官匪勾结的事情多了去了诺雅丝毫不以为奇。 只是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大楚有哪个衙门是这样的标记? 诺雅索性不再想将佩刀裹好背在身上翻身上马一路狂奔。她并不怕黄德兴再带人追上来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自己现在还在尽量躲避着杀手阁的追杀还是尽量少泄露行踪的好。 泡泡追随在身后也是一路撒欢跑得气喘吁吁逐渐有些体力不支诺雅方才慢下来觉得有点不对劲。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四十六章 邯山中的猫腻 这条路诺雅前不久才刚刚走过按说不应该迷路才是但是现在她发现有些陌生了。 她记得上次从这里路过这只是一条不宽不窄的羊肠小径而已道路原本并不窄极是平坦但是两侧全都被丛生密布的杂草和灌木占领了狭窄的小路应该是这里的山民常年进山打猎砍柴留下的所以她才会提前弃车骑马。 但是现在她已经行了许久按说早就进了绵延的邯山脉但是这条路非但没有变得狭仄难行反而道路两旁杂草被清理了个干净好像愈加平坦了可以容纳一辆马车通过。 这里不是官道来往的人也不多按理来说官府不会花钱来修缮这里才对那么难道是自己走错路了? 她想找一个附近的村民来打听打听结果行了半晌也没有遇到一个行人。路旁的猎户人家也是空空荡荡没有人居住早就废弃了。 整座山显得都空旷起来那就更奇了怪了附近的住户都去哪里了? 诺雅凭借上次记忆继续前行天色昏黑时才看到一个猎户打扮的汉子鬼鬼祟祟地从山上下来警惕地四周打量手里还提着一个鼓突的布袋。 “大哥?”诺雅驱马上前一句话吓了那汉子一跳将手里的布袋一丢慌里慌张地拔腿就逃。跑出两步又觉得不对劲扭过头来看着诺雅狐疑地上下打量:“你是谁?” 诺雅见那人孔武有力却胆小如鼠觉得好笑:“我是赶路的想跟大哥您问个路。” 那人方才长舒一口气上前捡起地上的布袋机警地四处张望一眼道:“吓我一跳。你问什么路?” “我记得以前这里是一条通往河南洛阳的山路的不知道对不对?” 汉子点点头:“就是这条路径直往南走就是。” 诺雅方才放下心来:“猛然一看路变宽了还以为走错了呢。” “路是变宽了可是更难走了小伙子小心些吧以后尽量走官道别图近了。” 诺雅不禁有些奇怪:“为什么?” 汉子摆摆手:“劝你听着就是别问那么多为什么。” 这人越是不说诺雅越好奇:“我在来的路上留了一辆马车你若是告诉我为什么我就把马车送给你。” 马车对于穷苦人家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那人猛然来了精神看看诺雅牵着的马和辔头半信半疑道:“当真?” “左右多说一句话对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那汉子犹豫片刻抬头看看天色方才开口道:“是黄德兴那流氓勾结官府承包下了附近的几个山头将这里的住户全都赶走了说是山里有一种矿将路修好好开采出去平素闲杂人等是不让进山的。” 果然是与官府有关系怪不得这样猖狂。诺雅奇怪地问:“大楚不是禁止私人开矿吗?怎么官府还支持呢?” 汉子狠狠地唾了一口:“可不就是官府说他开采的只是一种黑色的叫做‘煤’的东西并不在大楚律法之内。前两年也只是仅包了最里面的小山头围了不让我们进去打猎砍柴今年把这里的山全占了连进出都不让。可怜了我们这些靠山吃山的农户。” “那这条路应该不会封吧?”诺雅问。 “暂时还没有不过走的时候要规规矩矩的路上也有关卡有人暗中监视着呢。也就是我身手利落才敢偷着进来捉两只野味。” 又是这个黄德兴没想到他竟然果真神通广大手底下还养了这么多的人为他卖命。诺雅摇摇头暗自叹口气若不是自己还有要事要去做肯定要好好地收拾收拾他可不是少几斤肉那样简单的。 诺雅谢过那汉子的提醒将自己弃车的具体位置告诉他就要上马赶路。 汉子平白捡了大便宜顺口神神秘秘道:“你若是再加十个铜板我就把真相告诉你。” “真相?” “嗯我跟你说的只是众所周知的表面借口而已。”汉子故意吊诺雅胃口:“实际上背后有大阴谋。” 诺雅有些好笑但也有点好奇左右十个铜板对于她而言算不得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银锞子丢给他:“多赏你一些全部一字不落。” 那人见钱眼开顿时眯了眼冲着诺雅招招手:“过来蹲下说话莫被人看到了。” 诺雅四周扫望一眼天地皆寂哪里有半个人影?这人胆子也未免太小了。她按照那人所说凑过去问:“说吧!” “这是我追赶一只猎物时无意间发现的黄德兴他们在这里打着采煤的旗号实际上是在这里发现了铁矿!” “铁矿?” 汉子点点头:“你想啊他黄德兴占了里面的山头好几年了我原本一直住在这里屁都没见他拉出来一个我就琢磨着不对劲采煤只是个幌子。后来我那次半夜进山下夹子追着一只大货无意间闯了进去听到里面一片‘叮叮当当’的响声一听那动静就是里面有铁矿!正在现场熔炼呢。” 诺雅哪里会信若是说小打小闹挖一点煤出来卖钱可以信若是说采铁矿并且还要现场熔炼那需要多大的规模和人力财力以及技术。哪里会是一个小地痞流氓能做到的事情?而且私自炼铁那可是掉脑袋的死罪没准还要被抄九族。 她笑笑对那汉子道:“那你怎么不去官府举报换些赏银不比你偷偷摸摸地进来打两只野鸡兔子的来钱快?” 汉子摸摸脖子:“娘唉那是要钱不要命啊这事情是明摆着的黄德兴肯定是跟官府勾搭着一块儿发财。我若是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诺雅想想也是适才黄德兴不就是寻了两个官府的人来追杀自己抢夺御扇吗?这汉子虽然贪财倒是识时务。 她抬头看看天色已经不早按照这汉子所言还是趁着天未黑透过了这几座山的好免得招惹不痛快。 汉子拿了诺雅的钱还挺热心叮咛道:“你要赶路就趁早否则马上天黑了单身一人路过慕容山庄跟前毛骨悚然的还害怕呢。” “慕容山庄?慕容山庄在这山里?” 汉子揣起银子提起脚下布袋鬼鬼祟祟地西周张望一眼然后临走时挥挥手:“就是下个山头有个岔路口就是上慕容山庄的路几年前一场杀戮几十条人命葬身火海成为冤魂我反正深更半夜的不敢从那里过你自己小心点。” 诺雅蹙眉沉吟片刻翻身上马沿着此路一直向前并不逗留。行至那汉子所说的岔路口时情不自禁地停了马站在路口呆愣半晌。 天已经黑了下来山风飒飒夜鸟不惊月光惨淡整座山好像笼罩在一层如梦如幻的烟雾里一般远处的树朦朦胧胧看起来有些狰狞令人无端心生恐惧。 诺雅半晌方才缓过神来觉得心里除了一种莫名的伤感还有一丝想要逃避的惧意感觉那山那树对于她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而又像洪水猛兽一般想要将她活生生地吞噬掉。 她想着慕容老爷子在江湖中的威名及传说不难看出在世时定然那是一个磊落光明德行兼备高尚之人值得敬佩。既然从此路过自己好歹也算是个江湖中人那就拜上一拜。 她翻身下马跪在路口向着上山的方向一撩衣襟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 就是这几个头诺雅在靠近地面的时候觉察到了异样的动静。她趴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聆听。地面微颤不错就是有人骑着快马密集如鼓向着自己的方向。 她在心里默数人数众多恐怕不止十人而且听马蹄声都是绝顶高手。 难道是黄德兴搬了新的救兵?还是杀手阁追杀自己的杀手到了? 诺雅心里一凜自己武功如今尚未完全恢复一人面对这么多高深莫测的高手究竟有几分胜算?躲避还是硬拼? 她略一沉吟不敢犹豫站起身来取下包袱使力一拍马背那马吃痛。立即丢下她撒蹄狂奔。 诺雅向着泡泡低低地招呼一声立即上山隐在一块石碑之后借着郁郁葱葱的草木掩映向着山路之上张望。 马蹄声渐近全都是一身劲装的蒙面黑衣人在面前一掠而过总共有十四五人之多。诺雅看那架势也知道这些人皆是顶尖高手哪个都身怀绝技武功高超带着一身凛冽的杀气。 她几乎可以立即肯定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是敌非友。百里九手下的人绝对没有这样霸道的杀气。 多亏了自己敬重慕容老爷子的品行留下来磕头否则自己骑在马背之上浑然不觉此时怕是已经与他们正面交锋。 诺雅暗自松了一口气从石碑后面转过身来借着月光石碑之上“武林泰斗慕容山庄”几个大字虽然已被风蚀斑驳却仍旧熠熠生辉。 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召唤着她吸引着她一步一步向着山上走去。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四十七章 恢复记忆 上山的路是整齐的石阶只是因为人迹罕至路旁生满了杂草荆棘。 诺雅觉得今日自己能够安然脱险也是有人在暗中保佑自己就上山拜上一拜叩谢慕容老爷子的救命之恩。 都说艺高人胆大这样万籁俱寂的夜诺雅心里原本莫名而来的惧意逐渐被一股又一股的暖流所包裹好像走在回家的路上归心似箭。这路很熟悉特别熟悉甚至于哪里的石板松动了哪里应该拐弯她好像都心知肚明。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清楚感知脚下哪里的石阶起伏不平。 后来她心中的那种惧意又重新占领并支配了她的感觉不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而是一种想要逃避的感觉不敢听不敢看不敢想。她一步一步走得极缓慢每一个脚步声都像是敲击在自己的心里越来越沉闷数次都有转身逃离的冲动。 石阶尽头之处不见慕容山庄山庄在当年的那一场劫难之中早已经被付之一炬。入目之处被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巨大的石碑耸立足有约莫两三丈高气势恢弘庄、严碑两侧有两尊守墓石兽威猛狰狞碑下设汉白玉供台三足鼎立青铜香炉内仍有残灰。 月光照在石碑之上诺雅抬头见上面石刻几个遒劲大字:慕容千古。下面工整的隶书纂刻着慕容府一家上下五十八口遇难人员的名单。 诺雅一字一字看过来每看到一个人名心里就像是有石头碾压过的闷痛。她在上面看到了三个熟悉的名字:慕容城慕容诺百里琨。 慕容城是慕容家主的名讳诺雅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过带着无比的崇敬与惋惜但是都不及这一次来得震撼犹如巨雷翻滚狠狠地劈在她的头顶令她瞬间有眼前一黑心被撕扯的痛忍不住一个踉跄。 与慕容城的名讳并列的自然是他的妻子应该是名字不祥只有四个简单的字:慕容秦氏。诺雅在那一刻眼中一热立即就有热泪翻腾而下像个孩子一样伤心委屈。 百里琨就是老将军的名讳署在立碑人处。看来这块石碑乃是老将军所立慕容一家的陵墓也是老将军费心给建造的两人竟是故交。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老将军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还有老夫人劝他时的感慨。难道他曾经同自己不止一次提起过的故人就是慕容城? “你让我想起一位故人之女。” “这位故人与我乃是至交当年也是一代武林枭雄可惜英年早逝。” “她不喜打杀反倒喜欢钻研厨艺与府中厨娘学习做得一桌好席面。” “想来你邯郸慕容世家的太极揽月手也是道听途说?“ 一桩桩一件件老将军与百里九曾经说过的话言犹在耳。 “我究竟是谁?”诺雅一遍遍问自己。 这慕容诺又是谁?为何熟悉?诺儿九鼎一诺慕容诺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 诺雅凑到近前踮起脚用手轻轻地拂去上面被风沙斑驳的痕迹她发现慕容诺三个字上面不知道被谁刻下了一道剑痕虽然不深但是依稀可见。 她的心“怦怦”狂跳抑制不住。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深埋的秘密马上就要破土而出露出地面。 是谁在说话近在耳边炸响在脑海里? “诺儿前几天爹爹教你的太极揽月手你练得怎样了?” “爹爹为什么诺儿非要学功夫?打打杀杀的诺儿不喜欢。” “作为我慕容世家的千金自然就要做叱咤风云的领袖人物诺儿天资聪颖过人若是不学武术简直暴飻天物!” “可是也有个老头说我若是不学厨艺天理难容!” “这是谁敢说出这样怪诞荒谬的话误导我家诺儿?爹爹找他算账去砸了他的锅!” “哼!爹爹太霸道了!我就不学!” “呵呵诺儿答应爹爹今天要练会的一诺千金不可以反悔。” “我告诉娘亲去你欺负我!” 是谁在说话?声音宽厚笑声愉悦带着宠溺那样的熟悉。 诺儿?诺儿在哪里? 诺雅好像听到了男人低沉地叹息:“诺儿你回来了?” 女人慈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诺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他们就在后面石碑后面!慕容山庄里! 她绕过石碑向里沿台阶拾级而上近了近了近了诺雅饶是心里已经有了准备看到那一片荒芜的残壁断垣时心里仍旧忍不住像是被巨石猛然击中一般碎裂成血肉模糊的碎片拼凑不起来完整的形状。 以至于她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近乎窒息脑子也像是就要炸裂开一般变成无数光怪陆离的影像目不暇接。 火光漫天火舌吞噬着整个慕容府热浪席卷过这里每一个曾经繁华的角落鲜血在地上蔓延蜿蜒崎岖的形状就像一把剑深刻在她心底永远不能磨灭的剑。 整个世界是喧闹的有烈焰吞噬万物的吼叫房倒屋塌的壮烈还有尸体被焚烧时“吱吱”的呻、吟声然后逐渐蜷曲起来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整个世界又是静谧的没有惊恐的惨叫也没有痛苦的哀嚎也没有悲烈的求救默默地承受着鲜血剥离生命的痛楚任热浪炙烤着自己的身体渗出油光来安静的有些诡异。 她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垂髫小女孩拼命挣脱了束缚哭喊着从地窖里跑出来被一把雪亮的剑一分为二那把剑上滴血未沾剑尖扭曲着蛇的形状依然锋利惨白得就像那个小女孩火光下的脸。 地窖的门挺隐蔽若不是那个小女孩从地窖里逃出来谁也不会发现那里别有洞天。此时门敞开了一道缝隙那个提着剑的黑衣人带着满身凛冽的杀气一步一步地向着地窖的方向走过来地窖门的缝隙里有一双惊恐的眼睛满是仇恨就像是银装素裹的草原上饥寒了一冬天的狼盯着猎人手里射杀自己同伴的弓箭眼中有惊恐有仇恨有不甘。 提剑的人脚步有些沉停在地窖跟前向着地窖的门伸出手里的剑。 门后的小身影瑟缩了一下既不讨饶也不哭泣紧咬着下唇无畏地闭上了眼睛。 那把剑已经近在咫尺她可以闻到剑锋上散发出来的森寒的血腥味道。 有同样打扮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跃过来围拢在那人跟前汇报自己的战绩统计一共杀了几个人全都引以为傲。 那人转过身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加上慕容城一共十六个。” 众人都用钦佩的眼光看他那是一种令人仰望的难以企及的高度。 有人核算后道:“总计五十八人一个不落。” 有片刻的沉默。 也有人突然发现了地窖的门:“这里还有一道门是什么所在?” 说完伸手去开。 提剑的人略一犹豫挡住了他的手沉声道:“里面没人我们撤!” “好留下两人继续守在邯郸城以免还有漏网之鱼其他人分散行动五日后洛阳城集合。” 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走了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走得干干净净。 地窖的门打开一股浓烈的酒气涌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从地窖里爬出来双眼已经开始有些涣散。 “爹!”她的声音里还有酒精发酵的味道她拽着仆人家的玩伴偷着到酒窖里饮酒醉倒在了里面声音里还有酒气跟桃花醉一样软绵绵的。 “娘!”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望着面前的惨烈景象紧咬着下唇嘴里满是血腥的苦涩。 “爹娘你们在哪啊?你们不要诺儿了吗?”她一步一步向着火舌靠近喃喃低语。 “爹诺儿以后听您的话我要苦练武功将我们慕容家绝学发扬光大。娘以后我再也不偷偷跑下山惹你担心了!” “你们不要生诺儿的气了你们出来好不好?” “爹娘诺儿好害怕!” 女孩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上空洞无神的眸子逐渐在火光下变得清明。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害怕被人听到慌忙将手塞进嘴里堵住了哽咽的声音。 “爹娘你们放心诺儿我一定为你们报仇!!!一诺千金不死不休!!!” 诺雅在废墟瓦砾里蜷缩起来捂着头像撕裂一样痛楚那个女孩的心情她感同身受。 她看到那个女孩蜷缩在阴冷的酒窖里捱过漫天的大火然后艰难地爬出酒窖在一片焦糊的废墟里执着地寻找自己至亲之人的尸骸。直到她听到山下隐约有嘈杂的人声上来她跪在两具抱在一起的尸骸前重重地磕下几个响头然后跌跌撞撞地向着相反的方向逃走。 她害怕杀害自己亲人的凶手就隐藏在那些看似纯良无辜的人群里她害怕那冰冷的剑像对待仆人家的玩伴那样将自己的身体一分为二她害怕得太多谁也不敢相信只能一次次机警地躲过闻讯而来的形形*的江湖人士在他们中间执着地寻找一个人一把剑。 一找就是好久!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四十八章 王者归来 太多记忆的碎片在诺雅的脑海里盘旋不去太多的磨砺与苦难在她心底深处一遍遍拉扯恨不能将她刺得鲜血淋漓。 她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潜伏着太多未知的危险她好像就在那场大火里重新被烈焰吞噬将自己炙烤成一抔灰尘。 也许就那样死去挺好可以永远地跟随自己的亲人一起不会孤单不会凄冷不会再受那样多的苦痛折磨不用再在愧疚中自责里寝食难安不用再每一天都变成一辈子那样煎熬。 她闭着眼睛用单薄的臂膀紧紧地拥抱自己好像只有那样才能抵挡住外面对自己的伤害才能保护自己 危险已经一步一步靠近十几个黑衣人觉察到上当然后去而复返从四面八方的位置向着废墟里孤寂的人影悄无声息地潜伏靠近迅如捷豹轻如狸猫手中的刀剑闪烁出森寒的杀气。 泡泡机警地弓起身子毫不畏惧地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用吠叫声唤醒自家主人的注意力。 月亮圆了挂在中空照得整个山间一片惨白。泡泡对着月亮一声长号那是遗传自孤狼的习性它的野性终于在这个时候被唤醒了! 诺雅却像被梦魇困住一般浑身颤抖着牙齿打战仍旧沉浸在自己幻象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刀剑如惊鸿掠影带着寒气映着月光向着诺雅劈头盖脸地砍杀过来。泡泡奋不顾身地向着最近的黑衣人手腕上扑过去迅猛凶狠令那人措手不及竟然被它锋利的爪子抓了几道深深的印痕皮开肉绽。 接二连三勇敢无畏捍卫着自己的主人不受侵犯。它的犬牙在惨白的月光下闪烁出令人惊骇的森然瞳孔里灼灼升起熊然大火。 刀剑向着它毫不留情地攻击它一次次忍痛一跃而起灵活地躲避剑锋扑向逼近诺雅的黑衣人张开的犬牙直冲他们的咽喉。令他们不得不放弃原本的目标将手中的刀挡在胸前用来提防它迅疾如电的进攻。泡泡又一次次地躲闪不及被血洇红了金黄的毛发仍旧锲而不舍地紧咬住对方的皮肉。 温热的血溅落在蜷缩在地上的诺雅脸上她闻到了鲜活的热血的味道一个愣怔醒过来入眼一片猩红惨烈。 她挣扎着站起身浑身迸发出一种彻骨的寒气冰冻周围三尺! 黑衣人都是杀人如麻的杀手见多了血腥的场景见多了充满着怨恨的眼神。可是诺雅那双眼充斥着血红不知道是谁在她的眼睛里布下了鲜红的热血? 没有人能看清她究竟是怎样的动作泡泡紧咬着的那条胳膊齐刷刷地断了露出森然的白骨茬儿那杀手惨嚎一声躺倒在地上左右翻滚。 她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刀指着周围的敌人露出雪白的牙:“是你们!是你们干的!” 黑衣人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咬牙切齿地究竟在说些什么?她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她的话音里汹涌澎湃出滔天的恨意。 “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诺雅咬着牙将这几个字说出口黑衣人们就都怕了想逃逃得远远的远离这个可怕的地方这个可怕的女人。 可是已经晚了一个人一把刀竟然就封死了所有人的活路他们只能被囚禁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刀收割自己的生命。他们反抗了拼了自己的性命使出浑身的解数但是没有用。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人! 王者归来就是要惊天动地就是要摧毁一切或腐朽的或顽固的罪恶接受世间万物的崇拜。 鲜血又一次染红了他们脚下的大地十几人的鲜血流淌下来瞬间就被干涸的废墟全都吸收了渗入地下去。 他们的死状也都很凄惨残肢断臂支离破碎但是都有一样的特点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好像是在赎罪或者忏悔。 最后只剩下一个女人一把刀还有一条狗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孤独的月色里被拉长的身影格外凄凉。 地上用剑尖刻成几个大字淌满了鲜血触目惊心:血债血偿。 慕容山庄的惨案又一次很快席卷了整个武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造成了极大的轰动。尤其是十六个黑衣杀手诡异的死状令人浮想联翩。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山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十几个不明身份的黑衣人以及他们僵硬的始终保持下跪姿势的尸体在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 冤魂索命?还是慕容家的至亲之人终于回来报仇了? 时隔许多年多少人开始兴奋与激动起来作为受过慕容城恩惠的人或者是生死之交他们殷切地盼望着这个沉淀了许多年的冤案可以得到昭雪真相浮出水面还慕容一家一个公道。 他们更为好奇的究竟是谁杀了这些人?他又是什么身份?她是慕容庄主的什么人? 诺雅大闹玉鼎节在玉鼎节上一显身手惩恶扬善的事情自然被消息灵通的人翻找出来津津乐道。人们自然而然地联系到一起颇多猜测。 消息很快传扬到了将军府百里九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仍旧卧床极少出来走动。他靠在床上手里捧着诺雅的那个盒子里面有几张银票一张画着肥猪和狐狸的画一封写得七扭八歪署名狐狸的信还有一本手抄《侍妾翻身宝典》。 那本手抄已经被百里九翻过许多遍书角都有些发毛了他仍旧乐此不疲一边看一边笑一边嘀咕着骂那个狼心狗肺的女人自言自语。 “明明心里是喜欢九爷我的偏生那样嘴硬果真就是一只煮不烂嘴的鸭子。” “没想到你在九爷我身上竟然花了这样多的心思兵法三十六计都用上了。不过爷喜欢尤其是那个美人计你要继续发扬光大。” “我就知道像楚卿尘那样又闷又骚的男人你绝对看不上你靠近他就是不想让他过早完蛋而已吧?瞒得九爷我好苦心都碎成八瓣了。最后还不告而别若是秋后算账的话我们不仅抵消了恐怕你还亏欠了九爷我。” “风驰说你已经服下了解药你的功夫把他吓住了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如此我就放心多了不过你也要少逞强。” “你究竟跑哪里去了?冰魄专程去了洛阳回信说没有见到你。” “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也不枉费老子我疼你一场。” 一直絮絮叨叨好像中了魔怔桔梗听了就一次次地哭不敢当着他的面自己藏起来将眼睛哭得通红。 元宝气喘吁吁地闯进一念堂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刚进院子就扯着嗓门嚷:“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百里九继续沉浸在诺雅的手抄本里他发现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在手抄本的后面竟然画了几幅春宫图!虽然那画风惨不忍睹几乎辨认不出男女的轮廓但是那个稀罕姿势百里九这个阅尽千帆读遍男女春秋的风流浪子也觉得新奇他决定等他养好身子把那个女人捉回来一定全都尝试一次。 元宝门也不敲就闯进来看见自家主子还稳如泰山地端坐不动自己也刹了车将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咽下去坏笑着卖个关子:“你若是赏我一千两银子我就答应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 百里九眼皮也不撩:“诺雅曾经说过一句很有内涵及水准的话: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四十四种病相思病最苦而收拾你元宝的方法不计其数只有一种最管用。你若是不说我就饿你几天让你只能闻味儿什么都没得吃。” 百里九的话说得颇有玄机而且像模像样元宝叹口气愁眉苦脸:“好久没有吃到林夫人做的菜已经是一种折磨了。” “那你还不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百里九瞬间发怒了! 元宝精神一凜言简意赅:“有林夫人消息了!” “什么?!”百里九一跃而起鞋子也不穿直接赤足冲到元宝跟前:“在哪?” “最后一次出现在邯郸城西慕容山庄。” “慕容山庄?”百里九脑中灵光一闪:“她如何会去了慕容山庄?” 元宝遂将打听来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百里九。 “你是说慕容山庄里的十六个黑衣人就是诺雅杀的?” 元宝兴奋地点点头:“当时邯郸城许多百姓亲眼见她带着一条狗收拾了黄德兴之后驾车出了城。而黄德兴随后跟着去抢夺御扇铩羽而归丢了一只胳膊回来。那十六个黑衣人听描述又像是杀手阁的杀手你说不是林夫人是谁?” “肯定就是她!走到哪吃到哪哪里有好吃的都缺不了她!慕容山庄太极揽月手难道她果真与慕容山庄有什么渊源?”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四十九章 把媳妇捉回来 元宝见他那般沉得住气自己先按捺不住了。上次错怪了诺雅说的话很难听他心里一直有些愧疚。 “哎呀主子没消息的时候你急得火急火燎恨不能猴上房似的怎么现在这样沉得住气了?”元宝着急忙慌地道:“您派属下去查探一番不就清楚了邯郸城又不远。” 百里九得意地将头发甩在脑后意气风发地摇摇头:“谁说你去了本爷要亲自出马!我只是在考虑按照她的脾性若是果真恢复了记忆是继续留在邯郸城还是选择南下。” 元宝兴奋地扭头就走:“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先去邯郸城不是?自然能打听到她的消息。我去收拾行装马上出发。” 百里九忙着套鞋子手忙脚乱:“收拾什么行礼跟老娘们一样墨迹揣上银票闪人!” “那我去备马。” 元宝一溜烟地跑出去与正对面急匆匆地走进来的人撞个满怀“哎呀噢”一声惊叫。 他以为定然是哪个冒失的家伙正待破口大骂待看清来人是谁时顿时闭了口。 精神矍铄的老将军“噔噔”后退两步才勉强站稳身子:“你忙着投胎呢?跑这样急做什么?” 元宝嘿嘿一笑:“您知足吧老将军您多亏是撞上了我肉呼呼的还有弹性若是撞上冰魄那小子硌都能硌个半死。” 元宝嬉皮笑脸地玩笑肚子上波澜壮阔的肉一颤一颤令老将军瞬间没了脾气。 “两人一个话筒子一个闷油瓶哪个都烦人让开一边去。”老将军扯着嗓子冲着屋里喊:“小九小九你小子死透没有?” 看样子今天老将军心情不错。 百里九一个轻巧的跃起穿着鞋就回到了床上盖上被子有气无力地问:“怎么了老爹?” 老将军推开元宝兴奋地闯进屋子里眉眼飞扬:“你小子只要没死绝就给老子起来到军营里坐镇两天去。” “为啥呀?”百里九装模作样地急咳两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道。 “慕容山庄出大事了我要立刻赶过去。”老将军顾不上关心自己的儿子迫不及待地道:“京里的事务就全交给你。你别给老子装了。” “慕容山庄出事你过去做什么?” “做什么?我与慕容城八拜之交眼睁睁地看着慕容家被一夜灭门而无能为力愧疚了这许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自然要去看看究竟是谁胆敢到慕容山庄闹事杀人?或者真如传闻说的是替天行道为慕容家报仇?” 若是论消息灵通还是百里九略胜一筹。 他一改病态从床上坐起来:“你就算是去了也是于事无补倒还不如让我去。” “你自幼在宫中与皇子们习文练武都没有去过山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放心这件事情我必须亲自去一趟。”老将军一口回绝道。 “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杀那些黑衣人的究竟是谁这点够不够?”百里九故作高深道。 老将军一愣:“你咋知道?” “因为出现在慕容山庄的那是你家儿媳我的夫人我自然要去将她捉回来!” “儿媳?你是说?”老将军有些难以置信能让自家儿子放在心上的除了她还能有谁:“你是说在慕容山庄杀死那些黑衣人的是诺雅?她武功恢复了?” 百里九一本正经地点头:“非但如此!我还怀疑诺雅就是慕容山庄庄主慕容城的独女慕容诺!” “何以见得?”老将军的呼吸都忍不住开始紊乱起来彰显着他内心的激动难捺。 “我们大婚第一天我见她无意间使出慕容世家的绝学太极揽月手的时候心里就有怀疑专程让人追查过后来觉得有些荒诞就放弃了。直到你回府我听你说起诺雅很像慕容世伯的独女所以去一线天的时候从邯郸城路过专程去了一趟慕容山庄我见到了你立在山庄门口的石碑上面刻了慕容诺的名字。蹊跷的是那名字上面有一道剑痕是被人用剑使用内力刻上去的。不过在当地打听听说当时慕容世家近六十口性命无一幸免尽数遇难已经无从考究。所以我不得不又一次放弃了追查。” 然后他将天煞煞费苦心隐瞒诺雅杀手身份的苦衷简单地同老将军说了。 老将军闻言心中按捺不住大喜虽然事实还未得到求证但是心里升腾而起的希望令他多年以来的心结有了蠢蠢欲动将要打开的势头:“苍天有眼若是果真是她的话将来九泉之下我也对得起慕容城了!” 百里九从床上一跃而起:“那我走了?” 再看老将军已经是泪盈于睫郑重地拍拍他的肩膀:“小九见到她一定要把她安然无恙地带回来。这孩子太苦了。” 百里九敛了嬉笑也是一脸凝重:“爹您放心我绝不会让她有事的。” “嗯那你去吧京城里所有的事务都交给我尽管放心就是。” 百里九重重地点头一拧身出了一念堂脚步轻快哪里还有一点病弱的样子? 果然诺雅才是他最好的治病良药药到而病除。 薛老头住在邯郸城北一人独居三间土坯房屋子里十分寒酸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原本凭借他的手艺纵然不是大富大贵也定然可以过得殷实富足但是他的脾气怪。 其一别人吃饭挑师傅他做饭却是挑食客并不是所有的菜都接。这样的话无异于会得罪很多人有的酒楼不敢请有的酒楼他不愿意去。 其二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厨子们对于自己的拿手绝活那都是讳莫如深教徒弟千挑万选收拜师礼还要斟酌什么该教什么该留。配制调味酱料的时候都是把自己关进小黑屋里别人谁都不让看。而薛师傅不一样得过他点拨的手艺人不计其数但是却再未收过徒弟年节的都没个人孝敬。 其实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薛师傅仗义疏财。他一辈子挣的银两也不少但是手里留不住。自己无儿无女也没什么牵挂只要手头活泛就愿意救济那些生活困苦的百姓。这也是他在邯郸城拥有极高民望的另一个原因。 他闲暇时经常一个人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发呆一坐就是半天。除非有附近的小孩子为了馋嘴到他的跟前讨巧卖乖才忘了满腹的心事。 诺雅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找到了薛老头的家他正在院子里吃晚饭。屋子里连个油灯也不点坐在外面一个是透亮再一个心里也不闷。 他还在想着那天玉鼎节上见过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他想若是她就是自己那个徒儿该有多好。最起码她回来看自己了而且有出息了。 还有她说自己失忆了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也就是说这多年都没有见到她是有原因的并不是自己看错了人。 他这样安慰自己记忆又一次鲜活起来她每次都是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像粉团一样讨人喜欢脆生生地喊自己师傅说她叫“诺儿”一诺千金的诺。又总是一身男孩子的打扮自己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他究竟是男是女? 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放下手里的碗转身回了屋子从屋角那口樟木箱子里翻找半天翻找出一样东西走出来在月光下端详。那是一把竹子做的勺子。最初他教她学用萝卜雕花的时候她送给自己的礼物。 勺柄是一个女娃的样子梳着双丫髻裙摆展开做了勺身。勺子已经仔细打磨过了特别光滑。他舍不得用一直用帕子包裹了放在衣箱里。年岁久了有些干裂。 他想那时候自己还在嘲笑那娃儿怎么雕了个女娃娃送人自己怎么就从来没有想过她可能就是个女娃娃呢? “师傅。”身后有人故作平静地唤他。 薛老头以为是幻觉不以为意继续端详手里的勺子。 “师傅。”第二声就有些哽咽。 薛老头诧异地转过身。白日里见过的那个少年已经跪在了他的跟前。 他一动不动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师傅诺儿不孝让您担忧这么多年。” 薛老头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自己心里的希望好像成真了。 “我不是你师傅。”他冷冷地拒绝道心里却融化成一汪水。 诺雅跪在地上眼睛里的泪倒影着月亮的亮光嘴角上却挂着笑:“师傅诺儿对不起您诺儿回来不是乞求您的原谅诺儿只是想回来给您磕个头看看您老人家。” 薛老头抬起脸让月亮晒干了自己眼角的眼泪才转回身:“看完了你就可以走了。” “师傅还在怪诺儿是吗?” 倔老头顿时火冒三丈:“难道不应该吗?你不辞而别一走就是八九年杳无音讯。这两三年来偷摸几次送银两给我的都是你吧?你每次回来不声不响留下东西就走连面都不见一个我老头子不应该生气吗?我是差那一点银子吗?”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五十章 打哪来的徒弟女婿 诺雅点点头:“应该应该!都是诺儿的错诺儿只是不知道究竟该怎样报答师傅的大恩。” 倔老头不吭声依旧有点别扭他想若是她再给自己磕个头央求一声自己就原谅她。 诺雅果真向着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挺响的:“可惜诺儿还有要事在身不得不走等我从洛阳回来若是诺儿还活着的话一定回来看师傅。也有可能诺儿可能再也不回来了师傅您自己好好保重。” 薛老头将自己手里的竹勺向着她的头上砸过去:“既然是打算去送死了还到我这里做什么多此一举我原本就已经当你死了!” 诺雅并不躲闪那勺子砸在她的头上落在地上顿时摔裂成两半。 “师傅。”诺雅委屈地软软糯糯地叫。 “滚!滚远点!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 薛老头暴跳如雷。 诺雅欲言又止终究什么也没有说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出了薛老头的院子。 薛老头又忍不住后悔不知道自己究竟别扭个什么劲儿。慌忙追出院子眼睁睁看着她瘦弱而又倔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幕里。然后回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竹勺用袖子擦去上面的尘土暗骂自己:她一个姑娘家看起来孤苦伶仃的走南闯北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自己怎么脾气就这样暴躁不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就不由分说地将她赶了出去。 薛老头这次真的后悔了尤其是他第二天听到了有关慕容山庄里的传闻他才第一次将自己徒儿当年的突然失踪与慕容山庄的惨案联系起来。他在自己屋子里一连躺了一天一夜唉声叹气肠子都悔青了。 直到几个黑衣人毫无征兆地闯进了他的屋子将雪亮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阴狠地问:“老头老实交代慕容诺去哪了?” 薛老头眼皮一翻看了那说话的人一眼气定神闲:“谁叫慕容诺?” “少装傻!”黑衣人的剑又逼近一分渗着寒气。 薛老头想多亏自己现在是躺在床上否则怕是就浑身瘫软了。虽然自己一辈子玩菜刀但是终于比不过别人手中的剑。 “不认识!”老头闭上眼睛显露出不耐烦。 旁边一人制止住了同伴的动作:“就是那日在玉鼎节上替你出头的那个年轻人有人说她是你的徒弟。” 老头眼睛睁开一条缝:“你说她呀她早就出城走了走了两天多了。” 有人从屋角翻出那把御扇递给说话的黑衣人看:”果然回来过老实交代你把她藏在哪里了?” 老头摇摇头:“御扇她根本就没有带走带走的只是一个黄绫扇套而已就是为了转移黄德兴的注意力。” 黑衣人再也没有了耐心:“我数到三若是你不肯说那就别怪我们不给你活命的机会。” 老头闭上眼睛一副破釜沉舟的决心:“既然我说了你们不信那我何需浪费唇舌?” 终于恼羞成怒黑衣人冷冷地道:“一二” 三字还没有出口他的喉中突然发出怪异的声音就像是母鸡打鸣被卡在喉咙里一般。 他的同伴吃惊地看过去才发现他的喉尖插了一根竹筷已经有鲜红的血汩汩地冒出来。 几人大骇齐刷刷地向着窗口看过去。这时候他们的身后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也是浑身黑衣一身肃然之气。 “谁?” 他们扭头齐声喝问心惊胆战。 “我!”冷冷地应答然后剑影过处鲜血飞溅落了满室。 架在薛老头颈间的那把剑已经失了力道跟随着软绵绵地倒下去的尸体滑落在地上发出“仓哴”一声响动。 薛老头睁开眼望着黑衣人:“你又是谁?” 黑衣人冷冷地不说话只向着窗外拱拱手。门“吱呦”一声开了一位风流翩翩的少年公子从门外进来向着薛老头混不正经地一笑:“徒女婿拜见师傅。” 薛老头懵了不知道这徒女婿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打哪来的徒女婿?不过这个男娃生得真好看薛老头想要是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婿做梦都会笑醒。 少年公子见薛老头呆愣着盯着自己看又是“嘻嘻”一笑:“师傅我叫百里九是你那个不肖徒弟的相公。” 薛老头猛地就从床上坐起来磕磕巴巴地问:“你你说你叫什么?” “复姓百里单名一个九字。” “京城百里将军府是” “正是我家。” 薛老头再也坐不住了下床站起来端详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大丈夫坐不改名站不改姓。” “我是问你果真是诺儿的夫家?” 百里九有些好笑:“走南闯北仅此一家。” “我凭什么相信你?” 百里九耸耸肩好像真的没有办法证明那诺雅脸上又没有盖着他百里九的印章。 “我家夫人做的菜好吃堪称一绝尤其是怪味胡豆还有小三绝大三绝麻辣鲜香自成一格。”元宝从百里九身后闪出来抢先如数家珍地答道。 薛老头兴奋地差点跳起来冲着百里九胸前就是一拳:“就冲着这徒女婿我那徒儿我也暂时认下了。” “就冲着师傅教授诺儿那样好的厨艺您这师傅我也要认下。” 薛老头得意一笑:“哼我辛苦指点了两年的徒儿便宜了你这小子她都没有给我做过一顿像模像样的饭菜。” “师傅您放心等诺儿没事了我带她回来一定多孝敬您。” 薛师傅脸色一沉心里颇不是滋味:“适才见到那些黑衣人我心里就在想或许诺儿她不肯留下来果真是有苦衷的我错怪了她还将她赶走。” 百里九点点头:“诺儿这些年吃的苦头没有任何人可以想象得到再加上她中毒失忆所以根本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如果有什么不周到之处师傅还请原谅。” 薛老头感慨一声:“其实她曾经回来看过我给我偷偷留下银子只是我心里有气别扭着不愿意承认罢了。如今想想我心里那个难受自己不是往她的伤口上撒盐吗?” “没事的师傅等我去找她回来让你好好地骂她解气。”百里九耐心劝慰道马屁拍得正正好。 薛老头沉吟片刻猛然抬头焦灼地道:“诺儿她她说她要去洛阳城而且有生命危险。” 她果真是去葬情谷了百里九有些迫不及待立即冲着薛老头一拱手:“那师傅我就不在这里耽搁了救人如救火。” 薛老头一扫原先的气闷连声催促:“快去快去我等着你们回来。” 百里九与薛老头道别二话不说径直上马快马扬鞭直奔洛阳城。 诺雅此时已经在洛阳城葬情谷。泡泡受了伤虽然只是皮肉伤但是有的地方深可见骨令她有些愧疚和感动。她将它暂时寄养在一处山间药庐给了那大夫许多银两代自己好生照顾它。她独自一人南下她要在这里等一个人等一把剑等一个答案。 她在沿路留下了记号只有她和他才能看得懂的记号。 诺雅决定在这里等他三天如果他还没有回来自己就径直杀进杀手阁向阁主讨要一个说法。 她关于慕容诺的记忆在逐渐恢复她记得自己无忧无虑而又任性的童年过往记得父亲严厉的脸慈爱的大掌记得自己女扮男装偷偷跑去参加玉鼎节展露锋芒被薛老头用三根糖葫芦诱骗着叫了一声师傅。 她还记得自己童年里的玩伴山庄里宠溺她的那些师兄师姐自己也曾同楚欣儿一样任性霸道捉弄那些老实的仆人。还有父亲不顾她的抗议强硬地教导自己的太极揽月手以及慕容世家的一些不传之秘还有父亲为了讨好她煞费苦心搜集来的各武林门派的功夫秘籍。 可惜都只是支离破碎的一点片段无法串联在一起缺少一根线。 她不知道自己如何会进了杀手阁如何与天煞共同生活在葬情谷如何与他成为了最亲密的伙伴? 她想寻找答案寻找自己丢失的那些过往。 最主要的她想知道是谁这样残忍要杀了慕容一家几十口性命?是谁与慕容家有这样的血海深仇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她一生或许杀人无数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残忍地剥夺一个人的性命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对于深爱他们的亲人来说又是多么撕心裂肺的感触。自己为什么要做一个丧心病狂的杀手而且心甘情愿央求着与杀手阁签署了死契一辈子的契约是被强迫还是别有隐情? 或许这些只有回到葬情谷回到杀手阁她才能够回忆起来。而天煞他一定能够给自己一个完全的答案。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五十一章 葬情谷的不速之客 通往葬情谷的路这次在诺雅的脑海里更加清晰。每走一步不同的风景就有不同的回忆。 她想拐过这座山应该有一条河河里的鱼挤挤挨挨肥胖得不成样子。阿鼎这是天煞的名字他最是擅于捕鱼只需一根树枝就可以将活蹦乱跳的鱼串成一串。 诺雅掏出匕首来杀鱼阿鼎总是抢过来做:“女孩子家手上还是不要沾惹太多的血腥这些事情让我来。” 诺雅会做酥鱼风干后码进瓦罐里小火将鱼刺都煨得酥烂。她还会做醉鱼干用桃花醉酿而后风干劲道而又酒香四溢。天凉下来的时候会熏烤腊鱼用顶辣的朝天椒炒了佐饭。这些统统提前准备了随时拿给阿鼎出任务的时候作为干粮。 作为杀手尤其是一名顶级的杀手时刻行走在刀锋之上他在刺杀一人的时候有的时候可能会潜伏上几天几夜都不能挪动分毫一些现成的肉脯鱼干是补充体能最好的食粮。 阿鼎经常会开玩笑说诺雅做的酥鱼太香又一次逗引了两只野猫过来一直在跟前徘徊不前自己差点就泄露行踪。 诺雅不以为意继续做阿鼎也吃不够。 别的杀手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而阿鼎与自己却在葬情谷里过出了世外桃园的感觉。 再往前走那里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每次雨后都会有大片的蘑菇逗引来馋嘴的野兔。阿鼎经常会在雨后到这片林子里打猎留给诺雅打牙祭。有一次他捉到一只小白兔雪团一样可爱眼睛红得像玛瑙满怀欣喜地将它带回来送给诺雅讨她欢喜。 诺雅那时候不知道怎么就发了神经接在手里一言不发然后手起刀落将那只兔子活生生宰了。 阿鼎不恼依旧宠溺地笑笑:“也好我剥了皮给你做一副暖袖冬天里手就不冷了。” 诺雅想起自己做针线活计时那笨手笨脚的样子也许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嫌弃的也就只有阿鼎了。 她继续向前走忍不住想自己为什么每次都要对阿鼎这样凶巴巴的从来不会对他温柔地笑不会像他对自己那样好? 甚至于自己会残忍地 她隐约记得好像又一次自己被仇家追杀负伤逃至这里终于不敌被对方的掌风所伤再也走不动一步。 天煞就在那个时候出现不仅救下了自己还在最危急的时候挺身而出为她挡下了致命一剑。 诺雅瞬间暴怒起来不仅斩断了那人手中的剑还将那人的手砍下来然后才送他上了西天。 留在天煞体内的那个剑尖如今就在自己胸前的荷包里。里面总共有五六枚这样的剑尖或者是暗器似乎都是天煞在与自己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替自己挡下的危险。 每次她都懊悔得恨不能给自己几个耳光阿鼎即便痛得奄奄一息也要强撑着起来安慰地对着她一笑。 “傻瓜我怎么会怪你?” 他为什么不怪自己呢?诺雅想有些事情阿鼎早就应该心知肚明的。她慕容诺有时候明明可以躲过那些暗器为什么非要佯装不敌呢?非要看着阿鼎为了她受伤昏迷才后悔不跌。 葬情谷里面一片幽寂阿鼎不在她有点小小的失望。 里面成片的杏早就熟透了掉落了一地早熟的桃子也已经红了枝头。 阿鼎从来不喜欢吃水果却偏偏为了她种下这么多的桃子和杏在谷里好像仅仅只是因为自己一句无意间的话。她使劲地想却又想不起来她曾说过什么。她的记忆现在就像是一本残缺不全的书她怎样都串联不起来整个的故事情节也不知道那些被撕扯的书页上究竟记载了什么。 从这些记忆的碎片里诺雅知道阿鼎对自己真的很好就像是魅影曾经说过的他对自己好得太过分更像是在还债。 她推开竹屋的门里面好像是清扫过了干干净净不同于自己上次回来时候的颓废。诺雅揣测他一定是经常回来的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说明阿鼎如今是安然无恙的? 她坐在自己的床上静静地想心事听到外面有动静好像是啃桃子的“咔嚓咔嚓”的声音谷里有人但是不会是阿鼎阿鼎从来不喜欢吃桃子。 她一个闪身隐在竹门后面从缝隙里向外看。 一个男人盘膝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一手拿着桃子一只胳膊抱着一个酒坛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整张脸有棱有角犹如刀削斧刻。 诺雅从门后面走出去男人喝了一大口酒看都不看她一眼:“恭喜你听说你武功恢复了。” “魅影你怎么会知道这里?”诺雅冷冷地问。 葬情谷是她和阿鼎的地盘从来都不会让别的杀手进来。 “自然是他告诉我的。” 诺雅沉默了片刻:“他现在哪里?” 魅影又抱着坛子灌了一口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去一路烧灼着他的胃。 “我以为你会为了阿鼎杀了楚卿尘。” 他不答反问诺雅保持沉默。 “你竟然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挡剑而置阿鼎的性命于不顾阿鼎总共为你挡过多少次剑你数得清吗?”魅影讥讽道。 诺雅仍旧不说话紧抿着唇。 “我以为你离京后会风风火火地赶去杀手谷救他。” “阿鼎是杀手阁的金牌杀手阁主绝对舍不得杀他。”诺雅冷声道。 “是吗?”魅影丢了手里的桃子:“阁主是舍不得杀他但是你舍得。” 诺雅既不承认也不反驳继续追问:“他现在在哪里?” “他不让我告诉你。” “你来这里不就是看不惯我的做法所以想来告诉我让我内疚的吗?” 魅影打量她面露诧异:“你变了和在京城我见到的时候不一样。还是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地绝?你已经恢复了记忆?” 诺雅心里一声苦笑嘴角却像僵硬了一般怎样都翘不起弧度。 “难道阿鼎出事了吗?”诺雅望着他眼睛里所闪现出来的光令魅影重新感到陌生。 “阿鼎去杀毒狼了。” “什么?!”诺雅心里猛然就是一沉莫名其妙就觉得心好像漏跳了一拍:“毒狼?” “对毒狼!就那个牺牲了我们杀手阁已经四十多顶级杀手的毒狼!就那个浑身是毒就连呼吸都带着毒气的老怪物就那个我们整个杀手阁无人敢接令阁主焦头烂额的任务!” 魅影的声音越来越沉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气愤。 “他为什么要接这个任务?他疯了!” “是啊阿鼎他傻他疯了。他明明跟杀手阁签署的是活当可以拒绝不喜欢的任务可以随时解除与杀手阁的约定。可是你看看他为了你做了什么?他为了从阁主那里查问关于你的下落主动服下剔骨香跟阁主签下死契。他忍住蚀心腐骨之痛留下缓解剧痛的解药给你。又接下了这个没有任何生还希望的任务就是为了跟阁主换取一粒彻底解除剔骨香的解药!为了给你!让你可以跟你喜欢的男人双宿双飞可以彻底地忘记他脱离我们解除自己杀手的身份。” 魅影近乎是嘶吼道狠狠地一拳捶打在旁边的桃树上。桃树不堪重负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然后“咯嘣”一声拦腰折断。 诺雅一连退后数步背靠着竹屋方才站稳身形。 怪不得他会有缓解剔骨香的解药。自己在安然享用他的馈赠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想过这样珍贵的东西他怎么会有而且还不止一瓶。 关于杀手阁内部的一些机密情报签署活契的人是没有资格知道的自己刺杀太子是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阁主也断然不会轻易告诉他。他为了寻找自己的下落竟然主动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到了阁主手里。 她记起当初自己央求加入杀手阁的时候阁主曾经告诉过她:“你一无是处若想加入杀手阁就必须签署死契一辈子都是杀手阁的杀手除非你死!” 她几乎是想都不想决然地点头:“我愿意!” 然后阿鼎急匆匆地闯进来几乎是嘶吼着打断她的话:“我不愿意!我不同意!” 她扭过头冷冷地看着满脸焦急的阿鼎缓缓吐出几个字冰寒彻骨:“你是我的谁?” 一句话像一盆冰水将阿鼎从头淋到脚淋了个透心凉。阿鼎呆愣在那里拳头握紧又松开喉结也艰难地滚动然后说出了一句令阁主和诸位长老都诧异的话:“诺儿就算我求你。” 诺雅那时候却是铁了心一样对他置之不理转头对阁主央求:“让我加入吧?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阁主愣怔过后哈哈大笑一指阿鼎问她:“若是我让你杀了他你敢不敢。”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五十二章 他欠我一个天堂 诺雅不说话从袖口里拔出一把匕首转身就向着阿鼎扑过去毫不犹豫。 阿鼎不躲不闪匕首在划破他的衣服进入到他的体内时他依旧不躲。 最终是从长老手里飞出的一粒石子击中了她的手腕救了阿鼎的命。 阁主仰天大笑笑声狰狞:“哈哈有意思你这个女娃天生就是做杀手的料够狠够辣。你可知道一个月前是他将你从野狗嘴里救出来的若不是他你如今早就没了这条小命了。” 诺雅点头她不但知道是他从杀手谷的犬舍里救下了她她还知道当初自己也是他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带回葬情谷的。 阁主将剔骨香的毒药递给她:“服下它你将进入杀手阁接受最特殊的训练我也相信你绝对会是一棵好苗子。” 诺雅毫不犹豫地接过来被阿鼎一把摁住了他被匕首划破的皮肤还在往外汩汩冒着血。 “阁主如果有一天她不想做杀手了我可不可以替下她?” 这是第二句令阁主和长老们感到诧异的话难以置信地望着阿鼎眼睛都不眨。 阁主这次更加意外呆愣了半天才忙不迭地点头:“当然可以。” 诺雅还记得自己毫不犹豫地吞下剔骨香时浑身犹如被虫子啃噬的痛阿鼎一声不吭地将自己搂进怀里胳膊被咬得鲜血淋漓。 他紧蹙着眉头忍耐着胳膊上传来的痛楚仍旧一手抚摸着她因为疼痛弓起来的脊背厚实而温暖的大掌那样沉重。 “他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难道想要让我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吗?”诺雅喃喃低语。 “你又错了地绝。”魅影将手里的酒坛扬手丢了发出“啪”的一声碎裂的脆响:“阿鼎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你报答过什么。他对你的好完全就是心甘情愿。你从来都不知道他为了你。背后究竟做过多少事情。否则你以为就凭借你自己一介女流如何就能成为名动武林的一诺地绝?你最初出任务的时候他不眠不休千里奔袭小心翼翼地护着你不说他究竟为你挡过多少剑你可知道他暗中救过你多少次?若是没有他你早就死了千百次了! 我们大家都说他不是傻而是疯了为了你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给他四处闯祸的女人他值得吗?杀手无情这是我们一进杀手阁就刻在心里的几个字他忘了玩火*。我们都说天煞总有一天会死在你的手上! 地绝你告诉我天煞他究竟欠了你什么?杀了你全家还是刨了你家的祖坟?就算是这样他已经为了你死了那么多次总是应该够了吧?!” 诺雅愣怔在那里是呀他究竟欠了自己什么? 诺雅努力地想努力地想她想起了那柄剑那柄杀了无数人仍旧不会沾染一丁点血迹的剑剑尖是触目惊心的弯曲闪烁着狰狞而妖异的寒光。每次自己都会从那样的噩梦里惊醒夜不能寐。 那是她从大火里劫后余生发誓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杀了它的主人为自己爹娘报仇的剑! 她还记得那个冰冷的纵然在漫天大火里仍旧不带一丝一毫温度的声音:“加上慕容城总共十六个人。” 是呀慕容世家近六十条鲜活的性命全都一夜之间死在那场劫难里他天煞杀了她慕容诺的父亲杀了她慕容家十六口性命那都是她最亲近的亲人世间对她最宠溺的人。就在那一夜就在天煞的灵蛇剑下她亲眼目睹了他们被长剑刺穿胸膛被烈焰吞噬最后的生机。 那一夜之后她慕容诺就彻彻底底地成为了孤儿世间再没有一个呵护她疼爱她的人一无所有从幸福的云端跌落下来进入万丈深渊。那一年她刚刚十二岁。 他天煞欠了慕容诺一个天堂传说中桃李芳菲灼灼其华的地方不是在血腥的葬情谷种满桃杏就可以春风开遍。 他救上自己千次百次为自己挡下再多的剑也是枉然救不回她的亲人救不回她幸福的童年抹杀不了她为此所受的锥心痛楚更抹不平她慕容诺满身满心的伤疤。更何况有些剑原本就是她林诺雅故意的罢了。 她暗中做了那么多的手脚给他做喷香四溢的干粮怎么那个男人就那样命大每次都活着回来给她带回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笑着对她说:“我怎么会生诺儿的气呢?” 他为什么就不能对自己残忍一些?暴跳如雷或者是折磨谴责自己也好。 他为什么要从死人堆里把自己救回葬情谷呢? 诺雅清楚记得他们从火海撤离时说的话从邯郸城一路流浪着来到洛阳四处寻找一个手里拿着像蛇一样恐怖的剑的男人自己顽强地活着就像路边被路人牲畜践踏的野草忍饥挨饿忍受别人的欺辱打骂一次次从昏迷中睁开她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一次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然后与饥饿的野狗争夺活下去的权利。 那时的她活得还不如一条卑微的狗。 那天她亲眼见到有个提剑的男人从酒肆里摇摇晃晃地出来一身的黑衣身形还有满身的杀气都像极了他。她偷偷跟在那个男人身后走出了洛阳城。那个男人也是个杀手出了城就拔出了手里的剑指向她问她是谁派来的有什么目的。 诺雅只盯着他的剑尖看满脸的失望毫无惧意地迎上那个男人的脸:“我只是想找一个有灵蛇一样的长剑的人我认错人了。” 男人一怔饶有趣味地望着她:“你找他做什么?” 她心里一喜溢于言表忘记了胸前的剑:“你认识他吗?” “当然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杀手谁不认识?我只是好奇你一个孩子家找他做什么?” 诺雅迫不及待地问:“他在哪里我怎样才能找到他?” 男人摇头:“你找不到他的死了这份心吧。” 诺雅执拗地抓住男人的剑手心里的血淌过锋利的剑尖一滴一滴落下来极卑微地央求:“求求你告诉我吧。” 男人终于失了耐心一脚踢在她的心口:“你死了就能见到他了。” 诺雅像个破碎的风筝一样飞出老远落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走远直至消失不见。 她浑身没有一点的气力心口剧痛无法动弹分毫。她近乎绝望地闭上眼睛气若游丝。她觉得这一次自己真的撑不下去了。最终浑身没了活气就连跳蚤都离开了她。另外去寻找下一个主人。 后来她被路过的人顺手丢进了乱葬岗。一个叫花子死在路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人会大惊小怪什么。 她心口里只存了最后一口气不甘仇恨咽不下的怨气还有自己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升腾起来的希望支撑着她不能太快地死去。 夕阳西下到星斗漫天她看到有一双靴子从跟前过那人手里拿着火把用长剑在死人堆里翻找着什么那把剑好熟悉。她费力地抬起手紧紧地攥住了那人的衣襟下摆。 那人蹲下身子拨开她脸上的碎发露出她一双熠熠的眼睛然后毫不犹豫地弯下腰抱起她回了葬情谷。 那人就是阿鼎。他听到了相识同伴当做笑话来讲的讥讽鬼使神差地去了乱葬岗救回了奄奄一息的慕容诺。 阿鼎给她治伤做粗糙难吃的饭诺雅狼吞虎咽地吃下去抹抹嘴巴说:“你做的饭菜真难吃留下我吧我做各种各样美味的饭菜给你吃。” 阿鼎说:“不行伤好以后你就必须离开。” 诺雅捉着他的衣服央求仍旧被他像丢弃小猫小狗一样丢弃在路边转身决绝地离开。 诺雅在他回到葬情谷之前就赶了回来果真煮好了饭菜在等着他洗干净脸的她像雨后的杏花一样娇嫩。 “我多干活只吃一点点饭。” “我的脾气很坏可能会忍不住杀了你!” “我不怕。” 阿鼎闷不吭声地留下了她她却除了做饭什么活都不会做。不会洗衣服不会缝缝补补甚至自己的头发都不会梳。 诺雅想他留下自己做什么呢?非但不能照顾他更像是养了一个孩子。 阿鼎经常会不在葬情谷他需要去做任务换回雪花白银给诺雅买好吃的还有漂亮的衣服哄诺雅开心。有的时候他也会负伤回来满身的血几乎昏迷仍旧还会安慰眼中闪着恨意的诺雅:“诺儿别怕我没事。”然后从怀里掏出被血染红的礼物递给她。 阿鼎从来没有告诉过诺雅他在做什么只是在每次出门前都会说一句:“若是我超过两个月不能回来那么葬情谷就是你的或走或留随意就好。” 诺雅那时候终于打消了他的戒心有了趁他不备向他出手的机会但是她也知道了他只是一名杀手拿了别人的买命钱替人杀人的人。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五十三章 你被跟踪了 诺雅知道自己暂时还不能杀他因为他的背后还有三十五个杀手还有真正的指使他们一夜屠尽慕容山庄的幕后凶手只有杀了那人自己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报仇。 再后来诺雅偷偷尾随阿鼎出去远远地见到了神秘的杀手阁阁主。那是为了赚取银子出卖无辜人命的刽子手将慕容一家当做货物出售给别人的凶手。 她等阿鼎转身离开后勇敢无畏地上前说:“我也想加入杀手阁我要做比他还要厉害的杀手。” 阁主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手都不屑于抬起真正是动了动手指头毫无招架之力的诺雅就飞出去三丈远五脏六腑全都拧在了一起。 “你凭你也配?” 阁主转身就走看都不看她一眼视作一只蝼蚁。 诺雅咬紧牙关挣扎着站起来锲而不舍地尾随着他去了一个很神秘的地方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和毛骨悚然的惨叫。 阁主指着一片圈起的林子告诉她:“那里面养了很多的恶犬我每天都会丢一个人进去喂它们它们从来都没有吃饱过。若想做我手下的杀手自己走进去然后活下来。” 诺雅毫不犹豫地进去手里握着那柄阿鼎送她的匕首。 后来阁主都忘记了她的存在的时候阿鼎闯进去救出了奄奄一息的她再后来她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杀手阁的杀手不顾阿鼎的阻扰签下了死契。 她经历了那么多非人的折磨包括杀手们为了活下去所做的自相残杀她不得不抛弃原本的善念与怜悯完全冻结了自己的心肠才得以脱颖而出成为一名真正的优秀的杀手。 她杀了不计其数的人罪该万死的无辜的双手染满了罪恶的鲜血也受过多少次伤才有资格与阿鼎并肩作战。 她要努力成为杀手阁最顶尖的杀手那样才有资格获得阁主的青睐有接近他的机会可以接触杀手阁最机密与核心的情报。 但是她永远都超越不了阿鼎。 或者是她不愿意超越他她下不了手。面对着这样一个男人纵然心硬如铁谁又能下得去手? “魅影毒狼如今在哪里?”诺雅站在魅影跟前居高临下地看他。 “你想做什么?” “我自然是要去找他。” “已经晚了天煞早在从京城回来就接下了这个任务。这个时候生与死怕是早已经见了分晓。” “就算是还有最后一丝希望我也要试试。”诺雅执拗地道。 “不自量力你以为自己会是毒狼的对手吗?”魅影不屑地讥讽道。 “就算是我不是毒狼的对手我可以拼命我可以阻拦天煞为了我冒险这就足够了。” 阿鼎的性命是她的别人谁都不可以夺走! 她对他是恨之入骨巴不得他粉身碎骨的她想要不顾一切地去救他只是不甘心他死在别人手里而已。诺雅扪心自问这是她给自己的一个可以安慰的借口。 “若是我不让呢?” 诺雅前进一步面对着魅影一字一句缓缓道:“你死我活!” “哈哈哈!”魅影突然冷不丁地干笑三声:“罢了你心甘情愿为了天煞去送死他这样为你勉强也算是值了。” “那你告诉我毒狼究竟在哪?”她无比艰涩地问。 “实话实说毒狼已经死了。” “死了?你是说阿鼎他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她觉得一片死寂的心里好像突然就有一轮朝阳破雾而出绽放出万丈金光升腾起新的希望。 “阿鼎是回来了但是中了毒狼的毒如今更是危在旦夕。” “什么?!”诺雅刚刚有了安慰的心重新跌落下来然后又提起:“他现在哪里他怎样了?” 魅影摇摇头:“阁里的长老们暂时护住了他的心脉原本并无性命之忧可以保他安然无虞的。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阁主突然反悔了他说剔骨香的解药给天煞自己服用可以但是唯独不能给你。所以阁主将天煞软禁在了杀手谷。 他一时间气怒攻心毒气瞬间蔓延到了五脏六腑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云长老使出浑身解数方才救下他的性命。他不放心你知道你一定会回来让我日夜兼程地过来转告你哪里也不要去乖乖地在葬情谷等着他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将解药给你带回来。” “呵呵自己尚且性命不保还要说出这样的大话。”诺雅一声轻笑只要知道他仍旧安然无恙那就足够了:“魅影多谢你告诉我实话。” “你要做什么?”魅影身形一晃伸臂拦住她的去路。 “自然是去总阁。”诺雅眨眨眼睛觉得理所当然。 “不行你绝对不能离开这山谷一步!”魅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去自投罗网的。” “为什么?” “因为阁主昨日已经下达了杀手令如今整个杀手阁都在追杀你。” “就凭借那几个不自量力的鼠辈吗?”诺雅冷冷地道:“我已经与他们交过手了。” “不是”魅影一脸凝重地道:“杀手阁五位长老也全都亲自出动了这次你在劫难逃。” “喔?”诺雅挑了挑眉毛有些意外:“没想到我在阁主心目中竟然有这样重的分量。他费这样的心思做什么反正我没有解药也已经是将死之人何必再搭上那么多条性命?” “能让五大长老尽数出动我也很好奇阁主为什么要这样大张旗鼓地追杀你而且瞬间反悔不让天煞给你解药。你这两天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应该不止是破坏土行孙刺杀楚卿尘的这一条罪状吧?” 做了什么?诺雅什么也没做她也只不过是没有按照阁主的吩咐杀了楚卿尘而已。自己出京以后直到回到洛阳城沿途虽然也遭遇过埋伏但也只是几个小角色在暗做手脚是什么让阁主突然这样大动干戈诺雅也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算是斩草除根那也绝对不至于这样劳师动众吧? 诺雅无所谓地耸耸肩:“百里九给我赎身才花了一千两这次我的赏银是多少?是不是身价已经涨了?” “你以为这次是玩笑吗?你虽然武功是好但是你能抵挡得住多少出其不意的暗杀?你压根就到不了杀手阁怕是就丢了性命。” “狡兔死走狗烹从进杀手阁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杀手阁。而且魅影你知道我最感兴趣的是什么吗?” 魅影抬起头冷冷地看她不说话。 “这些年我最感兴趣的就是研究杀手阁里顶尖高手的功夫以及他们的破绽暗杀方法包括每一位长老他们在教授杀手时所用到的每一个绝招我都暗自记在心里同时也包括你。” “为什么?”魅影惊诧地问:“你为什么会留意这些?” 诺雅微微勾唇:“因为我一直都做好了与杀手阁反目为敌的准备。” 魅影猛然抬起头来盯了她的脸许久刀剑出鞘:“你是谁?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是当年你和天煞一起剿灭的慕容山庄庄主慕容城的独女慕容诺!” 猛然山谷外传来一声冷哼内力充沛震得整个山谷里回音袅袅不断诺雅的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金星。 好厉害的内家功法! 然后紧接着有杂沓而又轻盈的脚步声在葬情谷周围响起。 诺雅似乎是已经有了预料从容不迫:“魅影你被跟踪了。” 话音刚落洞口处就有几人齐刷刷地闪身出来犹如鬼魅一样无声无息。 “不放长线如何钓起你这条大鱼?”为首之人得意地冷笑道。 “风长老别来无恙。”诺雅淡然一笑丝毫并不惊慌。 来人正是杀手阁风、雨、雷、电、云五大长老之首风杀擅于掌法掌风可开碑碎石并且迅疾如风。 “你果然已经恢复了记忆。” “不恢复记忆如何能想起自己的血海深仇?”诺雅一脸的云淡风轻面对着强敌环伺丝毫不以为意。 “当年你好像只有十二岁的模样吧?竟然就可以追至洛阳城潜伏到天煞身边而且打入杀手阁忍受那样惨绝人寰的训练和折磨瞒过了杀手阁所有的人果然不愧是慕容世家的传人。”风长老啧啧连声对于林诺雅的心智与韧性从心底还是感到惊叹。 诺雅唇角微弯:“是呀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前一天还在父亲怀里撒娇耍赖夜里就亲眼目睹了你们杀害我全家的惨状承受失去至亲之人的痛楚与无助九死一生千里迢迢地在茫茫人海里寻找杀害自己亲人的凶手。这些都是拜你们所赐。” “隐忍了这么多年地绝你有很多机会可以动手杀了天煞为你父母报仇的毕竟那场行动是天煞带领的你父亲也是死在他的剑下。”风长老不解地问。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五十四章 血洗葬情谷 诺雅冷冷一笑:“天煞也不过只是你们杀人的工具而已而你们才是真正的指使者杀害我全家的幕后真凶还逍遥法外首先要死的是你们。” “所以你才不顾天煞的劝阻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加入杀手阁就是为了取得阁主和我们的信任查找当初雇佣杀手的买主是吗?”风长老问道。 诺雅缓缓拔出身后的刀紧握在手里严阵以待:“不错我跪在我父亲跟前发过誓必然要你们血债血偿。当年参加行动的人加上天煞一共是三十六人先后已经死了一十七人除了天煞还剩十八人谁也逃不掉!” 风长老明显难以置信惊愕地盯着她似乎想要看进她的心底:“那些人都是你杀的?我们竟然从来没有觉察!以为是他们自己学艺不精死在了对手或者仇家手里。我们早就应该联想到的是我们自己太自信和大意。” 诺雅冷声笑:“亲手或者是借刀杀人总有一样。” 她用冷冽的目光向四周扫视一眼指着风长老身后一个黑衣人道:“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那一天行动也有你!” 那人被她的气势骇住了向着后面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虽然自己人多势众但是也明显有点畏惧。 “那次行动还有我。”一旁的魅影艰涩地道:“我终于知道天煞这么多年以来为什么那样疯狂地对你好无怨无悔。他早就知道当年我们杀的五十多条人命里没有你是不是?” 诺雅沉吟片刻摇头道:“当年你们的确是杀了五十八人不过死在天煞手下的那个小女孩并不是我。” “原来不止天煞欠你的我也欠你的。”魅影苦笑一声道:“地绝动手吧。” “仓哴”身后刀剑出鞘风长老果决地一挥手:“上!” 无数的刀光剑影向着诺雅兜头笼罩过来密密麻麻。分不清究竟是刀剑还是光影?杀手们最快的就是他们手中的刀剑一个是锋利的意思还有一个就是指动作快如疾风。 诺雅满身戾气瞬间密织成锐不可挡的刀枪剑雨她抬起手里的佩刀一阵排山倒海一样的力量向着对面的黑衣杀手铺天盖地地笼罩而去!第一招就以绝对令人惊骇的气势令对手心里产生了惊骇退缩之意。 先发而治人第一式就绝对要杀出自己的气势压制得对方就连喘息都要转移心思杀了他们就是顺理成章。 “原来这许多年里你竟然深藏不露有这样好的身手。”风长老也忍不住心惊以她这样的年纪如何会有这样高深的武功修为?她以前明显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与虎谋皮总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诺雅冷哼一声将手里的刀舞起漫天光影众杀手根本就看不清她的身手只觉一片灼灼耀目的刀光看不见刀眼前都是幻影他们惊骇地伸出手里的兵器抵挡却总是扑了空而她手里的刀又出其不意地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然砍向自己的身体避无可避。 血肉横飞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不绝于耳。这些都不是滥竽充数的乌合之众每一个人都是铁铮铮的男人经过千锤百炼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意志。今日却好像轻易间就被她手里的刀给摧毁畏缩着不知如何出手感觉怎样出手都是致命的错误。 对于这些杀手诺雅并不放在心上她所忌惮的是站在风长老身后的那两个黑衣人他们也是杀手阁的顶级杀手绰号叫做“哼哈二将”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平素不善言谈轻易不出手出手却极为狠辣配合默契擅于出奇制胜。 现在他们两人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场地中央寻找她的破绽。各自手中的一杆银枪闪着阴寒的杀气。 良久之后终于高个的黑衣人说话了:“以前听闻慕容城的千金过目不忘乃是练武奇才今日一见才知所言不虚。” 矮个子的从鼻端“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你好像不服?” “哈哈!” “那咱俩上去练练?” “哼!” 两人同时拔地而起矮子踩在高个肩头之上铁塔一样的壮汉驮着他就像是肩头骑了一只滑稽的猴子两只银枪同时向着诺雅发起进攻专攻其不备。 那个瘦弱的小个子杀手身形特别灵活果真就像一只猴子一样在高个肩头上蹿下跳而且身体柔韧度极高不时会从高个的腋下裆部等隐晦之处发动攻击令诺雅措手不及。 二人缠斗住诺雅其他人再趁人之危令诺雅一时就有些防不胜防疲于应对。这时候一直巍然不动的风长老终于动了。他知道这是一个最好不过的时机对于杀手而言没有什么磊落光明之说无论多么阴暗的招数只要能够杀人就足够。所以他飞身而起掠过仍旧提剑呆愣在原地的魅影向着诺雅毫不留情地拍出一掌!使了九分气力! 佩刀在长枪面前并没有什么优势诺雅一直没有向哼哈二将主动出手并不代表她敌不过她只是在等待时机如今风长老的加入她知道当机立断的时候到了。她一个轻盈跃起避过凌厉的掌风踩踏在高个的长枪之上趁着他撩起的力道躲过矮个的袭击反转到了两人背后手中长刀一式平分秋色两人皆倒地断了右臂。 而这时风长老第二掌第三掌已经接二连三地拍了出去掌风卷起惊涛骇浪毫不留情地波及到了受伤的哼哈二将身上将二人横扫出去而且迫退了其他的黑衣杀手虚张声势再不敢上前。这样凌厉霸气的一掌若是真正打在身上五脏六腑怕是会碎成肉酱绝无生还的可能。 诺雅被迫再次凌空而起左脚尖点右脚面借以使力压根未来得及落地也没有可以实实在在落足之处身子虚空根本无法使力! 一颗杏核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向着她脚底的位置疾飞而至。对于一名绝世高手而言这就足够了!她落足其上身子一拧一个轻巧转身堪堪躲过风长老的掌风安然落地。 风长老不会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同样诺雅也不会给他反应的时间高手过招胜败不过只是须臾。适才风长老胜在趁人之危如今他败也是败在投机取巧。 诺雅故意卖个破绽急于求胜的风长老立即毫不犹豫地欺身而上他忘记了诺雅是慕容城的女儿慕容家的绝学太极揽月手擅于四两拨千斤足底步法变幻万千往往可以达到别人不能的速度和角度。 风长老一直到最后也没有明白自己一掌击出之后夹杂在掌风里的匕首明明是向着对方心口刺过去的为什么此时会插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而且狠狠地击在自己胸口的掌风明明是自己的混元真气。 那真气将锋利的匕首直接推进了他的腹腔里深可没柄。 诺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惋惜道:“你当初成名一战就是用的这个招数你应该换个角度和方法的。” 风长老这才感觉到恐怖这个女人的功夫深不可测也就罢了最为令他惊恐的是她对于杀手阁里每个人的底细竟然都这样清楚而他们从来都没有提防过。 所以自己才输了输得这样彻底仅仅五招就败在了她的手里传扬出去就是一个笑话。 面对着这样强大的对手侥幸生存的杀手们都怕了一步一步向着葬情谷的洞口慢慢地撤退眼睛盯着她手中的佩刀鲜艳的血从闪着寒光的刀尖上滴落下来向着自己慢慢靠近。 “一个也别想走!”好似来自于地狱的声音远在千里之外而又响彻在耳边犹如惊雷贯耳。 极度惊恐中的人往往都会做出不自量力的事情。有人颤抖着声音道:“我们拼了!” 手中的剑气势汹汹地抬起而后陨落葬情谷内血流成河。 杀红了眼睛的诺雅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许久都没有用过的杀人手法不过是信手拈来不是心支配着剑更像是剑指挥着心。她是地绝最心狠手辣的杀手每一招每一式毫不拖泥带水。 魅影提剑向着诺雅一步步靠近诺雅面对着葬情谷出口却是头也不回。 “只剩下我自己了你出招吧。” “我走了魅影。” “我让你出招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此去生死未卜若是我难逃此劫的话帮我转告百里九我和别的男人跑了。” ”去总坛?你这个女人简直不自量力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魅影提起手里的剑还未来得及出手一颗杏核就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手腕之上:“过于优柔寡断还心软魅影其实你不适合做杀手脸装得再冷也没有用。干脆从良吧凭你的姿色我可以在京城帮你混个头牌天天免费睡各种各样的女人还有银子赚若是有这个意思的话将来记得去京城找我。” 魅影想反驳不知道说什么想提剑手腕却是酸麻。他知道自己在她跟前竟然这样不堪一击不自量力的是自己。 他破口大骂:“地绝!认识你和天煞我魅影倒了八辈子霉!” 诺雅早已经出了山谷清冷的声音顺着风飘进来:“好心提醒你一句葬情谷里的桃杏就不要吃了吸了那么多人的血想想都觉得恶心。”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五十五章 独闯杀手谷 洛阳城东南方向人迹罕至的地方有一座鹰城鹰城有山高千仞山顶平如刀削中心位置有一只巨石雕刻的鹰看似重如千钧但是扳动鹰爪那只鹰会平移开方向露出一个丈余的洞口沿洞口斜向下有一出口是在悬崖峭壁之上有藤蔓和软梯垂直向下可直达山谷底部大树参天遮天蔽日人迹难至四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那里就是杀手的训练秘密基地---杀手谷旁侧山腹中有机关就是杀手阁总阁所在。 诺雅行得仓促马不停蹄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虽然自己血洗葬情谷不留活口但是杀手阁的消息灵通另外还会有九十九种探听消息的方法。她担心阁主得到消息之后会做出对天煞不利的事情所以想赶在消息到达这里的时候抢先救出天煞。 一路之上她都在思考自己究竟应该怎样做?毕竟两人如今都中了剔骨香就算是有了自由只要身上的毒一日不除始终还是会受制于人。 如何才能拿到剔骨香的解药?神出鬼没的阁主武功与心思皆深不可测与虎谋皮难若登天而自己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 她思忖了一路都没有想到一个可以两全其美的方法她决定先找天煞。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救他明明自己曾经挖空心思做了那么多手脚。不就是为了杀了他为自己的父亲和家人报仇吗? 她想了一路矛盾了一路但是向着鹰城的脚步却从未犹豫过。她知道此去凶险九死一生但是她从京城出来的第一天不是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了吗? 诺雅是在天黑的时候抵达鹰城的她打算立即行动虽然此时并不一定就是最好的时机。对于经常昼伏夜出的杀手来说夜间可能正是他们最为机警的时候。但是有了夜幕的遮掩自己才能避开阁主的监视顺利混入总阁内部而天煞极有可能就是被关押在里面。 总阁关押囚犯的地方看守极为森严入口机关上缀着铃直达阁主的房间而阁主利用琉璃镜的折射可以直接看到牢内人员出入。这是杀手阁的机密但是诺雅在赴京前一天知道自己此去生死未卜所以破釜沉舟冒险潜入过阁主的房间寻找一些有用的线索。他的房间里在不同的方位竖了几面上好的琉璃镜诺雅好奇撩开了覆在镜子上面的黑布然后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坐在自己的房间足不出户几乎就可以掌控总阁里几个要塞进出口的动静这需要很精妙的算计和超强的智慧可见阁里的防守不可以等闲视之。 诺雅不能冒失地进入。她选择了潜伏进总阁外的杀手谷训练基地然后再伺机而动。依照她的身手和对山谷烂熟于胸的记忆偷偷潜入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而且这里负责警戒的犬从来不敢对着她乱吠。 这个时间夜课已经训练完毕长老会返回总阁她打算从这里下手制服平素留守在谷中的云长老换上他的衣服明目张胆地进入总阁。 这是一个极为冒险的方法因为云长老虽然在武功上比起其他几位长老略逊一筹但是他擅于使毒稍微不注意就会弄巧成拙暴露自己的行踪被众杀手围攻。 魅影曾经说过阁主这次为了追杀自己不惜出动了几位长老所以这次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而杀手谷中平时多有死伤云长老轻易是不会出谷的。 思及此诺雅才猛然想起自己在葬情谷曾经与风长老交过手那么其他的几位长老呢?自己一路行来并不曾见到他们的踪影这不太正常毕竟依照长老们的本事早就应该发现她的行踪进行无休止的截杀才是。 诺雅觉得奇怪但是此时她没有时间瞻前顾后也没有片刻犹豫的功夫哪怕面前就是龙潭虎穴她也要斗胆闯上一闯别无选择。 训练谷里有不少新来的杀手他们都是被阁主的人从大楚各地及几大门派挑拣来的根骨清奇适合习武的好苗子用各种阴暗的手段掳了进来为了生存不得不曲意顺从。即便如此受不住折磨死去或者淘汰成为谷内守卫的人也有十之八九杀手阁只筛选其中的佼佼者极为严格所以被称作“筛子”。 杀手每执行一个任务都是九死一生因此杀手阁需要不断地补充新鲜的血液经过残酷的训练然后再让他们相互厮杀留下心智最为坚韧武功高强的杀手签下死契一辈子为杀手阁卖命。 诺雅潜伏的地方极为隐蔽却可以一目了然看清山谷里的所有情况。今天的夜不太黑月光下的山谷影影绰绰。 新来的杀手里突然冒出一阵不小的骚动有人大声哭喊起来:“我受不了了不干了。你们杀了我吧!” 这种情况是司空见惯这里惨绝人寰的折磨可以说是生不如死心智不够坚定的根本就无法适应生出逃离或者是彻底崩溃求死的念头。 那人哭喊的声音还未停脑袋就已经搬了家血浆喷溅中飞出去老远看守的杀手冷冷地道:“想死就成全你!” 筛子们噤若寒蝉望着滚落在地上的头颅惊恐地不敢说话。 看守的杀手一脚将人头踢出老远极冷漠而又不屑地道:“像你们这批筛子全都笨得像猪一样早晚也是这样的下场。” 一句话激怒了筛子们过度的惊恐加上愤怒或者是瘫软或者是歇斯底里地崛起。 终于有人站起身来:“既然早晚都是这样的下场那么我们还不如就此反了!” 一句话得到了寥寥落落几人的响应:“对反了!” 擒贼先擒王对于这样的暴动枪打出头鸟谁带头就先杀了谁杀一儆百绝对是最有效的制服方法。 所以守卫二话不说手里长剑就向着那人刺过去。 那人身形却难得极为灵活从人群里一跃而起就与他战做一处极轻易躲过长剑并且反败为胜。其他的筛子们全都呆若木鸡没有一人敢挺身而出。 那人完全被孤立被长期压制并且随时面临死亡威胁的筛子们已经学会了逆来顺受他们完全被守卫们的淫威所屈从了谁也不敢反抗。 接二连三的守卫们冲上去那人竟然也能应付自如并且瞅准了破绽之处虚晃一招逃出了包围圈。 “原来是他倒是个做杀手的好苗子。”守卫头领不禁眉头一蹙扬声吩咐道:“此人记得留活口尽量不要伤及他的性命。” 杀手应命全都纷纷追赶过去。那人身手敏捷轻功极好在灌木丛之上如履平地而且沉稳机智擅于隐匿神出鬼没间竟然可以在众杀手的围追堵截里应付自如。 这绝对是一个好时机!诺雅脑中灵光闪现决定铤而走险! 她趁着众人注意力全部被转移静悄地制服了一个筛子迅速换上他的衣服与面具然后悄无声息地绕到那逃走的筛子附近突然就猝不及防地闪身出来主动出手袭击其中一名守卫。 诺雅瞬间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而且漆黑的夜色里又是与那人一般穿戴极容易令人误认。 “他在那里!” 守卫们放弃对那筛子的搜寻吆喝着一起向着她凶神恶煞地扑过来瞬间就将她包围在中间。 “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逃出这天罗地网?”有人不屑地讥讽蜂拥而上。 诺雅不敢开口说话只左冲右突做出力不能敌的样子故意卖个破绽被众人擒获像粽子一样捆了个结实。 “头领!怎么处置?”守卫请示道。 “暂时留他一条性命日后必然还有用途。把他关押起来等明日阁主回谷再做定夺。” 阁主竟然也不在杀手谷?诺雅心中一阵窃喜群龙无首果真是天赐良机。 “关在犬舍旁边?” 头目摇头:“关在那里恐怕降他不住关进总阁吧待明日阁主赐他一粒剔骨香看他还如何这样硬气?” 守卫齐声应是推搡着诺雅打开机关押解着她径直进了总阁牢狱。 机不可失诺雅看准时机双肩一抖就将捆缚得结结实实的绳索抖落下来在身后二人的目瞪口呆里反手一个锁喉就将他们的惊呼永远锁在了喉间。 她把二人的尸体拖至隐蔽的角落隐藏起来诺雅沿着阴森漆黑的牢狱走廊径直向里她知道对于天煞那样的身份阁主是断然不会将他与别人关押在一起的。一路向里另有洞天才是最为机密的关押之所。 整个牢房里安静地有些诡异甚至听不到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牢犯痛苦的*声。诺雅顿了顿脚步犹豫了片刻然后继续向里摸索着打开机关露出两间单独的牢房栅栏都是儿童手臂粗细的铁棍被关押者绝对插翅难逃。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五十六章 自投罗网 “阿鼎?”牢内漆黑一片诺雅一时间看不清牢中具体情形轻声唤道。 一侧牢房里有急促的铁链摩擦的声音。 “阿鼎?” “诺儿?”里面传来将信将疑的应答带点沙哑。 “阿鼎是我我来救你出去。”诺雅顿时激动起来。 “小心些。”里面的人将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唯恐被发现。 诺雅充耳不闻早有准备摸索到铁锁从怀里掏出一根铜丝摸黑探入锁孔多次试探不消片刻就听到啪嗒一声门锁打开诺雅打开牢房的门一脚踏了进去拽住地上那人手腕:“阿鼎我们走!” 话音刚落就见寒光一闪径直向着她面门而来。诺雅似乎是早就有了准备不急不慌躲过剑锋钳制住那人手腕的指头一个使力只听“咔吧”一声那人一声闷哼这只手只怕是永远废了。 然后诺雅不敢近身恋战急退两步抬腿如电一般一个旋踢正中他另一个手腕那剑“呛啷”落地她脚尖一挑就将宝剑握在手里逼在那人脖颈之上:“说天煞被关押在哪里?” 那人抬起头来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会有这样快的身手和反应?” 诺雅一声冷哼:“因为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阿鼎。真正的阿鼎见我来救他应该只会催促我离开这里不用管他死活断然不会这样叮嘱我小心。云长老你作为杀手根本就不会了解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云长老仰天大笑:“既然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知道其中有诈你为何还要自投罗网?” “因为我已经进来了全身而退只怕不易进入这里至少我还可以挟持你。” “一进来先废了我的两只手你以为我就不能下毒了是吗?你难道就不怕我的手腕上原本就有毒?你现在只怕已经毒气攻心了。” 诺雅从容不迫剑尖向着他的颈间更近一寸:“我自然怕所以适才从怀里掏铜丝的时候已经趁机封了我这只手的血脉有备无患。说天煞究竟被关在哪?” “天煞自然不在这里!”外面突然传来极其阴森的说话声令人无端心生寒意。 诺雅一骇听牢房里杂沓的脚步声响起有刀剑出鞘的森寒之声方才知道自己所料不差从她踏进这牢房的第一刻起就已经被包围了。一阵如蝗箭羽向着牢房里面疾射而至。她不得不暂时放开对云长老的钳制挥动手中长剑带着疾风遮挡着箭矢的袭击。 云长老趁机向后一跃抬起胳膊低头用牙发动袖间暗藏机关一蓬毒针向着诺雅后心处疾射了过来。诺雅如今耳力极好听到身后有细微风声便知情况不妙足尖一点拔地七尺堪堪躲开毒针一个凌空后旋长剑磕飞数只箭羽尽数向着云长老而去。而她自己则顺势落于云长老身后剑尖抵在他的后心之上。 她花费了好几年的时间研究几位长老的看家本领以及破绽之处就是为了一招定胜负绝对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云长老此举原本就是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他双手手腕被废根本就躲避不开牢外飞来的箭雨更无法躲闪诺雅的反击更遑论此时淬毒长剑已经透过了他的皮肉。 不过一个瞬间云长老就被流箭扎了一个透心凉耳边“嗤嗤”的声音不绝于耳这是他垂死的挣扎与报复对于一个擅于使毒的人来说自己的身体是最好的武器。 诺雅不敢大意运功屏息凝气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将云长老带着剧毒的尸体踢飞出去打算以他为盾趁对方换箭的那一瞬闯出牢狱。 不过就相差一瞬间门口处“咔嚓”一声断裂的响动自上方飞下一块铁板将牢房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牢房里有火把次第亮起对面牢房的门打开黑衣蒙面的阁主带着几位杀手负手缓缓地走出暗影原来早有埋伏。 “地绝胆敢反了我杀手阁你好大的胆子!”阁主冷声道。 “反都已经反了再说我的胆子一直都不小。”诺雅一脸淡然:“这都是拜你杀手阁所赐。” “一个十二岁稚童竟然能够寻到天煞所在潜伏进我杀手阁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令我刮目相看的人天煞都不及你。” “既然阁主这样看中我那么我的性命换天煞阁主那是赚了。”诺雅微微冷笑道。 “哈哈地绝你如今已经是我的阶下囚你还有什么资格与我谈条件?”阁主好似听到了不可思议的笑话狞笑道。 诺雅不慌不忙好似胸有成竹一般:“你觉得你这里能困得住我吗?我能进得来就能出的去。” 阁主又是一声夜枭一般的狞笑:“若是让你没命出去呢?你觉得我会让你活到明天吗?” 诺雅无所谓地耸耸肩:“劝你还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毕竟朝廷的大军攻进杀手阁的时候只有我可以换取你的一条性命。” “朝廷?”阁主一惊骤然狠厉起来:“你出卖了这里?” “难道你就不奇怪我为什么要丢下我的獒犬?就是为了它能追踪我的行迹。”诺雅极其镇定道。 阁主身后的杀手面面相觑眸中明显有了恐慌。 “地绝你这样做是断了杀手阁所有杀手的活路与天下为敌。” 诺雅轻蔑地一声笑:“那又如何?这个地方早就不应该存在伤天害理视人命为草芥早就应该连根拔起否则将会有更多的无辜被迫服下你的剔骨香成为你的工具。如今朝廷的军队已经正在向着这个方向进发不消两个时辰就会包围这座山。将它夷为平地。而我将会是你用来保命的唯一希望。” “哈哈慕容诺你也太高看朝廷里的兵马了。我杀手谷四面环山高千仞光滑如镜纵然是朝廷的军队果真来了我只需封死出口机关撤掉软梯他们压根进不来。而且因为四周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无法补充供给试问有谁能奈我何?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埋骨在杀手谷对于你而言也是一种荣耀。” 诺雅原本就是信口开河地危言耸听见他并不上当心里惊慌却依旧面不改色:“阁主视死如归自然可以将我的忠言当做危言耸听痛快地断了自己的后路。我如今已经是俎上鱼肉不过最起码阁主应该让我死个清楚明白吧?杀害我全家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是不是他要求你斩草除根的?” “这件事情你到了黄泉路上自然会有人告诉你的。”阁主冷笑一声抬起手身后众杀手刀剑出鞘或者是箭在弦上摩拳擦掌只等他发号施令了。 手还未来得及挥下就有人慌慌张张地进来在他耳根下悄声嘀咕了几句。 “什么?怎么可能这样快?!” 那人又悄声嘀咕了两句什么。 阁主猛然抬头看似颇为惊讶。他盯着诺雅犹豫片刻愤恨地一挥手:“那就暂且留下她一条性命看守好这里其他人跟我撤。” 身后杀手领命急匆匆而去阁主不甘地看了她一眼正要转身诺雅向前一步冷声道:“天煞究竟在哪?你把他怎样了?” “地绝如果我得来的情报不假的话那天煞乃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这样紧张他做什么?竟然还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交换我真是猜不透你。” “正是因为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所以他只能死在我的手里你们都不可以。” 阁主得意地仰天大笑:“地绝你是我一生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但同时也是最傻的人!” 言罢大笑而去。 牢中只余诺雅一人她不敢怠慢盘膝坐在地上将手上所中之毒逼出去然后沿着牢狱四周转了一圈寻找出口。结果沮丧地发现只是徒劳四周皆是铜墙铁壁哪里有逃身之处? 她颇有一些懊恼自己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有找到天煞被关押所在反而把自己给搭上了。若非适才幸运关键时刻有人进来禀报自己如今怕是已经小命不保。 她查看那道铁门上面肯定是有什么机关但是在牢里看起来严丝合缝根本就没有可以下手之处。那些铁臂粗细的铁栅栏更不消说单凭手里一把剑根本就不可能砍断。 诺雅懊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思可以金蝉脱壳的方法。她必须要在阁主卷土重来之前逃离这里。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诺雅听到“叮”的一声极其细微的声音好像是金属相撞发出的声响然后门上机关被开启发出的“扎扎”响动她猛然就精神起来。 有人!而且听这样蹑手蹑脚的响动应该不是杀手阁的杀手!是谁?到这里来做什么? 诺雅闪身紧贴在那块铁板后面掩藏身形预防有人暗算。她看到有一道黑影正悄无声息地向着自己这里慢慢靠近。 是敌是友?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五十七章 翻脸不认人 “喂!”那黑影捏着嗓子喊了一声。 诺雅看那身影有些陌生不知是敌是友不敢应声。 “喂我说今天被关进来的那个人。”那人又喊了一声:“听到了吱个声。” 听声音还有一些变声后的粗嘎应该是个年轻小伙子。 诺雅从铁板之后闪身出来:“你是谁?” 她猛然出声吓了那人一跳而且果真是一跳他原本是弯腰佝偻着身子的向后一跃活脱脱就像只青蛙。 “吓死我了!”他夸张地拍拍心口:“你咋跟个鬼似的连个声音都没有。” “貌似是你让我吱一声的。” “那你就‘吱’地叫一声不就得了干嘛还说话?”那人埋怨道。 这是哪里来的活宝?感情是把她当成耗子了?诺雅并不与他计较冷声道:“你找我做什么?” 那人径直走到诺雅跟前一身杀手黑衣利落打扮脸上依旧带着半个面具上下打量她:“你就是今天突然冒出来被捉进牢里那人?” 诺雅点点头疑惑地问:“你就是今天带头闹事的那人?” 那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在黑暗里上下打量她然后惊讶地问:“还是个女的我好像也不认识你啊你救我做什么?” 诺雅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谁救你了?” “你跳出来不就是为了故意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好让我脱身吗?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想老牛吃嫩草?” 诺雅忍不住笑笑:“谁为了救你真是自作多情我只是为了混进牢里来而已。” “咦?”那年轻人有些奇怪:“你脑袋被驴踢了?” “你脑袋才被驴踢了!”诺雅冷声反驳。 “没被驴踢你乖乖地跑到牢房里来做什么?这个地方哪里是人待的?” “你没被驴踢那你进来做什么?不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诺雅不屑地冷叱一声道:“你可知道这牢房里有机关但凡有人闯入就会立即有人警觉的。” 那年轻人气哼哼地道:“还不是因为你?我以为你是来救我的我总不能丢下你自己跑路吧?早知道是你自己作死打死我也不管你。害我这样费劲巴拉地毁了他们的机关颠颠地跑进来救你。” 看来这年轻人不仅有血性而且还是个有情有义的诺雅放平和了口气:“我只是想来救一个朋友而已哪曾想到他们早就提前有了准备。” 那年轻人听诺雅这样解释应该也是起了惺惺相惜的心思叹口气道:“这个牢里的人早就全都被转移了。我还好奇他们这样兴师动众地做什么原来是为了捉你看来你的身手不错他们才会这样忌惮。” “全都转移了?转移到哪里去了?”诺雅立即出声追问道。 “你自己尚且自身难保管得还不少。”那年轻人毫不客气地讥讽老气横秋道:“而且胆子也大竟然敢独身一人闯进这里来。你要不是个女的我一定收你做徒弟。” “收我做徒弟?”诺雅冷哼一声:“连个杀手阁都逃不出去的人还好意思说收我做徒弟你能有什么本事?” 一句话戳中了那年轻人的痛脚差点就又蹦起来:“谁说我出不去?我我” “我什么?”诺雅斜睨他一眼等着他吃瘪。 “我不过只是怕那些狗而已。” 一句话惹得诺雅笑得憋不住:“你竟然怕狗?” 那年轻人终于恼羞成怒:“怕狗有什么丢人的?他们在我屋子外面养了十几条狗每到夜里从窗子往外一看全都是闪着绿光的玩意儿换成你你怕不怕?老子逃过几次都被它们给追了回来。” “你竟然有自己的屋子?你是什么人?”诺雅心里一动在杀手阁里筛子是没有自己独立的房间的此人竟然有这样的待遇而且今日带头闹事守卫头目竟然还叫嚷着活捉看来此人来头不小。 那人想说又把话咽了下去:“不提也罢丢了我祖师爷的脸坏了我在江湖上的名头。” “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一个竟然这样大的口气。不说也罢免得笑掉我的牙。”诺雅冲着他挥挥手:“没事到一边玩去不要把那些恶狗给我引到这里来。” 那年轻人嬉笑道:“吃一堑长一智我这次学聪明了在艾蒿丛里打过滚儿的。” “几条狗而已我一抬胳膊都能吓得它们夹着尾巴逃你竟然还这样大费周章。”诺雅不是喜欢说大话的人她只是觉得此人能够躲避开杀手阁的搜查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到牢房里来定然有异于常人的本事因此故意讥讽他。 血气方刚的小年轻人最受不得激面对着诺雅的嗤之以鼻心里不服气:“你有本事你有本事破了这千金锁出来跟我比试?” 他竟然能够张口就说出这锁的名字诺雅心里一动:“有本事你进来咱俩单挑?只会吹牛算什么本事?” 那人正想逞能眼珠一转知道了诺雅的心思:“我才不上你的当你想让我放你出来是不是?” 激将计被识破诺雅撇撇嘴只能放低了姿态与他商议:“放我出去我帮你干掉那十几条狗。” 那人摇摇头:“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从哪里混进来的?我就考虑是否救你出去。” 诺雅思忖片刻方才冷声道:“我是地绝!” “什么?”那人这次又跳了起来瞠目结舌:“你就是地绝?那个天煞地绝里的地绝?” 诺雅瞅了他一眼一声冷哼满是少见多怪的样子。 年轻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又将诺雅打量了一个遍口中“啧啧”连声:“那些老杀手老是把你挂在嘴边上我还以为肯定是像母夜叉一样的人没想到竟然是个娇滴滴的妹子若是带出去肯定羡慕死别人。这样吧我就勉为其难你若是答应做我的媳妇儿我就放你出来。” 诺雅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胎毛还没褪干净呢就想着娶媳妇儿。长齐了没?” 那年轻人一捂下身:“你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这样流氓呢?” “我只是问你牙长齐了没?你胡思乱想什么呢?”逗这样的小家伙诺雅这样的老江湖自然有自己的一套。 那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喜欢太过于主动的姑娘这一点你必须要改懂得矜持。” 诺雅终于失了耐心自己正危在旦夕呢这毛头小子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调戏自己冷哼一声道:“阁主随时都会回来我可能最多也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了你若是帮不上忙就不要在这里耽搁我的功夫。” “区区一个千金锁对我官洛来说小毛毛雨而已。媳妇儿一边去看我是怎样英雄救美的必然让你心悦诚服。” 诺雅对于他这一声自来熟的“媳妇儿”不以为然只要自己得了自由让他改口叫“姑奶奶”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自称“官洛”的小伙子搓搓手像只狸猫一样顺着铁栏杆就爬了上去在铁板上面鼓捣了两下对着诺雅道:“我数一二三你就快点钻出来否则若是全部升到顶上声音太大会惊动他们。” 诺雅“嗯”了一声就见铁板已经缓缓地向上升了起来还未等他数出口已经贴地冲了出去。 小伙子从上面“跐溜”一声滑下来冲着她竖竖大拇指:“媳妇真厉害以后有你罩着我我就可以横行天下了。” “劝你最好改口。” “咋啦?过河拆桥是不?出来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诺雅懒得搭理他并不反驳:“天机老人是你什么人?” 小伙子摸摸鼻子:“嘿嘿被你识破了他是我师傅。” 怪不得小年轻人这样精通机关暗术原来竟是名满江湖的天机老人的徒弟他有那样大的口气也是应该的。 “你叫官洛?” “你竟然听过我的名号?我在江湖上已经这样厉害了吗?”年轻人沾沾自喜道。 “是你适才自报家门而已。”诺雅捡起地上的剑转身就走:“多谢搭救改日再登门道谢。” “喂喂!”官洛追上来:“登门道谢还是登门提亲?你该不会是真的想过河拆桥吧?” 诺雅突然停住脚步:“我现在马上要去救人你自己多保重不要跟着我。” “这怎么可以呢?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去救别的男人?你有良心没有?”官洛追在诺雅身后不停絮叨。 诺雅瞬间翻了脸将手里剑一横:“跟着我没有好果子吃。” 官洛丝毫并不畏惧撅撅嘴:“可是我不跟着你你怎么找得到天煞被藏在哪里?” “你怎么知道我要救的人是他?”诺雅疑惑地问。 “我没事四处乱转见到过喽。”少年无所谓地耸耸肩道:“天煞地绝早就如雷贯耳如今天煞被囚禁你作为他的搭档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他在哪里?”诺雅心里一阵紧张焦灼地问。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五十八章 把解药给我 官洛不紧不慢地得意一笑:“叫我一声相公我带你去。” 诺雅眼见时辰已经不早哪里还有闲情逸致与他废话长剑一横又要动粗 官洛倒是识实务忙不迭地道:“这样粗鲁我是不是遇到了一个假女人。罢了罢了都是一家人我让让你又何妨?” 他转身就走见诺雅依旧停在原地不动扭头催促:“走啊!愣着做什么?你不是要去救你的情夫吗?” 诺雅对于他的调侃不以为意蹙眉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官洛头也不回:“顶多再有三天他们的剔骨香的毒就治好了到时候我是第一批服用的人难逃厄运只能赌一把压在你身上了。看看能不能逃出去。” 诺雅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杀手阁不是谁都能逃得出去的这人年纪虽小考虑事情很全面心思也通透。 “你可以告诉我地方一会儿若是可以救出他我再找你不迟。” 官洛撇撇嘴:“女人的话哪里能信?就算你是一诺地绝我也不会上当走吧!我给你头前开路。” “嗯谢谢。”诺雅觉得无论如何还是应该道谢的。 官洛贱兮兮地扭过头来:“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诺雅一声冷哼:“你帮我开路回头我会记得给你的坟墓开光的我向来知恩就报。” 官洛摸摸鼻子:“当我什么也没说。” 诺雅提着云长老的剑尾随在他身后两人七拐八绕绕到一处绿树掩映的隐蔽所在官洛一指前方一面石壁悄声道:“就在那里。机关交给我外面的守卫交给你。” 诺雅拨开面前草丛才发现石壁旁的确是一排站了五个劲装黑衣人全副戒备之中。 诺雅向着官洛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留在原地自己静悄地向着石壁靠近寻石问路弹起一粒石子打在一侧的树上发出“噗”的一声响动有树叶簌簌落下。 “谁?” 几人齐刷刷地扭头向着那个方向看过去诺雅就趁这个时候手中长剑脱手而出一道银芒闪过左侧边两个守卫喉间鲜血喷溅顿时没了生息。 另外三个黑衣守卫已经觉察到了剑光纷纷扭过头来还未看清怎样一个情况诺雅人已经后发而先至两只手犹如铁钳一般卡住了其中两人的喉咙而身子借势一拧双腿绞缠住了最后一人的脖子。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利落狠辣毫不拖泥带水。不过只是眨眼之间五个守卫已经全部没了生息。 “我滴个乖乖媳妇儿你好厉害!”官洛从草从后面站起来瞠目结舌道。 “再敢油嘴滑舌地占我便宜信不信我也让你尝尝我的厉害?”诺雅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官洛缩缩脖子乖乖地上前去摸索石壁上的机关。 “小心一些这里很多机关暗中都有警戒一旦启动会惊动监视的人。”诺雅出声提醒道。 “放心好了我是谁?”官洛满不在乎。 “不对这里怎么有六把剑?”诺雅心里一惊难道这里有六个守卫? 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她心里暗道不好脚下一搓一粒石子立刻飞起向着有声音的地方疾射而去。因为并未看到那人身形只是听声辨位石子失了准头打在那人胸口位置。 诺雅手中长剑虽然随后而至一剑封喉那人一手提着裤子满脸惊恐惊呼声还是传了出来。 “已经被发现了”诺雅努力稳定心神:“你快些躲避一下免得招惹杀身之祸。” “马上就好了。”官洛手上加速听“扎扎”两声响动石壁从中间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惊喜道:“开了。” 两人还未来得及进入脚步杂沓已经有黑衣守卫蜂拥而至不由分说一片刀光剑影就封锁了两人的去路。 诺雅还好手里长剑悍然不惧舞得密不透风所到之处血光四溅。官洛轻功不错但是拳脚功夫终究是火候不到面对强敌环伺躲在诺雅身后“吱哇”惊叫不断。 两人逐渐被杀手包围插翅难飞诺雅以一敌百又要护住官洛周全难免顾此失彼手脚有些忙乱身上已经溅满了鲜血。 阁主不知道什么时候闻讯赶了过来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逐渐不支的诺雅眼中闪烁着一抹冷笑。 “杀了这个叛贼赏银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句话激起了众杀手的斗志全都悍不畏死地向着诺雅猛扑过去几乎是拼了性命一般狠厉诺雅纵然是功夫再高深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落了下风险象环生。 志在必得的阁主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场中战事突然感到一阵彻骨地冷好像有鬼魅向着自己靠近然后有冰冷的泛着杀气的长剑指着自己后背一样。他不敢回头因为他知道这一切并非幻觉是真的。 自己脊梁上的那柄剑应该是长三尺一寸宽三指在风水上来讲叫“生死坎”。这把剑的主人正是可以一剑定生死的杀手天煞。 阁主的功夫很高可以说是高深莫测但是在天煞的剑前他仍旧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个世上怕是还没有人能躲得过一柄比闪电还要迅速的长剑。 “放了她!”身后的人冷冷地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生死面前还是理智一些比较好。 阁主不甘心地一抬手:“撤!” 杀手们如潮水一般恋恋不舍地退下去。 几乎精疲力尽的诺雅抬起头来惊喜溢于言表激动地惊呼出声:“阿鼎!” 天煞对着她绽开自己的唇角笑得极真:“我不是让你好生留在葬情谷不要四处胡乱走动吗?” “你的伤?”诺雅焦灼地问。 “放心我没事的。”天煞一脸云淡风轻的笑好像是真的安然无恙。 “解药!”他将手中长剑更近一寸对着阁主冷冷地命令道。 “解药我可以给你但是还是那句话解药只能给你不可能给她。”阁主从怀里摸出一瓶解药拿在手里镇定自若。 “她进杀手阁的时候你答应过我如果有一天她不愿意再做杀手了由我代替。如今我已经与你签下了死契难道你要反悔吗?” 阁主摇摇头:“我没有反悔。她背叛了杀手阁而你以命易命之后我也没有派人追杀她如今我取她性命是我们刚刚接下的任务。买家出三万两银子要她首级。” “三万两?”身后的官洛嗟叹:“媳妇儿你的命原来这么值钱。” “闭嘴!”诺雅一声冷叱打断了他的话。 “我现在要你履行你对我的承诺先给我解药!” 阁主并不动作也不惊慌只淡然问道:“天煞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是谁都没有关系在我眼里她只是一个人。” 阁主一声冷哼:“她乃是慕容山庄慕容城的女儿慕容诺!” 身后的剑尖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她故意接近你只是为了报杀父之仇。” 握剑的手又颤了颤。 “不要以为她进杀手阁是为了救你她也只是为了我手中的解药而已。”阁主试图离间两人的关系。 手中长剑无比坚定地向前又进一点已经划破了阁主的皮肤有些渗凉。 “那又如何?”天煞终于开口冷声道:“我愿意。” “你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阁主有些不可思议。 诺雅也惊愕地抬头见天煞微微苦笑一声然后点点头缓缓吐出两个字:“知道。” 天煞的回答令诺雅难以置信她摇摇头:“怎么可能?” “我的眼睛天生可以暗夜视物那夜虽然你躲在酒窖里但是我识得你的眼睛。”天煞望着诺雅柔情从他的眸子里缓缓漾开。 “那那你为什么还要收留我?为什么还要教我功夫教我杀人还要为我挡箭对我这样好?” 诺雅的眼睛里瞬间涌起泪意有些迷蒙。她感到自己的心已经被巨石砸中不是碎裂而是血肉模糊。 “因为这一切全都是我天煞欠下你的。如果没有我你不会流离失所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流浪不会赌上自己一辈子加入杀手阁成为只有仇恨和冷血的杀手不会天天过这样凄苦的生活受煎熬与折磨。我为你做的一切弥补不了你所承受的一分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不用内疚。” 天煞喉间溢出的不仅是对诺雅的愧疚与心疼更有缠绵不尽的深情与苍凉。 “包括你身上剔骨香的毒也是我的罪孽应当由我偿还。” 诺雅多少年来的固执与矛盾在这一刻瞬间土崩瓦解她再也恨不起。天煞的确是欠慕容家十六条人命但是他不再欠她慕容诺了。 天煞的剑尖刺进阁主的皮肉里鲜血顺着剑淌下来剑上依旧光亮如初不留一丝血迹。 “我再说最后一遍把解药给我!”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五十九章 浮生所欠止一死 阁主抬起手将手里的解药向后递过去天煞伸手去接就在这个时候阁主动了他另一只藏在袖子里的手向着身后伸过去一把钳制住了天煞手里的宝剑反手一拧身子像泥鳅一样从天煞的剑下逃了出来。随即又是雷霆一掌打在天煞的胸前。 天煞手下扑了一个空身手迟缓中了他一掌口中发出一声闷哼连退数步捂住心口紧蹙了眉头。 “你的伤还没有好就到我这里逞强。”阁主冷哼一声道:“为了她你竟然挣脱了锁骨链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锁骨链?阁主为了关押他竟然对他残忍地用了锁骨链?诺雅的心被狠狠地揪起暂且不说锁骨被锁住要经受多少的苦楚天煞他强行挣脱双臂几乎就是废了以后很可能会武功尽失! “阿鼎!”诺雅只觉瞬间泪如雨下扑过去搀扶住他心如刀绞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天煞抬起手帮她拭去脸上的眼泪努力扯扯嘴角:“你恢复记忆了?” 诺雅狠命地点头:“阿鼎对不起我又害了你一次。” “阿鼎从来都不会生诺儿的气所以不用说对不起。”天煞轻咳两声脸上汗珠滚滚而下连唇都变得苍白起来:“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失信了解药没能给你拿到。” “好一对同命鸳鸯既然这样情深意切那么我就成全了你们让你们生不同衾死同穴死在一起。”阁主得意地狞笑一声抽出腰间兵刃决定亲自动手一血适才的耻辱:“从今天开始天煞地绝将会只是一个传说勇士们杀了他俩荣誉就是你们的了。” 众杀手听到命令立即悍不畏死地蜂拥而上诺雅知道敌我悬殊尤其是现在天煞负伤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就算是车轮战拖也要拖个半死。决定兵行险招先发制人趁着杀手还未将三人包围一抖手中长剑就向着阁主扑过去。 阁主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而天煞与官洛应对众杀手的蜂拥而至自然就有些吃力险象环生官洛更是大惊小怪围着诺雅和阁主上蹿下跳运用轻功逃避着众杀手的追杀。 阁主的功夫比自己想像的还要狠辣诡谲但是又和自己想像的不一样一招一式有些陌生。诺雅急于求成又分心天煞的安危还要提防杀手们的偷袭顾此失彼不能保持应有的冷静。 这些杀手也都是百里挑一从众人里面脱颖而出得以生存下来的。又出手老辣哪个也是顶尖的高手。 天煞的双肩痛得几乎不能提剑适才他出手挟持阁主已经是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如今面对着众人连绵不绝的攻击他与诺雅背向而战咬牙拼了所有气力双腿狠霸凌厉尽量护住她身后安全。 一柄长剑脱手而出悄无声息地向着诺雅后背之处刺了过去诺雅正全神贯注地与阁主对战根本就没有觉察。 而天煞的双臂犹如灌了铁铅一般沉重又正被对方擎制根本就抵不过那长剑的速度。他咬牙弃了手中灵蛇剑一式凤舞九天将自身化作最凌厉的箭瞬间凌空而去。 长剑撕裂了天煞的胸膛溅出的血惊动了诺雅她转过身来几乎是目跐欲裂。 阁主趁势一掌拍在她左肩之上诺雅闷哼一声后退数步踉跄地去搀扶天煞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四周无数的剑尖全都指向他们只等阁主一声令下就可以瞬间将二人的身体刺穿。 诺雅视而不见狼狈地爬起来紧紧地搂住天煞满手全都是热血。 “阿鼎!” 天煞艰难地睁开眼睛望着诺雅努力扯扯嘴角伸出手颤抖地去摸她的脸。快要挨近的时候却停住了畏怯着不敢向前染了血的指尖带着濒临死亡的灰败轻轻地颤抖。 诺雅将自己糊满了热泪的脸凑过去贴在天煞滚烫的掌心里汹涌而出的眼泪瞬间就湿了他的手。 “浮生所欠止一死尘世无由识九还。诺儿我欠下你慕容家一共十六剑一直都在很努力地偿还而今日怕是最后一次了。我一时造下的杀孽欠下的债终了一生都没有还完。” “不阿鼎欠我慕容家债的不是你是那幕后之人是我一直以来太执着你再也不欠我从在死人堆里把我救出来你就还清了。” 天煞坚定地摇头环顾四周森然的长剑和一脸淡漠的杀手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诺雅更像是对那些冰冷的长剑的主人吃力地道:“我原本也是这样安慰自己觉得自己无罪淡漠而又残酷地掠夺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无动于衷。直到遇见你我那天一剑杀了那个孩子转头的时候你那双隐在黑暗里无辜惊恐隐忍而又充满仇恨的眼睛令我瞬间心里满是罪恶。 我鬼使神差地放过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再也不适合做一名杀手。咳咳后来我才醒悟其实我们作为杀手比那些买主罪过更大就像是屠夫和食客我们取人性命从来就没有想过被杀的人他们的亲人所需要承受的苦痛都是我们的罪。而我们的下场或孤苦一世或死无全尸就是报应是下几世都偿还不完的因果。” 四周的杀手闻听他的话多少都有一些动容手中的长剑几不可见地颤了颤。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阿鼎对不起对不起。” 诺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跟天煞道歉怀里抱着自己的杀父仇人心里却是满满的愧疚。 一口鲜血从阿鼎的嘴里涌出来诺雅手足无措地去擦却是越擦越多:“你会好的一定会好起来的以前你受过那么多的伤不是都挺过来了吗?以前我害了你那么多次你不是都安然无恙吗?” 天煞的指尖轻轻地摩挲她的脸一阵轻咳苍白而无力:“那是你心太软哪一次都舍不得让我死每次看到你哭我都舍不得死了留下你孤零零一个人。” 诺雅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水一样涌出来:“那你现在就舍得走吗?还有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地围着我想要取我的性命你放心吗?” 天煞的手缓缓地垂下来带着对她的依依不舍气息奄奄一字一句道:“诺儿不要让眼泪打湿我的衣服你的眼泪都是我今生欠下的罪会在我轮回的路上烙下烙印让我舍不得迈出脚步” “不!阿鼎!求求你坚持住好不好?!不要走!”诺雅语无伦次前所未有的慌乱:“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怀里的人眼睛慢慢地合拢再也看不到这世间的冷暖与悲惨嘴角残留的笑意是终于得以解脱的释然带着对她的牵挂。 诺雅将脸埋进他的胸前搂得紧紧的紧咬着牙关将眼泪生生憋回到眼眶里整个身子颤抖得犹如挣扎在风中的枯叶。 “小心!” 一名杀手趁着诺雅情绪正是崩溃的时候偷偷地抬起了手里的剑。同样沉浸在伤感中的官洛大声提醒道。 诺雅看也不看一把抄起天煞手中的灵蛇剑一扬手那名杀手的剑自半空中掉落下来整个人“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诺雅吃力地拄着剑站起来抬起脸除了泪还有血双眸已经被阿鼎的血染红溢满了血腥有火红的岩浆在眸子里奔涌叫嚣着疯狂地卷起噬人的冲动。 她的剑上还有血适才那个杀手的血顺着剑锋蜿蜒而下渗进地上的泥土里。握剑的手青筋暴起蕴含着杀戮的力量与欲望。 好像平地卷起的龙卷风迅速地席卷过四周只留下足以摧毁万物的气势与凛冽的杀气。然后熊熊的怒火燃起瞬间吞噬着周围杀手的勇气。 杀手们全都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望着中间的诺雅有些骇然。这哪里还是个杀手更不是传说而是实实在在来自于地狱的修罗。 诺雅先动了缓缓抬起手臂扬起手里的剑剑锋在已经悄然到来的晨曦里折射出最后一道锋芒然后瞬间就被热血覆盖。 色厉内荏的杀手们被她手里的剑吓住了好像手足无措根本不懂怎样反抗或者说在她的剑下无论怎样反抗都是错无济于事极轻易地就被收割了自己的生命。 那把剑太厉害刀光剑影里神出鬼没只见锋芒不见剑身不再是游走的灵蛇而是化作狰狞的闪电。剑的主人更厉害她比剑还要锋利还要迅速还要可怕! 越来越多的杀手围拢上去越来越多的人倒下。 几乎是歇斯底里的诺雅感觉到力气在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身体里被抽离出去她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伤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有没有呼吸。 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摧毁杀手阁!荡平杀手谷!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六十章 百里九的以多欺少 身后的阁主缓缓地拔出了自己的武器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他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要剑出鞘那个女人就必然倒下来再也不能站起。 他冷眼旁观着场内的局势瞅准了诺雅的一个破绽挺剑而入以力破千钧之势向着她后心之处偷袭而去! 诺雅似乎浑然不觉待到犀利的剑风已经削落她肩头的一缕秀发凛冽的寒气已经侵入她的脊梁时她手中的剑柄突然裂开分为两半原本的剑柄成为剑锋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越过肩头刺向了身后的阁主。 这一招是灵蛇剑的不传之秘但凡见识过这个招数的人大都已经死了。而天煞在葬情谷的时候经常就在诺雅面前一遍遍演示似是漫不经心却被诺雅暗中记在了心里。 阁主大惊失色惊慌后退长剑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将他蒙脸的布巾削落下来并且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极深的伤痕。 阁主的真面目第一次暴露在众人面前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好像是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的关系脸色有些蜡黄。走在大街上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样一个人即便是与你擦肩而过你可能也会转瞬忘记自己曾经见过这样一张平凡的脸。 他有些惊愕但是转身释然冲着诺雅狰狞地笑了翻开的伤口几乎可以看到森白的牙。 因为诺雅如今已经是赤手空拳而杀手谷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一声嘹亮的嗥声响彻天际就像是黎明前的金鸡啼鸣一声天下晓带给人希望与光明撕破了夜空的黑暗将曙光铺洒满整个山谷。 这一声鸣叫没来由地令人感到心惊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悬崖峭壁上密密麻麻的几十个黑点向着下方以雷霆之势俯冲而至在杀手们疑惑的瞳孔里逐渐变大竟是几十只体型巨大的金雕。而金雕的背上各立有一锦衣侍卫轻功提气借助着苍鹰的平衡力自悬崖上一跃而下。 中间一人一袭红衣如火灼目衣袂翩然风华万千。他的肩上踞着一只威风凛凛的海东青高傲地鄙睨着身下的一切似乎是发号施令的将军。 红衣男子轻飘飘地自金雕之上落地一头墨发披落在宽展的肩上沉了脸色冷冷地望着谷里的黑衣杀手眉梢眼角间皆是霸道冷傲的杀气令人感到沁骨地冷。 “兄弟们他们喜欢以多欺少你们就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以多欺少!” “是!!!”一声嘹亮的应答从谷里蔓延出去又从山顶无限地扩大就像夜空里的一声惊雷轰隆隆地延伸至天际。 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山外又集合了多少的兵马。一声铿锵应答震得大地都好像颤了几颤。 众杀手皆大惊失色。 诺雅缓缓起身风扬起额前的发丝在那一瞬间好像迷了她的眼睛。从第一眼认识百里九的时候那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惊艳穿梭了许久的岁月磨砺至今仍旧没有褪色而且被粗糙了的颜平添了来自大漠风沙的忧伤和苍凉令她愈加不能移开自己的目光。她觉得面前这个人就像是岁月酿成的美酒那浓醇的香气褪去了最初的青涩历久弥香。 百里九冲着诺雅邪魅地勾唇一笑:“夫人威武以一敌百!” “夫人威武以一敌百!”众将领异口同声语气铿锵带着自豪声彻云霄。 诺雅不说话望着百里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满是麻木。 百里九望着满身是血的诺雅心疼得几乎不能呼吸她通红的眼紧抿的唇凌乱的头发遍身狠戾的杀气以及遍地惨烈血流成河无一不是在向着他宣告着他疼在心尖上的这个人适才是在独自承受着怎样的委屈。 他主动向着她走过来脸上依旧挂着风骚的笑和暖生风声音却都痛得轻颤:“当着这么多人好歹给我个面子。” 诺雅的目光有些呆滞努力地扯扯嘴角却失败了到头来只将隐忍了许久的泪牵扯了出来潸然而下。 百里九顿时慌了手脚:“做个样子就好不用这样激动。” 不说还好一说诺雅满腹的心酸顿时化作委屈铁铸的女汉子“哇”的一声哭出来弃了手里的剑三两步扑进百里九的怀里搂紧他的腰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你为什么不早来一会儿为什么现在才来?” 百里九并不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低声哄:“不哭我替你报仇适才谁欺负了你我让他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诺雅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拼命地摇头两只手紧紧地圈住百里九的腰半晌方才艰涩出声:“阿鼎阿鼎他” 百里九扫望一眼在遍地的血泊中终于见到了天煞的尸体已经收敛了一身的肃杀之气安静地闭目躺在地上心口蔓延的血迹鲜红灼目有些烧灼的痛。 他终于明白诺雅为何这样失控。不需要说什么依照天煞对诺雅的袒护他自己就可以猜度得出来天煞定然是因为诺雅而死的所以她才会这样歇斯底里大开杀戮。 他冷冷地扫视周围一圈杀手们都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心生冷意。他缓缓抬起胳膊然后狠狠地挥下手就像是刽子手砍下手里的夺命刀像是利斧劈开山峰浑身煞气凛然咬牙一字一句道:“给我杀!” 侍卫听命早就被现场的惨烈渲染得义愤填膺的他们挥起手里的刀剑毫不留情地向着黑衣杀手们冲过去。越来越多的士兵沿着布好的绳索和软梯攀援而下将整个山谷包围起来。这里原本的地理优势变得荡然无存相反那些杀手无路可逃反而被瓮中捉鳖。 阁主混在人群里见势不妙知道大势已去身形一晃就想趁乱逃离这里。 百里九身后的元宝这半晌就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立即觉察扯着嗓子出声喊道:“不要让大鱼跑了!” 百里九第一个反应过来飞身而起手中长剑如长虹贯日就向着阁主劈头笼罩下来。 阁主功夫自然不低并且早有防备在百里九手中的剑刺过来的那一刻手中长剑一撩脚下微错就躲避过去。 如今诺雅的性命就在他的手中断然不能让他浑水摸鱼逃出这山谷。所以百里九不敢怠慢手下加紧将阁主笼罩在一片刀光剑影里。 “放我走我将解药给你。”阁主边打边退一边从容应对百里九的进攻一边商量:“否则鱼死网破谁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解药。” “哼能不能拿得到并非是你说了算!”百里九冷叱道:“你以为交出解药就可以安然脱身了吗?” “你还想怎样?” “说出杀害慕容一家的幕后真凶。” 阁主闪跃腾挪将手中长剑舞出凌厉的劲风:“我不知道我只收银子不问买主身份。”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百里府上祖传的功夫都是实打实的杀敌本领没有花拳绣腿招招式式直取对方要害之处。两位高手过招稍有分神就是兵败山倒因此百里九不再与他废话只是因为要活捉所以难免投鼠忌器不及阁主的功夫狠辣。 “这里好歹也是我的地盘百里九你不觉得自己说这样的话未免太狂妄了吗?”阁主一声冷笑令百里九心中一凛直觉他定然是要有什么杀招所以格外谨慎见他手中长剑脱手而出的时候不敢硬敌闪身后退两步躲了过去。 就是这一闪身已经为阁主赢得了时间他探手入怀摸出了一个黑漆漆的鹅蛋大小的圆球来。 “大家小心!”官洛一声提醒大家自然而然地就退后几步避了开来。 阁主将圆球向着地上狠劲一摔只听轰然炸响碎片四溅烟雾弥漫热辣的烟熏气令人睁不开眼睛。 百里九心里暗道不好但又无可奈何一片乌烟瘴气双目火辣辣地烧灼不能视物。待到烟雾散尽阁主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定然是逃向了总阁里!”诺雅咬牙斩钉截铁地道:“总阁里好像有密道可通山外。” 众人不敢耽搁立即毫不犹豫地飞身而起跟随诺雅向着总阁方向追去。 不过只是迟了刹那功夫百里九与诺雅率先追赶上来的时候见那阁主早已飞身逃进了总阁里回身得意一声狞笑手起剑落一块厚重的石壁就瞬间从顶端掉落下来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将众人隔离在了外面。 官洛一马当先追上来一跃而起向着石壁机关处摸索一阵摇头惋惜道:“他把机关毁了。” “砸砸也要砸开它!”百里九愤然下令。 官洛摆摆手极自信地道:“不用这样麻烦给我一会儿时间。” 百里九并不识得官洛狐疑地看向诺雅诺雅点点头将他的身份简单地同百里九说了。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六十一章 我是她明媒正娶的相公 官洛指挥着两个侍卫将自己高高地驮起来用刀片在光滑的石壁之上鼓捣片刻就听不断有机关磨损响动或是“扎扎”的响声石壁缓缓上升露出可供人弯腰通过的洞口来。百里九与诺雅一马当先闯进里面侍卫们随后迅速鱼贯而入。 进入总阁内部只有一条可供三人并行的甬道甬道石壁之上燃有鲛人油灯可日夜长明。沿着甬道向前四通八达错综复杂也不知道究竟耗费了多少人力才开凿出这样的别有洞天。 几人面对着蛛网一样复杂的甬道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应该向着哪个方向去追。诺雅只知总阁里必然应该暗中有机关方便阁主与众长老出入但是并不知道具体位置。 一阵焦糊的味道从里面飘出来还有烧焦的皮肉的气味暗含丝丝缕缕的异香。诺雅立即就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脱口而出:“他在焚烧剔骨香的蛊虫!” 当先就向着烟气飘来的方向搜索下去尽头处果真有一间独立石室中间砌了一个十尺见方的池子里面烈焰熊熊热气中夹杂着鲛油燃烧的味道和蛊虫被烧焦的焦糊气味。 已经来不及了诺雅颓丧地站在那里没想到阁主竟然这样狠毒直接断了阁中所有杀手的活路。若是他们得知所有蛊虫已经尽数被焚毁无生还希望肯定会破釜沉舟与自己拼个你死我活。 百里九上前拍拍她的肩膀:“不要灰心大军已经包围了整座杀手阁山脉只要阁主没死就还有希望我已经请了苗疆的两位养蛊高手与老汤头一起培养剔骨香只要活捉了他一样还是有希望的。” 诺雅点点头不想让百里九为自己担心抖擞起精神:“我知道他的房间在哪里里面可以查看总阁里各个出口要塞的情况。没准有什么收获。”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士兵涌进来在元宝的指挥下沿着迷宫一样的通道四处搜寻阁主的下落。 官洛精通机关密道自然当仁不让地参与进搜捕行动里。 诺雅带着百里九按照记忆中的方位绕到阁主的住处不出所料早已经人去楼空。 士兵们四处仔细搜索均一无所获里面除了一些日常用品之外根本连半张纸片都没有床底掩藏的炭盆里有纸张焚烧的灰烬早就冷却多时了好像早就提前有准备一般。 两人挂心阁主行踪不敢在此耽搁沿通道一起搜查。山腹之中极其简单清理起来也方便两人亲自一间间石室搜查过去根本就不见阁主踪影长老们的住所多存放一些兵器书籍日常用度类的物件并无一点蛛丝马迹人也是不知所踪。 百里九感慨一声道:“你杀手阁接了那么多的人命生意每一条性命都标出天价来我还以为阁内应该是珠宝堆积如山富可敌国可以趁机发一笔横财的谁料想竟然这样寒酸连个铜板都没有。” 诺雅也有些纳罕:“阁主与长老们虽然经常出阁但是也没见有什么花销难不成尽数被阁主全都卷走了?” 百里九在石壁之上四处敲敲打打:“我猜想这里面通道可以四通八达肯定还会有什么密室一类专门用来存放金银财宝只是我们找不到罢了。” “适才那个官洛乃是天机老人的爱徒最是擅长机关密道可以将这个差事交给他来做。”诺雅想起官洛举荐道。 “你们杀手阁也稀罕杀人还用得着这阵法机关吗?” “这你是不懂莫说阵法一类确实有用可遮人耳目隐身偷袭单是工匠师傅打制出来的暗器弓弩厉害无比在暗杀中用的最是得心应手。我当初刺杀太子之时就是吃了这样的轻敌苦头。” 说曹操曹操到。官洛一脸失望地进来拍拍身上的土呸呸吐了两口方才愤然说道:“都说狡兔三窟这山腹里机关竟然四通八达。怪不得将老子捉了来想必是想让老子帮他们修复机关的。” 诺雅对他尚存了一丝希望赶紧问道:“怎样有没有见到阁主的行踪?” 官洛摇摇头:“发现了一条天然通道直接通向山的另一端阁主怕就是沿着那条通道出山逃了。那个胖子已经带了士兵循迹搜查下去。我看是希望渺茫。” “外面那些杀手呢?难道就没有人知道阁主逃往哪里去了?”百里九问道。 官洛摇头:“我听有人跟胖子禀报说那些人都嘴硬得很根本就撬不开。” 没想到一番辛苦竟然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百里九心里气恼夹杂着心疼恨声道:“不肯说就杀直到讨饶为止!” 诺雅赶紧劝阻道:“罢了那阁主神出鬼没向来见首不见尾而且解药都是他一人经手向来机密不会让外人知道你就算是果真杀了他们也是于事无补。” “可是你身上的毒?”百里九觉得忧心忡忡若是不能尽快抓捕到阁主那么诺雅身上的毒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他心里一点底儿也没有。 诺雅淡然一笑:“罢了听天由命就是。这些时日已经是我白白捡回来的已经知足了。” “我不知足!绝不!”百里九紧捉住她的手斩钉截铁地道:“哪怕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出他的行踪碎尸万段!” “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官洛冲着诺雅咧嘴一笑:“你叫一声好弟弟我送你一瓶解药。” 诺雅与百里九扭过身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碧绿色的瓶子冲着诺雅左右晃动满脸得意。 正是适才阁主手里那一瓶。 “解药怎么会在你这里?”事情突然峰回路转诺雅惊喜之余有些迷糊。 “名师出高徒么我问你。我师傅是谁?”官洛嬉笑道。 “天机老人啊。” “他老人家原本是做什么的?” 诺雅瞬间恍然大悟天机老人实际上原本就是一个江湖上的神偷擅于各种机关弓弩后来闯出名堂方才金盆洗手不再做那些鸡鸣狗盗的事情。也怪不得这官洛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怕狗这是做贼心虚啊。 “你什么时候动的手?”诺雅奇怪道:“你竟然可以近身阁主三尺之内?” “自然是适才你们全神贯注打斗的时候我见你们都在拼命争抢这玩意儿就趁乱浑水摸鱼顺来的。”官洛嬉皮笑脸道:“怎么你的性命可是值三万两银子这个好弟弟叫是不叫?” “你适才不是还说要娶我做老婆一口一个媳妇儿地叫吗?怎么改口了?” 官洛缩缩脖子摸摸头:“你这媳妇儿太厉害我管不了也怕短命还是算了。” 他话音还未落黑着脸的百里九已经向着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脸色阴沉地几乎滴出水来。 “喂你要做什么?”官洛忌惮地退后两步咽下一口唾沫磕磕巴巴地道:“我以前可从来没有做过偷偷摸摸的事情这次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就算你是官府的人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 百里九冷哼一声:“你做得很好一会儿定然有赏。但是一码归一码我只是想问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吗?” 少年摸摸鼻子:“看这气派来头也不小最少也是个总兵。” 百里九拍拍少年的肩膀手下使了力道差点将他摁在地上。他一指身后的林诺雅:“我告诉你我是谁?我是她明媒正娶的相公。你知道吗?你在当着我的面调戏我的夫人。” 少年瞬间呆若木鸡看看林诺雅又看看百里九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你一会儿是一诺地绝一会儿是慕容山庄慕容城的女儿哪个身份都能吓到我的小心脏。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又变成朝廷大官的夫人了?” 百里九趁他呆愣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药瓶:“你是应该庆幸没有跟这些人同流合污否则你这颗脑袋绝对保不住。” 少年尴尬地笑笑表情有些滑稽低声嘀咕:“我滴个乖乖多亏适才大腿抱得紧。” 刚转过身去的百里九一个凌厉的眼刀杀过来官洛赶紧改口:“我是说拍马屁的那种抱大腿。” 百里九冷哼一声官洛一个幽怨的眼神甩过去用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小声嘀咕:“适才听他们口口声声叫你‘夫人’我就知道没戏了如今赔了夫人又折兵都说民不与官斗果真如此。” 有士兵过来向着百里九躬身一揖:“请示少将军如何处置那些被俘虏的杀手?” “少将军?”正暗自庆幸的官洛闻言骇了一跳指着百里九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你红衣桃花难道你是百里九?” 红衣桃花是江湖上的人给百里九起的绰号百里九向来不喜欢冷哼一声问他:“你有意见?” 官洛立即住了口连连摆手:“不敢不敢”然后低头“跐溜”一声脚底抹油逃了一个没影。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六十二章 这刀有猫腻 百里九与诺雅二人从杀手阁里出来战事已经结束杀手们被捆缚了看守在一起。 士兵正在忙碌着清理战场天煞的尸体单独停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冰魄专门交代了人看守。 诺雅一见到天煞心里犹如被锥子狠劲地扎一般热泪再也忍不住。她默默地走过去跪在天煞的身边用袖子一点一点擦拭他脸上的斑斑血迹暗自垂泪。 百里九心里也不是滋味葬情谷里一夜畅谈惺惺相惜他心里对于这位热血汉子满是敬意。看他如今又为了诺雅奋不顾身丢了性命直觉头顶青筋直冒怒发冲冠恨声拂袖吩咐道:“杀一个不留!” 诺雅仍旧还捉着天煞满是鲜血的手抬起盈盈泪眼来对百里九劝阻道:“还是留下他们的性命吧。” “一群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手还有必要留下隐患吗?” “我也是杀手。” 百里九静默不语半晌方才开口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阿九我已经恢复记忆了。” 在百里九见她那一身沉重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上已经背负了太多的悲痛他点点头:“我知道。” “我是慕容城的女儿。” “我也知道。” “当年杀我全家的就是杀手阁天煞是那次行动的头领。” 百里九微微点头:“我去过葬情谷不过晚了一步你刚刚离开。我只见到了魅影他已经全都告诉了我让我赶紧来救你们。他说他也欠你的。” “可是杀手阁也仅仅只是拿人钱财而已害死我全家的还另有其人。” 百里九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些人你看着如何处置吧。” 诺雅站起身来径直走到那些杀手和守卫跟前抬起眼睛无畏地环视一周他们或愤恨或仇视眼睛里几乎冒出火焰来。 这些杀手不同于外面的流寇或者是乌合之众被擒后会哀哀苦求生路。他们都是经受过非人的摧残与磨炼从腥风血雨中摸爬滚打过来的。诺雅的叛变使他们沦为阶下囚因此都用杀人的凌厉目光瞪着她满心仇恨。 诺雅淡然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何会用这样的目光打量我是不是以为我的到来打扰了你们的生活逼走了阁主使你们面临着死亡的恐惧?” 一句话说到了他们的痛处目光更加凛冽。 “你们要知道将你们送上死亡之路的不是我而是阁主而你们却与他同仇敌忾这样仇恨我。” 杀手们不服气恨得咬牙切齿。 “你们与我一样进入这里相信绝非自愿而且从踏进这里的第一刻起就注定了两条路一种是杀人一种是被杀 剔骨香的毒使我们不得不违背自己最初做人的良知与同情心疯狂地杀戮双手沾满血腥为杀手阁赚取不菲的赏银。 我曾经比你们还要残忍冷酷死在我手上的人可能比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多但是最终又能有什么结果?刀口舔血步步惊心惶惶不可度日像一只过街老鼠每一天的日子都是偷来的暗无天日永远见不得光! 总有一天我们会死在他人的剑下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更没有一个人同情我们难道你们就真的想继续这样的生活吗?不想堂堂正正地娶妻生子静享太平吗?” “说这些有什么用?就算再不堪最起码我们还可以苟延残喘但是如今呢?绝对活不过三个月甚至三个月都没有!”立即有人出声反驳道。 “假如我说只要可以找到阁主取他的精血不出一月就可以研制出清除剔骨香的解药呢?” 一句话立即在杀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众人的眼中都闪烁出绝处逢生的惊喜有人将信将疑地问:“真的?” 诺雅冷笑:“我有骗你们的必要吗?剔骨香的解药我已经有了是否抓获阁主与我而言根本就无所谓。”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忍不住说话:“谁愿意过这样刀口舔血的日子?谁不愿意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孝敬父母安享天伦?我们也恨阁主一点也不比你少如果你果真可以解开我身上的毒我愿意誓死效忠你地绝!” 这人说话看似血气方刚实则聪明至极。因为他们的性命如今一半在阁主手里另外一半就在她地绝手中!若是她果真能够研制出剔骨香的解药自己的死活还不是交给她操纵?这样的忠心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还是表得恰到好处! 但是他的一句话倒是极有效地主导了众杀手的意志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响应:“对你只要可以救了我们我们也愿意唯你马首是瞻。” “好!”诺雅铿锵有力地道:“自现在开始以往恩怨一笔勾销我一诺地绝向大家承诺只要能够找到阁主行踪必然研制出剔骨香的解药营救大家。” 众人得了诺雅承诺知道一诺千金的名头极为配合地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关于杀手阁的线索尽数告知冰魄与元宝两人规整统计好禀报给百里九知道线索倒是收获不少只是究竟是否属实还有待验证。 歼灭杀手阁的行动可以说是大获全胜除了逃了阁主与几位长老最起码捣毁了他们的巢穴而且为诺雅得了解药。 这次出京百里九唯恐诺雅随时毒发所以带了老汤头出来百里九将解药交给他确认过并且辨认出其中的药材成分以后方才安心地给诺雅服下彻底解了身上的蛊毒。然后发下通缉令下令追捕阁主的行踪取他精血入药。 百里九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心里的荒漠仿佛十里春风拂过春雨淅沥滋润出一片绿洲。 他的手自始至终一直都紧紧地握着诺雅没有人可以了解这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他一度以为自己将失去诺雅再也不能见多少次午夜梦回刻骨地想念她站在凄风苦雨中夜不能寐。 人只有失去才会明白那个人在自己的心里究竟是怎样的位置与存在。 这才是诺雅与他真正的苦尽甘来他可以有一辈子疼她宠她的时间再也不会突然就心悸惊慌害怕再也不会时刻担心她的身体他也可以实现自己对她一辈子的承诺虽然一辈子几十年于幸福中的他而言也只是白驹过隙很短。 百里九决定从今天开始他一定再也不会允许诺雅受一点的伤害势必要将她当成自己的心肝来宠。 诺雅经此一战已经精疲力尽但是牵着百里九的手令她觉得即便眼前的路再长一直走下去自己也不会疲倦。 百里九对于她而言何尝不是失而复得?重新历经了失去亲人的痛楚以及天煞的惨死令她的心前所未有的脆弱她觉得能够跟自己所爱的人相守在一起不用再面对死亡的威胁平静淡然就是幸福其他的纷扰相比较起生死的考验算得了什么?两人勇敢地面对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风浪。 她身上依旧是一身血衣狼狈不堪但是那种安然与祥和被宠溺的幸福与欣然令她超凡脱俗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来风华万丈。 有士兵捧了衣服与佩刀过来里面有银票和珍藏了剑尖的香囊正是诺雅换下后藏匿在树丛中的。 她道谢后接在手里寻僻静处清洗了换下一身血染的衣服走回来的时候百里九正捧了她的佩刀在看。 “这是哪里来的?”百里九掂量掂量那佩刀听到她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疑惑地问。 “我在邯郸城的时候从几个地痞手里抢过来的。因为暂时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刃又害怕有杀手阁的人追杀所以就一直带在身上。”诺雅不以为意地道。 百里九再三打量那佩刀:“我还以为是官差的佩刀。这工匠师傅胆量怎么这样大竟敢按照朝廷的佩刀标准来打造兵刃?不过手艺看起来很熟练。” 诺雅将零碎东西全都重新装在身上漫不经心地说:“不止一把看来在邯郸城这样的兵器挺受欢迎。” 百里九抚摸着佩刀上面的印记微蹙眉头若有所思:“不止一把?宎?这是谁的印记?这样生僻而且这般狂妄这刀怕是有猫腻。” “原来是念‘遥’字我看了半晌都不识得。有什么问题吗?”诺雅随口问道。 百里九点点头:“这个字因为字形的原因早就被禁止作为人名或者字号了怎么会有人这样大胆公然违抗朝廷旨意?” 诺雅方才恍然大悟:“喔竟然把天都盖住了在天子上面作威作福可不皇上们都不喜欢嘛。黄德兴那些人作死无法无天欺压良善正好我借着这个由头回邯郸城收拾他们去。” 百里九弃了那佩刀宠溺地笑笑:“敢欺负我家夫人和师傅自然不劳驾夫人生气我们回去看夫君怎么给你翻倍讨要回来。”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六十三章 轮流算账 诺雅心里美滋滋的奇怪地问道:“师傅?谁是你师傅?” 百里九将她一把拽过来结结实实抱个满怀方才觉得踏实:“傻瓜如果不是见到了你师傅我们怎么会知道你的行踪?你以为我是泡泡闻着你的味道就可以找到你吗?” 诺雅不好意思地笑:“我师傅他脾气很怪没有骂你吗?我去看他被骂了一鼻子灰还被赶了出来。” 百里九赞同地点头:“是挺怪不过没有骂我还认下我这个徒儿女婿说是再给我重新收一个能配得上我的徒儿。” 话音刚落腰间就挨了一把依照以往的经验来说铁定是青紫了。 但是对于这样的女人除了忍着和宠着还能怎样呢? 百里九对诺雅一本正经道:“诺儿我还欠你一个解释。” 诺雅点头:“的确你是需要好生解释解释。” “我和楚卿尘之间” 诺雅一把掩了他的唇:“我理解若是换成我我也会这样做的你根本不需要解释你需要跟我说清楚的是另外一桩事情。” 百里九有些莫名其妙:“其他的什么事情?” 诺雅一脸阴沉地盯着他:“比如说关于小皮鞭一类的什么那秦宠儿收集了那样多的小皮鞭挂在屋子里做什么?难不成是骑马用?” 百里九难得的老脸一红被诺雅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气哼哼地道:“果然有鬼!” 百里九低哑地笑胸膛起伏极是愉悦:“还说自己不吃醋那你这是什么?” 诺雅依旧嘴硬:“这和吃醋没有什么关系这是你答应我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不能出尔反尔。” 百里九揽紧了她闷声道:“傻瓜那秦宠儿一直老是纠缠我我为了避开她就故意说自己有粗暴的虐待倾向并且对她使了狠手让她知难而退。谁知道她竟然委曲求全果真投我所好收集了那么多的鬼东西。那鞭子我只是看她讨打遂了她的意鞭打过她可能鬼哭狼嚎的令人生了误会其他的真真的什么也没做。” “傻瓜才会相信你的鬼话。”诺雅心里暗笑却仍旧多少有些吃味。 “丢下我这样好的夫君自己跑这里来吃苦头还差点丢了性命你不是傻瓜是什么?喔不傻瓜还是瓜呢你纯粹就是傻蛋!宁肯要一条狗也不要我!把我说丢就丢了。” 百里九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那一脸的幽怨令诺雅立即弃械投降再不敢有微词:“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下次绝对不敢了。” “娘子算完了账现在总该由我来算了吧?”百里九瞬间变脸极阴险地笑。 诺雅立即觉察到了危险的味道以手扶额轻声呻吟:“我的头好痛。” 百里九自然了解面前这个女人的惯用伎俩丝毫不为所动:“你的所作所为一直都令我很头痛。” 诺雅哀怨地抬头看他:“一点也不心疼我枉我那么疼你。” 百里九撇撇嘴:“可是我觉得夫人除了拧得我疼其他时候从来就没有疼过。” “你这是翻旧账来了么?”诺雅吸吸鼻子满腹委屈。 百里九最是受不了她这幅楚楚可怜的姿态:“好吧我就问你一句话。” 诺雅瞬间来了精神:“说好了就一句!” 百里九点点头:“就一句。” 诺雅挣脱开他的手臂转身就走。 “你做什么去?”百里九一把拽住她顺口问道。 诺雅得意地眨眨眼睛:“我哪里也不去啊就想让你问一句话的。” 百里九没想到竟然被她给算计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看来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低头一字一句道:“你确定?” 温热的气息就喷在诺雅的脸上把她的脸瞬间就烧灼起来她四周扫望一眼还有不少的士兵就在附近转来转去清理现场这个男人该不会是当众发春了吧? “放开我这么多人拉拉扯扯的你羞是不羞?!” “我只想一口将你吞进肚子里让你看看我这些时日心被伤成了什么样子?” 诺雅讪讪地笑:“饥民不可暴食九爷我这块硬骨头要慢慢啃千万不要这样狼吞虎咽的容易消化不良。” 她吐气如兰那些含有挑逗意味的话就萦绕在百里九的下巴上。 百里九原本也只是惩罚式地开个玩笑但是诺雅的话令他心猛然悸动起来一把揉进怀里就再也舍不得放开。他的胳膊越来越紧心跳如擂鼓令他有些心慌意乱。 诺雅已经感受到了他目光的灼热自己的身子竟然也忍不住热烫起来似乎被融化了一般瘫软无力。人也像被顺了毛的猫收敛起爪子温顺起来。 “诺儿” “嗯” “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 “你是我的女人我百里九的夫人一生一世深爱不疑的妻子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承担下所有的痛苦?你以为是为我好是吗?你可知道我莫名其妙被你那样无情地挖苦嘲弄明明知道你有苦衷有难处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坠落炼狱却被你推离到八丈开外是一种怎样的折磨与煎熬吗?那种锥心刺骨一样的无奈与焦灼你永远都不可能了解。” 诺雅将脸埋进他的胸前双臂揽住他的腰有些难过:“阿九我当时实在没有办法一个是恩情如山的阿鼎一位是楚卿尘我自己都不明白究竟应该如何抉择。怎样做都是错怎样选择都是罪过。我那时候对于杀手阁又一无所知害怕你受我的连累被皇上降罪害怕杀手阁的报复猝不及防我怎么忍心将这样拉锯一样的折磨推给你?” 她瘦弱的双肩忍不住抖动整个身子战栗得就像凄风苦雨里的一瓣落花。 百里九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责问惹了祸轻拍她的后背忙不迭地劝慰:“好了诺儿我不问了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不想你以后这样傻而已。你要记得你是我百里九的夫人以我之姓冠你之名我就有责任为你撑起一片天你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 杀手阁算什么?他楚卿尘又怎样?从今天起天下是他楚卿尘的而你慕容诺就是我百里九的天下各自相守各自安好谁也不能再拆散我们。即便毁天灭地我们也要相守在一起。” 诺雅心里柔情荡漾轻声呢喃道:“当相守变成了奢侈遥不可及的时候我才知道阿九能够相守在一起真好。” 百里九轻轻地“嗯”了一声满足地喟叹:“美中不足的一件事情就是你以后要叫‘百里慕容氏’了多少有些拗口。” 话风突变令怀里的人忍不住破涕为笑鼻子里吹出一个大大的泡泡来。她慌忙将自己脸重新埋进百里九的怀里将脸上的泪糊了他一身。 百里九胸膛起伏忍不住闷笑:“来夫人咱俩比赛用鼻子吹泡泡看看谁吹得大?” 这个男人哪就算是哄她也这样的不正经。诺雅使劲搂着他的腰脸越埋越深:“你先哭一个给我看看。” 百里九用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头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好担心诺儿恢复记忆以后会沉浸在以往的噩梦里不能自拔会伤感哀怨会充满仇恨会脆弱地不堪一击。但是今天她比自己还要宽容还要冷静与沉稳她依然可以与自己玩笑绽放出真实的笑。 他的诺雅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强。 他抱紧了她重获至宝果真就像拥有了全世界。 杀手阁里的事情处理完毕所有后续事宜全都布置下去交由当地官府负责清理。百里九与诺雅将天煞的遗体装殓带回了葬情谷埋在杏树下感伤自是难免。 葬情谷里百里九早已经命人全部清理干净虽然隔了几日血腥味仍旧弥漫着整个山谷缭绕不去再也不复当初的安宁与祥和。 诺雅一边哭一边恋恋不舍地回头一双眼睛红肿成桃子。 魅影一人坐在葬情谷外的石头上怀里抱了酒在喝。山里的风扬起他凌乱的头发露出一张被岁月斑驳沧桑的脸身影说不出的凄凉与孤寂。 诺雅走过去他头也不转。 “你一直没走?” “我知道他会回来。” 诺雅刚刚忍住的泪忍不住就扑簌簌地又落了下来如断了绳儿的珠子。 “葬情谷你不会再回来了吧?”魅影的嗓子有些沙哑不知是因为压抑还是被酒灼伤了喉咙。 “我会回来看他。” “不用!”魅影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你让他走得安心些吧不要再回来了。你原本就不属于这里以后葬情谷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 魅影从石头上一跃而下好像有些醉了走路踉踉跄跄。诺雅突然就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跟他说话只在他背后小声道:“等剔骨香的解药做出来我差人送来葬情谷。” 魅影脚下一顿苦笑一声道:“不用了。” 言罢仰头喝一口辛辣的酒大声唱道:“浮生所欠止一死尘世无由识九还。” 眼见他孤寂的背影进了葬情谷消失不见。 百里九叹口气上前揽了诺雅的肩:“我们走吧。”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六十四章 重建慕容山庄 百里九与诺雅一行人抵达邯郸城的时候慕容山庄里已经有工匠在候着了。 百里九在歼灭杀手阁以后将诺雅的身世以及为家人报仇加入杀手阁一事尽数写信差快马送往了京城。老将军与老夫人在收到平安信后难免一阵唏嘘特意寻了当初负责修建慕容城陵墓的几位工匠前来协助百里九重新修建陵墓。 他懊恼自己不能亲身前来写给诺雅的书信里洋洋洒洒情真意切全是已逝对故友慕容城的缅怀与敬佩。他自责这些年来没有给予诺雅应有的关照让她平白受了许多的苦楚与磨难叮嘱诺雅一定好好保重身体待到陵墓修缮完毕必然亲自前来祭奠。 两人重新给将军府回了书信报过平安诺雅再三谢过老将军的好意。 如今诺雅的身世随着杀手阁被歼灭已经大白于天下也没有了继续隐瞒的必要。百里九陪同她一起备了香烛祭品祭奠告慰过父母在天之灵以后打算再招募一些本地工匠除了修缮慕容家的墓地另外将废墟也清理齐整略尽一份为人子女的孝心。 两人刚刚商议决定就有人来报说是广府知府游道举递帖拜见。 邯郸城隶数于广府知府管辖因为这些年里邯郸城尤其繁荣所以知府衙门就设在邯郸城东北方向。知府姓游名道举乃是举荐入仕政绩据说不错。 百里九与诺雅相互对视一眼觉得这知府倒是耳目通灵。几人全都是走小路而来一路之上也并未声张低调行事还未进邯郸城这游道举是从哪里听来的风声? 百里九已经听诺雅讲起过在邯郸城中发生的事情对于官府纵容黄德兴一事心有微词正想好生敲打他一番因此略一沉吟也就将他宣了上来。 游道举此人看起来生得倒是仪表堂堂狮鼻方口白面无髯就是那一双眼睛不安分了一些精光闪烁明显不是忠厚之相。他一路从山下爬上来气不喘脸不红也并非那四肢不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他上前与百里九见过礼自然先是一番寒暄客套的场面说辞自责未能远迎略尽犬马之劳。 山庄上没有坐卧之处唯一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就是在陵墓旁边有一间废弃了的屋子听京里来的工匠说这里原本是守墓人的住处因为畏惧这里的传闻早就没有人敢来应差废弃许久了。 几人就站在外面说话。百里九问询起来才知道他竟然乃是太子举荐在广府已经连任三任了。 百里九不仅是大楚少将军还是九皇子游道举对他毕恭毕敬不敢丝毫怠慢躬身请他与诺雅至府衙住宿歇息将所有修缮事宜尽数交给他来安排就是。 百里九婉言拒绝了不想与他敷衍敲山震虎提醒道:“游知府我听闻邯郸城里有一个叫做黄德兴的混混在城中极是嚣张惹得天怒人怨可有此事?” 游知府被他一句话惊出一头冷汗战战兢兢道:“九爷明鉴那黄德兴下官也有耳闻不过只是一个市井间的小无赖而已平素可能行事是大胆了一些但是并无状纸递交到卑职这里来。等我回去我就明察暗访若是果真有违法乱纪之亊定办不饶。” 诺雅知道这些当官的擅于做门面纵然是将那黄德兴果真拘捕起来等到她和百里九前脚离开邯郸城后脚也就放出来继续变本加厉地作威作福了。如此倒还不如自己亲自惩戒了替师傅出气的好。因此淡然地摆摆手道:“游知府公务繁忙倒也不至于只是稍作惩戒警醒命他不要继续胡作非为就可以了。否则传扬到上面去岂不坏了你的清名?” 游知府连连颔首:“夫人教训得极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下官定然以九爷与夫人的训诫作为警句日日警醒。” 这游知府非但是个识相的还是个会溜须拍马的。 他环顾四周一眼继续盛意拳拳地劝说道:“这里环境委实清苦没个吃食锅灶夜间草木里蚊虫也多不若到我知府衙门或驿站之中小住打马到这里也不过只是多半个时辰有事情的话并不会耽搁许久。也或者过上几日下官命人将房子修建起来再搬过来不迟。” 诺雅径直拒绝道:“九爷京中事务繁忙我们早些修缮完毕也好早日回京游知府就不必操心了。” 游知府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也请允许卑职略尽一份心力留府衙里吴师爷与五十士兵在山上帮衬一二。最起码吴师爷对于邯郸城比较熟悉一些若是需要采买什么材料或者是雇佣工匠比较轻车熟路多些人跑腿做事也好使唤。” 百里九思忖如今正是用人之时也就不再继续推拒坦然接受了。 游知府立即在陵墓前恭敬地上了香将自己对慕容城的敬仰之意情真意切地表述一番然后张罗着让手下士兵赶紧清理屋子回城采办一应用度交代师爷所需材料应当挑拣最为上乘的所用并且当着百里九与诺雅的面将一沓银票递交给师爷殷殷叮嘱。 百里九也只当做没有看到诺雅暗自咋舌这游知府果真就是人精一个既在百里九跟前讨了人情还又不会落个行贿的尴尬将来落人口实。 她暗地里同百里九道:“难道大楚官场全都如此吗?那游知府不过一个小小的地方知府而已出手也恁大方了一些而且我觉得他有些过于殷勤了非奸即盗。” 对此百里九倒是不以为意:“这些地方上的官员油水最是充足你可知道他们每年上贡的银两有多少?这些不过只是九牛一毛算不得巴结勉强只是人情往来而已。” 诺雅忍不住暗自唏嘘:“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就不怕将来他有什么不法之亊求到你的头上?” “上面的官员但凡下来都要刮一层皮几乎成了惯例。若是你拒而不受反倒会令他心惊胆战寝食难安。你若是想让他每日留在这里歪缠着你溜须拍马你就尽管将那银票退回去。”百里九笑笑冲着诺雅挤眉弄眼。 诺雅叹口气也只得作罢。百里九从来不是什么清正廉明的正人君子狡猾得像只狐狸他说的话总是有几分道理的。 游知府暗中察言观色见百里九与诺雅并无任何不悦的反应心里的石头方才落了地装腔作势地忙碌半晌直到天色不早才与二人道别安心下山去了。 吴师爷在城中招募了不少好手艺的工匠开始墓地的具体修缮工作并且将焚毁的山庄也重新清理计划建一所宅院不用太大三进三出也就可以了周围种植上果树。诺雅不想让山庄就此衰败荒凉最起码将来有人居住这里就还是慕容山庄。 陵墓的修缮则由吴师爷与将军府派来的工匠共同负责。当初老将军修缮陵墓之时就是由这位姓田的师傅负责他对于陵墓内部的结构布局比较熟悉。 可是他与吴师爷二人却在墓室的设计上出现了分歧。依照吴师爷的意思慕容城夫妇的陵墓必须要修建得开阔气派包括地下墓室以及耳室都要极尽奢华初步拟定下挖至少五丈而墓室占地就更不消多言了。 对于吴师爷的这一提议田师傅一口就回绝了他考虑的比较周全。第一就是慕容山庄原本就是依山而建虽然说是土山但是向下挖掘极是困难过于浩大的工程费时耗力打扰故人不说恐怕还会毁了山脉。其二就是墓室过大则大大降低了墓室的牢固程度日后一旦有塌陷滑坡等等自然灾害墓室也会受损。 诺雅觉得田师傅所言极是有理而且她也不想过于铺张只是想简单修缮而已就否决了吴师爷的提议。百里九则想多表孝心赞成将陵墓修建得气派一些。 官洛这时候自告奋勇地站出来满不在乎地道:“像田师傅所顾虑的问题那都是小事一桩我稍微在墓室中加几道机关巩固就可以令墓室坚不可摧。 若非官洛这样说诺雅还真忽略了他这项本事自然求之不得再加上师爷一再极诚恳地劝说诺雅就取了折中的办法将陵墓设计的工作交给官洛。 官洛看过设计图纸以后不过略一思忖就将墓室里的机关布置草图画了出来交给诺雅过目除了加固墓室的作用他还在墓室中加了迷魂梯连环弩千金锁等防止有不轨之人进入墓室之中。 田师傅不懂机关但是听官洛讲解得特别玄妙斟酌之后就应下来择个时辰正式开工。 这个消息极快地在江湖上传扬开大家都知道慕容一脉还有独女慕容诺尚存人世历经磨难如今一剑血洗杀手阁大仇得报回归慕容山庄祭祖。 平静了许久的江湖犹如投入一块巨石水波翻涌起来。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六十五章 山中藏宝 随之一同沸腾了整个江湖的是杀手阁依靠蛊毒控制杀手谋取暴利残杀武林同道的恶劣行径许多慕容家的旧识故交自发地组织起来一同参与到杀手阁阁主的追杀中无异于张开了天罗地网任是那阁主插翅难飞。 这些时日也不断有形形*的江湖上的人士前来祭拜慕容城有生得凶神恶煞的江洋大盗也有江湖上有名望的侠士僧侣诺雅皆以礼相待。更有当年走动得比较热络的故交之家世伯前辈诺雅都记得的见了他们的面难免心中感伤零落如雨。 整座山又重新热闹起来。还好山路通畅又修得平坦南来北往的车辆并不受阻。百里九顺口道:“虽然我不知道慕容山庄鼎盛之时究竟怎样繁荣但仅看山路就明白当初人来人往是何等气派。” 诺雅站在高处眺望附近曾经熟悉的山以及一草一木:“家父虽然在武林中名望颇高但是不喜喧闹所以才特意挑选在山中避世而居收徒甚严门生不足二十家中生活也不奢侈仆妇简单人丁稀少。他只在得了我那一年下了英雄帖办过一场轰动一时的宴席平时深居简出哪里有这样宽敞的山路?这是最近刚刚修的。” “这里看起来平素行人稀少怎么知府不修泥泞官道反倒想起来修整一条山间小路?”百里九诧异地问。 诺雅遂将那日山间遇到猎户之亊一五一十地说了。 百里九沉思半晌方才一脸凝重地问诺雅:“你说那把佩刀也是在这里缴获的?” 诺雅点点头:“就是那地痞黄德兴带人追堵我的时候被我夺过来的。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吗?” 百里九并不作答反而一把拉起她沿着山路向上攀援指点着远处苍翠掩映里的绵延大山问道:“那里面都是什么所在?” 诺雅踮着脚望了一眼:“那猎户所说的煤矿就是在那几座山里发现的官府早就将它们私自承包给了那黄德兴听说封山许多年了但是一直没有什么煤矿运出去。” “没有煤矿那地痞竟然一直坚持了这么多年不肯放弃?而且还将道路加宽此事怕是有什么蹊跷。” 诺雅“噗嗤”一笑:“我看你是从杀手阁里出来以后草木皆兵了吧?那样几座土山能有什么蹊跷难不成那地痞还能在里面敲锣打鼓地拐卖人口不成?还折腾出那样大的动静。” “敲锣打鼓?什么动静?”百里九敏感地抓住了话题出声问道。 诺雅遂将那猎户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百里九:“他说他曾经听到里面有敲打的动静声音挺大的还私自揣测说是里面定然有人在炼铁他就不想想黄德兴不过一个小地痞流氓而已哪里会有那样大的本事?” 百里九狠狠地一锤掌心:“事出反常肯定有猫腻!” 诺雅略一思忖也觉得百里九言之有理:“这还不简单我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这对于普通的村民来说可能忌惮那地痞的爪牙对于你九爷而言进去不是小菜一碟?捉住了他的把柄我就让他再无出头之日。” 百里九站在原地不动半晌方才指指山间知府留下来的那些士兵道:“等晚上我们避过他们耳目再去里面看看。” “你的意思是说” “既然那黄德兴在与官府勾结那么保不准就是在里面做什么不法的事情。这些士兵可能就是那游知府害怕我们四处走动探查什么故意安排了来监视我们的行动的。” “早就说他那般殷勤原来果真是有阴谋。”最近的诺雅向来是夫唱妇随深以为然地点头:“你说的好像是有那么一丁点道理就依你说的办。” 百里九正想开口说话听山下有人惊声尖叫鬼哭狼嚎。 两人居高临下看过去正是官洛在四处仓皇逃窜像一只跳蚤一样在下面的山间丛林里几个跳跃就蹦到了树梢之上冲着两人的方向扯着嗓子叫唤:“喂喂!那个谁谁你究竟还管不管了?!” 官洛所说的那个“谁谁”是指诺雅他这两天有点生诺雅的气连姐都不想叫了。 诺雅并没有怎样招惹他不过就因为前日里接回了泡泡。官洛当时就被她眼前的金色獒犬吓住了呆愣半晌方才试探着问她:“喂这是一只什么玩意?” 诺雅笑眯眯地看着他拍拍泡泡的头:“泡泡跟哥哥打声招呼。” 泡泡冲着他呲了呲牙满是敌意然后沉闷凶狠地打了声招呼:“汪!” 官洛这才相信面前这只怪物乃是一条獒犬!他“嗷”的一嗓子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狗瞬间弹跳起来蹦起三尺高吓了泡泡一跳。 官洛暗自后悔自己识人不清这个女人简直就不是人最初给了自己那么多的惊吓也就罢了她偏生要养一只自己最怕的狗做什么?养只鸟养只猫不都可以吗? 他抱着树干躲在树梢上面泡泡围着树一圈一圈地转令他有些欲哭无泪。冲着诺雅苦兮兮地喊道:“从今天开始有我没它有它没我你自己看着办吧!” 百里九第一次对泡泡那样满意恨不能当场奖励它一只鸡。开玩笑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当初竟然敢调戏自家夫人如今还借口爹爹不疼舅舅不爱赖着不走一直跟到邯郸城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睛。如今有泡泡跟在诺雅身边百里九就放心极了。 官洛被泡泡追得四处乱窜百里九乐见其成心里解气一拽诺雅的手:“这哥俩玩得挺好你就不要跟着搀和了。” 诺雅勉强忍住笑喝止住泡泡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和选择带着泡泡扬长而去并不理会他。 官洛气得在树尖上直蹦:“你若是不管我可就炖狗肉吃了?” 泡泡似乎听出了他的敌意扭身回去一个跃起吓得他一个哆嗦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一声凄厉惨叫:“慕容诺我一会儿就在山里四处布下机关你找不到它了可别找我!” 后来直到泡泡回来了好久也不见官洛的身影。两人猜度他肯定是恼羞成怒果真去山上布陷阱去了。 夜逐渐深了诺雅跃跃欲试想到山中一探究竟被百里九劝阻了。 “我适才留心观察过了那些人眼巴巴地盯着你我有人轮流值守我们就留下来给他们唱一出瞒天过海让元宝与冰魄过去一趟。” 诺雅极为不满:“这里的地形他们又不熟悉不如我去的好。” 百里九心疼她大病初愈最近回了山庄心情也一直郁结想让她好生休息因此耐心解释道:“元宝机警擅于探查蛛丝马迹而冰魄身手好万一有什么不测两人定然可以安然脱身你放心就是。若是其中果真有什么猫腻的话肯定少不得让你亲自出马。我们还是低调一些免得打草惊蛇。” 诺雅听他分析得合情合理就不再说话点头勉强同意了。 元宝与冰魄二人欣然领命兴奋地换上夜行衣躲开游知府留下的眼线警戒径直按照百里九指引的方向去了。 百里九与诺雅留在山庄直等到夜半没有消息两人才和衣而眠打了个盹。 元宝与冰魄将近天明方才一身是土地回来满身狼狈好像从土窝里打过滚成了泥塑的菩萨。二人不敢耽搁避开对方耳目急匆匆地敲开了两人的房门。 百里九见两人的形象又是迫不及待地过来向自己禀报知道定然有大的发现将两人让进屋子警惕地查看四周一眼方才急切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两人点点头元宝冲着两人禀报道:“那座山里有宝贝而且定然是大手笔。” “里面有什么宝贝?难不成是金矿?”诺雅顿时来了兴趣双目闪烁好奇地追问。 元宝摇摇头:“我们并未深入到里面去只在外面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两样东西递给百里九和诺雅:“九爷您看这是什么?” 百里九将东西接在手里黑乎乎沉甸甸的一块他凑近灯影下仔细看脸色越来越凝重:“炉渣?这一块好像是脉石?” 元宝点点头:“里面所有的人和东西已经全部撤除清理一空但是在一些不显眼的角落里明显有一些废弃脉石与炉渣的痕迹。我们在山里转了一圈因为是夜里看不太真切但是能够看得出来有许多被开采的窑洞而且规模不小。” “被开采?诺雅我记得你好像说过那个黄德兴是在山里开采煤矿是吗?” 诺雅点点头:“的确是有人发现了煤矿大概是八年前官府也特意派人进去勘察过黄德兴就是明目张胆地打着这样的旗号封了这一片山。有什么不对吗?”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六十六章 惊喜还是惊吓 百里九紧蹙着眉头并不解释而是转向元宝问道:“有没有其他线索?” 元宝摇摇头:“山里面肯定是多有猫腻不过矿洞洞口大多已经被封死了根本就进不去。而且有机关极是厉害我们两人差点就着了道滚了这一身泥泞方才狼狈躲闪开。” 竟然还有机关?好大的本事! “那依你看来那里是早就荒废的还是刚刚被毁弃?” 元宝斩钉截铁地道:“虽然夜里看不清但是按照山间青草及灌木被踩塌的痕迹我可以肯定也就是刚刚撤离了没几日而且相当仓促。” “难道是我们的到来令他们投鼠忌器?所以仓皇撤离?”诺雅疑惑道:“我前些时日从这里走还有山民说里面有警戒。” “那就是说里面绝非只是挖矿这么简单绝对不敢见天日。”元宝觉得自己另一个想法有些过于大胆不敢冒失地说出口。 百里九眉头紧锁一脸凝重沉声道:“我怀疑这山里藏的不仅有煤矿恐怕还有铁矿黄德兴跟官府勾结在山里开采并且冶炼!里面极有可能是一个锻造加工坊。” 百里九的话犹如石破天惊元宝与冰魄饶是已经有了猜疑也感到心惊:“这可是杀头掉脑袋的事情难不成都活腻了?” 百里九冲着三人摆摆手示意噤声自己坐在椅子上以手扶额低头沉思半晌方才抬头问道:“你们两人一路上可曾遇到有巡逻的守卫?” 二人摇摇头。 “那你们在里面探查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元宝点点头:“我们一进去那锻造处就触动了里面的机关若是明眼人肯定能看得出来有人进去过。” 百里九又不说话低头思索半晌方才抬起头:“若是按照你们所说的这样规模纵然是知府也没有这样大的本事!背后肯定还有牵扯。” 百里九的话并非多虑若只是简单地开采一个小的煤矿或者铁矿从中谋取暴利可能是知府与地痞勾结就可以的事情。但是其中涉及了冶炼锻造还有大型机关另外如元宝所言规模庞大就不是一个小小的知府吃了雄心豹子胆这样简单的事情了。更何况这多年瞒得密不透风那需要一手遮天的权势。 “那爷我们如今怎么办?”元宝问道。 “你们进山的事情一定会败露所以宜早不宜晚必须马上行动。冰魄这里的士兵已经信不过了你拿着我的令牌速速到最近的军营调取三千精兵直接进山。元宝你赶紧出山安排一下命令你的人将知府与黄德兴等人统统监视起来不要让他们跑了。还有元宝向薛师傅打听邯郸城里可有懂得矿藏一类的老师傅请他过来一趟。” 元宝与冰魄立即领命连夜出山。 两人看外面天色已经天光微曦马上就要亮了索性不再睡。 百里九问诺雅:“官洛那小子是否可以破解大型机关?” 诺雅知道百里九对于江湖上的事情一知半解点点头耐心解释道:“天机老人不仅擅长小型机弩制作一些大的机关阵势也难不倒名满江湖。当年朝廷就曾经三顾茅庐请他出山到工部任职。就是不知道官洛这小子年纪轻轻又吊儿郎当得了他几分真传撬门溜锁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百里九思忖过后方才对诺雅道:“那我们这次行动就叫上他一起吧那些机关阵势还要依仗他。” 诺雅“嗯”了一声应下:“官洛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否则杀手阁也不会将他捉了进去。若是人品端正的话倒是可以重用。” 两人商议已毕只装作毫不知情一脸云淡风轻依旧忙碌着指挥工匠们继续施工修缮。官洛问起元宝与冰魄的行踪也只道是下山采购去了。 这些时日需要采购的原材不少两人脚程快也经常被差遣下山所以并未有人疑心。 中午时分元宝先回了山说是已经交代下去黄德兴与知府俱都安分守己地待在各自府中周围已经派下人手暗中监视。但凡一有风吹草动就按照百里九提前交代的行动先将人捕获了再做打算肯定不会让两人逃了。 下午吃过午饭估算着时间冰魄也应该带人进了邯郸城正待让元宝去探听消息就已经收到了冰魄传递的进山信号。百里九与诺雅元宝收拾好所需行装叫上一脸莫名其妙的官洛带着泡泡径直向着山内进发。 眼见有知府安排的守卫急匆匆地脱离了自己的警戒岗位小跑着下山去了百里九与诺雅也只当做没见。果然还没有出山就被带兵赶过来的冰魄捉了一个正着。 下山的路冰魄安排了戒严他控制住知府的人清点人数唯独少了一个吴师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到风声溜了。他无暇理会带兵进山与百里九等人会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山内进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官洛这才明白过来这是有大行动了激动得活蹦乱跳摩拳擦掌一直兴奋地喋喋不休。对诺雅的称呼也客气起来一口一个“姐姐”。 元宝头前带路沿着崎岖山路向里最初还有早已废弃多年的草屋茅舍再向里已经是人迹罕至杂草丛生只有一条羊肠小径蜿蜒向里延伸路边杂草有刚被践踏的凌乱痕迹。 进入腹地就开始有废弃的矿洞被杂石堵住了洞口但是开采的痕迹清晰可见。随行的老矿工上前查看地形地貌钻进去捣鼓一番出来道:“这里应该是个煤矿大概五年前开采过。” 愈往里行老矿工开始兴奋起来他在地上和附近的草丛里发现了散落的铁矿矿粉感到咋舌:“这里附近定然还会有铁矿离此应该不足几十里。没想到这邯郸城西竟然有这样丰富的矿藏怪不得黄德兴这两年肥得流油。” 百里九并不着急查看矿洞里面具体的情况跟在元宝身后径直进了他说过的冶炼矿石的去处。 这里是一个极隐蔽的所在位于绵延不尽的太行山脉山腹之内当地人称之为邯山规模宏大约有几百丈见方应该原本就是天然山洞后经过人工开凿而成周围也有石头搭建的用来登高远眺警戒的瞭望台可以警戒四面八方的情况。 山腹里东西已经洗劫一空无法搬离的全部砸毁散落一地四处狼藉。从四周散落的炉渣矿石粉末以及炉灶残骸还有四周烟熏火燎的痕迹上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冶炼铁矿的场所。 仔细观察现场的蛛丝马迹不难看出对方撤离得并不是很仓促。相反是有条不紊极其有组织和条理的。但凡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留下毁坏得十分彻底。 山腹四周还有通道进去之后别有洞天应该是原先的库房一类所在如今空空荡荡连个铁沫也不剩。 元宝阻止了士兵进入走得小心翼翼说是里面机关重重十分危险。 这就是官洛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他一步当先将元宝拨至一旁先自查探一番然后胸有成竹地道:“小事一桩你们就擎等着看我怎样大显身手吧。” 诺雅有些担心连声叮嘱官洛皆满不在乎地道:“这里面的机关多是石门铁壁一类防守所用伤人机关手法拙劣压根不足为虑。” 然后自顾从自己随身的百宝囊里掏出几样奇形怪状的工具跑到一面石壁跟前左敲右打附耳在上面聆听片刻确准地方也不知道是怎样动作石壁分开上面露出一片机关齿轮来。 他将几人全部赶出殿外凝神屏息一顿拆卸就听“噗噗”连声山腹之中一时间弓弩齐发密集如蝗。若是此时中间站了人绝对可以射成刺猬。 “好了。”他抹一把脸上的汗对山洞门口几人招招手示意危险已经全部解除。几人进来见他仍旧在机关上鼓捣不放心地问:“还有什么不对吗?” 官洛扭过头满脸兴奋与得意:“你们就擎等着吧我一会儿给你们一个大惊喜。” “什么惊喜?可莫是惊吓就好。”元宝随口道。 官洛仍旧埋头鼓捣专注而认真:“这个机关被我毁了以后没想到竟然重新生成了另一个机关连着别处也就是说这里还有埋伏。” “什么埋伏?”仍旧心有余悸的元宝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四周唯恐有冷箭从自己背后冷不丁地就射过来穿个透心凉。 官洛见元宝忌惮的样子愈加得意:“算是这些人倒霉遇见了他祖爷爷我否则换成任何一个门外汉都不会知道这机关里面竟然还有门道。” 他嘚瑟的样子令元宝极是不爽冷冷地“嘁”了一声表示不屑。 话音也就是刚落就听到“扎扎”连声石壁之上竟然有石门缓缓开启里面别有洞天与杀手阁里关押天煞所用的机关如出一辙。 几人全都是艺高人胆大见里面光线昏暗不得不点燃了火把向着石门之内走进去只觉眼前一亮走在最前面的诺雅和百里九忍不住面面相觑满是震惊。 这哪里是什么惊喜?简直就是惊吓!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六十七章 杀人灭口 元宝与官洛等人围拢过来也忍不住瞠目结舌。里面堆积如山的竟然是无数把锻造的佩刀!层层叠叠大概有数千把之多! 百里九两步走到近前随意从里面抽出一把元宝举着火把上前大家仔细端详与朝廷给锦衣卫配发的佩刀无论从长短分量制式各方面来看几乎一般无二成色还略胜一筹。唯一不同之处就是这些佩刀上面的印记有一个圆形的“宎”字与诺雅捡来的那把佩刀一模一样。 这一发现令几人全都目瞪口呆不知如何说话了。谁也没有料到竟然会有这样惊人的发现。原本也只是以为这里不过是一个私人挖掘锻造谋取暴利的矿场哪里知道竟然是私自打造兵器!这和谋反没有什么两样! 百里九最先反应过来心中暗道不好扭身就走急匆匆地吩咐元宝:“元宝你负责留下来警戒将这里包围起来任何闲杂人等不得进出包括外面的士兵。冰魄你速速回兵营再调集五千人马将附近所有山头全部封锁。官洛这里的探查工作暂时交给你你再仔细探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发现。诺雅带上泡泡赶紧跟我走!” 诺雅见他心急火燎知道必然有要事也不多问跟随着他径直出了山翻身上马就向着邯郸城而去。 这时诺雅方才有时间转头问百里九:“这样急匆匆的去做什么?” 百里九将马骑得飞快满脸忧心忡忡:“我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样严峻对方明显是知道我们的行踪提前做了准备我害怕知府与黄德兴会被杀人灭口!” 百里九一提醒诺雅心里也是咯噔一声此事明摆着已经不可能是黄德兴与知府二人狼狈为奸所能做出的事情背后必然有主谋而且既然打造兵器必定大有来头。如今事情败露怎么可能还会留他们活口? 救人如救火早去一点就有可能刀下留人百里九怎么可能不心急如焚? 两人一骑一路狂奔将泡泡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打马至城门处被守城士兵拦下了去路说是要做例行检查。 百里九正心急如火一鞭子向着那士兵抽下去疾声呵斥道:“我是百里九赶紧带我去见你们知府!” 百里九的名头整个大楚无人不知不过在这样的小城镇却没有人识得他。如今他的令牌又在冰魄手里没有拿回来士兵虽然被他的气势唬了一跳但是也不会轻信。 “你是百里九我还是楚公子呢!”士兵们见有人闹事纷纷围拢上来刀剑相向疾言厉色道:“赶紧下马接受检查纵然你果真是百里府的人也要一并查!” 百里九懒得与几个虾兵蟹将啰嗦怒哼一声:“赶紧把你们头叫过来回话!” 几人不紧不慢斜着眼睛看百里九一脸嘲讽终于惹恼了诺雅。她一向喜欢以暴制暴飞身而起腰间长剑出鞘只见寒光一闪便架在了其中一个士兵的脖颈之上重如千钧:“再敢轻举妄动老子就要了他的狗命!” 那架势威风凛凛霸道极了。 士兵们心里忌惮谁也不敢向前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两步。 “我知道知府衙门怎样走。”诺雅头也不回对身后马上的百里九道:“前面路口左转直行便是。你骑马过去我负责断后然后去找黄德兴我们兵分两路。” “好!”性命攸关两人顾不得多言百里九也不将这几个小兵卒放在眼里双腿一夹冲出包围圈径直向着诺雅所说的方向而去。 身后的士兵立即吆喝着想要追赶上去。诺雅单手挽起一个剑花靠近她跟前的两个士兵齐齐被削落两截衣袖然后剑锋内敛重新架回到那士兵脖颈之上。 “朝廷命官办案你们也敢阻拦是不想活了吗?” 众士兵见她身手均大惊失色不敢再轻举妄动。 围拢的百姓里恰巧有去过山庄帮工的工匠指着诺雅道:“这位不是慕容山庄的大小姐吗?” 此话一出士兵们方才知道两人适才所言不虚。如今整个邯郸城谁人不知慕容大小姐携百里府少将军一同衣锦还乡不仅报了灭门之仇还重新修萁慕容一家陵墓?知府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呢。 几人方才战战兢兢放下手中刀剑翻身拜倒在地:“小的委实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慕容小姐恕罪。” 诺雅此时正是心焦哪里有功夫与他们废话正巧泡泡已经尾随而至她放下手中长剑饶过那个面如土色的士兵冷声道:“你们哪个识得黄德兴的住所赶紧带我过去迟则生变!” 这次不消她再吩咐立即有士兵牵来两匹骏马一士兵抢先翻身上马疾声道:“小的识得慕容小姐请跟我来。” 诺雅一跃而起飞身上马打马跟在那人身后径直向着邯郸城内而去。 围拢的百姓听闻诺雅是要找黄德兴顿时来了兴趣知道肯定有热闹可看但凡没有个急事的全都蜂拥着跟随在后面兴奋莫名。 黄德兴的住处很好找因为他的宅子在邯郸城那是独一号的气派高门阔楼青砖碧瓦石兽镇宅。门首处还有两个小混混模样的人看守大门有模有样好似那高官府邸。 “黄爷呢?”士兵急呵呵地问。 两个小混混站起身来识得这身官差衣服因此说话也客气:“院里呢一天没出门了。” 诺雅的心里就暗道不好:“赶紧带我去见他!” 这位守城士兵擅于察言观色也知道不妙焦急催促道:“傻愣着做什么?赶紧的!”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慌里慌张地推开大门带着诺雅向里走。 院子里极尽奢华更是不消说仆从也来来往往犹如云集见了几人急匆匆地闯进来惊诧莫名。诺雅无心搭理跟随在两人身后穿堂过屋两人才一指一间雕花房门道:“听说就在三姨娘这里。” 诺雅也不客气一脚就将房门踢开闯了进去。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诺雅再熟悉不过还未来得及寻找来源身后两人已经惊声尖叫起来指着床帐处吓得屁滚尿流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被台阶绊倒在地上:“来人呐老爷出事了!” 那官差倒是冷静许多与诺雅上前撩开染血的床帐床上赤、条条两具尸首一男一女颈部割喉早已死去多时就连床上的血都有些干涸凝固。再加上如今天气闷热尸体闷在床上已经有发腐迹象。 不用看男尸相貌单看他断了的手臂诺雅就知道必是黄德兴无疑。 那守城士兵一扭头喉头一酸就开始“哇哇”地吐。 诺雅强忍住恶心凑到近前查看伤势全都是一剑毙命伤口细且深两人连个挣扎都没有可见对方出手之快。 再看门窗自己进来的时候房门是紧闭的但是后窗却大敞凶手应该是自此出入。 泡泡尾随进来四处乱嗅也没有什么重要发现。 府里的奴仆们听到惊叫声全都围拢过来倒是省了诺雅逐个去寻。 官差只介绍说是官府办案要大家主动积极地配合就站立在一旁不再多嘴。诺雅询问府里人最后一次见到黄德兴究竟是什么时候?夜间有没有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有自称是三姨娘的跟前侍婢战战兢兢地道:“昨日老爷回来得颇早大概是酉时末心情似乎是不太好忧心忡忡的还向着我们发了一通脾气。所以我们服侍他吃过晚饭洗漱过后就全都退下了。今日早起敲过两次门不见里面应声也都未敢打扰。” 旁边几个丫头也纷纷点头附和。 “那其间可有什么可疑人员进出府门?”诺雅询问那守门的两人。 两人忙不迭地摇头:“除了府里人进出不见陌生人出入。” 诺雅想询问黄德兴平素与什么人来往较为密切抬眼环顾一周见花枝招展的妇人不少问道:“哪位是大夫人?” 其中有个妇人用帕子掩着口鼻向着后院方向指了指:“大夫人在后面佛堂向来足不出户。” 如今已经是出了人命自己丈夫惨死作为妻子的竟然还能够继续淡定地念经礼佛?诺雅觉得可疑对身边差役道:“麻烦您跑一趟将大夫人传唤过来我有话要问。” 差役有些为难低声道:“大夫人腿脚不太方便而且有些疯疯癫癫的问了也是白问。” 诺雅原本想依言作罢后来问起那些娇滴滴的侍妾全都搔首弄姿的一问三不知心里膈应就命人守住房门不要让闲人进出回头官府自然会来人验尸查案。自己跟随府中侍婢前往后院佛堂。 佛堂并不起眼就像草庐一般寒酸狭仄阴暗看来这大夫人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好。 侍婢进内同大夫人禀告了诺雅站在门外听到里面极是淡漠的声音:“死就死了吧罪恶昭彰早就应该有这样一天了苍天有眼。” 侍婢又继续禀报道:“慕容家大小姐想见您一面。” “不见打发了吧就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妇人回绝得斩钉截铁。 侍婢低低地应声应该是还未转身又被拽住了声音略有一点激动:“你适才说是谁要见我?”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六十八章 血案背后的秘密 侍婢有些莫名其妙:“慕容山庄的大小姐如今是京城百里府的夫人。” “你没有骗我?”声音猛然间就激动起来一改适才的淡漠平静:“慕容一家五十八条性命不是无一幸免吗?” 侍婢细声解释道:“的确是啊慕容家大小姐没有死早在几日以前就回慕容山庄了如今整个邯郸城的人都知道。” “哈哈!怪不得黄德兴他这几日一直魂不守舍哈哈果真报应来了菩萨听到我的祈祷了!快快些推我出去!”声音有些迫不及待。 诺雅听到有“扎扎”车轮辗动地面的笨重声音侍婢推着一木制轮椅上的妇人从佛堂里出来。 妇人身形消瘦甚至有些干枯抬起遮挡阳光的手只剩一层树皮一样的皮肤好像萎缩了一般。 那妇人眯着眼睛打量诺雅许是长久不见阳光的缘故眼睛只勉强可以睁开一道缝隙。 “你就是诺儿?慕容家的大小姐”妇人上下打量她出声有些艰涩尾音都开始发颤好像是在努力隐忍着什么。 诺雅有些惊诧这妇人如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字?难道她识得自己?遂点点头:“我就是。” “老天有眼慕容一脉得以传承下来。”妇人有些感慨泪盈于眶。 “您识得我?” 妇人点点头语出哽咽:“小姐我以前是慕容山庄里的一名侍婢在夫人跟前伺候的。我离开山庄的时候你好像只有五六岁想必是不记得我了。” 诺雅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隐约记得那日在包子铺里老板是曾经提起过这样一句话。想到她这光景看起来有些凄惨忍不住出声问:“你的腿” 妇人抬手将身后两个婢子叫到近前吩咐道:“将我抬下来。” 两个婢子有些为难:“夫人您” “抬下来让我跪在慕容大小姐跟前!”夫人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诺雅一听赶紧出声制止道:“你这是作甚?纵然以前有这样渊源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 妇人坚定地摇摇头:“这一跪我已经等了八年了必须跪下向慕容家请罪!” 她见两个婢子呆立不动竟然撑着双手径直从轮椅上一头栽了下去! 诺雅大惊手疾眼快赶紧出手搀扶那妇人的脸方才没有磕在石板之上。她协同两个婢子搀扶起她才看到她双腿早已经萎缩成皮包骨头的样子粗细仅有成人手臂一样瘦骨嶙峋软弱无力哪里能跪得住? 妇人半坐半跪在地上执意不起冲着诺雅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挥手屏退了下人那士兵也有眼力地退至一旁。 这时她抬起脸来已经是泪流满面眼泪顺着满是沟壑的脸淌下来令诺雅想起适才那些千娇百媚的姨娘。黄德兴倒是还算是有良心最起码没有宠妾灭妻休妻再娶对不住自己的糟糠结发。 诺雅低声劝道:“黄德兴已经死了你不要过于伤心节哀顺变吧。” 夫人摇摇头:“黄德兴恶贯满盈会有今日的下场那是咎由自取。” 言语间并无一丝一毫的惋惜与哀痛倒令诺雅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只能劝道:“你的腿不好还是赶紧起来吧。” 妇人冷冷一笑:“我的腿已经被他黄德兴打断了八年了怎样的苦头没有吃过?” “黄德兴他?”诺雅一惊迟疑地问了半句:“你的腿是黄德兴做的?” 妇人咬牙切齿地道:“黄德兴他就是一个畜生是我自己识人不清轻信了那贼人的甜言蜜语不顾老爷的劝阻执意嫁给他。如今非但自己得了报应还连累了老爷夫人和小姐我满身罪孽早就该死上千次万次了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没有什么好可怜的。” “你怎么这样说话?”诺雅听她这样恶毒地诅咒自己忍不住怪责道:“哪有这般诅咒自己的?” 妇人深深地叹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捶胸顿足懊悔得不能自己冲着诺雅连连磕头:“小姐慕容一家五十八口性命全都是黄德兴害死的他死有余辜我也早就该以死以谢老爷与夫人对我的恩德!苟延残喘许多年就是不想将这个秘密带进黄土盼着慕容一家大仇得报没想到生前竟然还能见到您。” 诺雅闻言大吃一惊竟然弃了紧捉她的手连连后退数步方才颤着声音艰难地问:“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妇人坚定地点点头抹一把浑浊的泪遂将事情所有的来龙去脉尽数娓娓道来令诺雅瞬间犹如天雷轰顶恨不能将黄德兴的尸体大卸八块。 原来这个妇人原名叫做夏至是慕容夫人跟前最得宠的陪嫁丫头。黄德兴那时候做着一点小买卖低价进高价出经常会往慕容府上送货偶然见到夏至存了攀附权势的不良心思多次搭讪用了些手段再加上生得周正一来二去就花言巧语骗了夏至。 夏至情窦初开被蒙蔽了眼睛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他被慕容夫人看出了端倪。因为她在慕容夫人跟前比较得力所以夫人就托了慕容城打听了黄德兴的为人得知他品行不是太好之后自然坚决反对。 被冲昏了头脑的夏至铁了心思最后还生米煮成熟饭偷偷怀了黄德兴的孩子慕容夫人也不忍心棒打鸳鸯就将黄德兴叫到跟前好生敲打一番见他好歹也算是一个头脑活泛的苗子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并且让他在自己跟前赌咒发誓一定会对夏至一辈子好陪嫁了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地将夏至嫁了出去。 最初时两人恩恩爱爱倒是好了一段时间可惜好景不长时间久了黄德兴的本性就暴露了出来好吃懒做还喜欢背地里做些偷鸡摸狗赌钱嫖娼的勾当将夏至陪嫁的银钱偷偷挥霍得所剩无几不说还扯着慕容山庄的名头为非作歹做了许多令人不齿的坏事。最终讨债的人堵了门口身怀有孕的夏至急怒之下胎儿早产夭折人也脱了一层皮。 这话后来传到慕容城的耳朵里慕容城将黄德兴堵在赌场里好生一顿教训黄德兴苦苦哀求发誓要洗心革面痛改全非慕容城顾念夏至无奈之下也只能放过他。 谁曾料想此事竟然让黄德兴怀恨在心表面上对夏至温存体贴了不少心里却对慕容家恨之入骨。 他自那以后专心打理自己的生意看起来的确是安分守己了一些。慕容府上免不得多多帮衬他但凡有什么需要的货品黄德兴手头上有的哪怕是价位高些也会从他那里进。 夏至是个要强的自觉丢了慕容府的脸面自那以后虽然心里感激老爷夫人却极少回山庄走动了这也是诺雅对她为何没有多少印象的缘由之一。 后来几年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是平静黄德兴也多少长进了一些所以夏至极知足。唯一的遗憾也就是自早产以后她伤了身子再也没有了动静。黄德兴也是个不安分的但夏至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日黄德兴家里来了两个生意人看起来神神秘秘的说是要跟黄德兴谈一笔赚钱的大生意。黄德兴支开夏至将两人让进里屋关上屋门叽叽喳喳地说话。 夏至烧了茶给三人送进去还未走近门前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黄德兴伸手端了茶冲着她不耐烦地挥手让她离得远些。夏至原本并未在意但是黄德兴关门的时候她一眼看到了其中一个生意人腰间露出的一截竹管。 那竹管毫不起眼一般的妇人不会在意但是夏至在慕容山庄里耳濡目染见多识广知道那是江湖上鸡鸣狗盗之徒专门用来吹五更香所使用的物件。 夏至知道这两个人定然不是什么好人那么找黄德兴也肯定谈的不是什么好买卖。她唯恐黄德兴再故态复萌就偷偷留了一个心眼蹑手蹑脚地转到屋后听几人说话。 不听不要紧这一听夏至简直吓得魂飞天外他们竟然是在密谋谋害慕容山庄!两人让黄德兴在慕容府的饮水缸里投药!许诺给他许多的好处金银。 慕容城那是自己的主子而且是恩重如山比娘家人还亲夏至怎么可能允许黄德兴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惊骇之余她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赶至慕容山庄将黄德兴几人的阴谋诡计告知给慕容城也好有个提防。 事不宜迟她放下手里的活计轻手轻脚地出了院子然后拔足狂奔直奔慕容山庄心急如焚。 黄德兴待所有事情商议完毕送走了两个神秘人再寻夏至四处不见踪影心里就暗道不好急慌慌地出来寻找近邻打听得知她竟然是向着山庄方向就知道事情怕是泄露了赶紧一路急追。 夏至一个妇人自然快不过黄德兴刚刚出城进山就被随后赶至的他捉个正着。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六十九章 惊人的推测 夏至心里还有一丝希望盼着能够说服黄德兴悬崖勒马将那些人的来历告知给慕容城。黄德兴好不容易有了发财的机会心里又将慕容城恨之入骨哪里会听得进她的规劝? 两人僵持不下眼见有人从山里出来黄德兴唯恐事情败露恶从胆边生露出狰狞面目抄起一旁的一根木棍活生生就将夏至的双腿打折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使夏至尖叫一声立即不省人事。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被黄德兴捆缚了双手塞住嘴巴关在自家的柴房里双腿已经失去了直觉无法动弹。 那时候慕容山庄一家五十八口尽数遇难的噩耗已经传遍了邯郸城。纵然夏至被困在屋子里没有自由仍旧可以听到外面来来往往的乡民高声痛斥诅咒着杀害慕容一家的凶手。可惜口不能言。 黄德兴软禁了夏至对外说是她因为承受不了打击所以疯癫了胡言乱语不能见人。 黄德兴本来人缘就不好夏至的死活更加没有人关心尤其正是慕容一案的风口浪尖上没有人去细究近乎歇斯底里的夏至是否是果真坏了脑子。 好在黄德兴因为曾经在慕容城及慕容夫人跟前赌咒发誓不会亏待夏至所以一直没有遗弃她。一夜暴富之后多行不义坏事做尽但是好歹留了夏至的活口。 黄德兴威胁夏至说那些人手眼通天耳目遍地她若是胡言乱语传出什么风声肯定小命不保。 夏至知道自己说什么别人也不会相信更何况黄德兴开始与官府勾结来往甚密令她有更深的恐惧感。为了保命她选择了缄默苟且偷生冷眼看着黄德兴为非作歹只盼着有朝一日善恶有报慕容一家的血海深仇也有得见天日的那一天。 诺雅原本以为慕容一家的血仇唯一的线索也就是杀手阁阁主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听到了这些背后情由。 她银牙暗咬将黄德兴恨得牙根疼恨不能在他的尸首上再刺出几个窟窿来。她颤抖着声音问夏至:“那日来寻黄德兴密谋的究竟是些什么人你可有印象?” 夏至斩钉截铁地点点头:“那日其中一人是戴了遮檐斗笠看不清相貌手中托着两个沉甸甸的铁球不停转动寡言少语但是另一人对他看起来颇是敬畏。另一人身材不高相貌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这些年他们再也没有到府里来黄德兴对于二人的身份一直讳莫如深我也并不知晓。” 夏至对于神秘的斗笠人的描述令诺雅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杀手阁阁主应该是他无疑。那么另一人又是谁呢? 夏至将那人的样貌向着诺雅仔细地描述了并且吩咐丫头从佛堂观音像下面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一张略微泛黄的画像递给诺雅:“我唯恐自己有朝一日模糊了对那人的印象所以早就将他的画像画了下来。只是我画工不好只能画出六、七分相似。” 诺雅接过画像展开来那人委实相貌平平略带几分凶气眉眼间看着倒是有些熟悉只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究竟在哪里见过。 她小心翼翼地收拣起来问起有关黄德兴的其他事情夏至因为一直在佛堂闭门不出所以对于黄德兴这些年里究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又与谁有接触均全然不知。她让诺雅去找黄德兴平素比较信任的管家去问兴许会有收获。 诺雅安慰了半晌就转身离了佛堂。 黄德兴一死整个黄府乱成一团。许是黄德兴坏事做的多了他纵然娶了多房姬妾竟然都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如今树倒猢狲散整个黄府被看热闹的百姓围拢了大快人心。那些姬妾们哭哭啼啼了半晌就各自做了打算忙碌着收拣府里的不义之财想要趁乱逃出去自谋生路免得后面再起风波人财两空。 黄府的下人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如今没了管束也全都趁机打捞油水再找夏至所说的那个狗腿子早已经卷了钱财跑了个无影无踪。 都说尸骨未寒黄德兴死了也总共不过一日整个黄府就已经人面全非。黄德兴的尸首仍旧还晾在床上没个遮掩府里的人就开始各做打算并因为分赃不均争吵得鸡飞狗跳。 夏至好歹也是慕容府里出来的人更何况虽然黄德兴罪孽深重夏至对百里府却是有情有义诺雅不能坐视不管因此喝止住了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宣布了禁令在此案了结之前谁也不得擅自离开黄府半步。 按照夏至的意思黄德兴府里都是收敛的不义之财所以她打算将侍妾与仆人遣散其他的尽数还给邯郸城的百姓自己后半生愿意到慕容山庄守灵念佛忏悔余生。 诺雅暂时不能做主事关重大黄德兴的家财究竟是被抄没还是听之任之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她重新在仆人里选出老实可靠的负责处理一些后续事宜。 黄德兴的书房诺雅命人严加看守了等百里九过来再好生仔细搜查。 百里九很快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毫无疑问知府游道举也同样是被杀害在了自己的房间死状同黄德兴一样。因为府衙里的情况复杂心怀叵测之人又虎视眈眈所以百里九不敢擅自离开等到自己的人赶到方才开始展开仔细的盘问调查。 他的收获比诺雅要多一些在书房里发现了不少来往书信证实了知府与黄德兴相互勾结在山里挖矿锻造兵器的罪行。百里九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上书将此间所有的情况全都快马送至京城等皇上定夺。 毕竟此罪滔天那是大案要案关乎到大楚的国运与安定而且后期还要涉及到追查幕后真凶以及那山里这些年究竟锻造出了多少的兵器又运往了哪里这都是必须要重视起来马上追查的。 这责任太重百里九作为一名武官不在职权范围之内也不善于问案。更何况他也并不想卷入这样的是非之中这种案子背后牵扯过于复杂腥风血雨极容易令自己骑虎难下。 百里九带了士兵过来对黄府也展开细致的搜查与盘问但是收效甚微。黄德兴平素行事极是谨慎而且他提前已经有了预感一般将重要的信件与罪证等尽数焚毁了。 诺雅将夏至的事情同百里九一五一十地说了只道是杀手阁为了杀人无所不用其极竟然勾结了地痞流氓使出这样卑劣的手段。 百里九沉吟半晌一脸凝重方才说道:“诺雅我觉得慕容府的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诺雅不懂百里九耐心给她分析道:“我从知府府上的来往信件以及没有来得及焚毁的档案里了解到黄德兴与知府游道举勾结一同开采山中矿藏就是在八年前慕容山庄遇难之后。” 诺雅何等聪慧百里九不过一言点拨就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我慕容家惨死是跟矿山开采有关?” 百里九点点头:“此事应该不是简单的巧合。虽然说杀害你家人的的确是杀手阁但是幕后真凶究竟是谁除了阁主我们谁也不知道。那人又为何买凶杀人用这样的大手笔屠戮全庄而且一把大火焚烧了山庄寸草不留?我觉得极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矿山。” 百里九的话令诺雅极是惊讶她原本以为慕容家的惨死只是一般江湖恩怨招惹了什么阴狠毒辣的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会牵扯到这样的阴谋。 “极有可能是幕后凶手发现了这里的矿藏想要在山里建一个兵器锻造厂。而慕容山庄就占据在山里又是运输的交通要道。而且因为岳父的名望引得江湖上的人经常出没在附近极不安全对于他们的谋划乃是很大的威胁。 那人可能就想找岳父联手或者是让慕容山庄整体搬迁也或者是岳父无意间发现了他的什么秘密什么情况都有可能。而依照岳父的为人他定然不会与那人同流合污做出这样有损国家的勾当。 义正言辞地拒绝以后对方恼羞成怒就引起了杀机利用黄德兴迷晕你的家人又买通杀手阁的人暗杀灭门。如此一来整个慕容山庄灰飞烟灭他就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利用黄德兴做招牌封锁了整片山进行开采挖掘后期成熟以后又开始了兵器锻造。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黄德兴的矿山里一直极少有煤矿外运的情况。一个是用来炼铁另一个就是尽量不会招摇引起别人疑心。” 百里九一番话有理有据分析得滴水不漏。诺雅听闻以后恍然大悟:“这些时日我还奇怪虽然我是背叛了杀手阁但是也不至于竟然为了我几大长老几乎尽数出动发出三万两赏银一心想要将我置于死地。而且剔骨香的解药阁主都已经答应了交给天煞却又临时变卦。 如今想来定然是我路过邯郸城的时候缴没了那人的佩刀收为己用又花银子向猎户打听关于矿藏的消息令对方怀疑是我起了疑心打草惊蛇。并且我在慕容山庄恢复记忆大开杀戮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对方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人灭口!”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七十章 册封圣旨到 如此说来对方对于诺雅与百里九的行程是了如指掌尤其是诺雅自从出了京城以后的一举一动尽在那人的掌控之中而且多有忌惮诺雅无意中的一点反应就令对方杯弓蛇影提前转移并毁坏了邯山中的矿藏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此人非但多疑而且行事果决狠辣不容小觑。 两人沉默片刻异口同声道:“此人我们认识!” 是的这人对诺雅的脾性极了解好像诺雅所有的事情包括她杀手的身份全都清清楚楚定然是他们相熟之人! 诺雅紧握着拳头没想到慕容山庄一案背后竟然还有这样多的隐情与牵扯心里难免激愤难当。 案子牵扯甚广须趁热打铁。在朝廷的旨意还未下达之前诺雅将满腔的仇恨全都化作自己不眠不休查案的动力陪同百里九一起走街串巷盘查有关黄德兴的线索深入到案子里来。 的确如同百里九和诺雅所猜想的那般黄德兴与知府两人早在诺雅离开邯郸城奔赴鹰城的第二天就已经起了警觉开始了毁灭罪证的动作将所有的来往信件账簿等连夜尽数焚毁。前些时日黄德兴更是到山里去一连两三日都没有回来应该是在秘密进行转移。 只是所有的人员究竟转移去了哪里却没有一丁点线索近日里邯郸城并无多少陌生人员进出也没有载运货物的吃重车辆往来。 调查暂时进入了死胡同百里九与诺雅就打算重新回邯山里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毕竟这是一大片矿藏这么多年开采固然很是吃力但是既然山间道路已经开始修扩那就说明定是已经有了成果应该远远超出官洛的发现才是而黄德兴等人则是打算开始向外运输或转移的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元宝差人专程进城送来情报禀报了几人的最新进展。他与官洛在四处搜寻时发现大大小小包括废弃的矿井一共三十余口煤矿占据七成其余皆为铁矿。这些矿洞已经尽数被废弃大多用乱石严严实实地堵住了洞口暂时还没有来得及清除后查探里面具体情况。他们还在一座近乎坍塌的矿洞里发现了大量堆积的炉渣及废弃物从数量上来看锻造出的兵器应该远远不止洞里所发现的。 元宝等人的发现印证了百里九的猜测只是那些兵器究竟去了哪里委实令人费解难道是以修路作为障眼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运送走了?那附近山民也不应该完全没有发觉啊?会不会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锻造出来的兵器还未来得及运走或许还隐藏在山里的某个地方只是暂时还没有寻到罢了。 既然黄德兴与知府被杀的案子暂时毫无头绪那么两人就决定暂时搁置转向于矿山的勘察期盼能够有所斩获。还未来得及动身出城京中圣旨就到了传旨的人竟然是三皇子。 皇上的圣旨自然是对百里九与诺雅歼灭杀手阁发现兵器加工厂的功劳进行了嘉奖百里九如今已经是位高权重的少将军又是皇上的义子不能再有奖赏所以奖赏尽数给了诺雅。 圣旨追封已故的慕容城为邯郸候慕容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诺雅因为如今已经是百里府的侧夫人就没有加封县主而是赏了品级正二品资政大夫夫人吃朝廷俸禄。也就是说诺雅如今虽然不是大夫人但是品级已经与秦宠儿一般上下。 慕容陵墓规制自然步步高升全部由国库拨款修建百里九与诺雅可亲自督工准予百里九一月休沐假期祭奠以后再回京不迟。 而黄德兴一案事关重大皇上震怒之余特命刑部大理寺会同京中几位名捕一同前往邯郸城由三皇子全权负责共同审理调查此案务必要有一个交代。 皇上这样的旨意无可厚非百里九乃是武将自然不太适合插手此案的调查。诺雅心里有些不服气若是搁在以往她是求之不得的但是如今事关慕容一家血案她自然希望可以亲力亲为。 但是君命不可违两人谢过皇上恩赐接了旨意将此事来龙去脉以及自己这两日的调查发现尽数告知给了三皇子。当然诺雅隐瞒了夏至一事。 几位官员对于此案都是义愤填膺表示深恶痛疾的官腔十足倒是京中来的那几位捕快有些货真价实的本事极仔细地听了整个案子针对其中的几个细节之处抽丝剥茧提出了自己的一点看法。 案件交代清楚将罪证尽数上交百里九和诺雅也就应该自觉回避了。两人从衙门里出来诺雅看起来有些沮丧。 百里九知道她的心思悄声安慰道:“大理寺过来的那位谢大人与我相熟以后想知道案子的进展我可以给你打听。” 诺雅还是觉得郁闷只“嗯”了一声低头不说话。 “你这些时日太辛苦了好生歇息两日若是不放心还可以暗中调查不要让他们几个知道就是。” 诺雅心里这才舒服一些。 “像这种事情牵扯颇多朝中势力又错综复杂稍不留心就会万劫不复不是什么好差事皇上此举其实也是好意可以令你我置身事外免得查来查去一场血雨腥风将自己置于两厢为难的境地。” 诺雅白了他一眼:“你倒是挺会安慰自己既然是个苦差事那皇上为何偏生要交给三皇子?” “矿藏乃是国库的一大经济收入尤其是铁矿关乎国运更是禁止民间私自开采的自然要交给皇子们过来勘察一番才是。”百里九解释道。 对于这些诺雅自然不懂就不再多问也没有什么微词了。 下午的时候元宝与冰魄官洛一行人也全部交接完毕一同进了邯郸城待命。诺雅好不容易有了空暇想去看望薛老头。 元宝与官洛死皮赖脸地非要跟着只剩冰魄亦步亦趋地追在元宝身后都是听闻了薛老头的手艺想要去蹭一顿吃喝了。 几人也不空手毫不吝啬地采办了不少的礼品和酒肉沉甸甸地掂不动索性雇了一辆车涎着笑脸浩浩荡荡地去了。 薛老头早就知道了自己失踪多年的徒弟竟然就是慕容山庄的大小姐慕容诺一想起她那样小的年纪就经历了这样多的磨难自己这多年以来还怪罪她没有跟前尽孝心里就酸涩地不是滋味肠子都悔青了就连吃饭都恨不能咬下自己的半个舌头。 百里九几人过来的时候薛老头正在院子里唉声叹气一见到诺雅笑嘻嘻地走在最前面先是一愣然后扭身就回了屋将门插好任凭几人敲门好言好语地说话就是不开。 诺雅以为薛老头还在怪罪自己这多年来的不告而别心里也愧疚站在门口低声下气地道歉说好话。 她说得越是动情薛老头越是难受躺在床上一言不发跟自己闹别扭。 官洛撺掇道:“要不你给他跪下呗我听说书先生都这样说的那样才显出你的诚意师傅自然就被打动了。” 诺雅知道自己师傅脾气怪但是不知道他是怎样的心思一时之间有些无奈。吩咐元宝等人将手中酒肉放下自顾对着屋子里的倔老头道:“薛老头今天我来就是为了给你做顿饭吃另外呢恭恭敬敬地磕个头算是正式拜师。毕竟当年我年纪小不懂事连个正式的拜师礼都没有。你若是不愿意出来认我这个徒弟我就做上三串糖葫芦找你的老对头拜师去了你可不要后悔。” 屋子里的人仍旧闷不吭声诺雅吩咐元宝等人开始支灶洗菜乒乒乓乓地开工。 “薛老头你家盐巴放到哪了?” “薛老头你该不会只有这几个碗碟吧?” 薛老头的院子里从来都没有这样热闹立即吸引了附近的乡民大家围拢了门口好奇地向着院子里张望小声议论。 其中就有识得百里九与诺雅的纷纷猜测与薛老头究竟有什么瓜葛。 薛老头在屋子里终于沉不住气一把拉开门绷着脸就开始教训:“这许多年了手艺一点没有长进不说小脾气倒是不小。你看看你折腾得乱七八糟的哪里有一点厨子的样子?” 诺雅直起身笑眯眯地望着薛老头:“我师傅当年就是这样教的你若是不服气就找他理论去。” “你!”一句话堵住了薛老头的嘴一蹦三尺高:“自己没本事还往师门抹黑以后出去千万不要说自己是我怪厨薛的徒弟!” 薛老头的话令外面围观的乡民瞬间就炸了锅:“她竟然是薛老头的徒弟!怪不得当年不告而别没了音讯可怜哪!薛老头你还有什么好怪的?” 薛老头瞬间就红了眼圈诺雅的眼泪已经“扑簌簌”地落下来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师傅别怪我了吧?诺儿如今没有爹娘就只有您一位亲人了。”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七十一章 涅槃归来 “傻丫头师傅心里这是不得劲啊不仅没有帮上你一点忙还错怪了你这么多年。心里悔呀!”薛老头自责地叹气道。 百里九眼见两人开始哭哭啼啼地伤感慌忙上前劝解:“你们晚些时候再师徒情深行不如今我们这么多人都眼巴巴地等着酒菜下肚呢?” 元宝在一旁也笑着应和急得直搓手:“我们都三顿没吃饭如今空城计正唱得欢呢。” 薛老头极是喜欢百里九兴高采烈地挽起袖子:“好久没有大显身手了让你们尝尝我怪厨薛的手艺!” 薛老头家孤身一人东西并不齐全四周乡民热情立即回家挑拣好的碗碟竹筷还有菜蔬菌干送过来。薛老头爱徒失而复得心里得意坚持留了几个要好乡民用饭。 饭菜准备齐全众人落座粗瓷碗盛了酒最初在百里九与诺雅跟前还毕恭毕敬颇为局促几碗酒下肚百里九又好调侃玩笑众人话就多了起来说来说去话题不知怎么就围绕上了黄德兴。 山民里有一人是专门进山采菌子晒干了往酒楼里送的最是忿忿不平:“黄德兴此举断了邯郸城多少百姓的活路大家最初时义愤填膺没少折腾但是后来他黄德兴后台太硬大家敢怒不敢言也就全都忍了。” “他府上的那些家丁我见了全都是乌合之众没有什么本事只会仗势欺人地乱吠一通。如何大家就全都忍气吞声难不成官府明目张胆地袒护吗?”诺雅好奇地问道。 “哪里?你是有所不知黄德兴手底下还养了一帮打手全都武功高强飞檐走壁的而且心狠手辣说杀人就杀人还尽玩些阴狠的让你没有罪证只能吃闷亏谁敢招惹?”一个村民插话道。 诺雅想起那日黄德兴在山路上追截自己的事情出声问道:“那些人我也交过手身手的确不错他们一共有几人?” 村民摇摇头:“岂止是几人?怕是海了去了。” “何以见得?”百里九立即出声问道。 “黄德兴每年不止在邯郸城征粮听说麦收和秋收还会有大批的粮食从外乡运过来。” 他的话立即被另一人驳斥了:“那些粮食可没有运往邯山里面我听说是全都运走了只留下了少部分。那肯定是倒卖了否则他哪里来的这多银两收购粮食?” 有兵器就一定有乱匪有乱匪就必然需要粮草这是毫无置疑的。看来黄德兴在其间所起的作用举足轻重还掌管着粮草的收购。若是能够摸查到那些粮食究竟运到了哪里也是一条重要线索。 “那城里的村民可有人参与粮食押运?”百里九问。 众人全都摇摇头:“黄德兴所有的事情全都不会假手于这里的百姓他自己手下人手不少。” 诺雅与百里九相互对视一眼皆一脸凝重。诺雅一指沾酒在桌上将那”宎“字工工整整地写下来:“你们可有人见过哪里有这样的记号?” 村民们都不识字辨识半晌方才摇摇头。又见自己无意间的两句话百里九与诺雅似乎很重视唯恐言多必失就全都不再吭声。 直到后来酒意微醺众人全都寻个由头告辞了再也没有什么线索。 慕容山庄的修缮仍在继续进行从大理寺那位谢大人处得来的消息黄德兴与知府游道举被杀一案由刑部带领几位捕快负责追查而三皇子则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矿洞挖掘。 只是矿洞填充起来简单若想重新再打开谈何容易?一连清理了十口窖井多半里面或者坍塌或者渗水早已经不能进入只有两三口井刚刚进入开采里面尚有丰富矿藏。 就在大家灰心丧气的时候事情发生惊变他们从一口打开了的窖井里发现了大量尸体不计其数大概有三四百人之多。 窖井被打开的时候一股冲天的恶臭就熏了领头士兵一个跟头大家就情知不妙差人严严实实地掩住口鼻从打开的洞里钻进去火把都没有来得及点就吓得那士兵连滚带爬地出来了。 士兵们大都是有些胆量的也被里面触目惊心的凄惨场景吓得半晌不能言语。而且尸体的高温腐烂使得死尸尤其狰狞。 这个矿洞里面含有剧毒的地下气体那些尸体应该是被封在了里面然后中毒而亡。从他们的双手以及膝盖双肩等地的厚茧可以基本确定生前乃是从事矿工工作。几人一直怀疑为何矿场废弃以后不见有大批人员转移原来是早已遇难。 臭气弥漫了整个山腹三皇子命人将乱石依旧填充回去又用泥土严实地封了因为地势低群山环绕的原因空气流通不好恶臭依旧不散。 调查仓促地结束了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个矿场已经是采掘一空所以才被弃置了东西也已经全部转移。诺雅心里自然不服气但是也无可奈何。 几个京中捕快负责了黄德兴与知府被杀的案子并且来找诺雅与百里九请教过当时案发时的场景及线索。他们对于这一方面的侦查要比两人有经验许多在夜以继日的摸排中从一户寡居的妇人家中顺利抓捕了游道举身边的那个吴师爷。 听说三皇子几人在审理吴师爷的时候格外慎重将他带至密室之中整整审理了一天一夜重兵把守谁也不许出入然后在第二日天还未亮的时候就差了八百里加急写了密函之后一路快马扬鞭送进京去了。 参加审案的几位大人全部被限制了自由吃喝拉撒全都被禁锢在院子里谁也不许同外界接触与联系。 百里九与诺雅敏感地嗅到了一种危险而又凝重的气息从三皇子对待此案的态度就不免看出此事绝对非同小可。 第二天宫里就传达下来了旨意命三皇子一行人与百里九、诺雅二人火速回京! 风暴将起每一人都感受到了暴雨来临之前的沉闷。百里九不知道在吴师爷的审理过程中三皇子他们究竟是获得了怎样的线索和罪证?显而易见他们肯定是盘查出了幕后之人而且此人必然位高权重所以皇上才会这般慎重。 皇命不可违陵墓的修建又并非一日两日就可以完毕所以诺雅只得将此间的所有事情委派了田师傅帮忙负责并且请官洛暂时留下来帮忙检查陵墓机关的修建事宜。 三皇子等人皆是乘车走官道而百里九与诺雅一行人骑马可以抄小径所以出了邯郸城就分道扬镳各行其路了。 诺雅这次的回归将军府给了极大的排场。 倒不是说敲锣打鼓地迎着也没有劳师动众甚至于外人都不知道她回来的消息。之所以说排场是因为老将军与老夫人亲自出城三里相迎。 后来军营里的弟兄们也不知道怎么就得到了消息借着操练的借口酸秀才带着大半的将领都聚集到南城门争相一睹她涅槃归来的风采。 京城里的百姓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他们全都喜气洋洋的应该不是什么战事就有那好奇的留下来想看个热闹好成为将来自己茶余饭后闲谈的资本。 诺雅一行人靠近南城门的时候就见官道两旁围拢了许多的人不禁就是一怔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用眼角余光左右扫望一眼一摆手众人立即勒马驻足不前。 早就已经有眼尖的看到对面一行人打马而来为首两人一人红衣似火鲜衣怒马气度灼灼另一人婷婷而立英姿飒爽风华万千。 军中酸秀才等人好开玩笑早就商量好想看两人热闹更想一试名震江湖叱咤武林的一诺地绝是何身手悄悄埋伏在路边偷偷取了军机营里的诸葛弓弩将弩箭剑尖削断冲着诺雅的方向就冷不丁扣动了扳机。 诺雅早就有所觉察冲着百里九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凌空而起落于一枝弩箭之上袖袍翻卷刹时一股凌厉霸道的内力从掌间喷薄而出席卷起那些如蝗弩箭在半空中如鱼游走恰似一副太极图案而她就威风凛凛地立于太极之前纤手轻扬游刃有余。那气度风华赏心悦目灼灼生辉。 众人顿时爆发出一阵如雷喝彩:“好!” “慕容一脉的太极揽月手果真名不虚传。”将领中有见多识广者忍不住夸赞道。 诺雅微微一笑有心给这群泼猴一个下马威一声娇斥:“回!” 箭弩就像听懂她话一样倏忽之间向着官道两侧疾射而出。就听痛呼连连草丛中多人中箭露出行迹来。 诺雅轻飘飘地落于马背之上百里九与元宝等人捧场地鼓掌叫好。 诺雅看一眼揉着脑袋从草丛中钻出来的酸秀才对百里九道:“看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很松懈竟然用这样蹩脚的隐匿之术要不改天我们一起拉练拉练?” 百里九笑眯眯地点头称是:“最好是用杀手阁那样残酷的训练模式将这几个领头捣乱的全都跟野狗关在一起泡泡负责训练监督就可以了。” 酸秀才等人才知道有一位唯唯诺诺的耙耳朵的将军领导自己是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七十二章 缘分天注定 众将领没大没小地齐声抗议。 “九爷九奶奶我们好心地过来迎接你们你们不领情也就罢了犯不着还给我们一人一双小鞋穿吧?” 这一声九奶奶叫的诺雅乐不可支差点从马上一头栽下来。百里九一愣之后也顿时眉开眼笑用马鞭指点适才说话那人:“叫得好一会儿九爷有赏!” “恭迎九爷九奶奶回京!”众将领欢声雷动更多的是打趣。 诺雅顿时被叫了一个大红脸向着百里九抗议道:“我有那样老吗?” 百里九充耳不闻对着下面的将领们玩笑着撺掇道:“你们九奶奶说了谁叫得响亮回头就教他一样杀敌的本事。” 众人知道是玩笑全都凑趣着高声叫喊:“九奶奶好!” 诺雅当着众将领的面也不好意思同百里九打骂羞恼地白了他一眼低声道:“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众人善意地笑以军营里汉子独有的方式欢迎她的回归。 诺雅抬眼见到了殷切盼望着两人的老将军与老夫人想起山庄里老将军费心给自己家人建造的陵墓心头一酸立即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二老跟前倒头便拜。 老将军站在人群后面眼见将士们群情激昂对诺雅颇为赞赏心里倍感欣慰两步上前搀扶起地上的人儿也是老泪纵横千言万语哽在喉尖不知如何开口只百感交集地拍拍她的手背感慨道:“虎父无犬子果然不愧是慕容家的后代。慕容城在天有灵也可以瞑目了。” 诺雅哽咽着叫了一声“父亲”就泪水涟涟难以自抑。 老夫人站在一旁一个劲儿地抹眼泪还笑着劝说二人:“今日这是喜事都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周围的士兵都受了感染更有一些追随多年的老将领知道百里府与慕容世家的关系也忍不住感慨唏嘘。 指挥使夫妇二人也闻讯赶了过来见一家人见面不胜伤感指挥使夫人上前劝解道:“当初大哥听到慕容庄主夸奖自家女儿就眼馋得不行回来就跟小九玩笑说是聘了来做儿媳妇。那小九耍赖打滚地不同意非说人家一代枭雄霸主的女儿必然功夫了得肯定生了一副母夜叉的样子将来吵嘴打不过要受气。如今兜兜转转的还不是自己上赶着娶回家里来?还花了诺多的赎身银两。”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老夫人破涕为笑一扫适才的沉闷。 百里九被当众揭短讪讪地笑:“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都不记得?” 指挥使夫人冲着老夫人努努嘴:“不信就问你娘去千真万确。当时你二叔恰好也在冲着你吹胡子瞪眼说你没个带把儿男人的尿性连个女娃子都怕。一句话就惹火了你在地上滚了一身的泥活脱脱一只泥猴似的蹦起来就冲进屋子里四处找针线簸箩叫嚷着要用剪子断了咳咳吓得你二叔从那以后再也没敢跟你玩笑。” 指挥使夫人自动隐蔽了的后半句话在场的人别人可能听不懂诺雅可心知肚明因为当初安平进府百里九为了哄她开心曾经说过这样一个笑话不过起因是说他总是尿床原来当初让他想要剪掉那祸根的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不肯娶自己! 诺雅满脸堆笑冲着百里九笑得柔情荡漾百里九的小心肝瞬间就提了起来暗道不妙赶紧先发制人埋怨老夫人道:“老娘也是我当初还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我说不娶就不娶吗?” 老夫人心里正高兴不跟他一般见识白了他一眼道:“当初撒泼打滚说不娶的是你后来要死要活非要娶的也是你我是怎么做都不对里外不是人。” 老将军极爽朗地笑:“缘分天注定还是老天有眼千里姻缘一线牵这般神奇。走我们回家去将军府里摆宴为你们洗尘。” 众将领是有眼力的几人风尘仆仆地回来满身疲累更何况还有家长里短要说。酸秀才拱手道:“出来时间久了也该回军营了改日我们去九奶奶的天然居吃酒去这一声九奶奶可不是白叫的必须要有改口的酒喝。” 百里九毫不客气地挥挥手:“那我提前跟天然居牡丹掌柜说一声进点闷倒驴再往里面多兑点水免得被喝穷了。” 他的玩笑却没人反驳众人都围拢了诺雅道别:“九奶奶改日可一定要去一趟军营指点指点我们弟兄们。” 他们这样说话可不是客套完全是由衷地敬佩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弱女子竟然能够闯进杀手阁潜伏隐忍这许多年而且学成一身的真本事。 换成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人纵然是九条命也自杀八次了。若是说以前诺雅在军营里指点教授的功夫令他们受益匪浅而如今她的不凡经历就已经是众将领及士兵学习的楷模对她完全是发自于内心的敬佩。 诺雅笑着一一应下方才拱手与众人道别转身见一脸哀怨的百里九忍不住好笑绷不住脸微翘着唇角道:“关于有些问题晚上记得写罪己状。” 百里九自然明白“有些问题”究竟有多么严重连声喊冤:“夫人我那时候还尿裤子呢纯粹就不懂事别人怎样挑唆都会信做不得数。我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明白这些事情?定然是有下人故意胡说八道挑拨我们。” 指挥使夫人与老夫人掩着口笑颇有些幸灾乐祸。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回了将军府一路上嘘寒问暖听百里九眉飞色舞地讲起其中曲折连声惊呼拍着心口暗道侥幸也更加地心疼起诺雅来。老夫人捉了她的手招惹得泪花儿不住一个劲“心肝”“委屈了”“心疼死了”地唤恨不能将诺雅搂进怀里大哭一场方才解了心中的瘾。 回到将军府朱门大敞早就有桔梗暮四等人守在门口处眼巴巴地张望见马车缓缓驶近一旁的骏马上端坐着九爷知道自家夫人必然也在马车之中顾不得什么规矩争先恐后地跑过去一把撩了车帘还未开口泪珠子就”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这一次邯郸之行不亚于生离死别诺雅又历经了数次变故心中也有感慨见到自己的两个丫头心里一暖再次红了眼眶。 百里九最先不乐意翻身下马斥道:“你们几个今日谁若是敢惹了她哭哭啼啼九爷我可重重地罚。” 一句玩笑令几人顿时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上前搀扶她与老夫人只是略微颤抖和紧握的手出卖了心里的激动。安若兮也闻讯出来相迎按照规矩行了大礼诺雅也笑着应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将军府早已经备好接风宴席打算让两人吃过接风面再回住处歇息。 丫头们打过来沁凉的井水两人用帕子净了手面顿时神清气爽。大家相互谦让着刚刚坐下还未动杯箸就听后院里丝竹声声有人咿咿呀呀地唱。只是隔得太远听不怎样真切。 百里九先抬起脸奇怪地问道:“这是谁在唱戏么?” 老夫人叹口气沉了脸不说话。一旁的安若兮接道:“回九爷是秦夫人。” 如今秦宠儿已经是御封的大夫人所以安若兮也不得不对她的称呼恭敬起来。 百里九这才想起秦宠儿没在跟前微蹙了眉:“怎么突然爱好上唱戏了?也罢。有个爱好占着心儿也总好过天天无事生非。” 安若兮欲言又止低下头不说话。 指挥使夫人在场不过老夫人并不避讳她叹口气无奈道:“若是唱上一两句也就罢了虽然是下九流的东西但是听着好歹也高雅。偏生折腾出花样来动静还这样大明摆了就是故意想丢我将军府的颜面。” 百里九有些莫名其妙:“她又作出什么幺蛾子来了不成?” 一旁的指挥使夫人应该是知道其中情由劝说道:“小九刚回来还是不要说那些闹心的事情大家先吃饭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吧。” 老夫人也连连摆手:“对先吃饭吃饭。” 安若兮低声问道:“那需不需要差人去问秦夫人一声是不是到前厅来一同用膳呢?” 老夫人想了想秦宠儿好歹也算是掌家大夫人就对一旁的丫头吩咐道:“去一趟锦年阁问问秦夫人就说是九爷回来了请她出来一起用膳。” 丫鬟恭声应着百里九站起身来:“罢了我自己亲自走一趟吧?看看她究竟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老夫人想要拦阻一旁正跟指挥使说话的老将军开口了:“让他去吧是应该好生管上一管否则家无宁日了。” 百里九听老将军这样说话似是极为愤慨就知道秦宠儿一定是作下什么祸事来了二话不说一撩衣摆就向着后院走过去。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七十三章 闹心的秦宠儿 老夫人对老将军的话有些不满:“你看你小九好不容易回来连顿清净饭都吃不下。你那话添油加醋的可莫让小九那混脾气上来再动了手。” 老将军自顾斟了酒喝:“我们是看在秦尚书的份上不愿意撕破脸皮但若是一再得寸进尺可就必须要管教管教了。你放心小九虽然看起来脾气混实际上知道分寸。” 诺雅听老夫人埋怨心里也有点担忧。可是百里九教训秦宠儿自己乐见其成自然不方便插手所以端坐着也就没有动。一旁的安若兮唇角勾笑带着幸灾乐祸。 老夫人多少有点坐立难安终于忍不住起身道:“我总觉得不放心还是跟过去看看的好若是小九教训那宠儿几句也就罢了若是一时气怒动起手来他那样重的手脚我也好斟酌着轻重。” 老夫人都已经开了口诺雅也不好继续安然端坐起身将她拦了下来:“我也正心里忐忑不如我偷偷跟了去母亲放心坐着陪二婶吃茶就是。我去看一眼定然好生劝说着。” 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对诺雅道:“其实宠儿也就是心里郁闷想着散散心还没有做什么多出格的事情。小九若是误会你可千万拦着。” 诺雅应着走出门还听到身后的老将军颇有微词:“慈母多败儿你对于孩子们就是太纵容了。” 诺雅心中好奇不知道秦宠儿究竟是作下什么荒唐事因此加快了脚步与百里九赶到锦年阁也就是个前后脚。 锦年阁里秦宠儿在院子里搭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小戏台戏台上一英俊小生着翠绿绣花戏服手拿折扇眉眼流转合着丝竹声声正“咿咿呀呀”地唱得忘情。 正是《西厢记》选段不过唱的却是独角戏。手中折扇开合间举手投足端的是风流倜傥。 台下摆了桌椅果茶遮阴处一条贵妃锦榻。秦宠儿斜躺在上面支额听戏正渐入佳境。天气炎热她只着了一件齐胸裙裾因为是斜躺整个曲线玲珑都尽显无遗。胸前高耸衣衫有些凌乱头上也是鬓歪钗斜看起来娇弱无力令人想入非非。 她的身后有两个丫头手执着罗扇在轻轻地摇动眼睛却盯了台上的风流戏子目不转睛。 秦宠儿跟前半跪半坐了两个戏子花旦打扮一人是崔莺莺一人是红娘。红娘正眯眼拉胡崔莺莺则翘着兰花指扭扭捏捏地剥了葡萄皮喂进秦宠儿半张的檀口里不时低声调笑两句。看那双手虽然保养得细腻却指节粗大明显是双男人的手。 秦宠儿听到得意之处点头晃脑从跟前的小方案上摸了两锭银锞子冲着那崔莺莺勾勾手指头。 莺莺大喜凑到近前来秦宠儿抻开他的衣襟将银锞子就塞进了他的领口之处。 他所着的戏服没有腰带滑溜溜的银锞子顺着前胸就滑了下去崔莺莺捂着身子夸张地“哎呀噢”了一声撩起裙摆去掏银子冲着秦宠儿哀怨地扫了一眼:“秦夫人您悠着点砸坏了可咋整?” 秦宠儿被他逗得花枝乱颤“咯咯”娇笑:“大不了我养着你就是多你一个又不多。” 戏台上的张生唱完了这一选段迈步下台展开手里折扇抹抹头上的汗笑道:“我在台上那样卖力地唱你们不捧场叫个好也就罢了还这样调笑乱我清净戏都没有心思唱了。” 秦宠儿一锭银子抛过去:“唱得好!” 张生伸手接了也偎过来手里摇着折扇给秦宠儿扇凉:“夫人若是可怜则个不若就赏我一口好茶润润嗓子吧?” 秦宠儿娇笑道:“是不是又有什么鬼主意?我才不信你这般容易知足。” 那张生胆子也恁大了一些伸手就将秦宠儿脚上的绣鞋剥了下来:“夫人就赏我这一窝茶就好。” 这分明就是秦淮河上狎妓的情趣。那歌舞妓多是尖尖的三寸金莲金主们酒兴上来时就剥下她们足上的绣鞋把玩将烈酒倒进鞋窝内一饮而尽极其下流。后来不知怎样就传扬出来成为许多闺房内的情趣但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又有侮辱人的意味多是那些为了争宠的姬妾们所为被人所不齿。 秦宠儿竟然不怒反笑:“我自幼习武可是天足你不敢取来喝酒只能说是饮茶。我就命丫头们拿着茶壶一直给你斟倒下去灌你一个水饱。” 其余二人幸灾乐祸地笑恭维撺掇道:“夫人好主意就应该这样赏他。” 百里九停在院子门口并不进去后面的诺雅就有些担心怪不得老夫人埋怨老将军添油加醋任是哪个有血性的男人家看到自己妻子做出这样败坏荒唐的事情心里的火气定然也是忍不住。若是换做自己只怕要头脑一热冲进去阉了几个人方才解气。 依照百里九的脾性诺雅还果真担心他再不管不顾地拔剑冲进去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老夫人让自己来劝解这真不是什么好差事。秦宠儿就算是没有做出什么红杏出墙的祸乱事情但是这一言一行都够惊世骇俗了被这些戏子们私下传扬出去可不就坏了将军府的百年清誉吗? 也难为老将军与老夫人是如何忍耐了下来?竟然容忍她这样肆意妄为? 她正暗自思度究竟该如何开口劝解百里九百里九已经转身向着她这里走了过来脸上云淡风轻看不到丝毫恼怒之意。见到诺雅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微微一笑:“你怎么跟过来了?” 诺雅不自然地笑笑:“老夫人担心你再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所以让我过来劝说两句。” 百里九摇摇头:“她秦宠儿自己愿意作践自己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生气?” 百里九一脸的满不在乎并非是假装诺雅瞬间也就释然了。那秦宠儿受了百里九的伤想要用这种自暴自弃的方法招惹百里九的怒火哪曾料想百里九压根就没有将她放在心上从来没有将她当做自己的妻子来看待所以秦宠儿的一言一行对于他而言根本就无关紧要。 “你不生气就好只是这种事情传扬出去总是不好听好歹也要规劝两句让她收敛一些吧?” 百里九微微勾唇一笑:“左右我是无所谓的她喜欢作就作吧正好我也让秦大人过来看看自家女儿的行径看看是否还有颜面将她留在我将军府?带回尚书府好好管教两年那是最好。” 诺雅低低地叹一口气:“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惹祸的根苗只是她过于偏激了一点而已。” 百里九上前揽起她的肩:“管她作甚我们回去吃饭让她自己在这里快活吧。” 两人转身行出并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两声惨叫惊愕地扭过头见适才还春风得意的张生与崔莺莺红娘三人抱头从锦年阁里狼狈地逃窜出来。 “滚!都给我滚!” 秦宠儿在身后气急败坏地挥着手里的鞭子将院子里的桌椅板凳杯盏尽数卷起摔落“噼啪”声后一片狼藉。丫头们战战兢兢谁也不敢上前唯恐自己哪里就招惹了她不忿讨来一顿好打。 原本那秦宠儿平素哪里有这样大胆不过也就是听个曲与几人一同饮杯水酒罢了跟前又有海棠湾里老夫人的眼线从来不敢这样放肆所以老夫人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翻来覆去敲打了几次。那秦宠儿全都当做了耳旁风不予理会。 今日她知道百里九回来哪里还有心情听戏?早早地梳妆打扮了眼巴巴地守着锦年阁的门盼着百里九回来。谁料反被安若兮话里话外讥讽了两句心情顿时颓丧起来左思右想心里都不是滋味又命丫头拿着她的帖子请了三个风流戏子进府解闷。 只待诺雅一行人亲亲热热地回了将军府没有人记得问起自己她方才像个赌气的孩子一般放浪形骸言行举止放肆起来。秦宠儿早就听到了身后百里九的脚步声所以故意与崔莺莺调笑演给他百里九看。 谁料想百里九竟然不闻不问也没有像她所想的那样大发雷霆令秦宠儿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扭头见他竟然置之不理揽着诺雅转身走了终究是忍不住无缘无故地大发雷霆将那三个戏子一顿皮鞭地赶出府去。 百里九与诺雅赶回饭厅老夫人已经远远地听到了杯盏碎裂的动静心里忧心见两人这样快就回来了忍不住问道:“宠儿呢?她不过来吃饭吗?” 百里九摇摇头:“她自己院子里有酒菜我们自己吃好了不用管她。” 脸上古井无波看起来丝毫并不气恼。几人心里都有些嘀咕但是也不能问左右眼不见心不烦秦宠儿不来更好就张罗着盛汤布菜其乐融融。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七十四章 教训人的感觉挺爽 刚刚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听到外面环佩叮当几人扭过头竟是盛装打扮的秦宠儿在丫头的搀扶下袅袅娜娜地过来一进门就开门见山道:“吆这吃饭了怎么都没人叫我一声感情是没人把我当成一家人了。” 老夫人不悦地冷哼一声沉下脸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显然是对这个儿媳妇彻底地寒了心:“小九回来全家人都在这里你这个做夫人的又去了哪里?” 秦宠儿眼波流转看了厅中的人一眼“嘻嘻”笑道:“听说九爷凯旋还立了大功我这个做夫人的自然要有所表示所以一直在挑选几个好的戏曲打算这两日在府中请客请亲朋好友都过来庆祝一番呢。” 百里九挑挑眉毛看也不看她一眼:“真是有心了也挑选得用心只是宠儿事必躬亲未免太辛苦了些。” 他说话冷冷清清听不出褒贬秦宠儿就自觉地忽略了他的语气权当做是夸奖:“能为爷尽些心力宠儿辛苦也是值了。” “你辛苦些也不打紧只是自己赔着银子被几个戏子调戏那才是不值。”百里九不阴不阳地道。 诺雅刚刚喝了一口茶水立即就当先明白了百里九话里的讥讽之意一口茶咽不下尽数喷了出来连连呛咳。还好是低着头并未太失礼慌忙用帕子擦了嘴。 秦宠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跟开了染色铺子又哑口无言不知如何辩驳。 在座的人也瞬间明白了百里九的意思好气之余又觉得好笑全都低头不说话也没有人站起身来相让。安若兮更是悄悄地隐了一脸的幸灾乐祸却唇角微翘。 秦宠儿自己脸面上过不去见安若兮看了自己的热闹两步跨过去一把揪起她的头发使她仰面朝上然后另一只手抡起来就是一巴掌:“没规矩的东西这个位子是你能坐的吗?” 百里九与诺雅从锦年阁回来以后是随意落座一家人并没有讲究个什么规矩。老夫人与指挥使夫人拽了诺雅过去说话安若兮就好巧不巧地坐在了百里九身边。 安若兮身上也是会功夫的只是没有想到秦宠儿竟然会不由分说地上前动起了手所以生生受了。她在百里九跟前向来擅长的是温柔刀因此也不还手娇呼一声捂着自己的脸就趁势靠在了百里九的身上泪眼盈盈地对秦宠儿道:“秦夫人我已经是坐的下首位置。” 安若兮的忍气吞声立即令老夫人怒火滔天拍案而起:“秦宠儿你太过分了!” 秦宠儿毫不畏惧地顶撞道:“一个小小的侧夫人不懂规矩仗着九爷的疼宠就目中无人见到我竟然不知道起身行礼我教训一下难道不应该吗?” 她这样说话倒是有点指桑骂槐了尤其是当着诺雅的面。她可能还不知道诺雅如今名义上虽然只是个侧夫人但是却与她一般品级了。 两人狗咬狗诺雅不想理会就权当是听狗吠了。 指挥使夫人见气氛有些尴尬就站起身来不自然地笑道:“多大个事情让丫头重新添置个位子不就完了用得着这样大动肝火么?” 指挥使夫人好心劝解秦宠儿却不领情以为她是在针对自己冷冷地道:“这是我自家的家务事你掺和什么劲儿?” 秦宠儿那就是以官职下菜碟的性子二叔的官职并不高所以在她的眼里就是趋炎附势过来上赶着巴结将军府一家的并不看在眼里。二婶面子上下不来讪讪地笑笑又不能出言教训。 诺雅一向挺尊敬这位二婶的因此听到秦宠儿竟然出言不逊新账旧账一起算也不见身形是怎样动身影一闪秦宠儿还未看清究竟是谁的时候脸上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一个趔趄扶住身后的丫头方才站稳。 如今诺雅一身的功夫若是全力打出来是可以碎碑开石的所以这一下仅使了不到一成的功力虽然响动不大秦宠儿却是真的疼。半边脸瞬间由白转红然后一个巴掌印记眼看着就肿了起来。 诺雅不急不慌地用帕子擦擦手心团团丢了低声啐了一声:“好厚的粉。” 秦宠儿“嗷”的一嗓子就不干了可是又忌惮着诺雅如今的身手不敢硬拼:“林诺雅你竟然敢打我?” “目无尊长出口不逊我怎么就不敢打你了?”诺雅极其不屑地道。 “你凭什么打我?不过一个卑贱的侍妾罢了谁给你的胆量?!”秦宠儿捂着半边脸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被打了? “皇上早就封我为侧夫人了全府人尽皆知唯独你秦夫人这是想抗旨不遵了吗?” 秦宠儿哑口无言嘴硬地辩驳却不敢还手:“纵然你是侧夫人又如何?我还是御封的大夫人呢还不是以下犯上?” 诺雅不紧不慢地浅酌一口桌上的茶一脸淡然:“秦夫人你又忘了如今我父亲已经被皇上追封为赵郡邯郸候而我同样也是御封的正二品资政诰命夫人教训你应该是绰绰有余吧?” 这是诺雅第一次抬出御封的名号来吓唬人貌似感觉还挺爽看来以后这架子要常端起来才是。 秦宠儿嘴里嗫嚅两句终究是无法辩驳。原本以为自己成了百里府大夫人终于可以在府里耀武扬威那成想到她慕容诺竟然水涨船高成为了侯府千金这皇家的名头谁敢不服? 诺雅唇角含笑斜睨了一眼秦宠儿:“怎么?秦夫人这是不服吗?听说你跟我脾气相投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向来不会废话半句。要不你我换一种沟通方式?” 秦宠儿尚有自知之明忍气吞声地摇摇头脸色极不好看。 “秦夫人如今还饿不饿?” 秦宠儿摇头复点头复摇头。 诺雅冷声道:“要是饿就安生坐下来吃饭不饿就好生伺候着母亲和二婶吃饭这才是做媳妇应该做的。” 作为一个掌家夫人竟然捂脸站在一旁听从一个曾经的侍妾教训这个画面下人们看着很解气老夫人看着很欣慰安若兮看着很是幸灾乐祸但是同时也有一点兔死狐悲。最重要的是咱家九爷看着很爽! 他家诺儿终于不用自己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了以暴制暴这个法子很适合她谁让咱的拳头硬呢?以后府里谁不听话就狠狠地打打得遍地找牙看还敢没事找事不? 就是不知道她用来打人的那只手疼不疼?那样大的声音他听着都心疼地晃。 秦宠儿耀武扬威地来没想到竟然当众吃了瘪反而被诺雅一顿教训脸上挂不住但是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赢身份地位也被比了下去她身边还有一个唯命是从的百里九。秦宠儿才发现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败得一败涂地再也没有什么翻身的机会了。 她用仇恨的目光看诺雅然后咬牙切齿地道:“我头疼先回了。” 落水狗要乘胜追击因此诺雅极为关切道:“若是头疼的话老汤头有个针灸的方子最是管用十几针扎下去绝对病除。” 秦宠儿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顿饭大家胃口都很好一吐郁结在心里的气老将军更是因为高兴不免多饮了几杯。 安若兮闷头不说话脸色晦暗不明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刚刚吃过饭天色就阴沉下来乌云密布看样子是在酝酿一场大的暴风骤雨。疾风在院子里打着旋卷起枯叶抛上天又重重地摔落下来。 天气却是愈加地闷热了就连风也是犹如热浪席卷一般。 诺雅怕冷又怕热忍不住嘀咕:“这样热的天气就算是下暴雨落下来也成开水了。” 指挥使夫妇忙不迭地起身告辞害怕被倾盆大雨截了下来。诺雅与老夫人殷勤留住了好不容易见个面话还没有拉扯够呢。 正推辞的时候宫里就快马来了圣旨就跟这场雨来得一样突然一份给百里九与诺雅另外一份给老将军。两份都是密旨不用宣读。 三人还未来得及净手焚香传旨太监就催促道:“皇上交代此圣旨加急可免去一切繁文缛节。” 三人跪下接了旨心里都有纳罕不知道会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 两份密旨都用蜡封口百里九用指甲将蜡封挑开展开来看只有寥寥几字:将两军交付给老将军调度携慕容诺速速进宫面圣。 进宫面圣倒也罢了唯独前面这一句“将两军交付给老将军调度”格外耐人寻味顿时而生危机感。动用起护城大军这是京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危急的事情竟然这样严峻?怎么府中竟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老将军将自己的密旨收好塞进袖口里也是眉头紧蹙一脸前所未有的凝重转身对百里九和诺雅低声道:“怕是朝中要变天了你们二人千万小心。”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七十五章 变天了 二人不知道老将军手中的圣旨上究竟是怎样的内容但听老将军的语气也知道事情定然非同小可。百里九将自己手中的令牌与军符等交给老将军哪里还敢耽搁? 老将军叫上指挥使二人立即骑上快马也顾不得带雨具就先自出城去了。 老夫人与指挥使夫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也不能问皇上的密旨里究竟交代了什么提心吊胆难免惶恐忧心忡忡。 百里九与诺雅不敢明言只安慰道:“我们二人进宫一趟应该是有重要军情需要相商你们不用担心。” 若是果真商议军事皇上也就不会传唤诺雅一同进宫了所以老夫人对于百里九的劝慰哪里会信?不过作为武将世家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较多所以老夫人还能临危不乱出声叮嘱百里九二人一定要谨慎。 二人也是上马只取宫门。风愈加地大了卷起的尘沙肆虐大街上空空荡荡所有的店铺都闭了门窗只听到两人急促的马蹄声在空旷的街上带了回音令百里九有了兵临城下半城烟沙的激昂。 宫门口停了好几匹骏马还有几辆马车两人识得那是三皇子一行人的车辆。原来是三皇子等人也已经抵京直接进了宫了。 百里九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此次进宫定然是与邯郸城私造兵器一事有关。三皇子几人的调查看来不仅有眉目而且怕是查找到了确凿的罪证。 背后之人也定然位高权重非同一般。否则皇上也不用这般大动干戈未雨绸缪调集了军队。 宫门口的侍卫早已经得了叮嘱不用通报两人弃马直奔御书房与同样一起匆匆赶来的太子走了一个前后脚。 太子有些诧异用衣袖半遮了脸眯着眼睛:“小九你们怎么也来了?什么时候回京的?” 百里九佯作并不知情摇摇头:“刚回京城正坐在屋子里吃酒呢就被召了来。” 太子有些莫名其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这样着急?是不是老三他们从邯郸城回来了?” 百里九点点头:“应该是吧去了就知道了。” 然后慌忙闭了嘴掩着口转移了话题:“这样大的风沙一张嘴就一嘴的土好生牙碜。” 太子也牢骚道:“就是这都什么鬼天气。” 三人不再说话轻车熟路地直奔御书房。 御书房里皇上端坐龙案之后正中躬身站着几个人风尘仆仆的三皇子还有一同奔赴邯郸城的那几位钦差大人另外还有李太师及两位诺雅并不识得的高官看服饰品阶都是朝中一品大员。 三人进了御书房皇上就吩咐身后的值守太监:“孙公公传朕旨意屏退所有闲杂人等然后命御林军将御书房团团包围退出三丈以外任谁都不许进出包括皇后!” 太子听圣旨一下脸色就猛然变了他又不傻皇上不许皇后进书房能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今日就是主要针对自己?!他惊骇之下四处打量与李太师的目光碰撞到了一起李太师满头大汗就连朝服的后背之处都洇湿了可见此事事关重大。 百里九那又是怎样的狡猾心性审时度势就立即也参透了其中猫腻。 屋子里顿时比屋外还要沉闷而且角落处搁置的冰盆所散发出来的凉意不由自主地令人心中生寒。 屋外响起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御林军已经将御书房团团包围了起来水泄不通。 猛然一道闪电撕裂阴沉的天空继而雷鸣声起震得大地好像都颤抖起来。 皇上原本就不怒自威如今坐在龙案之后面沉如水浑身散发出凌冽而磅礴的气势更是令人感到犹如泰山压顶不敢仰视。 他缓缓地扫过书房里的众人竟然当先开口对诺雅道:“舟车劳顿多有辛苦你到朕旁边搬个椅子坐吧。” 众人全都不解何意皇上为何对她竟然这样优待。百里九却心思一转就立即明白了皇上的用意对诺雅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诺雅略一沉吟其实也隐约猜度出了几分皇上的心思。谢过皇恩走到距离皇上三尺之处站定恭敬道:“诺雅不累站着就好。”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诺雅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戒。 皇上这才缓缓地扫过众人的脸对三皇子道:“卿修将你手中的供状交给太子看看。” 三皇子上前将手里一分奏折递交给太子然后后退几步离了太子数步远百里九不动声色地靠过去站在太子身后三尺之处。 太子狐疑地接在手里打开来看面色顿时大变愤而将奏章“啪”的一声合拢怒斥道:“胡说八道栽赃陷害!” 皇上抬手将案首的几封信拿起来丢到太子跟前的地上冷冷地道:“你自己看吧。” 太子浑身压抑着怒火将地上的的书信捡起来拆开封口取出信笺后展开也只是瞄了一眼就恨恨地丢在地上指着三皇子的鼻子就开骂:“早就知道你觊觎我这太子之位已久今日终于出手了。你从哪里伪造了这许多的书信诬赖我? “卿勋这些信件与状纸都是卿修与大理寺刑部几位大人联手审理出来的怎么难不成是冤枉了你?” 楚卿勋是太子的名讳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磕头道:“这些书信都是凭空捏造孩儿从来都没有与这广府知府打过交道更没有做过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请父皇明察秋毫。” 原来果真是邯郸一案的幕后之人调查到了太子的头上。若是负责调查此案的只是三皇子一人可信度还有待商榷可是如今乃是皇上极为信任的几位肱骨之臣联手而且封锁了消息禁锢了人身自由也怪不得皇上会直接大动肝火。 “你说你不识得广府知府可是为何户部调查案卷这游道举当年并非科考录取乃是你大楚一十七年亲自举荐的呢?” “亲自举荐?”太子犹自不信转头看看老太师李太师低垂着头暗地向着他瞟了一眼偷偷比划了一个手势。太子心里就凉了半截。 可能这游知府果真是自己举荐的也不一定。 顿时他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不知如何辩驳才是。 皇上将他的一言一行全都看在眼里忍不住心里一沉仅剩的一点希望尽数化为泡影。 此事在场的许多人都是心知肚明可能也就皇上被蒙在鼓里罢了。太子平素里为了扩张自己在朝中的势力暗地做过不少买官卖官的勾当不论才华学识更不看人品只要银两到位又心甘情愿地效忠于自己他就会想方设法地保举入朝为官此类交易不胜枚举。而时日久了他自己究竟举荐过何人又姓甚名谁他自己都识不清了。 “信上面的印章还有你的亲笔手书难不成也有假?难道父皇连这点都辨识不了?”皇上厉声责问道。 太子有些瞠目结舌支支吾吾道:“印章与署名的确是孩儿的但是这书信并非孩儿亲笔所写。”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了?” 太子斩钉截铁地点头:“孩儿断然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亊还请父皇详察还孩儿一个公道。” 一旁的三皇子也立即翻身拜倒在地诚惶诚恐地道:“孩儿也不希望此事是真只是不敢欺瞒父皇所以才不得已上报绝无一丝一毫有诬陷长兄的不轨心思。” 他这样一说其他几位钦差大臣也立即拜倒在地:“皇上明察那书信泛黄可见绝非是临时造假。我等也都可以为三皇子作证。” 龙案之后的皇上一声冷笑:“不到黄河心不死我自然有公断。” 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人隔了三丈远扬声禀报道:“严御史求见。” “宣!”皇上沉声喝道。 书房大门被推开一股潮湿的雨腥味道裹夹着黄沙涌进来。严御史手中提着一个紫皮包袱从外面一步跨进来外面的太监立即掩了房门。诺雅眼尖地看到皇后的金色銮驾就被挡在了书房外皇后眼巴巴地看向书房里紧蹙峨眉满脸焦灼。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太子的荣辱关乎的也是皇后一党的兴衰她能不忧心如焚吗? 门重新严严实实地合拢了严御史进来跪倒尘埃三呼万岁之后赦免平身将手中包袱恭恭敬敬地递呈皇上。 “老臣与指挥使一同带领守城军查抄太子府从太子府的夹壁之中搜查到了这个。” 皇上竟然信不过御林军而是直接调度了护城军前往太子府搜查诺雅心里为他感到一阵悲哀。作为一名父亲高高在上竟然需要这样提防觊觎自己皇位的孩子他心里究竟是怎样滋味? 而且不论太子的罪名是否成立就下令让严御史查抄了太子府又是怎样的狠心?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七十六章 罪证确凿,贬为庶民 皇上身边没有值日太监诺雅抬步上前接过了严御史手中的包袱转身恭敬地递呈给皇上搁置在龙案之上。 皇上也不避讳她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些往来账目与名单。诺雅并不识得其中玄机也不敢抻着脖子凑近看。但是她认得那包袱里滚落在龙案上的一枚印章。那印章乃是翡翠雕刻与普通印章一般无二不一样的是那印章上的字诺雅前几天刚刚才认识知道怎样的读法。 皇上一边翻看那些账簿一边冷笑脸色愈来愈沉马上就要电闪雷鸣的势头。 “买官卖官私自收受贿赂中饱私囊铲除异己草菅人命这一桩桩一件件竟然还如实记录在册卿勋你太令朕失望了!” 皇上愤而一拍龙案那枚印章跳跃一下滚落到尘埃之中。正在刑部那位钦差跟前。他弯腰捡起定睛细看惊愕地禀报道:“回皇上这印记正是邯郸城缴获的那批兵器上面所打制的图标字样。” 太子瞬间瘫软在了地上跪都跪不住:“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家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有内奸我府上有内奸父皇肯定是有人在陷害儿臣!” “陷害?如今铁证如山你还不肯承认吗?!”皇上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咬牙恨声道:“卿勋你这样做对得起朕对你的期望与一片苦心吗?” 屋外猛然间一声霹雳炸响将天空撕裂一条口子雨水瓢泼而下敲打在御书房屋檐之上犹如千军万马奔腾。 “父皇孩儿真的冤枉啊!这真的不是孩儿做的!孩儿毫不知情啊!” 太子哀声央求磕头如捣蒜。皇上却毫不为他所动冷声吩咐道:“把太子给朕抓起来削掉太子之位贬为庶民暂时软禁别苑反思其过!” “不不不父皇孩儿冤枉你不能听信别人的谗言啊!” 一旁的太师见皇上盛怒不敢求情一直战战兢兢地不说话。听皇上宣判了太子罪行方才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扑通”跪在地上为太子求情:“皇上此事尚有疑点重重恳请皇上开恩明察秋毫还太子清白。” 皇上横眉怒瞪着太师一抬手指责道:“教不严师之惰太子有今日的罪行你也难逃干系。朕问你你说疑点重重究竟哪里有疑点?” 太师一愣铁证如山无懈可击让自己说疑点还果真数不出具体的地方。 皇上见他哑口无言冷叱道:“太师年老昏聩也应该回府好生反省一二了。” 太师头上的冷汗顿时涔涔而下哪里还敢继续为太子求情唯唯诺诺道:“是皇上老臣无能惶恐。” 太子又一希望破灭偌大一个男人在富贵攸关之际竟然忍不住涕泪横流匍匐上前抱住皇上的腿苦苦哀求。 他这样做正是适得其反令皇上觉得他懦弱无能不堪大用。皇上疲惫地闭上眼睛清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书房内只有百里九一员武将因此这拘捕太子的差事自然责无旁贷他上前对着太子道声“得罪”就钳制住了太子的手腕。 太子忍受不了这样巨大的落差一边哭号一边挣扎着想要挣脱百里九。 皇上终于心烦意乱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冲着百里九挥挥手道:“把他押下去交给御林军。” 百里九领命手指在太子后颈处轻轻拂过太子顿时浑身酸软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劲头。 诺雅站在皇上身后拳头握起又伸开又握起青筋暴涨如是反复。她想上前问问太子她慕容家的血海深仇他是不是罪魁祸首?他又为什么这样心狠手辣竟然要残忍地杀害她慕容全家?又是不是因为邯山矿藏的缘故?但是伴君如伴虎她深深地知道这个道理如今皇上心情不好自己若是果真这样冲动地上前质问难保不会被皇上迁怒。反正太子已经失势以后总是会有机会。 贬为庶民软禁别苑对于双手染满血腥的太子来说这惩罚太轻了根本就不足以解恨。 太子被御林军带了下去御书房外雨势愈加地大了犹如倾盆。御林军笔直地站在御书房外次第撤下去仅留了皇后依旧站在雨中没有打伞浑身上下全部透湿簪环凌乱头发紧贴着前额十分狼狈不复往日的气度雍容。 人的气势完全就是一口气如今太子事发失势皇后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依仗整个人全身都透着落魄真正的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还是一只落汤鸡。 她的身后有两名宫女也肃立在雨中不敢移步任凭豆大的雨珠砸在自己的脸上。 “皇上你就果真这样狠心吗?不分青红皂白就治了勋儿的罪他是无辜的你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妾身吗?”皇后被御林军隔离在御书房几丈开外冲着御书房的大门哀声央求道。 皇后在朝中权势滔天所以素来嚣张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以雷霆之势查抄了太子府直接治了太子的罪并且调度的是城外守城军百里九的兵马所以她事先并未得到消息知道后已经晚了一步。 她背后的权势掌控了少半个朝堂却唯独没能掌控兵权如今听闻老将军已经带兵封锁了四个城门纵然自己在宫里闹腾得再欢那也于事无补。她敏感地嗅到了大厦将倾的危险。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所以立即放低了姿态守在书房门口低声央求希望皇上能够网开一面饶恕了太子的罪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够保住太子之位那么翻盘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可是她低估了男人作为一个君王的无情皇上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只冲着御书房里的几个人疲惫地挥挥手。 几人立刻领会了皇上的意思跪安后鱼贯退出御书房。 “小九你留一下。”皇上在身后突然冷不丁地开口道。 百里九站住脚步诺雅从他身边过去冲着宫外比了个手势示意到宫门外去等。 “诺雅也留下来吧。”皇上开口挽留道:“外面风大雨急你也无处可去。” 诺雅一愣皇上留下百里九肯定是有要事商议的自己留下来是否合适? “你们两人都进来吧。”皇上伸出指尖揉了揉眉头低低地叹口气。 百里九与诺雅全都留下来掩住了身后的屋门。 “现在这里也没有外人了你们坐吧。”皇上一指旁边的椅子百里九与诺雅谢过皇恩之后过去端正地坐了百里九一改平素的嘻哈满脸严肃。 皇上背靠在龙椅之上半合拢了眼睛。略显老态。 “关于诺雅的事情朕已经问过风驰了。”皇上开门见山道:“朕很欣慰诺雅能够保持自己的初衷并且从杀手手下救了卿尘一命。所以你以往所犯下的罪过就一笔勾销了吧。” 诺雅低着头不知道皇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究竟是说自己没有被杀手阁胁迫还是自己对于楚卿尘这件事情上没有过多地拖泥带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听从风驰的建议远离了京城? 她恭敬地谢过皇上不究之恩。 “最初朕很担心小九与卿尘会因为你而生罅隙不能顾全大局。还好小九你没有让朕失望反倒是卿尘他唉不知道何时才能度过了这场心劫。” 百里九与诺雅两人都不说话保持着沉默。 皇上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地咳了两声。诺雅赶紧起身从旁边倒了一杯凉茶递给皇上。皇上接过来浅酌一口勉强压下了喉尖的不适。那一脸的疲惫与憔悴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位普通的长者没有了诺雅初见时的凌厉与霸气。 “今日我说这一席话是以一位老父亲的身份说的小九若是卿尘他以后再有什么荒唐之处你是否能够包容谅解他一如既往地支持他?” 这番话明显就透露了他作为父亲的偏心百里九别无选择斩钉截铁地点头:“二哥他胸中有丘壑包容万象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执迷太久定会有所得悟理解您的一片苦心。只要他不会碰触我的底线我与诺雅都愿意为了我大楚尽心尽力。” 皇上望着百里九的目光满含着慈爱与欣慰:“卿勋与卿修都是我的孩儿自小教习圣贤之书但是都不及小九你深明大义心胸开阔。否则我也不用这样操劳了。” 今日一上来皇上就给了百里九几个甜枣吃诺雅心里暗自嘀咕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怎么看起来好像要让百里九去赴汤蹈火一般。 百里九嘻嘻一笑:“几位皇兄全都是人中龙凤不像我这样没出息罢了。” 皇上笑笑不说话提笔在案上写了几个字整齐地折叠起来装进一旁的信封里用火漆封好。 “小九今日我留下你们是想交代你们去做三件事亲自非你们莫属。”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七十七章 临危受命 百里九立即正襟危坐一本正经道:“恭听皇上吩咐。” “第一件事情今日太子拘禁明日必将在朝中掀起一阵轩然大波所以我要求你这些时日辛苦一些加强城内巡逻以免有权臣造谣生事煽动民众。” 百里九颔首领命:“小九定然不负皇上所托为您消除后顾之忧。第二件事情呢?” 皇上转头面对诺雅:“第二件事情是交代诺雅去做的。朕听说如今杀手阁阁主仍旧在逃没有缉拿归案朕要知道杀手阁三番两次派遣杀手意图杀害我大楚皇子究竟谁才是幕后主谋?” 这个差事有些难虽然说诺雅为了剔骨香的解药就算是没有皇上的这道圣旨自己也定然会尽全力追查阁主的下落但若是皇命那就另当一说了压力太大诺雅表示不想。 皇上却是不由分说将手中一把折扇递给诺雅:“朕知道杀手阁阁主神出鬼没行踪诡秘官府下了赏银通缉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下落所以朕暂时不限定给你时间。你必须要当做大案要案去做不可懈怠。朕赐你御扇一把你可以凭借这把御扇随处借调千人以内兵马全都听从你的指挥。” 诺雅有些愁眉苦脸皇上赏赐东西就不能找一样值钱点的赏吗?怎么又是扇子自己又不能果真当做扇子来用万一给扇透风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就连师傅那样怪的脾气也从来不敢拿那把御扇扇炉火而是束之高阁。 百里九好像知道了她的心思对皇上道:“怎么又是御扇?这扇子诺雅已经有了一把了。” 皇上有些奇怪:“什么时候朕赏过她扇子?” 百里九嘻嘻一笑:“皇上当年路过邯郸城的时候曾经赏过他师傅一把正宗的‘御膳’诺雅作为怪厨薛的单传弟子那把扇子他师傅自然是传给她了。” 皇上闻听其中渊源今天第一次露出一抹笑意:“原来邯郸城的薛师傅竟然是你的授业恩师怪不得你一手好厨艺。但是此扇非彼扇诺雅打开一看便知。” 诺雅狐疑地接在手里左右端详不过只是玉骨锦面稍昂贵一些罢了打开来正面是手绘一条腾云驾雾的五爪金龙背面则是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奉旨办案”上面加盖玉玺印章端的是比师傅那一把威风多了。 她喜滋滋地合拢了拿着这把扇子岂不可以打着皇上的名头吃遍三山五岳嘛简直就是一座金山银山呢。 两人再次谢过皇恩:“那请问皇上这第三件事情又是什么?” 皇上这才将手中的手中的信封交给百里九:“第三件事情先不言讲听说赵郡邯郸候的陵墓还未竣工就被朕紧急召了回来。过些时日朝政局势稳定以后你们若是回慕容山庄就拆开这封信上面自有交代。” 百里九接在手中顺手揣进怀里:“这个皇上就没有御赐什么东西了吗?” 皇上无奈地摇头:“你记得答应朕的事情回头定然大有赏赐。” “又要回头啊?”百里九嘀咕了一声:“我脖子都扭酸了皇上都没有给过赏。” 果然正经不过一刻钟在皇上跟前刚才还一本正经一转眼就又嬉皮笑脸起来了。 “那朕就投其所好赏赐你十位舞姬带回将军府可好?” 皇上听他贫嘴唇角微微绽笑心情好像也好了一些。 百里九瞟了诺雅一眼缩缩脖子吓得连连摆手:“罢了罢了以后小九再也不敢要赏赐了无福消受。” 皇上笑笑冲着二人挥挥手:“好了如今雨也小了你们回吧。” 百里九与诺雅就不再多言磕了头静悄地退了出来。听皇上在身后低低地叹了口气有些伤感:“朕这多子女倒是只有跟小九在一起的时候更像是父子二人。”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又觉得有些可怜望望外面的天雨势已经稍歇天色也青朗了。皇后跪在院中的泥泞里浑身透湿衣服紧贴在身上已经不复往日锦绣。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不断地有水珠从头发上滴落下来沿着面颊滚落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听到书房有响动立即抬起头来待看清是百里九与诺雅相携走出来的时候立即失望地低垂了眼皮。她在诺雅跟前从来都是妆容精致趾高气昂的今日第一次这样狼狈地跪在地上被她看了笑话。 诺雅以为她会觉得羞恼所以与百里九接过御林军递过来的伞远远地绕过去径直出宫去了。 雨势竟然不停淅淅沥沥了一夜。 诺雅回将军府报了平安百里九则径直去了军营与老将军一起着手部署京城防守未雨绸缪通宵未回。 太子被软禁的第二日朝堂之上的局势果真就开始了动荡。 听说皇后在雨中跪到夜半最终体力不支晕倒了。皇上命人将皇后抬回宫殿之中传了御医过来看诊然后又寻了“服侍不得当”的由头将皇后身边伺候的宫人全都换了重新添置了新的宫人进去。 皇后的身子大概是近期不会好了。 *的人都嗅到了大厦将倾的危险有人忙碌着开始撇清与太子的干系一人行众人效仿墙倒众人推弹劾太子以往罪行的奏章在皇上的龙案上摞了一尺高。 自然也有太子亲信一党以太师为首的忙碌奔波着为太子鸣冤开脱四处搜集证据证明太子的清白。更有那愚忠想留名青史的开始跪谏在皇上御书房外长跪不起。 皇上因为太子此事气怒交加大病在榻正是恼怒之中那些官员又不开眼火上浇油自然引起皇上震怒大发雷霆竟然咳出血来。 皇上抱恙朝政暂时不能理。*也有心怀不轨的人在太师的带领下开始蠢蠢欲动在朝中造谣生事将矛头指向了三皇子扬言太子一案皆是他伪造证据栽赃陷害意图取而代之瞬间将他置于了风口浪尖上千夫所指。 皇上焦头烂额无奈之下秘密差人紧急召回了楚卿尘。 楚卿尘因为诺雅一事惹恼了皇上皇上龙颜大怒将他禁足在了枫林寺之中不许踏出寺门半步晨钟暮鼓得一嗔点化让他修身养性忏悔己过。 如今皇上病重朝中大乱楚卿尘自然是责无旁贷当日就进了皇宫在御书房里熬了一个通宵将堆积如山的奏章批阅完毕然后第二日就代皇上上了早朝。 楚卿尘看似温润恭良没想到行事却是雷厉风行一晚上的时间就尽数掌握了太子的所有罪证在朝堂之上一番唇枪舌战令太子亲信一党哑口无言灰溜溜地败下阵来。 他软硬兼施对于*中的治国之才进行了拉拢却又严惩了几个惯会煽风点火的蛀虫令人心生敬畏刮目相看打了一个漂亮的头阵。 皇上的这一举措在朝中又一次引起了轩然大波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端倪。太子入狱皇上却派遣三皇子继续负责审理此案。要知道太子一党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审理稍有不当那么三皇子难辞其咎这摆明了就是受累不讨好的差事。势必会得罪朝中近半权臣! 而楚卿尘却在此时脱颖而出接手朝政再加上皇上的人支持辅佐必将平步青云。而且此时皇后病卧在榻被皇上派遣过去的宫人监视着一举一动无法插手朝堂之亊*的人群龙无首楚卿尘不会受到太大阻力和干扰顺风顺水正是最好的时机只要他抓住这个机会将权势尽收囊中等到皇后等人转身想干预的时候也就迟了他已经奠定好了与之分庭抗礼的基础。 大臣们纷纷开始猜疑皇上此举究竟是何用意难不成有意将皇位传给楚卿尘不成?自然这时候蕙夫人受太后懿旨终生不得为妃的往事又一次被翻腾出来大做文章。就连远在云南的镇远侯也上书旧事重提表示若皇上罔顾太后懿旨肆意妄为他将不得已执行太后的遗命进行干预。 还好皇上高瞻远瞩将整个大楚兵权尽数在握纵然整个大楚再动荡不安只要兵权在百里府手中就可以高枕无忧。那些跳梁小丑愿意闹腾就尽管闹腾好了。 楚卿尘接手朝政以三寸不烂之舌打消了*对三皇子的质疑以后就将那些弹劾太子的奏章尽数交给了三皇子连同邯郸煤矿一案共同审理。 百里九说皇上这是下定决心要为楚卿尘清除障碍了。那三皇子一直以来都与太子龙虎相斗背地里早就不知道搜集了多少太子的罪证这次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将太子置于死地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楚卿尘韬光隐晦许多年终于要大展宏图一鸣惊人了!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七十八章 太子妃有请 诺雅心里就暗自在想楚卿尘如今代理朝政太子最终必然罪证确凿他会怎样处理呢?会不会心软顾及手足之情还是像一位真正的冷情帝王一样席卷起有关太子的一切斩草除根? 弹劾太子的奏章里自然不乏罪证确凿的罪行如贪墨陷害忠良徇私舞弊一桩桩一件件一条条查实了罗列起来不需要邯郸一案就足够扳倒太子了。 病榻上的皇上听闻了三皇子的启奏也只是疲惫地挥挥手无奈而又心寒地吐出四个字:“终身监禁。” 感觉就果真像是大厦倾侧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邯郸一案仅仅只是一个引线牵扯出无数的大案然后太子一党“轰隆”一声全都倾塌了树倒猢狲散。那些趋炎附势的太子羽党迅速向着楚卿尘聚拢起来为他出谋划策大献殷勤。 皇后没有想到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势力竟然这样不堪一击在她最需要支持的时候釜底抽薪全都弃了自己而去。她不过只是淋了雨水而已就一直昏昏沉沉四肢乏力。偶尔清醒的时候她躺在榻上就感到惊恐和绝望她就知道彻底地没有了希望了。皇上能够不继续追究她的罪过已经是网开一面。但是这个皇后的位子换人只是迟早的事情。 对于此事诺雅心里自然是痛快淋漓的毕竟自己的血海深仇终于得报也不负自己父母的在天之灵。但是她心里总是尚有一点疑虑。既然此事幕后之人乃是太子那么杀害慕容一家必然也应当是太子所为。那么又是谁雇佣杀手阁刺杀太子呢? 明明杀手阁应该是与那幕后之人沆瀣一气蛇鼠一窝才是。 当时阁主交代给自己这个任务的时候告诉她买主乃是江西总兵方坤的旧属并且交给她那块刘海戏金蟾的玉佩让她以方坤女儿方诺的身份进行刺杀。 但是此事明显疑点重重根本就经不起推敲。这种诛杀九族的罪过有谁会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呢?就不怕惹祸上身吗?极明显此事与方坤没有任何干系明摆就是买凶之人借以掩饰自己的身份罢了。 而且自己刺杀太子之时偷听来的话令诺雅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一切好像恢复了平静但是诺雅总觉得此事可能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大楚的风云既然已经起来了哪里会这样快就烟消云散? 老将军与老夫人得知了诺雅的身世以及以往的经历过后对她心里是又疼又怜果真疼在了心尖儿上大堆的补药送进一念堂老夫人更是日日监督着诺雅好生将养身子将她当成自家女儿一样看待。 秦宠儿此时在府里的地位尴尬起来。她娘家的势力如今随着太子的倒台地位也岌岌可危彻底没了依仗。而在将军府里她不受百里九和老夫人的待见全都对她置之不理果真就成了孤家寡人。大夫人的名分于她而言反倒成了讽刺。 她眼见着府里那些趋炎附势之人对着一念堂大献殷勤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心头火起却又无可奈何。她愈是撒泼使刁愈是将自己孤立起来。 她开始后悔自己当初走的那步棋究竟是对是错。因为若是林诺雅当初没有解药此时应该早就埋骨荒山。那么她就不会回邯郸城更不会发现矿场也就不会牵连出太子自己一家如今还是可以耀武扬威的尚书府。而自己纵然没有成为大夫人那还是尚书府的千金有娘家撑腰那些卑贱的下人谁敢放肆不把自己看在眼里? 她的性子愈来愈暴戾手里经常掂着各式各样精致的小皮鞭看自己院子里的下人谁若是不顺眼就不由分说地一顿鞭笞。 她自小飞扬跋扈惯了不是识时务的人。纵然尚书府已经岌岌可危她仍旧不能收敛自己的性子任意妄为。她差使院子里的下人出府去请那些风流戏子进府胡混。这原本对于那些人是个容易赚赏金的好机会这次一听是将军府秦夫人有请全都谈虎色变将头摆得像拨浪鼓一般没有一个人愿意进府如避蛇蝎。 诺雅听说以后心中却是了然那百里九虽然不将秦宠儿的行径放在心上但是还是要顾念百里府的清白名声的怎么会放任那些浪荡戏子进府胡作非为? 果然元宝后来告诉诺雅那日里进府唱崔莺莺的那个小白脸后来同别人饮酒的时候胡说八道败坏秦宠儿的名声正好被秦二公子听了个正着一时难以压抑怒火差使两个下人将那小白脸绑了至僻静处给阉了。 秦二公子说这还是手下留情的好歹阉了他不耽误他继续唱戏养家糊口而且以后唱花旦更是得天独厚。若是以后谁再敢有样学样但凡让他听到一点风声也绝对不会让他有好下场。 诺雅心知肚明世间哪里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定然是那个戏子中了别人的圈套故意诱导着被秦二公子听了个正着。 后来秦夫人专程来了一趟将军府与秦宠儿关在屋子里叽咕一阵应该是在训导她却被秦宠儿气得拂袖而去了。 秦宠儿请不到戏子却是铁了心地想要激怒百里九不让他心里顺畅。于是就经常带了丫头到茶肆戏社里听高兴了就赏请戏子过来吃酒。一来二去就有人识出了她传扬开戏子们都对她退避三舍再高的赏银也不敢上前了。 最初时秦二公子听到她这般作践自己还会好言劝慰后来见她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也就听之任之不再搭理气得拂袖而去。 逐渐那些戏子勾起了她对戏曲的兴趣。她开始搜罗搁置各样的戏服在自己的房间里或是铺陈开或是悬吊在墙上有风吹过的时候花红柳绿晃晃悠悠就像是有人悬吊在梁上一般。 小丫头们夜里的时候很害怕去她的房间伺候冷不丁拂过后脖颈的水袖会令她们大惊失色然后招惹来秦宠儿不由分说的打骂。 这些还不算过分秦宠儿夜间的时候喜欢唱戏穿着一身妖艳的凤冠霞帔油彩抹花了脸在屋子里咿咿呀呀地唱唱到兴起之时还会呜呜咽咽地哭。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很远令人闻听以后毛骨悚然。 很多人背地都说秦夫人这是魔怔长此以往下去怕是会疯了。 最初时百里九是置之不理的任她在锦年阁里折腾得热闹后来安若兮被她夜间的动静吵嚷得实在难受一再地到老夫人跟前诉苦。老夫人就让人给尚书府带去书信希望尚书府能够将秦宠儿接回家中调理一段时日。 秦尚书这些时日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情管自家女儿的反常?三言两语将下人打发了说是等府里过些时日不忙了再派车专程去接。 后来过了四五日尚书府果真派了马车来接车夫说是尚书夫人病重让秦宠儿回府探望。 秦宠儿招呼也不打一个心急如焚地上了马车正待开口询问母亲病情脖颈上已经架了一柄雪亮的剑。 她大惊失色颤着声音问:“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身后的人并不回答只是将手里的剑紧紧地压在她的脖颈上。马车赶得飞快走街过巷不停径直出了城。 马车在一处宅院前停下那人押着她下了马车松开了手里的剑冷冷地说了一声:“进去!” 她知道自己的花拳绣腿不是那人的对手乖乖地推门进去一女子背对她而立一只小巧机警的墨猴就蹲在她的肩头见到秦宠儿兴奋地抓抓耳朵向着她跃了过来跐溜钻进了她的袖口里。 “表姐是你?” 秦宠儿有些吃惊。 女子转过身来可不正是太子妃李茗素? 她惨白着一张脸明显过得不得意冲着秦宠儿笑笑下巴都尖了:“怎么吓到你没有?” 秦宠儿夸张地拍拍心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遇到绑匪了呢?” 太子妃笑得更加灿烂:“若是果真是绑匪妹妹以为那百里九会不会劳师动众地来救你?还是置之不理任你自生自灭呢?” 太子妃的问话有些犀利秦宠儿听了就是一愣不知道究竟应该怎样回答。的确是如今整个将军府的人恐怕都巴不得自己去死好给那个慕容诺腾开位子谁会来救自己?绑匪绑架自己做什么? “表姐怎么会这样问呢?”秦宠儿讪讪地道。 “跟妹妹开个玩笑嘛看你怎么玩笑都开不起了?”太子妃的笑有点冷甚至有点诡异。令秦宠儿顿时生了戒心。 “表姐找宠儿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秦宠儿转移了话题。 “自然是想念宠儿了你我自*情就好比那亲姐妹还要亲密如今好久不见有些想念了所以请你出来一同浅酌两杯。” 秦宠儿见屋子一角果真有备好的酒菜。她踟蹰着不敢动。 太子妃自顾坐过去拿起酒壶将桌上的酒杯斟满冲着秦宠儿一抬手:“宠儿妹妹坐呀。” 秦宠儿有些胆怯:“我这些时日有点伤寒大夫说不让饮酒。” 太子妃一声苦笑:“都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如今太子失势别人狗眼看人低落井下石也就罢了怎么妹妹也看不起表姐了吗?就连一杯水酒竟然也不肯赏脸?” 秦宠儿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地坐过去:“表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宠儿可不是那些势力小人只是身子不适罢了。”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七十九章 秦宠儿之死 太子妃将宠儿跟前的酒端起来一饮而尽重新满上:“妹妹难不成是怕我往酒水里面下毒不成?” 言罢又将自己跟前的酒一饮而尽。 秦宠儿被太子妃一言说中心事有些惭愧:“怎么会?姐姐多虑了。” 太子妃笑笑:“的确是你我姐妹一场姐姐平素又最是疼你怎么会害你呢?” 酒香缭绕秦宠儿袖口里的墨猴禁不起诱惑从她袖口里探头探脑地钻出来爬到桌上将两只爪子扒着杯沿就将头伸进酒杯里要喝。 秦宠儿赶紧将它赶走端起手里杯子:“这小东西什么时候竟然有了酒瘾了?” 太子妃也端起手里杯子示意:“太子这些时日心里不痛快经常借酒浇愁它在一旁时常喝些残酒慢慢地也贪杯了。” 言罢将杯中酒抿嘴喝了秦宠儿也不好再放下一仰脖喝下去。 “还没有问问妹妹这些时日过得如何?做那百里府的大夫人滋味怎样?”太子妃关切地问。 秦宠儿不愿意被别人看了笑话逞强道:“自然是不错的谁不高看一眼?” “喔?是吗?”太子妃挑挑眉毛:“我怎么听说妹妹过得并不如意。那林诺雅回府以后老夫人将她捧在手心里一般明摆是将她当做百里家的儿媳了。” 太子妃又毫不留情地揭开了秦宠儿的痛处她当场有些下不来台:“即便是再受宠那又如何?我才是百里府的大夫人她永远就只能是个侧室。” 太子妃冷冷地笑剥离了最初的伪装望着秦宠儿一字一句道:“我一直都很好奇妹妹在将军府向来不受宠甚至可以说是招惹了小九厌恶他怎么就会突然想起将你扶正做大夫人呢?难不成其中有什么交易不成?” 秦宠儿“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惊慌地碰洒了桌上的酒杯:“姐姐怎么会这样问?九爷让我做大夫人自然是因为他疼爱我。” “疼爱你?”太子妃狞笑着几乎笑出泪来:“真可笑可笑我当初还果真就幼稚地信了。小九他哪里疼你就因为他喜欢用皮鞭折磨你吗?” 秦宠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心也惊慌地狂跳起来难不成是她知道了什么?为何每句话都是话中有话? 墨猴蹲在她的脚下舔舐滴落下来的酒秦宠儿心虚将它一脚踢了开来。 “姐姐是不是听信了别人的什么话?怎么这样阴阳怪气的好像是误会了宠儿吧?”秦宠儿觉得唇舌有些干不知道怎样辩解了。 “的确是有人特意跑到我和太子跟前说了一些话。” “谁?说了什么?” 太子妃眯着眼睛盯着秦宠儿脸上的表情一字一句道:“有人告诉太子她慕容诺身上的绝命筋骨散早就已经解了解药就是从我这里偷梁换柱掉包走了。” 秦宠儿艰难地抻抻脖子:“是谁这样大的胆子?” 太子妃一指那只墨猴:“就是它。” 秦宠儿再看时那只墨猴蹬蹬腿口吐白沫趴在地上挣扎几下竟然是死了! 死了?好好的怎么会死了?难不成是酒?!秦宠儿难以置信:“酒里有毒?” 太子妃笑得阴险咬牙切齿一般:“不错啊酒里就是有毒而且是慢性的穿肠毒药可以让你尽情地享受穿肠锥心的痛楚。” 秦宠儿这时候已经感觉到了一些疼痛初时犹如针扎:“你你怎么没事?” 太子妃笑得得意:“因为酒壶里面没有毒那毒是墨猴送给你给你下在酒杯里的。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当初你是怎样对付了我我就有样学样地还回来。” 秦宠儿捂着腹部慢慢跌倒在地上开始痛如刀割身子都蜷缩起来:“表姐求求你救救我是我一时糊涂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饶了你?”太子妃的脸有些狰狞:“我饶了你谁会饶了我?若非是你吃里扒外偷了这解药去救慕容诺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太子的千秋大业不会功亏一篑太师府不会倒你尚书府也不会没落这全都是拜你所赐! 你做也就做了悄无声息的不要让我知道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到安若兮跟前张扬?传到太子的耳朵里?如今太子将我视为丧门星没日没夜地折磨我秦宠儿这也是拜你所赐! 我早就应该知道你这样愚蠢根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当初就不应该去央求母后做主赐婚!将你嫁进将军府!” “安若兮?又是她?!”秦宠儿恨得咬牙切齿没想到自己与她斗了这样久最终还是毁在了她的手里。若不是她李茗素怎么会知道自己从她手中偷取了解药?这件事情原本是天衣无缝的。 秦宠儿涕泪横流膝行到李茗素跟前捉住她的裙摆苦苦央求道:“表姐我真的知错了你饶了我吧?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全都听你的。我回去就杀了她慕容诺给你解气。表姐看在你我以前的情分上看在我母亲的情面上求求你。” 李茗素一脚将她踢开满脸嫌弃:“就凭你还想杀了她慕容诺?她武功尽失的时候你都奈何她不得更遑论如今她可是武林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一诺地绝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给她提鞋都不配!” 秦宠儿近乎绝望了她腹中如今就像是有一把刀子在使劲绞割着五脏六腑痛得抽搐起来。她紧紧地蜷缩起身子喃喃自语道:“我真的错了吗?我只是想要一个名分而已一个百里府少夫人的名分死后和百里九同衾共穴的名分我的要求这样卑微为什么都得不到?” 太子妃弯下腰厌恶地看着她:“你想要名分?秦宠儿不要痴心妄想了你生前得不到百里九的心你死后也休想得到!” 秦宠儿一惊望着李茗素狰狞的脸惊骇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秦宠儿你害得我那么惨我怎么能让你一死了之呢?我要你死后身败名裂入不了百里家的祖坟也休想和他百里九同穴而葬!我要让百里九在你死后也嫌弃你脏看都不会看你一眼。我还要他百里九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茶余饭后人们的笑资。” 秦宠儿隐隐约约已经猜到李茗素究竟想要做什么。她惊慌地摇头努力向着身后瑟缩着身子:“不要表姐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成为如今这个样子我也后悔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求求你表姐。” 李茗素冷笑一声对于她的央求充耳不闻直起腰拍拍手门立即打开了走进来两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拖拉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狠狠地丢在地上竟是适才赶车将她诓骗来的那个车夫。 太子妃得意地狞笑:“扒光了她们的衣服然后怎样做你们应该懂得记得尽量让他们恩爱一些私奔而后殉情这个死法应该够扇他百里九的耳光了。” 大汉听命向着秦宠儿满脸淫、笑地走过来。 “你们敢!”秦宠儿死劲攥着自己胸前的衣服满脸惊恐色厉内荏。 大汉直接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胆量一声裂帛响起秦宠儿露出结实紧绷的腿。 “滚开你们滚开!我是尚书府的小姐你们谁敢?!”秦宠儿威胁道。 “喔对了我这表妹自小习武身段好的很你们若是不介意她是个将死之人的话可以趁机尽兴。毕竟这药性慢我原本是想着让她好生尝尝那万箭攒心的滋味的。若是运气好的话没准儿还是个处子呢。”太子妃终于解了气笑得酣畅。 秦宠儿浑身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向着李茗素细声央求看起来娇娇弱弱楚楚可人。 两个大汉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狞笑着三两下就将秦宠儿扒了个干净露出玲珑的身段如蜜的肌肤颤颤巍巍遮掩不住的春光令两人直了眼睛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唾沫上下其手。 李茗素摇摇头啧啧叹道:“看表姐对你多好他们两人会让你飘飘欲仙爽到死让你死也圆满了。喔对了我这个表妹口味有些特殊喜欢粗暴一点的你们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啊!” 秦宠儿被粗壮的大汉紧紧地钳制住手脚动弹不得只盼着腹中毒药赶紧发作让自己结束了这屈辱。她披头散发狠厉地冲着李茗素叫骂:“李茗素你不得好死!” 李茗素转过身去打开屋门脚下一顿:“放心我会看着你被百里九丢到乱葬岗喂狗看到你最后的报应我再” 她抬起的胳膊上衣袖滑落露出青紫一片的淤痕苦笑一声掩了房门:“动作利落点否则她若是咽气了滋味可就不好了。” 身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带着绝望和不甘仇恨。然后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直到消失不见。 门外的李茗素已经没有了适才的得意双目空洞眼神涣散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八十章 一纸休书 当秦宠儿的尸体被发现已经是三日以后。百里府不见了秦宠儿找下人问过才知道是尚书夫人抱恙秦宠儿被尚书府的车夫接回了娘家。 最初时不以为意谁也没有放在心上。第二日秦宠儿仍旧没有回府按照礼节来讲应该是备下礼品过去探望一眼。老夫人亲自去了方才知道尚书夫人安然无恙而秦宠儿压根就没有回尚书府。 尚书夫人寻自家车夫问话四处找不到踪影两家这才慌了手脚派下人马去找最终在城外找到了秦宠儿的尸体赤身露体一丝不挂与一个令人作呕的男人紧紧地抱在一起身下一片血早已经干涸。 因为天气炎热尸体早已经腐败了引了一屋子的绿头苍蝇。 出了这样的事情并不光彩再加上尸体已经腐败两家哪里还有颜面请仵作验尸报案?吩咐下去要下人严密封锁消息想遮遮掩掩地保全个名声。谁料消息仍旧不胫而走在京城传扬得沸沸扬扬着实给百里九扣了一顶绿得发光的帽子。 人是横死又是这样不光彩不能进家门只能将尸体装裹了暂时停在义庄回头找和尚超度以后再下葬。 尚书府更加没有颜面自己教养长大的女儿与自家府上的车夫苟且野合双双殉情对于失势的秦尚书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朝堂之上的口水都能将他淹没在同僚中抬不起头来。 尚书夫人痛失爱女哭过闹过之后又将过错归咎到百里九的身上跑到府门口长一声短一声地骂振振有词地指责百里九对自家女儿不够关心宠儿才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 她的叫骂引起了围观者的哄笑虽然说是死者为大但是秦家夫人这样强词夺理无理搅三分还又不要脸皮的做法委实令人觉得可笑至极。 百里九从来不怕别人议论指点对于那些唾沫横飞的流言蜚语不过是一笑了之。但是这次却借题发挥当众一纸休书丢出去闭了将军府的大门。 秦夫人完全傻了眼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发泄自己心里的怒气没想到弄巧成拙百里九竟然这样绝情。她打着滚在将军府门口叫骂跺脚指责百里九的无情无义。 百里九这样的做法无可厚非换成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也不会容忍这样的女人埋进自家的祖坟给祖宗蒙羞。围观众人纷纷指点议论叫嚷“活该”。 秦家人随后才闻讯赶过来面对千夫所指自觉理亏抬起地上的秦夫人灰头土脸地回了再也不敢到将军府寻事。过了两日忍气吞声地选个日子和坟地将秦宠儿静悄地葬了。最终墓碑上也只刻了几个字:爱女秦宠儿之墓连个灵位也无处安放落个下场凄凉。 秦宠儿下葬以后整个秦家因为朝堂上众同僚的排挤而焦头烂额没有人追究她的具体死因。而死去的车夫家中尚有一五十多的守寡母亲她伤心欲绝之余坚信自家儿子孝顺断然不会抛下他做出这样糊涂的荒唐事情。 老人不屈不挠从乱葬岗里带回了自家儿子被秦家抛弃的尸体寻了乡中的仵作检验得知他虽然身中剧毒但是生前头骨曾遭遇重创。老人满怀悲愤找到与自家儿子交好的几人跪着央求果真问出几丝眉目坚定了老人的猜度。 李茗素的手法并不高明也或许是她心灰意冷原本也不想遮掩什么所以她的手下是堂而皇之地去找那个车夫的许多人都亲见两人一同离开尚书府而且识得那人身份知道曾是太子府的人。 一个普通平民百姓牵扯这样多的案子妇人求告无门无奈之下在尚书府门口拦了秦二的轿子当街喊冤。 原本秦尚书是交代过此事就此了却不可再生事端。但是秦二听那车夫母亲所言句句属实有理有据也觉得自家妹妹死得蹊跷其中定有冤情一时冲动就报给了素有私交的京兆尹。 案子京兆尹接手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地开始盘查自然就追到了太子妃的头上。一个过了气候被废的太子妃没有人会跟她客气所以士兵们如狼似虎一般涌进了囚禁太子的院子可惜迟了一步太子妃已经高悬梁上香消玉殒了。 而太子盘膝守着她的尸体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一根满是血渍的皮鞭酩酊大醉。 后来据那些给李茗素装殓的宫人说李茗素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全都是青紫一片惨不忍睹。 李茗祖死了李茗素也死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师告老还乡自此永远没有了音讯。 李太师的离开代表着太子一党彻底被粉碎太子永远都没有了翻身的机会。而秦宠儿究竟为何会与李茗素反目被害也成了一个谜团没有人知道其中内情。 诺雅这才知道原来朝堂之上的腥风血雨远比江湖还要残酷也残忍。 原本她不信鬼神不信命但是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以后尤其是邯郸一行令她重新有了感慨。 她想世间有些事情可能真的是冥冥之间就注定好的因果也自有报应。如果自己那一夜路过慕容山庄时没有下马可能就无法发觉杀手们的追杀。如果自己没有为了躲避追杀而进入慕容山庄就不会想起以前的事情知道自己的身世。而自己没有恢复记忆更没有后来的杀手阁厮杀自己与百里九不会发觉山中的矿场也无法顺藤摸瓜得知自己全家的死因更无法为自己的父母报仇。 也许从一开始自己的失忆嫁进将军府就是自己父母在天有灵安排了自己的命运。哪怕是包子铺老板或者是山中遇到的那个猎户都是父母派遣了过来助自己回家的人。 她很庆幸自己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她在失忆卸下所有的过往与苦难的时候遇到了百里九可以放肆地喜欢可以无忧无虑地爱上了值得爱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稍有一步行将踏错可能如今的结局就会被改写。自己仍旧是杀手阁麻木疯狂地杀人的一诺地绝纵然遇上了百里九也只能是擦肩而过。 她想去一趟枫林寺请一嗔为自己的父母以及家人超度乞求他们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 百里九回京以后有很多事情要忙诺雅自己一人去了枫林寺。如今的她已经不是那个娇娇弱弱需要冰魄战战兢兢地保护的林诺雅而是慕容家的传人武功高强的慕容诺。 她第一次虔诚地跪在佛祖跟前双手合十闭目呢喃诚心叩拜。 有个新来的小和尚不识得她拿着签筒问诺雅:“女施主要不要抽一支签文很灵的。”诺雅摇摇头淡然道:“谢谢小师傅如今我心里空明已经再无迷雾绕顶不麻烦佛祖。” “小师傅可否让我抽一支?” 身后有温润宛如玉石交鸣的声音带着一种好像十分激动的共鸣低沉地颤抖。 诺雅缓缓闭上眼睛仍旧双手合十不说话一脸的平静。 身后的人一撩衣摆在她的身侧跪下去接过小和尚手里的签筒极虔诚地摇晃。 一支竹签从签筒里跳跃出来掉落在诺雅面前的地上。小和尚捡起来拱手道:“请楚公子稍等。” 他不敢怠慢知道此人大有来头几乎是小跑着上前将签文交给一旁正专注诵经的大和尚。大和尚撩开眼皮瞥了一眼这个方向慌忙放下手里的木鱼走过来对着他行了个规矩的佛礼:“小和尚冒失了楚公子恕罪。” 楚卿尘温润一笑:“楚某心中有惑恳请佛祖指点迷津。” 大和尚略有为难踟蹰片刻道:“楚公子此签乃是上上签飞龙变化喜运时此日升腾果遂期恭喜楚公子。” 楚卿尘唇角微勾笑里有一丝苦涩:“师傅所讲并非楚某所求。” “楚公子命格与寻常人不同贵不可言小僧造化尚浅窥不破天机。”大和尚敷衍道。 “既然如此楚某就不为难师傅了还烦请大师帮卿尘向佛祖问上一问:楚某若是心甘情愿减寿十年或者将自己拥有的东西拱手相让能不能得偿所愿?” 诺雅站起身来坦然面对楚卿尘:“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二皇子。一切烦恼业障本来空寂一切因果皆如梦幻无三界可出无菩提可求。你又何必以有所得心求无所得法?徒增诸般痛苦。” 楚卿尘依旧一袭出尘白衣翩然若不染人间烟火只是一张原本俊美无双如同神仙妙笔的颜如今沾惹了人间的沧桑干涸的唇颓废的胡茬还有复杂的氤氲着霞霭的眸子使他显得形销骨立单薄了许多。他抬头望着诺雅时就连眉眼发梢透露出来的都是淡淡的忧伤。 诺雅突然就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应该怎样劝解。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八十一章 脱衣服的借口 楚卿尘站起身来向着大和尚挥挥手大和尚立即带着众僧人退了下去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下了二人。 楚卿尘微蹙着眉嗓音也有一丝低哑:“我在枫林寺念了诺多天的经文佛祖告诉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只要我心不驰求不妄想不缘诸境便是解脱。我也照做了我努力不想不念不爱不苦我努力让自己心里盛满家国天下肩负天下苍生让自己心不能想手不能伸。可是在听到某一人的名字时大道三千幻作迷障重重。所有努力功亏一篑。难不成我为了天下苍生而委曲求全天下间就不能有一个人可以为了我心回意转?” 诺雅坚定地摇摇头:“红尘三千二皇子不过只是一时迷了眼罢了我从来都不是你的颜如玉。你心怀天下可容天下苍生为何就不愿意放过一个小小的慕容诺?” “那是因为世间只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慕容诺!没有人能够像你一分一毫!”楚卿尘执拗地道:“你究竟是喜欢二皇子还是楚卿尘我都可以为你做;你究竟是喜欢权势富贵还是闲云野鹤我都可以给你。” “二皇子!”诺雅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如今你已经是箭在弦上你以为你自己还有退路吗?你以为你还可以任性地辜负那些对你寄予厚望的人吗?你以为你还可以做回你的楚卿尘吗?更何况无论是二皇子还是楚卿尘我自始至终喜欢的只有一个百里九。” 楚卿尘不说话袖口里的手紧紧地握起灼灼的目光逐渐变得荒凉。 “我从来都不相信自己会败给小九。” 诺雅笑笑:“你也觉得他纨绔不化不学无术是不是?你认为他朝三暮四不会一心一意对我是不是?他这样被世人误解还不是为了你楚卿尘?他身边是曾经有很多女人但是他可以全心全意地爱我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我是他的全天下。而你向来洁身自好从来都不会理会任何一个对你有企图的女人但是你的心里装的还有你的霸业你的江山你的子民你永远都不可能心里只有我。你所说的采菊东篱的悠然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你从来都不给我机会你又怎么知道那是我给不起的?难道我做过的还不够多?” 诺雅摇摇头:“楚卿尘我承认当初面对你的时候我也曾经怦然心动过只是一刻。不若阿九的喜欢来得细致与长远。他已经逐渐渗透了我的生活与生命。他曾经为了大楚的确是不得已让我受过委屈但是我可以理解包容。而你仅仅只伤了我一次就令我耿耿于怀始终难以释怀。这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包容他的缺点他曾经对我的不好都可以在想念他的时候烟消云散成为我想念他的真实。” “没有改正的机会吗?一步错难道果真就是一辈子?你太残忍了慕容诺。” 诺雅转过身来抬起头看他:“对不起楚卿尘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和阿九一样我们的心都很小只能容纳下一人他先入为主已经霸道地留在了我这里。” 楚卿尘伸出手捉住了她的胳膊:“明明明明我遇到你的时候你还没有喜欢上他不是吗?” 诺雅挣扎两下楚卿尘捉得有点紧蹙眉道:“楚卿尘这里是在佛堂!” “佛堂又怎样?我就是要让佛祖们做个见证让你看看我楚卿尘的心是不是真有你想的那样不堪。你以为我如今入宫代理朝政就是放弃了对你的承诺是不是你觉得我是贪恋权势天下是不是?诺雅你错了我的确是答应了父皇那是因为我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可以给你别人不能给予你的可以给你一片天保护你不受伤害。难道这也有错吗?成为你诟病我的理由?” 楚卿尘的偏执令诺雅感到惶恐她觉得这样的楚卿尘有些可怕。她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钳制反而被他捉得更紧。 “楚卿尘我再最后说一遍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哪里不好你是大楚最优秀的男儿但是我们不合适。我只有同阿九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是我真实舒服。就比如我当着他的面可以伸懒腰打哈欠做任何不雅观的事情。但是我在你面前我会顾忌很多束缚了手脚并不是真的我。我需要的是与我携手走一辈子的人自然我选择的就是他跟你怎样改变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如今我是百里九的妻子我已经是他的人他为了你已经牺牲委屈了太多难道你还要把他仅余的一点喜欢都要夺走?楚卿尘你才是最残忍的。” 她手腕之上猛然一使内力将楚卿尘震开在两步开外转身就走。 楚卿尘站定身子眸子里已经冒出火焰来一声冷哼:“你这样信任小九那我就赏赐十几个美人给他让他妻妾成群后院姹紫嫣红开遍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会只看只爱你一个?” 诺雅脚下一顿微微勾唇:“秦宠儿英姿飒爽安若兮贤淑柔婉安平娇俏天真锦娘也算是一个妩媚妖娆天下间百媚千娇尽在阿九身侧若是心动早就迷了眼了。除非你果真选出第二个慕容诺否则即便是把将军府变成琳琅阁或者是醉梦楼也无济于事。” 言罢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殿天色阴沉的厉害看起来风云变幻是要下雨了。她略一犹豫不知是暂时留下还是冒雨回府。 一个霹雳狰狞地从黑沉沉的头顶划过紧接着响雷炸响她还在犹豫的时候已经是瓢泼大雨如注而下。 诺雅想了想一咬牙便冲进了雨幕里脚步匆匆差点与对面执伞而来的人撞个满怀。 熟悉的气味混合着潮湿的雨水味道诺雅不用看就将手臂攀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百里九将雨伞向着她撑过来:“我见要下雨了冰魄说你是骑马过来的担心你傻乎乎地淋雨所以就赶了马车过来接你回家。” 诺雅抬头伸出手整理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傻瓜我自己难道不会等风停雨歇了再走?你这些时日那么累还专程再跑一趟。” 她那副娇嗔的模样百里九觉得勾人极了忍不住俯下头在她的红唇上啄了一记又被勾起了馋虫留恋地辗转片刻方才放过她低哑一笑:“可是事实证明你不会。若非我来了你岂不是被淋成了落汤鸡?” 诺雅回过头去透过雨幕楚卿尘已经追了出来正在雨中执伞而立望着她和百里九那份飘逸与孤独就像是江南水乡烟雨中的袅袅炊烟杳然一缕。 雨点敲击在雨伞上沉闷而有力顺着雨伞淌下来汇集成一线在地上溅起水花。风大雨急雨伞根本遮掩不住两人的衣服都有些湿了。 诺雅拽拽百里九的衣袖:“我们回吧。” “嗯。”百里九什么也不问揽着她的腰两人共执一伞向着山下走对她小心翼翼。 苍茫的雨中寂寥的山间仿佛只有二人又仿佛全世界万物都在眼前。 诺雅将头靠在他的怀里好像自己仍旧是那个娇弱无骨的林诺雅而不是如今叱咤风云的慕容诺需要他的搀扶才能走得步步生莲。 “阿九他适才来过。”诺雅忍不住道。 百里九点点头:“来就来吧你的心在我这里纵然他是率领着千军万马也抢不走你更何况孤军奋战更不是我的对手。” 诺雅一扫适才的感伤轻声地笑:“他说要赐你一府的如花美女让你乐不思蜀你要是不要?” “白给的为什么不要?” 诺雅照着他腰间就是一记。 百里九一声闷哼:“不要那可是抗旨。” “抗旨也不许要!” 百里九将胳膊揽紧:“我们美人多了就再开一个琳琅阁你做老鸨我做龟公日进斗金挺不错。” “你做龟公可以那要先做公公。” 百里九低沉地笑极是愉悦:“你舍得?” “世间好男儿多的是有什么舍不得?” 百里九一把扬了手中的伞将她打横抱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豆大的雨点打下来诺雅将脸埋进百里九的胸口张嘴就咬。 百里九吃痛脚下加快几个起跃就安然落在山脚将怀里的人丢进马车里隔绝了外面如瀑的雨。 “你疯了!好生生地把雨伞丢了做什么?”诺雅埋怨着抖抖身上的雨。 百里九进了马车放下遮雨的帘马车里瞬间沉闷了许多。 “不淋湿你的衣服我怎么好意思有脱了它的借口?” “什么?”诺雅抱着手臂情不自禁地向着车厢里蜷缩了一下:“这是在山里!你要做什么?”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八十二招 不速之客 百里九笑得淫、荡向着诺雅伸出手:“山间自有一份情趣。” 诺雅手忙脚乱地踢打他:“若是被人看到丢死人了。” “雨疾风骤谁会在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夫人多虑了。”百里九一把捉住她的脚踝将她略有泥泞的软缎绣鞋脱了下来:“你是乖乖地束手就擒还是被我征服自己选吧?” “哼百里九你忘了我现在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小白羊你若是敢动强可要小心命根不保。”诺雅有些外强中干。 “夫人提醒得极是如今你已经安然无恙我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与你一决高下。半饥半饱的滋味真不好受。” “呃百里九圣贤书上说过大风恶雨地动雷电霹雳呃不行阴阳会遭雷劈的。” “风雨际会行云雨巨蟒出洞赴巫山。这才是圣贤教诲莫敢不从。”百里九对于淫、词浪曲那是信手拈来。 “滚开色狼!” “对于夫人这样的姿色来说我算不得色狼顶多算是色盲。” 诺雅羞窘地挣扎百里九的手已经顺着如玉的脚踝攀缘而上像一尾游蛇令诺雅感到*浑身没了气力似是欲拒还迎。 就像剥菱角一般露出嫩生生的白。 百里九修长如玉的指尖轻拢慢捻间将诺雅身体里的音符逐渐汇拢成一曲瑶池仙曲融合着车外雨水的叮咚脆响弹奏到流瀑的最顶端而后一泻而下诺雅溃不成曲碎玉飞溅从喉间逸出细碎的令人脸红心跳的调调。 “阿九。” 声音里甜的可以滴出蜜汁像是邀请像是魅惑更像是迫不及待。 “诺儿。” 他将她压在身下搂在怀里裹在唇舌尖捧在手心里。 身下的人终于急不可耐又羞于出口狠狠地捶打他自认为使了几分气力落在他的肩上却绵软无力索性抬起头张开檀口咬在他的肩上将一排整齐的贝齿嵌入他的肌肉里。 身上的人终于被惹恼一声闷哼就像蛟龙终于腾出海面瞬间在女人身体里翻搅起惊涛骇浪。 牙咬得更紧逸出一声欢快的愉悦的尖叫被掩盖在密集的雨声里。 百里九这次肆无忌惮再也不用担心身下的人会虚弱地晕死过去不用担心那一枝海棠会碾落进泥泞里他从肩头的疼痛可以感受地出这个女人如今生龙活虎力道大得不行。 他惩罚性地攻城略地挺身奋不顾身犹如贪得无厌的饕餮势必要将身下的人生吞活剥了方才甘心。 马车飘摇马儿痛快地打了一个响鼻。 雨势愈加地急枝叶不堪重负发出的呻、吟声雨水汇集冲刷青石的淙淙声混合着娇啼婉转如出谷黄莺的轻吟声时而缠绵缱绻时而汹涌澎湃使得整座山都灵动起来有了鲜活的生命。 一念堂。 风歇雨住空气清爽起来深呼吸一口整个腹腔里都是通透的纯净。 暮四打开窗子让清新的空气涌进来赶走一屋子的烦躁与闷热。 她向着院子门口张望九爷去接自家夫人去了到这个时辰还没有回来应该是留在枫林寺避雨等雨歇了才回。 她看到有人从一念堂门口一闪而过然后又鬼鬼祟祟地回来从门缝里扒着向院子里探头探脑。 暮四只道又是浮世阁里的下人到这里探查情况并不以为意。毕竟从自家夫人回府以后九爷天天跟长在一念堂似的浮世阁的丫头婆子就经常得了自家主子叮嘱从一念堂门口晃来晃去的不怀好意。 门外那人见院子里静悄地没有动静竟然一个跃起就扒上了墙头露出半张满月似的白净脸皮来。 那个人眼生的很看起来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与自己相差不大头顶上梳了一个五花辫子坠了两个铜钱一双灵透的眼睛向着院子里张望。 简直岂有此理! 这人是谁?看起来并不像哪个府上的家仆也不是主子怎么进的将军府又怎么跑到一念堂里来了?看他鬼鬼祟祟的肯定是没有安什么好心思。 暮四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间门口泡泡也立即跟了上来它已经比暮四先一步觉察了门外的动静。 外面那人见院子里静悄无声一个翻身就从墙头上跃了下来一身绛紫色短衣打扮腰间还系着一个百宝囊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顺着墙根往里溜。 暮四猛然打开屋门大声呵斥:“谁?做什么的?” 泡泡像是见到了冤家对头箭一样冲出院子就向着那人恶狠狠地扑上去。 会咬人的狗从来不会乱吠。 那人吓得“妈呀!”一声惊叫撒腿就跑脚下生风在院子里一圈一圈转惨叫连连忘记了自己会轻身功夫。 暮四掐着腰哈哈大笑痛快极了。 年轻人骇得色变一边跑一边叫唤:“姐呀救命啊杀人啦!” 桔梗等人听到动静全都出来见到眼前的场景不禁一愣齐声问暮四:“这人是谁?” 暮四得意地拍拍手:“不知道一出来就见他鬼鬼祟祟地扒在墙头上往里面瞅也不走正门竟然翻墙而入。” “该不会是咱府上的客人吧?否则青天白日的怎么进来的?”桔梗疑惑地问。 那人见几个小丫头无动于衷地站在房檐下看自己的热闹实在无路可逃径直向着几个人扑过来丫头们惊骇地四散开。只剩暮四被堵了退路身形慢了一点被那人一把搂住就闪身到了她的背后。 泡泡追上来作势欲扑那人坚实有力的胳膊搂紧了暮四的腰左躲右闪吓得“花容失色”。 “你先把泡泡赶走行不?有话好好说!” 暮四被那人搂在怀里抵在他的胸前心慌地“怦怦”直跳又羞又恼压根就没有脑子去考虑这人怎么会叫得出泡泡的名字。 “登徒子你先放开我!” “你先把它赶走。” “放开我!” “不放!” 两人正僵持不下元宝听到这里的动静赶过来推开院子门就见那人正搂着暮四不放胳膊就放在她的腰间不安分地“游走”。 他心头瞬间火起大喝一声:“官洛你做什么?!” 官洛听到元宝说话心中大喜:“元宝快帮我把它赶走!” 元宝气赳赳地进来朝着官洛的脸就是出乎意料的一勾拳! 官洛被打蒙了一手赶紧捂住脸:“元宝你啥意思?” 暮四趁机挣开了官洛见他与元宝果然认识喝住了泡泡扭身就进了身后的屋子臊得一张脸通红。 “做什么?我还想问你呢你不在前厅好生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还对暮四动手动脚。” 官洛觉得自己冤极了:“我就是觉得屋子里闷出来转转被那泡泡实在追得没处逃迫不得已才拿她当盾牌。” “哼我见你是不怀好意吧?趁着我家老大不在想着顺手牵羊。”元宝一向是不屑于他的下三滥身份因此冷冷地讥讽道。 官洛不能生气一生气就会跳像只跳蚤似的。尤其是他刚刚吃了元宝一拳虽然躲闪得及时但是整个鼻子如今还是火辣辣地疼。 “你竟然敢污蔑我?我官洛是那种人吗?” “我看像。” 两人一时间剑拔弩张就要撸胳膊挽袖子地动手。 暮四打开房门露出依旧通红的一张脸:“元宝算了。” “可是他适才占你便宜着怎么能这样算了?”元宝不服:“我非要打得他遍地找牙不可。” 女人跟前怎么可以失了面子?官洛见元宝不分青红皂白对自己这样冷嘲热讽的心里不忿也不相让:“打就打谁若是认怂那是王八!” 两人一言不合果真就交上了手。 官洛轻功了得机关也摆弄得好唯独懒功夫练得不到家与元宝一交手就立见高下。他被元宝迫得连连后退比适才还要狼狈。 眼见就要丢了脸面他伸手从自己的百宝囊里就翻出了一个长条木盒子对着元宝手就摁了下去。 盒子里发出一连串“噗噗”的声音元宝知道不好赶紧后退躲避就见一串一般大小的小铁珠从盒子孔里喷出来以惊人的速度向着他迎面射了过来。 就依照这速度打在身上肯定能嵌入皮肉之中。 情势立即被扭转官洛瞬间反败为胜! 元宝惊慌躲避嘴里一个劲儿叫骂:“官洛你小子敢用暗器胜之不武!” 官洛得意地笑:“有本事你也用。” 话音刚落就觉得手中一轻已是两手空空。 诺雅手里拿着盒子翻来覆去地看:“欣儿一向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机关暗器回头送给她去。” 官洛愁眉苦脸道:“你不帮我也就罢了还没收了我的暗器你还是不是我姐?” 诺雅又盯上了他的百宝囊不答反问:“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统统交出来。” 官洛一把捂住百宝囊紧张地道:“没了没了只有这一个。” 诺雅不屑地撇撇嘴:“小气!说吧你不在邯郸城待着跑京城里做什么?”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八十三章 老大比较在行 官洛“嘻嘻”一笑:“机关已经全部设计好也跟工匠师傅交代清楚了偷懒过来看看姐姐。” 诺雅压低声音问道:“那矿场里面你后来进去过没有?” 官洛一愣:“去那里面做什么?” “我听说那里面不仅有煤矿还有金矿呢你有空闲了到那里面转一圈看看没准就发大财了。” 官洛一听兴奋地双眼冒光:“你说的是真的?” 元宝在旁边冷冷地讥讽道:“果然本性难改一提起银子就这幅德行。” 眼见两人又要开始唇枪舌战诺雅赶紧出声制止:“官洛九爷在前厅等着你呢说是正好朝廷有美差交给你去做。” 官洛兴致缺缺不屑地撇撇嘴:“朝廷的差事我才不稀罕。” 诺雅一脚踹过去:“还摆上谱了赶紧麻溜的!找个差事做省得你天天游手好闲。” 官洛跳起来连声感叹着自己命苦拍拍衣摆上的脚印摇头嘀咕着走了。 诺雅这才转头问元宝:“说吧适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元宝将情由一五一十地对诺雅讲了义愤填膺。 诺雅意味深长地盯着元宝看了半晌“噗嗤”笑出声来贼兮兮地道:“元宝你是不是吃醋了?” 元宝被调侃涨得脸红脖子粗:“你你咋这样说呢?难道你不觉得他鬼鬼祟祟地到你院子里来很可疑吗?” “不打自招”诺雅笑得痛快:“就说你怎么看着人家官洛不顺眼还出言呛他。” 元宝听这话可不喜欢:“官洛那小子一看就心术不正不是什么好人我自然要防着他别把贼手伸进咱府里来了。” 诺雅摇摇头:“官洛虽然是油嘴滑舌了一些但是绝对是重情重义有担当的汉子这点你可以放心。” “夫人那你和他认识也不过几日怎么就这样相信他?”元宝不服气:“反正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总觉得他浑身上下一股邪气以后我要把他盯紧了。” 诺雅识趣地闭了嘴不说话因为这种情况自己愈是夸奖官洛元宝心里肯定越不舒服。她冲着元宝神秘兮兮地勾勾手指头元宝乖乖地凑过来:“元宝你跟我说实话想不想娶俺家暮四?” 元宝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夫人俺原本是想娶个像您这样会做饭的媳妇儿的。” “现在呢?” “老汤头说会做饭的不如会熬药的。” “凭啥?”诺雅不服气。 “他说大夫关键时刻能救命。” “嘁!饭你还天天吃呢难不成你天天喝药?” 元宝点点头:“那你这意思我究竟是想不想娶?” 诺雅这才想起自己的本意竟然被他带进了沟里“呸呸”两声道:“以后我把做饭的手艺教给暮四你想不想娶?” 元宝立即点头如捣蒜:“夫人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 这小子心眼真鬼。 诺雅压低声音道:“当年方坤被太子弹劾私通贼匪意图谋反你能不能打听得到当时递交刑部的档案里他与贼匪勾结的来往信件主要内容是什么?” 元宝就是一愣:“你怎么想起问这件事情来了?太子都已经废了你还不解气打算再踹一脚么?” 诺雅白了他一眼:“我只是想印证一些我的想法而已。” “那些信件不是说都是太子伪造的吗?” “就算是伪造也未必是空穴来风必然事出有因否则皇上又不昏聩怎么可能轻信太子的一面之词?” “那你干嘛不找我家老大问朝堂上的事情他比我清楚。” 诺雅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告诉他等到有了眉目印证了我的猜想我自然会跟他说的你先帮我打听着。” “要说也不难当初太子为了陷害你毁了刑部关于方坤一案的档案但是碰巧当时安夫人正在插手调查这件事情所以那档案的内容在事发前一天有刑部的一个小吏刚刚翻阅过并且发现了其中的蛛丝马迹。如今太子已经失势多少花些银两也就搞定了。” 诺雅沉吟片刻继续道:“你再帮我打听一下当时被毁的档案里是不是有两个叫做曹岩与甄士渊的官员他们又是怎样的罪名?” 元宝觉得好奇:“夫人怎么会知道这两个人?” 诺雅挥挥手:“这你就不用管了此事可大可小但是务必要记得保密否则没准儿就有杀身之祸。” 元宝只当诺雅在吓唬自己不以为意一口应承下来:“那你也要答应我帮我看着暮四小心提防着可别被官洛那小子拐了去。” 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官洛不过是仓皇逃窜的时候碰了暮四两下元宝竟然就如临大敌这样提心吊胆的。 诺雅答应得痛快:“放心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虽然官洛那小子也不错皮相也比你强但是我还能分得出远近的。你自己也要加把劲儿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不行就先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元宝冲着她挤眉弄眼:“我去请教一下老大去他对此比较在行。” 诺雅脱下鞋子就冲着元宝劈头丢过去元宝轻巧地就逃开了诺雅单腿蹦着过去捡了鞋子忍不住骂:“奶奶个熊猫的又忘了自己会功夫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元宝并没有多虑官洛暂时住在了将军府有事没事经常往一念堂跑还总是给暮四和桔梗带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那张嘴又舌灿莲花把情窦初开的暮四逗得眼睛都水灵起来。 这绝对不是个好苗子眼看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地擦出火花来了诺雅虽然不想做棒打鸳鸯干涉别人感情的事情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个恶人必须做。 她小心谨慎地盯紧了官洛将他堵在一念堂门外让他以后没事不要老是没脸没皮地往后宅跑惹得泡泡这几天火气大都喝了好几碗鸡蛋清败火了。 元宝很快就打听来了诺雅委托的事情据刑部那个小吏说当时信件里面的内容大多是关于军粮一事的。当时好像是方坤军营里有人反应军粮以次充好分量不足什么的当时太子正好就在江南顺藤摸瓜就牵扯出了方坤数次偷偷挪转军粮给当地贼匪的罪行。再加上由方坤故友那位王大人检举一举查获了他私通贼匪的信件坐实了罪名。 “那这不过是挪用军粮私通贼匪也构不成谋反的罪名啊?”诺雅奇怪地问。 “这就是那个小吏当时发现不对的地方私通贼匪是真信件也是真上面也有方坤的亲笔签名。但是关于谋反类的话都是模仿方坤的笔迹后来添加上去的。当时看不出来岁月一久因为墨汁前后研调的浓淡不一就立即辨出了深浅新旧。” “果然如此。”诺雅继续追问:“那曹甄二人之亊呢?” 元宝尽数回禀道:“夫人果真神算当时被毁的档案里果真就有这两人。都是被太师弹劾入狱折磨致死的。” 诺雅不说话蹙眉沉思元宝有眼力地立在旁侧等候吩咐。 “元宝当年与方坤私通的那些贼匪后来可被歼灭了?” 元宝摇摇头:“那些贼匪平时在江西并不作恶所以并未招惹什么民愤。出事以后就捉了两三个小喽啰顶罪其他的人全都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 “喔?那你能多调查一点关于那些劫匪的情况吗?”诺雅极认真地道。 元宝知道诺雅这样问必然有她的用意也不多问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应该没有多大希望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这样久远。就算是有消息也仅仅只是道听途说算不得真。” 诺雅“嗯”了一声转而问道:“你是不是找了人跟踪调查官洛?” 元宝不好意思地笑笑:“哪有这样严重不过是多关注一下他而已。” 诺雅无奈地摇摇头:“若是被他发现可就不好了伤了和气。那官洛是对暮四有那么一丁点意思你也不至于这样敌对暮四会看不起你的手段的。” 元宝丝毫不以为意:“老大说了情路相逢勇者胜不论什么手段能把女人抢进自己碗里就是英雄否则就是一辈子的狗熊。我元宝这感情路上一帆风顺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半个人影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稍微顺眼点的搁了浅才不管他三七二十一。” 诺雅极其无语:“他这都是教的你什么乱七八糟的谬论?” 元宝“嘿嘿”笑一时得意忘形就说漏了嘴:“老大这是实践检验过的自然是真知。他说当初若非是使了手段如今你还不一定飞到谁家窝里下蛋呢。” 诺雅知道这一定是他百里九的原话否则元宝怎么也说不出这样粗糙恶俗的话来。她不动声色一个扫堂腿元宝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腿酸麻动弹不得。 诺雅俯下身子阴险地笑:“他百里九对我用过什么阴险的手段你是自己交代出来还是等我严刑逼供以后再交代?”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八十四章 九爷的追妻手段 元宝疼得呲牙咧嘴奶奶的一时大意忘了如今的林夫人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没做什么不过就是想了些哄你开心的招数罢了。”元宝仍旧小心替百里九辩解道。 “你若是不说那我可就把暮四许配给官洛了?郎有情妾有意我这冰人的谢礼也收得心安理得。”诺雅直接捉住了元宝的痛处威胁道。 元宝吓得连连摆手:“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诺雅伸腿在他的腿弯处踢了一脚元宝顿时觉得双腿恢复了知觉费劲地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土愁眉苦脸地道:“我说了你可不能告诉老大是我出卖了他不然我死得更惨。” 诺雅点点头:“老老实实的一五一十的别那么多废话。” 元宝小声嘀咕:“一五得五二五才一十好不?” 诺雅作势欲踢元宝慌忙摆摆手脱口而出:“老大在上元节那日的烟火里少加了一丁点的迷情粉。” “迷情粉?” “嗯就那种闻了以后令人比较意乱情迷的药粉从锦娘那里拿的就一丁点我也是偷看到的。” 诺雅危险地眯起眸子冷哼一声就说自己的防线怎么那样薄弱那夜里看他百里九那般顺眼呢原来他竟然对自己暗中做了手脚。自己的第一次啊竟然就这样被算计了。百里九你够狠!竟然跟我玩这一套! 诺雅咬紧牙根问:“好还有呢?” “还有还有老大每次当着你的面都故意跟秦夫人和安夫人亲热其实背地里根本就不搭理她们他说他就是要让你生气吃醋气得抓狂你才会明白自己的心思。” “好”诺雅气得“呼哧呼哧”喘:“还有呢?” “没了。” 诺雅一瞪眼元宝吓得一哆嗦:“还有莲花灯会上他让我偷偷地去打捞你的莲花灯说是看看你究竟许的什么愿望他要给你一个惊喜。” 这一点倒是可以将功补过算是他有心了。 诺雅脸上有了笑意:“你果真捞了?” 元宝点头谄媚着脸笑:“我不仅看到你的愿望我还顺手把老大的捞了。” 诺雅想想那一日好像百里九抢过自己那盏花灯然后添了几笔放出去顿时有了兴趣:“他写的什么?” 元宝如今是将诺雅当做丈母娘供奉的哪里敢不说:“我家主子在你‘心想事成’上面添了几个字向着佛祖许下的愿是希望你能够心想事成。” 诺雅瞬间被哄得心花怒放算是这只狐狸有点良心。自始至终他就一直在自己身上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小心机也用了不少诺雅都知道就是没想到他瞒着自己竟然还使了下流手段简直孰不可忍! 元宝见她总算是云开雾散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有了?”诺雅消了气哭笑不得地问。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诺雅点点头:“你要是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安排暮四与你明天单独去一趟枫林寺一天的时间可以带她去玩玩水湿湿身什么的。” 诺雅笑得挺阴险这是打算将暮四给卖了。但是元宝喜欢:“夫人尽管说以后元宝定然把你当做岳母大人孝敬马首是瞻。” 这话听着熨帖诺雅嘿嘿一笑:“你们老大把我的卖身契藏到哪里了?” 元宝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这个问题我还真的不知道。” “喔那就算了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诺雅失望地摇摇头叹息一声转身就走。 “夫人”元宝叫住她咬牙跺脚终于下定了卖主求妻的决心:“其实其实吧那个卖身契主子从画舫回来那天说留着早晚也是个祸害所以所以就把它给一把火烧了。” “烧了?”怪不得自己四处都翻找不到这只狡猾的狐狸感情一直都是在无中生有地唱空城计要挟了自己多少次! 这个仇要报必报!还要痛快淋漓地报! 百里九今天打了好几个喷嚏他觉得可能有伤寒的症状。这几日天热那个女人懒洋洋地不配合自己的造娃计划他跑去冲了个冷水澡。都说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自己如今泄了火可不身子就不行了?晚上回去了要好生补补才是。 诺雅好像是未卜先知他夜里一脚踏进一念堂的门诺雅就乖巧地迎上来递上冰凉的帕子然后又捧上一碗晾凉的冒着油花的汤殷勤备至。 “大郎该吃药了。” 一股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百里九接在手里一饮而尽抹抹嘴巴意犹未尽:“还有没有再来一碗。” 诺雅巧笑倩兮:“你确定再来一碗?” 百里九点头:“凡是夫人煮的就算果真是毒药为夫也甘之如饴。” 诺雅转身去盛汤背地咬牙切齿:“自然这汤是煮给夫君一人喝的。” 她这样殷勤百里九觉得不对劲儿狐疑地接过她手里的碗:“这汤里该不会真有毒吧?” 诺雅顽皮地眨眨眼睛:“你猜?” 百里九喝了一小口咂摸咂摸味好像没什么不对。反正一碗已经进了肚也不差再多一碗仰头喝了大义凛然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诺雅瞟了他一眼眼角眉梢皆是春意:“看夫君说的好像我果真就是那潘金莲似的。” 那勾魂一瞥百里九瞬间就酥了骨头呼吸都粗重起来一把就将诺雅揽进了怀里。 诺雅笑得妩媚伸出指尖挑逗地抬起他的下巴在他的耳边吹气如兰:“爷这些时日越来越没有定力了。” 百里九心里那叫一个痒就跟猫抓一样偏生这个女人勾死人不偿命简直跟隔靴抓痒似的:“爷天天闹饥荒饥不择食看到大街上的水蜜桃都浮想联翩了你还跟我讲柳下惠么?” 诺雅拽住他的领口魅惑道:“正要给爷看一样东西。” “喔?什么东西?”百里九一挑眉:“难不成是春、宫图?” 诺雅掩着唇笑:“闭上眼睛。” 百里九依言而行。诺雅拉着他径直进了卧室搀扶着他坐。卧室里堆了不少的冰一进来就一股清凉。百里九偷偷地把眼睛睁开一道缝见是一把竹编的摇摇椅上面铺了一层柔软的锦垫自己坐下去椅子就前后的摇。 他心里窃喜没想到他的诺儿如今竟然这样有情趣想到这样好的法子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许偷看!”诺雅发现他眸子半睁笑得淫、荡娇嗔一声道。 百里九赶紧闭了眼身子后仰全身放松摇摇椅顿时前后摇晃起来。他一脸惬意仰起头双臂张开一副任君采撷的陶醉与大义凛然。 诺雅爬上他的身子按住他的胳膊只听“咔嚓”连声手腕就被摇椅上的锁链锁住再也动弹不得。 “夫人你好坏“百里九胸膛起伏感觉身子逐渐热烫起来:“放心我不会挣扎的你愿意如何蹂躏请随意。” 诺雅”咯咯“娇笑着拍拍手站起来:“官洛的机关果真不错。” 百里九感觉身上一空心没了着落睁开眼睛见诺雅脸上哪里还有一点意乱情迷的样子正满脸趣味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促狭地挤眉弄眼。 屋子里还是热诺雅缓缓解开腰带将外衫除去仅着一件绣着白猫捕蝶的肚兜和亵衣如若凝脂一样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玲珑身段令百里九仍旧忍不住呼吸一滞口干舌燥浑身燥热起来。 “诺儿。”他一出声就带着灼热的烫人的温度:“好热。” “热啊?那简单。”诺雅弯腰从一旁的冰桶里取出两块冰走到他的跟前不怀好意地瞄了一眼某处:“哪里最热?” 百里九将将脱口而出的话顿时被吓了回来:“头头脑发热。” 诺雅三两下剥开了他的衣裳坏笑着将冰块搁放在他的胸前:“悠着点摇喔否则滑落下来概不负责。” 说完脚尖使力再松开躺椅摇晃得剧烈冰块顺着肚皮颠落下来。百里九忍不住”嘶“了一声:“你想玩死我是不是?” 诺雅笑得欢畅一脸看好戏的期待:“要不我帮你擦擦?” 指尖轻轻地抚上去带着撩拨的味道所过之处退却冰凉大火燎原。 “慕容诺!”百里九着急了:“你给我的汤里加了什么?!” 诺雅蹲在他的跟前双手托腮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诚实地道:“当初你往烟火里加了什么我就如法炮制而已。” 百里九一声惨嚎:“你加了迷情粉?” 诺雅点点头:“对锦娘独家出品童叟无欺因为你是回头客所以给的分量也足你还一口气喝了两碗。” 百里九咬牙切齿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谁告诉你的?” 诺雅嘻嘻地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百里九挣扎了两下手腕却被拷得更紧无奈只能放弃了挣扎:“我只是听说女人的第一次会很痛心疼你而已。” 诺雅撇撇嘴:“说实话坦白从宽!” “好吧我其实是怕紧要关头你再一脚将我从床上踹下来。”百里九委屈道。 一句话成功地逗笑了诺雅花枝乱颤某些地方也跟着颤。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八十五章 安若兮作妖 百里九觉得赶紧转移话题方才是明智之举。他直了眼睛瞪着诺雅的胸一脸垂涎地玩笑:“夫人你那儿走路的时候一颤一颤地累不累?” 诺雅眼波流转笑得阴险:“那九爷走路的时候一甩一甩的累不累?” 百里九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觉得自己被这位女流氓调戏得更加火旺直冲了脑袋不得不放下身段央求道:“不仅累而且难受放开我吧诺儿我快受不了了。” “药劲儿才刚刚上来而已还早着呢。”诺雅干脆在他的身边坐下来从一旁捡了冰块在他灼热的胸前慢慢地滚动:“趁这个机会好生交代交代你的罪行吧?” 百里九近乎嘶吼道:“什么罪行?慕容诺九爷我安分守己恪守三从四德就差一块贞节牌坊了你还想怎样?” 诺雅摸摸鼻子说得好像自己多么罪大恶极似的明明是你有错在先好不? “我不想怎样就觉得那迷情粉的滋味不错让你也尝尝。” 百里九深呼吸再深呼吸:“我下迷情粉和你故意勾引我的罪行是一模一样的你还没有跟我解释解释你那本手抄《侍妾翻身宝典》里记载的法子都是对付谁的?” 诺雅这才想起来自己回了京城以后就没有见到那个盒子惊慌地扭头去找。 “不用找了那个盒子在我那。” 诺雅转过身仔细回想自己里面究竟写了些啥好像有不少见不得人的话尤其是后来两人圆房以后更加露骨。她还专门摘抄了几段房中秘术作为勾引他的手段呃怎么会被他看了去?简直丢死人了! 她的脸一红慌乱地勾下头咬唇嘴硬道:“江湖险恶没点防身的功夫怎么行?” 百里九的俊颜在她的跟前逐渐放大:“纸上谈兵是没有用的你需要亲身实践刻苦练习才可以。” 诺雅将头摇得像拨浪鼓:“那都是骗人的咦?你怎么起来了?” 百里九邪恶地笑:“我的手也能变大变小而且更加随心所欲你信不信?” 诺雅当然信她忘了冰魄会缩骨功作为他的主子会这个一点也不稀罕。 江湖险恶不行就撤此地不宜久留诺雅抬起屁股就跑被百里九一把捉住反身摁倒在了躺椅上两两相对:“你的宝典上不是说要跟我算账吗?我们今天就好生一笔一笔计算个清楚。” 百里九整个身子都是热烫的似乎能把身下的人烙熟了外焦里嫩还差一把葱花。 诺雅快要哭出来了千算万算怎么就漏算了这一点?这算不算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啊? “阿九我错了。”她老老实实地求饶带着哭腔:“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给爷下药还剥了衣服勾引爷无法无天!都是爷惯的!我若是轻易饶了你我就不是百里九。” “百里九你今天要是敢跟我玩硬的我就让你一辈子软了!”软的不行来硬的林诺雅赤、裸裸地威胁道。 话音不过刚落就听“咔嚓”一声诺雅的胳膊被严严实实地锁了起来。 这算不算是自食其果?诺雅有些欲哭无泪。 “夫人这几天太辛苦都清减了不少。你需要多补补了要不胸太小以后不能给孩子喂奶。”百里九一边上下其手一边闲操心地念叨。 “妈蛋!”诺雅忍不住爆粗:“你那里那么小还不是一样撒尿!” 一句貌似嫌弃的话惹恼了百里九:“你确定你这是说的心里话?” 诺雅将头摇成拨浪鼓:“我只是顺口说说绝对口不应心口是心非而已。” “越来越流氓!”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百里九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快要驾驭不了了。必须玩硬的无论哪里都要硬蒜杵一样硬这样才能让这个辣的要命的女流氓哀声求饶。 诺雅慌乱地挣扎一动弹摇椅就前后地摇后来有规律地摇“吱扭吱扭”地不堪重负。 诺雅想:明天一早第一件事就是将这把竹椅拖出去劈了当柴烧这是自己平生的奇耻大辱。 第二天一早诺雅还半死不活地抬不起胳膊的时候就有浮世阁的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过来找百里九说是安若兮病了昏迷不醒。 诺雅吓了一跳此事是事出有因的。 秦宠儿死后第七天的时候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头七有婆子说夜半的时候曾看到一个红衣长发的女人在浮世阁和锦年阁门口转来转去还低声呜咽着哭。这个谣言迅速地在将军府散播开来。大家原本对于秦宠儿横死的原因就众说纷纭如今更是私下里窃窃议论有些害怕。 秦宠儿生前就是恶人经常对府里的下人非打即骂如今死了大家都说会变成恶鬼。 老夫人将传播出谣言的婆子叫到海棠湾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赶出府去了正是那日同纪婆子在一念堂饶舌的那个人可见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头七过后安若兮就病了说是头晕心慌身上总是不得力。 寻老汤头过去把脉也没有看出究竟是怎样的原因只开了几副安神止心悸的汤药喝下十剂也没见多少起色。 就有年纪大的婆子说她得的恐怕是虚证大夫的汤药是无济于事的。老夫人心里也犯嘀咕觉得秦宠儿的死的确不吉利浮世阁与锦年阁离得又近也是说不准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慌忙命人请了和尚道士给秦宠儿做法事道场。 “咿咿呀呀”地折腾了三天安若兮明显见了好转精神了许多府里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诺雅听闻的时候颇不以为意世间哪里有那么多冤魂寻仇一说果真若此的话那被恶鬼害死的人下了地府见到恶鬼岂不两厢尴尬。 “是你吓死的我吗?” “是呀?” “我跟你拼了!” 怎么拼?魂飞魄散还是魂飞湮灭?阎王爷那岂不成了屠宰场?想想都滑稽。 所以诺雅认为可能是安若兮在故作可怜也或者是做贼心虚对秦宠儿生前做了亏心事所以现在担惊受怕害怕半夜鬼敲门。而和尚们折腾一番以后她心理作用不害怕自然也就不心慌了。 反正安若兮后来是好了能吃能喝再也没事。 好端端的怎么今日晕倒了呢?这又是在作什么妖? 百里九坐起身有些不耐烦:“昨日不是还好生生的听说跟刘婆子出府转了半晌怎么今日就病得这样严重了?老汤头可去看过了?” 丫头带着哭腔:“看过了查不出什么原因脉搏都好好的。” 诺雅推了推他慵懒地道:“去看看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百里九披衣下床无奈道:“老汤头看不出究竟我去了又能如何?她们又要请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了。” 诺雅强撑着坐起来:“这原本就是心理作用花个银两能让大家都心安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不那些流言蜚语整得大家人心惶惶的。” 百里九点点头:“我晓得怎么办不行就请一嗔老和尚过来看看。他的话就跟定神丹一样管用。” 百里九穿戴齐整过去了见那安若兮果真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呼吸短促并不是装的。 老汤头垂首立在一旁闭目不语。老夫人也得了消息急慌慌地赶过来。 “这又是怎么了?”老夫人坐在床边握着安若兮的手有些焦急。 刘婆子站在床尾抹眼泪:“昨日还好端端的夜里饭也吃得不少谁料想夜里就发起烧来。我们没敢惊动您请了汤大夫过来给扎了针熬了药灌下去烧就退了说了一夜的胡话早起怎么喊也不醒这才着了慌。” 老夫人焦急地看向老汤头:“究竟是怎么回事烧都退了怎么反而不醒了呢?” 老汤头摇摇头:“看起来并不像是寻常的寒症。” “就连你都没有办法?”老夫人不相信。 老汤头摇摇头:“从脉象上来看身体无恙。” 一屋子人全都一筹莫展百里九只能不情愿地道:“我去趟宫里吧宫里有专于此类症的御医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多个希望。” 老夫人叹口气:“实在没有办法的话也就只能这样了。” 百里九转身欲走刘婆子“扑通”一声在他跟前跪了下来:“九爷我知道府里如今不让胡说八道谈论怪力乱神的东西。但是小姐是我看大的很多情况我比较了解小姐的的确确不是生病怕是招惹了邪性的东西。她小的时候就曾经有过这样一次就是我家夫人找了仙家看好的。与其惊动皇上倒还不如让我家夫人请个仙家过来看一眼再说。” “简直胡闹!”百里九不信邪冷声斥责道。 老夫人却一把拉住了他对刘婆子吩咐道:“听我的你让车夫送你去侍郎府烦请亲家把仙家请进来看看。” 刘婆子得了老夫人的应允赶紧忙不迭地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看一眼百里九然后着急忙慌地去了。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八十六章 有鬼 也就是一两顿饭的功夫老夫人与百里九依旧一筹莫展的时候侍郎夫人与刘婆子就带着一个尖嘴猴腮的仙家心急如焚地过府来。 安侍郎夫人一进浮粉世阁就抱着昏迷不醒的安若兮长一声短一声地“心肝宝贝”地叫心疼地眼泪一个劲地淌还是老夫人上前好说歹说地劝住了然后将安若兮的情况如实地说了。 安侍郎夫人这才想起身后的婆子慌忙叫到跟前对老夫人介绍道:“这位仙家是黄大师的弟子道行高深在京中素有名望专程请她过来看看。” 黄大师的弟子就是指的是黄大仙的出马弟子借助仙家的本事来看事的看那婆子的长相委实是像一只成精的黄皮子脸色赤黄尖嘴猴腮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百里九沉了脸老夫人不能怠慢也是好言好语地应着说了两句好话。 仙家走到床前装模作样地念叨几句在安若兮身上摸摸捏捏然后紧蹙着眉站起身来吩咐下人备了一碗清水三只竹筷一只熟鸡蛋。 下人立即飞奔着去了过了片刻准备齐全了交到仙家手里。仙家将清水搁置在床边案几上挥手让闲杂人等退出屋外然后撩起眼皮瞅了一眼百里九:“男人身上阳气过重麻烦也请回避一些。” 百里九正是求之不得转身出了屋子任她们怎样折腾。 婆子口中念念有词将竹筷立在水碗之中慢慢撒开手那竹筷竟然直挺挺地就自己立在碗里也不倒。 老夫人与安侍郎夫人皆称奇对仙家情不自禁又信服了几分。 那婆子让两人搭手将安若兮反转过来背部向上褪去衣裳拿起那个煮熟的鸡蛋在安若兮的后背之上开始滚动眼见安若兮后背上开始凝聚汗珠越来越多后来鸡蛋已经无法滚动遂罢了手快速剥开蛋皮里面的蛋清之上竟然有一个黑色的人形轮廓! 就在这时碗里的三根筷子齐刷刷地就倒了。 仙家从随身带着的东西里抽出三根银针冲着那黑影扎下去然后取一张朱砂画符的黄裱纸裹起来递给老夫人:“命人把它埋在桃树下就可以了。” 老夫人眼见术法神奇自然信服不疑慌忙命人照做了。 仙家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晃燃了以后丢进水里搅拌了捏着安若兮的鼻子一道符水慢慢灌下去安若兮就“哎吆”一声悠悠地醒了过来。 老夫人与安侍郎夫人大喜上前嘘寒问暖安若兮伸展手脚除了还有些酸软以外已经是安然无恙。 “仙家我女儿如今没有什么事情了吧?”安侍郎夫人小心问道。 仙家摇摇头一脸凝重:“不好说。” 两人刚放下的心又重新提到了嗓子眼:“为什么?” 仙家闭目半晌方才莫测高深地道:“府上有人枉死戾气太重阴魂不散贵夫人身子虚根本就禁不住她的折腾。” 言外之意就是说秦宠儿了? 两人慌忙向着仙家请教请她务必帮忙给想个周全的法子。 仙家托大沉吟半晌方才勉强点头答应一脸莫测高深地沿着府里转一圈各个院子都查看了这次就相中了一念堂。 仙家说一念堂以前是佛堂得佛祖庇佑灵性最高也最干净。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安若兮暂时住进一念堂里。等到秦宠儿五七过后送走了她然后再回浮世阁。 对于仙家的胡说八道老夫人做出了让步。更何况只是让安若兮到一念堂小住个把月而已要求也不过分。老夫人叫了诺雅过去商量。 诺雅对于这样的鬼神一说向来是嗤之以鼻的对于浮世阁上演的这一出戏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一念堂并不是什么风水宝地这些人费尽心思往里面挤不外乎就是为了百里九这块镇宅至宝吧?她依照对安若兮平素为人的了解知道她定然又是憋了什么坏水想要暗中做什么手脚。 诺雅还未来得及表态一旁的百里九一口就回绝了说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将安若兮送到尼姑庵里将养些时日那里有神佛保佑必然能够保住她冤鬼不近安然无恙比一念堂靠谱多了。 百里九的提议很是合情合理却惹恼了侍郎夫人当着老夫人控诉道:“早就听说我家若兮在你百里府不受待见可我万万没想到你们竟然对她苛待成这个样子。这样的话也多亏你九爷能说得出口将她送去尼姑庵自生自灭敢问九爷我家若兮究竟是犯了多大的罪过?不过是让她到你一念堂借住上几日你就这样推三阻四甚至扫地出门有这样碍眼吗?你一念堂里纵然是添个下人也总是会有一张床铺住吧?” 百里九刚想开口就被诺雅拦了下来笑吟吟地道:“安夫人这话说得九爷好像罪大恶极似的不就一个住的地方吗?莫说是借助就是让我跟安夫人换了院子来住我也是求之不得。毕竟我那个院子过于寒酸两个下人都是挤在一间屋里连个空房都没有与这浮世阁的华丽奢侈相较起来怕是委屈了安夫人。” 诺雅笑得甜却是个华丽丽的还击浮世阁与一念堂比较起来谁好谁赖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究竟是谁不受待见你侍郎夫人自己看吧。 说完站起身吩咐身后的桔梗:“桔梗回去告诉暮四几个把我们的东西收拾收拾今天就跟安夫人换个院子来住。” 安夫人慌忙阻拦了:“不用这样劳师动众的若兮只要能有个安身之处就可以哪敢挑剔林夫人不必折腾。” 一旁一直垂目不语的仙家这时候开了口:“这位夫人身上好重的杀气一般脏的邪的东西都不敢靠近若是能住在一个院子里是极好的。” 诺雅心里冷冷一笑安排安若兮住进一念堂又不让自己搬走究竟是像当初安平那样想近水楼台还是另外有其他的想法?诺雅觉得自己应该给她一个机会施展出来。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忍气吞声的林诺雅了而是地绝一诺慕容山庄的慕容诺。我不找你安若兮清算以往的旧账就是好事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想要作死我若是不虐得你脱下一层皮我就不是慕容诺。 诺雅一口就应了下来格外痛快。让桔梗跟暮四暂时挤在一间房里将她的房间腾出来给安若兮居住。院子里其实还有其他的下人房不过因为闲置着所以大火之后也没有怎样修缮用来做了小仓库也懒得再折腾。 因为地方挤所以安若兮只能带了刘婆子入住其他下人仍旧留在浮世阁里。 诺雅冷眼等待着安若兮闹出什么幺蛾子她倒正好捉住把柄给她华丽一击。谁料她比安平要含蓄沉稳地多安生地搬进来不声不响对着诺雅也客气。平素百里九在的时候也不会怎样上赶着往跟前凑努力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越是这样诺雅心里越是心惊感觉身边好像卧了一条毒蛇可能冷不丁地就抬起头来咬自己一口。 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诺雅觉得与其这样坐以待毙倒是还不如主动出击试探一下她的底细。 杀手里有人擅长于易容术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诺雅请他出面给一擅于遁术的女杀手易容成秦宠儿的样貌穿一身抢眼的凤冠霞帔夜间偷偷潜入了安若兮的房间。 安若兮正坐在镜子跟前梳头准备就寝就见到镜中红影一闪而过猛然间心惊扭头去看烛影摇曳身后哪里有半个人影也只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拍拍心口扭过头去镜中的人影已经放大正是一身凤冠霞帔的秦宠儿!眨眨眼睛还在确定不是眼花。 安若兮吓得惊声尖叫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浑身抖若筛糠。 “安若兮你害得我好苦”“秦宠儿”幽幽地呜咽声音里满是幽怨与阴凉。 安若兮面色苍白噤若寒蝉一般颤着声音:“我不是故意的” 刘婆子正巧去了厨房桔梗在院子里听闻到动静赶过来一把推开房门上前搀扶起安若兮:“安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安若兮抖抖嗖嗖地指着仍旧站在屋子正中披头散发的女鬼惊骇道:“鬼!鬼!鬼!” 桔梗强忍住笑意一脸莫名其妙:“哪里有鬼?安夫人你可不要吓我。” 桔梗的话令安若兮愈加惊悚抱着桔梗的胳膊不肯松手:“就就在那里!” 诺雅也闻声赶过来径直擦着女鬼的身子而过视若无睹:“安夫人怎么了?难不成又撞邪了?” 那女鬼一脸阴森森的笑眼睛里突然就涌出血来冲着安若兮低声呜咽:“安若兮我死得好惨啊!你为什么要害我!”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八十七章 围捕阁主 安若兮看样子是真的害怕近乎歇斯底里地叫喊:“不不不不是我害你的是太子妃不关我的事情我只是气不过你每天那样折磨我而已我也没有想到太子妃竟然害死了你” 女鬼桀桀地怪笑向着安若兮缓缓伸出苍白的手来:“可是我一个人好孤单啊” “不要!”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安若兮惨呼一声双眼上翻竟然昏死过去。 刘婆子从厨房里赶回来隔了老远就听到了安若兮的惨呼脚下八步赶蝉以迅雷之势闯进了屋子里身手之快令诺雅有些大开眼界。早就知道这个婆子不简单没想到惊喜竟然接二连三。 婆子见诺雅竟然也在安若兮的房间里不禁一愣气喘吁吁地赶过来焦灼地问:“我家夫人怎么了?” 诺雅无奈地道:“我们也不知道听她惊恐大叫慌忙赶过来她就已经这个样子了看起来好像很害怕。” 刘婆子古怪地瞟了一眼诺雅赶紧上前从桔梗怀里接过安若兮伸出手指使劲地掐她人中之处。不过片刻功夫安若兮“唉呀”一声长舒一口气然后缓过神来睁眼见到刘婆子搂着她的胳膊瑟瑟发抖埋头痛哭。 “有鬼有鬼!刘妈妈是秦宠儿回来了。” 刘婆子将她揽进怀里伸手轻拍她的后背细声安慰道:“夫人您难道忘了这里是佛堂怎么会有鬼呢?想必只是眼花了吧?” 惊骇中的安若兮一个激灵虽然仍旧噤若寒蝉双目惊恐地四处游移但是仍旧斩钉截铁地点头道:“肯定是我一时眼花了。” 诺雅与桔梗耸耸肩退出房间去心里觉得惊奇那安若兮明明是被吓得魂飞天外缘何刘婆子一句话就令她突然改了口不再认定自己见到了鬼? 不过今日她见到“秦宠儿”时候的反应倒是有些过激了并非假装。看来秦宠儿之死是与她逃不掉干系的她从中肯定没有起什么好作用。 安若兮受了惊吓恢复过来以后依旧若无其事地留在一念堂对于闹鬼之亊在老夫人与百里九跟前只字未提。 诺雅委实奇怪按照她以往的做事风格受了这样的委屈应该会小题大作从中大做文章才是怎么这次反而偃旗息鼓这样反常? 一念堂里的下人平素没有那样多乱七八糟的规矩只要百里九不在的时候经常会跟诺雅没大没小地在院子里折腾安若兮也只安生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偶尔会从窗口向外看看着几人嘻嘻哈哈地打闹看起来好像好像有那么一点艳羡。 尤其是官洛元宝几人全都聚拢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地热闹的时候她会躲在窗子后面眼巴巴地盯着他们看好像眼睛都不眨一下。 诺雅委实猜不透安若兮这样做为了什么?就为了每天能看一眼百里九?那也太痴情了吧?连她都有些被感动了。 元宝凑到她跟前冲着在女人堆里如鱼得水的官洛努努嘴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话:“官洛那小子夫人可要防着点我看他不仅对暮四有意思老是找借口搭讪他还老是跟安夫人眉来眼去的。” 诺雅转头看安若兮的房间安若兮正看着院子里官洛的方向果真就如元宝说的那样看起来专注而认真眼睛瞪得溜圆都一眨不眨的。 “不可能吧?”诺雅极其肯定地道:“元宝你现在有点草木皆兵了看着那官洛不顺眼就觉得他与全天下女人都有奸、情是不是?” 元宝不屑地撇嘴:“那小子一言一行我都死盯着呢他今天已经向着安夫人那窗口瞟了十几次了。你想啊安夫人是不是他进府以后才要死要活地非要住进一念堂的?反正你以后少让那官洛过来就是否则万一他真有那贼心怎么办?” 说的也是秦宠儿已经不由分说送了一顶绿帽子给百里九若是安若兮再不安分可怜的百里九岂不从头绿到脚了? 诺雅正想说话府里有下人急匆匆地过来禀报说是有人在城南南山发现了杀手阁阁主的行踪九爷接到情报已经率领人马匆忙赶了过去。 从鹰城平顶山杀手谷回京已经一个多月中间被看守的杀手们频频有毒发的症状出现每次毒发皆是在地上翻滚痛不欲生甚至于场面一度出现失控的症状。 百里九的人加快了对阁主的缉拿甚至整个大楚都发下悬赏告示再加上有武林中的人参与他犹如过街老鼠被四处围追堵截但是好多次都被他巧妙逃脱了今日竟然自投罗网主动来了京城。 如今终于有了振奋人心的消息。诺雅瞬间精神抖擞回身进屋抄起那把灵蛇剑迫不及待地出府翻身上马径直向着城南一路飞驰。元宝等人也杀气腾腾地追随了过去。 当诺雅心急如焚地赶到南山的时候百里九率领的人马已经将阁主团团包围了起来雪亮的刀剑林立织成天罗地网这次他任是插翅也难逃! 终于可以用手中这把长剑为父亲为家人为天煞报仇雪恨! 诺雅足尖一点从士兵头顶一跃而过轻飘飘地落在了场地中间。 黑衣阁主脸上的面罩摘了下来脸上的三道伤疤已经愈合使得整张脸扭曲得狰狞恐怖。他这些时日东躲西藏明显过得狼狈尤其是经历了一场浴血混战之后身上衣服褴褛满身是血犹如惊弓之鸟。怎样看都不像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阁阁主。 诺雅微微蹙了蹙眉头抽出手中长剑冲着他冷冷一笑:“我终于等到今天了。” 阁主抬头见是她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绝望:“没想到我杀手阁竟然会毁在你一个女人的手上。” “不你错了”诺雅摇摇头:“杀手阁是毁在了你自己的手上怪你自己贪心不足为了谋利造下太多杀孽灭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呵呵纵然是我今日死在你的手里又如何?我一死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蛊虫的下落你也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仇人究竟是谁?我一死地绝完全没有了生还希望的杀手们会群起而攻之杀了你泄愤!不要以为关押了几个人就可以高枕无忧你忘了杀手阁真正有本事的人包括几位长老都没有留在杀手谷落在你们手里如今安然无恙。你觉得你能逃过他们的追杀吗?” 诺雅一声不屑地冷哼:“阁主大人天下间并不是只有你一人会养蛊并不是只有你可以配制出剔骨香的解药。至于我的仇家相信我我自然有办法撬开你的嘴巴。” “哈哈还是这样傲气一点也不讨人喜欢今日落在我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杀手手上死的也不冤。你不是想替你家人和天煞报仇吗?来吧!” 诺雅将手中长剑利落地挽起一个剑花直指向他的面门:“再问你一遍究竟是谁指使你杀害我全家的?” 阁主得意地狞笑:“自然是一个你永远也想不到的人。” 诺雅并不废话提剑而上直冲向阁主只要可以生擒了他一切都会有办法。 高手过招众人只觉得眼花缭乱一招一式犹如石破天惊刀光剑影间根本就看不清招式只觉得剑风凌厉迫得自己不得不向后退根本就招架不住。 这是众将领第一次见诺雅真正出手全都瞠目结舌忘了惊呼忘了喝彩呆若木鸡忘了有所反应就连呼吸好像也忘了一般。良久才想起来长舒一口气。 百里九提剑站在一旁并不上前相助冷眼打量着场中的比试眉头蹙成了一个疙瘩好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元宝与官洛随后赶了过来费力地挤进人群里看着场中的比试全都不由自主捏了一把汗。 那阁主经过了许多时日的逃亡原本就是惊弓之鸟今日又经历了一场厮杀早就精疲力尽所以与诺雅对招的时候动作明显迟缓就连内力好像也不济。 官洛神秘兮兮地从百宝囊中翻出一样东西捅捅一旁的元宝:“咱俩过去助她一臂之力呗?也正好可以趁机扬名立万。” 元宝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不跟着添乱就是好事了安生一些吧。” “瞧不起人?”官洛碰了壁气咻咻地不服气偷偷地绕到正全神贯注交手的阁主跟前瞅准了机会冷不丁地就是一嗓子:“姐姐闪开!” 诺雅正全神贯注地与阁主打斗听到官洛说话足尖一点闪身退避了两步。官洛手中的东西已经向着阁主面门处砸了过去。 阁主听到他适才提醒早就有了准备见一黑咕隆咚的东西向着自己面门处飞过来立即不假思索地抬手一剑迎了上去。 那东西磕在剑锋之上碎裂开贴切一点说应该是炸裂开化作一蓬极小的三角飞镖以迅猛的速度向着阁主劈头盖脸地疾射而去。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八十八章 这个阁主有古怪 阁主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吓赶紧闪身躲避诺雅的剑已经趁虚而入正中他肩头之处血花飞溅。 阁主闷哼一声向后踉跄数步方才站稳他转头看着官洛抬起手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张张嘴发不出声来。 诺雅弃了手中长剑以指为剑并不敢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立即又挺身而上直点他颈间穴位。她害怕稍微一耽搁就会生出变故如今阁主必须生擒容不得半分闪失。 可是她的反应已经是晚了指尖在离阁主颈部一寸的时候他就像是被人隔空打了一记闷拳痛苦地仰起头整个身子向着后面摔落下去。 诺雅瞬间反应过来但是阁主已经七窍流血抽搐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嘴巴干张着瞪圆了眼睛好像是一只离水以后干涸的鱼扑腾两下就再也没有了动静那副诡异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死不瞑目。 百里九与诺雅都略一愣怔没有想到变故会这样快。但凡杀手都会在其他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暗藏毒药万一没有生路的时候就选择服毒自尽以免再受到生不如死的折磨。但是现在他仅仅只是肩头中箭虽然说周围有众将领将他团团围困但是还不到最后生死关头他如何就选择了自杀放弃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百里九唯恐有诈一把拦住了上前查看的诺雅自己慢慢走过去探下身探探鼻息的确是死了死得很彻底。 一盆冷水从诺雅的头上迎头泼了下来令她猝不及防。阁主一死而且是明显的中毒那就说明他的心头血将不再适合喂养蛊虫也更说明解药唯一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 而且指使杀手阁杀害自己全家的人究竟是不是太子怕是也无从考究了。 她难以置信地走过去:“怎么会这样?” 百里九已经伸出手翻看他的眼睑等处:“的确是中毒而死。” “他是杀手阁的阁主意志力比我们每一个人可能都要顽强地多怎么会这样快就选择自杀?”诺雅仍旧觉得匪夷所思。 百里九翻看他的身上一脸凝重地抬起头来悄声示意诺雅:“你看!” 诺雅探头过去顿时瞠目结舌惊呆了只见阁主肩头被自己刺伤之处一片青紫明显是中毒的迹象。 竟然是自己的灵蛇剑上有毒?! 诺雅失声惊呼出来:“怎么可能?” 她想说话被百里九一个眼神制止了。她也立即明白了百里九的苦心若是阁主是被自己毒杀的事情传扬出去那么整个杀手阁的杀手们肯定就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到时候有口难辩后果难以想象遂闭口不再多言心里却像煮沸了水翻腾得厉害。 百里九将阁主肩头的伤仔细遮掩好吩咐元宝过来亲自负责处理善后事宜差两个信得过的将领将阁主的尸首抬下去暂时严加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并且记得千万保密不可以走露一点风声。 将领依言而行走上前抬起阁主的尸体阁主双臂下垂手中紧握的剑“呛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诺雅猛然喊住两人:“请稍等一下。” 两人停下脚步诺雅上前缓缓捡起地上的剑脑中似乎是有什么灵光一闪却只是一瞬再也捉不住。她捉起阁主的手试着将剑塞进他的手心里却也不过只是徒劳适才的念头怎样都捕捉不到只能无奈地摆手道:“走吧。” 两人抬着阁主的尸体下去百里九对诺雅道:“有什么事情回府以后再说吧。” 诺雅点点头垂头丧气地翻身上马两人一路沉默回府径直去了老汤头的药庐。 老汤头这些时日一直在与百里九请来的几位苗族养蛊高手一起培养蛊虫只待捉住阁主取了他的精血直接孵化喂养。百里九与他找了一个僻静无人的所在将诺雅手中的剑递给他:“老汤头你给看一下她这把剑上有什么名堂?” 老汤头接在手里凑到剑上轻嗅就立即斩钉截铁地道:“剑上有毒而且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只要中剑以后立即口不能言三步倒地身亡。” 两人已经有了猜疑并不奇怪。诺雅犹豫着从怀里掏出两枚官洛发射的暗器递到老汤头手里:“那你再看看这个。” 老汤头接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摇摇头道:“这个没有。” 两人挥手示意老汤头下去诺雅方才一脸凝重地道:“一念堂里有内鬼。” “你怀疑谁?” “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是我觉得安若兮很是可疑。她费尽心机到一念堂里来住又不声不响没有什么作为原本就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 “但是你觉得一念堂里的下人对她都有极深的戒心她有进入你房间下毒的机会吗?”百里九提出自己心里的疑问并非偏袒只是实事求是而已。 诺雅沉吟片刻:“安若兮身边的刘婆子身手不错安若兮虽然从来没有在我们跟前展示过自己的身手但是想来应该也不会太差若是两人调虎离山进入我的房间下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百里九点点头:“我会亲自找她询问清楚若是果真是她动的手脚那么她也就没有留在将军府的必要了。” 如今二皇子入宫佐政有皇上在一旁指导在朝中的势力已经明显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扩展他与三皇子之间的争斗已经开始挑起迫在眉睫。两厢权衡利弊百里九也就没有必要再同安若兮虚与委蛇了。 “这个黑锅安若兮必须背即便不是她。”诺雅斩钉截铁地道。 “为什么?”百里九不解地问。 “因为我心里有个怀疑很大胆也很惊人我不敢打草惊蛇所以暂时必须要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到安若兮身上稳住对方。” “你在怀疑什么?” 诺雅蹙眉半晌方才疑惑地道:“阿九你不觉得有些古怪吗?” “怎么了?” “我总觉得这个阁主有些蹊跷。” “何以见得?” “阁主一直以来都很是神秘我见过的时候也不多。但是在我的印象里他的功夫深不可测心思也是令人捉摸不透。他作为一个杀手阁的阁主意志力更是非同一般可是今日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我感觉他就像是一只困兽眸子里竟然有那么一点绝望。 的确是这些日子整个武林都在通缉他可能会逐渐摧残消磨他的意志但是也不至于令他那样惶恐犹如惊弓之鸟。而且今日交手他的功夫好像也有点令我感到失望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这样轻而易举就被我刺伤。” “他在你赶到之前我已经同他交过手功力深厚招式狠辣绝对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可能只是他精疲力尽的缘故?” 诺雅极其肯定地摇摇头:“你低估了一个杀手的意志力与坚毅力我相信他即便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那种爆发力都可以撼动山石令风云色变而不是就这样轰然倒下瞬间泄气一样。” “可是他的确就是上次在杀手谷之中与你交手的那个阁主从脸上的伤疤来看应该也不会有假。” 诺雅点点头:“其实上次在杀手阁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有些怀疑了。而且阿九还有你无意间说起的那个很重要的问题杀手阁已经经营了这么多年我们的佣金又高按说杀手阁应该是富可敌国才是为什么上次我们抄没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金银储备?那么多的金银究竟去了哪里?” 百里九听诺雅这样一分析顿时也起了疑心:“我并不太了解你们杀手阁里的具体情况所以并没有多少疑虑如今听你一言倒果真觉得围剿杀手阁是有些简单了好像是被掏空以后弃了一般那些垂死的挣扎也不过只是对方故布疑阵。” “我在杀手谷中了他们的圈套被囚禁起来阁主当时就扬言要立即取我性命中间有人急慌慌地跑进来报信阁主立即大惊失色匆匆忙忙地带着人走了。你说会不会是他提前就得到了你攻打杀手谷的消息?”诺雅猜测道。 “我调兵遣将走露风声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若是他提前有准备为何不提前逃了?不自量力地留在杀手谷将自己置于险境做什么?” 诺雅摇摇头:“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总觉得疑点重重却不知道具体哪里不对。不仅是围剿杀手阁一事包括邯郸城矿场一案我们就好像被别人在牵着鼻子走一般。” 百里九饶有兴趣地看着诺雅:“你说来听听看看与我的想法是不是一样。” 诺雅一脸的颓丧愁眉不展总觉得心里头一团乱麻怎样也理不清头绪:“让我说我又觉得说不出来有许多事情我需要进一步求证之后才有答案。阿九我想见见太子。”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八十九章 安若兮的过往 “怎么突然会想起来去见他?”百里九奇怪地问。 “我一直都想亲口问问他当年我全家人的惨死究竟是不是他指使人做的。如果是的话我也就彻底死心了不再疑神疑鬼。” “你在怀疑其中有什么内情?” 诺雅点点头:“你还记不记得在邯郸城我师傅那里乡民们曾经说过游知府与黄德兴勾结每年都会收购粮食大批运往别处?” 百里九点点头:“自然记得乡民们猜测说是低价买进高价卖出从中谋利。但是邯郸往南都是粮食高产地区黄德兴将粮食往南运岂不多此一举?委实令人生疑。” “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就是那日我刺杀太子的时候亲耳听到太子与太师在书房里面密谋一件事情所以太子在识破我的身份以后才会处心积虑地想要杀了我就是害怕一旦我恢复记忆将他们说的话泄露出去。” “我们也早就猜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楚卿尘才会在李茗祖被杀以后千方百计地想要让你恢复记忆好拿捏住太子的把柄。只是到最后也没有知道。” “当时我吊在屋檐之上从窗子里听见太子对太师说了一句话:他最近一直在四处搜罗我的罪证怂恿着朝廷里不少大臣与我作对他以为我不知道么?当初那方坤偷偷贪污军粮就是调拨给了他那些所谓的土匪不过都是他暗中养着的人罢了。可惜那个方坤嘴太硬我最终也没有撬开他的嘴巴拿到他的罪证。我将那方坤一家尽数抄斩就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看看。他若是再跟我暗中作对我就让他们全都一样的下场包括那曹岩与甄士渊。” “就这些?” “嗯就听到这一句我原本对于这些也不感兴趣的。” “调拨军粮?太子的意思是说方坤通匪贪污军粮是实不过是受人主使将所得军粮全部转移给了那人?” “我已经命元宝暗中找刑部的人打听过的确如此。无论是方坤也罢还是黄德兴他们都有这样一个共通点你说有没有可能太子口中所说的这个人才是黄德兴背后真正的主谋?而太子果真只是代人受过而已?我一直以来都有这样的猜想所以想找太子当面问个清楚明白。若只是我自己多疑也就罢了。” 百里九沉吟半晌方才一脸凝重地抬头道:“若是这样想的话此人需要这样多的粮食应该不是为了谋利除非是用来养兵!” 百里九因为自己的发现而感到心惊粮草兵器人马不是想要造反是什么? “而且通过他说这句话我们不难看出此人并非是太子的确是另有其人而且是朝堂之上的人!”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百里九紧蹙了眉头:“此事事关重大我要进宫去跟楚卿尘说一声必须要提前有准备才是我们军中也要加强警戒以免突生变故。” 诺雅情不自禁地叹口气这算不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百里九伸出手轻轻地抚平她紧锁的眉:“什么都不要想了如今已经有了线索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诺雅抬起手将百里九的指尖捉在手心里蹙眉端详满脸疑虑。 “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诺雅猛然抬起头来:“我知道那阁主究竟哪里不对了!” 百里九不说话只是很专心地看着她。 “阁主的手手不对!上次在太行山脉我见过一次阁主那时候因为我还没有恢复记忆所以很是用心地观察过他他手里一直拿着两颗铁球在转手指灵活而且食指与中指较为细长。而适才我给他拣剑的时候我曾看到他垂下来的手很是普通根本就不是一双手!” “你的意思是说从上次你进入杀手阁所见到的那个阁主就一直都是别人假扮的并非是真正的那个人?” 诺雅的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很有可能!这个人只是一个替身或者是替死鬼!” 诺雅极用心地想回忆起那日在杀手谷中与阁主交手的事情恍然大悟:“我在牢狱之中见到的那个阁主是真的当时他还在杀手谷内不过在收到消息之后就逃走了。再次与他在关押天煞的牢房前交手的时候那个阁主就已经是假冒的了也就是今日被毒杀的那个人。” 百里九点点头:“舍车保帅只要他一死杀手阁的事情就彻底了结了那人就可以金蝉脱壳。而且一旦阁主被你毒杀的消息传扬出去也会给你招惹来杀身之祸。一举两得极好的计谋。” 诺雅的心里一惊:“阁主的尸体也要尽快火化千万不要被人传扬出去以免生出事端!” 百里九缓缓一笑:“现在恐怕已经化成灰烬了。” “我明明听到你是交代侍卫们好生看管的。”诺雅有些惊讶。 百里九邪魅一笑:“人在江湖混像你这样笨怎么可以?好生看守的不过是别人的尸体而已我已经暗中命元宝调换了。” “你早就怀疑了?”诺雅气鼓鼓地问感情折腾半天自己这是班门弄斧吗? “我以前又没有见过他哪里能未卜先知?我只是担心我们里面有内奸再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给你招惹麻烦而已。” 诺雅白了他一眼:“果真就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事实证明百里九的做法是极对的他进宫将前因后果告知楚卿尘之后刚刚回到将军府还没有来得及歇口气阁主被诺雅所毒杀的消息就不胫而走竟然传扬到了依旧被关押的杀手那里。 此事百里九已经交代过严密封锁消息没想到仍旧被泄露了出来印证了诺雅的猜测。看来此人的势力不容小觑竟然能将手伸入到朝廷的监牢里。 被关押的杀手生还的希望突然被扑灭顿时情绪激动义愤填膺地吵嚷着要诺雅给一个说法甚至差点闹出暴动来。 多亏了百里九深谋远虑牢中消息又闭塞众杀手也只是耳听为虚。诺雅将几个颇有名望的杀手押解出来亲眼见过那具假冒的死尸确认并非是阁主又百般遮掩方才暂时将暴动勉强压了下来。否则后果果真难以估量。牢中那些杀手不足为虑关键是没有被拘押逃亡在外始终保持着观望状态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隐患。 一念堂。 安若兮正坐在床边上绣腰带一针一线极是认真。 一念堂的确是太寒酸了她住的房间又狭窄连个摆放条案书桌的地方都没有绣花的时候只能坐在床沿上。那条腰带马上就快完工了是传统的平步青云的绣样阵脚细密绣工精致。 院子里几个丫头又在叽叽喳喳地闹腾。这个慕容诺是野性子教出来的丫头也没规没矩围拢在一起就跟一窝麻雀似的。哪里有她浮世阁一成好下人们遵规守矩只要是她在的时候就屏息敛声大气也不敢出。 心里是这样想但是耳朵仍旧会忍不住支楞起来听权当是解闷。 那些丫头们不是在谈论府里的闲言碎语而是经常会眉飞色舞地议论一些府外的事情也有一些打打杀杀的江湖趣事都是从慕容诺那个女人那里听来的很新鲜有趣令人忍不住捧腹大笑也有的荡气回肠令人感慨唏嘘。 她能听得出来丫头们对于江湖上的事情极是向往很向往那种飞檐走壁的功夫与快意恩仇的侠士风范。听说那个桔梗和暮四还在跟元宝在偷偷地学功夫把自己累得像只虾米似的床都爬不上去被几个丫头嗤笑。 学功夫哪里是那样简单的事情?安若兮听着听着就晃了神。她曾经也做过这样的梦从说书先生的折扇上延伸到自己的梦里一马一剑走江湖快意恩仇酒一壶不过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自己还没有完全懂事的时候就已经被狠狠地扼杀夭折在一个男人的手里了。 那个男人带了满脸褶子的刘妈妈到自己跟前说:“以后你就要听她的话她让你学什么你就学什么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安若兮那时候不懂抬着懵懂的脸看看那个男人又看看自己的父母:“爹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换来的是爹爹凶狠的一巴掌:“因为他是你的主子。” 安若兮叹口气突然有些羡慕起慕容诺虽然背负了那样沉重的东西承受了非人的磨难但是她活得肆意闯出了自己的天下拥有了那么多人的疼宠。是自己穷其一生都难以企及的。 院子里的丫头们停止了叽叽喳喳的议论莺声燕语地齐声请安。 是他回来了。安若兮放下手里的针线走到窗前从窗户里向外看。她每次都是站在那里看着百里九器宇轩昂地从院子门口进来轻快地目不斜视地走进别人的屋子里。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九十章 相思了无益 每每这个时候安若兮总是会想起她与百里九的第一次初见虽然只是别人刻意的安排她仍旧会觉得美得不像话刻骨铭心。 那时候百里九一袭红衣坐在正襟危坐的众皇子中间挺秀飞扬眉眼风流一身狂放不羁的气度正是说书先生惊堂木里衍生出来的红衣侠士。 她在那场宴会上一鸣惊人用自己十几年来的刻苦轻而易举地收获了在场所有宾客的赞誉。惊鸿翩跹时手中的桃枝好巧不巧地抛落进他的指尖上他冲着她邪魅一笑指尖轻轻一弹花瓣零落飘飘洒洒。 那时候她只知道桃枝夭夭芳心暗孕却不知摧花零落自是无意到如今只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 安若兮轻叹一口气一时间心里满是惆怅与酸楚不觉出了神。 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她惊诧地转过头有片刻的晃眼。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正一脸怒气站在门外盯着她的眸子里几乎喷出火焰来。 “九爷?” 这是她搬进来以后百里九第一次到她的屋子里来她心里有些酸有些甜有些惊另外看着他的脸色又有点受宠若惊。缓缓地绽开一抹笑意她转身面对着他敛衽行礼。 百里九不说话径直进来闭了身后的屋门。 在那一刻安若兮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究竟应该说些什么。两人之间好像无端就生疏了起来。 “九爷您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她一噎好像的确是自己说错了话忙不迭地让座:“九爷您坐。” 可是往哪里坐呢?这间屋子里太寒酸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能坐的也就只有两个锦墩还是从浮世阁里搬来的再多了也就没有地方搁了。 安若兮突然就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打入冷宫里的妃子一般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宠幸有些手足无措。 她把锦墩搬过去又觉得不妥这哪里是男人家坐的东西?她赶紧转身把床上的针线簸箩收拾了:“要不九爷坐在这里吧?” 百里九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突然就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哪里不一样了。从她搬进一念堂以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的也没有在自己跟前出现过几次不张扬不生非。 他同诺雅是一样的想法所以满心提防从未正眼打量过安若兮几次。今日她单独面对自己的时候竟然也不像以往那样举手投足都是魅惑。相反她沉稳了许多尤其是那种局促不安的宁静往往更会令男人生出怜惜的心思来。 他心里的怒火降了降冷冷地道:“罢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安若兮有些失望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起身来:“九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 百里九清了清喉咙:“你为什么处心积虑地非要搬进一念堂?” 安若兮袖子里的手忍不住一颤紧张地绷紧了身子不敢抬头与百里九直视:“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秦宠儿。” “为什么害怕秦宠儿就因为你指使人跑去太子跟前告密致使她和李茗素被害得那样凄惨是不是?” 安若兮的身子这次也忍不住抖了一下惊慌地看了一眼百里九知道瞒不过他就不辩解:“我我也没有想到太子妃竟然会那样毒辣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心里很愧疚……很怕……” 百里九从鼻腔里冷哼一声:“安若兮你最令人讨厌的就是这一点老是做些挑拨离间的暗里勾当倒还不如秦宠儿来得光明磊落有担当一些。” 安若兮低着头开始轻轻地啜泣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她最近这些时日好像消瘦了一些原本丰盈圆润的肩膀如今看起来有些单薄。 “若兮知道以往自己做错了很多以后我会改的。求九爷不要把我赶出去我保证不会再惹是生非以后也断然不会再对慕容诺做什么手脚。” “不会?”百里九一声冷哼:“那你告诉我诺雅剑上的毒究竟是谁做的手脚?” “毒?什么毒?”安若兮莫名其妙地问。 “卸下你的伪装不要装得那样无辜安若兮也不要告诉我你根本就不知情。”百里九的话里带着浓浓的气性。 安若兮惊慌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毒药。” “不要再装了这样只会令爷我感到厌憎。”百里九逼近一步居高临下望着她:“这不就是你装神弄鬼死皮赖脸地留在一念堂的目的吗?” 百里九的话就像锋利的刀子狠狠地簪进安若兮的心上她没有想到这样毫不留情的指责会从百里九的口里出来死皮赖脸四个字更是令她无地自容。 “原来若兮在九爷的心里一直以来竟是这样的不堪。”她苦笑一声:“我从来就没有做过什么装神弄鬼的事情真正装神弄鬼的是她慕容诺。她找了人扮作秦宠儿的样子在一念堂里我的房间里肆意恐吓我我忍气吞声地罢了怎么九爷反而怪罪起我来了?” “那我还就果真不理解了既然她寻了人专门过来吓你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若无其事?那个被吓得昏迷不醒的人又是怎样被惊吓的你可以跟九爷好生说说吗?” “我”安若兮一时语噎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辩解。 “所以说你搬进一念堂原本就不是因为你害怕什么鬼魂之说而是别有用心我说的对不对?” 安若兮慌乱地摇头:“不是不是九爷若兮向你保证我真的没有什么不良居心更何况若兮压根就不懂那些毒药怎么做手脚?” “既然做了就承认吧纵然别人不知道你安若兮的本事我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麝香虱这样稀奇的东西都能被你利用来对付诺雅你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百里九的这句话彻底惊到了安若兮她一屁股跌坐在床上双眼睁得极大:“九爷你你如何?” “我如何会知道是吧?安若兮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自己果真就做得天衣无缝没有人觉察是吗?从你一进将军府我就知道你工于心计是怎样的蛇蝎心肠!” 安若兮停止了哭泣满脸的颓然:“我我承认那时候我满心嫉恨恨不能将她慕容诺置于死地的确是使用过不光彩的手段。可是她不过只是一名卑贱的侍妾竟然魅惑了九爷您珠胎暗结。暂且不说孩子生下来以后乱了长序单是这传扬出去了对百里府的声誉来说也是玷污。” “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安若兮九爷我就不怕告诉你诺雅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怀孕只不过是我的一个玩笑而已你机关算尽白费心机了。” “玩笑?”安若兮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说她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怀孕?” 百里九冷哼一声算作是默认。 “那九爷为何还那样宠着她?明明她那时候只是一个青楼里出来的厨娘而已。难道我果真就不如她吗?”安若兮有些不甘心。 “那你就告诉九爷我你哪里比她强?”百里九唇角勾笑讥讽地望着她。 安若兮一噎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有自己的骄傲有自己的优越感她以为自己自小悬梁刺股几乎是被苛待着去学习那些女子们可以引以为傲的东西琴棋书画女红礼仪甚于于功夫。 她觉得放眼整个大楚能够与自己的才华相提并论的人寥寥无几怎么到了百里九这里就全都不堪一提了呢?她慕容诺会什么?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只知道她喜欢说粗话不懂规矩我行我素唯一可圈可点的也不过只是一手厨艺堪堪将自己比了下去。 百里九见她不说话继续往她的伤口上撒盐:“说不出来了吧?就算是当初你除了你爹娘给你的荣耀身世你还有什么与她相提并论的?她不懂诗画但是比任何一个女子都有诗情画意。她纵然是废了功夫沦落到青楼也可以鹤立鸡群比任何一个女人都活得坚强高贵。 假如当初慕容山庄那场杀戮幸存下来的是你安若兮你觉得自己如今会活成什么样子?你拿什么与她相提并论?就凭借那些一文不名的所谓风雅?在九爷这里什么都不是。 安若兮收起你的野心收敛自己的行径不要再妄想做出任何伤害她林诺雅的事情来今天我的确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只能要求你收拾自己的东西滚出一念堂。若是还有下次侍郎府都保不住你!” 安若兮踉跄数步百里九的无情无疑给了她迎头痛击她呆愣着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的坚持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她颤抖着手大概是第一次尝到被人冤枉的滋味眼眶里眼泪汹涌而出止也止不住。 “九爷我跟你发誓那毒真的不是我下的。我求求你不要把我赶出去我保证我遵规守矩不会踏进她的屋子半步。” 百里九没有想到她竟然这样卑微地央求自己并且不惜赌咒发誓仿佛一念堂外就是洪水猛兽的世界而一念堂是她避风的地方可以生还的希望。 百里九略微的犹豫令安若兮心里瞬间有了希望她走近他想着扑进他的怀里想着拽住他的袖袍想着搂紧他的腰可是最终什么都不敢做只是红唇噏动抽噎着道:“九爷这次相信我我只是为了你好。” 回答她的是百里九冰冷的背影自己房间的门被重重关闭的声响。 “天黑以前搬出一念堂。”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九十一章 溺杀 太子被关押的地方在城东一座别苑里里面环境不算清贫绿荫凉亭极是幽静不过就是限制了他的自由而已。 门口有重重守卫查验过百里九与诺雅手里的文书之后方才放行带着两人径直来到一间书房跟前隔着窗子喊了一声:“楚卿勋有人来看你了。” 一个过气的太子没有人会对他多么客气尤其是这位太子如今被终身软禁已经永远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屋子里没有什么动静百里九与诺雅推开房门走进去。已经是日上三竿楚卿勋仍旧还仰面躺在床上睡得正香。满室狼藉地上丢着两三个酒坛屋子里弥漫的满是酒液发酵的味道。 太子失势李茗素自缢满府姬妾散了个干净竟然没有人陪他在这里同甘共苦。可见纵然是皇亲贵胄也逃不掉世间的人情冷暖。 屋子里太闷热酒气发酵有些微酸。诺雅打开窗子将满室的酒气散发出去。 响动惊醒了床上的人睁开惺忪的睡眼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百里九与诺雅合拢了眼睛继续睡。 “来人那!”百里九冲着屋外喊道。 士兵应声进来毕恭毕敬道:“九爷有什么吩咐?” “你们就是这样照顾太子的吗?” 士兵有些为难:“九爷不是小的们逃懒不想收拾只是” “小九你就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床上的楚卿勋慢慢地坐起来张着嘴打个呵欠:“是我懒得看到他们的嘴脸不让他们进屋的。” 百里九冲着那士兵挥挥手士兵立即如释重负静悄地退下去。 “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竟然是你。” 诺雅转过身来看他原本那样傲气凌云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胡子拉碴嘴唇干裂形容枯槁就像是大病初愈满身满脸都透着灰败的气息。 “墙倒众人推世态炎凉原本就是如此。” “我母后如今怎样?”楚卿尘默然半晌终于开口问道。 “皇后娘娘锦衣玉食皇上自然不会亏待她但是心情可想而知终日郁郁寡欢怎么能高兴得起来?”百里九道。 楚卿勋踉跄着下床宿醉令他的头有些晕沉坐在桌前伸手去够桌上的酒壶却是空的一甩手就丢了出去砸在墙上发出“啪”的碎裂声。 “说吧你们过来做什么?” 诺雅向前一步冷冷地看着他径直开门见山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害我慕容全家?!” “杀害你全家?”太子冷笑两声:“我与你慕容世家无冤无仇杀你全家做什么?我银子无处花销了吗?竟然买通杀手去杀人?我要想取谁性命简单得很一个罪名就够了压根就用不着费这样大的气力使出这样的手段来。” “你自然是担心自己想要在山中锻造兵器的事情败露所以不敢明目张胆地行事罢了。” “你们也认为邯郸兵器一案是我所为吗?” “游知府是你的人又有你亲笔来往信件为证难道还有假吗?” 太子终于找出半壶酒仰头就往嘴里倒咽下去又噗噗地往外吐:“酸的!” 然后冲着门外大声叫喊:“酒酒!我要酒!” 外面的士兵早就有准备掂了两壶酒送进来然后又躬身退出去。 太子仰头灌下一大口方才不急不缓地道:“那游知府的确是我举荐的。我当初为了拉拢朝堂之上的权势背地里经常做些买官卖官的买卖这些都是交给太师一手经手的我只负责举荐对他们委实没有什么印象。 而这些人年节也多有孝敬我偶尔也会回个书信不过都是亲信之人模仿我的笔迹写好假可乱真我自己直接加盖印章对于其中内容有时我只是一目十行对于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可能不会多加仔细推敲。我就是在这方面吃了闷亏在父皇面前无法为自己辩解。” “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抓住了你这一破绽所以在多年以前就开始筹谋故意栽赃于你。” “感觉难以置信是不是?我那日在御书房父皇面前也懵了自己也不相信。直到严大人从我府上搜出来那些以往的罪证我才相信我的身边的确是有奸细有人老谋深算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谋划这一切了许多年以前的旧账也全都被搜集保留了下来成为今日弹劾我的罪证。”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在皇上面前陈明其中缘由?而是选择忍气吞声甚至于自暴自弃呢?” 太子别有深意地看一眼百里九苦笑一声:“申辩又有什么用?皇上想要撤了我这个太子总是要有一个由头不是吗?” 百里九沉默不说话。 “我这些时日被关在这里就经常想起以前的事情想着想着就茅塞顿开了。我这太子之位不过是替别人保管的。来自于朝堂之上的血雨腥风全都汇集到我的身上来让我战战兢兢了许多年让我跟老三斗得你死我活却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终让楚卿尘那个贱种坐享其成。老九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从一开始你就是老二的人吧?” 百里九继续保持沉默。 太子终于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仰天大笑笑声里满是悲怆。 “果然如此哈哈我被骗了这么多年我还以为父皇最是器重我原来不过只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他最偏心的还是楚卿尘他跟那个贱女人生养的孩子!他用这种瞒天过海的方法护了楚卿尘二十年太平让我帮着楚卿尘挡了老三二十年的刀子。 哈哈如今楚卿尘羽翼丰满所以他就迫不及待地将我踢下了太子的位置将楚卿尘扶上去!毫不留情地将我禁锢在这里落得这样凄凉他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最是无情帝王家父皇啊竟然果真这样狠心!” 百里九终于开口道:“自作孽不可活这些年里你依仗自己的权势所作所为也委实过份了些。否则皇上也断然不会这样恼怒。” “过分?小九你可知道什么叫做‘溺杀’?从来就没有人告诉过我身为一个太子行事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仰仗着母后在朝中的权势肆无忌惮太师也向来唯我马首是瞻唯唯诺诺。我做过很多错事但是父皇全都一笑了之从来都没有严厉地教训过我。 我以为他是偏心我的我以为我那样做是理所应当的所以我才会一直这样错下去。谁想到父皇他会是这样的心思他始终在等待着我犯下大错一发而不可收拾!” 百里九无法反驳因为太子的话的确就是事实。当初他身为太子的时候糊涂如今醉生梦死以往的事情反而看通透了许多。 “小九我就问你一句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告诉我邯郸一案究竟是不是皇上授意你做的?” 百里九摇摇头:“只是诺雅在追查自己家血案之时无意间发现的线索只是偶然。” 太子听百里九这样说话微微地笑了好像很满足的样子:“知道不是他一手设计的就好。” 诺雅知道他口中所说的“他”究竟指的是谁太子脸上的表情看在她的眼里有那么一丝的不忍。 太子抬脸看诺雅:“你知道当初是谁派你来暗杀我的吗?” 诺雅摇摇头:“这是阁中机密除了阁主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太子笑笑:“我也知道。” “是谁?”诺雅激动地追问。 “天下间想要让我死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老三。” “你是说三皇子?” “不错。能够买得起地绝出手的人也就是他了。他背后有江南第一富商做后盾富可敌国这么一点银两算什么?” “你是想告诉我买通杀手阁杀害我全家的人也有可能是三皇子是吗?” 太子原本就是宿醉未醒两壶酒空腹喝下去双目赤红醉态尽显:“怎么不可能?慕容诺你想想先是刺杀我后来又觉察到了楚卿尘对他有威胁所以让杀手刺杀楚卿尘显而易见这就是他所作所为啊。更何况你觉得邯郸一案这样天衣无缝地栽赃给我除了他还能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这世间有钱有权有势的也不止三皇子一人虽然他的确很可疑但是也未必就是他。你有什么证据吗?” “猜的。”太子回答得格外干脆。 诺雅心中暗自腹诽太子平日里向来嚣张党同伐异得罪的人不知凡几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人也累累皆是所以他的话并不可信。再加上太子事发正是三皇子带人夜以继日地调查揭发出来的太子怕是怀恨在心想要利用自己对付三皇子吧? “那我如何相信你?” 太子“呵呵”一笑:“如今我说什么也只是百搭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话。不过他楚卿修的阴谋破灭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我只是不想看他得意太久罢了。我希望能够在我的有生之年看到他提前步入黄泉。”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九十二章 夏至之死 太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了一个酒嗝然后踉踉跄跄地往自己的床铺走:“酒真是好东西啊可以忘忧可以解愁。慕容诺我等着你和百里九一定要杀了他为我报仇。” 然后仰面躺倒在床上头一歪竟然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诺雅还有话要问喊了两声都不再应答。百里九拽拽她的手:“罢了我们走吧。” 诺雅只能无奈地退出去两人离了别苑也都沉默着不说话。 半晌诺雅方才开口道:“你说太子说的话可信吗?” “事关重大没有证据的事情谁也不敢胡乱肯定尤其是两人素有罅隙不排除太子意图借刀杀人的心思。但是我觉得他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三皇子的确是有极大的嫌疑。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个当做其中的一个调查方向。” 诺雅轻轻地“嗯”了一声:“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调查的我不会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善罢甘休一定要亲自证实了他的罪过方才安心慰藉我父母亲在天之灵。” 百里九点点头:“等这两日京中局势再稳定一些我就跟皇上说一声我们一同奔赴邯郸城先从邯郸城的案子开始着手调查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兴许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诺雅斩钉截铁道:“我有一种预感阁主他如今就在我们的身边潜伏着警惕地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只是我感应不到他在哪里还有他究竟会是谁。” 百里九挽了她的手:“对方也绝对不会心甘情愿地就此罢手露出马脚只是迟早之亊你也不要过于忧虑了。” 将近月底的时候邯郸城就传过来了消息说是陵墓修缮已经接近尾声只等官洛前去验收了墓道之中的机关就可以封闭墓门。 京中时局已稳百里九入宫向皇上请辞将军中事务尽数交付给酸秀才等人各司其职与诺雅收拣了行礼依旧是带上元宝冰魄与官洛几人轻装简行启程前往邯郸城。 整个陵园内已经全部今非昔比按照侯爷规制修建的陵墓气势恢弘白玉铺陈碧石雕刻石狮震苑雕栏翠柏。诺雅心中稍有宽慰。 对于墓中机关诺雅并不精通尾随在官洛之后巡视一圈但觉其中玄妙叹为观止尤其是其中的迷魂梯若非有官洛前面带路诺雅还果真走不进墓室之内。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当初没有听从田师傅的劝告将墓室扩建太大里面过于空旷不像是墓室倒更像是储存室了。尤其是附近山里开矿地下被掏得犹如蛛网一般错综密布从长远处来讲若是果真出现田师傅所说的地面塌陷或是大型震动的话这墓室怕是不够牢固。 田师傅大概也是觉得墓室过于空旷特意请石匠雕刻了四尊巨大的石刻雕像矗立在墓室四角在风水上有擎天镇室的说法。 众人巡查一遍有不足需要返工之处田师傅都用纸笔记好一一交代给工人去做只等官洛检查完机关之后就请人看个黄道吉日将棺木入殓封闭墓门供三牲祭品跪拜祭奠。 如今黄德兴的家产已经尽数被查抄可怜夏至也没了去处而且身有残疾后半生无依无靠。诺雅做主将她接到山上来有人好生伺候着也算是个归宿。 夏至早就有此意想到慕容夫妇墓前诚心忏悔吃斋念佛了此残生只是心里有愧又觉得自己是个累赘羞于开口言讲。诺雅差人来接她就顺水推舟跟随着上了山庄。 那日诺雅见过她以后回想过往在印象里觉得好像的确是有这样一个丫头经常被母亲挂在嘴边念叨极为感慨的。她虽然的确是因为识人不清而咎由自取但是这双腿却是因为慕容山庄而断诺雅觉得自己应该多帮衬她才是。 夏至一进山情绪就控制不住不顾诺雅的劝阻在慕容夫妇的棺木跟前半跪半坐地忏悔自己的罪过两度晕厥情真意切令闻者落泪。 诺雅自然心里也不是滋味后来好不容易才劝阻了她收敛了情绪命人安排她的食宿。 夏至平时所用的轮椅已经年久了推起来颇为吃力一直“吱悠吱悠”地响好像随时要散架一般。正好官洛精于这些门道诺雅与他商量趁着山中有能工巧匠看看能不能给她重新做一个轻便一些的轮椅。 官洛痛快地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凑近到夏至跟前仔细查看旧轮椅的构造看看哪里需要改进哪里可以借鉴。 夏至一直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古怪地望一眼诺雅又看看官洛不说话只是官洛问起什么问题的时候点头或者摇头。 官洛手里拿着纸笔闷头在草纸上面写写画画不过盏茶时间就将一副简单的设计图案递给了诺雅然后凑到近前向着她仔细讲解了自己设计的轮椅的改进之处不但轻便而且易转弯自己就可以用手操作不需要求助别人。 诺雅极是兴奋拿给夏至看夏至的神色愈加古怪起来流露出来的表情很复杂好像有疑惑有惊恐有不安百味杂陈而又无法言语的那一种。 “怎么了?不喜欢吗?”诺雅问。 夏至偷偷地瞥一眼官洛趁着他不注意悄声地问:“那人是谁啊?” “他是天机老人的弟子最是擅长于弓弩机关等制作很有天分。” “你们很相熟吗?”夏至迟疑着问。 诺雅点点头:“虽然相识不久但是觉得挺投缘的。他还曾经在杀手谷中救过我。” 夏至就不再说话看得出来心里极矛盾。 “有什么不对吗?“诺雅敏感地觉察到夏至的心思有些浮躁。 夏至摇摇头:“没事是我总是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诺雅看一眼官洛然后笑笑:“他纯粹就是个活宝跟元宝一般德行。” 夏至低了头看图纸然后赞赏地点点头:“他设计出来的东西看起来果真灵巧许多这样小的年纪真是难得。” 其实夏至自己也不过只是三四十岁年华只是这些年来的苦难令她看起来着实苍老而且说话也总有些老人的沧桑感。诺雅想她为了黄德兴赔付上了一辈子如今黄德兴已死她值得拥有一分安宁祥和的生活。自己作为她曾经的主子有责任安排好她以后的日子。 诺雅请了两个朴实的妇人照顾夏至的生活起居细致而且周到夏至有些受宠若惊再三推拒诺雅的好意总说自己是个拖累。尤其是官洛给她定制的轮椅做好以后她自己可以自由出入收拾一些零碎活计就闲不下来希望能够多多帮上诺雅。 诺雅担心她心有郁结经常会开导她说些不轻不重的玩笑希望她能够放下过去过得开心一些。哪曾想到她竟然仍旧会想不开。 妇人惊慌地找到诺雅告诉她:夏至失踪了。 诺雅第一个想法就是不可能夏至行动不便她的轮椅虽然轻便许多但是也仅限在山庄附近平坦处走动肯定是到不了远处如何会失踪呢? 妇人看起来心急如焚颇是自责:“附近所有的地方我们全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她故意支使开我们两人该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 “不可能!”诺雅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她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能有什么想法?” 妇人赶紧禁了声不再说话情不自禁地急了一头汗水。 可是她又能去哪呢? 诺雅急匆匆地出门召唤元宝与冰魄一同帮忙去找正巧与慌里慌张的官洛走了一个对面。 官洛一怔笑嘻嘻地与诺雅开玩笑:“姐姐有什么好事为何只叫元宝不叫我?” 诺雅忧心如焚地道:“夏至不见了叫上元宝大家分头去找。” 官洛知道不是玩笑转身将一身泥土的冰魄与元宝从陵墓里喊出来。 诺雅焦急地将夏至失踪一事说了大家安慰两句立即分头向着工匠们打听四处搜寻。夏至行动不便比较引人注目终于有两个工匠告诉诺雅见到夏至自己推着轮椅往后山去了。 诺雅心里就是一惊后山荆棘密布多峭壁她去那里做什么? 几人不敢耽搁急匆匆地赶去后山四处寻找焦急地喊最终只在一片峭壁旁见到了夏至遗落的一只鞋子。 众人的心全都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顺着那个方向垂了绳索下去在山底找到了夏至的尸体。她的轮椅就在一旁摔得七零八落。 诺雅委实猜不透夏至好生生的为什么会突然想不开做出这样的傻事?她明明说过自己余生的心愿就是能够常伴诺雅双亲墓前念佛诵经为二老守墓。如今已经成全又为什么要自寻死路呢? 两位妇人言之凿凿夏至的确是寻了由头将两人故意支开的。前一刻还在闲话家常笑得开心祥和不知为何突然就转了心思。 诺雅心里有些内疚她觉得夏至这样决绝地选择死亡定然是自己哪里考虑得不够周全所以令夏至觉得生无可恋。百里九百般劝慰方才令她止住悲伤将夏至厚葬了。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九十三章 疑心 官洛留下来对墓室内的机关做最后的调试墓室内十分闷热他热得汗流浃背令诺雅感觉十分过意不去所以主动留下来帮忙。 元宝一直看官洛不顺眼留下诺雅自己在这里就觉得不放心唯恐他与诺雅趁机走动得亲近了所以也站在官洛的身后腆着脸看不时冷嘲热讽几句偶尔捣点乱。 说是帮忙不过说实话自己对此一窍不通委实没有什么好帮的。官洛所需要的所有用具全都装在他的百宝囊里就挎在腰间需要用什么自己信手拈来。后来诺雅见墓室里委实闷热就吩咐元宝去取了山泉湃凉的酸梅汤和瓜果进来消暑。 官洛正站在高处反复调试机关无暇下来诺雅取了一个冰凉的桃子冲着官洛挥挥手:“我丢一个桃子给你你先吃两口解渴。” 说完就将手里的桃子向着官洛丢上去。果洛慌忙拧过身桃子已经径直向着他飞了过来他伸出右手灵巧地抄进手心里然后那桃子一个跳跃在他指尖上转了一个圈乖乖地滑进了他的手心里。 诺雅站在下面抬着头眯着眼睛看:“还有甜瓜呢要不要也来一个?” 官洛停了手上的活计摇摇头咔嚓啃了一口桃子:“一会儿就完工了下去再吃。” 他拿着桃子的手和别人不一样他不是五指抓握而是仅用三指无名指与尾指都蜷曲着好像这是官洛的习惯。 诺雅不由分说一个甜瓜抛上去他将桃子叼在嘴里伸手去抓又稳稳当当地接在手里并且在手心里旋转了两圈。 “尝尝好吃不?都是山下的山民送来的。” 官洛“咔嚓咔嚓”吃得眉开眼笑:“好吃挺甜的。” 诺雅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在陵墓之中四处走动也吃得香甜。 调试好墓中机关已经是晚饭时分一直都是官洛自己在忙碌反复调试所以诺雅提前上来亲自下厨做了几道野味犒劳他。 这次元宝沾了人家的光吃得满嘴流油也就嘴短不再冷嘲热讽。 诺雅对于官洛的绝技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席间自然而然就问起官洛从师天机老人的一些事情比如所授技巧门徒几人等等。 天机老人生平也只收过两个徒弟大徒弟听说出师后自立门户去了并不在天机老人跟前而官洛乃是天机老人的闭门弟子天机老人可以说是倾囊相授尽得一身真传。只是可惜天机老人已经在前年驾鹤西去就死在自己制作的机关之下被袖箭刺穿了咽喉而亡。 官洛忍不住伤感伤怀自己未能在师傅有生之年多尽孝道如今成了毕生遗憾。一番感慨令诺雅也忍不住感同身受沉吟片刻后对百里九道:“阿九我打算将祭奠仪式向后推迟几天遍洒英雄帖请爹娘生前的故交好友一并前来风风光光地下葬。否则我总觉得心里难安未能尽到为人子女的孝道。” 百里九不禁就是一怔明显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就展颜一笑:“你说怎样就怎样多推迟几日也好左右也不着急进京我们也好多做一些准备。” “可是山庄虽然地方宽敞但是连个待客之处也没有怎么办?”元宝最关心的就是吃食问题。 “这里距离邯郸城也不算太远路也好走。来往的宾客应该都是骑马上山。我可以按照本地风俗习惯将祭奠封墓的时间改为下午申时左右仪式也不繁琐大概傍晚时候就可以结束。我提前在城中寻一家像样的酒楼全部承包下来。我们在仪式结束以后一起进城宴请宾客安排住宿这样也不失礼仪你们说可好?” “这样安排自然是最妥当不过明日就吩咐下去开始准备吧。我们带的人手不多我可以向府衙借调一些差役负责派送请柬你要尽快将宾客名单写下来一来一回稍微偏远些的也一样是来不及。” 诺雅点头:“说是排场大办实际上也只是想邀请以前走动得密切的几位世伯还有武林中比较有名望的几个大家氏族前来而已。毕竟人走茶凉我爹已经去世许多年他们是否愿意过来还不知道。偏远些的我也记不太真切只能罢了。” “岳父当年在武林中举足轻重乃是武学泰斗受过他恩情的人也比比皆是。当年慕容山庄的惨案在江湖上可是引起了巨大的动荡。我想前来吊唁的人肯定不会少我们还是提前做好万全准备的好以免到时候乱了手脚。” 几人商议了一些具体的细节问题诺雅见官洛辛苦半天满脸倦意呵欠连天就让他先行休息去了。元宝与冰魄被指派了去与田师傅商议仪式所需备办的三牲祭品香蜡纸铂等。 屋子里只剩下百里九和诺雅二人百里九方才出声疑惑地问道:“诺儿怎么突然想起要邀请武林群雄前来吊唁岳父?” 他清楚明白诺雅的性子适才就觉得有些怀疑只是没有当众点破。 “原谅我适才没有跟你商议就擅自做下了决定。”诺雅牵强一笑看出来明显有自己的心事。 “怎么了诺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百里九立即觉察了她的情绪关切地问。 诺雅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到门边猛然打开门向着外面左右机警地查看半晌方才转身回来压低声音对百里九道:“我有一点怀疑但是如今还不能证实。需要元宝帮我去查探一个人的底戏越详细越好。” “是谁?” “天机老人的徒弟--官洛。” 百里九微蹙了眉头:“你在怀疑官洛?” 诺雅点点头:“我怀疑此官洛并非彼官洛。” “此话怎讲?” “当时在杀手阁他到牢狱里面救我的时候自报家门声称自己就是我假冒之人我深信不疑。可是如今仔细想来当初那带头闹事对抗守卫之人虽然带着面具但声音明显有些粗犷与豪气而且身手比他要好的多除非他是在故意隐藏自己的功夫。” “你的意思是说你怀疑他是故意接近你假借了官洛的名头?” “夏至的死我心里一直过不去这道坎儿翻来覆去地想愈加觉得她的死有些蹊跷。所以背地里问起过那两位师傅他们说夏至那日推着轮椅很着急好像是在追赶什么人一样。 我这才想起夏至曾经对我悄悄说过一句话她觉得官洛极是眼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所以心里就有些怀疑。 这几日我将以前的一些事情翻来覆去地想觉得他如今与我们关系密切而我们对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所以我想多了解一些。总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百里九点点头:“这倒是简单明日将送请柬的任务交给元宝正好可以用来做掩护。只是这件事情与岳父岳母丧礼延期之亊有什么关联吗?” 诺雅凑到近前冲着百里九招招手:“此事机密你还是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以免隔墙有耳。” 百里九见她一脸神秘乖乖地凑过去诺雅在他耳根底下轻声地说了几句话。 百里九满脸的难以置信:“你是说官洛他有可能是?” “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猜想有些天马行空但又觉得不无可能。假如官洛的身份果真这样不简单的话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定然是有阴谋的而这阴谋只能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邯山中的矿藏另一个就是为了接近你。” 百里九不说话沉吟半晌然后斩钉截铁地道:“诺儿我觉得你的猜想很有可能!怕是十之八九。那矿场在邯郸城已经经营许多年锻造出来的兵器应该不止在山洞里所发现的那些否则黄德兴就用不着冒着危险将山路修通泄露自己的阴谋了。他们很明显就是想向外运送兵器。那么其他的兵器又是去了哪里?他的阴谋有没有可能就是围绕着这批兵器?” 此案在太子被软禁之后就板上钉钉确定了太子的罪过但是兵器的下落没有人继续追查下去随着皇上的“病重”也不了了之。但是在百里九的心里一直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其实我倒是有一个极大胆的想法在我心里横亘了一天了。” “什么?” “山中通往官道上的路是刚刚才修好的也就是说之前的许多年里有可能压根就没有往外运送过东西。而大路修好之后村民们又没有看到有车辆频繁进出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兵器还藏在山里?” 百里九展眉笑道:“果真英雄所见略同你我的猜想不谋而合。只是山里我们全都搜查遍了也没有发现哪里可以藏匿兵器不是?后来京中来人又在山里展开了拉网式的搜索若是有的话不可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啊?这点委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九十四章 今天有行动 诺雅了然一笑:“以前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只要我的怀疑成立那么所有的事情就可以全都变为可能。” 百里九凝眉思索半晌疑惑道:“利用我们的信任故布迷阵弃车保帅瞒天过海?” 诺雅重重地点头。 百里九低下头提笔开始写写画画梳理其中的几个疑点心中有了计较:“邯郸城往北过保定府就是京城这样多的兵器一路招摇过于危险;若是往南我们当时为了抓捕阁主正在整个河南郡戒严风声紧他们过不去河南郡所以极有可能兵器并没有来得及转移。只是整个太行山脉绵延不尽我们到哪里去找?” “如果那些东西藏得过于隐蔽我们毫无线索的话反倒还不如就光明正大地去探查。就像是捉蚂蚱它隐藏在青草中间与周围环境一样的颜色轻易不好寻但是一旦它受惊飞起来自然也就泄露了自己的行踪了。” 百里九目不转睛地盯着诺雅看了半晌:“夫人你这样狡猾以后为夫连个私房钱怕是都藏不下了。” 诺雅威胁地笑:“我早就有收缴你全部私房钱的想法免得你银子花不完再找人替你花。” 百里九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赶紧分辩:“锦娘那一页不是早就翻过去了吗?” 诺雅心中不免一动:“我们要不要把锦娘接过来?” “好主意。”百里九毫不犹豫回答得干脆利落。 诺雅伸出手指头戳着百里九的心口:“我不过就想试探一下你的心思而已没想到你竟然应得这样干脆。是不是旧情难忘?啊?” 百里九愁眉苦脸地道:“夫人锦娘如今是个男人哪。” “喔我忘了。”诺雅轻描淡写地道一点也不尴尬。 “忘了?夫人老是惦记着还要把她接到邯郸城里来是不是有什么想法?”百里九盯着她反将一军眸子里满是危险。 “我也只是想在关键的时候锦娘的本事可以发挥大用处。” 百里九摇摇头:“催眠术只可以用来对付比自己内力弱而且意志力不够坚定能够被迷惑的人否则就很容易被反噬。锦娘第一次催眠你的时候虽然你没有了内力但是你依靠自己的意志力就对锦娘造成了反噬她将养了好几日方才缓过劲儿来。” “那为什么第二次我会轻易被她催眠呢?”诺雅好奇地问。 “第二次与其说是锦娘催眠你倒是还不如说你自动被催眠。你那时候心里矛盾恨不能逃避现实自然对于她而言就轻而易举了。” 诺雅不怀好意地眯了眼睛:“那你当初与她共处一室美色当前春意荡漾之时有没有被催眠过?” 百里九不自然地轻咳两声:“咳咳娘子你把话题扯得有点远了我们在谈论正事正儿八经的事一本正经的事!” “好吧”诺雅从善如流:“我也跟你说一样正儿八经的事我们貌似忘记了皇上交给我们的密旨了他交代说是让你我来邯郸城之后打开的。” 百里九这才想起来从怀里掏出密旨小心翼翼地拆开上面也只有寥落几字:“调查兵器下落。” 原来皇上对于此事也早有怀疑并且撇开三皇子等人唯独将此事暗中交付给两人。事关重大攸关江山社稷皇上定然是慎而重之的可能在他的心里三皇子等人也早已经信不过。 第二日吃过早饭以后田师傅继续指挥着工匠们忙碌着一些琐碎的收尾事宜几人一同进城将昨日议定好的事情全都尽数交代下去开始筹备。 元宝负责请柬一事安排人手快马送至各府上。官洛负责采买诺雅与百里九则亲自忙碌酒楼及客栈的预定事宜。 两位掌柜听闻乃是慕容山庄办大事自然给了很大的面子所有事宜皆尽心尽力一口应承下来。 事情办完以后还不到中午二人决定到薛老头那里蹭一顿饭顺便跟他商议过些时日接他进京安享清福。若是实在闲不住就将天然居与鸿宾楼后厨都交给他打理。 两人骑马赶至薛老头住处的时候薛老头正一个人没滋没味地吃午饭搁在面前的菜总共也没有吃上两口。 远远地见到二人打马过来他立即兴奋地弹跳起来一个劲儿埋怨两人来得太晚没有提前打个招呼家里什么像样的吃食也没有。 诺雅一边与他欢快地顶嘴一边晃晃手里提着的驴灌肠酥鱼和酒坛得意地笑。 百里九很投老头的心思两人在树荫下席地而坐将菜搁到地上一人一只碗就开始一边天南海北地吹一边饮酒。 天气有点热薛老头竟然舍得将御扇拿出来给百里九扇风诺雅掩着嘴笑问起薛老头:“上次忘记问你那黄德兴费尽心思抢你的御扇做什么拿去换钱?他看起来不像是缺那点银两的人那。” 老头闷下半碗酒也不知道是喝酒的缘故还是天热老头的脸通红通红的:“最初时黄德兴就找过我两次原本是劝说要举荐我进宫为御厨我自然不会答应后来他就退而求其次让我收一个人做徒弟。那人我倒是见过几次明显就是跟他同流合污心术不正之徒所以被我一口回绝了。” 诺雅心中有些小得意:“当你的徒弟还挺抢手的嘛看来我当年听我家厨娘的话参加玉鼎节是去对了白捡个大便宜。我家厨娘可以说得上神机妙算啊!” “神机妙算?” 诺雅眉眼弯弯洋洋自得地道:“我自小跟随我家厨娘学做菜她说天下间做川菜做的好的当属邯郸城的怪厨薛我若是想学就到玉鼎节上露一手你爱才如渴肯定会相中我的。” 薛老头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原来当年你是故意到我跟前诱我上钩的你还欲擒故纵坑了我两串糖葫芦一包蚕豆方才勉为其难地答应。没有拜师礼倒也罢了头都没有规规矩矩地磕一个。” 诺雅嘻嘻地笑:“他们都说你是打着不走赶着倒退的怪脾气我自然是要换个方法了。想想我真是高瞻远瞩提前占了位子。” 百里九宠溺地笑笑转头疑惑地问薛老头:“那黄德兴为什么非要让你收徒呢?难不成是相中你什么手艺了?” 薛老头只有在面对百里九的时候脸上的阳光才灿烂起来:“黄德兴说只要我答应收那人为徒教授几门拿手手艺就给我两千两银子后半生保我吃喝无忧。” “那人是什么身份与黄德兴关系是否密切?”百里九追问道。 薛老头抹抹嘴漫不经心地道:“那人原本就是个厨子出身手艺也不错谁知道后来怎么勾搭上了黄德兴?听说他前一阵子还天天吵嚷着说是京城里有人要去京城做御厨去了在乡里耀武扬威的。后来黄德兴一死他也就偃旗息鼓像老太太吃炒面闷了口。” 百里九与诺雅对视一眼全都心照不宣继续饮酒。 那黄德兴竟然敢放出这样嚣张的话来那就说明他背后之人非但朝中势力庞大宫中也有自己的人。他这明摆就是想着借薛师傅的名头将此人送进宫里至于是何目的不言而喻定然图谋不轨。 一个小小的邯郸城风云际会可观天下。 后来百里九主动将诺雅的打算告知给薛老头薛老头倒是极卖百里九的面子挺乐意左右他只是个外乡人邯郸城无亲无故将大门一锁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他愿意到京城玩一圈若是不适应的话就再回来。 两人拜别了薛老头与元宝和官洛集合之后就直接回了慕容山庄。 第二日一早诺雅与百里九就不知何故绊了嘴诺雅气哼哼的一顿早饭的时间都没有搭理他还不时甩脸子给百里九看面沉如水。 百里九只无奈地笑耸耸肩膀无可奈何。元宝最会察言观色低了头喝粥不敢多嘴。饭桌上有些压抑。 官洛三两口吃完饭抹抹嘴就要继续到墓室里忙碌被诺雅叫住了:“官洛你先稍等一下。” 官洛站住脚:“怎么了姐?” “今天有行动。” 他一听就来了精神将眼睛瞪得溜圆:“什么行动?” 元宝一听诺雅说话也立即丢下手里的饭碗凑了过来:“啥好事?可不能少了我。” 诺雅斜睨他一眼:“让你去你也要中用才行。” 在官洛面前竟然丢了面子元宝极不服气:“你咋看不起人?我再不济还比不过他一个偷鸡摸狗的?” 偷鸡摸狗的是元宝给官洛下的定义他自从打听到诺雅口中所谓的天机老人乃是侠盗起家之后就对元宝更加不屑起来经常冷嘲热讽的。 官洛也是年轻气盛立即冷声反驳道:“你充其量也不过只是一个溜墙根听墙缝探听东家长西家短的也没什么了不起。”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九十五章 打草惊蛇 元宝怎么能容忍官洛这样侮辱自己引以为傲的心血?脖子一梗:“惹毛了老子我把你官洛的八辈祖宗都挖出来你穿开裆裤到几岁第一次开荤是怎么个情景都给你扒出来。” 官洛不甘示弱:“惹急了我我以后把厨房的门锁得严严实实除了我谁也打不开。” 眼见两人又是一番唇枪舌战诺雅赶紧阻止:“好了好了说正事。” 两人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扭头掐腰不说话。 诺雅无奈地瞪了两人一眼:“好了不多废话我们今日一起去一趟山里。” “去山里做什么?”两人难得异口同声。 诺雅警惕地扫望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神秘道:“我怀疑那座山里还藏着秘密。” 元宝有些着急:“哎呀夫人您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诺雅清清喉咙小声道:“我觉得那山封锁开采了那么多年应该不止我们收缴的那一批兵器而且这些年里山民也没见有兵器往外运输所以那山中定然还有乾坤。” 百里九在她身后低低地嘲笑被她一眼狠狠地瞪了回去。 “不可能吧?”官洛挠挠头:“上次我们在山里搜查得已经很仔细了并没见一点蛛丝马迹啊?” 元宝第一次附和他点头应是:“就是我亲自四处看过了蚂蚁窝都不放过确定没见有可以储藏东西的地方。” “可是当初你们在的时候还有很多的矿洞是被掩埋了的所以并没有进入到里面仔细检查。如今被封的矿洞听说也全都清理开了我们重新检查一遍看看里面是否有猫腻?若是果真被我们找到了岂不是大功一件?”诺雅分析得头头是道。 官洛学着那老成的样子摩挲下巴深以为然地点头:“说的很有道理后来那群官兵就全是饭桶纵然是东西摆在他们的面前都未必能看到。这件事情就全都交给我好了纵然掘地三尺我也要翻查个仔细彻底。” 诺雅赞赏地点点头:“我们今天正巧也没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去齐心协力相信一定会有发现的。不过此事千万要记得保密否则万一打草惊蛇可就不妙了。” “九爷呢?去不去?”官洛转头问。 百里九还没来得及答话就被诺雅抢了话风她撇撇嘴不阴不阳地道:“人家说我是草木皆兵简直太荒唐了所以不去大不了我们自己去做点成绩出来给他看看非要制服他这股自以为是的傲气不可。” 元宝与官洛这才知道诺雅一大早对着百里九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原来是因为这个赌了一口气。两人不约而同地冲着百里九挤挤眼睛简单准备了所需用具就一同向着邯山中进发。 山路比以前好行了许多应该都是上次官兵进山所踩出来的道路途中也偶尔会遇到山民来往打猎或者砍柴。 警戒解除以后山民又可以靠山吃山不过却没有人再往里面行走。虽然说里面有着矿藏的吸引但是从矿洞里面挖出来那么多的尸首骇人听闻使人望而生怯不敢近前。 几人沿着崎岖的山路向里径直进了山腹之中里面一片凌乱狼藉。许多原本废弃被封堵了洞口的矿洞也被挖掘开一条通道来石块堆砌在矿洞外面四处都是。 那个掩埋了矿工尸体的矿洞依旧被官兵用石头重新封堵了。洞口外竖了一块石碑朱漆大字记录着此次事件中的遇难者身份旁书“逝者安息”。 几人点了火把逐个矿洞里仔细探索就连石壁上微小的缝隙也不放过一点点找下来累得精疲力尽。 诺雅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都被蹭得漆黑再也不想动弹。 “官洛你有没有好一点的可以投机取巧的寻找方法啊?这样爬上爬下的我可受不了。” 官洛摇摇头:“不如我们分头行动好了这样也快些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元宝更加愁眉苦脸:“我看不如回去吧改天多加派一些人手过来没有必要身体力行。” 诺雅斩钉截铁地摇头:“不行就这样铩羽而归你们老大不笑死我?我非要发现点什么否则绝不罢休。” 元宝顿时哑口无言小声嘀咕:“早知道你和九爷赌着一口气说什么我也不会过来趟这趟浑水。谁不知道你那臭脾气?” 诺雅耳朵尖听了个正着:“元宝你说什么?” 元宝识趣地摇头:“没说啥我就是在劝我自己认命。” 诺雅一咬牙站起身来:“走我们继续我就不信会一点发现都没有!” 元宝与官洛认命地站起身全都累得无精打采像是斗败的公鸡。 一阵山风吹过来带着一丝凉意。 元宝手搭凉棚踮着脚看北边的天:“夫人看样子好像是要下雨了咱们回去吧?” 难得官洛第一次与他站在了统一战线上:“就是已经起了凉风了。看来马上就要到了。” 诺雅也抬头看:“看样子下不大若是果真下雨我们找个地方避避就是。山路难走好不容易才来了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不是吧?”元宝一声惨嚎:“姑奶奶你可知道这里若是下起暴雨有多危险?一个漩从山上下来不一定就把你冲进哪个矿洞里活埋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诺雅略一沉吟:“那我们就去炼铁的那个山洞暂避一会儿那里肯定稳固。” 官洛无奈地叹口气:“看来我果然还是年轻啊怎么会上了你的当?” 话音不过刚落山风骤然间大了起来卷沙走尘将山上的树木吹得剧烈摇摆。如今就算是想走也是不成半路必然淋雨。两人只能认命地跟在诺雅身后向着那个山腹处快步走去。 山里的雷电狰狞霹雳一个接着一个就像蜿蜒的银蛇。天色也阴沉如墨预示着一场骤雨的来临。 三人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山腹瓢泼一样的大雨就倾盆而下。黄褐色的泥浆卷着枯枝烂叶从对面的山顶上奔腾而下将许多还未长成的树苗连根拔起带着千军万马奔腾的声音。 几人暗自庆幸适才没有回山庄否则此时被淋成落汤鸡都是幸运的还不知道被卷去了哪里。 山腹里的防水做得很好地势比起洞口处高出许多。饶是如此雨水汹涌的时候也会有浑水弥漫进来。 三人站在洞口连声惊叹眼睁睁看着泥水席卷着石块从面前急速地奔腾过去诺雅突然眼前一亮兴奋地道:“你们说如果山洪涌进山腹里面来若是这里隐藏着什么机关的话洪水是不是会涌进缝隙里面去?然后水位退了以后那机关就原形毕露了!” 元宝点点头揶揄道:“想法不错不过实现起来有些难度毕竟这里的地势这样高而且里面宽敞不是三两瓢水就能打发的。” 诺雅白他一眼:“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动动脑子不就可以了!” 官洛犹疑地阻止:“最好还是不要吧?万一机关遇水之后失灵了想要打开可就难了。” “不是有你在吗我对你有信心!”诺雅拍拍他的肩膀极兴奋地道恨不能马上就付诸于行动。 诺雅开始自言自语地讨论方法想一个被元宝和官洛否决一个被泼了兜头的冷水。 天公不作美方法还没有想出来的时候雨就已经逐渐停了天色放晴来得快去得也快。 山洪还未消下去的时候是不能冒冒失失地赶路的。此时山洞里也亮堂起来诺雅带着二人沿着山洞重新巡视一圈犄角旮旯的地方全都仔细搜过元宝二人早已泄了气忍不住牢骚满腹。 她充耳不闻站在山腹正中的位置沉吟半晌不语然后蹲下身子在地上写写画画。 “怎么了?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官洛上前好奇地问。 诺雅点点头:“我将整个山腹拟了一个草图出来觉得这布局有些别扭!” 元宝也顿时被吸引过来:“哪里别扭?” “比如说吧”诺雅伸手指点着大厅旁侧的两个山洞道:“那两个山洞中间很明显有极大的可利用空间其他的地方也是我怀疑有可能山洞之间还有夹壁!” 元宝极其踊跃地跑过去仔细探查然后失望地出来摇摇头:“我仔细看过了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猫腻。夫人啊您想多了。” 官洛也附和道:“那里我也检查过的没发现什么机关。您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石层都可以开凿山洞的。” “可能只是他机关做得比较隐蔽而已。实在不行的话后日祭奠封墓以后找两个工匠过来将那石壁强行凿进去三尺见方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诺雅似乎是随意道却又斩钉截铁尤其执拗。 元宝一听诺雅终于作罢哪里管她方法是否可行忙不迭地附和道:“就是今日洪水这样危险。肯定是不能再进矿洞里寻找了不如出去过了后日再做计较。” 诺雅略一思忖觉得言之有理就与二人一人寻了一根长树枝探索着出山去了。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九十六章 万事俱备 回到慕容山庄百里九正站在山路口上向着几人的方向焦急地眺望见了诺雅长舒一口气三两步迎上来忍不住就是一顿埋怨。 “不过只是几句玩笑而已你竟然也这样较真。这样大的暴雨也不知道提前回来。” 诺雅迫不及待地将今日的发现同百里九讲了百里九不赞成也不反对:“你若是想试试就试试好了反正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诺雅沉吟片刻方才笑吟吟地道:“一路上我已经全都想好了后日祭奠大礼江湖上定然要来一些父亲生前的挚友前来祭拜此事就暂时搁置下来。我明日要出山一趟准备在西城门安排几人负责后日接待引路事宜。待祭拜完家人将宾客送走之后我就带人偷偷进山将山洞内所有石壁开凿三尺若是没有发现也就彻底死心作罢了。” 百里九无奈一笑点头表示赞同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诺雅:“这次我们身边也没有带什么人手你就拿着我的令牌到府衙里向知府借调几人协助在四个城门处全部设立接待处以免有所怠慢。冰魄他好歹以前也同江湖人打过交道具体就由他负责就好。” 元宝一听立即自告奋勇道:“三山五岳七大门派没有我元宝不知道根底的。冰魄那张嘴太笨这样的差事不如交给我合适。” 诺雅撇嘴白了他一眼:“你是被邯郸城里的美食勾了魂吧?你油嘴滑舌的适合留在山庄里帮我招呼往来的宾客。” 元宝有些失望低声地应了满脸不情愿。 “不过么”诺雅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明日你和官洛可以一同去邯郸城负责买办一些祭日必须的物品中午可以留在邯郸城好生打个牙祭。” 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早已写好的清单递给他。 元宝瞬间眉开眼笑接过单子看了一眼以后一撕两半递给官洛:“咱俩一人负责一半合理分工责任分明。” 官洛对于他含有敌意的嫌弃丝毫不以为意接在手里看了几眼以后折叠齐整揣进怀里:“放心好了绝对一样不落地买回来。” 诺雅眸光闪烁:“这一阵子真是辛苦了你了。等陵园的事情忙完我一定好生谢谢你。” 官洛也是踩着鼻子上脸的人笑嘻嘻地问:“怎样个谢法?” “金银太俗官差你又不屑于我就给你寻房漂亮媳妇好了。”诺雅笑吟吟地玩笑。 元宝一听就立即有了危机感上前将官洛挤至一旁:“凡事要有一个先来后到夫人怎么就不顾念着元宝我鞍前马后跟随了九爷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官洛立即出言讥讽道:“才发现你怎么一听说媳妇比见了鸡大腿还激动。” 逗得诺雅忍不住“噗嗤”一笑发现官洛的这个比方的确有点恰当。 元宝自然不甘示弱两人一番唇枪舌战逐渐由口角变为大打出手你来我往地在山里就动起了手。 诺雅也不拦阻笑得前俯后仰。百里九极其欣慰地笑上前揽着她的肩膀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一般浅啄一口。 诺雅笑眯眯地抬起头:“怎么了?看起来一脸的耐人寻味?” 百里九笑笑:“只是很幸运你终于能够从以往的噩梦里走出来可以从容地面对过去面对着山庄笑得这样轻快。” 诺雅一愣唇角微弯:“在这里我觉得我父亲母亲还有疼爱我的师兄家人们他们都没有走就还在我的身边帮我抽丝剥茧一步步指引着我寻找出杀害他们的凶手看着我满脸的欣慰希望我能够幸福。 所以我怎么可以一直活在过去的阴霾里?我只把那一夜当做是一场噩梦过去了就埋在心里尘封起来不会像以前那样每天都会重复地想起提醒折磨自己一定不要忘记以往的仇恨借以鞭策自己。” 百里九微微扬起唇角:“我也觉得你自从来了慕容山庄以后比以前聪慧了许多分析起事情来条条有理而且还能想出这样一出引蛇出洞的妙计。原本以为是你开窍了原来是有岳父大人在指引着你。” 诺雅一把狠狠地拧下去:“你觉得在我娘家这样编排我的不是合适吗?” “夫人饶命”百里九一把捉住诺雅的手笑着央求然后一本正经道:“我昨日也梦到岳父大人了。” 诺雅顿时停了手:“我爹爹说什么了?” “岳父大人先是将我一顿夸奖然后叮嘱我以后好生对待你。” 诺雅心里忍不住就是一酸低低道:“那你还老是欺负我?” “这也是岳父大人交代的。” “不可能!” “岳父大人说了:小九啊我家闺女不长心又笨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我唯一的希望啊就是你多欺负欺负她早日生个胖小子那伶俐劲随你我在九泉之下也就放心了。” 诺雅这才听出来百里九是在打趣自己又羞又恼轻哼一声扭身气呼呼地就走。 百里九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她娇俏的背影见她果真是完全释怀了唇角微微勾起转身望着元宝与官洛的方向眸中厉光一闪沉声道:“当年的血债我必然让你十倍百倍偿还!” 祭奠大礼那日诺雅起得特别早当元宝等人伸着懒腰醒过来的时候诺雅已经伫立在墓碑跟前很久了头发上满是湿哒哒的晨露一身雪白的孝衣被山风扬起显得她弱不禁风楚楚生怜。 众人都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劝慰她虽然是事情隔了这么久但是失去自己至亲之人的痛楚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寡淡。 百里九知道她的心思慢慢地走到她的身后揽住她的腰在她耳畔低声劝慰道:“不用过多自责相信岳父岳母泉下有知也应当会支持你的做法。” 诺雅的心事被百里九一言中的心里有些酸楚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疲惫地吐出一口气:“是我不孝害他们下葬之后还不得安生。” 百里九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愈加压低了声音:“没有什么比让他们大仇得报更加可以含笑九泉的了今日我们就让他们全都跪在岳父岳母的陵墓跟前以死谢罪。” 诺雅点点头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希望我的猜测不会有错。” “嗯”百里九拥着她:“你打草惊蛇又故意将他指使进城给了他一日的布局时间若是官洛果真有什么猫腻的话定然按捺不住有所行动。如今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你尽管宽心我定然不会放过他。” 诺雅牵强一笑低头默然不语。 百里九低声劝慰道:“赶紧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宾客们就要陆续进山了要全靠你一个人张罗肯定会很辛苦。” 诺雅乖乖地同他一起回到屋子里被百里九强迫着吃完早点以后靠在床上歇息片刻山下马蹄声不断已经有宾客陆续进山。 祭奠仪式原本是定在了下午最先赶过来的大都是当初受过慕容庄主恩惠或援手的江湖侠士或者是晚辈一是为了祭奠缅怀二是知道今日来往宾客较多可以做个帮衬负责做些跑腿引路的忙客。 诺雅书信通知的来客并不多大家都是口耳相传江湖中人自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对于各种消息比较灵通不请而至如此还大多是来自于邯郸城附近。较远些的世交故友并未通知。 吃过午饭上山的宾客逐渐密集起来越来越多的有名望的武林前辈竟然躬身前来。里面不乏有当年与慕容山庄走动得比较密切看着诺雅长大的世伯长辈。 诺雅觉得有些意外诚惶诚恐恭敬地接待了又是难免触景生情伤感缅怀。 她的眼睛一整天都是通红的湿了袖口和怀里的帕子令百里九看着心疼不已。 过了晌午再来的宾客就有不少是从较远的地方日夜兼程地赶过来的满身风尘。百里九方才真正领略到慕容山庄当年在江湖中的地位与威望。 一个人若是在世的时候能够得到大家的敬重那是他广结善缘。若是在去世之后许多年还能造成这样大的影响那么足以证明此人不但至仁至善而且德行高尚令大家心悦诚服。他不由对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岳父大人又敬重了几分。 时辰一到官洛缓缓启动了墓中机关千钧巨石封闭墓门三牲贡品金银纸箔香案祭酒全都供好祭奠仪式就开始了。 整个程序并不繁琐。来者也都是不拘小节的江湖中人诺雅请有名望的武林泰斗讲过祭文痛斥杀手阁的狠辣行径缅怀慕容城生前的丰德伟业激起了大家对杀手阁的义愤。众宾客手持三柱清香皆恭恭敬敬地行过祭拜之礼肃然起敬。一身孝衣的诺雅与百里九跪在旁侧叩谢过大家的心意礼毕之后祭奠仪式也就结束了。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九十七章 收网 时辰已经不早诺雅在邯郸城为宾客安排好了住宿之处相请众人到泰味楼用膳。 诺雅与百里九自然是要相跟着一起陪同因为第二日还要送客所以提前交代了田师傅等人负责最后收尾事宜要等到第二天下午时分方才能够回山。 陵墓的石门处田师傅提前准备了混合着糯米水的黄土需要将缝隙处全部抹实只要糯米水一干就严丝合缝坚固无比了。 这个方法是元宝提议的他担心将来会有不怀好意的人觊觎慕容家的陵墓所以将江湖中流传的防盗墓之术告诉了田师傅。 待到一行人先后赶至泰味楼酒过三巡之后元宝与官洛趁着空闲一人取了一壶酒解渴一时得意就当着官洛的面沾沾自喜地吹嘘起自己的高瞻远瞩。 官洛对此颇不以为意撇撇嘴道:“盗墓贼手法高明的有的是难道一桶泥浆就能阻止了盗墓贼?若是果真有人活腻味了还是尝尝我设在墓中机关的厉害。” 元宝顿时可就不乐意了尤其是跟前还有其他来往的宾客失了脸面可不行:“你那机关全都设在陵墓里面若是盗墓贼进入了陵墓就算是丢了性命又如何?还不是搅了慕容老爷子清净?亡羊补牢而已。” 当然这些话都是背着诺雅争辩的他们还不至于这样不开眼当着诺雅的面高谈阔论这些问题虽然出发点是好的算得上是未雨绸缪。 两人针尖麦芒你来我往自然又是互不相让。元宝说的话就有点刻薄起来。 官洛上来了劲头径直找到正忙碌着向来宾道谢的诺雅道:“我纵然是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先回山里去了我想在陵墓四周再设上一个诸葛阵法保证没有人能够靠近陵墓三尺之内。” 他是赌了气要将元宝比下去。 诺雅有些不解:“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些?有什么事情明日我们一同回山以后再说吧。” 相跟过来的元宝一声不屑冷哼:“他除了会撬门溜锁还会吹牛皮那诸葛阵法玄妙无穷岂是他一个黄口小儿做得来的?” 官洛顿时怒瞪了眼睛就像一只斗志昂扬的斗鸡一般:“若是我布好阵法以后你靠近不得怎么办?” 元宝不假思索道:“你若是能布好阵法我叫你祖宗!” 官洛指着元宝鼻子道:“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元宝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鄙夷道:“若是你不行呢?” 官洛也咬牙道:“我叫你祖宗!” “一言为定!” “我等着你叫祖宗!” “呵呵你还是往嘴上擦点蜜吧到时候叫甜一点。” 诺雅正迎来送往忙得不可开交见到两人在这时候竟然拌起了嘴头大地向着官洛挥挥手:“那你就先回山吧我们忙完恐怕也要夜半就在邯郸城里宿下了明日送走宾客再回山。山里都是些工匠你要多费心。” 官洛一口应下了挑衅一般瞪了元宝一眼转身出了酒楼翻身上马径直飞奔回了邯山。 官洛在酒楼里只饮了水酒并未吃饭回到山庄里正好工匠们忙碌完毕马上就要开饭。他凑过去先从锅里盛了饭菜狼吞虎咽地吃了闷声对田师傅道:“你们吃完饭自顾休息就是我与元宝打赌要在陵墓外面再布下两道机关可能会忙乎一晚上你就不用安排人看守陵墓了。” 田师傅对于这个机灵的小伙子挺佩服再加上他是诺雅的朋友一口一个姐的叫着田师傅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关系一口应了下来。 官洛抹抹嘴一口灌下一碗茶水:“我先去寻些布置机关所用的材料去。” 田师傅极其热心:“我跟你一起吧?也能搭一把手。” 官洛一口就拒绝了:“你们不知道需要用什么样的东西这个必须要精细分毫不差。” 田师傅摸摸头:“说的也是那要是需要帮忙的话你就尽管开口就是。” 官洛利落地应着已经一溜烟没了人影。 夜色降临下来工匠们劳碌了一天早就呵欠连天眼睛都睁不开了。听说不用值夜全都摇晃着回了自己的窝棚。 这些人都是诺雅捡着老实可靠的故意留下来的说是还有活计要做。 田师傅今日也精神恹恹的旱烟锅都提不起一分精神。他暗自感叹了一句:“这松了弦儿就是不行啊然后坐在石头上背靠着窝棚就合眼睡着了。 官洛悄无声息地过来挨个窝棚里检查了一圈见众人全都昏睡不醒然后方才放下心来转身回到陵墓跟前轻轻地击了三下掌就立即有两个黑衣人轻如棉絮一般落在他的跟前单膝跪地恭敬道:“参见头领!” 官洛得意一笑清凉的月色下看起来面色有些狰狞:“立即按照原计划行事。注意下山的通道一定要严加警戒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必须及时信号通知。” 两人拱手应是立即几个兔起鹘落就消失在身后的夜色里。官洛转过身来一改平日的嬉笑走到陵墓跟前从随身的百宝囊中掏出一把薄如柳叶的刀片然后一个起跃身子竟然就像壁虎一样稳当当地趴在了原先那块封门的巨石之上然后伸出细长的两根手指在两人高的巨石之上摸索片刻找准了位置将两根看起来坚硬如铁的手指缓缓地伸入到了巨石之中! 不过也就是片刻功夫就听到极轻微的扎扎响动他闪身一跃而下那石门竟然向着一旁平移开了一道缝隙。他扎稳马步抬手使力千钧重的巨石被他轻巧地推至一旁露出宽敞的墓门来。 官洛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引燃了右手边的长明灯墓穴次第就有灯盏亮起一直延伸到里面。 他方才探身出来绕过陵墓向着进山的路口张望已经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队黑衣蒙面人身上各自背负着一口长形木箱从山下沿阶梯缓缓而上脚步沉重显然木箱之中的东西必然分量不轻。 “动作都快一些以免有变。”官洛压低声音吩咐道。 黑衣人咬紧了牙关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墓中有长明灯引路按照指引方向进入把货物全都码放在墓室或者耳室之中。”官洛抬手向着墓门指了指方向:“雷长老你负责带路指挥!电长老你负责四周警戒但凡发现有什么风吹草动手下绝对不要留情立即斩草除根。” 两人拱拳表示领命然后各司其职。 不断有黑衣人上山全都背着木箱竟然有一二百人之多不断往复一直到夜半更深方才有人上前回禀道:“启禀头领货物已经全部运送过来了。” “确定山中几个密室全部清空了吗?”官洛不放心地问。 “已经全部清空。” “好!明日让她地绝扑个空去看她还如何得意?”官洛狞笑一声道:“她即便再聪明做梦也不会想到我把这些兵器全都藏在她爹娘老子的墓室之中。” “头领果真计谋百出乃是当世诸葛。”那人立即谄媚道。 “我看不是计谋百出而是诡计多端才是吧?” 突然传来的说话声令那人吓了一跳“噔噔噔”连退三步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谁?!” 有两个人影从一旁的树上一跃而下摇头道:“看看你这样大惊小怪你看看你们阁主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不动于色你要多学习才是。” “地绝!”那人瞬间苍白了脸色一脸难以置信的惊骇。 一旁的官洛虽然看似处变不惊其实他的心里比谁都讶异只是佯作镇定而已。 “地绝看来我小看了你。”官洛冷声道:“我山下已经戒严你是怎么上来的?” 诺雅不屑地笑:“你忘了我曾经在这山庄里住了十二年自然知道哪里还有小径可以直达山庄。再说了你觉得就凭借你那些属下就果真可以在山下铸成铜墙铁壁吗?” “看来你是早就知道了我的计划。” 诺雅点点头:“世间没有绝对天衣无缝的计划总是会有蛛丝马迹令人怀疑的。” “我哪里暴露出来的?” 诺雅摇头:“其实你伪装得真的很完美若非是你自作聪明为了祸水东引打消我们的疑虑让那个冒牌阁主泄露行迹被我们击杀可能我会对你深信不疑。毕竟当初在杀手谷里你从牢中救出我还又鬼使神差地盗取了解药给我出于这份感动我也不应该对你有任何怀疑的。” 官洛得意一笑:“我原本其实只想杀了你永绝后患而已谁知道你竟然给我们杀手阁招惹了那么厉害的对手。我早就收到了情报知道百里九已经向着平顶山方向调兵过来。纵然是我杀了你他百里九一怒之下也必然会荡平我的杀手阁我没有自信能够与他抗衡。 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能舍车保帅弃了杀手阁的营地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喽啰然后隐藏起行踪来潜伏在你跟前伺机而动。至于解药嘛虽然我很想你死但是你的死活于我而言真的无关紧要。”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九十八章 揭开阴谋 “那我还要多谢阁主大人的不杀之恩了。”诺雅俏皮一笑:“看来阁主大人也并不是传闻那般冷酷无情的呢。” 官洛负手而立唇角微勾一声冷笑:“我经常不在杀手谷一直都是那替身在顶替我发号施令一言一行就连说话的口音与语气都是假可乱真还从来没有露出过破绽你又是怎么发现端倪的?” “大家都对你一向敬畏从来没有人敢抬头仔细打量过你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有什么异样之处。我在杀手谷也待了不短的时间也是一样被蒙在鼓里。 这次还是在太行山脉的时候我因为失忆忘了你曾经那些惨绝人寰的手段心里无畏所以才盯着你看了几眼只是发现你的手指食指与中指比起无名指来长得太多。所以那日杀了那冒牌阁主之后我无意间发现了他的手指同常人无异所以才认定真正的阁主并没有死。 这段时日虽然你一直将手藏在袖袍里每次伸出来的时候也刻意地曲起无名指与小指以免形成醒目对比但是总会有失手的时候比如说接桃子什么的。” 官洛抬起手端详自己的手指颇为骄傲:“我练就这金手指可是用了八年的时间一向引以为傲没想到今日竟然给自己招惹来了祸端。” “天机老人的大徒弟候博超传承了天机老人的机关暗器与火中取栗的偷盗手法早在二十年以前声闻鹊起于江湖的时候就叛逃出了师门不知所踪。 天机老人在八年前才重新收了关门弟子官洛。因为他已经金盆洗手所以这火中取栗的偷盗本事就没有教授给他。就冲着你这两根顺手牵羊的金手指你应该是侯博超而不是官洛才对。”诺雅斩钉截铁地道。 官洛哈哈一笑抬手就从脸上撕下一块易容面具露出他原本的面目鹰鼻鼠目满脸阴狠:“你调查得倒是详细。” 诺雅对此不愿意居功伸手一指身后:“你为了找借口频繁出入我一念堂都不惜使出了美男计。偏生招惹了别人心仪的女人人家能不调查调查你的根底好抓住什么把柄劝暮四打消对你的心思吗?” 元宝从灌木丛后钻出来一头的叶子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土一边埋怨:“看我脚下打滑怎的也不拉我一把?简直摔死我了。” 诺雅撇撇嘴:“你自己长那一身肥肉也好意思抱怨我没有让你藏匿在灌木丛里挨蚊子叮就已经很仁慈了。” “嘻嘻一想到他阵法布不成马上要叫我祖宗了心里激动方才一个不小心失手了而已。” 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就这样从容地开玩笑官洛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原来你们一直都在联手下了套让我钻?” “不对!”元宝一本正经地否决道:“用‘请君入瓮’来形容比较好你顶多也就只能算是只缩头乌龟下套太抬举孙子你了。” 元宝的冷嘲热讽总是能够成功引燃官洛的怒火尤其是今日他自认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被诺雅当众拆穿更是恼羞成怒。他顿时火冒三丈:“兵不厌诈只不过被你们侥幸揭穿了而已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诺雅摇摇头一本正经道:“阁主你错了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创建杀手阁为了谋取钱财视人命为儿戏用剔骨香要挟他们成为你杀人的工具造下太多杀孽。罪有应得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并非是我们侥幸。 纵然你今日按捺住不采取任何行动你以为你在邯山里设置的机关就是天衣无缝的吗?你不要忘记了天下间不止你一人精通机关我同样可以找别人一起探查出那山腹里的暗室所在。那么你的行迹一样会变得可疑暴露出你的身份。这就叫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官洛也许应该叫他阁主或者是候博超狰狞地冷笑笑声犹如夜枭惊叫:“所以你就故意设计让我知道你已经对邯山里的山洞产生了怀疑逼迫我尽快转移里面的货物。并且让元宝献出这诡计用糯米水混合黄土浇注墓门从而彻底封死坏了我的机关迫使我不得不今夜做出决策将所有货物转移过来自投罗网?” 诺雅丝毫并不畏惧义愤填膺地道:“你当初害死我慕容一家上下五十八口性命就连他们死了都不让他们安息还要利用我父母的陵墓。从最开始田师傅强烈反对墓室扩建的时候我就应该产生怀疑尽早将你缉拿归案的也免得今日打扰玷污了我父亲母亲的清净夏至更不会落得粉身碎骨的悲惨下场!” 阁主一声冷哼:“是她自己多管闲事断了两条腿还不长记性。我若是知道她当初不仅见过我还偷听了我们的计划我还能留下这样的祸患吗?” “可是夏至并没有见过你的真面目她根本就不识得你!更何况你已经易容了!” 原来夏至之死果真是他干的也是因为自己而起诺雅感到心里又痛又涩更多的是咬牙切齿的恨。 “她的确不识得我但是她竟然听出了我的声音还不自量力地跟踪我至后山。我这计划天衣无缝我不允许有一丁点的破绽!哪怕是怀疑也不可以!” “她不过只是一句无心之言你竟然就残忍地杀人灭口!” “不错你应该很庆幸自己会演戏一直以来对我都表现得这样深信不疑。否则你但凡流露出一点疑心我的人马将再次血洗慕容山庄。就凭借这一点地绝你果真不容我小觑。”阁主眯起眼睛连连颔首:“原本也只是以为你为了给家人报仇比起其他人隐忍坚韧一些罢了没想到竟然还这样狡猾。你若是一直不泄露自己的身世的话我没准会重用你的。” “我是不是应该谢过阁主大人的抬爱呢?”诺雅一声不屑冷笑:“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侯博超今日我就正好在我家人的陵墓跟前杀了你为我父亲母亲以及惨死的众位师兄报仇雪恨。” “就凭借你和这个死胖子?地绝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阁主“桀桀”怪笑语气里满是不屑。 “若是加上我呢?” 一声清越的应和声打断了阁主的怪笑。 百里九沿着上山的台阶缓步而上身上依旧一身孝衣白得出尘的颜色竟然给他平添了一丝魅惑的色彩。步步生莲华从容而镇定的稳如庭岳的气度无端而给人一种可以信赖的安全感。 “两人联手论功夫的话或许可以占个上风。但是你们忘记了 我最拿手的未必就是拳脚功夫。”阁主两厢权衡极自信道。 “机关暗器吗?”百里九微微勾唇一笑:“那你可以与真正的官洛比试比试看看究竟是谁所学略胜一筹。” 话音刚落有人好像早已忍耐很久压抑不住极其愤慨地扬声道:“侯博超你个忘恩负义的逆徒你欺师灭祖佯装忏悔趁师傅不备残忍地杀害师傅又囚禁于我盗走《天机册》今日我就替师傅清理门户报仇雪恨!” 言罢月色下一十五六岁少年沿着石阶迈步走上来正是侯博超先前易容的模样斜跨百宝囊双目灼灼烈焰熊熊一步一步皆是沉痛。 阁主这时候才觉察到了不妙自己在山下明明布置了岗哨他们都是擅于隐匿侦查的好手。若是说百里九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山上来也就罢了。那官洛不过三脚猫的功夫而已怎么可能混得上来。 色厉内荏的阁主心里惊慌但是仍旧一脸的镇定从容他自己不能有任何胆怯的样子表现出来否则手下的人会立即受到情绪传染而丧失了斗志。 “纵然你们寻了他来又如何?你们觉得就凭借你们几个人能够抵得过我手下的杀手精英?他们全都中了我的剔骨香悍不畏死以一敌百胜负究竟如何还有待商榷呢。” 百里九无奈地摇头:“都说不到黄河心不死原来是用来形容你的。你以为这些时日诺雅领着你四处走动我就一个人留在山庄里过家家吗?” “你不可能借调来官兵否则我一定会收到情报!”阁主极其笃定地道。 “你已经心虚了也怕了侯博超否则你绝对不应该这样愚蠢箭在弦上了还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诺雅毫不留情地揭穿道。 他原本心里就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如今听诺雅这样说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细听就听整座山上有草木被踩塌的极细微的折断声就像是群蛇在草丛中游走虽然没有什么胆战心惊的响动但足够令他骇然变色。 四面八方都是人而且是轻功高绝的高手!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九十九章 我是那要脸的人不? 很快阁主心里压抑的惊恐就被无限扩大草木簌簌一个个矫健的身影从四面八方向着陵墓这里汇集过来接二连三迅如飞凫可见轻功高绝身手不凡。 他忘记了今日诺雅是在邯郸城里大宴宾客而那些宾客都是慕容城生前的故交好友多是身怀绝技名震武林的高手。 可恨对方发现了自己这样多的蛛丝马迹而自己竟然就丝毫没有想到她慕容诺向来不是过于张扬的性子如何这次祭奠这般劳师动众遍洒武林帖轰动了这许多英雄前来祭拜慕容城。 这些人在八年前就恨不能将杀害慕容城全家的凶手食肉啖骨今日自己被他们包围在山上岂会善罢甘休? 而且他们的到来代表着他布在山下的暗哨已经全军覆没了。 愈是惊惧对于一个顶尖杀手来说愈是镇定阁主虽然满头都在冒汗但是他仍旧从容一笑:“好你个慕容诺!这招棋子走得委实精彩。是我自己养虎为患竟然亲手为自己培养出一名最优秀的对手。” “的确是你的心狠手辣成全了我慕容诺的今天。如果没有你我不用背负这样沉重的血海深仇拼了性命地鞭策提升自己。侯博超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谁指使你杀害我慕容全家?” 阁主森冷一笑:“慕容诺难道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当年相中了邯山里蕴藏的铁矿与煤矿想在此建立兵器加工点。而你们慕容山庄正巧就修建在咽喉要道之处妨碍了我的大事乃是心腹大患。我原本并不想将事情做绝所以好心找慕容城商量想要合作起来谁料他不知好歹相反还将我的人好生一顿训斥说要交官法办 他管的未免太多了而且也已经知道了我的计划所以断然是不能继续留在这个世上的。只要慕容山庄覆灭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山中开矿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所以我才亲自出马找了与你家有仇的黄德兴许以金银他就欣然同意了。借口饮水进入到你们山庄厨房里在晚膳里下了毒药整个慕容山庄其实已经是手到擒来。然后我派天煞带着我阁里杀手斩草除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说到底还是他慕容城一向好管闲事树敌太多的缘故。否则我也没有任何可乘之机。” “杀手阁已经是无本生意日进斗金你一生吃喝不尽。你竟然为了一己私欲杀害这多无辜侯博超你这样狠辣歹毒早就应该遭受天谴不得好死!”诺雅心里怒火正炽恨不能将他抽筋剥皮碎尸万段不觉红了眼睛。 阁主闻言不过一声得意狞笑尖利而刺耳:“只要我准备好兵器凭借我杀手阁的势力以及财力我就可以揭竿而起颠覆大楚皇朝!我就能君临天下一掌乾坤!谁又能奈我何?” 人群一片哗然!大家只当做那杀手阁阁主是受了谁的银两所以杀害慕容一家谁曾想到他竟然会有这样的野心?! 原本江湖中人不问朝廷中事但是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若是朝廷动荡受苦的只能是寻常百姓所以他们全都满心义愤恨不能上前将他千刀万剐方才解恨。 阁主所言似乎是天衣无缝但是诺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你的意思是说所有的事情全都是你自己所为并未受人指使?” 阁主坦然点头:“不错天下间还没有人有这样的资本令我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那么刺杀太子与楚卿尘也都是你的意思了?” 阁主先是一愣后来立即点头道:“不错只要老皇帝断子绝孙我的宏图大业自然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百里九站在一旁沉默着并不说话而是将阁主所言一遍遍在心里过滤寻找其中的破绽之处突然就冷不丁地出声道:“除了地方驻兵天下兵权几乎尽归我百里府我若是你必然用剔骨香与天煞的性命要挟诺儿为你所用暗中瓦解我百里府的兵权造成兵权动荡你就可以趁虚而入而绝非是要挟她刺杀一个当初并不受宠的皇子平白牺牲暴露你手中的一颗好棋子。请问阁主大人关于这一点你又如何解释?” 百里九冷不丁地质问合情合理阁主一时之间被驳斥得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应答。 百里九继续冷声道:“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根本就不是真凶!而且你竟然主动将所有罪过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说明你做这些事情并非是贪图赏银。而杀手阁内高手如云别人也不能胁迫你做事。唯一的解释就是你也只是奉命行事说白了杀手阁并非是你创建的你也只是一个傀儡而已!而那人清楚地知道诺雅对我情深不移断然不会因为自己的性命而做出任何对不起将军府的事情!阁主大人敢问我的分析应该不会错吧?” 此时那阁主已经浑身冷汗涔涔而下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惊慌已经是强弩之末。 “我的算计又岂是你能懂得的我自然有自己的想法。”阁主仍旧试图遮掩自己的心思:“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好说的。谁若是想杀我就尽管放马过来就是。世人只知道天绝地煞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高手。” 他话音不过刚落就听四周一片刀剑出鞘之声众人义愤填膺地踊跃道:“武林败类人人得尔诛之让我先来!” 诺雅微微一笑回身从冰魄手中取过天煞曾经用过的灵蛇剑一声清越的“呛啷”声掷了剑鞘:“就让我先抛砖引玉讨教你的盖世武功为我惨死在你手下的家人报仇雪恨。” 阁主轻蔑地一声冷哼:“我知道当初在杀手阁的时候你并没有使出你真正的看家本领隐藏了不少的好本事。但是就凭借你若想赢我还早着呢。” 百里九也上前一步对着诺雅绽唇一笑:“我也看着他极不顺眼怎么办?” 诺雅微微挑眉:“夫妻本就是一体自然要一起上!” 阁主心虚知道二人联手又有真正的官洛在一旁虎视眈眈一群正义之士呐喊助威自己定然不是对手立即出言相激:“以二对一不讲武林道义与规矩胜之不武算什么英雄?” 百里九大笑笑得吊儿郎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难道阁主就没有找人打听打听我百里九是那要脸的人不?” 一句不要脸立即将阁主的后半截话堵了回去。他憋红了脸就像是被卡了喉咙的公鸡。 骂人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诺雅已经挽起剑花一招长虹贯日向着他迎胸刺了过来。 “竟然偷袭!” 阁主怒斥一声赶紧出手招架。 “我在阁主手下吃的就是这碗饭难不成动手之前还要跟你商量商量让你站好了容我瞄准然后再刺吗?” 阁主知道自己阴狠但是绝对不及这二人无耻也不敢再废话慌忙全心迎敌不敢轻视。一交手方才知道这两人不仅人无耻招式也一样不要脸。 别人齐上阵那是轮番上攻的是措手不及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他们二人齐心协力却是各有分工令他手忙脚乱疲于应对。 “夫人你个子小他的腿脚就交给你了。”百里九擅自将他一分为二诺雅痛快地应下来对准阁主双膝就是一顿猛攻招招虚虚实实疾若闪电令人眼花缭乱。阁主一边与百里九交手承受他犹如泰山压顶一般的气道一边不得不将心思一分为二时刻提防诺雅下盘的进攻。而下盘不稳则势必膂力不济险象环生。 相比较来说百里九的任务更比较艰巨一些诺雅招招出其不意尽量分散并牵制阁主的注意力为百里九的连环进攻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的破绽。 果然就如同阁主自己所言两人联手不过几十招就占据了绝对的上风。阁主不动声色全力迫退百里九的间隙从腰间就摸出来一只竹管叼进嘴里竹管向外舌尖可随意调节方向直冲对面的百里九。 “舌弩少将军小心!”真正的官洛一直在紧盯着阁主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见状立即出言提醒道。 话音不过刚落那舌弩里就突然射出几只闪着青芒的碎片来。因为是速度过快所以那锋利的碎片只要是接触到身上必然能够瞬间划破衣服镶嵌进皮肤里。而那些碎片明显是淬过剧毒的! 百里九得了提醒一个后仰就躲过了碎片的凌厉袭击。还未抬身第二波碎片又接踵而至比适才发射范围还要大。 一旁的诺雅情知不妙闪身挡在百里九跟前衣袖带着劲风一扫那些银片尽数被收拢做一处在她的股掌之间团成一个圆球的形状然后愈缩愈小直到最后形成拳头大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阁主面门之处飞了过去。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章 阁主被俘 阁主哪里敢硬碰硬?只能忙不迭地闪身躲避。那些碎片团聚而成的球弹至他身后的陵墓之上瞬间被撞散重新化作锋芒向着他后背之处袭击过来。 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当先惊呼出声:“太极揽月手!” 太极揽月手竟然没有失传实在出乎众人意料因为有与慕容家相熟之人都知道慕容城的掌上明珠自幼极是不喜习武根本就未曾练习过什么正儿八经的功夫。大家都以为慕容家的绝学怕是从此就要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如今见诺雅顺手使来得心应手而且那功力丝毫并不亚于当年一代枭雄慕容城的风采!足可倾天下! 阁主眼见危险逼近不慌不忙突然就没有了身形犹如鬼魅。 众人使劲揉揉眼睛还是没有人好像突然之间就人间蒸发一般。 诺雅冷冷一笑:“遁术?阁主你大概忘记了教授我们遁术的长老曾经说过我是他教过的杀手中悟性最高的。” 言罢转身指挥一旁呆若木鸡的官洛:“官洛用你最厉害的弩箭我剑指向哪里你的弩箭就射向哪里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元宝冰魄听令将火把高举!” 众人将手中火把尽数点燃高举将整个墓地照耀得亮如白昼纤毫毕现。官洛应声从百宝囊中拿出一把弩弓:“这把弩弓可以一分为九裂碑断石。” 诺雅咬牙道声:“好!大家全都提高警惕以免他狗急跳墙趁虚而入突然袭击。” 众人严阵以待哪敢轻视?诺雅沉下心手中握着长剑低头注视着地面然后猛然一抬手中长剑径直指向墓地旁侧一尊石兽之上:“那里!” 话音还未落官洛手中的箭弩已经发射出来在半空中果真自动一分为九向着诺雅所指的方向分成上中下三排袭击过去。 地上有黑影动了诺雅暗叹一声:“老天助我!”然后剑尖紧随着那黑影变换了方向。 阁主终于沉不下气现身出来径直向着一处看似薄弱的人群扑过去意图夺路而逃。 元宝一声吆喝:“大家一起上啊谁还跟这样的畜生讲究什么武林规矩。" 元宝的话立即得到了大家的响应纷纷提起手中兵器就向着阁主奋不顾身地冲过去。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更遑论这样犹如潮涌过来的武林高手?阁主知道想要脱身不易一个翻身又重新落回到了原地。剑尖直指诺雅厉声恐吓道:“慕容诺你要是再敢上前一步我就下令陵墓之中的人将你父母的尸体挫骨扬灰!” 众人忌惮纷纷停下手来转头看诺雅。 百里九微微挑眉:“诺儿说你做事不仅心狠手辣而且无所不用其极今日一见果真所言不虚。还好我们不愿意被你们打扰了岳父岳母安寝并未下葬。” “陵墓里是空的?”阁主不由大吃一惊。 百里九点点头:“你若向后与你的手下退至陵墓之中我就封闭墓门数日之后进去收尸。你若前进我也丝毫不会手下留情今日你死定了!” 阁主自然知道他若是退至陵墓之中必然是死路一条因为那些手下并非是心甘情愿对自己忠心耿耿而是受了自己钳制。若是果真被困其中他们一旦成为困兽定然会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活路。所以他没有退路。 权衡利弊不过只是一瞬间阁主就毫不犹豫地自怀中掏出两个铁球向着人群之中丢了过去。 一直在严密地注视着他的官洛手腕一翻就同时丢出两个比那铁球略大一些的圆形暗器尾端各带一根极细的绳索。另一端操控在手里。那暗器在空中直击阁主两个铁球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突然一分为二将那铁球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快闪开!”官洛一声惊呼手下使力荡起细绳脱手而出远远地抛落出去。 众人有离得近的施展旱地拔葱的本事躲避开丢过来的铁球只听“轰然”一声炸响烟尘弥漫威力令人咋舌。 真官洛破了阁主的暗器也断了他妄图金蝉脱壳的伎俩。其他武林人士立即不再给他喘息机会拔剑扑了上去真真正正的围攻猛若浪潮连绵不断。 阁主那些手下自然也不敢懈怠全都拔剑迎战在陵墓前就展开了一场殊死拼杀。 只要活捉阁主就能制出剔骨香解药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整个武林这些人冥顽不灵继续助纣为虐诺雅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今日是在慕容山庄又是在自己父母的陵墓跟前她林诺雅要继续大开杀戒为自己惨死的亲人报仇雪恨。 诺雅一动阁主手下两位长老就已经带着人扑上来一左一右断了她的去路开始交手。 百里九丝毫不敢疏忽寸步不离地跟随在诺雅跟前唯恐这个女人不自量力再有什么闪失。可是事实证明这个女人生起气来简直太强悍一把灵蛇剑舞得密不透风身边惨呼连连哪里用得着他操心?更何况根本不消吩咐早就有众人上前襄助。 他对于诡计多端的阁主不敢懈怠因此向着冰魄使个眼色示意保护好诺雅自己提剑向着阁主而去。 阁主身边围拢的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士剑客因为百里九的加入使得阁主更加狼狈不堪屡次受挫。 原本百里九在江湖上风评并不好众人只道他是个绣花枕头所以才送他一个红衣桃花的绰号。可是通过今日一场布局虽然他并不张扬将所有风头尽数给了诺雅但是人们不难发现这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武功世袭自百里家自然不消多说心思缜密还相当地睿智! 众人自觉地与百里九相互配合见他手中长剑翻飞一招一式浩气凛然心中都忍不住暗叹这样年轻竟然就有这般武功修为委实难得。 百里九却没有心思多想他一边进攻一边还要按照诺雅的叮嘱严密注视着阁主的一举一动。 混战中听到阁主一声闷哼左肋处中了百里九一剑踉跄后退三步百里九不敢懈怠乘胜追击迫得阁主难以招架接连中剑。 如此下去束手就擒只是迟早。 阁主手下杀手原本就生了怯意如今见阁主大势已去有那贪生之人率先丢盔弃甲投降了。其他人也受那人情绪感染略一犹豫或被生擒或被当场击杀剩余的自然不堪一虑。 阁主身上多处受伤遍身是血双目猩红面对着刀枪林立犹如困兽已经绝无生路仍旧在做垂死挣扎。盘算若是一旦刀枪加颈就立即眼一闭心一横同归于尽! 诺雅早就有了准备一得空闲就解下腰间一截孝带贯于内力趁其不备向着阁主脖颈之上缠绕过去紧紧地束缚住然后一声娇斥:“点他喉尖穴位!” 百里九立即做出迅速反应伸指就点住了他颈间穴道不能吞咽。然后不敢懈怠又立即点了他的浑身穴道。 阁主整个人全都僵麻下来动弹不得喉中不能吞咽流出蓝黑色唾液来。 这并不是一个理想的结局很明显阁主喉中已经融化了剧毒纵然现在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但是绝对不能解开他的穴道逼问案情而且毒性可能还会从其他渠道蔓延入心脉之中给他造成生命危险。 他如今已经与活死人没有什么两样。 武林人士中有擅于解毒者上前查看一番摇摇头一时半刻怕是配置不出能够完全解毒的解药。但是他们能够暂时抑制住毒性蔓延多保他一些时日。 那么如今事不宜迟阁主需要尽快进京由老汤头取他心头血喂养剔骨香蛊虫这样比较保险一些。然后尽量能够解开他喉中毒药也好审问出有用的情报来。 阁主此时心里仍旧如同明镜一般咬牙切齿地望着诺雅双目灼灼如同烈焰熊熊。 诺雅尽量避开了众人低声问道:“当年买凶杀害我全家的究竟是谁?” 阁主闭了眼睛默然不语他被点了穴道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根本就不是太子是吗?” 阁主一脸冷笑。 诺雅沉吟片刻终于抬头斩钉截铁地问道:“是不是三皇子?” 阁主的眼皮微不可见地跳了两下依旧是一脸默然的冷笑。 “他想造反?” 阁主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们如今究竟养了多少兵马?” 他依旧不说话额头上隐约有汗珠沁出。 诺雅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用他断然是不会轻易屈服的只能挥挥手示意冰魄与元宝严加看守。 邯郸这里还有许多要事需要百里九与诺雅处理因此只能从里面挑选出十几位可堪大任者与冰魄一起押送着阁主先行回京诺雅与百里九随后再回。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零一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众人齐心协力将现场清理干净进入到墓穴之中用兵器撬开堆积在墓室之中的木箱举起火把一看清一色全都是雪亮的佩刀与先前从山洞中所缴获到的一般无二只是这些兵器相对于那些制作工艺更加纯良一些。 逐一清点了数目竟然有二百余箱粗略计算下来近两万兵马的武器配置简直触目惊心。 元宝已经就近调集了军队过来将所有兵器从陵墓中搬运下山然后贴好封条即刻运送进京。这厢百里九早已经写好奏章将此间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如实回禀着人快马送至京中。 一番忙乱过后慕容山庄重新回归平静战情如救火两人也不能在此逗留多久需要尽快处理好后续事宜然后回京复命部署后续相关事宜唯恐打草惊蛇迟则生变。 百里九命人将慕容城夫妇的棺木葬进陵墓之中将墓门封闭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向二老磕头请罪再次谢过武林中诸多侠士出手相助众人方才散开意气风发地下山去了途中难免一番感慨与称赞。 山庄里诺雅与百里九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在此负责看守陵墓也没有什么放心不下诺雅回屋收拾行礼准备即刻启程。 她简单地将行礼归类将一些比较重要的物品全部收拢起来无意间竟然翻找出当初夏至给自己的那副画像打开来端详半晌仍旧只是觉得面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想着反正杀手阁已经被粉碎没有了继续纠结的必要就随手搁置在一旁漫不经心。 正巧百里九推门进来 捡起那副画像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诺雅正在忙头也没回:“上次在黄德兴府上夏至给我的画像。是陪同侯博超一同找黄德兴密谋投毒的那人。” 百里九将画像展开来看蹙紧了眉头:“怎么看起来好生面熟?” 诺雅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凑到近前来:“我也是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不过怎样都想不起来。” 百里九将画像铺展在桌上用手掩了唇部或者眼睛翻来覆去地看。 “夏至不善于描摹丹青所以也只绘了六七分相似罢了。如今又隔了许多年怕是就算是见到了本人也辨识不清楚。” 百里九对于她的话充耳不闻冲着门外正在忙碌的元宝喊道:“元宝你进来一下。” 元宝应声颠颠儿地进了房间满头大汗:“主子有什么吩咐?” 百里九将画像递给他:“你看看此人可否见过?” 元宝狐疑地接过来“嘶”了一声有些犹豫:“好像见过。” “你看他像不像李茗祖被害时刺杀天煞的那四个人其中的一个?” 元宝恍然大悟:“看画像就是他不过那人眼角处有道伤疤罢了。” 诺雅听元宝这样说心中一动上前接过画像看了两眼:“就是他!那日陪同安若兮母亲到海棠湾的那个奇怪下人。我那天只注意他眼角的伤疤了没太注意他的相貌如此看来就是他!” “侍郎府下人?杀手?他又识得你”百里九一拳击在自己的掌心里:“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这样错综复杂?” 元宝脑子灵光这时候也缓过神来:“难不成此事与侍郎府还有关联?天哪那安侍郎不是那谁的人吗?” 绕来绕去终于牵扯上了三皇子。 “诺雅你再仔细回想一下当初侍郎夫人为何要带着此人前往将军府此间可有什么蛛丝马迹?” 诺雅一边回想一边自言自语:“当时安若兮母亲来将军府那是在太子府宴请前两三日所以老夫人才会叫我到海棠湾教习规矩。而她到访的前一日安若兮借口送我珍珠去过我一念堂然后”诺雅猛然反应过来:“那日安若兮应该是见过我身上佩戴的那一块刘海戏金蟾的玉佩!我记得清清楚楚我躲在屏风后面脱了外裳让裁缝婆子量体回身的功夫挂在屏风上面的玉佩锦囊就不见了踪影到了她的手里她还不慌不忙地掩饰说是想要学习上面的绣样。” “再然后你就在太子府遇到了三皇子妃她一见你的面就表现得对你特别激动欲言又止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诱你上钩?” 诺雅笃定地点头。 “那刘海戏金蟾玉佩乃是方坤平素最为喜欢的物件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朝中许多大臣都知道。看来那安若兮是无意中见到了你那块玉佩心中起疑所以禀报给了三皇子。 而那玉佩又是阁主亲手给你让你刺杀太子之时故意招摇佩戴栽赃嫁祸。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三皇子对此事乃是知情之人所以他通过一块玉佩推断出了你的杀手身份。而他又不能确定所以寻了一个见过你的人乔装成下人模样陪同侍郎夫人一起前往将军府就是为了辨认你的身份?”百里九思忖片刻之后抽丝剥茧猜测道。 “然后他们确定我就是地绝之后将计就计从中挑拨离间想引起我与太子之间的仇恨离间太子府与将军府的关系她也好渔翁得利。” 百里九极其肯定地点点头:“如此一来所有难以解释的前因后果就全部串联起来了。” “认识我的人?可是我又不曾见过。”诺雅紧蹙了眉头:“难道是他?” “谁?”百里九与元宝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以前听闻杀手阁有五位长老:风行雨行雷行电行云行。风长老在葬情谷中死在我的剑下云长老假扮天煞刺杀我命丧杀手谷牢狱之中今日我们又击杀了雷长老与电长老唯独有一位擅于遁术的雨长老从未在杀手阁现过身他正是与天煞一同参与杀戮慕容山庄的头领之一。 我曾经暗中调查过他很久有人说他是被阁主派往京城专门负责京城这方面的具体暗杀事宜。因为京城向来复杂许多杀手接了京中的案子赴京后会有人联络将目标的具体情况以及弱点癖好等通知杀手。 我接了刺杀太子的任务赴京之后曾有一个黑衣蒙面人与我联络详细地告诉我太子府内布局以及设防辅助我扮作舞女混进太子府伺机行事。那人对太子府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不过整张脸全都蒙得严严实实所以他识得我我并不认得他。” “京城里竟然还专门设置了眼线你们杀手阁经常参与朝廷里的暗杀吗?”百里九蹙眉问道。 诺雅摇摇头:“杀手阁里每个人的任务都是保密的除了阁主其他人都不知情。” “若是按照你这样的推理三皇子侍郎府与杀手阁全都逃脱不了干系。”百里九沉思半晌终于缓缓道:“那阁主纵然是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朝中有那么恐怖的势力竟然连我调动兵马这样的机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除了三皇子不会再有其他人选。” 诺雅早就有这样的猜疑所以并不吃惊倒是元宝闻言瞠目结舌:“您的意思是说三皇子与杀手阁勾结意图谋反?” 百里九摇摇头:“只怕不止如此那杀手阁应该原本就是三皇子一手创立起来的!否则杀手阁每年有那么多的进项阁主何必冒着危险要参与进朝廷的纷争之中自取灭亡?” “话虽然有道理但是也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怕是没有人会相信更不能上报朝廷。”元宝接言道。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虽然阁主如今不能开口言说断了线索但是这雨长老同样也是与三皇子有密切关联之人恐怕也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了所以必须要赶在三皇子灭口之前找到此人。” 元宝立即自告奋勇道:“我这就通知手下的人暗中调查此人行踪务必活捉。” 百里九点点头:“此事需要暗中进行而且必须小心谨慎。对方如今恐怕已经是惊弓之鸟我们一举一动也在他的监视之中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定然就会有所举措。现在杀手阁已经几乎是全军覆没这位长老只怕是最后的线索与证据了。” 元宝领命下去百里九与诺雅自然不敢耽搁赶紧启程马不停蹄地回京元宝负责保护薛老头的安全随后慢些行路。 邯郸城离京城快马加鞭也就是一天的路程三人在天色昏黑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城门远远地就看到城门处有御林军林立身后一辆华盖雕纹轿撵极大的阵势吸引了许多百姓驻足围观。 两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逐渐放缓了速度行至城门口就有一御林军上前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御林军恭敬地行了礼躬身道:“林夫人二皇子有请您过去说话。” 诺雅望一眼百里九有些诧异:“请我?”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零二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士兵恭敬地应声道:“是的。” 诺雅与百里九对视一眼百里九撇撇嘴无奈地点点头诺雅翻身下马捶捶酸麻的双腿跟随那侍卫走到轿撵跟前按照大楚礼节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车内楚卿尘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见了我用得着行这样大礼吗?” “礼不可废诺雅不敢有所逾越。”她低垂着眼帘淡漠而又疏离地道。 楚卿尘静默片刻方才出声:“上车吧。” “二皇子有什么吩咐就这样说吧诺雅自然洗耳恭听。” “难道我想请你喝一杯茶也不可以吗?” 诺雅略一沉吟:“诺雅一身风尘又归心似箭只想尽早回府。二皇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移驾到我将军府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竟敢当街落二皇子的面子拒绝他的邀请可见二人的确交情不浅。周围有围观的百姓忍不住都有些窃窃私语。 车帘一掀一只白玉一样的手伸出来将手中一盏残茶徐徐倒在一旁地上。那茶仍旧还冒着蒸腾热气在这样的三伏天气里令人感觉浑身都是黏腻的。 “进来!”楚卿尘加重了语气不容置疑。 诺雅回头望了一眼百里九上前撩开车帘一股沁凉的风迎面扑过来令她顿时精神一震格外畅快。 车内铺设极其奢华中间一方茶台香气袅袅楚卿尘依旧一袭出尘白衣正盘膝而坐见她进来抬起眼在她风尘仆仆的脸上逡巡片刻方才继续低下头将手边一盏白玉茶盏放在诺雅跟前混合着袅袅茶香的还有一股清甜的花香味道。 “全都退后三尺。”楚卿尘沉声吩咐道。 外面御林军传令依言照做远离了马车三尺距离。 “里面加了烘干的花瓣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诺雅行了一天路口中委实焦渴将茶盏端起来一饮而尽。茶水有些烫她也顾不得了:“我不懂这些风雅的东西更不会品茶对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味道。” 说完向着楚卿尘又伸出手去:“不过蛮解渴的。” 楚卿尘淡然一笑将自己面前的杯子递给她:“这一盏稍微凉一些。” 诺雅并不接指指茶壶:“杯水车薪你干脆将那一壶茶都赏给了我吧?天气酷暑阿九在外面定然也是渴了。” 楚卿尘握着茶壶的手一僵然后自顾将诺雅面前的茶盏斟满:“我手中的东西舍不得拱手让人进了城门就有凉茶摊。” 他的话一语双关诺雅怎会不明白? “他好歹也是为了你的江山才这样心急火燎地赶回来半路上茶都没有时间喝一口你竟然这般小气。”诺雅故意轻松调侃化解两人之间的尴尬。 “我可以论功行赏可以赏赐他金银珠宝唯独我手中的这盏茶不可以。” 楚卿尘双目灼灼紧盯着诺雅的脸说得斩钉截铁。 “那二皇子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情的话就请您放行吧我们也好早些回府喝自家的茶去。您的茶我无福消受无异于牛嚼牡丹。” “诺雅你非要对我这样疏离吗?” 楚卿尘握着茶盏的手忍不住一抖茶水荡漾清亮的茶汤里漂浮着几枚雪白的茉莉花瓣香气肆意。 诺雅手腕一翻摸出两块手指大小的磁石来放在他面前的茶台之上。那是她从阁主的百宝囊里翻找出来的顺手塞进袖子里打算带回京送给桔梗消遣。 她将其中一块磁石反转至背面另一枚立即被排斥开无法靠近。 “你我就像是这两块磁石相同的两端中间始终隔了难以逾越的距离若是你执意靠近我便只能后退这是本心。” “可是只要你一个回身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密不可分。”楚卿尘执拗地道。 “二皇子若是执意如此的话诺雅也无话可说。该说的劝的我全都尽力了言尽于此。”诺雅淡然道:“从此以后你是君我是臣不会再有其他的关联。” “你的意思是说朋友也不会是以往的情谊也不会再有了是吗?”楚卿尘紧抿着唇目光如炬。 诺雅斩钉截铁地点头:“十分感谢二皇子以前对诺雅的关照我想如今诺雅为你为了大楚江山所做的应该已经还清了吧?” “还不清!一辈子也还不清!我楚卿尘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去喜欢你这份心意岂是你三言两语就可以推卸个干干净净的!” 诺雅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笼罩了一层寒霜拒人千里的淡漠:“二皇子若是这样说的话今日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我夫君还在车外等我你觉得此时此地面对着对你忠心耿耿的臣子你情深意重的弟兄说出这样荒唐的话来究竟是否合宜?” 言罢诺雅气冲冲地撩开车帘转身就走。 车外御林军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诺雅猛然转身难以置信地质问:“楚卿尘你这是什么意思?!” 骑在马上的百里九也是面色一变。 “我还没有说你可以离开。”车厢里的楚卿尘语调也骤然冷下来。 “不可以离开?”诺雅一声冷笑:“你想让我陪你多久?一个时辰?还是一天?还是一年?” “若是我说一辈子呢?”楚卿尘一字一句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楚卿尘竟公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是要孤注一掷了吗? 马上的百里九飞身而起犹如惊鸿一般越过御林军落在诺雅跟前并肩而立直呼其名道:“楚卿尘你不觉得你这样说话有失自己的身份?诺雅是我的妻子你今日竟然当着我的面公然说出这样不合体统的话来?你不觉得会寒了别人的心?” “可是我记得诺雅在你当初迎娶秦宠儿为妻的时候就一怒之下与你和离了。如今她不是你的妻子。你若是说她是你的人拿出婚书凭证来就好。” 百里九哑口无言当初他只是纳妾哪里有什么正式婚书?更何况他早就将诺雅的卖身契焚毁了如今哪里拿得出来? 他牵起诺雅的手环视周围一圈朗声道:“她慕容诺是我百里九的妻子此生也只能是冠我百里家的姓氏此事整个大楚人尽皆知还需要什么证明吗?你若是仍旧不肯死心的话我现在就回府风风光光地重新迎娶诺儿做我百里九白首偕老的结发妻子。” 楚卿尘冷冷一笑:“若是我说我不同意呢?你不要忘了你是大楚少将军又贵为九皇子你的婚事不是你自己可以做主的。” 百里九一愣望着楚卿尘的马车眯了眼睛眸光闪烁片刻后方才沉声道:“那我今日就辞去你大楚少将军的位子将京城四路守卫军以及京城巡城侍卫的兵权全部交还。从此以后我只是百里九这样你就无话可说了吧?” 围观的人群不禁一阵哗然顿时犹如烧开了锅全部沸腾起来。 京中人都道百里九膏粱纨绔不堪大用尤其是前些时日百里九为了寻找诺雅将京城折腾得鸡飞狗跳百姓也有怨声载道。但是百里府的威名对于大楚百姓而言本身就是一颗定心丸根深蒂固。在他们的心里百里府在大楚在百姓们就可以安居乐业没有内忧外患大楚的半壁江山都是百里府给撑起来的。 若是他交卸出了兵权那就意味着在老将军垂垂老矣之时大楚的兵权就要全部易主尽归他人了。他们不想也不相信其他人任何人。尤其是最近百里九屡建奇功更加令大楚的百姓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锋芒毕露的百里九。 车厢里沉默片刻然后楚卿尘撩开了车帘探出半截身子一指诺雅冷声质问百里九:“你的意思是说为了她你甘愿抛弃所有的权势还有对大楚子民的责任做一个平民?” “不错!”百里九语气铿锵带着不容置疑:“家国天下首先我百里九作为一个男人最先担负的责任是对家的责任不能安家如何定邦?她慕容诺才是我最大的责任!” 诺雅偷偷地拽拽他的衣袖。 “我意已决你不用劝我!”百里九蹙眉大义凛然地道。 诺雅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朵跟前小声嘀咕道:“我不是要劝你而是拜托你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不要拉我做垫背的别人会骂我红颜祸水。” 百里九满腔的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豪情壮志在那一刻瞬间就消散了一个无影无踪低头道:“有一个强大的老婆做后盾我自然不用再去卖命了以后我跟你混咱俩做一对绝代双娇。” “吃软饭的男人不可靠。”诺雅撇撇嘴。 “我牙口好不喜欢吃太软的但是也想尝尝新鲜。” 楚卿尘就那样一手掀着车帘看着诺雅与百里九窃窃私语眉开眼笑终究是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眼睛里的火焰逐渐升腾起来放下车帘冷声吩咐风驰道:“传下旨意自今日起撤销百里九一切官职以及军权交由右将军费翎臣暂代京城护卫军统领一职左将军孙石进暂代京城巡城侍卫统领一职。” 又是一片哗然!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零三章 催生 风驰略一犹豫左右为难:“二皇子这” “传旨不得废话!” 风驰望一眼百里九方才为难地点点头:“是遵旨意。” 百里九嘻嘻一笑:“果真是无官一身轻夫人咱俩回家卖红薯去?” 诺雅撇嘴笑:“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卖红薯那是你的事情。” “好啊我养你就是!”百里九痛快地应答嬉皮笑脸地揽住她的腰两人皆眉开眼笑丝毫不以为意。 “没有了权势百里九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能够护得住她?”楚卿尘坐在车轿里冷哼一声道。 百里九扭过头来笑得极是洒脱:“娶个彪悍的娘子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有太多后顾之忧。以后我养她她罩着我。” “竟敢说我彪悍?!”诺雅伸手拧他百里九一把捉了她的手软声讨饶朗声大笑在众人的唏嘘声里头也不回。 “娘子我以后可是一无所有了你若是再对我不好动不动就呼来喝去的为夫好可怜。” 诺雅心里难免义愤:“原来楚卿尘竟然是这样喂不熟的白眼狼我们辛苦奔波废寝忘食的他竟然过河拆桥直接不分轻重撤了你的职。我是真的错看了他了。” “就是”难得诺雅开口骂楚卿尘百里九心里解气立即附和道:“老子马不停蹄地回来渴得嗓子冒烟不论功行赏倒也罢了还想觊觎我家媳妇儿。” “简直不知好歹!” “对就是不知好歹!” “简直丧心病狂!” “对简直丧心病狂!” 诺雅转过身盯着百里九满脸疑惑:“不对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百里九赶紧举手做投降的畏惧样子:“夫人明鉴我哪里敢?” 诺雅狐疑地盯着他:“越想越不对劲儿楚卿尘的确是对我有那么一点心思但是你们两人狼狈为奸那么久了向来很有默契老是拿我当幌子装作反目成仇给别人看。这一次该不会又是故技重施吧?那楚卿尘怎样看都不像是不知道顾全大局的人尤其是如今朝中风云暗涌大楚形势严峻他怎么会为了你几句口角就不由分说撤了你的兵权?你可是他登基最大的助力。” 百里九一脸无辜:“我发誓我真的没有与他合谋什么不过是他给了我梯子我就顺杆爬上去了而已。至于究竟为什么只怕是只有楚卿尘他自己心知肚明。” 诺雅想起楚卿尘的那一句反驳的话—“你贵为大楚少将军又是九皇子你的婚事不是你自己可以做主的”难道他这就是在暗示百里九主动请辞吗? “还顺杆往上爬你就不怕这只是楚卿尘给你设下的一个套?”诺雅讥讽道。 “自然不怕他要是想撸了我只是一句话的事儿不用费这么大的劲儿还是在市井中惹人非议。没准儿现在就有人背地里骂他荒淫昏庸呢?” 诺雅自己想想貌似说的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遑论只是丢官去职?他楚卿尘没有给百里九扣上别的罪名还算是多少有点良心。他这样做定然是别有用意。 两人回到将军府圣旨随后就送到府里将百里九所有的印信全部没收了去。此事多少因自己而起诺雅心虚看老将军与老夫人的脸色全都依旧谈笑风生好像百里九被贬之亊只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原本老将军就是打算早些时候激流勇退与全家退隐过个安生日子。如今百里九被贬的理由虽然说出来在别人的眼里不是很光彩但是也算是殊途同归。赋闲也好安享太平总比天天让人提心吊胆要省心。 诺雅原本以为的愁云惨雾一点都没有光顾将军府老将军与老夫人也没有责怪她一句。恰恰相反老夫人捉着诺雅与百里九的手眉开眼笑殷殷叮咛:“趁着有空闲可莫要浪费了有些事情必须要抓紧的好。” 诺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倒是百里九掰着手指头算:“九月怀胎最快也要明年开春了天气不冷不热正是坐月子的好时候。” 诺雅方才缓过味儿来羞窘了一个大红脸。 老夫人早就盼星星盼月亮明里暗里催了她十几遍了。老将军不好意思开口催啊但是不代表他不着急他让元宝用糖果寻了十几个孩子在将军府门口一见他出来就“爷爷爷爷”地拼命喊老将军应得痛快一迭声“哎哎”地应脸上绽开了秋菊红光满面吩咐下人取了吃食糖果分给孩子们满是艳羡。 百里九与诺雅就知道老将军这是“催生”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百里九打算将善后事宜处理完毕就遵父母大人的命令套牛耕田开垦播种。 两人首先放心不下的事情就是关于邯山一案的进展杀手阁阁主自己吞服下的毒药乃是剧毒老汤头等人也是束手无策而且那药虽然被封死在了喉间但是不消几日毒性也会逐渐蔓延至五脏六腑神仙也无药可医。 百里九与诺雅去看过他毒性已经入侵了他的脑部整个人目光呆滞垂涎肆意变得痴痴傻傻是不可能再问出什么情报来了。无奈之下只能采用最下等的方法由老汤头等人取了他足够的心头血培养剔骨香的蛊虫而他本人也只能任其自生自灭了。 众杀手们终于有了生还的希望而且再也不用过那种刀口舔血昧着良心杀害无辜的日子再加上诺雅原本在他们心目中的威望大家全都心悦诚服地甘愿归顺于她为她效命。 诺雅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想向他们打听那位神秘的雨长老的情况。但是又唯恐里面有人再有二心打草惊蛇引起对方的警觉。所以只能忍住了如今那位雨长老乃是慕容惨案唯一的一条线索必须慎重。 两日后薛师傅从邯郸城进了京老将军与老夫人更是把他当亲家看极隆重地给他接风洗尘。 薛老头脾气怪但是真性情又一向仰慕百里府的威名跟老将军难得地投脾气尤其是一说起孩子两人滔滔不绝将矛头直指诺雅与百里九出奇地合拍。老薛头更是上纲上线说得诺雅好像不赶紧为百里府传宗接代就是大逆不道天理难容一般。 诺雅觉得说什么也不能让薛老头住进将军府否则定然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她在天然居附近收拾了一处院子两个下人伺候着薛老头没事儿的时候就去天然居与鸿宾楼转转厨子们嘴巴甜将他哄得挺乐呵。 诺雅有空闲的时候就经常到天然居陪薛老头斗斗嘴看着店里食客人来人往银子“哗哗”地流进腰包里就有底气许多。店里也有不少招了粉头来吃花酒的她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貌似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过问他百里九的私房钱。正好现今闲来无事是时候问道问道了。 男人是不能让他有钱的一有钱就变坏更何况她的阿九本来就坏还生得那样风骚所以坚决不能纵容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诺雅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心情不错还特意跑到厨房做了几样花式点心虽然厨房里浓重的油烟味道令她有点不舒服。 百里九斜倚在门框上摩挲着下巴觉得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貌似薛老头进京以后这女人就懒惰了起来好些时日没有下厨了尤其是讨厌油腻的气味。 “夫人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诺雅嘴里哼着小曲熟练地将做好的点心装进食盒里。 “嗯还算好吧。” “难道你的点心不是给我做的?” 诺雅有点舍不得挑出最丑的两块留在碟子里:“这两块给你留下吧。” “你这是要给谁送过去?”百里九有些不高兴觉得她好像是在打发叫花子一般。 诺雅嘻嘻一笑眸中闪过一丝慧黠:“保密!” 她提着食篮从百里九跟前过被他拦腰给劫住了:“老实交代这些点心是给谁做的。” 诺雅腰被搂住将胳膊伸出去老远以免被抢:“这是我的拜师礼你想都不要想。” “你要重新拜师?是应该好生张罗张罗怎么可以这样寒酸几块点心就打发了?” 百里九还是挺感激薛师傅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薛师傅教了诺雅一身的厨艺自己的确是最大的受益者。 诺雅神秘一笑:“不是给那个便宜师傅的。” 百里九圈紧了胳膊:“你若是不告诉我我就不放你走。” 诺雅瘪瘪嘴只能如实道:“是做给锦娘吃的。” “给锦娘?”百里九的胳膊愈加紧了紧:“你跟着他能学到什么?他只会把你教坏了。” 诺雅颇不以为然:“今日我央求他好半天他才答应教我本事的。” 百里九心里升腾起一阵危机感眯了眼睛看诺雅微微上挑的眼梢就像一只魅惑十足的狐狸。 “你想跟他学迷魂术?”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零四章 闷在屋子里发大财 诺雅点点头:“锦娘说依照我的内力若是能学成了迷魂术肯定比他还要厉害。” “我不许!”百里九斩钉截铁地道。 “凭什么?”诺雅立即反唇相讥。 “你学这个做什么?” 诺雅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吞吞吐吐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听说听说会迷魂术可以问出许多秘密来。” 百里九将她恶狠狠地抵在门框上低下头来嘴角噙着一抹笑:“想用来对付你家夫君我是不是?说吧想知道些什么?” 诺雅装作慌乱地将目光游移开轻咳两声:“咳咳就是觉得有备无患有备无患九爷别多心。” “可是我就是多心了。”百里九抬起诺雅的下巴作势要亲上去:“你要是不说我可就亲了。”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诺雅慌乱地推拒他:“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百里九得意一笑:“早点这样乖多好说吧。” 诺雅吭哧半晌方才极不情愿地道:“锦娘告诉我你以前打赏他的时候都会很大方真正的一掷千金。” 百里九有些无奈:“你还在误会我们两个人?我早就说了我们两人是清清白白的。” “别激动别激动”诺雅赶紧安抚炸毛的百里九小声嗫嚅:“我只是关心你你那些银两是从哪里来的。” 百里九很受挫也很受伤诺雅的安慰给了他狠狠地一击:“你确定?你想学迷魂术只是为了想知道这个?” 诺雅还没有觉察到危险郑重其事地点头。下一刻就被百里九拦腰给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诺雅不停地扑腾犹如溺水。 百里九一声低哑地笑:“九爷我名下有九十多家商铺千亩田产黄金万两。你不用去跟那个不男不女的公孙瑾学什么迷魂术我教你一些道家阴阳互补之术一次给你一千两银子。” 诺雅迷迷糊糊觉得一次一千两好像比锦娘的赏银要高貌似挺划算似的。她掰着指头专注地算看自己多久能把那万两黄金收进自己的腰包半推半就直到全身清凉方才回过味儿来。 不对呀百里九的铺子生意都那样兴隆可谓日进斗金水涨船高日日夜夜无穷尽自己纵然是累死在床上他的银子也赚不完那。 自己上当了! 诺雅自顾心里算计掰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百里九可没有这个功夫。这个女人简直就不能安生下来好不容易闲两天就要生出新的是非来。那锦娘又见不得自己好从中挑拨离间竟然开始算计起自己的小金库了! 解决这件事情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硬气一点上下都要硬两手都要抓坚决让她慕容诺累得没功夫胡思乱想。 他箭在弦上准备好生惩罚一下这个仍旧还心不在焉的财迷小女人。 诺雅望着他突然就眯起眼睛笑了笑得眉眼弯弯春光灿烂。 百里九感觉不祥一个激灵差点就一泻千里。 诺雅伸出藕一样的玉臂搂着他的脖子腰肢水蛇一样扭了扭软软糯糯地“啊”了一声那声音太销魂瞬间就令百里九血脉偾张恨不能天雷勾动地火立刻间电闪雷鸣活劈了这只磨人的小妖精。 “九爷说话可是算话?” 娘啊这样一触即发的紧要关头莫说答应她的条件就算是她拿剑比着自己的脖子怕也是先泄了火再说! “自然九爷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诺雅挺了挺腰身慧黠一笑:“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们可就说好了动一次一千两九爷你可要数仔细了莫最后不认账。” 百里九不禁一声惨嚎:“你想让我一夜之间倾家荡产是不是?” 诺雅的小手已经不老实地探了过去:“自愿买卖诚信为本。我绝对不会强买强卖的。” 百里九一咬牙根:“那你可要数好了!” 诺雅阴谋得逞得意地笑两只眼睛里都是星光闪烁:“放心吧爷。” 这个女人简直无法无天了!百里九化愤怒为力量提枪上马战鼓轰鸣开始攻城略地! 诺雅的眸子逐渐开始迷离起来细碎的数数声开始支离破碎化作轻吟浅喔。 后来的后来的后来一直到天黑然后到天亮诺雅都没有出过屋门闷在屋里发大财。丢在厨房门口的点心早就被元宝和丫头们自作主张分来吃了。毕竟这种秋老虎的天气丢着也是糟蹋了。 百里九笑着问她结账究竟一共多少次多少银两? 欲哭无泪的慕容诺一把将枕头丢过去。 记记个屁!漫说她根本记不得一共动了多少次好像一共要了她多少次她都迷迷糊糊地不记得了。 这次绝对是有史以来败得最为惨烈的一次诺雅丢盔弃甲被里里外外吃了个干干净净不说貌似貌似自己还没有气节地投降了许多次。更可气的是那个男人竟然无视她的求饶依然率领大军将她给 诺雅像一条咸鱼一样瘫在床上觉得生不如死。 百里九精神难得地充沛抱着她给她泡过热水澡极好心地道:“我带你出去我的铺子转一圈也让掌柜的见见他们的女主人。” 诺雅有气无力地翻个白眼咬牙切齿道:“老娘不稀罕!以后休想再碰老娘一根手指头。” 当然了诺雅这说的完全就是气话她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那一种尤其是自己累死累活的要是再不收他的银子岂不做了赔本买卖? 所以她第二天就被百里九连哄带骗上了他的马车花了一天的时间沿着京城走马观花地转了一圈见识到自家究竟有多大的家底。她觉得这么多的金银是应该多几个人出来一起败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时候到了。 这几日诺雅一直极安生待在将军府里好生将养自己的身子。毕竟她中毒时间久身子多少还是伤些元气的需要拼命地补燕窝人参吃了一箩筐。 空气里终于带了凉意晚间吹走三伏天的炎热清凉如水。 诺雅愈加慵懒身子泛秋乏经常躺在院子里的树荫下静静地养膘。 安若兮早就已经搬离一念堂桔梗却没有立即搬回去仍旧跟暮四挤在一起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诺雅觉得纳闷当初安若兮满是惊骇地搬进一念堂自己吓也吓不走后来出了下毒之亊百里九不由分说将她赶回浮世阁听说每日里紧闭大门提心吊胆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的好像果真被秦宠儿吓破了胆子一般对于一个习武人来说绝对不应该。 但是奇就奇在她和百里九从邯郸城回来的时候她谈笑风生气色红润好得不是一点半点。她曾经问起过暮四暮四说安若兮的病在她们走后就不药而愈了每天该吃吃该喝喝活蹦乱跳啥事没有。 诺雅一点一点将可能性排除。 安若兮害死了秦宠儿的确是有点心虚但是她的恐惧并非是来自于秦宠儿。否则她如今也不会这样安之若素地继续与秦宠儿的院子比邻而居。 其次安若兮怕的也不是自己和百里九否则就不会上赶着搬进一念堂。她搬进院子以后也并没有做过任何借机勾引百里九的举动来安安分分是欲擒故纵还是压根不是这样的心思? 其三灵蛇剑上的毒应该是出自阁主之手也就是说她也没有做出什么暗算自己的事情来。 那么安若兮挖空心思非要搬进一念堂做什么?难不成还有杀招? 百里九从院子外面进来见她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就蹑手蹑脚地向着她走过来看看院子里左右无人起了色心将手向着她衣襟探过去。 诺雅眼睛也不睁一抬手就捉住了他的手腕拇指使力他觉得整条手臂都麻了。 “夫人我发现你恢复武功以后没有以前可爱了。”百里九瘪瘪嘴很是委屈。 诺雅翻了个身:“不能任你揉圆捏扁地欺负了是不是?” “知我者还是夫人也。”百里九嬉皮笑脸道:“不过女人太聪明了终究不是什么好事会惹祸的。” 诺雅一个鲤鱼打挺从竹椅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她过于激动吓了百里九一跳:“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诺雅蹙眉想了想重新又躺下身子去:“原来如此。” 百里九自觉地搬了一个绣墩坐在她的跟前极是体贴地揉腿一双手不安分地四处游移:“夫人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诺雅不耐地一把挥开他的手侧身支额看着他:“你说当初安若兮为什么要搬进一念堂?” 百里九骄傲地点点头:“自然是因为九爷我的魅力。我一生气她不是就死心搬走了吗?” 诺雅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不予计较:“你说咱们去邯郸城之前与回来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 百里九那是聪明绝顶的心思思忖片刻就明白了端倪:“你是说我们回来的时候那个冒牌官洛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零五章 装神弄鬼的缘由 诺雅笃定地点头:“我记得大概是秦宠儿头七的时候安若兮就曾经心虚受过惊吓后来找人超度过她就安然无恙了。直到阁主从邯郸城进京不久她好像是和刘婆子外出过一次回来就突然病情加重与安侍郎夫人合唱了一出双簧戏装神弄鬼费尽心思想要搬进一念堂。 元宝因为误会阁主假扮的官洛对暮四有意思所以平时极是关注他的一言一行。他曾经告诉过我冒牌官洛经常会与安若兮眉目传情我当时并不以为意。如今想起来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那安若兮是识得阁主的而阁主唯恐安若兮泄露了他的身份所以动了杀机? 安若兮知道阁主的本事而且对于此事侍郎府也是束手无策。最终为了自保迫不得已才会想到住进我的一念堂避难。因为她知道冒牌官洛可自由出入我将军府唯独是不敢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的会有所忌惮。后来官洛与我们一同奔赴邯郸城危险解除她卸下心病自然就无恙了。” 百里九极仔细地听诺雅的分析蹙眉不解道:“安若兮再怎样厉害她也不过只是一个不出闺阁的千金小姐怎么会认识身份极是神秘的阁主呢?就算是认识当时阁主是戴了人皮面具易容成了官洛的模样天衣无缝安若兮也不应该识得出来才是。除非有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 “阁主的身份机密整个京城应该不会超过两三个人知情一人是三皇子另一人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雨长老。” “雨长老原本就与侍郎府有来往安若兮认识他也在情理之中。你的意思是有可能安若兮通过雨长老或者三皇子知道了阁主的什么秘密从而引起了阁主的杀机?” 百里九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赞同:“你可打听到那日安若兮与刘婆子外出究竟去了哪里?” 诺雅摇摇头:“我也只是朦胧记得安若兮发病前一日是出过府门还是听你说起的并不知道她去了哪。” “你这样一说我很想把她关起来严刑拷打审问出个一二三来。”百里九摩拳擦掌地道。 诺雅抿着嘴笑添油加醋:“你去吧我支持你锦年阁里应该还有几根小皮鞭相信你一定用着得心应手。” “你竟然又拿这件事情嗤笑我?”百里九作势要收拾她。 “随口说说而已小肚鸡肠的男人。”诺雅嬉笑着躲闪不忘随口还击。 百里九阴险一笑:“在九爷我看来小肚和鸡长是作为男人的两个优点我就当做是你在夸奖九爷我了。” 又在耍不要脸诺雅连声讨饶:“咳咳是我多嘴了对付女人九爷你比我在行。” “可为啥爷唯独收拾不了你?日日头疼得紧。” “九爷说过诺雅只是一条纯汉子!” “我不信验明正身再说!” “你敢!丫头们都在呢!” 院门打开元宝一步踏了进来正巧看到院子中间打情骂俏的两个人慌里慌张地掩住脸就跑:“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教坏我们小孩子还虐待我这孤独受伤的心。” 诺雅将百里九一把推开力道相当彪悍:“百里九你还我清白名声!” 百里九脸不红心不跳轻咳一声幽怨地道:“夫人不要老是把我当奸、夫我是你明媒正娶的相公。” 府里的锦年阁已经闲置了下来因为安若兮前些日子装神弄鬼的事情使得府里的下人也对那里生了惧意就连清理卫生也要正午时成群结队地去。 安若兮终究是心里对秦宠儿的死生了惧意所以晚上都休息得特别早天还未黑就早早地吃过晚饭闭了院子的门不敢出去。夜里通常也要刘婆子值夜睡在她旁边的房间里方才安心。 百里九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昏黑院门紧闭。曲起手指敲敲门里面有丫头将信将疑地问:“谁?” 自从诺雅在府里风光起来浮世阁就门可罗雀极少有人上门巴结了。尤其是这个时候大家都对这里避之唯恐不及路过的时候都要躲得远远的唯恐招惹了秽气。 “是我。”百里九不耐地沉声道。 小丫头瞬间就兴奋起来如同看到了黎明的曙光:“是九爷!” 屋子里的安若兮也早就支楞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正在梳理长发的手就是一僵。站起身来急匆匆地转了一圈去衣箱里翻找衣服忽然又觉得不对跑回镜子跟前整理自己的头发慌乱得六神无主。 “你们夫人呢?” 院子里小丫头已经跑过去打开了院子的门恭声向着百里九请安。 百里九的声音有一点清冷正在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头发的安若兮感觉就像是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颓然停下了手一屁股坐在绣墩上。 无事不登三宝殿自己对于这个男人还存了什么念想吗?他那日对自己所说的话伤得自己还不够吗?不是早就心灰意冷了吗? 小丫头带着百里九径直进了主屋百里九自己一撩竹帘迈了进来屏退了丫头。 安若兮站起身向着百里九福了福身语气强作淡然但是声音又忍不住有点颤抖:“九爷来了?” 百里九自鼻端轻轻地“嗯”了一声:“这么早就休息了?” 安若兮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嗯没有什么事情做闷得慌还不如早些睡下了。” 百里九径直自己寻个位子坐下如同闲话家常:“这些日子没有出去散散心吗?” 安若兮莲步轻移袅娜走到跟前从桌上拿了茶壶给他倒茶。 “没呢女人家总是抛头露面的不太好。” 百里九端起茶盏浅酌一口似乎漫不经心:“如今杀手阁阁主已经死了他对你造不成威胁你可以出去散散心闷在院子里又要生出什么是非。” 安若兮手中还未放下的茶壶从她的手里滑落下来滚落在桌子上茶水洒落满桌。幸好是提前晾好的凉茶并不烫手。 她慌忙扶住茶壶然后拿了手里帕子擦水掩饰自己眼底的惊慌。 “九爷这是什么意思?若兮不懂。” 百里九唇角微翘已经了然:“你怕什么?” “不过是一时手滑罢了。” “你究竟是怕我还是怕那个冒牌官洛?” 安若兮极勉强地笑笑:“怎么会呢?我怕九爷做什么?” “那就是害怕那个阁主了?” 安若兮的手忍不住在颤拿着帕子慌乱地将桌上的水扫落到地上来又忘了躲避溅湿了自己的软缎绣鞋一时间手忙脚乱。 她强颜欢笑道:“那个阁主看起来也只是个小孩子没想到竟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委实罪该万死。” “是吗?”百里九仰起脸来看她双目如刃:“他临死之前曾经跟我提起过你。” 安若兮“噔噔”后退两步浑身都在颤却强作镇定:“我我好像和他并不怎样相熟他说我做什么?” 百里九放下手里的茶盏不知道是手滑还是怎样茶盏倾洒了发出“啪”的一声。 安若兮忍不住身子又是一颤。 “也没说多少就是说他曾经很想杀了你的。” 安若兮再也支撑不住踉跄后退颓然跌坐在地上。 “原来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只有九爷我还一直蒙在鼓里。你就不怕他丧心病狂背后暗算九爷我吗?” 安若兮慌乱地摇头:“我我不敢说他心狠手辣会杀了我全家的。” “呵呵难道九爷我还斗不过他一个小小的杀手阁阁主?” “不是不止是他还有还有”安若兮犹豫了不敢说下去。 “还有一位雨长老就潜伏在京城一样也会威胁到你全家人的性命是吗?”百里九暂时不敢提起三皇子以免打草惊蛇。 安若兮蓦然抬起慌乱的眸子看了一眼百里九极快地游离开了:“原来你全都知道了。” “那你还准备继续瞒着九爷我吗?” 安若兮心里挣扎默然不语。 百里九向着她伸出手:“起来吧地上太硬了。” 安若兮试探着将手放进百里九的大手里百里九一个使力她就从地上站了起来。百里九掌心的触感令她瞬间崩溃了她这多时日里积攒下来的委屈和惊恐压抑得她很想扑进他的怀里大哭一场但是看到百里九冰冷的眸子的时候就泄了气将眼眶里的眼泪硬生生逼了回去。 “九爷我真的没有一点想要害你的心思我住进一念堂委曲求全只是太害怕想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已。” 百里九点点头:“嗯爷知道上次那件事情是委屈你了。” 一直在拼命隐忍的安若兮听到百里九的这句安慰的话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搂紧他的腰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终于泣不成声。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零六章 软禁安若兮 百里九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拍拍她的后背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她推开指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话吧哭哭啼啼的好像爷给了你莫大的委屈一样。” 安若兮抹一把脸上的泪不好意思地坐下来如同雨打梨花格外令人垂怜。 百里九趁热打铁问道:“你是怎样招惹上了他的?” 安若兮努力稳了稳情绪方才终于下定决心将实情原委尽数娓娓道来。 “那日闲暇我想到街上挑拣几样称心的缎面和丝线给九爷绣双浅口靴子的。走到半途的时候刘妈妈说有一双缎面料子付了银子结果忘在布庄里了就转身回去取我自己一个人坐在路边茶摊上歇脚喝茶。 后来见您所说的那位雨长老急匆匆地进了对面的一个胡同。我只知道他识得林夫人并且对林夫人有所图谋不轨却并不知道他是杀手阁的人当时也不以为意。结果紧跟着关洛就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警惕地左右查探一眼一个闪身拐了进去。 那关洛经常在府里走动所以我是见过他的知道他是你们从鹰城结识的朋友。我心里就起了疑心奇怪他为什么会在那里而且明显是和那位雨长老见面。所以起身丢下银两东西也顾不得拿就跟着进了那个胡同。 胡同里只有一户人家大门是紧闭的我仗着自己会些逃生的功夫就静悄地趴在门缝处向里看。雨长老与关洛就站在院子里说话。我知道雨长老功夫高强唯恐被他们察觉所以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只远远地避在门外屏息敛气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当时他们两人声音压得很低所以具体在商议什么其实我也没有听清楚只是隐隐约约能感觉得到那雨长老对关洛说话时的形态相当敬畏点头哈腰前所未有的恭顺。我能猜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定然非同一般那么关洛故意接近你们混进将军府肯定就是有图谋了。 我不敢久留正想退出胡同的时候茶摊老板见到我遗留在茶摊上的东西向着别的茶客打听了我的去处径直寻了过来结果一嗓子就惊动了他们两人。 那关洛身手特别好简直犹如鬼魅一般出神入化我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一掌就被打在了地上根本动弹不得然后官洛不由分说地就要杀我灭口。 也是我命不该绝多亏了刘妈妈在紧要关头赶了过来念在主仆情深的份上奋不顾身地出手拼命护住我周全让我逃脱到了街上正逢有官差路过那关洛害怕事情闹大就仓惶间逃走了。 雨长老识得我的身份借此要挟刘妈妈若是我们敢将事情声张出去必然会取我全家性命。 劫后余生我们回到将军府左思右想越想越害怕尤其是官洛还有意无意地从浮世阁门口晃悠过两次简直胆战心惊。我既不敢揭穿他又害怕他们会对九爷您暗下毒手所以若兮才斗胆装神弄鬼住进一念堂实在是担心九爷您的安危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安若兮说完就忍不住零落如雨哭得我见犹怜百里九知道她有些话是在说谎自相矛盾。最起码她主动过滤掉了三皇子在整件阴谋中的作用。毕竟若非她是三皇子的人官洛与雨长老断然是不会有机会让她逃生的。 如今还不是在她面前揭发三皇子的时候她不交代百里九也只能装聋作哑当做全然并不知情不再追根究底。 “当时他们二人见面的胡同在什么位置?你能带我去吗?” 安若兮没想到百里九会这样要求她不禁就是一愣。 她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觉得既然关洛与雨长老身份已经暴露那么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正好借此机会可以博取百里九的另眼相看所以她方才一五一十地说了。但若是自己带着百里九前往那个院子则就另当别论岂不是昭告天下这是她安若兮所做的手脚吗? 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面有惧意:“九爷那雨长老神通而又多疑如今那个地方定然是弃了。再说若是我明目张胆地带着你们打杀上门岂不给我父母招惹杀身之祸吗?若兮不敢。” 百里九微微勾唇:“只是玩笑而已你只需要告诉九爷我那个胡同在什么位置就好。” 安若兮犹豫片刻:“定国街老胡茶摊对面。” 百里九自然是知道那个地方上次观音像风波自己手下负责跟踪安若兮的侍卫就是在那里发现雨长老的行踪的。 看来那个地方极有可能是个贼窝啊。包括那个茶摊也必有猫腻试问有哪个老板会放下自己手头上的生意不顾专门追赶遗落东西的茶客?他分明就是得知安若兮竟然尾随着进了胡同专门前来给雨行报信的。那茶摊几乎全天十二时辰经营又守在要道上眼界宽阔应该是负责放风与联络的。 “我倒是忘了问若兮一句话了你怎么会认识雨长老的?或者说上次雨长老陪同侍郎夫人到将军府又是为了什么?” 安若兮这才猛然警觉自己话里的漏洞支吾两句解释道:“我那次看他眼生问过我母亲母亲说是他主动找上侍郎府自称是江西府衙捕快而那林夫人乃是朝廷缉拿的逃犯所以让我母亲带他来这里指认的。我母亲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查验过他的腰牌就信以为真害怕万一他说的是实话对我不利就让他扮作府里家仆跟了进府。” “没想到那雨长老竟然这样神通广大而且诡计多端。”百里九深信不疑地感慨。 安若兮泪眼婆娑地望着百里九哀哀央求道:“若兮但凡知道的都与九爷说了不为别的就因为若兮知道九爷是可以一生托付值得若兮信赖的人。若是将来若兮有危险的话九爷定然不会弃之不顾的是吗?” 百里九拢在袖口里的手紧了紧那里装着他提前写好的一封休书准备今日就与安若兮彻底做个了断以免留虎为患的。可是现在安若兮的坦言又令他有些犹豫。也许现在送她回侍郎府并不是合适的时机她暂时还不能走。 百里九微微勾唇:“如此看来若兮身边的确危险重重不若这样我派遣一队侍卫守在你院子门口加强戒严以免贼人再混进府里来对你不利你说可好?” “不不用了。”安若兮慌忙拒绝道。 百里九直起身来:“听话就是否则我若是不能保护你的安危让你步入秦宠儿的后尘怎么办?如何向侍郎府交代?” 言罢转身打帘出去就要唤人。 “九爷?”安若兮可怜兮兮地唤道:“你是不是不相信若兮?” 百里九头也不回:“九爷对你不管不顾就是相信了是吗?” 一句话驳斥得她哑口无言她知道自己又傻了一次:“你这分明就是想要软禁若兮!” 百里九转过身子摇摇头:“不我从来没有限制你的自由只是想让你出入的时候更加安全一些罢了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我?” 安若兮想摇头说不是想说自己所希望的只是他能像守护在慕容诺跟前那样给自己一点安全感她望着百里九满是冷冽的背影畏怯地退缩了又一次明白自己这些幼稚的想法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百里九扬声冲着院子外面唤道:“元宝听令。” 元宝闪身进来:“九爷有什么吩咐?” 百里九转头看一眼安若兮笑得邪肆却令她生了遍体的寒意:“吩咐一队侍卫军严密保护安夫人的安全寸步不离。” 元宝一愣然后极痛快地道:“遵命!” “还有立即叫上一队好身手的侍卫随我一起去捉人!” 这话元宝最是爱听痛快地应下立即风一样地去了。 百里九不敢耽搁立即带上诺雅与冰魄一起向着安若兮所说的定国街胡同而去元宝带领人马随后。 时辰尚早还未夜深定国街上尚有人来车往但是街边的吃食摊子已经收了那个茶摊孤零零地伫立在街上仍旧还亮着两盏气死风灯有稀稀落落的两三桌客人在吃茶乘凉。瘦小干巴的老板坐在茶摊前密切地盯着来往的行人看似在专注地吆喝生意。 几人唯恐打草惊蛇命冰魄留下监视住茶摊动静两人小心翼翼地避过他的视线翻墙越脊潜入到安若兮所说的那个院子。 里面一片漆黑雅雀无声一间间屋子仔细探查过去并无半个人影。而且锅凉灶冷果真如同安若兮所说已经被废弃了。 又一次扑了空而且什么线索也没有留下真真是狡兔三窟。看来那雨行的确是个狡诈多疑的角色不容小觑。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零七章 搅屎的棍子 两人无功而返径直折回街上。茶摊老板见了两人殷勤地起身揽客。 百里九寻僻静角落处坐下财大气粗地吆喝:“最贵的茶水来一壶!” 茶摊老板满脸堆笑兴奋地应着就真像是一位见钱眼开的市侩商家利落地沏茶上前用毛巾将桌子抹得锃亮。 诺雅出手如电点了他的颈间穴一柄闪亮的匕首已经顶在了他的腰间。 百里九上前捏开他因为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嘴从里面取出一粒药丸然后殷勤地接过他手里的茶眉开眼笑:“老板不用客气都是自己人坐下一起吃杯茶。” 老板不敢不从乖乖地坐下。 诺雅解开他的穴道低声问道:“说吧雨行如今藏身在哪里?” 老板是个识时务的:“我愿意如实交代你们能放过我吗?” “你没有别的选择。” 老板叹口气:“雨长老早就换了藏身之处我这里是联络点所以才不得已留下来。” “我知道。” “其实他并没有搬离这里只是换了院子。”他抬手一指旁边的胡同:“径直向里最大的院子。” 的确始料未及百里九一声冷笑冲着守在外面的冰魄和元宝使个眼色吩咐留人暂时看管住这里的茶客与老板以免走露风声。其余人等皆追随一起悄无声息地向着那个位置包抄过去。 那个院子并不起眼但是不难找。百里九诺雅冰魄三人赶到的时候院子里隐约还有几处灯光令他们心里顿时升腾起希望来。 百里九唯恐院子里有防备再不小心打草惊蛇不敢轻举妄动。藏匿好身形查看院中布局乃是三出三进的老式宅院细数下来有四间房间里是掌着灯的窗口人影晃动显然人数不少。而雨长老究竟藏身在哪一间房间一时之间还看不清楚。 三人若是此时行动因为对方人手众多难免会有漏网之鱼所以百里九向着冰魄与诺雅比了一个手势示意稍侯片刻等待元宝带领人马到齐包围了整座院子三人再当先冲进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对方并没有觉察到危险的降临还有人从门里进进出出低声谈笑。 元宝并没有落后三人多少侍卫们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好手行动迅速敏捷轻如狸猫一般迅速包围了这所院子。有附近的狗吠了两声以后被主人喝止住了再也没有动静。 诺雅一马当先沿着屋脊攀至屋檐上轻巧犹如狸猫一个倒挂金钩头朝下瞄了屋子里一眼然后灵巧地翻身上去冲着百里九藏身的地方摇摇头示意雨长老并没有在这个房间。她继续向着下一个掌灯的房间看过去全都大失所望并没有雨长老的踪影难道又被他听到风声逃脱了? 正巧有人哼唱着小曲儿从房间里出来跑到墙根底下解开腰带“稀里哗啦”地放水。诺雅毫不迟疑地过去小心避过灯光照射区域以免投射出影子然后用手中长剑架在了那人的脖颈上:“敢吱声就抹了你的脖子。” 那人撒了一半的尿顿时憋了回去两手一颤裤子脱落到脚面上小心翼翼地向着身后仰头尽量避开刀锋远一些。 “雨长老在哪个房间?”诺雅压低声音问。 “后后面” “后面第几个房间?” “左数第第”那人心里害怕说话战战兢兢。 “喂汤老六你是不是又往墙根撒尿了?整个院子里都是你的骚气味儿!”突然有人推开窗子扯着嗓门骂! 被称作汤老六的人一听到有人说话趁着诺雅惊慌的一瞬间立即扭头就想逃却被裤子绊住了脚扯着嗓门尖利地喊:“有” “老子打的就是你!”诺雅急中生智粗着嗓门一声怒喝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将他后半截话打了回去:“说了你汤老六多少次了就是不听不是欠打是什么?” “救” “砰!”又是一拳汤老六立即歪倒在了地上抽搐两下痛得说不出话来。 挨打的人春光乍泄屋檐上的百里九暗中咂咂嘴手有些痒。 “惊动了雨长老也不顶用!他算个逑!”诺雅又是一声呵斥感觉自己的嗓子都憋哑了:“老子照常阉了你!” 诺雅的脚又重重地落下去接二连三专门向着他的脸上招呼就是不让他开口。汤老六一边拼命躲闪一边杀猪一样叫唤。 房间的门次第开了有人出来看热闹院子里逐渐亮堂起来诺雅心里开始着急那雨行怎么就这样沉得住气? 她开始扯着嗓门骂:“你叫唤也没用雨行老儿来了我照样揍!” “这是谁这样张狂?” 诺雅心里不禁一喜就是这个声音那日自己为了刺杀太子进京与自己接头之人的声音。 “雨长老!”诺雅高呼一声传递给百里九暗号示意雨行已经露面可以收网了。 眼见看热闹的人群也已经逐渐向着诺雅这里靠拢过来百里九果断地一挥手:“上!” 众侍卫立即从隐蔽处一跃而起手中雪亮的长剑向着院中众人扑过去。而百里九则自顾向着雨长老的位置腾跃而去截断他的逃路。 院中众人先是一惊尔后赤手空拳地迎上来并不慌张。侍卫们早就有分工有人负责迎敌有人负责警戒以免有漏网之鱼并未将这些乌合之众看在眼里。 但是一交手心里就大吃一惊这些人身影简直就如随风跳跃的灯影一般忽明忽灭忽高忽低神出鬼没倏忽间就变得无影无踪然后又突然出现在侍卫背后进行偷袭措不及防。 遁术!诺雅心里一凛电光火石间立即明白过来雨长老所擅长的就是遁术善于利用有限的空间与事物隐藏自己的身形又精于地遁之术。他手下培育出来的杀手包括那日刺杀楚卿尘的杀手们可不都是遁术高手。也只有他的人才能协助安若兮当初绑架安平的计划在较短的时间里打通土地庙的暗道。 “冰魄!点火把!”诺雅立即吩咐道。 冰魄知道诺雅这样吩咐定然有用意他们身上都备有火折子立即就地取材点起几只火把。院子里大亮对方的遁术就不太容易施展。 “对方善于遁术隐藏身形影子是他们的弱点。而且遁术主要攻心大家千万不要惊慌自然就能看出对方破绽之处。”诺雅提醒道。 众侍卫得了指点沉着冷静起来立即事半功倍。诺雅飞身向着后院百里九的位置急冲过去。雨长老才是今天行动的重点那些小的虾兵蟹将不足为虑。 后院百里九已经与雨行开始交手诺雅二话不说立即提剑上前加入战斗圈里舞起一片刀光剑影将雨行完全笼罩起来。雨行遁术厉害万万不能给他施展的机会否则说不定就逃脱了。 雨长老的看家本事在诺雅与百里九两人齐心协力的夹攻之下就有些不好施展被两人凌厉的剑法逼迫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眼见胜利在望雨行就要手到擒来正是紧要关头听院子外面喊杀声一片火把次第亮起整个院子全都被密密麻麻地包围起来有人疾声呵斥:“全都给本官住手!” 前院的兵器交鸣声立即停了下来诺雅与百里九不禁一怔但是手下不停不敢有丝毫懈怠。 “抗命不遵本官可要放箭了!” 耳旁听有弓箭手搭弓射箭的动静然后密集如蝗的箭矢向着三人的方向毫不留情地射了过来百里九与诺雅不得不被迫停了手。那雨长老见机不可失一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诺雅哪里肯放过他提起剑就准备追上去被一阵密集的箭雨给迫得停了下来。也就是这么眨眼的功夫雨长老不知所踪逃往哪个方向都不知道了。诺雅瞬间怒从心起用剑指着说话的方向就破口大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简直就是搅屎的棍子你们是哪里来的?” 百里九极是无奈地道:“他就是楚卿尘新封的巡城侍卫统领孙石进。” “孙石进?使的劲是不小可惜没有使对地方而已。楚卿尘怎么眼神这样差?”诺雅愤愤地道。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院墙上的孙石进可听了个清楚明白勃然大怒:“你又是什么人?竟敢直呼二皇子名讳侮辱朝廷命官大逆不道!” 诺雅一声冷哼:“你他娘的少给老子装大头蒜你若是不知道老子是谁做什么跟我对着干?” 孙石进从院墙上面一跃而下方脸阔口短髯白面看起来倒像是个威风凛凛的武将相貌。他扫视一圈佯作刚刚看到百里九语气里带着讥讽:“我当是什么人竟然是九爷?失敬失敬。” 百里九好像压根看不出别人的眉眼高低嬉笑道:“缘分缘分孙统领怎么这样巧?” 巧个屁这搅屎的棍子就是故意来捣乱的!诺雅暗自腹诽道。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零八章 解气 孙石进洋洋得意道:“本官接到举报说是这里有人聚众闹事并且发生了厮杀械斗事件严重影响了附近居民的人身安全。维护京城的治安乃是本官分内的责任自然要赶过来看一看。没想到这带头闹事之人竟然是本官的旧识。你说本官是大公无私秉公而断呢还是顾念我们的旧情徇私舞弊呢?” “啊呸!”诺雅恨恨地吐了一口:“放你娘的屁这些人乃是杀手阁余孽我们已经调查了许久眼见就要尽数抓获反而被你给放走了。我怀疑你就是故意的。” 孙石进嘿嘿一笑:“本官就是故意的怎么了?抓捕贼人那是我们官府的事情如何就轮得到你出手?再说了还未经过官府审案你们就擅自草菅人命杀了这么多条性命慕容诺难道你还将自己当做什么少将军夫人来发号施令吗?” 如此细究诺雅还果真是有那么一丢丢理亏抓捕犯人她没有过错但是在厮杀中对方负隅顽抗难免有死伤按照大楚律法来讲普通的百姓是要接受审问的。 “那依照孙统领的说法我们是不应该反抗也不应该多管闲事而是放任贼人就在孙统领的治下继续作恶了?”百里九低头摩挲着手上扳指若有所思一般嬉笑着问。 “休要强词夺理”孙石进理屈词穷又是当了自己众多将士的面不能落了面子冷声道:“你如今已经不再是巡城侍卫统领竟然还带着府里人四处行凶院子里的尸首就是罪证我必然上达天听治你们扰乱治安草菅人命的罪过。” 诺雅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以前只听说过官匪勾结没想到今日竟然亲眼目睹孙统领这混淆黑白血口喷人的本事不小。” 孙统领丝毫不以为意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得意大笑道:“骂吧你尽管骂希望一会儿你到了大牢里还有这样的气力说话。” 他向着身后一招手:“来人呐给本官将一干人等捉起来!送进刑部大牢!” 诺雅总算知道什么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魄的凤凰不如鸡。百里九不过是刚被撤了职而已竟然就被一个小小的巡城统领这样羞辱。果真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家伙知道楚卿尘与百里九已经彻底翻了脸所以就这样落井下石处处刁难。 巡城军向着院子里扑过来侍卫们一肚子火气望着百里九与诺雅就等两人发号施令就上前打烂孙石进的嘴脸百里府出来的人怕过谁?何曾受过这等气? 百里九仍旧在沉吟不语诺雅可是玩命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冷哼一声道:“我的人谁敢抓?!” 巡城军原本就都是百里九的旧部下对于新上任的这位统领就有些不服气格外排斥因此诺雅一句霸气的质问就令这些人全都裹足不前有些犹豫不决。 “想造反了是不是?”孙石进耀武扬威地指点着诺雅:“若是胆敢拒捕那可是罪加一等!” “我就是要拒捕怎么样吧?”诺雅傲娇地一抬下巴向着孙石进挑衅:“贼人头领被你放走了你不追反而一再地为难我们公报私仇难以令人诚服!” 诺雅的话令他立即有了把柄在手里得意道:“这可是你说的胆敢拒捕格杀勿论!兄弟们给我上!” 巡城军虚张声势却没有人率先动手全都你看我我看你十分为难。 百里九悠闲地道:“兄弟们先将那些作恶多端的贼人捉起来才是正经否则一会儿趁乱逃光了放虎归山四处杀人放火扰乱京城治安缉拿起来可是你们自己的麻烦事。” 他一句话提醒了巡城士兵立即冲着那些杀手扑过去在将军府侍卫的协助下将贼人尽数抓获捆绑起来。 自己急赤白脸地叫嚷了半天竟然还不及百里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孙石进恼羞成怒恨得牙痒。 诺雅笑着冲他招招手:“孙使劲你过来我有一样东西给你看。” 孙石进斜睨她一眼并不搭理:“贿赂本官也没有用本官绝对不会徇私枉法的。” 诺雅不急不恼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你若是不看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孙石进犹疑着扫了她手里的东西一眼好像是个什么细长的物件约略两扎长短两指粗细。再看看诺雅仍旧心里忌惮不敢上前。 诺雅有些好笑:“怎么孙统领难不成是怕我?” 孙石进冷叱一声道:“本官何曾怕过你?” 言罢大摇大摆地过来向着诺雅盛气凌人地伸出手:“你想给本官看什么?” 诺雅冲着他微微勾唇一笑:“孙使劲睁大你的狗眼可看仔细了。” 言罢将手中物件缓缓展开正是一把玉骨扇。孙石进不屑地瞥了那扇子一眼然后将头伸过去眼睛圆睁“扑通”一声就吓得跪倒在了地上冷汗涔涔而下。 诺雅得意地将御赐扇子合拢了敲敲孙石进的头顶:“可看明白了?” 孙石进点头如捣蒜:“明白了明白了。” “明白就好!”诺雅咬牙切齿地一抬脚孙石进偌大一个汉子竟然就被踢飞了出去“哎呀噢”一声惨叫跌落在两丈开外。 “奶奶个熊猫的老娘我忙乎了一晚上全都被你搅黄了今天不揍死你算是老娘我开恩了!” 诺雅气得跳脚大骂浑身炸刺。 百里九上前赶紧给她顺气:“夫人息怒息怒消消气有气就多踢他几脚就是骂脏话委实不雅。” 往日在士兵跟前意气风发的统领大人竟然这样温声软语地哄自家夫人令周围的巡城军全都面面相觑。将军府侍卫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自家夫人彪悍你们新上任的统领大人在我家夫人跟前都跟一只小鸡子似的九爷畏妻有什么好稀奇的? 诺雅努力往下压压火气觉得自己脾气好像是被惯得冲了点正正脸色轻咳一声:“子时养胆丑时护肝转眼就快子时了回府睡大觉去。” 百里九立即屁颠屁颠地附和:“就是我陪你一起养。” 侍卫们勉强忍住笑跟在两人身后鱼贯撤了出去孙石进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没想到又一次功败垂成铩羽而归最后的线索也彻底断了。诺雅心里很沮丧一连几天都没有什么食欲恹恹地吃不下东西。百里九也窝在府里陪她哪里也不去。 将军府中太平百里九与诺雅安逸享受军营里头可就炸了锅了酸秀才等人找上门来几个大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着心里的委屈。 “凭啥呀九爷你为了九奶奶把我们说扔就扔全都不管了。重色轻友也要有个度是不?” “就是让我们几个管别人叫老大还要受那个王八羔子的气!” “那费翎臣多少还是个爷们孙石进除了会拍马屁有啥本事?耀武扬威的纯粹小人得志。” “听说那孙石进上次被九奶奶一脚给踢飞了屁都没敢放一个。如今巡城侍卫们都看不起他多有不服。” 百里九躺在躺椅上嘴里叼着牙签翘着二郎腿惬意悠闲极了。 诺雅刚从厨房里安排酒菜回来掐腰指着几人鼻子道:“都想造反了不是?你家九爷不重我难不成重你们?娶我你们有意见?” 酸秀才嬉皮笑脸地道:“我们只是生气九爷不管不顾我们了心里憋屈。” “管?要怎样管?吃喝拉撒还要全包了不成?是不是还要管娶媳妇生娃?”诺雅反问道:“再说了他原本也没怎么管过你们否则你们也不会这样没大没小地翻了天!” 几人顿时有些委屈:“那怎么能一样以前最起码还有个主心骨现在心里空落落的。” “现在怎么了?我将军府的大门关上啦?你们进不来门了?一个个大老爷们儿能不能不要那样矫情唧唧歪歪的像媳妇跟人跑了似的。一会儿吃过饭喝了酒老老实实回去睡一觉明天给我该干嘛干嘛去别把自己整得跟怨妇似的。 ” 百里九躺在一旁正被他们吵得头疼听到诺雅教训他们几个有点幸灾乐祸:“ 这下知道你九奶奶的厉害了吧?爷在家里天天被吵得跟个个蔫黄瓜似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们要是继续跟着我早晚都会怕老婆。” 众人哄笑这一页也就掀过去了。 正巧酒席已经准备妥当就在院子里树荫下摆了众人觥筹交错先前还喝得斯文随着酒意微醺就开始漫天胡扯开些乱七八糟地玩笑。诺雅知道这并非是什么品行问题而是一群汉子在一起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怕是因为她在还收敛了不少。 她找个借口要退出酒席也好让他们痛快一些刚起身就被酸秀才拦住了:“九奶奶跟你请个假。” 诺雅听着不顺耳:“不要叫我九奶奶真难听好像我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一样。”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零九章 从此鸨儿是路人 酸秀才咧着嘴笑:“是夫人。今天我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挺难得的能不能放我们九爷一晚上假让他带我们出去涨涨见识?” “出去?去哪里?想要惹是生非不是?” 酸秀才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就是去游游船吟吟诗吹吹风听听曲什么的。” 这是想吃喝玩乐一条龙了?酸秀才果真是一肚子坏水。诺雅皱着眉头看他然后在身后几个将领的脸上逡巡一圈唇角微勾:“你们今天要是敢去画舫长见识我就带着你们媳妇儿去醉梦楼开眼界。” 几个有媳妇的将领慌忙摆手:“我们可没说要跟着去。酸秀才自己找死还非要找个垫背的。” “嘶我说你们这群叛徒刚才还吵着嚷着比谁都兴奋怎么事到临头全都反水了?”酸秀才指着几人把眼睛瞪得溜圆。 诺雅掐着腰笑:“他们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百里九喝了酒以后胆子肥斜着眼瞅酒桌上的几个人:“你们几个没成亲的该不会至今还是雏儿吧?” 酸秀才尴尬地咳了两声忸怩道:“也不算是就是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而已。” 百里九刚喝进嘴里的一口酒瞬间喷了出来几乎笑岔气:“怪我怪我整个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委屈了你这个细皮嫩肉又柔情似水的小白脸了没有保护好你。” 百里九一句话颇有内涵令众人全都哄笑起来纷纷跟酸秀才撇清关系。酸秀才也觉察到自己说的话有点耐人寻味自嘲地大笑。 百里九今天酒喝了不少酒壮怂人胆豪气万丈地大手一挥:“九爷我决定了今天晚上谁还没有成亲的跟九爷一起去北湖画舫找乐子去所有费用爷全都包了。省得说出去丢了九爷我的风流名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百里九旁边的诺雅识相道:“我们还有事就不去了你们尽兴。” “别呀”酸秀才急呵呵地道:“你们这些损友一到关键时刻就靠不住。我当这出头鸟就已经够可以了你们竟然全都缩了回去。” 诺雅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别紧张啊秀才你一向煽风点火的最是劳苦功高今天就算是你们九爷不请你我也会好生感谢你的。今天我请客绝对让你度过一个刻骨铭心终生难忘的夜晚。” 众人窃笑纷纷站起身来拱手告辞极义气道:“秀才你就放心地去吧明日我们帮你打掩护请上三天假休养你可要多保重小心为国捐躯。” 语气里一股幸灾乐祸的味儿。 酸秀才一把抓住身边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不放:“大个儿他们全都落井下石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咱俩交情这么好你说啥都不能走。” 大个儿忙不迭地想摆脱他的手:“娘啊如今谁还敢说跟你交情好清白不保。你可别坑我了我还想娶媳妇呢。” 众人哄笑已经一溜烟地跑了一个没影儿。 百里九对大个儿道:“患难见私情你也留下来吧。” 大个愁眉苦脸极不情愿:“关键是我跟他真的没有啥私情啊。” 酸秀才紧搂着他不放恨不能整个人吊在他身上:“今天你要是敢抛弃我自己走明天我就让全军营的人都知道你肚脐眼里有颗痣。” 大个儿瞬间暴跳如雷:“酸秀才你个不要脸的下流玩意儿竟然偷看老子洗澡了不是?!” 说话的功夫诺雅已经换了一身的男装出来一边整理衣领一边催促几人道:“还不走?” 她的身材娇小男装穿在身上有些松松垮垮一抬手就露出一截粉白玉藕一样的手臂。 百里九眸光闪烁:“你确定要去?” 诺雅点点头:“这还用问吗?” 酸秀才顿时垮下脸来愁眉不展。 四人出府骑马直奔北湖。仍旧是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好时节北湖之上灯火闪烁犹如繁星点点。夜风清凉混合着莲花的残香熏人欲醉果真是个避暑消遣的好去处。 岸边一群待价而沽的环肥燕瘦或持扇或怀抱瑶琴或顾影自怜也有那种公然坦胸露背走野路的鸨儿见到诺雅一下马就大方地赏了马夫一锭银锞子立即争先恐后地围拢过来媚态百出哪里还有一点矜持? 诺雅如鱼得水在姹紫嫣红的脂粉堆里尽情摸摸捏捏过足了手瘾。 百里九将伸出去的手缩回来咂摸咂摸嘴摇头感慨:“家有悍妻苦似海从此鸨儿是路人呐。” 酸秀才与大个扭捏着说不愿意来如今就直了眼殷勤张罗着包下一艘画舫把百里九当做冤大头来宰点了酒菜和漂亮的唱曲姑娘将一群恋恋不舍的“狂蜂浪蝶”赶走就嘻哈着请二人上船满脸谄媚。 画舫缓缓离了岸沿着水流一直往北逐渐远离了喧嚣的湖面四周的夜变得静谧起来。 几人离了画舫船厢坐在船头一边听丝竹悠然一边享受习习凉风。 诺雅独自搬了锦垫坐在船尾听水流冲击画舫的“哗哗”声遗憾这画舫太大若是能得一叶扁舟可以荡漾在莲花池里那才是真正的美妙。 后面有同样的画舫向着他们这里慢慢靠拢过来画舫上很安静没有衣香鬓影没有丝竹歌舞仅船舱里亮着一盏灯忽明忽灭如是反复了三次。诺雅身边摇橹的船夫动作慢了下来。 诺雅立即生了警惕直起腰打量着那艘画舫。百里九从身后走过来向着她伸出手低声道:“皇上来了。” 诺雅就是一怔:“什么意思?” “今天皇上身边的人找到酸秀才让他约我们在这里见面。” 诺雅扭头看那艘画舫:“他在那里?” “嗯一会儿两艘船擦肩而过的时候我们就偷偷地潜过去。” 诺雅扭头看画舫上的两个姑娘竟然已经醉倒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丝竹也早就停了。 “船夫是我们的人。”百里九淡然解释:“选择在这样僻静的地方定然是有什么机密的事情相商。你同我一起过去吧?” 诺雅站起身来看看四周目力所及之处也只有这两艘画舫而已。这倒的确是一个商议大事的地方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那艘画舫已经近了待到比肩之时两人灵活地越过船舷迅如狸猫。 两人功夫好画舫纹丝不动里面的人却觉察到了。珠帘撩开蕙夫人冲着百里九与诺雅浅然一笑:“进来吧。” 两人走进船舱里面也只有皇上与蕙夫人二人却是预备了四个茶盏。 皇上一抬手示意二人落座:“宫里耳目众多多有不便只能在这里见面了。” 两人也不客气在对面盘膝而坐。 蕙夫人半跪在跟前将三人茶盏里都斟满了茶水然后静悄地退出船舱之外取一把瑶琴放在膝上初试弦音然后一曲婉转流泻而下。 诺雅没有想到蕙夫人竟然有这样高超的琴艺想来楚卿尘在声乐方面的造诣应该不少是来源于他的母亲。 “小九将你们此次邯郸城之行前因后果事无巨细尽数同朕讲述一遍。” 百里九点点头方才将诺雅与官洛怎样在杀手谷初识然后对假阁主如何产生疑心想要到邯郸城一探究竟。再然后对官洛身份生疑定下引蛇出洞的计策诱导官洛步步入瓮如此这般一五一十地对皇上讲了。 皇上紧蹙着眉头手里的茶盏拿起又放下又拿起如是反复。 “小九依你看那阁主的话是否可信?太子与此事究竟是否有关联?”皇上一针见血地问。 此事百里九与诺雅不止一次地商量过自然也已经有了定论不过在皇上跟前无凭无据哪里敢如实回答? 斟酌再三百里九方才道:“儿臣觉得杀手阁崛起也不过十几年的时间而已阁主身为江湖人士应该不会有这样手眼通天的本事将手伸进我朝堂之上提前知悉我调兵遣将的机密。也就是说朝廷命官有人在跟他勾结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既然杀手阁曾经派出杀手暗杀太子 那就可以证明阁主与太子之间并无直接利害关系。” “其实你已经有了怀疑的人了是不是?”皇上盯着百里九开门见山地问道。 百里九摇摇头:“请恕儿臣愚钝暂时揣测不出。” 皇上呵呵一笑:“其实我当年布下今日这步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卿修他母妃一直争强好胜是断然不会让自己儿子甘心屈居人下的。我已经尽量让卿修远离她十二岁就独立建府没想到还是受了影响。当年她远赴江南为卿修求娶江南第一富商家的独女时我就心知肚明卿修身边有这样的两个女子必将走上一条不归路。” 原来皇上眼明心亮早就已经对三皇子有了怀疑。诺雅心中腹诽作为一个父亲竟然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步一步向着权势沦陷而无动于衷这要需要多狠的心肠?他为什么就不能阻止呢?为什么就不能警醒他令他悬崖勒马呢?非要等儿子铸下大错方才悔悟吗?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一十章 请旨册封 皇上好像是读懂了诺雅的心思自顾苦笑一声道:“朕曾经数次告诫卿修和他的母妃没想到换来的竟是变本加厉地对卿勋的记恨甚至不择手段。朕更没有想到他竟然存了不轨的心思暗中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错事来! 你们可能会觉得朕心狠觉得我偏袒卿尘。朕承认卿尘天资聪慧是难得的治世良才我是对他另眼相看多有偏护。但是更多我需要考虑的是我大楚的江山千载永固与世长存。 三个孩儿里也只有卿尘可以担当此重任。有竞争就必然有牺牲这是亘古不变的常理。朕作为一代帝王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在有生之年帮卿尘铲平前进道路上的艰难险阻看他登基为帝稳固自己的权势。而我作为一个父亲也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住大楚免受兵荒马乱之苦保住他们二人的性命留给他们一场人间富贵。” “一切都是我们自己的猜测而已毕竟如今还没有真凭实据。”百里九见皇上心里黯然面带苍老萧索心中不忍低声劝慰道。 “等有了真凭实据怕是一切都晚了。”皇上感慨语气里满是苦涩。 诺雅不解其意但又不敢问。 “小九你应该也想到既然他们在背后偷偷造出了两万多的兵器。那他手下必然是已经有了这么多甚至于更多的兵马。” 一语惊醒梦中人百里九是通透的人心中一凜立即就醍醐灌顶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暗中恼恨自己目光短浅不能纵观大局。一直以来他与诺雅都在执拗地纠结阁主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心心念念寻找确凿的罪证为诺雅家人报仇却忘记了这样重要的事情就如伐木自己挥汗如雨地忙碌许久也只是在专注地砍伐旁枝末节而已本末倒置。 既然已经对三皇子起了疑心而且十有八九那么究竟是否有证据很重要吗?更重要的是如何粉碎他的阴谋!这才是根本!这样一想百里九浑身冷汗涔涔而下。若是两万多兵马果真闹起暴动再有他的人里应外合不用一路攻城略地那对于大楚百姓而言果真是一场大灾难! “是儿臣肤浅舍本逐末一味地追逐旁枝末节忽略了根本。”百里九惭愧道。 “不是你肤浅小九而是你和诺雅心思纯良没有这样的野心而已。”皇上浅笑着望了一眼诺雅:“前几日城门口又让你受了委屈了。” 百里九对于楚卿尘的用意原本就有些怀疑听皇上此言愈加笃定那日他的确是故意引起自己的怒火两人当众反目的只是究竟又有什么用意? 诺雅直白地道:“我不懂皇上的意思。” 皇上敛了脸上的笑表情有些落寞:“纵然擒拿了卿修一党反军不除终是心腹大患毕竟觊觎朕的皇位的不止他一个。更何况朕想给卿修最后一个机会赶在他决意谋反之前找到他的兵马所在阻止他做傻事。只要他还来不及起兵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朕就可以保住他一条性命。” 虎毒不食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原来皇上也不例外。 “皇上您的意思是想让我和阿九探查三皇子兵马所在?”诺雅冰雪聪慧立即举一反三明白了皇上的心思。 皇上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夺取小九的兵权也是朕的意思。最近你和小九锋芒毕露以迅雷之势查缴了邯山中的兵器一举消灭了杀手阁。令他猝不及防最近终于沉不住气有些蠢蠢欲动了。” “怕他作甚我京城固若金汤难道还怕他区区两万兵马?”诺雅不解可以用武力解决的事情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吗? 皇上淡然一笑:“你怎么知道他只有两万兵马?而且十几年的布局朝中多蛀虫你就不怕京城守卫军里混入了他的奸细?更何况烽烟一起多少生灵涂炭这都是朕作为一代帝王所要顾虑到的事情。” 诺雅不好意思地笑笑:“妇人之见妇人之见皇上当我没说。” 皇上望着她眉眼间绽开一抹欣赏:“虎父无犬子你一个女子却承袭了慕容家主的英豪风范难得。这也是百里家乃至我大楚的福气。” 诺雅被夸赞难得现出一点小女儿的姿态:“皇上谬赞了。” 皇上摇摇头:“你和小九的本事朕全都看在眼里但且不说武功高强又心思通透小九他是百里府的后人是我大楚唯一一个能够不用虎符凭借百里府的威望就可以征服三军的人。而且又有你慕容诺佐助卿修的兵马无论是隐于市还是隐于山我相信凭借你们两人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此事非你们二人莫属。” 说起来容易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漫说如今毫无线索那三皇子党羽遍天下两人不论走到哪里头上都相当于悬了一把剑没准一不小心就小命不保。果然出头鸟当不得都怪自己这段时间锋芒毕露管了太多闲事。 诺雅愁眉苦脸地道:“如今毫无头绪他养兵这么多时日都毫无破绽我们又从哪里探查?” “结合以往的蛛丝马迹我相信凭借你们的聪明才智总是会有发现。”皇上疲惫地揉揉眉尖:“若是没有只是我们虚惊一场那也是最好。” 百里九沉吟片刻后道:“当时黄德兴与游知府疑心诺雅起疑当时完全有时间和条件将所铸兵器运送出山但是他们仓促间却封存在了邯山里又冒险筹划将兵器存放到慕容家的陵墓里这一点就有点令人怀疑了。 我们曾经猜测过当时邯山里修的山路通南北南下过河南郡当时正在四处通缉杀手阁阁主全郡戒严这样招摇的兵器肯定过不得。往北过保定府就可抵达京城而他们却并未北上说明反军并不在邯郸以北往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而且杀手阁位于河南郡三皇子妃又是江南人士难不成他的大批兵马就隐藏在河南往南江南或湖广等地?有朝一日挥兵北上河南郡驻军少又有杀手阁作为内应不足为虑。而邯郸城又是进京必经之路在此地补充武器装备就可直捣京城。所以为了避免运送过程中出现什么差池暴露此事所以对方才干脆将兵器留在了邯郸城?” 皇上赞许地点点头:“若是论脑子他们几个倒是都不如你来得快以后大楚的江山有你和卿尘朕也就不用担心了。” 皇上这甜枣委实挺甜的甜得发腻百里九想不给他卖命都不行。俗话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诺雅明白这个道理若是三皇子果真谋反的话百里府肯定责无旁贷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所以诺雅与百里九必须担当起这个责任。 “那我们是不是需要立即启程前往江南?”诺雅问。 皇上摇摇头:“虽然小九被撤了兵权但是他不会对你们放松警惕所以不能轻举妄动引起他的警觉。更何况如今还毫无头绪冒失南下无异于乱打乱撞如同大海捞针。你们再稍等几天只要一有线索我自然会给你们一个出使江南的借口。而卿修那里你们即便再有什么他勾结杀手阁的线索也暂时不要继续追查下去了不要把他逼得太紧孤注一掷。” “可是阿九如今没有了虎符单枪匹马纵然觉察了反军所在也不能奈何。总不能返回京城请命调兵遣将吧?暂且不说鞭长莫及到时候能不能逃出人家的地盘还是未知呢。” 诺雅心里腹诽让我们给你卖命之前首先要保证小命是我们自己的吧。 “虎符暂时不能给你们这才会令对方掉以轻心更何况你们一旦进了贼人的地盘虎符未必有用。等查实了反军的线索我自然会酌情给你们一样可以调兵的信物。我只是担心小九被卿尘无缘无故地罢职心里委屈所以提前安排见面与你们打一声招呼。” 百里九满不在乎地笑笑:“皇上也把我看得太小心眼了一些。” 皇上望一眼诺雅玩笑道:“只要是关于诺雅的你好像心眼确实不怎么大跟只针眼似的。也是难怪像诺雅这样的旷世奇女子不是寻常可见。” “既然皇上知道小九的心思又喜欢诺雅那么小九今日正好向着您讨要一道册封圣旨给诺雅正个名吧?这样的女人不赶紧娶回咱家丢了岂不可惜?” 诺雅不禁一愣没想到百里九竟然会在这样严肃的时候为自己提出这样的册封要求。 皇上瞟了一眼诺雅又看看百里九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就讨要一道册封圣旨暂时不声张就是也好吃一粒定心丸。”百里九嬉皮笑脸地道一只手偷偷过去紧握住了诺雅的手好像果真怕她飞了一般。而且手心温热微湿显而有些许紧张。 “你这是信不过朕了?” 皇上眯着眼看不出喜怒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凝固。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冤家路窄 百里九嬉皮笑脸地缩缩脖子满脸混不正经:“毕竟皇上你那么偏向二哥我还真有些不放心万一哪天你看着诺儿愈看愈顺眼把她抢了去做你的亲亲儿媳怎么办?我岂不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只能先下手为强扒拉进自家碗里保险。” 百里九握着诺雅的手一紧她能感受得到他孤注一掷的决心。如今正是最危急的时候皇上需要她和百里九为楚卿尘卖命所以正是谈判的好时机。但是他这样做也有一点冒险帝王之心喜怒无常万一感觉自己是被趁机要挟恼羞成怒怎么办? 皇上垂下眼皮端起桌上的茶浅抿一口。他愈是这样犹豫不决百里九与诺雅的心愈是下沉紧张出一身的汗。 “袖蕙拿笔墨纸砚过来。”皇上放下茶盏对着船舱外的蕙夫人道 蕙夫人一曲也将将终了。她怀抱着瑶琴打帘儿进来向着诺雅微微颔首一笑:“上次你救卿尘的事情我还没有谢过你也一时误会做过不当之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话的声音柔若春风楚卿尘的气度像极了她。 “蕙姨娘太客气了我一向得二皇子照拂这样举手之劳也是应当的。”诺雅谦让道。 一旁的百里九却从鼻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表示抗议。 蕙夫人取了笔墨过来将宣纸铺展在皇上手边狼毫小笔递过去。 皇上不过略一沉吟就低首龙飞凤舞瞬间一蹴而就递给百里九:“这里没有圣旨就暂且先立字为据。” 百里九喜滋滋地接在手里吹干墨汁如获至宝连声对着皇上谄媚地嬉笑道:“谢过皇上皇上英明神武。” “白纸黑字如此你可安心了吧?” “安心安心如今睡着觉只怕都要笑醒了。” 一句话将诺雅说了一个大红脸低低啐道:“出息。”心里却是柔情荡漾喜不自胜。 酸秀才的画舫逐渐地追上来两人不敢长时间逗留告退出来回到自己的船上眼见皇上的画舫逐渐向岸边靠拢与蕙夫人弃舟登岸上了一辆等候的乌蓬马车然后有两书生打扮的人上了他们的画舫。 百里九与诺雅对视一眼皇上看似云淡风轻胜券在握行事却这样小心谨慎看来如今朝中的局势不容乐观已经危机四伏。两人肩上的担子愈加沉重了。 酸秀才与大个儿正端坐着饮闷酒一旁的两个歌妓瘫软着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百里九摇头无奈道:“身旁软玉温香而你们两个大老爷们竟然不管不顾地自己饮酒若是说你们两个没有奸、情谁信啊?” “对这样不解风情活该你们两人娶不上媳妇。”诺雅在一旁立即补了一句落井下石。 酸秀才与大个儿两人放下酒杯好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般异口同声地对百里九道:“九爷乃是风月老手这样的事情还是要九爷手把手地教才是。我们不喝酒还能做什么?” “如此这般的良辰美景花好月圆夜自然是亲亲口拉拉手香阁暖床睡一宿伸手摸姐两边丝伸手摸姐小鼻针伸手摸姐肋肢湾” 百里九一时得意忘形忘记了诺雅还在身边竟然摇头晃脑地哼唱起来。方才唱了几句感受到身边眼光似刀浑身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立即住了口改了话风:“做人要像柳下惠坐怀不乱莫贪淫东家长西家短唠嗑对坐一整晚。” 酸秀才与大个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笑得前俯后仰上气不接下气。 诺雅原本满是嗔怒的脸也逐渐缓了过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既然如此今晚九爷就身体力行莫回那将军府了就与这两位姑娘留在香阁暖床上对坐唠嗑吧。可莫辜负了这般如水夜色美景良辰。” 两位姑娘逐渐悠悠醒转过来只道酒过于醇厚打了一个盹儿正巧听到诺雅这样调侃百里九慌忙道声失礼眉眼传情:“还是第一次听说请了我们陪着干唠嗑的爷好独特的雅兴。” 诺雅抿着嘴笑几人谈笑风生正惬意间听到湖面之上起了一阵骚乱有许多的船只慌里慌张地四散而逃。再看岸边有火把一字长龙排开将整个湖边好像都被包围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众人都有些奇怪船夫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酸秀才站起身眺望见一艘画舫迎面飞速驶过来拱手问道:“敢问船家岸边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那船家手下不停恨不能多生出两只胳膊来:“官府过来查官员嫖、妓来了看你这身打扮快些躲躲吧。” “官府查嫖、妓?”酸秀才有些惊讶朝廷的确是明文规定朝廷官员不得出入青楼烟花之地但是也只是个摆设罢了大楚的金粉胭脂巷里近乎一多半都是大楚的官员。私下里大家也丝毫不以为耻只道声风流经常在茶肆酒案之上闲聊起这个话题朝廷也从来没有管过怎么今日竟然想起来严查了?并且不去青楼而是到这湖边画舫里面可是有近半的清官人也有许多人只是过来纯粹听曲寻个风雅的。 就比如说酸秀才。 “九爷怎么办?咱也赶紧逃吧?”大个儿可不想在军营里落个这样不干不净的名声。 “我如今又不是朝廷官员我怕什么?”百里九极不屑地道:“再说了依照九爷我的狼藉名声在这里见到我有什么好稀奇的?” “可是我还只是个雏儿呢若是被捉起来岂不冤枉死了?”酸秀才愁眉苦脸地道。 “怎么每次跟着你总是没有好事?没吃到鱼还落了一身腥。”大个在一旁埋怨。 “你曲子也听了美人也看了自己没那胆量吃还埋怨我?”酸秀才不服气地嘟哝道。 船尾的船夫进来请示究竟是掉头回去还是继续迎风前进? 眼见官兵已经逐渐将整个湖面包围起来那些闻风而逃的画舫见无路可逃又全都返回向着湖中央聚拢过来。官兵的船也开始从四面八方向着湖中央驶近。 百里九不屑地道:“我们就直接迎上去我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别介呀。”酸秀才做贼心虚赶紧阻拦:“这名声的确不好听回去了兄弟们不笑掉大牙啊。” 诺雅掩着唇笑最是眼尖指指湖中心的荷花丛里那里藏着一艘小船与农家的采莲小舟一般大小两头尖尖随着水波轻轻荡漾转头对几人道:“若是怕了就坐着那小船逃了罢与我们撇清关系就没事了。” 酸秀才抬眼看看那船比个木盆宽敞不了多少愁眉道:“我若是坐在里面倒也罢了大个儿一进去立马就沉了。” 百里九抬眼望望诺雅眸光闪烁不怀好意:“你们若是不坐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留下我们两男两女岂不跳进黄河洗不清了?”酸秀才赶紧说道。 可百里九已经不待酸秀才反悔牵起诺雅的手轻轻一跃犹如惊鸿一般落在那小舟之上。小舟左右摇晃几乎将两人甩下水去。诺雅吓得一声惊叫搂紧了百里九的腰。 “有人想逃!”立即有眼尖的官兵发现了两人行踪指着他们大叫然后迅速地靠拢过来两人瞬间成为众矢之的其他的画舫趁机逃的逃窜的窜一哄而散了众官兵竟然也全部视若无睹。 这是什么情况?摆明了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嘛。百里九忍不住心里暗自骂娘。酸秀才与大个也明白过来贼笑着冲他抛下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荡起橹逃了。 诺雅与百里九站在小舟之上开着不痛不痒的玩笑谈笑风生并不将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官兵看在眼里。 士兵逐渐靠拢过来正是京城巡逻军百里九的老部下。他们自然是识得百里九的尴尬之余齐声拱拳问好:“九爷好。” 百里九嬉笑着挥手像是在检阅士兵一般:“弟兄们辛苦了。” “吆九爷你好威风啊!” 一声阴阳怪气的调侃两只船分开让开一条通道后面靠拢来的一艘画舫上威风凛凛地站了一位武将打扮的人冤家路窄正是孙石进。他应该是有心想要卖弄一番自己的本事足下一点身子腾空而起就向着前面的船上凌空而来。 孙石进下盘极稳但并不擅于轻身功夫诺雅一眼就看出了破绽顺手从一旁的荷花上摘下一片花瓣屈指一弹正是一式摘叶飞花贯注了她的内力击落在他膝弯之处比石子还要疼上几分。 诺雅气他那不阴不阳的一句讽刺新怨旧账自然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你家九爷就是这样威风。 果真不出乎她的预料孙石进膝上中招倒吸一口冷气运足的气就散了整个身子在半空中直直地跌落下去“扑通”落进湖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好像骨折了 没想到孙石进竟然还是个旱鸭子手忙脚乱地扑腾两下就没了影儿。士兵们眼见大事不妙衣服也顾不得脱赶紧下饺子一样跳下去六、七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捞上来已经喝饱了水成了名副其实的落汤鸡。 诺雅掩住嘴讥笑百里九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其实你也不用这样小心眼上次放走雨长老之亊可能就是皇上故意授意的也说不定。他害怕我们继续追查下去楚卿修再狗急跳墙所以才故意做了这样的手脚罢?” 诺雅撇撇嘴:“我管他是谁授意反正我就是看着他不顺眼的很。再说了皇上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带人过来查船究竟是谁的人还说不定呢?” 好像夫人说的也有道理百里九不再争辩也只能无奈地摇头。 孙石进抹抹脸上的水接连两次在士兵跟前丢了颜面很是下不来台因此跟诺雅说话的口气也冲了起来。 “原来又是你难不成这次又是奉旨办案不成?” “既然知道我们乃是奉旨办案那你们这么多人围起我来做什么?”诺雅理直气壮地诘问。 “自然是例行公事依照我大楚律法检查有无官员违法嫖妓败坏国风。”孙统领向上一抱拳恭声得意道。 “喔?那既然如此那么多的画舫你不查将我们这采莲小船劫了做什么?”诺雅虚心请教不耻下问。 “你们做贼心虚想要潜逃自然是将你们抓捕归案。” “做贼心虚?笑话我们为什么要心虚?九爷如今已经不在朝中为官不在你们检查范围之内有什么好逃的?”诺雅满脸嬉笑不急不恼。 “只要是嫖妓就不行!无论什么身份!”孙石进大手一挥直接一口宣判了百里九的罪过。 诺雅一本正经地道:“孙统领如今也曾娶妻?” “自然!” “那请问孙统领每次去青楼是否带着尊夫人一起?” “废话那里岂是妇道人家去的地方?自然不能带。”孙石进冷哼一声道。 诺雅“噗嗤”一笑:“孙统领这样一本正经的道貌岸然原来也会逛青楼今日不过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而已。” “放肆!”孙石进在下属面前屡次丢了颜面恼羞成怒指着诺雅的鼻子道:“既然你自持有圣上御扇那么就是朝廷钦差竟然也到这种荒、淫之地消遣委实有失我大楚威仪来人呐给我把她带走!” “我家夫人可是河东画舫的招牌孙统领也敢招惹我百里九甘拜下风。”百里九凉凉地道。 诺雅在他的腰间狠狠地拧了一把小声嘀咕道:“当着这么多人说我是河东狮败坏我的名声回去再收拾你。” 百里九强忍住笑俯身在她耳畔低声道:“你若是敢给爷来硬的爷就在床上给你来软的。” “你!”诺雅没想到百里九竟然当着这多人的面说出这样下流的话来忍不住老脸一红咬牙威胁道:“只有骨折的人才是软的!你可以试试。” 百里九才发现原来当众调情竟然也这般有情趣尤其是他家流氓夫人竟然难得的一脸羞涩忍不住哈哈一笑道:“爷自小骨折过二十多次习惯了。” “二十多次?” 周围士兵不知道他们交头接耳在说些什么但听百里九大声说出这样一句狂妄的话一片惊呼望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丝敬畏。 诺雅最是了解百里九不屑地嗤笑:“二十多次?九爷您老人家说的是换牙吧?” “娘子英明。” 周围一阵哄笑。 孙石进见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气得七窍生烟一脚踹在身旁正跟着傻笑的士兵身上:“笑个屁!给我把他们二人全都带走!” 士兵磨叽着不动地又是个不开眼的为难道:“大人人家是两口子咱们捉捕的理由好像委实有些牵强。” “她原本就是青楼里出来的合情合理!” 孙石进恼羞成怒就有些口不择言。话音刚落眼前一花好像是人影一闪“啪”的一声他就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疼嘴里一股咸腥的味道“呸呸”吐了两口“叮铃”有东西掉在船板上。 “你好像是骨折了。”诺雅从怀里摸出帕子擦擦手然后丢进水里好心提醒。那孙石进铁定是个贪官打个耳光都能揩一手油太恶心了。 孙石进这才察觉到自己的牙齿掉了两颗“嗷”的一声就叫了起来:“你竟然敢打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好大的架子。 诺雅冷声道:“打你也是应当应分。我父亲好歹也是皇上追封的赵郡候九爷又是皇上义子你见了我们不下跪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屡次出言不逊。今日若不是看在你曾是九爷下属的面子上可就不是掉两颗牙这样简单的事情了最起码给你松松骨来一个全方位的骨折。” 皇上对于慕容城的追封也只是一个名义但是诺雅向来会扯虎皮当大旗用来为自己谋福利这小子不打白不打打了也白打。 孙石进这一巴掌挨得冤但是还真不能对诺雅怎么着更何况今日确实弄巧成拙了非但没有捉到百里九的把柄反而被反咬一口这是真正的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羞恼地挥挥手:“撤!” 船队纷纷向后然后调转船头一会儿功夫就散了一个干净只余她和百里九的采莲小船荡漾在空旷的湖面上。 诺雅跳脚扯着嗓门嚷:“孙统领再来消遣可千万不要带这么多弟兄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人多势众比较威风但是招妓这种事情是不好群起而攻之的小心这里千娇百媚的小娘子们都生你的气!” 百里九扯扯她的袖子:“好了夫人消消气注意形象。” 诺雅转身掐着腰道:“九爷不是说我是河东画舫的吗?自然是要名副其实才是。” 这是要秋后算账来了百里九嬉皮笑脸道:“夫人如今这个样子哪里像是画舫的胭脂红粉活脱脱就是一个凶神恶煞的老鸨那孙石进胆量还真是不小。” 诺雅低头看看自己是有点掐腰横眉的茶壶架势自己也忍不住展颜一笑:“楚卿尘怎么会任命了这样一个草包做巡城侍卫统领?难道军中无人了么?” “他自然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百里九笑笑弯腰捡起船桨提议道:“如今全都散了正好清净我们去采荷花和荷叶去明日早起熬荷叶粥清清肠胃里的肥油也正好败败火。” 诺雅也正是眼馋那丛荷花里肥厚的莲蓬自然没有意见就是坐不惯这种扁舟重心不稳有些害怕只能安生地坐下。百里九自己荡浆寻挤挤挨挨的荷花丛中去了。 夜色已然已经深了皓月当空在湖面上洒落一湖碎银。湖面逐渐平静起来远处岸上不时飘来的丝竹声令清凉的初秋夜愈加幽静。 岸边有夏虫唧唧的鸣唱声应和着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腾起水花的声音。心没来由地静了一扫适才的烦躁。 百里九索性丢了船桨任小船在湖面上随波逐流穿行在亭亭净植的荷花丛中那荷叶与花密密交织掩藏了小舟与人看不见踪影。两人坐在舟上不时有香甜馥郁的荷花被船尖分开受到船舷挤压然后又倏忽弹回去如丝绒一般细腻光洁的花瓣拂在诺雅的脸上有些痒。 这些日子两人殚精竭虑都累了在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前夕怕是难得再有这样的宁静。 诺雅剥了莲子吃纤手灵巧地上下翻飞:“若是有酒就好了清风就酒你我也附庸风雅一次。” 百里九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摸出一壶酒递给诺雅:“还好适才顺手牵羊拿了一壶。” 诺雅抬起手腕努力凑过去接了不敢有太大动作。这小船的确不是好驾驭的左右摇晃令她不得不小心翼翼。 “阿九你说蕙夫人这一辈子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福?”她采了手边的荷花瓣将酒倒进里面捧着凑近嘴边轻酌突然停下来冷不丁地问。 “怎么突然就想起来问这个?” “皇上那般宠着她虽然没有名分但是这一辈子应该活得也值了吧?而且她还教养出那样优秀的儿子全天下的好处都被她一个人占了。” “如果你羡慕你也可以啊。”百里九听她莫名感慨有些吃味地揶揄。 诺雅瞪了他一眼继续喝酒:“这不是已经上了你的贼船了么?” 他嘻嘻一笑:“总有一天你会庆幸我把你捞了上来否则跌落进水里后悔都来不及。” 诺雅不屑地撇撇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如今事情还没有定局究竟最后结果如何谁又能知道呢?”百里九歪倒在船厢里看天上的月意味深长地道:“楚卿尘想要继位可不是一纸圣旨那样简单的事情。否则皇上就不用急着在自己有生之年传位给他了。”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安好心的荷塘泛舟 “你是说太后当年留下的遗诏吧?”诺雅问。 百里九点点头:“皇上即便为楚卿尘铲除了他登基路上所有的障碍若是大臣们拿出这件事情说事那也很麻烦。听说镇远侯已经接连上过三道奏章旧事重提。” “镇远侯向来偏安一隅怎么竟然也淌起浑水来了?就不怕触怒皇上吗?” 百里九摇摇头:“云南如今可谓兵强马壮皇上想要动他可不是当年那般简单。” “当年?难不成还有什么故事?” 百里九点点头不答反问:“侯爷乃是皇上的亲兄弟你可知道他的封号为何不是王爷而是侯爷?” “我也曾经好奇过。” “因为镇远侯与楚卿尘一样虽然贵为皇子却出身卑微他的母亲不过是太后身边的一名婢女。所不同的是她没有蕙夫人那般受宠只能对太后忠心耿耿一辈子忍辱负重。太后又是等级尊卑看得极重的皇上登基以后赏了他一个侯爷的封号已经是太后开恩了。” 诺雅忍不住唏嘘:“皇家里的出身竟然这样重要怪不得皇上百般拉拢你怕是最开始什么所谓的‘十全十美’收你为九皇子也都是高瞻远瞩为了给楚卿尘将来登基寻找助力还说自己不偏心。” “嗯所以今日我才那样大胆跟皇上讲起条件来。否则哪日他楚卿尘登基再放你不下日日要死要活的皇上心疼他儿子果真过河拆桥寻个由头把你接进宫里怎么办?我岂不要打一辈子光棍?” 诺雅“呵呵”地开心笑:“你若是果真一辈子不娶我必然亲手给你盖一座贞节牌坊。” “那你呢?我以为你会宁死不屈为九爷我殉情的。” “我怎么会那样没出息吊死在你这一棵歪脖树上?自然是嫁给他楚卿尘美死他替你报仇。” “你敢?!”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向来气死人不偿命谁娶谁倒霉。” 她嬉笑着将壶中酒仰头就往嘴里倒百里九气得牙痒身子歪了歪小舟立即摇晃了几下诺雅就觉得在船上好像失重一般吓得手一抖那甘冽的酒液偏了方向洒了一身前襟处皆湿了。 “你看你!”她忍不住嗔怒道。 “别动!千万别动!”百里九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吓唬道:“你的肩上怎么会爬上来一条水蛇?” 诺雅不怕蛇却讨厌蛇的绵软滑腻吓得不敢动:“哪里?” “我帮你拿下来。” 百里九凑到她的跟前探过头去竟然伸出舌尖将洒落在她锁骨处的一点酒液舔舐干净余味悠长地咂咂嘴。 诺雅方才明白过来是受了他的愚弄作势欲打眯眼质问道:“蛇呢?” 百里九直勾勾地盯着她露出来的粉腻眼神里有火焰在跳跃:“一个不小心被它钻进我的裤子里了。” “胡说八道!” “真的一边裤腿儿进去一条滑不溜秋的正在吵架呢。”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蛇吵架你也听得懂?” 百里九一本正经地点头:“最先进去的想吃独食它说那两个王八蛋都是它先发现的后来的不服非要分一个。” 诺雅终于反应过来又受了愚弄“噗嗤”一笑握起拳头就打:“下流无耻!” 百里九将她的拳头握在手心里目光炽热:“夫人今天算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么?” “百里九你是不是又想发情了!”诺雅咬牙切齿地叫早就应该猜出来他不安好心的。 “乖乖的听九爷我给你唱曲儿好不好?” “呸再也不信你那张花嘴。” 百里九魅惑一笑果真清清低沉沙哑的喉咙在她耳边轻哼道:“荷叶罗裙两边开芙蓉玉色映粉腮。乱入池中看不见碧波荡漾采芰荷。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云雨情。娇声燕语春风渡碧玉搔头落水中。” 诺雅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满是娇羞:“若是说你不学无术吧倒是委屈了你好好的两首诗就这样被你改得面目全非。” 百里九混不正经地一笑拉着她的手穿街过巷:“我不仅会改更会身体力行。” 诺雅赶紧伸手推拒:“你羞是不羞若是有人进来羞煞人了唔” 她的话逐渐支离破碎溃不成句。 水波逐渐荡漾开来荷花池里一株原本亭亭玉立的荷花终于忍不住摇晃有花瓣从荷心上剥离下来飘落在水面上小舟里然后是第二瓣第三瓣最后被剥离成一根光溜溜的瘦弱的莲蓬。 一只睡在荷叶上的青蛙猛然精神起来支楞起全部的精神听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害羞不敢看“扑通”一声跳跃进水里从老远的地方冒出头来“呱”地叫了一声。 也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衣服搭在船舷之上随着小舟上下荡漾洇湿了大半。诺雅的秀发逐渐凌乱散落下来头上簪着的翠玉簪子顺着秀发滑落进水里打个漩儿立即不见了踪影。 她丝缎一样柔顺的长发也垂进水里像水草一样温柔地荡漾起来。星眸迷离时眸子里只有一弯月亮透过朦胧的雾气仍旧熠熠生辉。 涟漪愈来愈急洒落湖中的月色被摇碎成一湖的水银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夜风熏人欲醉。 诺雅的心随着莲舟的摇摆生了翅膀飘飘摇摇地飞了起来。 湿身后的诺雅是被百里九抱回将军府的她的衣服湿了大半头发也湿了浑身狼狈。尤其是她后背上嗯好像是硌破了一层皮一穿上衣服火辣辣地疼。船舱不平虽然摇来晃去的极是刺激诺雅很享受但是那个那个自己作为垫底的那一个她觉得很吃亏! 百里九极是心疼回到一念堂给诺雅抹药的时候做了长篇大论的检讨诺雅仍旧不解气百里九无奈表示如果诺雅想要报仇的话他是随时愿意接受最疯狂的蹂躏的。 诺雅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不依不饶百里九转身褪去自己的外衫诺雅才发现他的后背上竟然也布满了一条条的抓痕全是自己的杰作方才羞窘地掩住脸再也无话可说反而被百里九一顿嘲弄无地自容。 为了百里府的阖府大业诺雅也只能忍了。 这段时间九爷一直都在很努力大家全都有目共睹。二人鹣鲽情深也委实羡煞了旁人。 府中但凡有什么事情需要找九爷禀报大家都径直来一念堂站在院子外面轻咳两声自然就有丫头出去问究竟有什么缘由再斟酌是否打扰两人的恩爱时光或者是考虑究竟什么时候禀报。 这件事情大家全都心照不宣。尤其是那些婆子眼巴巴地也跟着盼只要见到诺雅从一念堂出来就趁着她不注意死盯着她的腰看恨不能上前吹鼓了。据说眼毒的婆子比大夫还要灵从妇人的走路姿势和气色就能看出端倪。 大家都这样焦灼那是因为老夫人早就放出话来只要诺雅有喜二话不说府里下人一人封一个十两银子的红包! 所以真正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每天端给诺雅的饭菜全都是吃得干干净净地出来下人们忍不住嘀咕她怎么可以胃口一直这样好呢?怎么就不吐呢? 负责掌管日用物品的婆子这几天也是天天往一念堂门口跑急切地追问暮四和桔梗诺雅的癸水来了没有? 更多的下人就连这十两银子究竟如何花销全都想好了大家兴奋地议论坚信自家九爷的本事如果这样努力地耕耘都没有效果简直天理不容。 使劲最大的除了百里九自然就是厨房里的管事一天三顿的十全大补汤给百里九补甚至给诺雅的饭菜也逐渐油腻起来就盼着哪天一念堂的丫头过来狠狠地撂脸子:“我家夫人说了这饭菜太油腻了一闻就想吐!” 可是大鱼大肉肥当当的红烧肘子端上去光溜溜的骨头撤回来连个肉渣都不剩貌似饭量还越来越好了。 下人们越来越焦急眼瞅着白花花的银子就在自己眼前飘啊飘的伸手却捞不着有那想法龌龊的都恨不能自己把娃儿怀了。 桔梗面对院子外面那些探究的目光表示压力很大。她虽然不稀罕那十两银子可是她稀罕宝宝啊。她望着诺雅面前啃得干干净净的鸡腿极是无奈:“小姐啊您还是少吃些吧琉璃说她每次往厨房里送盘子一路上那些人的眼神都恨不能杀了她。” 诺雅舒服地伸个懒腰刚吃过饭又有些瞌睡了。 “我又不是让他们养着他们急什么?再说了厨子们的手艺得了我师傅指点越发地好了自然是要多吃一些。” “可是小姐您上个月刚做的束腰罗裙现在眼看着又撑起来了您这吃了睡睡了吃的干养了一身的肉出来。” 诺雅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偷偷用手比了比好像确实丰满了不少怪不得百里九老是沾沾自喜说自己的胸都是他一手养大的。 诺雅伸腰打个呵欠:“吃了睡睡了吃这原本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好日子。我睡一会儿谁都不要打扰我。”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九爷重金求子 桔梗撅着嘴认命地端起托盘往外走细心地掩了房门。 百里九正好从外面进来走个对面问:“你家小姐呢?” 桔梗一直没有改口按照规矩跟别人一样称呼“夫人”。 她瞥了一眼屋子颇失望地叹口气:“刚吃过饭说要睡觉呢。” 百里九看一眼她手上的托盘就有些好笑:“九爷我赏你十两银子罢免得你天天这样唉生叹气的还没长大呢就成小老太婆了。” 桔梗知道自己失态不好意思地道:“我家小姐以前都不是这样喜欢吃肉的我只是担心她这样不太好消化腰都胖了一圈了。” 百里九挥挥手:“吃胖些好不过老是睡懒觉可不行我去把她拽起来。” 桔梗“嗯”了一声就退了出去。屋子里诺雅早就听到了百里九说话故意闭上眼睛佯作熟睡。 百里九蹑手蹑脚地进去坐在床边见她睫毛轻颤知道是在装也不戳破只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她。 诺雅终于被他盯得不自在睁开眼睛有些恼意:“还没有看够吗?” 百里九正蹲在床边上瞄着她的肚子看:“夫人以前吧我站着比你高躺下来呢有的时候也能比你高可是今天我看了看如此下去你迟早要超过我。” 诺雅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红着脸“呸”了一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越来越没个正行了。” “是真的夫人。”百里九扒着床沿水平的方向继续端详:“以前只觉得你是胖了腰上长肉今天听桔梗一提醒我才发现你的肚子好像也有点鼓。躺着的时候好像上面扣了一只浅口盘子。你说会不会是怀孕了?” 诺雅翻了个身气鼓鼓道:“我郑重声明我这只是肉只是肉!你家怀孕这早显怀的?而且还这样能吃能睡?” “那也不一定你是属猪的自然要当猪养一胎怀上十个八个的能不显怀吗?” 诺雅一边斗嘴一边瞌睡就来了撩撩眼皮懒得搭理他。 百里九自言自语着就有些兴奋起来:“要不我找老汤头过来看看?” 诺雅迷迷糊糊地抗议:“现在整个将军府盯着我的眼睛都冒绿光你要是把老汤头叫过来整个府里就炸锅了。再说了前几日不是还来了一天癸水吗?” 百里九有些懊丧坐在床边垂头丧气地叨咕:“九爷我铁杵都快磨成绣花针了功夫也够深怎么可能没动静呢?要不先让暮四过来看看?” 诺雅被吵得烦躁翻过身来慵懒道:“暮四那二把刀你也信?上次那流产的乌龙你忘了?再说最近她受元宝的撺掇开始对做菜感兴趣看过的医书恐怕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还不及桔梗好学这些时日对把脉上了心老是没事的时候缠着她教。” “无论怎样过来看看也心安一些。”百里九站起身不由分说地冲着窗外喊:“暮四!” 桔梗应声走进来:“暮四姐代我去厨房了九爷有什么吩咐?我去找她?” 百里九摆摆手:“罢了一会儿她回来你让她到屋子里来一趟给你家小姐把把脉。” “小姐怎么了?”桔梗立即关切地问。 “没什么就是有点消化不好。”百里九敷衍道。 桔梗一听就有点兴奋地摩拳擦掌小心试探道:“那个那个九爷我能先给我家小姐看看吗?” 诺雅有些好笑:“老汤头的徒弟还没有出师呢你这徒孙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悬壶济世了?” 桔梗看一眼百里九忸怩道:“我就是想看看这肠胃消化不良是怎样的脉象。” 诺雅将手伸出来:“看吧看吧把我当成死马了不是?” 桔梗雀跃着过去搬个锦墩坐在跟前像模像样地将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闭了眼睛。 百里九笑着摇摇头转身自顾去倒茶喝。 “怎么了小神医?我这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诺雅看她一本正经地装模作样忍住笑逗她。 “别说话!”桔梗极严肃地制止了她眉头愈蹙愈紧然后猛然站起身来就冲出屋子里去:“你别乱动等我一会儿!” 诺雅不知道她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只觉得她一惊一乍的有些好笑睡意全无。 桔梗风风火火地又闯进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巴掌大的小脸激动得通红握着书的手激动得直颤。她哆哆嗦嗦地将书翻到其中一页然后不由分说地抓起诺雅的手腕继续号脉。 “我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现学现卖了哪里有一边翻医书一边给人瞧病的?”百里九也觉好笑调侃道。 桔梗充耳不闻一手搭脉一手指着医书自顾嘀咕道:“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指圆滑往来之间有一种回旋前进的感觉没错就是这样。小姐你这是有喜了!” 正在喝水的百里九一口茶就喷了出来:“这你也会看?” 诺雅无奈地抽回自己的手:“擦擦鼻涕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吧。” 桔梗极是不服气却难掩兴奋:“小姐你这是不信我么?我都对照医书仔细看过了你的脉象很明显!” “信信信!自然信!”诺雅伸出手指戳戳她眉心:“一会儿等我睡醒了再给你包赏银啊。” 诺雅一脸的云淡风轻终于惹恼了桔梗她气哼哼地起身就跑诺雅叫了两声也不搭理。 百里九无奈地道:“看来你如今是众望所归若是再不怀孕只怕就要引起民愤了。” “怀孕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做什么要赖在我身上?”诺雅极是不服气。 百里九腆着脸皮凑过去:“就是呢还要两人一起努力才可以。” 诺雅见他贱兮兮的笑脸不耐烦地挥挥手:“俗话说的好财运财孕有财才有孕。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九爷你一毛不拔谁愿意投胎做你家儿子?” 百里九知道诺雅说这些话什么意思上次算计自己的小金库没有算计成心里一直憋着火气呢。他强忍着笑故意逗她:“还有俗话叫做‘好孕’‘好’字拆开就是‘女子’二字。你自己是财迷我百里九的儿子可不迷。他应当是随我只喜欢美人需要美人为诱饵。” 诺雅轻哼了一声:“我儿子才不像你这般败家又风流你就算是以锦娘那样的奶娘为诱饵也没用。” 百里九坐在床边哄她:“好好好九爷我就用万两黄金做赏银重金求子看看咱家财迷儿子还沉得住气不?” 诺雅嫣然一笑:“说话算话?” 百里九贼笑着点头凑过身子:“想拿赏银的话可就要努力了。” “起来大白天的尽起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被人笑话。”诺雅不耐地挥开他的手。 百里九低哑地笑:“你也该起来了咱养肉也要往肚子里养不是?” “我再睡个回笼觉。” “刚吃了那多肉还未消化你这哪里是回笼觉?简直是回锅肉!” 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极是急促然后有人好像是紧追在身后叮咛:“您慢着些小心门槛。” 百里九与诺雅还没有反应过来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有人一阵风一样冲进来将坐在床沿上的百里九拽起来丢到一旁:“以后你给我离诺雅远点!” 两人惊讶地定睛一看竟然是平素走路都要婆子们搀扶着的老夫人如今生龙活虎的满脸兴奋与激动眉飞色舞。她一屁股坐在百里九适才坐着的位置上一把就捉住了诺雅的手:“快点给我看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什么的?” 诺雅莫名其妙:“没有啊我感觉自己好得很。” “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扭头对着百里九嗔怒道:“以后不能再这样毛手毛脚的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搬出一念堂睡你自己的书房去!” “为啥?”百里九率先抗议。 老夫人却扭过头去不搭理他只顾上下打量诺雅:“气色看起来还是不错就是还是瘦了点要多补补才是。” “她最近都贪吃成什么样子了?一顿饭一个东坡肘子你还让她补?”百里九忍不住插嘴。 “你懂什么?”老夫人白了他一眼:“女人怀孕了能不补吗?” 两人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诺雅有些尴尬百里九无奈地道:“是桔梗那丫头胡说八道吧?就她那二把刀不对三把刀你也信?” 老夫人仍自笑得合不拢嘴:“咋不信?我怀你那时候就能吃能睡一顿饭一只鸡从来不吐。咱家诺雅心宽怀孕的时候没反应也是正常的。” 正说着桔梗就拽着气喘吁吁的老汤头一头闯了进来。老夫人立即坐起身子招呼老汤头:“快些过来看看。” 老汤头被桔梗不由分说地拽过来都没有搞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就见诺雅躺在床上一群人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满是焦急地催促老夫人又这样殷勤以为又是诺雅哪里不舒服吓了一跳急慌慌地跑过去来不及坐就将手指搭上了诺雅的手腕。 然后就紧蹙了眉头。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一十五章 通房丫头 “怎样了?”众人异口同声绷紧了心弦儿。 老汤头偏生沉得住气站起身来不急不慌地掸掸身上的褶子望一眼老夫人又看一眼百里九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就令大家的心忽悠一下沉了下去。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个话呀!”老夫人焦灼地催促。 老汤头不紧不慢地道:“林夫人身子很好没什么问题啊。” 果然是一场乌龙诺雅与百里九都有些泄气。 “不过”老汤头故意卖了个关子:“不过九爷恐怕是要破费了。” 百里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倒是桔梗笑嘻嘻地冲着他伸出手来:“九爷赏银呢?” “啊?什么赏银?”百里九不解地看向老汤头。 老汤头笑着点点头:“别忘了我那一份啊!” 屋子里瞬间就沸腾起来一连串地向着老夫人与百里九诺雅道喜更有婆子慌里慌张地出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家不过盏茶的功夫就在府里传开了。 老汤头说诺雅其实已经有了两个多月身孕如此算下来两人第一次从邯郸城回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喜只是诺雅因为那段时间心情起伏不定而且四处奔波导致阴虚火旺所以才会有少量癸水出现并不影响胎儿发育只是也会有导致流产的可能。 一句话将百里九惊出了遍身冷汗想想诺雅这些时日所经历的凶险与颠簸还有自己不知疲倦与节制的索取好家伙这孩子竟然还能够安然无恙侥幸保了下来需要有多顽强? 他攥紧了诺雅的手“呵呵”地傻笑对于自家还未谋面的孩子直接下了定义绝对是个铁打铜铸的男子汉!而且还是个十足的小财迷。这两点活脱脱地都像诺雅。爱屋及乌他第一次觉得财迷也是个高贵品质。 诺雅觉得自己怀孕了就会有好日子过结果她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百里九是忍饥挨饿不敢对自己心怀不轨了府里人也将她供起来完全就盼着十月期满瓜熟蒂落领第二份赏银了百里九对自家儿子的赏银也兑现了自己摇身一变成为腰缠万贯了但是她的自由也被限制了。 不许上树不许练功不许接近泡泡不许熬夜不许勾引相公不许吃辣椒不许 明明老汤头一天三次脉都说过了胎儿稳稳稳得很!比八仙桌还要四平八稳。 还有最气人的听说百里九被老夫人强硬地赶去书房住以后有某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了包括有那么几个不自量力的丫头开始擦脂抹粉不安分地在百里九跟前转悠了还有婆子撺掇着老夫人给百里九找通房丫头了。 纪婆子说大户人家里主母或者侍妾身怀有孕为了留住自家男人往自己院子里面跑不被外人勾了魂儿去都会自觉地给安排通房丫头好吊住男人的心。而这个时候也正是男人们不安分的时候让诺雅小心警惕着点千万不要心慈手软了。 诺雅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那些想爬床的丫头就像雨后的春韭割了一茬还有一茬惩治也是治标不治本百里九才是祸根所在。只要他态度坚决目不斜视不给人可趁之机那些丫头们使出怎样的手段也无用武之地。 诺雅对此颇费了一番心思对付男人吧系在腰带上管得太严了不行他喘不过气儿就会扑腾点动静出来;过于放纵了也不成一旦成了脱缰的野马有一就有二再想拴起来可就费劲了。 若是搁在以前找个由头让他到军营里的男人堆里打滚也放心可如今他没了差事赋闲在家老夫人又让一念堂里的几个下人严密关注他的动静三令五申让百里九不能碰自己。男人一闲了脑子里就会胡思乱想。 她今天还偷听到琉璃和璎珞两个人低声窃窃私语说是老夫人院子里新添了三四个花枝招展的丫头个个涂脂抹粉妖娆得很。丫头自然有丫头的规矩按照大楚的律法这做下人的就连金银首饰都不能戴的即便是主子心情好赏了簪子也不能戴到主子跟前晃顶多就是簪个絹纱的花儿还不能太张扬。 海棠湾里规矩向来严这几个丫头敢这样放肆摆明了就是老夫人授意的。 对于老夫人诺雅现在也没啥好说的真心地疼她当成个闺女一样疼。但是这根深蒂固的思想是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的。铺天盖地的什么《女德》《训诫》里谆谆教诲这当人家媳妇儿的就要把自家相公当成神一样供起来自己怀孕不能伺候则应当自觉地给相公解决这些难言之“瘾”。 世间莫说婆婆就算是亲娘她们也会这般教导自家出嫁的闺女暗中授受纪婆子这样的法子以此为荣。更何况百里府一向人丁单薄老夫人盼着子孙满堂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大道理诺雅都懂心里就是有些微词不太舒坦。所以极少往海棠湾走动。 她听说当年老将军与老夫人成亲许多年了都一直没有子嗣再加上边疆战事频繁老将军出征塞外断断续续一打就是两三年两人聚少离多。老夫人急得嘴上的火泡一直都不消停就是害怕上边的老太君给老将军纳妾室十八般武艺都使出来了可惜许多年都没有动静。老太君也算是仁至义尽她自己才实在沉不住气主动找老太君请缨要给老将军安排两房妾室。 这也实在是无奈之举没有办法的办法七出之条中男人最理直气壮的一条就是“无所出”一旦休回家去一辈子也就完了除了尼庵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所以只能忍痛割肉。 好在老将军硬气不像百里九这样没脸没皮的再加上战事没完没了他体谅老夫人独自支撑将军府的难处就往府里送了一封家书大发雷霆义正言辞地将她训斥一番让她不要耽搁别人家的大好年华趁早打消这个主意。 老夫人听他说得这样斩钉截铁求之不得心思自然大好气顺了运气也顺。后来老将军班师回朝不出两月就有了身孕一举得男诞下百里九纳妾之事就更加没有下文了。 老太君是开明的一生也没有给老夫人添个堵你说老夫人她怎么就不能设身处地地想想? 她心里不舒服偏生对方又是自己敬重的老夫人令诺雅真的极是左右为难。她又不想当着百里九的面发牢骚做那煽风点火挑拨的小人自己坐在一念堂怄了半晌气。 但这事情抹不开脸面不行啊一旦老夫人一声令下几个丫头群起而攻之霸王硬上弓百里九正火冲了脑子半推半就地成就了好事儿她林诺雅找谁说理去? 这大户人家的儿媳妇真不是人干的活自己这还是遇上了一个知冷知热又开明的婆婆若是再碰上个三天两头立规矩让你晨昏定省在跟前端茶送水伺候的就真是欲哭无泪了。 不过这有些话呢诺雅不能直着说还是要百里九出面才是。 诺雅命管家寻了四个面皮白净俊俏的丫头好生穿戴装扮了就在一念堂门前立着一见到百里九就殷勤备至地上前捶腿捏肩端茶递水令百里九受宠若惊而又毛骨悚然。 他灰溜溜地逃进屋子里诺雅正在偷偷学做小衣服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委实有点惨不忍睹。 百里九将她手里的小衣服拽过来:“夫人哪咱那舞刀弄棒的手真心不适合玩这绣花针那好生生的衣料都被你糟蹋了。” 诺雅最听不得百里九这样冷嘲热讽自己尤其这是自己一上午的心血。她鄙夷地打量百里九一遍:“我这粗人不一样能做得九爷的细活。这针比你的粗多了。” 九爷瞬间被自家夫人流氓大气的豪言壮语吓到了呆愣片刻掩面啧啧叹道:“夫人你肿么可以这样无耻?会带坏了我百里九的儿子的。” 诺雅颇不以为然:“就冲着九爷的风流性子铁杵磨成绣花针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你家儿子那是你的种儿若是果真随了你你这脏水也不能往我身上泼啊。” 百里九这才明白过来感情她是指桑骂槐呢。不过最近自己恪守妇道好像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倒是门口那几个丫头不对劲明显是圈套自己坚决不能中计。 百里九一脸哀怨地道:“我倒是想从早到晚地磨呢夫人你肯吗?” 诺雅立即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我倒是想你从早到晚地磨呢你行吗?” “你又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是?要知道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老汤头说了顶多再有两月孩子就稳当了。”百里九贼眉鼠眼地威胁道:“老实交代吧你门口整那四大门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诺雅色眯眯地笑:“九爷的眼光是极好的呃你给看看那四个丫头哪个适合做通房丫头呢?”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再生一堆小弟弟 百里九看诺雅狡黠的眸子就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她是在试探自己因此义正言辞地拒绝道:“那四个丫头貌比无盐哪个都不及夫人丽质天生。” 诺雅一声冷哼:“百里九原来你还真敢想真敢看啊从一进门就怀了这样的心思全都逐个打量过了!” 说实话百里九真的冤枉那四个人究竟生了怎样的眉眼他看都没有看清楚不过是为了讨诺雅的欢心所以顺口一说罢了。 “夫人那我百里九对你的心可堪比日月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月有阴晴圆缺万一你的心被天狗不小心给吃了呢?” 果真孔夫子说的对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面对着胡搅蛮缠的夫人自己怎么说都是错。 “那天狗敲个脸盆都能吓跑了夫人这样彪悍还担心它敢觊觎你的相公吗?倒是我自从进来夫人就对我一顿冷锅凉板凳的委实令人心寒呐。” 诺雅撅着嘴:“难不成我担心九爷你憋屈特意给你挑了几个好看的丫头伺候你这份心思就差了吗?” 百里九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她:“老实说吧好生交代究竟是打了什么小九九?你那小心眼比针鼻还要小会这样开恩给我安排通房丫头?你是馋小鸡炖蘑菇了还是竹笋炒肉了?”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只是今日去海棠湾见母亲苦心挑选了几个俊俏丫头贴身伺候着所以心里惭愧觉得受教了必须要以母亲为表率宽宏大度贤良淑德。” 这话若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百里九能感动得涕泪横流但是唯独她慕容诺说出来阿弥陀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能是诱饵。 “难得夫人竟然这样知书识礼不过你家夫君我对你坚如磐石断然不会移情别恋的。” 百里九说得慷慨激昂诺雅瞬间被哄得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九爷承父亲谆谆教诲定然也一样会面对美人如云坐怀不乱的。” “啥?”百里九瞬间感觉滋味不对这话有点耐人寻味。 诺雅笑得狡黠:“难道不是吗?听说母亲曾经为父亲纳过两房妾室父亲得知以后二话不说断然打发了一辈子只娶了母亲一人。所以母亲才能深信不疑放心地纵容海棠湾里那几个丫头乱了规矩成日上蹿下跳的。这才是真正的相濡以沫鹣鲽情深吧?” 百里九顿时哑口无言慕容诺我就不信你是真的傻?看不出来母亲的用意?但是百里九又能说些什么呢?难不成不打自招? 毕竟这样的女人是自己上赶着娶回将军府的。她敲山震虎自己也只能乖乖认怂。自己挖的坑就算是跪着哭着也要自己填呐。 百里九认命地将她拽起身:“走吧。” 诺雅笑眯眯地问:“做什么去?你通房丫头还没有选好呢。” 百里九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眉心:“口是心非莫装模作样了这样拐弯抹角地敲打我。一起去海棠湾吃饭去。” 诺雅被戳穿小心思格外乖巧“嘿嘿”一笑:“我给母亲煲了汤一起带过去。” 竟是早有准备百里九无奈地摇摇头命暮四端了一同前往海棠湾。 老夫人见了心花怒放一迭声招呼着几个丫头近前伺候端茶递水盛饭布菜袅袅娜娜莺声燕语对百里九尤其殷勤。 诺雅笑得宽宏优雅对几人视而不见却将败火的苦瓜与田七一个劲儿地堆进百里九的碗里暗自庆幸有备而来。再斜眼看看那几个娇滴滴的丫头心里一声冷哼自己若是不在这里你们想怎样拉皮条都可以想怎样勾引都可以可是自己还在这里呢还把我这夫人放在眼里不? 百里九看看老夫人又看看老将军再看看那几个丫头最后低头看看苦得难以下咽的半碗苦瓜终于吃不下放下手中的筷子对老夫人道:“老娘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老夫人抿着嘴笑自家傻儿子终于开窍了。 “我能有什么想法?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就是了。” “那就好”百里九低下头闷头扒白饭:“我还以为你嫌我不给咱百里家争气想让我爹给我再生一堆小弟弟呢?” 诺雅的一口饭就卡在了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还好作为一个孕妇她可以明目张胆地吐出来。 百里九紧张地拍拍她的后背:“这样激动做什么咱家宝宝有个小叔叔作伴儿也挺好的。” 老夫人气得将筷子往桌上一摔就准备发作被老将军一眼瞪了回去低声斥道:“安生吃饭一天尽想些有的没的。” 老夫人被老将军当着孩子的面教训脸上下不来从怀里摸出帕子偷着抹了一把眼角。 诺雅可不是见好就收的老好人何况今日必须先下手为强否则老夫人一旦把话说出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再想拒绝就更难堪了。她落井下石地道:“母亲这般作为令诺雅感到汗颜诺雅是应该好生回一念堂检讨一二。” “检讨什么?”百里九同她一唱一和地道:“你如今正怀着我百里家的长孙心情最重要想那些糟心眼的事情做什么?” “可是百里府人丁单薄几代单传我觉得我不应该小心眼要为了九爷的子嗣着想广为开枝散叶的好。”诺雅微蹙峨眉满怀愧疚地道。 百里九差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装模作样的竟然还挺像那么回事。 “你若是觉得愧疚的话就给爷生上十个八个的。自己又不是不会生干嘛非要借鸡下蛋?我百里家的长辈都最通情达理了我还是单传呢老太君都从不曾埋怨过你说是不是老娘?” 老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紫吃了憋又是果真担心诺雅肚子里的孩子赶紧出声安慰:“小九说的是你就安心养胎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诺雅这才破涕为笑云开雾散。 后来听说老夫人第二天就将那些丫头们打发了还被老将军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训斥了一顿。 诺雅觉得自己还应当趁热打铁来一招杀鸡儆猴给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们看看彻底断了她们的念想才是。可是她发现府里先前那几个不安分的丫头竟然全都犯了不同的错给贬到马厩里负责给马洗澡去了。 那几个丫头粉也不擦了花也不戴了一天下来身上的汗味儿混合着马粪马尿的味道即便是见了百里九也低眉垂眼地远远绕开脸都不敢抬。 她就奇怪百里九这种怜香惜玉的人应该是舍不得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来的。只是谁这样了解她的小心思? 一脸过了三天也没有人到她跟前领功请赏她忍不住在百里九跟前旁敲侧击地问百里九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我就是跟元宝提了一声说看她们几个不顺眼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损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 不得不说元宝这次做事真在道诺雅一个高兴就教了暮四好几样拿手菜。 府里好不容易方才安生下来诺雅终于可以享受几天清净日子谁知道安生的板凳还未坐热朝中就来了圣旨给百里九与她的。 如今朝中诸多事务仍旧尽数交由楚卿尘负责听说钦天监已经在紧锣密鼓地挑选他登基的日子。所以说是圣旨实际上就是楚卿尘的旨意。 两人都心知肚明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事儿但是仍旧净手焚香恭敬地跪拜了俯首恭听。传旨太监并不宣读只是将圣旨交到百里九的手里笑得别有深意。 “九爷这可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难不成不是楚卿尘? 二人将圣旨缓缓展开逐字逐句地看过去诺雅半晌才回过味儿来心里就炸了毛了! 这绝对是楚卿尘背后撺掇的!他看似温润谦和怎么尽做这种穿小鞋的事情?这是摆明了跟百里九过不去嘛。 圣旨啰里啰嗦洋洋洒洒一大篇中心思想就是湖广巡抚范世谋家公子范进祥大婚让百里九与诺雅当传旨官带着朝廷的贺礼前往恭贺。 赐婚的圣旨是早就允了的听说是湖广巡抚请旨皇上亲笔赐婚两人两情相悦天作之合。 这原本也不算是什么苦差事虽然千里迢迢舟车劳顿但是作为朝廷钦差处处受人奉承勉强还能沿路游山玩水吃拿卡要算是个美差。但是那巡抚家公子未过门的新娘子却是两人的旧识百里九青梅竹马的小情人——安平郡主。 诺雅那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这样的差事让谁去不好偏生叫百里九与她一起这不是明摆着找难堪吗?当初那破衣服烂套子的暧昧事儿谁不知道?! 万一安平见到百里九旧情复燃怎么办? 万一人家安平的夫婿见了这个旧日“奸、夫”心里不爽怎么办? 万一有多嘴多舌的人将两人以前的呃“奸、情”抖落出来怎么办? 万一她慕容诺看见安平忍不住手痒了怎么办? 而且两人恩恩爱爱地去送嫁是不是有点故意显摆的嫌疑? 这全都是事儿!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一十七章 钦差大臣 传旨太监见百里九与诺雅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瞪着眼珠子就是没人叩头谢恩就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九爷?夫人?旨意已经领了叩头谢恩吧?” 怪不得这传旨太监偷懒不宣旨原来是先斩后奏。 诺雅捂着肚子就坐在地上了“哎呀噢哎呀”地叫唤。 百里九瞬间就变了脸色:“夫人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诺雅哭丧着脸夸张地叫:“我肚子疼怕是胎儿不稳开始闹腾了。” 百里九是诺雅肚子里的虫儿一看她长声短声叫痛的样子就知道是装的一把丢了手里圣旨:“夫人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诺雅捂紧了肚子:“夫君该不会这胎儿保不住了吧?” 百里九顿时就急眼了:“胡说八道什么?我百里家几代单传你绝对不能有事儿!” 言罢抱起诺雅用胳膊肘撞开传旨太监就急呵呵地往府外冲。 元宝不知道圣旨究竟什么内容看两人急赤白脸的就当了真追在后面喊:“九爷老汤头在府里呢你干嘛往外跑?” 百里九头也不回:“不方便我找个女大夫去!” 元宝在后面就觉得莫名其妙自家九爷什么时候这样讲究火烧眉毛的紧要关头竟然看个大夫还分起男女来了? 传旨太监一脸懵从地上捡起圣旨左右为难:“宝爷你看这圣旨” 元宝狐疑地接过来展开看了一眼立即恍然大悟忙不迭地就塞回了太监手里:“我家夫人如今身怀有孕若是身子不适那可不是小事儿。你还是等她身子安生了或者生了以后再来吧。” 太监不自然地笑笑:“宝爷真会玩笑这送亲哪里是能等的?” 元宝也有些为难:“那公公看来只能跟皇上如实禀报让他换一个钦差去了就说我家夫人要坐月子去不了。” “林夫人要坐月子不是还有九爷吗?”太监又将圣旨塞回元宝手里:“麻烦宝爷将这圣旨转交给九爷吧?” 元宝好像接了烫手山芋一般不由分说往太监怀里一塞转身就跑:“我家九爷还要伺候月子呢。” “宝爷你” “我还要伺候九爷!” 太监一个人被晾在厅里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最终也只能叹一口气想了一箩筐的借口回宫里交差去了。 诺雅与百里九觉得两人有必要离府几天出去避避难了否则绝对逃不掉这受累不讨好的厄运。 两人出了府寻个僻静的地方就开始合计: 这桩婚事算不上门当户对姑且不论那巡抚家的公子人品行如何他在朝中连个功名也没有单论那身份就配不上郡主安平。更何况安平郡主心比天高老侯爷也是想叶落归根给安平在京中找一户一品京官人家的将来一家人回京也能有个依靠。 老侯爷按说不会满意这桩婚事才对。 再说那范巡抚那里安平自己在京城自导自演的那出戏当初传扬得沸沸扬扬虽然是没有出什么实质性的错事但是难堵众人悠悠之口啊。一个姑娘家被贼人掳去一天然后又上赶着住进人家将军府一度谈婚论嫁最后灰溜溜地回了云南。就算是皇亲国戚如何?娶个不清不白的姑娘做媳妇儿倒是还不如寻个寻常人家的闺女最起码不会被人戳着脊梁骨嗤笑。所以说范巡抚又是怎么想的呢? 再往深处想镇远侯重兵镇守云南范世谋所在湖广府也是重兵驻扎之地两府联姻强强联手楚卿尘又是怎么想的呢? 两人联想起那夜湖上画舫皇上对他们交代的事情百里九与诺雅瞬间就明白过来这桩婚事处处透着诡异必有猫腻。 至于是什么猫腻两人猜度不出来只知道肯定是里外不是人的差事能躲则躲的好暂时避避风头。帮着皇上追查反军义不容辞但是当什么传旨官去搅乱这池浑水还是算了吧。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事不宜迟尽早跑路的好。将军府那是不能回了免得楚卿尘卷土重来在将军府守株待兔。 两人从就近的商铺取了银两乘上车差人回将军府带个口信不敢耽搁立即就出了城。还好诺雅如今胎儿已稳只要注意不过于颠簸那么就没有多大问题。 两人出城以后就开始纠结究竟要往哪个方向去?百里九眼巴巴地望着诺雅诺雅终究还是不忍知道他放不下心里的责任无奈地叹口气:“那就往南吧。” 百里九立即痛快地答应了:“我们先去山庄住些时日?” 诺雅摸摸肚子:“我听说怀了孕的女人上坟不好我们就不回去住了直接往南吧。” 百里九头上带了宽檐的斗笠将帽檐压低一扬马鞭马车转了方向径直向着城南而去。 还未上官道两人就看到前面旌旗招展御林军林立严阵以待将官道堵得水泄不通好大的阵势与排场。 楚卿尘一袭出尘白衣负手站在最前面见到两人的马车唇角微微弯起。 百里九缓缓停了马车掀开车帘对着车里的诺雅道:“夫人有人给咱们践行来了。” 诺雅探出半个身子望一眼前面的楚卿尘抿了抿唇:“二皇子这是亲自相送吗?” “你们要不告而别我也只能在这里等着你了。” 诺雅放下车帘:“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二皇子请回吧。” 楚卿尘对着她的方向微微一笑:“你们的马车过于简陋我不放心唯恐沿路颠簸对你身子不好。所以命人准备了轿撵你一路上也舒适一些。” 诺雅想了想重新撩开车帘百里九搀扶着她从车上走下来抬眼看看那车撵上刻麒麟踏祥云脚榻上浮雕五福祥瑞华盖锦围垂曼流苏委实豪华张扬。 愁眉苦脸的冰魄与元宝就侍立在车撵两侧。 车撵后一字排开一行黑漆马车红绸罩顶里面应是装满了锦缎绫罗珊瑚珠宝等上面贴着醒目的“囍”字正是御赐给安平的嫁妆。 两人知道逃不掉这个差事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诺雅叹了一口气:“简直皇恩浩荡诺雅受宠若惊感觉压力很大。” 楚卿尘摇摇头:“车撵是我给你准备的好歹也是钦差大臣代表着我大楚颜面不能太寒酸了。” 诺雅认命地伸出手:“圣旨!” 楚卿尘从袖子里拿出两卷蜡封的圣旨递给诺雅。 诺雅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是两卷?” “有一卷是给你的。” 诺雅就要开启蜡封展开看被楚卿尘按住了手下一紧眸光闪烁:“等我走了再看吧记得好生保管。” 百里九一把夺过来塞进怀里:“一道圣旨而已有必要这样神神秘秘的吗?我帮你保管。” 楚卿尘也不计较:“小九一路颠簸照顾好诺雅。” “貌似她是我的夫人二哥你心怀家国天下我的家事就不要操心了吧?”百里九讥讽一笑。 “忘了恭喜你们。”楚卿尘笑得牵强。 百里九得意地“哼”了一声:“听说江南人杰地灵美女如云二皇子等我招募一些雅致婉约的美人回来献给你做贺礼。” 楚卿尘淡然一笑:“小九此行可谓如鱼得水了我还没有听到你说一声谢字。” “呵呵二皇子果真是用心良苦这样的美差都不会忘了我大恩不言谢了。”百里九拽诺雅的袖子催促:“我们走吧。” 诺雅低低地“嗯”了一声转身欲走。 楚卿尘一把捉了她的手:“等等。” 百里九的脸瞬间就有些铁青:“二皇子你有些失礼了。” 楚卿尘充耳不闻将诺雅的手抬起来在她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字然后放开手笑笑转身上了一旁的马车放下车帘。风驰扬鞭马车便辘辘离开了扬起一道尘土。 诺雅返身牵了百里九的手:“上车吧。” 两人一言不发地上了车撵前面有人鸣锣开道钦差的仪仗队伍缓缓前行见首不见尾果真浩荡。 百里九撩开马车车窗上的流苏帘子向外看了两眼元宝与冰魄立即会意骑马慢下来一左一右守在马车两旁谨防有士兵靠近。百里九这才转过头来低声对诺雅道:“看来宫里的形势挺严峻的。” 诺雅点点头:“既然三皇子在八年前就已经有了造反之意那么这许多年来还不知道在宫中究竟安排了多少眼线。否则楚卿尘哪里需要这样藏着掖着?话也不敢多言一句。” 百里九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两卷圣旨:“只怕这两道旨意也早就被人盯上了里面也定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将那一卷打开看看究竟说了些什么吧?” 百里九依言将楚卿尘给诺雅的那一卷圣旨用指尖挑开蜡封展开来看果然不出所料只是殷切叮咛诺雅饥餐渴饮寒添衣一类的绵绵情话酸不可耐。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一十八章 现在就想撂摊子 有用的字屁都没有一个。 百里九冷哼一声便顺手将那圣旨丢到一旁,满心的酸味好像打翻了一坛陈年老醋。 然后他又觉得不对劲诺雅又不是去陪自己游山玩水楚卿尘总不至于这样清闲赘述这多乱七八糟的闲话吧?难道别有用意?捡起来翻来覆去地看横竖都研究了也没有什么头绪方才撇撇嘴丢给诺雅。 “果真只是一封情书罢了你就好生珍藏着吧。” 诺雅接在手里也颠来倒去地看不出眉目就连那引经据典的情话都觉得晦涩难懂随手纳入怀里。 “我以为会是一道给你官复原职的旨意抹不开情面所以偷着塞给我。或者最不济可以调兵也好难不成让你我单枪匹马地去对付对方的数万大军吗?” 百里九佯作意味深长地点头道:“这可说不准他虎视眈眈这么久一旦老子出事了他正好霸占老子的遗孀。” “那做什么还要让我陪你一起送死?难道是让我往西送你最后一程?”诺雅没好气地道。 百里九恍然大悟:“怪不得适才两人背着我密谋那楚卿尘在你手心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字?” 诺雅白了他一眼神色一凝一本正经道:“是一个‘隐’字。‘归隐’的‘隐’。” “隐字?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让我们暂且归隐静待其变不成?”百里九百思不得其解。 “想得美。如今朝堂动荡正是用人之时他怎么会让我们暂且归隐呢?如果真是这样的用意的话也就不必给安排这样浩大的排场了。”诺雅暗自揣测道。 百里九点头“嗯”了一声:“你和他心有灵犀说的自然有道理。那你再猜猜这哑谜究竟什么意思?难道是你们两人之间的私奔暗号不成?他是不是曾经同你说过去哪里归隐一类的话?” 诺雅忽略了他拈酸吃醋的话摇摇头将两人曾经说过的话重新在心里过滤一遍自言自语:“隐?大隐?小隐?难不成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百里九迫不及待地追问。 “我曾经同他说过‘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他是不是在借此告诉我什么?” “大?小?我明白了。”百里九恍然大悟压低声音道:“他是在暗示反贼兵马去处!” “怎么说?”诺雅顿时来了精神。 “两三万兵马声势浩大不是像杀手阁那般可以隐于山谷之中人迹罕至之地。他的意思是说。大隐隐于市三万兵马极有可能就隐藏于市井之中!”百里九蹙眉分析道。 “不可能吧?这多兵马如何能隐于市井?那平时如何操练?又如何联络如何补充供给?” 百里九唇角微勾:“自然是打着朝廷兵马的旗号光明正大地操练。” 诺雅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疑惑地问:“你的意思是说他们隐于兵营之中?” 百里九斩钉截铁地点头:“军营之中实际士兵人数多虚报比如说上报三万兵马实则只有两万有余总兵用以贪污朝廷调拨的军粮及用度此乃司空见惯的手段。同样道理对方一样可以多招募瞒报军情。” “怎么可能?单纯养兵不能自给自足可是一笔不小的花费用度。” “三皇子妃娘家乃是江南第一富商富可敌国湖广更是富庶有‘湖广收天下足’的美誉。再加上三皇子名下还不知道有多少杀手阁这样的盈利组织养兵不是问题。当初我们不是还曾奇怪过黄德兴为何每年都要往邯郸以南运送粮米吗?” 诺雅不禁瞠目:“朝廷难道从来不查吗?这样闭塞耳目。” “地方驻军直接由兵部统辖按照惯例每月军中都要自查每年季节交替朝廷也会派人下去核查但是三皇子手眼通天下面人又官官相护只不过走个过场而已。”百里九分析道:“再而言之平时可以相安无事若是朝廷查问起来提前得了风声湖广多崇山峻岭多出的兵马就近隐藏轻易就可以蒙混过关。” “这就是三皇子选择湖广屯兵的理由?山高皇帝远莫能奈何?” “不止如此一旦战事起反军以多敌寡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控制整个湖广地区。而河南郡驻军分散兵力及防备弱又有神出鬼没的杀手阁做内应直取邯郸调取精良武器后就能一路势如破竹攻入京城!” 诺雅不懂军事闻言不禁触自心惊:“好精妙的算盘!三皇子为了皇位果真是煞费苦心了。而整个湖广府能够有这样一手遮天的权势可以欺上瞒下的非湖广巡抚而不能!” “往南过湖广贵州及云南都是手握重兵的镇远候统辖。若是湖广反军意图挥军北上那么腹背受敌镇远候就是他们的威胁。”百里九继续分析道。 “所以他们才会千方百计地同镇远候联姻将镇远候拉下水。如果不能同流合污的话正好以安平作为人质!”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百里九无奈道欲言又止:“希望只是我多虑。” “啊?”诺雅瞬间觉得有种泰山压顶的错觉。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皇上意欲传位于楚卿尘镇远候曾经三次上书表示抗议?” 诺雅点点头立即领会过来百里九的意思:“你是说如今镇远候态度尚且不明难分敌我是吗?” “两家在这时突然提出联姻事态复杂朝廷自然不敢冒然发兵平乱。” 诺雅的心也是一沉原本反军不足为虑若是镇远候雪上加霜冷不丁地捅一刀子的确是麻烦事。 百里九长叹一口气愁眉苦脸地道:“只道此行定然不是什么好差事哪曾想到会是龙潭虎穴?你我二人单枪匹马这不是上赶着去送死吗?” “楚卿尘应该有别的安排吧?”诺雅将信将疑道:“否则就凭借你我二人怎么也抵不过对方数万兵马。生死是小岂不耽搁军情?” 百里九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你又中了他的美男计了吧?你果真以为他是什么重情重义的好人?安平那是他的亲堂妹他还不是一样指婚给一个反贼之子做寡妇?” 一句话反驳得诺雅哑口无言。婚姻大事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那是一辈子的幸福可能一生也就这一次。无论是镇远侯果真与湖广巡抚勾结也罢还是镇远侯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情安平总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最后可能受害的也只有她一个。 诺雅不喜欢安平甚至有些厌恶她的不择手段但是这件事令她心里有些惋惜而且也让她知道了什么叫做帝王无情。 百里九与她能够猜想得到的事情他楚卿尘身居高堂纵观天下七窍玲珑也定然能够考虑到。他并不阻拦这场亲事反而还亲笔赐婚并且借这场婚事为由头给了百里九南下的借口。换做诺雅她做不出。 而如今适才还对着自己含情脉脉的楚卿尘却是亲手将自己推进那龙潭虎穴当中还亲手斩断了自己赖以生存与拼杀的利爪。 全天下再也没有第三个比她和百里九更适合去送死的人选了。理由那夜在画舫之上皇上已经说得明明白白。 而失去了所有依仗赤手空拳又与镇远侯有过恩怨的她们也不会令湖广巡抚心生警惕 怕是心底早就不屑一顾了。 可能真的像百里九所说的在楚卿尘的心里无论什么也远远不及他的天下重要。 “夫人等马车过邯郸城的时候你就下车吧。”百里九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开口道。 “没门想都不要想。” “我不心疼你我心疼孩子。” “现在看出我的地位来了在你心里还是儿子重要是吧?”诺雅无理取闹。 “你跟着只会添麻烦。” “是啊去见你青梅竹马的小情人自然嫌我碍眼了。百里九想死灰复燃是不是?老娘我绝不给你这个机会!” 百里九无奈地叹口气破口大骂:“楚卿尘真不是个东西。” 诺雅也点头:“对就不是个好玩意儿!” “等咱们回来就再也不伺候他了安心养娃。” “我现在就想撂摊子。” “现在撩不得已经在坡上了。” 两人开始陷入一阵沉默谁也不说话。 他们说是说骂是骂但是都心知肚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正是危急的时候若是两人再置之不理一旦三皇子得手将军府必然也要受到牵连。 而且朝廷还不能就此冒然发兵。其一并无真凭实据这一切也全都是两人的猜度而已师出无名;其二一旦三皇子狗急跳墙又是在摸不清镇远候心思的情况下形成南北对峙也不好收拾;其三对方的反军与朝廷兵马混编这许多年来没有走漏一点风声大军内部所有武将只怕已经全都是三皇子的人那么战事一起这原有几万兵马必然首当其冲全军覆没。 而诺雅与百里九需要做的就是试探镇远候心思摸清朝廷编制与反贼兵马再审时度势权宜行事。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一十九章 巨大的数字反差 两人一路上行得并不急一是顾念诺雅的身子二是摆得谱大就有些麻烦一路上太过招摇。每过一座城池总是会有当地官员列队相迎接风洗尘奉迎巴结。两人既来之则安之该吃吃该喝喝好拿的就拿就如同游山玩水一样走走停停也是惬意。 一行人赶至湖北境内的时候安平与巡抚之子范进祥的婚期将近。早就有巡抚派出的官员候在城门口等候沿路殷勤送至巡抚衙门附近的驿站之中。说是婚期将近巡抚事务繁忙不可开交委实抽不出身待晚上再为二人接风洗尘。 百里九问起才知道镇远候的送亲队伍已经在前两日抵达了宿在巡抚给准备的一所宅院之中。 官员看似说话谦恭客气但诺雅与百里九心知肚明这是巡抚给二人的一个下马威。百里九如今并无一官半职只是空顶了一个九皇子与钦差的名头而只要宣读完圣旨交了皇差也就连钦差的名头都不算了。所以巡抚是并未将二人放在眼里。 诺雅与百里九并不计较反而心中窃喜安安稳稳地洗去满身风尘该吃吃该喝喝谈笑自若。休息片刻后百里九不放心诺雅的身体差人去外面请一位郎中进来给诺雅请脉。 元宝自告奋勇被驿站的伙计拦住了:“大人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小的跑腿吧。” 百里九赏了他银子立即眉开眼笑地殷勤道谢一溜烟地跑出去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就有一个青衫白面短须的郎中背着药箱跟随在伙计身后进来介绍说是城中神医妙手。 诺雅斜靠在床上对于百里九的细致入微早已习以为常乖乖地将手腕伸出去。 郎中闭目沉吟片刻方才微笑着颔首道:“贵夫人及胎儿皆安然无恙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长途跋涉唯恐有水土不服的症状还需固本培元多补气血以防万一。老夫开一药方差人到药店之中抓上十剂汤一日两剂按时服用那是最好。” 老大夫将“十剂汤”几字咬得比较重笑得意味深长百里九又闻他身上并无一点药香气味心里一动将老大夫让至桌旁命人取过笔墨纸砚老大夫不过略一沉吟便笔走游龙将所需药材尽数开具。 百里九将药方交给守在门口的士兵吩咐到药堂按方拿药将他打发走了然后转身对大夫朗声道:“我连日颠簸旧日腰疾也犯了大夫可会针灸推拿?” 大夫颔首:“正是家传绝学。” 百里九遂闭了门窗袒露后背平爬榻上:“自尾椎向上三寸处皆酸痛难忍。” 大夫近前屈两指在榻上示意屈膝见礼压低声音道:“九爷在下是暗夜麾下王潮代号苍鹰奉命至此负责侦探反军一事。” 暗夜是大楚朝廷的一个秘密组织由皇帝亲自统领成员潜伏遍布天下嗅觉敏锐乃是皇帝密布在大楚各地的耳目。百里九也只是听皇上提起过一次外人根本无从得知。 为了谨慎起见他继续不动声色也不答言。 那人见他沉默不语继续压低声音道:“现苍鹰向您禀报:目前反军藏身之处及数目已经查明。湖广驻军在编人数一共是两万九千人如今驻军实际人数已经达到了四万三千其中朝廷在编士兵仅余不足一万其余皆为反军!” 百里九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如此巨大的数字反差仍旧令他忍不住大吃一惊:“反军竟然有三万三千人!我朝驻军又去了哪里?为何只有一万?” “原本这两万九千的数目就是谎报多有水分实则不到一万八、九。原有湖广巡抚为了贪墨军费所以谎报了不少在编兵甲。而且他贪得无厌寻了各种由头又暗中消减了两三千兵马。这一任巡抚范世谋就任期间湖北等地这两年又频繁有战事匪乱发生经历过几次大规模的剿杀均不明缘由地离奇大败牺牲士兵数千。范世谋谎报军情说是未折损一兵一卒剿杀匪乱无数实则将作乱贼匪秘密招募进了军营里顶替了牺牲的士兵名额其他超出编制的士兵则单独自成一营由他的儿子范进祥统领。” “竟然自导自演残杀我朝廷驻军而且这样明目张胆地用朝廷的粮草与供给来养反贼这范世谋胆子也太大了一些。这两年里难道军营里就没有人觉察其中端倪上报朝廷吗?”百里九愤慨地追问道。 “原本的将领在剿杀战役中死亡十之七、八几乎被彻底换血新上任而有实权的全都是范世谋的心腹。另外经过多次休整后也为了更集中地残杀原有驻军范世谋将驻军独立编制与各个军营里的反军几乎并无往来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多数将领只知道范世谋谎报军情邀功请赏之亊也知道这两年士兵多有增加从未想过他会行这种谋逆造反之亊。 当初倒是的确有两位步姓兄弟步凡与布桥在军营里原本担任游击将军与都司几场败仗打下来起了疑心错以为是总兵指挥不当通敌报信致使部下惨死就跑到范世谋跟前鸣冤告状状告总兵铲除异己私自招募兵丁反被范世谋以以下犯上治了罪过。” 百里九一拳击在榻上“砰”的一声响方才缓过神来慌忙向着窗外看了一眼见有人影不断晃动惊呼道:“疼你下手轻些!” 王潮忙不迭地配合着告饶:“是是小人知罪。” 百里九敛了怒火低声问道:“如今的将领里可有我们的人?” “现在朝廷驻军里有位参将姓石名陆为人忠正耿直极有威望。若是他能知悉真相定然能够一呼百应带动原有驻军。” “其他人呢?难道就无将可用了?那两位步氏兄弟呢?”百里九继续追问。 王潮摇头道:“出城八、九里地有一座小金山易守难攻他们兄弟二人那次得石陆暗中相助劫后余生就在那里落草为寇做劫富济贫的侠义之事。后来军营里有不少看不惯现今作为的兵将被逼离了军营投靠二人。如今已经有数百人马皆为精锐之师。” “那范世谋竟然置之不理?放任他们的存在?”百里九奇怪地问道。 “范世谋曾屡次差遣驻军前往想让他们自相残杀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步家两位兄弟扬言若是没有活路便去京中上告不死不休。那范世谋做贼心虚唯恐众人被逼急了再果真孤注一掷所以退让一步一起相安无事这许多年。” 百里九沉吟片刻觉得这二人也算是有血性的汉子若是能够联络上肯定是一大助力。 “你可能联络上他们二人?” 王潮点点头:“说一句渎职的话他们经常需要到城中采买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都是趁我们的人当值的时候进出城门。因为他们并不做为非作歹的事情我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素有交情所以联络起来并不难。” “那范世谋与镇远侯联姻之亊你可知道其中情由?”百里九点点头问出其中最关键也是最为疑惑的一点。 “据说是安平郡主上个月到湖广游玩不慎遇险得范世谋家公子范进祥出手襄助两人一见钟情。后来安平返回云南范世谋曾亲自前往云南镇远侯处耽搁了四五日方才回湖广。然后就立即上书朝廷请旨赐婚应该是双方提前有了什么约定。” 安平与范进祥偶遇郎有情妾有意镇远侯与范世谋又是一拍即合事情愈加扑朔迷离了。百里九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镇远侯究竟是被蒙蔽并不知道范世谋根底还是同样别有居心顺水推舟? 镇远侯与老将军交情不错听闻他本人也是正直淡薄的秉性如何就能与范世谋狼狈为奸?百里九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镇远侯只是被蒙在鼓里罢了。 百里九有自己的心思觉得如果能够与镇远侯结盟湖广反军遭受两面夹攻自然可以不攻自破。但是如今看来自己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需要好生亲自探查一番再做计较了。 还好楚卿尘提前已经有了安排着人探查清楚这里的局势也免得自己两眼一抹黑不知道究竟从哪里着手才是。 两人不敢私语太久已经有驿站士兵在门口处来回走动探查屋内情况。 百里九从榻上起来大声嚷着“舒服”活动活动身子命元宝代为送客。王潮拱手弯腰一迭声地谢过赏钱背起药箱走了。 百里九回来揉揉腰方才懊恼地对诺雅道:“只顾着问话竟然忘记了问他给你把脉究竟准是不准?看他应该只是假扮而已这医术未必比得过桔梗。” 诺雅忍不住“噗嗤”一笑:“沿路每过城镇都找大夫看过的我哪里就有这样娇气了?” 两人不由相视一笑略带无奈。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二十章 情人相见,分外眼红 鸦雀归巢时巡抚差人过来相请百里九与诺雅二人至府衙赴宴自己依旧连个照面也不打。 他愈是轻慢二人心中愈是安然巴不得他对自己不屑一顾不看在眼里。 宴席就设在巡抚府内诺雅与百里九的钦差仪仗浩浩荡荡地赶至的时候大门紧闭门口士兵肃然而立也并无人迎接前往驿站报信的人抬手示意两人下车跟随他从角门而入。 百里九与诺雅对视一眼坐在轿撵上并不动弹。 那人回头催促道:“九爷夫人请进吧我家大人就在宴客厅等候。” 诺雅微蹙了眉头一脸懵懂地问百里九:“九爷原来朝廷的钦差竟然这样受怠慢吗?” 百里九悠凉地道:“貌似在大楚这叫大不敬是要杀头的。” “九爷玩笑了吧?竟然有这样严重?” “朝廷的圣旨你也接到过你是怎样接的?” “自然是大开府门焚香摆案穿戴齐整跪地相迎。” “那就对了圣旨到犹如圣上亲临若是这样相待那就是大不敬不把圣上放在眼里。你说不是杀头之罪是什么?” 百里九与诺雅二人一唱一和瞬间就将那人惊出一身冷汗战战兢兢道:“烦请九爷与夫人稍侯小的这就进内禀报。” 言罢哪敢耽搁慌慌张张地进府禀报去了。 百里九与诺雅原本并不计较这些繁文缛节但是那范巡抚官场混迹这样久又坐到二品大员的位置上纵然不是老奸巨猾的人物那也绝不傻。即便不屑于阿谀奉承自己虚与委蛇总是要的怎么会这样怠慢朝廷派来的钦差呢?明显就是在对百里九和诺雅进行试探。 两人若是果真忍气吞声的话只怕会令人觉得他们心中有忌惮从而生疑。百里九如今虽然手中空空又是到了别人的地盘但是他好歹也是臭名远扬出了名的膏粱纨绔该有的傲气与嚣张还是要有的。 在事情没有明朗化之前这完全就是一场心理战术行将踏错一步则满盘皆输所以两人必须要谨慎不能有任何的差池。 如今范巡抚在他们的眼中只能是一个巡抚而镇远候也仅仅只是一位侯爷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百里九怒气冲冲地一挥手:“启程回京。” 元宝愈加扯高了嗓门:“钦差大人有令启程回京。” 仪仗队伍转了头鸣锣开路。 身后府门大开一人急急慌慌地迈步而下年约五旬身穿二品服饰满面红光略有发福给人的第一感觉好似是个粗憨之人。 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车撵向着百里九恭恭敬敬地拜倒在地略带本地口音:“下官范世谋参见钦差大人。” 百里九自鼻端冷哼一声:“免了我承受不起。” 范世谋低垂着头看似诚惶诚恐地道:“下人无礼不懂规矩下官定当严惩不贷。还请钦差大人恕罪。” 大街上又是府门口这样风光的排场围观者众。 百里九与诺雅迈步而下自怀中摸出圣旨当面打开蜡封冷声道:“范大人接旨吧。” “臣范世谋恭听圣训。” 百里九将圣旨缓缓打开蹙了眉看圣旨上的字丢给诺雅:“二皇子写的字龙飞凤舞的难以辨认还是你来宣读吧。” 诺雅接在手里上面洋洋洒洒大都是恭贺两府喜结秦晋之好夸赞新郎什么七步成诗八斗之才新娘温婉贤淑恭良孝悌一类的夸赞之词末了还对范世谋的政绩进行了肯定和表彰满满一篇。 诺雅也觉得头疼让她昧着良心夸赞安平还不如吞一只苍蝇来的痛快直接塞进了范世谋的手里:“此乃密旨还是你自己看吧我也不太识字。” 范世谋是早就听闻了百里九的纨绔之名但是没有想到这夫妻二人竟然全都这般荒唐过来宣旨竟然旨意都不愿意诵读。他自己展开圣旨从头到尾逐字看了一遍。 “范大人这圣旨可看明白了?”百里九居高临下傲然问。 范世谋将圣旨仔细地合拢了连连点头:“臣领旨谢恩。” “那好如今圣旨也到了赏赐也在这里就此告别。”百里九拽着诺雅转身就要上车撵。 百里九不按常理出牌令范世谋不禁就是一愣慌忙站起身来挽留道:“九爷还请留步!” 百里九扭过头来:“范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范世谋“嘿嘿”一笑:“下官岂敢岂敢?” “如今我已经交卸了钦差的差事就是一平头百姓范大人还有什么不敢的?” 百里九这话明里暗里就是讥讽范世谋适才对自己的怠慢。 范世谋汗颜道:“百里府乃是我大楚栋梁整个大楚谁不敬重?九爷怎么说出这样妄自菲薄的话来?今日好不容易得见九爷还请您赏脸到下官府里饮杯水酒容下官略表心意。” 百里九冷笑着摆手道:“范大人好意我百里九心领了。贵府我就不进了那角门太矮我这几日腰疼一直弯不下腰深怕磕了脑袋。” 范世谋连连拱手道罪吩咐门口士兵:“将适才那个有眼不识泰山的狗奴才给我绑了交给九爷处置。” 百里九这才转过身来:“范大人这就小题大做了不是?一个奴才家能懂什么。我哪能跟他一般见识?只是想着贵府婚期将近事务繁忙我这岂不是不开眼耽搁范大人忙碌吗?圣旨已到还是尽早启程的好也好回京交差。” 范世谋讪讪地笑:“既然九爷不是怪责下官怠慢那么下官就放心了不敢有劳九爷屈尊九爷一路顺风。” 话风一转范世谋就装傻充愣地下了逐客令并且借着百里九的话风是催赶二人连夜赶路了。 百里九冷哼一声 心里明镜一样他范世谋能够这样嚣张一点也不将他放在眼里看来三皇子起事在即了否则他断然不敢这样毫无顾忌地张牙舞爪。 自己若是果真这样转身就走岂不无功而返? “贤侄已经到了府门口怎么还拿起架子来了非要本侯爷亲自出门相请?” 百里九正踟蹰间府衙里就传来一声洪亮的玩笑声若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两人抬头一看可不正是镇远侯么? 镇远侯面前百里九可不能再拿捏架子慌忙上前给侯爷行了个大礼。 镇远侯抬手将百里九搀扶起来:“你交卸了钦差的担子是不假但是你还是安平的长兄好歹也算是半个娘家人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来饮一杯安平的喜酒才能走。” 百里九原本也就是做个样子侯爷给了台阶遂借坡下驴对镇远侯道:“我这着急忙慌地正是想去寻侯爷贺喜呢没想到侯爷竟然是在范大人府上。” 镇远侯爽朗一笑:“后日两人大婚今日我过府与范大人商议大婚之亊知道你今日进城所以晚间留下来叨扰一杯水酒。” 范世谋恰到好处地插言:“那我们就进府说话吧酒席已经准备妥当。进祥头前带路。” 他身后立即有一白面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恭声应是:“岳父大人九爷九夫人里面请。” 原来这位就是安平的夫婿诺雅抬头打量一眼年轻人白净面皮剑眉凤目生的倒是一副风流样貌。看气度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应该的确是如圣旨所言读过诗书的。单看相貌的话与安平倒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几人相互谦让着进了府衙转至前厅待客处果真酒席已经备好琳琅满目几尽奢侈。客套一番之后几人落座就开始觥筹交错开怀畅饮。那准新郎官范进祥更是对百里九殷勤相劝格外热情。 酒至半酣之时侯爷跟前的下人进来禀报说是安平郡主见侯爷夜深未归有些担心所以亲自至府上迎接来了。 席上众人面色瞬间就变得古怪起来全都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百里九。 百里九表示自己真的很无辜他的对抗方式就是面不改色地盛了一碗汤体贴地递给旁边的诺雅。诺雅别有深意地瞄了他一眼带着威胁。 侯爷面沉如水对着那下人斥道:“告诉郡主她马上就要大婚了怎的还抛头露面?让她速速回府去吧我稍候就归。” 下人领命转身就走。范大人起身拦住对范进祥道:“难得安平郡主竟然有这样的孝心我们都是武将出身没有那样多乱七八糟的规矩。进祥你出去将安平郡主接进来一起用点饭菜。” 范进祥面上明显就是一喜点头应是忙不迭地出去一会儿就将安平带了进来。 也就是多半年没有见安平更加出挑脸上的珠圆玉润褪下去一些下巴尖尖活脱脱是个美人坯子。 她一进门水汪汪的眼睛就往百里九与诺雅身上瞟了一圈明显眼眶一红然后才低垂下头给范世谋行了大礼又见过百里九娇娇怯怯如风吹白莲花。 情人相见分外眼红安平这样作态究竟是情不自禁还是想挑起范进祥与百里九的醋海风波呢?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二十一章 九哥哥,带我私奔吧 百里九笑着点点头算作是招呼范世谋站起身来笑呵呵地命下人添置杯盏招呼安平在范进祥左手边落座。 安平依旧还是一副知书识礼的乖巧模样乖顺地坐下来甜腻腻的小眼神一个劲儿地往百里九身上飘啊飘饱含着千言万语。 侯爷一声不悦的轻咳。 “今日席上并无外人安平郡主千万不要客气敬请随意就好。”范世谋出面打圆场。 范进祥立即也体贴地盛了一碗汤放在她的手边。安平红着脸小声道了一句“谢谢”把个范进祥给激动得头上直冒汗看来这新郎官对于安平好像是真的起了心思。 诺雅心知肚明这小丫头明摆着就是对自家这只狐狸还有想法否则也不会这样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民间男女大婚素来都有说法大婚前三日新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她安平能不知道这规矩? 她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鱼尾没好气地放进百里九的碟子里尾部多小刺百里九低着头专心挑拣目不斜视无暇他顾。 安平就一脸的幽怨峨眉微蹙看得准新郎心里醋海翻涌脸色格外难看。 范进祥端起手中酒杯向着百里九道:“当初阿寻在京中多有叨扰谢过九爷对阿寻的照拂之意进祥先干为敬。” 话虽然说得极是诚恳语气却有些酸溜溜的味道故意将“阿寻”两字叫得亲昵。 诺雅眼见他一饮而尽笑眯眯地道:“当初九爷煞费苦心一心想给阿寻在京城寻一位如意郎君结果阿寻皆不中意原来是千里姻缘一线牵阿寻的好姻缘竟然是在这里。九爷那是枉作冰人所以这杯酒不能喝。” 这话别有深意诺雅心里一声冷笑:我家阿九可看不上这太平郡主你还是管好自家媳妇儿的好。 准新郎气儿勉强顺了不少:“就冲着九爷这般心思也当满饮此杯。” 百里九对于准新郎的挑衅丝毫不以为意也只笑笑将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继续埋头苦战碟子里的鱼尾。 准新郎初战告捷得意地冲着安平瞟了一眼又举起手中酒杯对诺雅道:“夫人与九爷伉俪情深委实令人艳羡。我也敬夫人一个祝愿夫人与九爷白首偕老。” 百里九将诺雅跟前的酒杯拿了:“她如今身怀有孕不能饮酒这杯水酒就由我代劳了。” 安平手中的酒杯一颤少许酒液洒了出来她不动声色地用袖口将酒渍抹了紧咬了下唇似乎泫然欲泣。 范进祥突然就觉得兴致缺缺没了兴头低头自己连饮闷酒面沉似水。 范世谋与镇远侯正是酒酣耳热觥筹交错间只谈风土人情不论政事相谈甚欢对于四个年轻人之间的微妙视而不见。 待到九爷终于将挑拣干净的鱼尾吃进嘴里抬起身来擦擦嘴角就要告辞回驿站。 范世谋欠了侯爷一杯酒要起身相送被镇远侯拦住了:“一个晚辈不需要这样抬举就让进祥送送吧你莫找躲酒的借口。” 范进祥不胜酒力已有三分醉意白净的面皮涨得通红。 安平站起身:“我陪你一起。” 范进祥借着酒意一把就拽住了安平的手握得极紧。安平挣扎了一下抬眼看看百里九就乖巧地跟在后面低垂着头用宽大的水袖遮了手。 四人一路沉默着走出府看似和谐而融洽却各有心思。 百里九的钦差仪仗就候在府外他拱手与范进祥告辞看也不看安平一眼便揽着诺雅的腰想转身离开。 “我可以和九哥哥单独说两句话吗?”安平突然抬起头来唇角上扬对着准新郎笑得柔情荡漾。 准新郎望望安平又看了一眼百里九最后看向诺雅。 诺雅鼻端里冷哼一声手扶了额头偎在百里九怀里:“阿九我累了。” “就两句。”安平可怜兮兮地看着百里九:“不会耽搁诺雅姐姐回去歇息的。” 百里九为难地看着诺雅捏捏她的腰:“要不你先回车撵里歇息片刻?” 诺雅一跺脚挣脱开他的手怒瞪着眼冷声吩咐道:“元宝我们回府!” 她当先气哼哼地拂袖而去。元宝紧随其后果真指挥着仪仗队伍丢下百里九径直走了。 百里九尴尬地笑笑:“家有悍妻让范公子见笑了。” 范进祥眼见诺雅弃之不顾自己若是计较在安平跟前显得也未免太小肚鸡肠了些不舍地松开安平的手柔声道:“那我回门房等你。” 安平冲他感激一笑待他回了府中方才转身面对百里九委屈地瘪瘪嘴:“九哥哥?” 话刚出口泪珠子就噼里啪啦地淌下来。 百里九浅浅地应:“快要嫁人了还这样喜欢哭鼻子被人看到了羞是不羞?” 不说还好他这样调侃安平愈加觉得自己委屈抽噎着泣不成声恨不能就扑进百里九的怀里。 “怎么了?谁给你委屈了不成?”百里九不露声色地后退两步蹙眉问道。 安平重重地点头:“九哥哥我不想嫁人你带我走吧?!” 一句话如同石破天惊吓了百里九一跳:“你疯了?” 安平努力止住哭泣红着眼圈紧咬着下唇泪眼汪汪地抬头看着百里九:“九哥哥阿寻说的是真心话。我不喜欢范进祥他道貌岸然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我宁死也不会嫁给他求求你带我走吧我为奴为婢心甘情愿伺候你和诺雅姐姐一辈子也不愿意嫁给那样的人渣!” 百里九有些讶异看安平与那范进祥相处的时候眉来眼去哪里有一点不情不愿的样子?而且他范进祥相貌堂堂看起来也不是奸猾之人如何也不像是安平口中所说的那样。 “你若是不想嫁尽管开口告诉侯爷就是。反正侯爷一向最是疼爱你不会违背你的心思如何就生出了逃婚的念头?” 安平终于止住抽噎摇头道:“这次我爹固执说是那范进祥是个难得的好人才对我也极是有心再也不会任着我的性子来。我哭过闹过甚至寻过短见谁知道他与我母亲都铁了心思。” 百里九将安平的每一句话全都记在心里仔细揣摩侯爷心思好意劝道:“我看那范进祥也是仪表堂堂将来必然有一番作为阿寻若是嫁他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我宁愿死!绝不委屈求全地苟活!”安平斩钉截铁地道紧握着拳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慷慨:“若是父亲执意将我嫁给他我必然血染嫁衣立毙当场。九哥哥难道你真的忍心见死不救吗?” 百里九颇有一些为难帮助安平逃婚那是万万不能的也过于荒唐但是果真袖手旁观万一安平性子烈起来一个想不开自己见死不救也逃不过良心的谴责啊。 他只能低声好言劝慰道:“阿寻此事我会找机会与侯爷说的尽量劝说他顺从你的心思但是你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才是。” 安平伸出袖子抹抹眼泪:“后天就是婚期了如今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九哥哥现在也只有你才可以救阿寻了。我知道你向来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我就一定能够做到。我安心等你的消息拜堂之前若是你仍旧不能救出阿寻阿寻就死在喜堂之上。” 安平一句话就将百里九置于了进退两难的地方他平素舌灿莲花但是禁不住她要死要活地哭哭啼啼一时之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应对。 “阿寻我不能一口应承下来更不能带你走。漫说我如今已经有了诺儿断然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你寻错了人。更何况我孤家寡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是想要救你也没有这个本事我” 话还未说完安平已经扭过头冲着他身旁低低地叫了一声:“父亲。” 百里九抬头正是侯爷已经拜别了范世谋向着两人这里走过来打断了百里九拒绝的话。 “贤侄怎么还没有回驿站?”侯爷主动忽略了安平哭得通红的眼睛出声询问。 百里九有些尴尬嘻嘻笑道:“与阿寻诺多时日未见说两句话。” 侯爷眸光闪烁:“阿寻她向来任性不懂事是不是又在向你诉苦?” “爹爹!”安平娇嗔一声扭头对百里九道:“九哥哥别忘了你答应阿寻的事情阿寻言必行行必果。” 说完也不与侯爷招呼慌里慌张地扭身就跑开了。 侯爷望着自家小女消失的背影佯作随意问道:“阿寻又麻烦你什么事情了?” 百里九唇角微翘如实道:“她说她现在还不想嫁人托我在侯爷跟前做个说客。” 侯爷“呵呵”一笑然后突然沉下脸来呵斥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贤侄既然对小女无心那么你觉得你插手阿寻的婚事合适吗?”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安平真的被劫了 百里九摸摸鼻子:“阿寻只是说范进祥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老实为人不太好侯爷果真很了解范巡抚与范公子的为人吗?” “本侯阅人无数自然比阿寻看人的眼光要毒辣。虎父无犬子我看那孩子仪表堂堂文武双全乃是难得的人中龙凤自然悦意。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任由阿寻胡来?”侯爷斩钉截铁地道。 “俗话说画虎难画骨阿寻这样说话应该也不是无的放矢事关阿寻终生幸福侯爷难道就不打算再好生考验那范公子一番么?” 镇远侯唇角微带冷笑斜睨了百里九一眼冷声道:“贤侄这是什么意思?既然当初不喜欢阿寻弃如敝履如今见阿寻终于得遇良人又来百般阻挠?不是本侯爷不给你面子只要你现在答应娶阿寻我二话不说立即转身到巡抚衙门去将此婚事退了。皇上若是怪罪我也一力承担若是无心还请九爷你高抬贵手!” 百里九顿时哑口无言被镇远侯一席话堵了回来又不知他究竟什么心思不敢明言劝阻只能讪讪地笑笑:“侯爷请息怒小九只是一心希望阿寻能够幸福别无他意若有冒犯之处侯爷敬请海涵。” 镇远侯依旧余怒未消冷哼一声:“阿寻的事情不劳贤侄操心了你若是愿意喝一杯喜酒就留下来否则就请回吧!” 言罢气咻咻地拂袖而去。 百里九碰了一鼻子灰又没能探究出侯爷的心思无奈地摇摇头见范进祥正站在门首处见侯爷要走慌忙上前殷勤地牵马坠鞍。镇远侯缓了脸色不知道低头对他说了什么他扭头向着百里九看了一眼眸光闪烁。 百里九耸耸肩扭身便回了驿站。 诺雅正在跟驿站伙计低声说话见他回来扭身便回了屋将门摔得山响。 百里九瞪了那些探头探脑向这里观望的士兵一眼像轰赶苍蝇一样:“去去去!都离远一点没见过两口子吵架的?” 士兵们窃笑着离开百里九上前敲门无人应声他左右扭头看过无人方才低声下气道:“夫人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同意我进来了?” “咣!”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百里九闪身进去随后掩了屋门颓丧道:“无功而返。” 诺雅哪里还有适才那泼天的怒气?笑嘻嘻地道:“九爷亲自出马美男计都使上了竟然还打听不出什么来吗?” “镇远侯突然出来打断了他的心思高深莫测我又不敢冒失试探。”百里九无奈道随后将前因后果与诺雅详细说了。 诺雅不屑地撇撇嘴:“这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死要活地赖上你了你若不如她的意就是见死不救。” “安平说的没有错范进祥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人。” “就那小丫头骗子的话你也信?她的厉害你又不是没有领教过装得不谙世事清纯无辜实际上比马蜂窝还要心眼多。我今日看她与范进祥眉来眼去的哪里有一点不情愿?小心这又是一个圈套。” “她上次也不过是被安若兮利用而已你也太高看她了婚姻大事她也是身不由己。” 诺雅冷哼一声:“我倒是乐见其成巴不得看看那安平果真嫁给了范进祥会不会真的寻死觅活?若是果真有那骨气一拍两散这两家结怨反目不就简单了?就看看你九爷舍不舍得了?” 百里九伸手在她头上就弹了一个暴栗:“你就不怕镇远侯原本无心结果木已成舟他心疼自己女儿果真拥护三皇子谋反继位?” 诺雅揉揉头小声嘀咕:“说到底还不是你舍不得。那你说怎么办?” 百里九嬉皮笑脸地对着诺雅道:“我打算与阿寻私奔夫人意下如何?” 诺雅抬头巧笑倩兮:“你是知道的我这人宁可当寡妇也不愿意做弃妇。” 百里九轻叹一口气:“夫人我是说正经的。” “啪!”的一声一只茶盏脱手而出磕到窗棱上外面人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你敢!”诺雅河东狮吼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而下。 百里九一个闪身就跳出了窗子好似仓惶抱头鼠窜。 第二个茶盏又飞了出来百里九直接窜上了房顶。 元宝与冰魄从自己屋子里出来拦着气势汹汹的诺雅好言相劝招惹了一院子看热闹的士兵。 百里九从屋顶上下来“跐溜”窜进了屋子里面色凝重地对随后进来的三人小声道:“我们被包围了!四面八方全都是他们的人。” 诺雅轻哼一声:“你打人家媳妇的主意人家能不将你看管起来吗?活该!” 阿寻的婚事很热闹湖广巡抚与镇远侯联姻轰动了整座武昌府。一路沿街商铺全部红锦装饰灯笼高悬大红喜字热闹了整条街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喜庆的味道。 如此盛大的婚事在两湖境内都可以说是百年难遇因此莫说巡抚府上就连迎亲的街道上也围拢了许多的百姓争相一睹安平郡主的风采与气派。 因为镇远侯下榻在别苑中距离巡抚府上并不远所以按照此地风俗迎亲的花轿将风光环绕武昌城一周再原路返回由新郎官吹吹打打地接至范府府邸。 百里九一大早就到了巡抚府上只有一个人眼角处有一块青紫别人问起就尴尬地笑笑推脱说是昨夜饮多了酒不慎磕到了门框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家皆心照不宣也不拆穿背身暗地嗤笑。 迎亲的队伍候在府门口已经很久了直到侯爷的车队也已经风风光光地到了府上还不见花轿的影子派出去探听情况的士兵还没有回来。 侯爷与范巡抚有些焦急口干舌燥手里的茶已经喝了五六道也压不住满腔的火气。 百里九袖子里揣了几颗花生悠闲地剥着吃将花生壳丢了遍地眯着眼睛不急不躁。 探听情况的人又派出去两拨几人心急如焚的时候方才有士兵快马加鞭疾驰过来带起一溜烟尘停在三人跟前人还在马背上就焦急地叫嚷:“大人不好了!” 这话说得晦气侯爷面色上就有点不悦沉了下来。 “大喜的日子到底会不会说话?!”范世谋大声训斥佯作淡定。 士兵从马背上滚落下来腿肚子眼见着有些抽筋嘴也哆嗦说话不利落:“大人安平郡主被人劫走了!” “什么?!”范世谋从太师椅上一惊而起变了脸色。 “适才送亲的队伍行至城西的时候四面八方埋伏了一群贼匪皆孔武有力而且武功高强。众人不敌安平小姐被劫持走了!”士兵心里暗自叫苦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差事万一范世谋一个暴跳如雷自己也会被迁怒。 果然范世谋怒发冲冠一脚踹了下来:“胡说八道!我范世谋手下兵将如云有谁有这样大的胆量竟然敢在我的头上动土?” 士兵不敢躲闪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夸张地打了一个滚哭丧着脸吞吞吐吐道:“听最先赶至的弟兄讲来者好像是步凡布桥兄弟手下的人。” 范世谋狠狠地一拳捶在椅子扶手上扶手顿时碎为齑粉:“步凡?简直活腻味了!” 一旁的镇远侯此时终于缓过神来话音里忍不住带了颤抖:“劫匪?步凡是什么人为何要劫持我镇远侯的女儿?范大人难道湖广境内贼匪竟然这样猖獗吗?!你几万驻军难不成都是摆设?!” 百里九停了剥花生的动作眯起眼睛笑得意味深长。 范世谋一肚子火气却不能跟侯爷发作还要陪着笑脸:“侯爷息怒那步凡不过是个小地痞流氓罢了在城西小金山纠结了一伙游手好闲之辈习练拳脚平时也不行打家劫舍的恶事。我想此事其中必然有误会待我查清真相如何定然会给您一个交代。” “交代?你怎么交代?若是安平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交代得起吗?”侯爷气怒道。 望穿秋水的新郎官范进祥两步上前拜倒尘埃向着侯爷与范世谋主动请缨道:“儿臣愿意亲自带领士兵前往小金山剿灭这伙贼匪一血耻辱救回安平郡主。” 范世谋略有沉吟犹豫不决看在侯爷的眼里就有些气怒:“不劳范公子了若只是区区几个劫匪用不着你动手我带人自己前去剿杀便是以免范大人心疼你的安危。” 范世谋慌忙摆手解释:“侯爷误会误会下官只是在想那小金山易守难攻以前曾经派出过人马剿杀都是无功而返。如今安平郡主又在他们手里必受牵制我应该想个万全之策不能鲁莽行事。” “敢问范大人那伙蟊贼一共有几万人马?”侯爷怒气冲冲问道。 “大约千余人手。” “千余?哈哈!”侯爷一声冷笑:“哼范大人好歹也是沙场上摸爬滚打过的怎么就这点胆量?被几个蟊贼吓破了胆子?本侯爷听闻你手下有两万九千兵马不须动手怕是一人打个喷嚏那小金山都可以晃上两晃吧?你不仅纵容了这些劫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不作为如今安平出事还犹豫踌躇不决。本侯爷哪里还敢指望于你?来人呐!”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二十三章 攻打小金山 侯爷威严一声喝立即有贴身长随上前恭声听候训斥。 镇远侯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递交给他:“快马从附近交界边境调取三千精锐兵马等本候一声令下冲进小金山活捉贼首救出郡主。” 长随领命出门翻身上马立即绝尘而去。范世谋面上就有些尴尬:“侯爷真的是误会了下官这就带着犬子一同调兵遣将势必将安平郡主安然无恙地救回来。” 镇远侯一摆手:“不必差一点白瞪眼事关安平的安危本侯爷要亲自出马还烦请范大人大开方便之门。” 一旁的百里九拍拍手上的花生衣站起身来:“我和阿寻好歹兄妹一场虽然如今没有一兵一卒但是也愿意给侯爷效犬马之劳。” 镇远侯老怀大慰上前拍拍百里九肩膀:“多谢贤侄前日本候说话若是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贤侄见谅。” 百里九嬉皮笑脸地道:“长辈训斥小九自是应当不过侯爷那贼匪的情况我们是一无所知而范公子对安平的心意大家又有目共睹我想侯爷就不必怄气了吧?亲不亲一家人呢。” 镇远侯一声冷哼扭脸不说话。 百里九继续道:“贼人劫持了阿寻定然是有所图谋就算是为了钱财短时间内阿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们不如就听范巡抚安排先寻人过去打探一番虚实交涉一番以免其中有诈冒失发兵。毕竟凭借千余人马就敢跟侯爷您作对他们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没有这胆量。” 侯爷所带人马不多纵然调兵一时半会儿也抵达不了武昌府还是要依仗他范世谋原本也是一气之下虚张声势有百里九劝解就顺坡下来极不情愿地用鼻孔哼了一声气咻咻地不说话。 范世谋也没有想到百里九竟然会替自己说话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忙不迭地点头:“正是正是我立即就派人前去打探一番看那贼人究竟图谋为何?待清楚虚实立即发兵绝不遗余力。” 百里九笑笑假意恭维道:“范巡抚运筹帷幄又心思慎密看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侯爷就不必心焦了。” 范世谋与范进祥连连点头称是立即吩咐下去前往小金山探听情况。 侯爷如坐针毡频频催促可见心急如焚。范世谋与范进祥自然不能闲着至军营中调兵遣将蓄势待发准备出兵攻打小金山。 不一会儿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马就返了回来跑了通身大汗不待范世谋与侯爷问起就抢先禀报道:“大人侯爷小金山中果然有诈!” 范世谋心中一凜慌忙问道:“究竟怎样情况赶紧如实道来。” 那士兵抹一把汗重新组织自己的话一五一十地回禀道:“整座小金山如今已经全部戒严谁也不得进出我们根本无法见到自家弟兄。站在山前石台之上隐约可听见后山中的操练声气势恢弘响声震天。贼匪自山洞之中出来绕过瞭望台进后山操练竟然半晌绵延不绝而且训练有素整齐划一可见对方并非原先乌合之众人数绝对不止千余怕有五六千之众恐怕早有埋伏。” “怎么可能?!”范世谋暗暗心惊:“他们何时招兵买马竟然有这多人马?我为何一直都没有消息?” 范进祥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哪里顾虑这些?早就心急如焚按捺不住上前拜倒在地语气铿锵地道:“人数再多也是一群乌合之众何堪一虑?想来应该是他们山中人马多了粮草不济所以才铤而走险劫持了安平索要赎金。父亲不要再瞻前顾后了就派孩儿前往亲自攻上小金山!” 一旁的侯爷讥讽道:“堂堂湖广巡抚胆识竟然不及初生牛犊。” 一句话将范世谋架在了架子上哪里下得来?他心里自然有自己不敢唐突发兵的顾虑。 如今小小的武昌府来了一位镇远侯还有一位百里九风云际会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镇远侯自不必多言虽然他是上赶着求了这门婚事想将这位手握重兵的侯爷拉下水但是现在一切还都没有明朗化再有什么变故也未可知。而百里九自己是看不起这位不学无术的纸老虎尤其是已经被楚卿尘拔了牙的纸老虎但是上边那位却是派人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小心行事说这位主一向是擅于扮猪吃老虎。 他能不千思百虑谨慎行事吗? 他原本对于安平被劫一事心有疑虑觉得此事过于荒唐是有人故意使的引蛇出洞之计想窥探他军中端倪。虽然他琢磨不透其中的奥妙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所以才按兵不动唯恐其中有诈。适才借口调兵亲至军中重新又做了一遍部署。如今听说小金山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陡然增至五六千人马更觉匪夷所思一时间犹豫不决。 如今侯爷压下来范世谋只能讪讪点头:“我也正有此意。这样吧我派遣参将石陆带领五千兵马前去做前锋攻打小金山进祥你带着五千兵马随后包抄务必要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安平郡主的安危。” 范进祥血气方刚心里有在安平跟前与百里九一较高下的心思对着侯爷拱手道:“侯爷和父亲尽管放心进祥定然不辱使命!天黑以前救出安平!” 侯爷赞赏地点头:“本侯爷与你一起前往。” 范世谋与范进祥哪里敢让侯爷亲自去小金山?这伙贼人可不是普通的贼寇而是从军营里反出去的手里掌握着自己的把柄因此慌忙千方百计地劝阻。 “不过区区几个落草为寇的贼人何需惊动侯爷大驾?就让进祥前去打个头阵探听虚实。侯爷在后方运筹帷幄就是。” 侯爷一向疼安平哪里放心得下? “本侯只顾虑安平安危至于那小金山的存亡你们自己定夺就是。” 范世谋百般劝阻将求助的眼光转向百里九百里九站起身来上前道:“营救安平实在不适合兴师动众的倒是不如我暗中潜入小金山若是能够营救出来那是最好若是无从下手能也见机行事与范公子里应外合共同剿灭匪患。” 百里九这样说倒的确是完全之策侯爷颇有些过意不去:“那贼窝无异于龙潭虎穴本候怎么能让贤侄涉险呢?” 百里九不屑地摆摆手:“无妨无妨侯爷就安心等候我们的消息就是。” 镇远侯再三谢过两人即刻调兵前往小金山。百里九当先一骑快马按照范进祥的指引直奔山中营救安平而去暂且不提。 范进祥带领五千兵马殿后石陆率领五千兵马作为先锋官当先在小金山前一字排开开始骂阵命令山中步凡二人速速交出安平郡主。 石陆原本与山中步凡二人交情甚笃只是他为人有些愚忠是誓死效命军中的性情所以步凡二人反复劝说过数次他都没有心动反而将步凡二人说教一顿。今日他得知两人竟然做出这等强抢妇人捋范世谋胡须的事情更是恨其不争又担心二人前途两厢矛盾。 这小金山地势险要后山处有悬崖峭壁前山山腰眺望台上有滚石机关若是朝廷强行攻打放下滚石就能一路碾压下来死伤无数所以易守难攻。而山中开垦荒田囤积粮米可以自给自足围困切断粮草供应之计又不可行范世谋不能奈何他们分毫。 不过叫骂几声山寨大门竟然打开有两人几个兔起鹘落落至山脚远远地冲着石陆拱手行礼:“石陆兄别来无恙?” 正是步凡兄弟二人一人持枪一人手中提着一大块奇怪的铁板样东西丢置脚下乌黑沉重。 石陆冷叱一声:“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请不必再与我石陆称兄道弟。” 两人被噎不急不恼:“难得石陆兄主动到我小金山做客就请入内吃杯清茶。” 石陆冷哼一声:“交出安平郡主自觉投降伏法我石陆还认你们二人为兄弟为你们收尸立碑赡养妻儿。” 步凡也不废话一抖手中一根银枪:“只要你今日单打独斗赢了我手中这杆长枪要杀要剐听凭石陆兄处置就是。” 石陆身上有些书生气受不得激立即不顾身边兵将劝阻打马上前抽出自己趁手兵刃却是一把沉甸甸的板斧:“此话当真。” 步凡咧嘴一笑:“石陆兄还不了解我步凡的为人吗?” 石陆点点头二话不说就高举手中板斧向着步凡迎了上去。 步凡也不还手只连连后退几步石陆步步紧逼就觉得手中板斧重若千钧几乎脱手而出。他紧握斧柄那斧头却不听自己使唤似乎被什么力道牵引一般。抬眼去看步桥正举着手中那块怪异的铁板在自己身前左右跳跃而自己手中板斧正是被那块铁板所吸引。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二十四章 重设苦肉计 石陆顿时心知肚明步桥手中所举应该是一块磁石不由怒从心起:“我石陆瞎了眼竟然错信你们二人将你们当做磊落光明的君子。使出这样卑鄙下流的手段胜之不武!” 他一个分神手中板斧又不听使唤被步凡趁虚而入一枪掀翻至马下枪尖抵住了喉咙:“兵不厌诈这也算是我们的本事。” 步桥弃了手中磁铁上前三两下将石陆捆绑起来。石陆的手下兵将立即想要一拥而上被步凡喝止住了:“谁若是敢上前一步我手中长枪可是不长眼睛的!回去告诉你家范大人想要攻打我小金山就凭借你们这些不入流的角色还不够资格。” 步凡语气狂傲胸有成竹倒是果真唬住了众人兵将们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提起石陆几个兔起鹘落闭了山寨大门。 石陆气得七窍生烟忍不住破口大骂步凡二人充耳不闻乐呵呵地将他径直带到山寨议事厅内着人严加看守了石门方才低声对他道:“石陆兄恕罪我等也是迫不得已方才想出这种不入流的法子九爷有请。” 石陆还没有来得及琢磨这“九爷”究竟是谁?里面就有人朗声笑:“石参将还果真难请呢需要布下这大阵势劳师动众。” 石陆抬起头面前那人桃目红衣风流倜傥浑身上下还透着那么一股不正经。 “你是谁?”他毫无惧意梗着脖子开门见山问道。 “百里九。” “百里九?”石陆心里猛然一惊:“你是百里府少将军百里九?” 百里九微微一笑:“正是不才在下。” 军中人都敬重百里府所以石陆闻言不假思索地就要翻身拜倒在地却半截生生卡住了疑惑地抬头道:“你怎么” “我怎么会与小金山的贼人同流合污是不是?”百里九唇角微勾看着石陆的反应有些好笑抬手将他半曲的身子扶起来。 石陆看看他又看看步凡二人愈加莫名其妙。 “那是因为九爷我料事如神知道但凡有这种需要送死的战事范世谋必然会让你带兵前往尤其是如今九爷我与镇远侯都在跟前他肯定不敢将自己私人的军队拉练出来招风所以就在这里候着你了。”百里九言简意赅地道明来意。 石陆疑惑地问道:“私人军队?什么意思?” 一旁的步凡看得心焦忍不住插嘴道:“哎呀我的石陆兄难道如今你还不肯相信么?那范世谋故意让我们朝廷兵将屡屡赴险屡战屡败死伤无数就是为了将军营里的士兵全都换成自己的人!” 石陆脑子半晌都没有转过弯来懵懂道:“我们赤胆忠心精忠报国原本不就是他的人吗?” 百里九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若是范世谋下令让你率兵攻打京城谋逆造反你能言听计从么?你会服从他的命令吗?” 石陆吓了一跳瞠目结舌:“九爷的意思是说:范世谋有心谋反?!” 百里九与步凡郑重其事地点头将王潮打探出来的情况与范世谋的阴谋简明扼要地同石陆说了只是如今不宜张扬所以并未吐露三皇子乃是幕后主使的猜疑。 石陆一屁股跌坐在身后椅子上仍旧难以置信。 百里九从怀里拿出诺雅的御扇递交给石陆:“这是皇上御赐的信物奉旨办案权宜行事我此次湖广之行恭贺是假办案是真。就是为了调查他范世谋谋反一事。” 石陆将信将疑地接在手里展开来看正是御赐之物玉玺印章清晰可辨。事实俱在容不得怀疑更何况是出自百里九之口直将石陆气得火冒三丈又懊悔不迭。 “可气我一直素有怀疑却难以置信害了诺多弟兄的无辜性命!成全了他范世谋的狼子野心!” 百里九劝慰道:“石陆兄不必自责也多亏了你卧薪尝胆留在军营之中那范世谋才不敢肆无忌惮地行事为朝廷保留了诺多忠心耿耿的将士。” 一席话说得石陆热血沸腾慷慨激昂主动请缨道:“如今我石陆能够做些什么九爷尽管吩咐哪怕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百里九敛了脸上嬉笑一本正经道:“首先我要知道此次出兵的一万兵马是否都是朝廷驻军?” 石陆摇摇头:“此次倒是反常可能是因为他范世谋经常让我等出生入死而新招募进军营的反军则向来作壁上观军中旧日弟兄多有怨言所以范世谋略有忌惮此次出兵朝廷原有驻军五千其余范进祥亲自率领的皆为新军。” 百里九不觉紧蹙了眉头:“这范世谋老奸巨猾行事这样谨慎那事情便麻烦了。” “此话怎讲?” “此次缉拿范世谋最大的难处就是朝廷军队与反军混编一旦开战你们乃是他俎上鱼肉死伤难以估计。所以我才安排了这样一出戏将安平劫持进山其一为了破坏联姻试探镇远侯的态度其二我虚张声势故布疑阵就是为了诱使范世谋增兵将你们全部调离他的军营。 一旦战事一起你们至少有范进祥与安平两人挟持在手又有小金山为屏障可以暂时与对方对峙数日等待朝廷援军到来。但是如今人员不足一半尚有五千弟兄仍在范世谋手中事情就棘手了。” 石陆拱手道:“若是弟兄们得知范世谋阴谋定然可以一呼百应与朝廷军队里应外合一举歼灭反军。” 百里九一声苦笑紧蹙了眉头为难道:“谈何容易!湖广境内都是范世谋的兵马镇远侯态度不明我的行踪又被严密监视。若是再受制于人不能给士兵性命保障他们如何会义无反顾地站到我们这边来?” 话音未落议事厅外就有人来报说是范进祥已经带领五千兵马赶至小金山命人在山下喊话要求立即释放石陆与安平否则就要开始攻山了。 步家两兄弟与石陆皆把目光投向百里九焦急地询问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百里九此时心里也有一些慌乱毕竟中间出了纰漏虽然他也有心里准备并且也早就做好了计划但是他必须再三思索不能有任何偏差否则功亏一篑不仅要白白搭上许多人性命还要关乎大楚运势马虎不得。 他闭目沉思片刻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敛了踟蹰精光闪烁:“为今之计只能劳请石陆兄忍辱负重重回军营一两日。我们合唱一出苦肉计想方设法保存我们驻军的实力莫让弟兄们受了范世谋的蛊惑被他所用。更不能意气用事枉送性命。就这两日待时机成熟你等我信号伺机而动到时候再一举反出军营不迟。” 石陆斩钉截铁地点头:“定当不辱使命团结起军中弟兄同仇敌忾。” “此次回去可谓是龙潭虎穴铤而走险。尤其是范世谋早就有除之而后快的心思你千万要小心尽量不要打草惊蛇以免给自己招惹杀身之祸。”百里九叮嘱道。 “九爷尽管放心若是果真能够为国捐躯那倒是我石陆的荣耀。” “胡说八道什么呢?”步凡一拳捶在石陆左肩之上:“好不容易盼来你我兄弟们并肩作战的机会石陆兄定要保住平安。” 石陆重重地点头:“可是虽然你们小金山易守难攻又有安平郡主在押但是禁不住敌众我寡那范氏父子又阴狠狡诈才是真正的危险。” 步凡望一眼百里九胸有成竹道:“石陆兄尽管放心九爷自有安排。” 耳旁听到山下战鼓声急百里九对步凡兄弟二人道:“你们想办法送他出去按照我们提前商定的第二套计划行事。” 步凡二人心领神会依旧用绳索将石陆松松垮垮地捆了押送到山腰处低声对石陆道:“这里地势较缓草木繁茂。你自己看准形势只要我们露出破绽你就挣脱我们二人跳下山去逃生。” 石陆应下只觉满腔豪情壮志并不胆怯畏惧放眼山下黑压压一片大军正是范进祥率领五千兵马会合后正在山下意欲攻山。 士兵见石陆被押送出来顿时振臂齐声高呼:“放了石参将!” 步桥取过一旁兄弟手中刀剑逼在石陆颈间扬声道:“退兵三里否则别怪我刀剑无情!” 众士兵立即噤声望着范进祥等候指挥。 范进祥冷声一笑:“能够光荣牺牲那是石参将的光荣我们早就做好了英勇赴死的准备又岂是会受你要挟的?” 不少士兵惊愕地扭头明显是敢怒不敢言。 “呵呵范进祥为了立功请赏你这是不顾手下将领的危险了?” 范进祥不说话只是伸手从一旁侍卫手中取过一把长弓径直对准了石陆的方向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弓箭手们注意对准山上那三人听我号令!”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二十五章 挑拨离间 身后弓箭手上前在范进祥跟前一字排开搭弓引箭瞄准三人方向。 “公子属下愿意率先带人攻进小金山营救石参将还请公子手下留情!”军队里有将领站出来语气铿锵地道。 “我等也愿意!”随后便有人纷纷响应。 范进祥置之不理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阵前抗命带众闹事者杀无赦!” 众将领不敢再多言愤愤地退下去只是将双拳狠狠握起青筋暴露。 “哈哈!范家父子果真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自己未婚娇妻的性命尚且不顾我们这些为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又算得了什么?”步凡冷冷地讥讽道。 范进祥怒瞪着他将抬起的手毫不犹豫地挥下去。 “射!” 一声令下范进祥手中长箭已经离弦而出带着狠厉的疾风向着石陆胸前而去。其余弓箭手手中箭矢也如流星一般脱手而出密集如蝗。 “我、操!玩真的!” 步桥一声惊呼!赶紧抬剑抵挡石陆看准这个机会足下一点就翻身跃下! 步凡兄弟二人给石陆捆绑的都是活结所以石陆跃下的时候就挣脱开了绳索双臂护住要害之处虽然下落过程难免受到磕碰但是性命无忧只是左臂剧痛怕是骨折了。 立即有兵将上前查看他的伤势慌乱地传唤随行军医将他小心翼翼地抬离山脚处。 步凡步桥眼见石陆掉下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今见他应该性命无忧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隐在山石后面躲避无休无止的箭羽向着身后一挥手机关打开立即有巨石滚落声势浩浩荡荡山下一片惨呼之声。 最前方的弓箭手丢盔弃甲箭雨终于戛然而止有将领劝说范进祥暂时退兵待寻到破绽之处再行进攻。 范进祥一改在安平跟前的温润谦和一声狞笑冲着适才替石进求情的将领吩咐道:“你带领你手下三千人马给我往上冲!” 莫说巨石杀伤力大无法躲闪那上山的路崎岖难行巨石滚落卷起的碎石就够攻山的人喝一壶的范进祥此举摆明就是想让众士兵上前送死垫背! 不过两军对阵军令如山倒更何况是愚忠的石进一手带起来的将领?他纵然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无奈领命转身冲着自己身后的士兵一挥手:“大家跟我上!一定要多加小心!相互提醒!” 众驻军谁敢说半个不字只能听命开始攻山心惊胆战。 更加为难的除了这位将领还有步凡弟兄二人他们心知肚明被范进祥差遣了前来送死的肯定是朝廷驻军无疑他们如何忍心对自己的弟兄们下此狠手?收手也不行势必会引起范进祥的怀疑而且小金山不保。 眼睁睁看着一块块巨石滚落下去沉甸甸地如同砸在自己的心里一样听山脚惨呼连连步凡与步桥不觉将双拳握紧进退两难! “不好了不好了后山起火了!” 有人惊慌来报气喘吁吁说话声音却如洪钟一般就连山下众人的喊杀惨呼声都掩盖不住。 与此同时后山升腾起一股浓烟看起来火势极猛。 “赶紧通知大家去救火!”步桥扬声吩咐当先带领着一众弟兄们前去救火将战事交给了步凡。 范进祥眼看着后山处浓烟滚滚也只道是百里九与自己里应外合点了他的后山心里得意冲着身后一挥手:“再加派一千兵马给我一举拿下小金山!” 士兵们立即被燃起斗志奋不顾身地向着山上冲上去。 “范进祥!给老子听着速速撤兵否则老子立即送安平郡主上西天!”步凡从巨石后面探出头去冲着山下范进祥喊话。 范进祥一向是温文尔雅的做派说话细声细气嗓门不大吩咐身后士兵道:“冲他们喊话放了安平郡主最多就是一个死罪若是安平郡主有任何不测我必然诛杀他九族!” 声音虽然不大却语气阴狠士兵差点就被吓到了原封不动地冲着山上步凡等人喊话。 步凡自然知道范进祥素来阴狠毒辣说到做到但是却毫不畏惧地探身出来:“我等今日既然敢劫持安平郡主就必然有所准备不会怕你的恐吓。倒是你今日大可以一试看我们是否敢杀了她!众目睽睽之下你恣意妄为罔顾郡主性命又如何向镇远侯交差?” 范进祥一时间有些犹豫他在镇远侯跟前惺惺作态其实丝毫并不担心安平的安危不过却忌惮镇远侯的势力哪敢继续硬碰硬?因此他只能不甘地摆摆手示意暂时撤兵退后半里将小金山包围得水泄不通再伺机而动。 巡抚衙门里范世谋与镇远候心急如焚正如热锅蚂蚁。 他们刚刚收到范进祥差人快马送来的战报得知安平被当做人质匪徒强悍拒不投降如今正在僵持之中。两人焦急地等待着百里九的消息再做定夺。 百里九回到巡抚衙门的时候天色已晚他的脸上满是烟尘被汗水冲刷得黑一道白一道极是狼狈。 镇远侯见到百里九独自一人回来顿时就泄了气心猛然一沉知道他肯定是失败了。 百里九一进屋子就抱着茶壶猛喝话也来不及说。 “究竟怎样了?”范世谋一脸焦灼地问。 百里九终于松了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对方简直太狡猾了好像算准了我会去营救安平早就布好了陷阱等着我。若非我急中生智点了他小金山一把火想要脱身还不容易呢。” “有埋伏?”侯爷紧蹙了眉头:“他们怎么会知道你要进山营救阿寻?” 百里九摇摇头:“他们不仅知道我要去救人还一口道出了我的身份!” 侯爷扭头看向范世谋:“范大人此次计划知道的人可不多呀?” 范世谋沉吟片刻:“侯爷的意思是说我府中有内鬼?” 侯爷一声冷哼:“人多眼杂也说不准。” 范世谋诚惶诚恐道:“下官跟前伺候的都是可以信任的老人侯爷这点尽管可以放心。” “可是本侯爷不放心!” 眼见两人已经再次生了罅隙百里九慌忙上前劝解道:“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那些贼人既然胆敢劫持安平郡主必然有所依仗早有蓄谋将手伸进巡抚衙门也未可知。范大人最好还是清查一下也好心安。” 百里九给了一个台阶范世谋也就不再同镇远侯争辩不甘心地拱手道:“那下官这就命人将那日在跟前的下人严加盘查。” 说完转身出了屋子依旧满身怒火。 “侯爷借一步说话。”百里九压低声音道。 镇远侯怒气冲冲地对着杵在屋里不动的两个下人挥挥手:“下去都给本候滚下去!” 两人识相地退出去掩了屋门。 百里九见左右无人方才压低声音道:“侯爷那贼首步桥说有急事想见侯爷一面。” 镇远侯一愣:“什么意思?” 百里九摇摇头:“我在小金山曾经与贼首步桥打过照面他说他斗胆劫持安平郡主实属无奈是有冤情向侯爷亲自陈禀讨一条活路。” 侯爷盯紧了百里九的脸眸中精光闪烁:“他有冤情为何不向你说?非要找本侯做什么?” 百里九无奈地耸耸肩:“侯爷又不是不知道我如今已经被二皇子撤销了兵权不过是平头百姓一个自己有冤还没有地方伸呢。” 侯爷凝视了他片刻知道眼前这百里九自小是一肚子坏水和心眼将信将疑一声冷哼:“那他也不该找我这不是本侯的一亩三分地!本侯也爱莫能助!” 百里九略一沉吟好似终于下定决心问道:“侯爷你可知道那小金山上的贼人都是什么身份?” 镇远侯不屑道:“一群打家劫舍的贼人刁民罢了。” 百里九郑重其事地摇摇头:“错了侯爷他们非但不是什么刁民还是我大楚皇朝的将领湖广驻军原两纵队游击将军!” “什么?”镇远侯吃惊地问:“身为朝廷官员竟然做出这等打家劫舍劫持郡主的恶迹那就更不能饶恕了!” “非但步家两兄弟就连小金山上的贼人也都是朝廷驻湖广驻军士兵。” 镇远侯这才明白百里九的意思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乃是被逼落草为寇其中有什么隐情而且是关乎范大人的?” “具体怎样情由小侄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采用这样过激的方法就为了见侯爷一面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同侯爷禀报。” “简直岂有此理!怪不得他范世谋百般阻挠我亲自前往小金山定是怕我有所觉察我这就寻他去问个清楚!” “侯爷万万不可!”百里九慌忙阻止:“一路上我已经想得清楚如今你我都在他范世谋的掌控范围之中没有一兵一卒侯爷的军队又鞭长莫及。在不清楚事由之前切不可打草惊蛇!” 镇远侯一声冷哼:“本侯有数万精兵强将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挥师进发。沿路这些扶不上墙的虾兵蟹将本侯还看不在眼里我怕他范世谋作甚!”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二十六章 金蝉脱壳 百里九回到驿站已经近二更他与镇远侯一同敷衍着与范世谋商议第二日攻山计划各有争议最终不欢而散。 镇远侯故意与范世谋各持己见咄咄逼人却对自己要亲自前往小金山一事只字不提以免范世谋夜间再有准备。最后假意气怒拂袖而去自然也就散了。 诺雅还没有睡点了灯在等百里九回来手里却是拿了楚卿尘给她的那卷圣旨左右端详紧蹙着眉头就连百里九回来竟然都没有觉察。 “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夜深不寐是在睹物思人?”百里九卸去一身疲惫故作轻松地玩笑。 诺雅抬眼见是他缓缓绽开一抹笑:“你去劫持你的美娇娘我思念我的旧情郎各得其所而已。” 百里九无奈地叹口气跟两只老奸巨猾的狐狸斗智斗勇一天就已经精疲力尽回来还要斗嘴皮却是乐在其中:“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就不怕我当真么?” 诺雅“嘿嘿”地笑将手里的圣旨合拢起来收进袖子里:“不过是觉得楚卿尘断然不会吃饱了撑的写这些废话连篇的旨意给我所以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玄机而已。” 百里九点点头:“发现什么没有?” 诺雅摇摇头:“横看竖看斜着看怎样都试过了也没有看出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倒是一直摸来摸去墨色眼见浅了许多。” “就咱俩肚子里这点墨水楚卿尘他知道根底咬文嚼字那是对牛弹琴应该不会跟咱们玩什么深奥的谜题。我劝你还是不要枉费功夫了。” 诺雅不甘心地撇撇嘴显然不服:“你呢?听说今天挺轰动的都出动了一万大军围剿小金山。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凑热闹?” 百里九将她额前一溜调皮的刘海绾到耳后眸中难得柔情荡漾:“因为我想让他们知道你小心眼吃醋生气了日后若是离家出走也有个借口不是?” “又败坏我的名声就说今日驿站的士兵借口进来看了我十八次怎么满是嘲弄。”诺雅生气地“哼”了一声被他看得有些羞涩:“再说谁说要离家出走了?” “我说的。”百里九宠溺地笑暖如和风。 诺雅心里警钟大作猛然意识到不好却已经晚了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软软地倒在百里九的怀里只来得及骂了一声:“妈蛋!” 百里九愈加宠溺地笑伸出手来用粗糙的指肚摩挲她的脸低下头浅啄她的眉尖半晌方才恋恋不舍地抬起脸将她放在长榻之上然后吹熄了灯烛径直走到床前撩开床上垫子轻轻地敲了床板三下。 不过片刻功夫床微不可见地晃了晃。百里九复又敲了三下床板被人从床下顶开冰魄从床下伸出头来机警地四处张望一眼然后纵身一跃从床底跃了上来。 “杀手阁的人到了多少?”百里九低声问。 “第一批二百人多精于隐匿地遁之术。第二批还在路上。” 百里九点点头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悄无声息地打通驿站地道地遁之术果然不容小觑:“你从中挑选五十精英护送诺雅速速离开此地将这里的事情尽数交给元宝让他带着御扇不管用什么手段尽量筹集兵马。” “那主子你”冰魄不放心地问。 “如今三番两次的试探镇远侯虽然看起来好像并不知情与范世谋也非一丘之貉但是他心思高深难测令人捉摸不透。明日必生大变吉凶未卜诺雅留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冰魄我将她还有我儿子托付给你务必护送她安然离开湖州退守河南郡。我没有牵挂也就可以放手一搏了。” 冰魄明白百里九的心思也知道自己责任重大因此也不多劝事不宜迟上前将诺雅小心翼翼地背起对着百里九咬牙道声:“主子尽管放心我冰魄就算拼了性命也定然不辱使命。您自己多加保重。” 百里九点点头慢慢松开紧握着诺雅的手护送冰魄从地洞中出去合拢了床板放下床帐呆愣半晌估摸着他已经安然出了城方才将床上的一方瓷枕狠狠地掷在地上。 “夫人我真的知错了你要相信我我们真的是清白的。” “夫人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只是心疼我今日差点命丧小金山。” “夫人你打我骂我都行好歹说句话别哭呀你如今可是有了身孕的动不得怒。” 门外院子里响起一阵窃笑。 百里九脱下一只鞋穿破窗纸丢出去:“滚!没见识过呀!” 窗外立即没有了声响。 “夫人你看别人都笑话我了让我上床吧?” 自言自语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百里九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驿站士兵敲门叫醒说是镇远侯差人过来通知他速到城西会合一同进攻小金山。 百里九知道镇远侯的用意不敢耽搁起身简单洗漱打着呵欠叮嘱驿站士兵:“我家夫人正在气头上你们可千万不要主动进去招惹她她发起脾气来可是六亲不认。” 诺雅的彪悍名头可不止在京城士兵们早有耳闻知道她以前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地绝缩缩脖子连连摆手谁敢没事自讨苦吃? 百里九这才放下心来打马直奔城西。 城西已经集结了约有三千骑兵服饰同湖广驻军不同应该是昨日镇远侯命人调遣的第一批人马连夜风驰电掣地赶到了。 百里九暗自惊诧也不知道这是驻扎在哪里的骑兵怎么行军竟然这般神速?而且骑行一天一夜满身疲惫却仍旧精神抖擞士气高昂个个眸中精光内敛可见身手非同一般俱是以一敌百的强兵悍将。 早就猜想到镇远侯必有底牌今日果真杀了范世谋一个措手不及。难不成他是有备而来? “九爷怎么一直不见九夫人?本官可听闻九爷伉俪情深向来形影不离的。”范世谋骑马跟随在侯爷身旁佯作随意问道。 百里九抬眼望一眼侯爷颇有一些汗颜不好意思地道:“咳咳贱内身怀有孕有些咳咳身子不适啊对身子不适。” 他说话吞吞吐吐百般遮掩而那日宴席之上的暗潮涌动范世谋早就看在眼里心照不宣暗中讥讽哼哈两声就掀了过去。 镇远侯一抖马缰威风凛凛:“今日本侯要亲自前往小金山营救阿寻还要麻烦贤侄一同襄助。” 百里九吊儿郎当地应着:“分内之事侯爷不必客气。” 言罢也翻身上马与镇远侯、范世谋并辔而行一路打马飞奔。 小金山脚下步凡等人加强了戒备山上操练之声喊杀震天气势十足。范进祥围而不攻正一筹莫展听到远处蹄声雷动尘沙飞扬正是镇远侯的军队向着小金山围拢过来。 正全副武装在山腰严阵以待的步凡心忍不住又提到了嗓子眼他揉揉眼睛看向山下那领头之人一人是范世谋另一人狮鼻阔口相貌堂堂一身蟒袍骑在马上气度不凡想来应该是镇远侯。 镇远侯能亲自前来说明百里九的计划已经开始了他不敢懈怠赶紧将百里九提前交代的话重新梳理一遍唯恐再有遗漏。 范进祥一脸焦灼极是愧疚地迎上去:“小侄无能贼人奸诈凶狠拿安平相要挟小侄心有忌惮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迫不得已鸣锣收兵在此按兵不动请侯爷惩罚。” 镇远侯一向颇是欣赏自己挑选的这位乘龙佳婿安慰道:“贼人奸诈贤婿能够为了小女忍气吞声已经是极为难得本侯怎忍心再苛责?” 范进祥感激涕零做足了苦情戏。 镇远侯打马上前 抬脸对着步凡先礼后兵:“我是镇远侯想必这位就是步家兄弟了?” 步凡也一改昨日狂妄之态冲着镇远侯一拱手恭恭敬敬道:“镇远侯的威名在下早有耳闻今日终于得见三生有幸。” 镇远侯自己也挺意外没想到这些凶神恶煞的贼匪竟然对自己这般彬彬有礼。他颔首道:“昨日你们劫持上山的新娘正是本侯小女安平。” 步凡点点头:“ 小人知道。” “我与小兄弟应该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吧?” 步凡仍旧点头。 “那请问小兄弟为何要将小女劫持到山里?”镇远侯勉强按捺住火气出声问道。 步凡展颜一笑:“只是久仰侯爷大名想请侯爷到我小金山做客罢了。” 一旁的范世谋明显有些心虚打断步凡的话冷声道:“挟持郡主与朝廷公然作对这就是你小金山的待客之道?” 步凡摇摇头:“没办法侯爷的别院四周全都布满了范大人的眼线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想要见到侯爷难如登天。” 镇远侯转身面对范世谋冷声质问道:“范大人派了人监视本侯?”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二十七章 揭露阴谋 范世谋忙不迭地否认:“侯爷冤枉下官只是顾虑到这伙歹人穷凶极恶所以差遣了几位高手暗中保护侯爷安危而已。” 这样解释倒也合情合理镇远侯扭过头仰脸面对步凡:“你找本侯有什么事?” “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镇远侯不假思索地上前一步被范世谋一把拦住了:“侯爷万万不可!那贼人阴险毒辣诡计多端侯爷若是上前无异于与虎谋皮切莫中了他们的诡计。” “呵呵范大人你害怕什么?”步凡出言相激。 “我自然是担心侯爷安危如今在本官管辖境内本官有责任保护侯爷。”范世谋冷声驳斥:“事无不可对人言再说你们故弄玄虚明显就是圈套侯爷怎么会上你们的当?” 步凡无畏地看着范世谋抬手一指:“这些话当着你这狗官的面说又何妨?我步凡顶天立地敢作敢当没有什么怕人的。我这次劫持安平郡主就是为了面见镇远侯爷状告你这狗官!替屈死的上万弟兄讨要一个公道!” 范世谋的脸上明显掠过一丝慌乱气急败坏道:“一群刁民胡说八道危言耸听你以为侯爷就会信吗?来人呐!给本官” “巡抚大人!”镇远侯抬手打断了范世谋的话:“是非对错本侯自有公断具体怎样的是非我们还是容他说完若是范大人是无辜的本侯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侯爷这伙贼人占山为王无恶不作下官屡次打压素有仇怨你可不能轻信他的话寒了下官的心呐。”范世谋据理力争却忘记了以前替他们说过的话自相矛盾。 镇远侯却并不答言只抬头对着步凡道:“本侯给你盏茶时间有何冤枉赶紧道来若是有理有据一经查证自当上达天听给你主持公道;若是挟私报复无凭无据地栽赃诬赖朝廷大员本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步凡一拱手不假思索地娓娓道来:“在下步凡与兄弟步桥原本乃是范巡抚治下朝廷驻湖广驻军在下曾任游击将军。我们状告范巡抚这些年来在大小十六起战役与剿匪行动中指挥不利致使军中将士死伤惨重。而他谎报军情上报朝廷的奏章里捷报频传骗取朝廷赏赐与功德。” 谎报军情此乃死罪但是对于地方上来说却是屡见不鲜。地方官员为了保住自己的官帽谎报军功隐瞒灾情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范世谋提起的心稳了稳。 “这就是你们叛逃出军营落草为寇的理由?”镇远侯冷声问道。 “他范世谋千方百计残害军中弟兄致使如今驻军人数锐减不足万人我等若是继续留在军营里此时怕是早就性命不保!”步凡辩解道。 “简直一派胡言!”镇远侯勃然大怒:“湖广地区朝中驻军两万九千人将将不足三万军中有花名册朝中每季都会有兵部派遣专人进行清查以免有贪墨之亊。若是驻军不足一万他范大人如何瞒天过海?更何况今日剿杀你小金山范大人就直接出动了一万人马你又作何解释?” 侯爷气势咄咄逼人。步凡却不急不慌伸手一指范进祥身后的军队对镇远侯道:“军中如今多是范世谋为了应付检查私自招募的士兵直接顶替了原有士兵的名额侯爷若是不信可以派人一问便知。” 一石激起千层浪步凡此言可谓是惊骇!但是范世谋身后的人马却平静无波除了面上流露些微诧异面面相觑没有什么激烈反应可见军中士兵应是见怪不怪。 侯爷转身望着范世谋仍旧半信半疑:“范大人他说的可是实情?” 范世谋额上冷汗已经涔涔而下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步凡兄弟二人竟然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坏了自己的好事。哪怕再晚一些安平与范进祥拜堂成亲那么自己与镇远侯府就是荣辱与共他再说下天来镇远侯也只能替他遮掩了。如今若是镇远侯果真听信了步凡所言要去军营里彻查顺藤摸瓜岂不坏了自己千秋大事? 范世谋简直怒火万丈却不得不压制住:“冤枉啊侯爷湖广多战事士兵有所伤亡在所难免下官为了招揽人才也确实招募过几位有识之士但是绝对没有他步凡说的这样。他们纯粹就是血口喷人!” “范大人这样着急做什么?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是你果真没有做过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你怕什么?” “下官不是害怕是气愤!我自认为为了大楚披肝沥胆鞠躬尽瘁今日却遭人这样诬陷栽赃侯爷竟然还听信了他的荒唐之言下官委屈心寒!”范世谋一脸义愤填膺愤然控诉道。 “如果本侯不分青红皂白剿杀了他们风声传扬出去你还如何让三军将士心悦诚服?岂不遭人诟病?本侯这是要还你一个清白你怎么还怪罪起本侯来了?” 镇远侯一席话辩驳得范世谋哑口无言不知怎样应答。 镇远侯唇角含笑一派从容淡定对着那步凡扬声道:“步凡本侯若是接下你的案子你可敢下山配合本侯一同调查此案?” 步凡略一犹豫面有难色。 “怎么?不敢?” “当然敢!”步凡挺起胸膛不假思索地道:“在下只是担心我陪同侯爷下山山中无辜兄弟群龙无首再遭人算计。更何况侯爷威名远播四海自是令我等信服但是在下委实信不过他范氏父子的为人。” 侯爷略一沉吟知道步凡的顾虑也是在情理之中。他若是依言下山无异于也是相当于人质若是他反悔用他步凡换取安平的性命也不是不可能。 “本侯向你担保在你下山这段时间小金山众人必然安然无恙。谁若是胆敢与小金山为敌那就是不将我镇远侯看在眼里。你自诩为你这些兄弟请命为冤死的兄弟报仇难道就连这点胆量也没有吗?”镇远侯语气铿锵道。 “我步凡自然一身的熊肝虎胆“步凡拍着胸脯大义凛然道:“只是侯爷以什么担保?” “以我镇远侯的人格!”镇远侯不假思索地道抬手一指自己身后:“还有这些士兵乃是本侯的精锐战士以一敌百我下令撤兵以后将他们驻守在小金山脚下负责保护小金山你说可行?” 步凡抬眼看只两眼就估算出了士兵人数他知道此乃铤而走险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为了山中弟兄们有个光明正大的活路也只能拼了!因此一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那小女安平一介女流与此事没有任何干系如今本侯也接了你们的案子是否可以将她放下山与本侯团聚?” 步凡摇摇头:“并非是我步凡信不过侯爷只是众兄弟的性命我步凡看得天大不敢冒险。” 侯爷叹口气:“也罢步凡兄弟信不过本侯本侯却信得过你的为人还请步凡兄弟多善待小女莫要委屈了她才是。” 步凡抬手一指山顶处对侯爷道:“侯爷请看安平郡主如今安然无恙在我小金山享受的是贵宾待遇除了自由被局限绝对不曾委屈分毫。” 镇远侯猛然抬头焦灼地顺着步凡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绿树掩映里果真是一身凤冠霞帔的安平俏生生地立在那里并未捆绑正冲着镇远侯挥动着一方喜帕满脸喜色毫无一点惊恐不安。 镇远侯抬脸眯起眼睛望着安平忍不住就湿了眼眶:“好!步凡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是我家安平在你小金山少了一根寒毛本侯踏平你小金山诛杀你九族!” 步凡豪气千云地一挥手:“一言为定!也请侯爷秉公而断还山中弟兄们一个公道。” “自是应当!” 步凡转身对身后的人简单交代几句然后就大步流星地出了山门径直向着山下走了过来昂首挺胸毫无畏惧。 一旁的范世谋在这段时间里心中早已心念百转将各种结果以及其中利弊考虑个清楚明白眸中厉光一闪已然有了计较。眼见步凡下山径直行至三军跟前挥手吩咐道:“来人呐给我将这个贼匪拿下!” 士兵听令就有人上前擒拿步凡这是有意要挑起小金山众人的怒火使其与镇远侯反目而一发不可收拾。 “住手!”镇远侯怒斥一声:“范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范世谋拱拳振振有词地道:“侯爷果真神机妙算如今步凡在我们手中就可以用他换取安平郡主。这样妙的计策下官委实自愧不如。” “范大人这是想将本侯爷置于背信弃义的境地么?”侯爷紧绷着脸气怒道。 “侯爷言重了正所谓兵不厌诈此乃诱敌之计何来背信弃义一说?”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二十八章 彻底反目 镇远侯没有想到范世谋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胆敢顶撞自己:“步凡兄弟乃是本侯请下山的就是侯爷我的贵宾如何安置自有定夺轮不到你范大人说了算。 “侯爷此言差矣如今侯爷在我湖广境内您与安平郡主的安危就是下官的责任下官不能眼睁睁地坐视不管看着侯爷您错失剿匪良机。” 范世谋心知肚明今日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镇远侯彻查这个案子哪怕撕破脸皮拼个鱼死网破以下犯上总比蓄意谋反的罪名要轻。而且他镇远候如今在自己的地盘上只有三千兵马纵然再训练有素定然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祥儿命令弓箭手准备火箭即刻攻山!” “你敢!”侯爷一声怒斥:“安平还在山上你这是想要纵火烧山吗?” “小金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今步凡已经在我们手上唯有采取火攻是最为有效的捷径牺牲个把人那是在所难免。” “放肆!范世谋!今日之事本侯爷看来也不用彻查了你的所作所为已经昭示了你的罪行。你明摆就是做贼心虚所以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是吧?”镇远候手指着范世谋的鼻子厉声责问道。 “侯爷偏信谗言想陷害无辜下官实在不忍心看侯爷被贼人蒙蔽了双眼贻误战机只能先下手为强了侯爷多有得罪。个中内情容下官过后陈禀。” 范世谋向前一指小金山:“弓箭手给我瞄准那易燃的地方尽情地射火烧小金山一个都不放过若是谁敢抗命不从杀无赦!” 侯爷面色猛然间就沉了下来浑身寒气迸射冷声质问道:“范大人这是想以多欺少了?” “不敢不遵侯爷命令只是刀剑无眼侯爷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范世谋森冷道满是狂妄。 镇远侯身后的骑兵仍旧无动于衷满脸淡漠似乎侯爷的怒火与己无关。但是百里九可以感受得到这些士兵原本就像是蓄势待发的弓箭他们随时随地都绷紧了弓弦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准备。腰间佩刀此时也跃跃欲试只等侯爷一声令下就可以瞬间摧枯拉朽粉碎侯爷所指之处。 两人瞬间剑拔弩张气氛凝固战事似乎一触即发。 “范世谋你可曾想过你这样做的下场?”镇远候率先开腔道:“你这是与整个大楚为敌这是要造反!” 范世谋又是一声冷哼:“侯爷只要没有我范世谋的罪证说什么也是枉然不过只是乱扣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罢了。原本下官是想与侯爷结秦晋之好以后就可以同甘共苦一同飞黄腾达但是侯爷偏听偏信下官委实无奈只能稍后战事平息再跟侯爷诚恳道歉了。” “飞黄腾达?范世谋本侯可高攀不起!若是步凡所言句句为真的话你暗中招兵买马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吧?”镇远候见范世谋这样孤注一掷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几分。 范世谋略一沉吟:“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镇远侯斩钉截铁地摆手:“道不同不相为谋本侯与你这种叛逆之贼没有什么好说的!” 镇远侯一句话彻底封死了范世谋的意图范世谋从他坚决的态度里知道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那又如何?范某人手下一共有三万余人马侯爷就凭借你的这三千兵马你打算如何治本官的不敬之罪?” 范世谋这样说话而且态度嚣张他身后的士兵里立即传来一阵不安的躁动不少原有朝廷驻军皆难以置信地窃窃私语。 镇远候气怒交加颤抖着手指着范世谋:“小子狂妄以下犯上算是本侯爷眼瞎看错了你竟然还将小女许配给你范家!” 范世谋再也不需要顾及什么情面不屑地自鼻端冷哼一声:“你还觉得自家女儿是什么宝贝不成?若非本官敬仰侯爷威名想联合你的力量共襄正义之举你以为我会去你云南提亲?委屈我家小儿?不过是被他百里九玩腻了弃如敝履的妇人罢了你以为有多光彩么?” 镇远候被气得脸色赤红鼻孔大张就像是奔跑了许久的野马在呼哧呼哧地喘气。 “百里九你还打算袖手旁观么?” 百里九正看两人鹬蚌相争看得有滋有味冷不丁被点名半晌反应不过来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颇为消沉道:“我如今不过只是废人一个空有一腔热血连根葱都算不上我能做什么?” “你能做什么?百里九你不要忘记你是百里府的人你可以扭转乾坤可以捍卫大楚可以诛杀逆贼你可以做的事情很多。这都是你百里府的责任!百里府是忠义的化身是大楚子民的擎天石从来都不是什么权利的象征。你能做什么从来都与你的官职没有任何关系。” 镇远候望着百里九语气铿锵掷地有声说得百里九热血沸腾。 百里九从二人身后策马出来意气风发道:“祸国逆贼人人得而诛之小九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愿意听侯爷吩咐。” “好!”镇远候赞赏道:“他百里琨乃是战场枭雄他的儿子向来也不会窝囊百里九本侯爷将所有兵马交给你调遣你会怎样做?” 百里九扭身向着镇远候身后张望:“就这三千兵马?” 镇远候点点头:“此乃本侯最为得意的神机营百里挑一千锤百炼可以一敌百怎么嫌少?” 三千对阵人家一万而且人家还有两万多大军做坚实的后盾难不成不能嫌少? 百里九嬉皮笑脸道:“兵在于精而不在于众不少不少足够了。” 一句话惹得范世谋仰天大笑:“不自量力本官第一次见到这样强撑的人。” 百里九仍旧满不在乎回身一指小金山:“山上还有三四千五六千兵马算不算?” “据本官昨夜收到的情报他小金山只有不足一千兵马那山上山洞之间乃是相通的他步凡的人马从南头进入北头出来一直源源不断虚张声势而已。我们昨日都被骗了你也被骗了。”范世谋得意道。 百里九心里不由暗暗心惊山中已经全部戒严自昨日起所有人员就不许再进出他们的消息是如何传递出来的?看来这范世谋早就在小金山布下了眼线有除之而后快的心思。也怪不得他肆无忌惮这样狂妄。 百里九心惊面上表露无遗惹得范进祥得意地狞笑。 “如此说来我岂不是输惨了?”百里九懊恼地跺脚:“侯爷咱还有什么底牌没有?” 镇远侯轻哼一声摇摇头。 “乖乖地束手就擒吧?”范进祥斜睨着他满是不屑。 “不对呀”百里九挠挠头:“你身后的士兵也都是大楚的兵将他们听的是朝廷差遣怎么可能助纣为孽胆敢听你的囚禁大楚堂堂的镇远侯呢?” 范进祥正得意终于将百里九的嚣张气焰压了下来不禁脱口而出:“我们自己的兵不听我们的指挥难不成听你的?” 范世谋想要劝阻已经是来不及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百里九惊骇地后退一步指着范进祥道:“你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兵都是你们私自招募吃着朝廷的饷银但并不是听朝廷指派?!” 范进祥得了他父亲眼色不敢多言只是一声冷哼。 “侯爷您听到了吧?范公子已经亲口承认了他们原来竟是这样狼子野心这就是证据!” 镇远侯也是大吃一惊他的神机营兵将也见动容纷纷侧目。原先以为范世谋不过是贪墨一点功劳与赏赐为了掩盖罪行不将他镇远侯看在眼里过于猖狂了一些。而如今范进祥亲口承认了私自招兵买马再联想起这段时间的兵器锻造的案子立即就恍然大悟。 “范世谋原来你是真的要造反?!” 范世谋见如今事情已经全部败露知道纵然再辩解也是无法遮掩胜在自己人马众多今日就将镇远侯和百里九全部拘禁起来封锁消息或者揭竿而起也好过泄露了机密自己只能等死。 一场算盘非但打空还给自己招惹了麻烦范世谋心里懊恼不已。 “来人呐给我上将镇远侯和百里九全部捉起来所有人等一个都不要放过。” 士兵里有亲信将领立即带兵上前亮起手中刀枪。也有人伫立在原地不动面面相觑。侯爷府的人当然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会任由他们作乱逞凶立即提马上前腰刀寒光出鞘威风凛凛地将百里九与镇远侯护在后面。 形势一时间多少有些微妙三足鼎立各据一方。只将侯爷气得面红耳赤捂着心口直喘粗气。 百里九临危不乱护住镇远侯笑眯眯地对范世谋道:“范大人我们两人算笔账吧?” 他与镇远侯两人如今已经是手到擒来范世谋并不心急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百里九:“你终于想通了?”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初战告捷 百里九掰着指头算半晌:“我适才想了想现在这里总共是不到一万四的人马一万将士是你的人三千是侯爷的人不到一千是小金山步凡兄弟的人对不对?” 范世谋得意地点点头:“不错。” “可是你那一万兵马里尚且有大概五千的士兵乃是朝廷原有驻军若是他们倒戈相向站在我们这面就是八千对五千我们占优势对不对?” 范世谋眯了眼睛开始正眼打量这位自己一直不屑一顾的纨绔子弟:“你怎么知道?” 百里九抬起脸灿然一笑:“算的。” “那又如何?如今你百里九不过是平头百姓他们也不会听你指挥的。” “我觉得可能也未必。”百里九神色一肃对着范世谋身后那些巍然不动的士兵们道:“大楚的弟兄们我百里九知道你们这些年来受了委屈了范世谋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故意在每场战事中屡战屡败枉送军中一万多将士的性命全部以反军顶替他们的职位意图谋反。我百里九位居高位统掌京中军权辜负了大家对我百里府的期望失职不察。我愧对你们。 今日步凡兄弟大义揭穿了他范世谋的狼子野心他上负皇恩下负良将如此狼臣贼子人人得尔诛之。我们一同齐心协力擒拿范世谋父子二人彻底粉碎他们的阴谋为无辜枉死的一万多弟兄及他们的妻儿报仇雪恨为我大楚立下赫赫战功!” 范世谋怎么会继续给他煽动军心的机会?气急败坏地打断道:“休要听他蛊惑识时务者为俊杰全都给我上我就不信你百里九自己能单枪匹马力挽狂澜!” 反军立即一拥而上镇远侯一挥手神机营将士瞬间喷薄爆发势如猛虎下山瞬间在反军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朝廷驻军仍旧按兵不动有人义愤填膺有人在审时度势犹豫不决。 步凡一把夺过身边反军的腰刀嘶喊一声:“弟兄们今日若非九爷与侯爷我们早晚也是一个死跟他范世谋拼了!” 金器交鸣战场厮杀声瞬间感染了驻军将士的激昂情绪有人大声响应:“就是拼了!” 一支长箭从范进祥的手里射出疾若流星滑至那人跟前正中他的胸膛血花四溅染红了他的战衣。 “想造反送你一程!”范进祥阴冷地道妄想以此杀一儆百震慑住驻军只要擒住镇远侯与百里九那么再收拾他们也不过是俎上鱼肉。 他没有料想到驻军此时正在热血沸腾的时候他这样做适得其反愈加引起了驻军的愤慨想起惨死的一万多弟兄怒发冲冠犹如蛟龙出海纷纷拔剑向着反军倒戈相向。 反军虽然经常操练但是因为范世谋担心有死伤所以很少让他们参加实战从未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一群乌合之众何曾真正见过这等拼命架势?关键时刻全都吓软了腿不堪一击。 一鼓作气作战要的就是士气士气一散必然溃不成军。范世谋见势不妙如此下去己方必然不敌。他一边指挥着手下士兵前仆后继地上前抵挡百里九的进攻一边就向着范进祥使了一个眼色打算撤退。 百里九哪里会不明白他的心思他军营中尚有三万多兵马刨除驻军尚有两万有余足可以同自己抗衡。所以今天的这场较量能否取得最后的胜利关键还是在于能否生擒范世谋父子二人。 他从怀里摸出一只烟花晃燃了火折子点燃引信掷到半空之中烟花轰然炸响忽然就自附近山上如飞凫一般跃下一队黑衣蒙面人约有百人之众进入战场之上身影飘忽如入无人之境就像一把利剑一般狠狠地撕开反军的队伍杀开一条血路直接追逐上范世谋父子二人。 范进祥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在马背之上乱了方寸三招两式就被黑衣人生擒下马。 这些人正是杀手阁昨日刚刚赶到的第一批杀手百里九交代给他们的任务就是潜伏在附近以烟花为信号活捉范世谋;若是收不到信号代表计划失败立即撤退听元宝号令。 众杀手早就等得心焦如今终于盼来一展身手的机会全都不甘落后各显神通在乱军之中游刃有余将刀剑架在范进祥脖颈之上断了范世谋的逃生之路。 擒贼擒王反军群龙无首又没有了斗志立即或被擒或被杀余下数百负隅顽抗的散兵游勇将范世谋围拢在中间犹如困兽。 “弟兄们千万顶住我们的援军就快到了!”范世谋仓惶之余不忘给士兵打气:“我们大军一到碾压他们易如反掌。” 百里九冷冷一笑:“范世谋不要痴心妄想了你看看你大营方向吧。” 范世谋惊慌地扭头去看见大营方向一股浓烟升腾而起弥漫了半个天际。 “你!你做了什么?!”范世谋仍旧不肯相信。 百里九挑起眼梢看他一眼极为不屑:“也没做什么我猜想大概就是石陆兄弟见到我发出的信号也带人反了一把火烧了你的粮草或者军营。” 完了! 范世谋太明白粮草对于他如今的重要意义镇远侯在南朝廷在北他如今被夹馅儿了。没有了粮草只有死路一条!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只是一场计谋自己中了百里九的计他早就已经开始部署包括安平被劫步凡告状都是策划好的阴谋。 上头的人早就派人告诉他让他小心提防百里九那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从头坏到脚的主儿。他一时轻敌错以为被剥夺了兵权的百里九只是一只纸老虎不堪一虑。而今日这只拔了牙的老虎没有一兵一卒却挑拨了自己与镇远侯反目煽动起一万驻军倒戈相向与自己为敌。 他气怒之下狠厉地瞪着百里九咬牙切齿:“好好好!算你百里九狠今日大不了同归于尽!” 百里九向来气死人不偿命摇摇头吊儿郎当地笑:“你想死我们可不陪你。据我所知我收缴了邯山中的兵器你军中的人马装备不足有数千人赤手空拳连个兵器也没有不堪一击。你家公子如今又在我的手里你拿什么跟我斗?” 他一句话无异于雪上加霜范世谋气怒攻心在马背之上晃了两晃差点就眼前一黑栽下马来。 百里九见范世谋已经不足为虑他忧心石陆率领的五千驻军寡不敌众与侯爷商议留下两千驻军与杀手阁杀手收拾战场然后对着其余将士挥挥手:“兄弟们石陆兄弟已经火烧粮草反出军营我们赶紧上前接应。” 众人打了胜仗士气正是高昂响应着百里九的命令一鼓作气向着军营的方向急速行军。而神机营更是一马当先犹如风驰电掣。 数千将士赶至驻军大营的时候石陆带领的五千驻军早就已经与反军交手死伤不计其数极是惨烈。百里九带领的兵马一到喊杀震天犹如狼入羊群悍不畏死。反军不明虚实得知范世谋父子被俘所带兵马尽数被歼灭皆大骇退守三里两军对峙。 侯爷率兵活捉范氏父子带上安平至此与百里九会合立即着手观察附近地形加强部署然后八百里加急请求朝廷速速派兵支援暂时由云南调拨部分粮草部分地方就近筹集解决军需。 百里九清点剩余人数将小金山所有兵马尽数在编除去伤亡仅余士兵不足一万二千人双方人数相差悬殊远远不及自己想象的乐观 令百里九心里顿时一沉心被揪了起来。 最近的援兵驻守河南郡收到消息即便即刻开拔至此至少要三四天时间对方没有了粮草狗急跳墙定然是不会给自己这样长的时间缓冲战事正所谓一触即发暂时没有万全之策百里九一筹莫展忧心如焚。 面对着对方的虎视眈眈镇远侯看起来稳若泰山一派淡然安平也兴奋地跟随在百里九的身后嘘寒问暖全然没有大敌当前的恐慌。 “九哥哥你的胳膊怎么受伤了?” 安平拽住百里九的袖口他的胳膊在适才的混战中被流箭擦伤了一层皮。 百里九正在查看军事地图被安平吵得有点心慌意乱不耐烦地挥挥手:“无碍一点皮外伤而已。” 安平却执拗地紧抓不放嗔怒道:“那不行九哥哥现在天气还有些热容易感染的更何况还没有止血呢。” 说完一溜小跑至军医那里取了刀疮药又着急忙慌地回来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仔细地给百里九包扎上。 百里九仍旧自顾看手中的地图视若无睹。 “九哥哥阿寻有秘密要告诉你。” “没空。”百里九冷声道。 安平将一双柔腻的小手放在他面前的地图上:“九哥哥阿寻还没有来得及谢谢你。”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三十章 这皇位我也能坐 百里九心里正是烦躁见她仍旧不识趣一股无名火顿时升腾起来抬手冷冷地拨开她的手:“别闹。” 安平并不生气掩唇窃笑:“我知道是你让步凡他们绑架我的你早就计划好了的是吗?” 百里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不错。” “我就知道你不会坐视不管任我嫁给别人的对不对?你一向最疼阿寻了。” 百里九“噌”地站起身:“你想多了我很忙。” “我知道。” 百里九扭身就走安平俏皮地挡在他的面前伸臂截住了去路。 他正待发作帐篷外有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低声唤:“九爷?” 安平撅着嘴让开路百里九冷声道:“进来。” 帐篷一撩一个黑衣人闪身进来望了他跟前的安平一眼有些踟蹰。正是他派出去探查附近地形及消息的杀手阁杀手。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消息?”百里九沉声问。 那人压低了声音:“适才截获了一封反军的飞鸽传书。” 百里九伸出手那人将手心里紧握的一截细竹管递进他手里暗中向着安平的方向使了一个眼色。 百里九正心烦意乱无暇细思从竹管内将书信拿出是一条拇指粗细的白绫薄如蝉翼。小心展开来看不仅紧蹙了眉头也明白了那人神情为何古怪。 白绫上只有一行蝇头小字:“镇远侯三万大军已攻入湖南境。” 已攻入湖南境内?镇远侯的兵马怎么会这样快就收到战事消息?此地距离贵州境即便飞鸽传书他的兵马也断然不会集结这样神速。纵然是为了营救安平也不用这样兴师动众啊? 联想起今日一早就率先抵达武昌府的神机营将士电光火石间百里九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身后的安平好奇地探过头去:“九哥哥是不是敌军有什么行动?” 百里九迅速将白绫团成一团收拢进袖口里望一眼安平淡然道:“没什么是对方向别的州府请调救兵的密信而已。” 然后他转身冲着那人似是随意比了一个手势:“把这消息告诉元宝一声让他权宜行事不可鲁莽。” 那人心领神会领命躬身退了下去。 安平方才“喔”了一声一派天真烂漫:“九哥哥你不用担心我父亲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回云南调兵即便朝廷的军队不来反军也不能得逞的。” “是吗?怪不得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似乎胜券在握我还以为你胆识过人比我还要从容镇定呢。” 百里九转身低头看着安平嘴角不经意间浮上一抹冷笑然后稍纵即逝。 安平弯眉一笑:“有九哥哥在我自然不会害怕。再说了终于不用嫁给那范进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既然你决心那样坚定以死相逼当初侯爷又为何非要执意将你许配给他呢?”百里九不解地问。 “那范进祥父子人模狗样的又惯会做戏我父亲被他蒙蔽了眼睛呗。”安平撅着嘴一脸委屈。 百里九“呵呵”一笑:“若是这次楚卿尘不是派了我来湖广恭贺那阿寻岂不果真所托非人葬送了一辈子幸福?” 安平得意一笑:“我父亲说若是我和那范进祥成婚九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所以我才假意答应这桩婚事跟随父亲一同来了这里他果真没有骗我。” 百里九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身子都有些僵硬故作轻松一笑对安平劝说道:“可是这次九哥哥也焦头烂额没有办法保护你的安全了。安平听九哥哥的话趁着反军还没有缓过劲来赶紧让人护送你回云南吧此地不宜久留。” 安平倔强地摇头:“不九哥哥阿寻生死都要跟你一起绝对不会自己走的。” 百里九第一次知道原来听这样深情的话也会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他无奈地叹口气:“敌众我寡太凶险了。” 安平神秘一笑:“九哥哥我知道一个秘密必然能帮你扭转乾坤大获全胜。” “喔?是吗?” 安平笃定地点头冲着百里九招招手:“九哥哥你附耳过来阿寻告诉你。” 百里九犹疑了一下反而退后一步如避蛇蝎猛兽:“这里没有其他人阿寻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好了。” 安平对于他的冷清丝毫不以为意上前两步望着他笑得犹如春花灿烂轻启檀口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九哥哥只要你娶了安平我父亲的数万兵马就尽归你调遣好不好?” 果然如此!百里九倏忽间冷下脸来原来安平一直都是知情的她的纯真懵懂也不过是惺惺作态。 他望着安平的如花笑颜觉得一个字的虚与委蛇都不再屑于一声冷哼:“难道你们也想谋反吗?” “嘻嘻”安平笑得一脸纯良无害:“九哥哥说话真难听这本来就是我楚家的天下说什么谋反?” 百里九得到了安平的证实仍旧难以置信:“我怎样都没有想到镇远侯竟然也会有此野心你安平竟然也有这般心机为虎作伥合演了这场大戏。” 安平望着他的目光有些委屈:“九哥哥阿寻没有别的心思更没有野心我只是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而已。父亲说了只要我贵为大楚的公主世间男子皆仰慕的天之骄子你肯定会对我死心塌地同我共享人间富贵的不比你为那楚卿尘出生入死强上百倍?” “这就是你甘愿出卖自己的名节*范进祥而后又央求我带你走以此挑起我与范家父子之间事端的目的?” 难怪范进祥会突然派兵包围驿站限制自己一行人的自由恐怕也都是他们背后做了手脚。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九哥哥不是一样利用阿寻吗?再而言之阿寻都是一心为了九哥哥的前途着想。” “阿寻说的对!” 百里九身后突然传来镇远侯的朗笑声他一撩帐篷低头走了进来笑吟吟地望着百里九:“只要我登基为帝小九你放心你将是我大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我大楚的驸马一辈子荣华富贵权势滔天。” 百里九一声苦笑:“侯爷你贵为大楚的侯爷坐镇云南呼风唤雨已经是人上人荣华世代享用不尽何苦要造反踏上这条不归路呢?” 镇远侯不屑冷哼:“小九你可知道历朝历代以来作为皇子大多封王为何我却是镇远侯?” 百里九沉默不语他自然知道其中内情并且还曾经跟诺雅提起过在出身等级森严的大楚镇远侯母亲的卑微出身始终是别人诟病的地方。 “我纵然出身不够高贵太后鄙弃没有资格做大楚的帝王好歹也是大楚的王爷吧?为了楚家江山披肝沥胆立下汗马功劳却只是封了一个镇远侯。这些也就罢了我们不计较。 当今太子多疑暴戾就连你父亲都生了明哲保身退隐之意我也忍了毕竟他是大楚皇朝最贵不可言的太子。 可是他楚卿尘出身比我能好到哪里去皇太后生前分明留下懿旨说过他楚卿尘的生身母亲一辈子不得为妃可是皇上仍旧逆天而行处心积虑地要将皇位传给他楚卿尘。我绝对不服!这皇位他楚卿尘坐得我就一样坐得!” 百里九摇摇头:“不侯爷你大错特错了。” 镇远侯满脸冷笑讥讽:“那你说来看看我倒想知道你能说出什么缘由来。” 百里九不急不缓道:“楚卿尘能够坐上皇位不是因为皇上逆天而行而是皇上顺应民意。我们不得不承认二皇子刨除蕙夫人的身份他比任何人都适合做大楚的帝王。他在民间的威望二十年来的历练与积蕴早就蓄势待发只要一有机会就能一飞冲天宏图大展。这是大楚百姓的幸运更是大楚国运幸甚!” “这就是你心甘情愿背负纨绔骂名为他楚卿尘卖命的理由?”镇远侯颇为不屑地问道。 百里九再次摇摇头:“我百里府只为大楚鞠躬尽瘁从来不是为哪一个人。” 镇远侯赞赏地颔首:“所以你竟敢单枪匹马一个人独自闯进湖广搅乱了这池浑水。果真英雄出少年整个大楚的青年才俊里本侯最为欣赏你也只有你百里九才配做本侯的乘龙快婿也只有你才配至此做本侯的对手。” “若是我百里九不来侯爷自己如何兴风作浪?如何有借口进军湖广继而挥师北上?” 镇远侯爽朗大笑极是得意:“我一直都在关注湖广驻军的动静对于他范世谋的底细早就一清二楚。你若是不来我的确舍不得起兵用我的精锐之师对战他范世谋的数万反军我承认我人数不占优势。而且若是久攻不下惊动了朝廷更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三十一章 老姜弥辣 “所以你就想方设法让安平故意接近范进祥促成这段姻缘使皇上觉察到这里异样派军剿杀你好提前布局趁虚而入浩浩荡荡地挥军北上?” “皇上肯定不会直接派大军剿杀的。”镇远侯极为自信地笃定道:“我三次上书抗议楚卿尘继位并且不惜危言耸听就是为了让他摸不清我的态度害怕我拥护楚卿修投鼠忌器更何况军营里还有一万驻军将士他不能全然不顾。 如此一来他只能派人前来探查其中的情况试探我的态度再见机行事。本侯算准了也只有你可堪大任所以将计就计先配合你收服反军再挟持你挥军北上。百里琨在忠与孝的抉择中定然会两厢为难吧?” 百里九一声苦笑:“我自作聪明对你百般试探没想到竟然反而被你所利用一败涂地。” 镇远侯笑得愈加得意:“你应当庆幸来的是你若是换成别人肯定会不管不顾地自河南郡调遣兵马前来我乐得看两虎相争两败俱伤。到时候再挥军北上河南郡已经无兵可用一路势如破竹无异于摧枯拉朽岂不更简单?” 好阴险又周全的计谋面面俱到堪称天衣无缝。就连皇上与楚卿尘深谋远虑这次恐怕也没有想到镇远侯竟然会突然兵变趁此时机发兵北上。镇远侯对于局势看得这样精准每一步全都算计得近乎完美朝廷怎样应对都会令他有机可乘。 果然老姜弥辣。 “如今你的人马尚且还没有抵达你不觉得现在就和盘托出暴露你的阴谋有些太早吗?”百里九轻叹一声道:“我的士兵虽然不足以对阵范士谋的反军但是对付你的三千兵马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等大军抵达这里你提前有了准备也就晚了。”镇远侯对着百里九笑得别有深意:“我的大军早就集结在湖广边境如今已过岳阳一路浩浩荡荡地挺进武昌指日可待这绝对瞒不过你。正所谓先下手为强自然是要在你还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动手方才有胜算。” 百里九猛然感到心惊:“你做了什么?” “你百里府的人都是硬骨头我就知道你宁折不弯几句话是说服不了你的。所以就在你的身体里下了我云南苗疆的蛊。” “蛊?”百里九大惊他对于蛊虫并不陌生尤其是剔骨香的蛊毒令他至今仍旧心有余悸。 “你放心安平对你有心不会伤害你只是往你的体内下了昏睡蛊暂时令你高烧昏迷神智不清而已。毕竟你的手臂受伤伤口溃烂引起昏迷很是正常。而我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管你的人马只等援军一到降服敌军然后打着押解反贼范世谋及党羽进京的旗号以迅雷之势进军京城。等你醒过来的时候你就已经是我镇远侯的乘龙快婿了。” 百里九看看自己手臂上的伤上面还有安平适才给包扎的帕子系着一个精巧的蝴蝶结。他望向安平安平依旧笑得天真烂漫那双璀璨的眸子波光流转闪烁着无数的贪婪与阴险。 诺雅说过安平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她会许多的手段。 诺雅说过安平最善于伪装比安若兮还要会装。 诺雅说过这一切可能只是安平的一个圈套而已。 如今全都一言成谶了吗? 那张虚伪的脸在他的眼里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丑陋。 安平依旧在笑依旧嫣然悦目看在百里九的眼里是得意的狞笑:“九哥哥安平喜欢你所以安平一定要得到你哪怕不择手段。” 百里九完全晕了过去唇角依旧还挂着一抹讥讽的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的愚笨还是安平的枉费心机? 他口齿噏动低声呢喃:“你是不会得逞的因为我百里九生是慕容诺的人死是慕容诺的鬼。” 安平气急败坏因为诺雅失踪的消息刚刚才传进她的耳朵里。她因为诺雅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逃离了驿站而恼羞成怒一剑斩杀了负责监视驿站的将领并且下了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搜捕的命令。 她绝对不会允许那个霸占了百里九的心的女人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哪怕是狼狈地苟活偷生。那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碰触不得的伤口。 百里九病倒的消息被侯爷以避免扰乱军心的理由隐瞒了下来只有步凡兄弟二人与石陆知道。侯爷理所当然代替百里九成了这支军队发号施令的人。他多年以来在朝中的威望同样令众人信服不疑。 而范世谋父子被擒云南大军入境的消息令范士谋的反军军心大乱。正所谓树倒猢狲散不少人开始偷偷谋划逃离内部起了争斗简直溃不成军谁还有心思继续留下来自寻死路?大军一到反军降的降死的死尽数收复对方谋划了十几年的心血瞬间毁于一旦。 百里九重病和诺雅失踪的消息这时候才一起在军中散播开。安平义愤填膺地告诉大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百里九的夫人慕容诺竟然将他弃之不顾自己一个人逃离了武昌府。百里九爱妻心切所以才会急怒攻心重病不起。 众人与诺雅并不相识只是对于她的事情略有耳闻听安平这样诋毁俱都信以为真不齿诺雅的作为多有唾弃。 步凡几人在终于转危为安的时候压根就不会细思其中的不妥之处他们请了城里最好的郎中来给百里九看诊也只是诊断伤口化脓引起的体内高烧。多少付汤药灌下去高烧退了人却一直昏迷不醒。 安平不分昼夜地照顾百里九呵护备至寸步不离丝毫不避讳男女之嫌郎情妾意令人感动。 镇远侯计谋得逞就即刻按照原定计划以押解被俘虏的反军为由直接北上。 这时候的诺雅已经被冰魄安然护送到了河南郡境内。她清醒过来以后呆愣良久十分平静并没有像寻常女子那般寻死觅活地哭闹。 冰魄多少有点心虚支吾着劝解:“我们爷也是一片苦心担心你的安危我我”挠挠头再也说不下去不知该如何劝她不要意气用事。 诺雅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安详:“冰魄不用劝了我知道。” 冰魄就住了嘴暗自松了一口气。 “冰魄朝廷有没有调兵的动静?” 冰魄摇摇头:“即便有八百里加急战报最快也要明天才有结果。” “我们如今有多少人手?” “五十人都是挑拣的精英而且还有三百余杀手阁杀手在路上不日即可抵达河南郡。我也已经命人送信回百里府老将军得知情况以后肯定会派兵前来的。” “那湖广方面如今可有消息?” “我已经沿路留了人手只要一有消息即刻会传书过来。” 诺雅心里猛然升腾起希望:“你有没有试过用八哥联络你们九爷?” 冰魄摇摇头有些黯然:“试过了暂时联系不上。” 她颓丧地坐下来双拳忍不住握紧恨不能单枪匹马奋不顾身地杀回湖广与百里九同生共死也总好过这样束手无策忧心如焚却连个他的消息也没有。 更可恨地方军队只认虎符不认人她们没有任何调兵信物否则调集千军万马踏平他湖广反军战个淋漓尽致。 湖广犹如龙潭虎穴百里九孤身一人定是危难重重怎能不令人心如火焚?诺雅如何按捺得住?搜肠刮肚只盼望能够想出一个调兵的法子来。 正在她实在无计可施打算独闯河南郡府衙逼迫郡守发兵时冰魄派出去的人送来第一条消息说是范世谋阴谋泄露百里九成功策动朝中驻军与镇远侯一同齐心协力活捉范世谋父子然后与反军正在对峙中。 得知百里九安然无恙镇远侯又是与他并肩作战诺雅方才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她相信只要镇远侯并没有异心凭借百里九的满腹兵书即便敌众我寡也不足为虑他定然会创造出奇迹令世人刮目相看的。 她略微安下心紧接着湖广的消息便接二连三地送过来。 第二道消息是说关键时候镇远侯的云南驻军攻入湖广一路势如破竹进入武昌境协助湖广原有驻军一起尽歼反军首战大捷。 这一次却没有百里九的消息诺雅在彻底放下忧心的同时心中难免疑惑若是大捷为何不见百里九差人报个平安?而且那镇远侯的军队竟然如此神速犹如天兵天将简直迅速得令人匪夷所思。 诺雅的心里莫名其妙就觉得其中有哪里极不对劲儿。但是她收到的消息极是简洁并不了解具体情况难以评判。 第三个消息是元宝亲自带过来的当时镇远侯已经率领神机营及一万大军风驰电掣般进发至河南边境即将进入信阳城。元宝先大军一步进城按照标记寻到了冰魄等人藏身之处。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个臭皮匠 诺雅见到元宝的第一眼心就没来由地“噗通”沉了下去开始拟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怎么了元宝是不是你们九爷出了什么事情?” 元宝强作淡定地摇摇头见诺雅一脸焦灼赶紧出言安慰:“夫人你先不要着急九爷现在没事。” 诺雅方才长舒一口气这两日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那他怎么没有来?” 是的假如百里九如今安然无恙兵临河南郡为何没有他的一点消息而且他定然应该迫不及待地自己进城突然出现在诺雅跟前才是。 元宝紧蹙起眉头支支吾吾:“事情有些蹊跷我不敢擅自行动只能过来寻你向你讨教一个主意。” “到底怎么了这样吞吞吐吐的是要急死个人是不是?”诺雅急得上房恨不能上前将元宝的嘴扒开直接钻进他的肚子里探查个究竟。 “夫人别急可能只是我一时多疑而已。” “嘭”的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元宝的身上诺雅急红了眼火烧眉毛:“你再废话一句试试!” 元宝被踹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再废话一个字:“是这样的两军对峙之时我们派出去探查消息的人截获了一封情报交给九爷以后九爷对着我们比划了一个“情势有变”的手势并且让那人立即带话给我让我权益行事。” “比划手势?他怎么不说?” “因为当时有安平郡主在场而那封情报是关于镇远侯的。” “内容!” “镇远侯三万兵马已攻入湖南境。” “这是什么时候的情报?” “就是九爷指挥驻军活捉范世谋然后与反军对峙之时。” 诺雅暗自思索那应该就是镇远侯刚刚得知范世谋有造反之心不久他的军队即便是再训练有素肋生双翅也不应该这样快就集结完毕穿过贵州府挺入湖南。除非早有预谋! “然后呢你们九爷还说什么了?”诺雅情知大事不妙急切地问道。 元宝古灵精怪早就觉察了端倪如今见诺雅反应知道定然与自己所料想没有多大出入摇摇头道:“后来安平郡主立即凑了过来九爷就吩咐他赶紧传信给我让我权宜行事将他屏退了。” “那军中如今究竟情势如何?不是说大战告捷阿九和镇远侯正一同押解范世谋父子进京向皇上复命吗?” “当时我正奉了九爷的命拿着御扇到附近调取兵马结果半路遭遇追杀御扇被夺我历经九死一生回到武昌范世谋的反军已经尽数被歼灭。那个截获情报的人就在城门口候着我立即将此事禀报给了我。 我当时就察觉不对劲偷偷地潜回军营想找九爷问个清楚。还未到大营就听到几个巡逻士兵躲在一旁偷懒说闲话唾沫横飞地骂你我就情不自禁停了下来。” 元宝说到这里一顿看了一眼诺雅的脸色。 “骂我?骂我做什么?”诺雅觉得奇怪自己到湖广府以后极少露面怎么会招惹了别人唾骂? 元宝也颇气愤:“他们大概的意思是说你贪生怕死在危急关头将九爷弃之不顾一个人偷偷跑了。” 诺雅摸摸鼻子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人家骂得也对这盆脏水就忍了吧。 “然后呢?” “然后九爷知道你逃走的消息以后气怒交加一病不起了。” “你们九爷生病了?”诺雅无暇关心这谣言的来头当先紧张起百里九的身体。 “我没有见到九爷。” “没见到?” “嗯当时我觉得奇怪暂且不说这流言因何而起依照九爷对您的袒护断然不会让别人这样败坏非议您的名头不是?再加上军营警戒颇严我就留了一个心眼没敢明目张胆地去找九爷在附近踅摸到天黑才见到步凡出来巡查。 所幸那日同九爷夜闯小金山联络他对抗范世谋时见过他一面将他拉至僻静处询问才得知九爷的确是病了不过并无大碍安平郡主正在寸步不离地照顾他。而九爷的住处全部戒严谁都接近不得。 我将自己心里的怀疑同步凡说了他先前以为镇远侯发兵进军湖广乃是与九爷提前定下的计谋所以并未疑心听我一说也觉得其中有诈一同合计半晌也没个计较。 步凡说大战一结束九爷病倒侯爷顺理成章地接管了湖广军权发号施令将步桥石陆等驻军以剿杀反军余党保卫湖广治安为由全部分散驻扎。并且安插了他们云南驻军只余步凡留守这里负责看守反贼。他一人人微言轻又无凭无据也无法说服军中弟兄更何况双方实力悬殊实在不适合轻举妄动。” “那就对了。” 元宝点点头:“后来我们商定他先探查一下具体情况再做定夺结果镇远侯第二日就下令开拔赴京了。如今大军已经兵临信阳城眼见就要进入河南郡我委实没有办法就赶紧一路按照记号寻过来找你商议。” 诺雅得知了其中的前因后果愈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也感到庆幸:“元宝多亏了你没有贸然行事镇远侯怕是已经起兵反了!” “造反?”元宝与冰魄皆震惊:“你的意思是说九爷如今已经被他们控制了是吗?” 诺雅一时之间方寸大乱六神无主:“肯定是否则你们九爷断然不会应允镇远侯带着这么多兵马北上!要知道镇远侯进京朝拜所带侍卫都是有限制的百里九不会不知道。” 冰魄二人也瞬间缓过味来。 “镇远侯进京的消息如今怕是还没有抵达京城皇上并无防备。而镇远侯打着阿九的名头沿路守军又都网开一面毫无戒备所以镇远侯方才如入无人之境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和抵御。如今已经兵临河南郡城下只消数日在皇上做出反应之前就可以势如破竹直取京都!” 利害关系一经剖析三人皆骇然色变哪里还有时间忧心百里九的病情异口同声道:“要立即阻止镇远侯军队进入河南郡!” 话脱口而出之后三人又觉为难因为三人全都并无一官半职纵然跑去衙门恐怕连河南郡守都见不到更何况是让他们相信自己的推断? “冰魄此事非同小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飞鸽传书加八百里加急一起速速传信回京给老将军知道也好让京中有准备。” 冰魄应下不敢耽搁立即着手安排。 诺雅急得心如油煎就像火上蚂蚁恨不能将自己下唇咬破一迭声慌乱道:“如今可如何是好?” 元宝瞠目:“难道你们南下的时候皇上私下里就果真没有给你们什么兵符?” 诺雅一声苦笑:“当初皇上将此事托付给我们二人时曾经说过定会交予我们二人一样调兵的信物只是当时我和百里九是偷偷出城走得匆忙哪里来得及给我们?” “那就难办了如今镇远侯的军队马上就抵达河南郡现在恐怕郡守已经大开城门夹道欢迎呢!我骑快马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而已。”元宝懊恼地道:“是我没用竟然将九爷托付于我的御扇遗失坏了大事。” 诺雅摇摇头愈加心烦意乱:“那御扇原本也就只能解调衙门两三千的人马而已不能调集军队杯水车薪。” 迫在眉睫元宝与冰魄也知道情势严峻同样半个主意也无。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但是三人不在庙堂哪里懂得其中门道?只知道若是军队一过河南郡就将一发而不可收拾前方一马平川日夜行军几日就可以兵临城下。京中又有三皇子作祟可谓内忧外患。镇远侯若是以百里九的性命逼迫老将军就范岂不危险? 诺雅咬牙起身:“如今形势刻不容缓已经顾不得许多元宝冰魄你我速去城门说什么也要揭穿镇远侯的狼子野心阻止他进军河南郡。” 正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元宝与冰魄更懂得其中厉害坚定地点头:“夫人你如今有身孕不宜马上颠簸我们二人前往城门处拼了性命也要阻止镇远侯进军信阳城你暂且不要露面了吧免得我们全军覆没连个后招也没有。” 元宝二人这是想保全诺雅不想让她一同赴险。 诺雅沉吟片刻也不推辞:“也好此事蛮干不得我还有其他计较可冒险一试城门处就交给你们两人了不择手段杀人放火怎样都行就是不要让城门打开!” 两人坚定地点头:“夫人放心您自己多加小心。” 言罢也顾不得召集人手心急火燎地打马直奔城门处恨不能肋生了双翅急得满头大汗眼睛里都冒出血丝来。 “冰魄你功夫好先去城门!” 元宝一边快马加鞭一边扯着嗓子对冰魄道。 “那你呢?” “就凭借咱俩的本事压根就抵挡不了太久也没有人会相信咱俩的话我决定玩一票大的然后再去找你会合。”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冰魄没有功夫细究他知道元宝脑子活肯定比自己有办法因此也不多问径直自己风驰电掣一般向着大城门打马而去。 如今这责任全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他握紧马缰心里已经暗暗生了光荣赴死的决心一路之上不管不顾疯狂地抽动马鞭。他的劲道极大马股之上血痕累累全然失控全凭借他高超的骑术才不会从马上跌落下来。 临近信阳城门之时骏马横冲直撞收势不及一头撞在城墙之上*崩裂将冰魄甩至一旁抽搐两下就不动了。冰魄骑术与身手皆好并未受伤眼见城门遥遥在望脚下八步赶蝉施展轻功向着城门处飞鹰一般掠过去快过离弦之箭。 镇远侯的兵马已经驻扎至南城门下按照章程递上身份文牒等待城门大开。守城士兵早就收到消息知道镇远侯带兵路过河南郡提前快马禀报给郡守郡守已经亲身赶往信阳城迎接侯爷大驾并且提前交代信阳地方官员不可怠慢。 信阳城今日守城将领姓展名青行武出身远远地见旌旗招展正是镇远侯的旗帜。下令紧闭了城门按照规矩只待验过文牒确认镇远侯身份就大开城门放大兵进入河南郡。 展青站在城门之上正缓缓合拢了手中文牒准备下开城令抬头时却忽见城内有浓烟滚滚。 如今秋高气爽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只要火势一起就蔓延得极快站在城墙之上隐约可见火舌冲天。 展青的手一顿问下面士兵:“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起了这样大火?” 士兵们也抻着脖子看议论纷纷:“看着好像是府衙方向?” “府衙?”展青心里一惊:“府衙怎么会着火?派个弟兄赶紧去问问。” 一旁的守城副官提醒道:“侯爷如今还在城下不若先打开城门将侯爷迎进来的好。” 展青思忖片刻犹豫着摇摇头:“若是别处起火也就罢了府衙起火可非同小可若是被侯爷看了笑话恐被郡守怪罪。摸不清情况之前还是烦请侯爷稍待片刻。” 副官看起来有些着急:“这里离府衙诺远一来一回耽搁许久若是我们怠慢了侯爷怪罪下来你我不是一样吃罪不起?” 展青一时间有些踟蹰:“你顾虑的也不无道理只是近日听闻湖广出了反军郡守大人交代过我们一定要慎重行事免得反军逃进我们河南郡作乱。若是这火乃是反军所为岂不危及侯爷安全?不得不小心为上。” “哎呀大人你这就是杞人忧天了若是果真有那反军作乱正好镇远侯带的兵马就在城下岂不更解了燃眉之急。” 两人意见相左正在商量城下镇远侯见文牒递进去半晌没有消息就有些焦急命士兵连声催促。 展青抬眼看看城中大火隐隐有见小的趋势也不见有大乱遂点点头对副官道:“可能果真是我多虑了开城门罢。” 副官得令立即小跑着下了城墙下令大开城门。 正是迫在眉睫的紧要关头冰魄恰好赶至见城门仍旧紧闭心中大喜拼力叫喊:“关闭城门!” 副官转身见一人如捕兽猎豹一般向着城门处风驰电掣地疾扑过来面上大惊手下却不停抬手指挥士兵加快速度。见士兵动作稍有迟缓焦躁地呵斥一声自己上前亟不可待地扳动定门栓就要抬起来! 冰魄已经跃至城门处见情况危急哪里顾得思虑什么后果?寒光一闪长剑出鞘扬手就抛了出去。 一声凄厉惨叫正中那副官手背处副官猛然吃痛却是头也不回仍旧吃力地去抬那沉重的定门栓。 这般锲而不舍冰魄立即就明白了这副官必然有问题二话不说身子迅如猎鹰就向着那副官飞扑过去一脚顶住城门一脚借力将他踢飞至城洞之上定门栓重重地落回原处将心急如焚的镇远侯隔离在城门之外。 突然生变使得几位守城军惊骇地后退几步才反应过来上下打量冰魄一亮手中长枪:“你什么人?” 冰魄背靠城门悍然不惧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凛然之势。 “我是将军府九爷的人叫你们首领过来说话!” 副官被士兵搀扶挣扎着站起身来气急败坏地对冰魄叫嚷:“老子管你是什么人胆敢袭击官兵就是死罪。大家不必手下留情拿下反军若是反抗杀无赦。” 士兵们顿时一拥而上将冰魄团团包围起来。 “叫你们头领我有重要军情回禀延误了军机你们承担得起吗?” 冰魄厉声嘶吼那气势果真镇住了士兵们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展青已经觉察了城门处的骚动从城墙上迈步下来呵斥道:“什么人?竟然敢到此地撒野?” 冰魄看他服饰及气度知道是守城头领无疑拱手道:“在下是京中百里府的家将有重要军情禀报河南郡守。” 展青上下打量他有些疑惑:“你说你是百里府的人可有凭证?” 冰魄摇头他只是百里九的暗卫又不是朝廷命官能有什么凭证? 副官见缝插针冷哼一声:“那就是了如今九爷就在城门外与镇远侯一起你却敢冒充是他的家将简直是个笑话。” 展青怀疑地看看冰魄他身上满是斑斑血迹还有适才那匹骏马的脑中黄白之物联想起城中大火心中起疑:“正是打开城门有什么重要军情你直接跟你家九爷说就是。” “城门千万不能开!”冰魄伸开双臂严阵以待:“外面的都是反军镇远侯已经反了!” 一句话惹得那副官“哈哈”大笑起来满是讥讽道:“你还不如说是你家九爷反了呢?百里府忠肝义胆满门英烈我大楚谁不知道?如今九爷就同镇远侯一起难不成是同流合污?” 冰魄不善言辞不会辩解实话实说道:“九爷如今被软禁失去联络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不知道具体情况你就造谣说镇远侯反了?你这是扰乱军心诬陷皇亲其罪当诛你可知道?” 副官二话不说扬声吩咐道:“不用再跟这人废话擒拿了他正好跟侯爷邀功请赏。” 冰魄嘴拙但是心灵他知道再跟这副官废话也没用转头对展青道:“此事千真万确否则我们也断然不会不顾及自家主子的安全封闭城门。若是今日城门一开造成信阳城生灵涂炭这个后果谁能承担?” 展青是个慎重的性子要不也不会做到守城将领的位子他略一思索虽然冰魄之言未必可信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为上遂向着身后摆摆手:“此事不可轻视还是请示过郡守大人再做定夺的好。” 那副官眼看冰魄坏了他的好事怎会放任拖延下去? “九爷如今就在城下只要对质两句不就可以了?何须这样麻烦?” 展青将目光转向冰魄冰魄自然是愿意攀上城门见百里九一面确定他平安无事可是如今自己断然不能离开这城门否则万一生变自己分身乏术岂不措手不及。 冰魄坚定地摇头:“对质我自然不怕就是这城门处我是断然不会离开的。”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弟兄们搭弓射箭我就不信把他射成刺猬他还能守住城门不成?” 守城军领命搭弓射箭齐齐对准了冰魄。 正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有士兵骑马卷起一路尘土疾驶而至手中握着令旗高声叫嚷:“封锁城门任何人不许进出!” 冰魄心里不由升腾起一阵希望难道是朝廷旨意到了? 不过眨眼功夫传令士兵近前勒缰翻身下马上前冲着展青与副将行了一礼:“郡守已经抵达信阳城传郡守令城中有反贼作乱四处放火行凶造谣知府大人已经派出人马全城通缉暂时四处城门紧闭严密封锁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防止反贼潜逃出城。” 冰魄立即就反应过来城中方向浓烟滚滚定是元宝那厮动的手脚可叹自己脑子愚笨想不出这样的妙计。 另外两人也纳罕:“究竟怎样个情况?怎么今天城中这样热闹?” 那传令官命令传达到就不再着急对着二人一五一十道:“今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贼人胆大包天跑到官府衙门厨房放了一把火然后贼喊捉贼四处造谣生事说是镇远侯造反挟持了百里少将军如今已然兵临城下四处杀人放火官府正要打开城门投降。如今城里乱成一团许多乡民深信不疑奔走相告一片惊恐杨大人正焦头烂额差人四处抓捕那小子呢。” 两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冰魄:“又一个造谣生事的难不成你们是同伙?” “我就说这小子铁定不是什么好鸟怕是同党不少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赶紧将他捉拿了严加审讯才是莫让反贼们逃了。”副官趁机下令道。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兵天将到了 冰魄知道如今说什么也没有用自己又不会巧言善辩有理也说不清屏气敛神已经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士兵们得了命令全部虚张声势地向着冰魄扑过来他在城门处闪跃腾挪灵活躲避着众人的长枪将城门口这方寸之地守得严严实实但是手中没有趁手兵器面对着长枪的步步紧逼险象环生只盼着元宝或诺雅能够带着天兵天将踏马而至。 这厢打得热闹城中元宝也正狼狈犹如过街老鼠四处躲闪着官兵的穷追不舍骑的马早就在混乱的时候弃了哪里还能前来救援冰魄? 他急中生智索性便不急着往南城门处跑一边在城中上蹿下跳地逃折腾得鸡飞狗跳一边扬声大叫煽动民众:“乡亲们快去南城门阻止反军进城啊!只有阻止官府开门投降咱们才能安全!” 正慌乱得六神无主果真打算收拾包袱准备随时逃命的乡民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城门一开反军流水一样涌进来自己能逃到哪里去?瞬间犹如醍醐灌顶二话不说聚集着往南城门飞奔过来气势汹汹的倒是果真缓解了冰魄的一时危机。 城墙上的守城士兵眼见有不少人像潮水一样向着城门处涌过来大惊失色以为城中有变慌忙通知城下展青。展青急忙下令大家严阵以待自己上马迎上前去待人群近了方才看清乃是普通城中百姓。 百姓义愤填膺纷纷振臂指责展青卖城求荣不顾民众死活哪里容得下他解释半句? 众守城官不得不暂时停下手来将手中长枪对准了情绪激昂的百姓阻止着他们往前硬闯。 今日南城门委实热闹乱成一锅粥。若非是郡守提前得知镇远侯大军今日抵达河南郡所以指派了最为得力的守城将领在此镇守此时怕是早就酿成大乱。 面对被元宝煽动蛊惑来的百姓不能采用武力镇压展青不得不晓之以理一遍遍向着百姓解释镇远侯造反完全就是谣言正是他们此时全力缉拿的冰魄同党煽动滋事。 事关百姓们的身家安全镇远侯现在又真是兵临城下对着信阳城虎视眈眈纵然是对谣言将信将疑谁也不敢冒险一试。他们义愤填膺地叫嚷着坚决不同意官府打开城门迎镇远侯进城。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样态势民愤激扬已经不是他展青一个小小的守城参将所能做主解决的事情正好传令官也在骑上快马就直奔府衙请示去了双方一时处于僵持之中。 而城外的镇远侯见城门迟迟不开城内人声喧哗便知必然有变又不知具体情况着人喊话要求面见守城参将。 展青将此间所有事情尽数交代给副将镇守自己则登上城门回侯爷话去了。 镇远侯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立于城下仰头质问展青:“本侯的文牒可查验属实?” 展青一拱手:“文牒确实属实但是我城中突生变故不方便开门迎客。还请侯爷恕罪稍等片刻待我们处理完此事定当开门扫尘列队恭迎侯爷入郡。” 展青所言合情合理若是换成任何人也不应当再咄咄逼人。不过侯爷如今哪里还能镇定得住?若是失了进城先机再想进去可就难了。 “冒昧问一声郡内有何事端?若是有反军刻意制造暴乱本侯愿意为郡守大人解忧排难。” 展青也是混迹官场机灵通透的人擅于打太极:“一些琐事而已怎敢劳侯爷大人劳累。” 镇远侯沉吟片刻方才抬头问道:“里面莫不是百里府的家将在煽动闹事?” 展青一怔:“侯爷如何得知?” 这话原本只是镇远侯的一个试探展青的反应立即印证了他的猜想。慕容诺无故失踪此事蹊跷他从来都没有松懈过对她的追杀。昨日他暗中擒拿了杀手阁的两个杀手使出手段得到的情报就是慕容诺一路向北进了河南郡。他想依照慕容诺的心智猜度出自己的野心不难所以他才这样迫不及待。但是他没有想到诺雅竟然会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挺身而出坏了自己的好事。 “果真冤家路窄他们竟然这样胆大包天。实不相瞒百里府两个家仆与百里府慕容夫人阵前叛逃害得百里府少将军至今昏迷不醒本侯正在追捕之中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逃至河南郡害怕责罚而煽动民众不敢打开城门逃避追捕。还恳请大人速速大开城门好让我等将那不肖仆从捉捕归案交由百里将军处置。” 此话声若洪钟守在城门处的士兵与百姓皆听在了耳里惊讶地窃窃私语。看向冰魄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犹疑与蔑视。 若是换做别人听镇远侯这般解释只怕立即就开了城门。偏生这参将性格沉稳又是个耿直的不敢冒失行事冲着镇远侯告罪:“请侯爷恕罪此事小人不敢擅做主张还要请示过郡守才敢放行。侯爷只需稍待盏茶功夫就是。如今贼人已是瓮中之鳖左右也逃不出这方寸之地。” 如今河南郡还没有准备守城士兵看起来松松散散正是进攻的时候若是一旦张扬开里面调集过来兵力再想攻城可就难了。但是一旦强攻势必代表着自己的野心昭然若揭战争也就正式开始以后就不能再这般浩浩荡荡地一路长驱直入。 镇远侯一时间有些矛盾左右斟酌无奈之下也只能强压怒火自怀中掏出一物缓缓展开出示给展青看:“本侯乃是奉旨办案御扇在手如皇上亲临尔等还敢将本侯拒于城外吗?” 展青睁大眼睛看见镇远侯手持一把玉骨扇上书“奉旨办案”四个大字龙飞凤舞隐约有玉玺印章不过看不太真切。 正是皇上钦赐诺雅交由元宝调兵被劫持的那一把御扇。 御赐宝扇谁敢怠慢?城墙之上立即跪倒一片山呼万岁。 城内百姓此时见这阵势也信了镇远侯几分开始逐渐向后撤退让出一条通道来。 “开城门吧?”镇远侯收拢了御扇强作淡然。 展青略一沉吟立即起身向着城墙下一挥手:“开城门恭迎侯爷进城!” 冰魄如今气力几乎耗尽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生了殊死一搏的决心目眦欲裂厉声嘶吼:“那御扇是我家夫人的镇远侯强取过去假传圣旨城门断不能开!” 副将见冰魄顽固如此下去恐怕遗失先机用受伤的手咬牙挽起一强弓暗中瞄准他就射了过去。 冰魄正勉力应对众士兵进攻没有觉察到危险的逼近待听到风声躲闪的时候那箭羽已经裹夹着凌厉的劲风迅猛而至不偏不倚地射在他的肩部。所幸那副将手部受伤所用的力道小伤势并不厉害。 冰魄在众人的惊呼声里咬牙将箭拔出来丢到脚下倒钩立即撕扯下一片皮肉血如泉涌他眉头也不皱。 副将手下功夫也不错见他受伤心中得意从一旁士兵手里夺过一把佩刀就向着冰魄的方向扑过来去抢夺他身后的定门栓高声叫嚷道:“你背信弃义又到此蛊惑民众栽赃侯爷罪不可恕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冰魄纵然武功高强但是士兵前仆后继他又局限在方寸之地身手得不到施展现在又手臂受伤更是雪上加霜。他咬牙苦苦支撑背靠在城门之上以千斤坠抵住城门双脚犹如生根巍然不动。他下定决心若是果真自己不敌被叛军攻进城来双拳难敌众手也当杀个痛快一个够本两个稳赚冲到自家九爷跟前让他看看自己的血性! 冰魄心性简单也只有这样简单的想法。 正心潮澎湃身体近乎精疲力竭之时见城中尘沙飞扬有马蹄声疾似乎是千军万马踏尘而来带着冰魄的希翼与热切期盼。 看旌旗飞扬似乎是河南郡驻军到了!只是不知是敌是友? 守城副将唯恐有变加快手下速度势必要将冰魄立即斩于剑下!夺门而出。 一支令旗或者说是一道光影飞过来悄无声息直透他的肩胛骨! 他手中刀剑“呛啷”落地。 冰魄终于缓了一口气抬起头为首之人骑在一匹枣红骏马之上却是一袭寻常的闺阁罗裙肥大宽松迎风飒飒正对着他笑得欣慰。 来得正是时候简直不亚于天兵天将! 冰魄的眼眶刹那间就有些湿润像是受了气的孩子。曾经历经过多少次严峻的生死考验像铁打钢铸一样的汉子突然就发现这个娇小的女人什么时候成了自己的主心骨?她一来他就瞬间觉得信阳城有救了自己也可以卸下身上的千钧重担。 马上的女人意气风发地一抬手:“兄弟们听我命令众志成城保家卫国歼灭叛贼!” 身后立即一呼百应声彻天际直冲云霄。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诺雅的毒舌 “自现在起紧闭城门谁也不得放镇远侯一兵一卒进入我信阳城否则视为叛国格杀勿论!” 诺雅下令身后立即有将领带领兵马上前守住城门将原有驻军请离城门处。 副将两度受伤挣扎着站起来想开口质问诺雅的身份还未开口就被冰魄自身后一枪刺了一个透心凉。 “他是镇远侯的人。” 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而且杀一儆百这样的麻烦绝对留不得。 诺雅点点头:“你的伤势不要紧吧?” “无碍还可以继续追随夫人一起战场杀敌!” 诺雅方才放下心来直接命人将副将尸首拖下去转身对身后百姓道:“镇远侯已反如今兵临城下意图挥师北上谋朝篡位。我百里府自然会率领朝廷大军誓死守卫城门捍卫大家的安全。大家不必惊慌各自散去免得流箭伤人。” 众人皆惊骇但听闻有百里府的人在此坐镇都不觉恐慌听话地退后一里远远观望一时不愿离去。 展青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城墙冲着诺雅一拱手:“下官信阳城守城参将展青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诺雅忧心如焚担忧百里九安危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冷冷地道:“慕容诺!” 然后翻身下马径直越过他急匆匆地登上了城门。 城墙之上士兵已经严阵以待。诺雅居高临下 目光急切地在城下镇远侯的大军里逡巡一圈并未见百里九的身影。 她有自信若是阿九在这里纵然不是一袭红衣似火她也能够在万千兵马中一眼就认出来。他的气度与风华是无法掩盖的如光芒万丈。 可惜没有只有镇远侯骑在马上仰头怨恨地瞪视着她。 诺雅收敛起眸中的急切俯身看着镇远侯唇角挂着一抹冷笑以鄙睨万物的傲然就好像只是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镇远侯老姜弥辣此时却捉摸不透城墙上的这个女人了。在他收集来的所有有关她的资料里这个女人在家宅里看起来并不是狠辣厉害的角色不争不抢稀里糊涂甚至于她几乎都没有向着安若兮秦宠儿主动出手过而别人的暗算总是能够化险为夷并且轻而易举地夺得了百里琨与老夫人的肯定将百里九调、教得俯首帖耳。所以他对于她的评价只有四个字“大智若愚”。 而她在大楚武林中的名号愈加响亮地绝是她曾经的历史而正是这段忍辱负重的黑暗成就了她如今在武林传说中的辉煌。江湖中一直都不乏一鸣惊人的青年才俊但是绝对没有一个人有她一夜之间掀起的惊涛骇浪惊人绝艳并且随之而来的血洗杀手谷智擒阁主一次比一次席卷而起的震撼巨大。 镇远侯从来没有敢小觑诺雅但是他认为应该局限在打打杀杀的江湖纷争或者尔虞我诈的后院宅斗她不可能懂什么带兵打仗战略兵法因为她毕竟只是一个女人没有统筹全局的眼光气吞山河震慑将士的气度以及布阵排兵的智谋学识。 但是她今日成功地扭转乾坤雄赳赳气昂昂镇定自若地站在城墙之上身后士兵对她恭恭敬敬那种稳如庭岳的镇定与顶天立地的霸气都令他感到刮目相看。 他眯着眼睛看了许久也知道已成定局狡辩无益终于开口道:“据我所知大楚虎符并不在你们手里。” 这是在向诺雅探根究底套问虚实来了。 诺雅老老实实点头避重就轻:“确实谁都看得出来否则阿九早就调兵遣将将范世谋一举歼灭了你的军队也不会有进军湖广的借口。” “本侯断定你调遣来的也不过是守城驻军最多几千人马。” 诺雅一声嘲讽冷笑:“你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我们断然不会有所准备不是?” 镇远侯点头:“本侯也断定因为今日你若不来本侯已经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穿城而过直捣黄龙。” 诺雅袖子里的手紧握咬牙暗自告诫自己千万镇定心里却是战鼓雷鸣慌得犹如飞沙走石。 “那你就错了!皇上固然是没有料到你谋反但是却在此埋伏了两万精兵击杀范世谋的反军。我提前离开湖广就是来此调兵遣将。” 镇远侯眸光闪烁仰天大笑:“信口雌黄!黄口小儿若是这里果真埋伏了精兵百里九面对数万范世谋的反军就不会那样忧心如焚了。” 诺雅的谎话被揭穿一脸的镇定都僵硬起来勉强挤出一点笑:“阿九布下那场劫婚骗局不是一样瞒过了范世谋?演戏而已侯爷竟然也当真?” 言罢从怀里掏出一卷圣旨展开在镇远侯跟前晃了晃:“临行时二皇子偷偷给我们的秘旨任命我为平反将军统领三军军权尽归我掌控镇远侯可要看仔细了。” 镇远侯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稳如泰山佯作不经意地看一眼诺雅手里的秘旨距离太远蝇头小楷看不真切但是圣旨是真上面的玉玺印章应该也不是假。 镇远侯心里顿时信了七八分他了解自己皇兄的脾性与手段但是却从未正眼看过楚倾尘一眼对他是不屑一顾的。但是想来也不会太荒唐派遣百里九夫妇二人赤手空拳地独闯湖广与数万反军为敌虚虚实实他一时间琢磨不透。 镇远侯不甘心得意地对着诺雅亮出自己的底牌。 “你好像忘了百里九如今还在本侯的手里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好奇他如今怎样了?” 诺雅可以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但是唯独百里九是她的不淡定。镇远侯一句话就令她身子一僵将城墙上的青砖掰下一块来。 镇远侯了然地大笑:“果然怕了吧?” 诺雅努力压抑下心里的慌乱铲除心里疯狂滋生的野草强作平静地冷哼一声:“知道楚倾尘为什么不让神机妙算的老将军前来镇守吗?那是因为害怕他爱子心切乱了方寸。而我比他要绝情狠辣地多!” “是真的吗?慕容诺要是我以百里九的性命要挟你开城门呢?” 城下镇远侯望着诺雅僵硬的身影得意地冷声道立即引来城墙上守城将士的一片惊呼。 “卑鄙!” “无耻!” “狗娘养的!” 镇远侯仍旧充耳不闻狞笑着继续往诺雅心口撒盐:“难道你就果真不关心他百里九如今是死是活吗?” 诺雅扬起头微微一笑语气轻松道:“镇远侯安平郡主死皮赖脸地纠缠了百里九那么长时间下流手段都使尽了我以为你是要将他招为驸马的。” 镇远侯没有想到诺雅竟然会用安平来回击自己当着三军将士败坏自己女儿的名声不禁气得面色青紫愤声大骂:“慕容诺你太无耻了竟然胡说八道玷污小女清誉!” 诺雅俯下身竟然又笑了满是讥讽:“堂堂镇远侯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让自己亲生女儿入住百里府屡次*我夫君并且自导自演绑架案嫁祸于我可谓用心良苦。被我夫君拆穿以后狼狈离京又以安平为诱饵拉拢范进祥请求皇上赐婚好沆瀣一气进军湖广!你作为父亲都可以不顾自己女儿名声却堂而皇之地指责我简直笑话!” 诺雅这张嘴可是在琳琅阁经历过风浪在百里府得到过百里九的千锤百炼牙尖嘴利再加上流氓不要脸一般的人都能被气个好歹出来更不消说镇远侯这种自诩高贵高雅不逞口舌之快的人? 他一时间气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道:“你就不怕惹恼了我立即杀了他百里九。” 诺雅又笑了终于收拾好心情的她这次的笑愈加坦然。 “镇远侯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什么问题?”镇远侯已经不自觉被她牵着鼻子走。 “我若是顾念着百里九的旧情大开城门放你们进来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结果明摆的安平不会放过百里九也不会放过她慕容诺虽然两个放过不是一样的含义但是一样的结局。镇远侯即便许诺得天花乱坠又有谁信? “荣华富贵是不是?镇远侯?你自己都觉得说这话的底气不足。漫说你绝对不会放过我纵然我果真依旧可以享受富贵荣华还要背负一世卖国求荣致使生灵涂炭的骂名不是?” 镇远侯默然不语。 诺雅自顾说道:“若是我大义灭亲拒不投降最坏的结局也不过如是还落个英烈的流芳百世。而且我赢了就是救国英雄还有泼天的富贵权势在京城等着我你说我何乐而不为?” 诺雅所说的“泼天富贵”大家都心知肚明皇宫里那位一直对她穷追猛打大楚谁人不知?而且大楚未来的帝王满腹经纶名闻天下的卿尘公子扬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痴情人对战百无一用的纨绔风流少年将军用脚趾豆算都是完胜好不? 诺雅轻蔑一笑脸上浮现一丝狠辣的狞笑:“镇远侯该怎样选?你来帮我做决定好了。” 群情哗然低声议论纷纷。 诺雅再不敢继续逗留转身决然地下了城墙。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三十六章 假传圣旨 今日一战已经将百里九置于刀锋剑刃之上生杀的权利都在镇远侯手中一步踏错将满盘皆输。诺雅如履薄冰浑身竟然汗湿被秋风一吹透心生寒。 她需要忍就像她以前埋伏个三天三夜就为了将手中长剑刺入对方的胸膛一样。如今她势单力薄作为一个曾经的杀手可以杀伐果断生死无畏。但是作为一个将领尤其是被对方拿捏了七寸之处的将领就必须忍打落牙齿也要和血吞。 她不懂带兵布阵更不懂守城克敌之法她对于战场唯一的认知就是自己为了对付百里九身边的莺莺燕燕曾经潜心研究过的《鬼谷子三十六计》等林林总总不下十几本兵书谋略不过只是纸上谈兵根本就不能与镇远侯的数万雄师对抗虚张声势也只是利用他对未知的忌惮尽量拖延时间等待老将军的援军到来。 她在赌人的年纪越大经历的事情多了必然就越发谨慎。镇远侯在不清楚城中具体情况的时候应该是不会轻举妄动。更何况他的身后还有两万大军没有随军而至他有底牌就不会过于急迫。 果然诺雅态度的决绝令镇远侯一时之间也难以捉摸愈加看不清城内虚实不敢冒然进攻唯恐诺雅诡计多端再将他包了饺子。他不甘心地下令撤兵三里一面开始自湖广调兵遣将正式准备强攻一面派出细作探听城内情况。 冰魄与元宝候在城墙下诺雅心乱如麻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话也不敢说径直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 冰魄忍不住上前两步:“夫人你果真打算不管我家主子了……” 话还未说完就被身后的元宝一脚踢了上去压低声音骂道:“冰魄你是不是真傻啊?” 冰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愤愤地辩解:“她分明就是不顾咱们主子的生死嘛!” 元宝两步上前捂了冰魄的嘴:“闭嘴!” 诺雅还没有走远这话顺风飘进她的耳朵里她身形一顿苦笑一声也不辩解低头默然地走了。 冰魄挣脱开元宝的手捂着肩头伤口仍旧不服气:“是她自己亲口说的。” 元宝拽着他一指诺雅适才走过的台阶:“你自己看!” 冰魄疑惑地望过去只见诺雅适才走过的地方触目惊心一串脚印深深地嵌入了石阶里不禁哑然。 “你以为就你着急主子?你跟主子感情再好比得过夫人?” 冰魄不说话一时半会还缓不过劲儿。 “我问你若是换做是你你会开城门投降不?” 冰魄斩钉截铁地摇头:“断然不能。” “那不就得了!夫人自己甘愿承担攀龙附凤水性杨花的骂名冷下心肠就是为了不让镇远侯难为咱家主子再以他的性命相要挟。你还往她心口捅刀子!” 冰魄这才反应过来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我咋这笨呢!” 元宝白了他一眼嘴下毫不留情:“先天不足 后天失调。” 冰魄抓抓头发:“主要是夫人拿着那圣旨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那二皇子又一向居心不良我想难保不是故意让咱主子以身涉险跑到这湖广来送死。否则咱们怎么都不知道秘旨这回事?” “也是”元宝点点头:“既然朝廷在这里埋伏了两万兵马夫人为何还按兵不动?趁着镇远侯大军未至我们冲出城去灭了他救出主子岂不更好?” 冰魄看看城下兵马疑惑道:“可是这也不像是两万大军啊?夫人又是从哪里调来的兵将?” “今日夫人率兵从郡守的人刀剑下救下我我也纳闷她怎么能调遣来兵马?而且那些将领都对她毕恭毕敬的。可是当时情势危急我们一路急行哪里顾得上问她?” “不行我要去跟夫人道个歉再问个清楚。” 冰魄懊恼地转身就走元宝追上去:“我跟你一起。” 两人寻到诺雅诺雅正抱膝坐在地上背靠城墙闭着眼睛满脸精神松懈后的疲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冰魄不好意思地凑到近前赧然道:“夫人适才冰魄胡说八道委实该掌嘴您别放在心上。” 元宝也在一旁帮腔:“我帮您打了他一顿出气了您别闷着小少爷万一受影响将来脾气暴躁可不好伺候。” 诺雅睁开眼望着远方疲惫道:“我如今哪里有功夫生气?我正在想怎样赶在老将军到来之前救出你们主子。” 元宝顿时精神起来:“您有办法了?” 诺雅苦笑着摇摇头:“万人大营里让我杀人还可以若是救人谈何容易?” 元宝见诺雅有些颓然劝慰道:“我们有两万精兵大不了开了城门一哄而上救出九爷杀了他镇远侯简单粗暴有什么好担忧的。” 诺雅疲惫地揉揉眉心从怀里掏出适才那道圣旨丢给元宝二人:“哪里有什么两万精兵?你们自己看吧。” 元宝狐疑地将圣旨捡起来展开来看只有寥落几字:“朕御封慕容诺为平反大将军天下军队尽归其调遣如朕亲临违令者杀无赦!” 虽然有玉玺印章但这无论是笔迹还是语气都不像是一道正儿八经的圣旨啊? 元宝最先醒悟过来指着诺雅惊愕地道:“难道难道这圣旨是你伪造的?压根就没有两万大军这些人只是仓促间调遣来的本地驻军而已?” 这次冰魄难得机警了一次左右扫望一眼一巴掌拍在元宝头上比个噤声的手势。 元宝赶紧掩了自己的嘴压低声音道:“假传圣旨这可是杀头死罪。” 诺雅有气无力地道:“放心吧圣旨是真的不过里面内容是我自己匆忙间添上去的。死罪活罪他楚卿尘自己看着办吧。” 元宝与冰魄面面相觑不明白什么意思。 “这道圣旨其实就是楚倾尘给我的那一道废话连篇的旨意。他用了一种特殊的墨汁书写在别人耳目窥探之下写了这道旨意给我用蜡密封实则是为了防止见光褪色露出端倪。我今日待你们走后原本的确是想伪造一道秘旨蒙混着下令严闭城门的。掏出它按照样子伪造才发现上面已经一片空白所有字迹消失无形只余一方印章的痕迹了。 这时候我才明白楚倾尘的意思此行多变故附近各州府形势也复杂难保会有三皇子的人。虎符一旦不慎落入反军手里反被其用后果不堪想象。他就故意当着三皇子眼线的面写下这道褪色圣旨给我可以权宜行事。所以我就自己封了个大官就近调兵遣将解了燃眉之急。” 冰魄瞠目结舌道:“这这应该算不得伪造吧?” 元宝也重重地点头:“自从出了京城我就一直在心里问候二皇子非要让咱们跑到这龙潭虎穴里来却又不给一兵一卒不是摆明了让咱们过来送死吗?现在一看好歹算是他有良心给了这样一道空白旨意莫说封个将军就算是封王封侯也可以啊!比尚方宝剑还好使。” 诺雅将圣旨收起来叹一口气:“可惜这圣旨对于镇远侯来说根本不管用啊!而且河南郡压根就没有多少驻军可以调遣。我已经命此地郡守四处调集兵马暂时也是杯水车薪。就怕那镇远侯反应过来以后开始强攻我们根本抵抗不了多久。更……不知道阿九他如今究竟怎样了。” 一句话令三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征战沙场只需一腔豪情大不了抛头颅洒热血为大楚赔上性命一条而百里九的安危这才是他们心底最忧虑的事情大过天。 三人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有士兵过来通报说是捉了一位算命相士在附近鬼鬼祟祟的口口声声要求面见诺雅。 诺雅唯恐军情泄露吩咐展青附近戒严任何人不得靠近城门半步。她正满心焦虑之时哪有空暇和心情听相士胡吹海侃? “审问一下若是探子就严刑拷打若是算命讨赏的见了我肯定难免一顿好揍让他识趣些离得远远地罢。” 士兵得了命令还不走犹豫道:“那人说是夫人旧识曾经为夫人请过脉的。” 请过脉?诺雅暗自思忖沿路的确是百里九请过郎中给她请过脉但是并无人知晓自己身份啊? 她猛然间想起一人对着那士兵迫不及待地道:“快请!” 士兵转身下去元宝好奇地问:“是谁?” “在湖广驿站里你们九爷曾经招了郎中给我请脉那人却是个假冒的实则是楚倾尘的密探被楚卿尘专门派遣下来调查三皇子反军一事的。” 说话间就见一道士装扮的人手持一平金与摇铃手捻长须一身仙风道骨向着诺雅三人这里走过来笑着向诺雅弯腰道个稽首正是那王潮不过装扮了长髯而已。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三十七章 潜伏 “一进信阳城就听闻夫人适才舌战镇远侯令其退兵三里大有当年百里府老太君的风采。”王潮一见面就毫不吝啬地朗声赞道。 诺雅张望左右见已经有人注意到这里知道此地不宜说话重新寻个僻静处命冰魄与元宝警戒方才急切开口:“你如何也来了此地有何要事?” 王潮也不啰嗦径直开门见山:“正是为了九爷之事而来。” 诺雅心里猛然升腾起希望一把捉住了他的手:“你们有他的消息?他如今怎样了?” 王潮安慰道:“夫人莫急九爷如今安然无恙。” 好不容易有了百里九的消息诺雅怎能不急?她松开手焦灼追问:“我听说他如今已经昏迷不醒如何还能说安然无恙?” “九爷如今由镇远侯的神机营专门负责看守外人根本无法靠近。但我们的人听他们一起的士兵里有云南本地的苗人说九爷压根不是生了什么重病而是中了苗疆的一种蛊所以才会晕晕沉沉整个人也如痴傻一般神志不清。” 诺雅对于苗疆的蛊毒仍旧心有余悸闻言色变:“蛊?他们怎么这样歹毒?” “夫人稍安勿躁这只是寻常医蛊平日靠药物维持停药症状即可减轻对身体无大碍并不难解。如今主要问题是我得到消息镇远侯的后备两万大军最迟夜间即可抵达信阳城我们可有几分胜算?” 诺雅摇头苦笑一声:“我那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实则我仅调集了三千驻军过来。现在河南郡守正在想办法调集兵马但是不太乐观河南郡因为比邻京城根本无兵可调。” 王潮点点头似乎是在预料之中:“朝中三皇子耳目灵通所以皇上根本不敢提前调集军队。而且我们也委实没有想到九爷竟然会这样迅速就采取了行动事发突然措手不及。如今范世谋已降二皇子在朝中定然已经采取了清缴行动大军不日即可抵达我们现今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冰魄与元宝也听到了两人谈话插嘴问:“那你的人可知道九爷如今被关押在哪里?若是有九爷压阵绝对不成问题。” 王潮摇摇头:“暂时具体位置还没有探听到。听说除了神机营的人安平郡主也日夜看守形影不离。” “果真是还没有死心!”诺雅恨恨地想当初果真是便宜了她留下今日后患无穷。 她转身就走王潮眼疾手快身形一晃上前拦住了。 “夫人去哪?” “自然是闯进他镇远侯大营将百里九救出来。” 那个不要脸的安平竟然天天跟阿九同床共枕简直无法忍受她觊觎阿九日久如今得偿所愿还不知道偷偷占了多少便宜吃了阿九多少豆腐。就像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糕点被别人咬了一口不是舔了一口她一刻钟都不能忍受。 “夫人暂且不说那镇远侯兵营千军万马九爷又昏迷不醒你单枪匹马根本救不出九爷。姑且就算是能救出来你想过后果吗?镇远侯没有了可以对抗你和百里老将军的依仗恼羞成怒他是否还能沉得住气继续按兵不动?我们能否抵挡?如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呐!” “打就打大不了拼了性命!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九在他们手里不闻不问。就算是救不出阿九我一剑杀了她安平也是够本。” 冰魄伸臂就拦住了她的去路:“若是如此九爷还费尽心思让我把你救出来做什么?” 元宝附和道:“若是一家三口落在他们手里让老将军情何以堪?开城投降吗?再说你一走此地群龙无首官府里又有反军的探子正巴不得大乱你就不顾河南郡万千百姓的死活了吗?” 诺雅想说别人的死活关我屁事想想有损百里府的英名只能咽了下去将浑身的怒气生生憋回来又无处发泄气得恨不能将城墙上的砖抠下两块来捏个粉碎。 “即便我留在这里又如何?我不懂带兵不懂打仗将这责任堆在我的身上算什么?” 暴怒中的诺雅很可怕元宝识相地缩在冰魄身后小声嘀咕:“可你是我们的主心骨是镇远侯的忌惮。再说若是非要去的话倒还不如让我和冰魄去我们力气大能扛得动九爷。” 元宝不过是一句无心之言却令诺雅眼前一亮上下打量冰魄眸中闪现出希望来。 冰魄立即心领神会仰首挺胸向诺雅请命道:“元宝说的对就让我去吧!” 诺雅略一犹豫:“这样凶险你怕不怕?” “夫人看不起冰魄?” 轻描淡写一句话却含着无畏的决心和勇气。 “夫人不可!望以大局为重。”王潮再次出言拦阻:“援军到来之前不可以轻易打草惊蛇。” 诺雅转身面对他斩钉截铁地道:“冰魄必须去!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要想方设法把冰魄送进镇远侯的军营。只有冰魄守在阿九身边保护他的安全我才能够放心。” 王潮颇为难:“镇远侯军纪颇严如今又是非常时期大家都警惕谈何容易?” “我不管哪怕是让冰魄取而代之替代你的人位置。我可以找人为冰魄易容。” 王潮低头沉默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来沉声道:“好!我就冒险一试一切由我来安排今夜子时镇远侯大营营东自然有人接应。你的新身份十三分队小队长韩功。” 当下将此人背景及特征性格特点等简单地同冰魄讲了冰魄满心欢喜暗记在心。 此行凶险万分而且责任重大诺雅真恨不能取而代之可是又不能拍拍冰魄的肩膀郑重道:“若是有机会同那安平交手千万不要因为她是个女人就手下留情记得替我多抽她几个耳光” 冰魄也一本正经地点头:“你的和九爷一共两份我都抽了。” 元宝也踮脚拍拍他的肩膀老气横秋地叮嘱道:“长点心吧啊?” 冰魄一巴掌抡过去:“你就一边眼馋去吧。” 元宝躲闪开努力缩缩肚子不屑地撇嘴:“若不是宝爷我这体型特殊了点你以为夫人会让你个呆头呆脑的木头去?” 冰魄哼了一声:“让你去做甚除了挨打你还能做什么?” “做事情要靠脑子尤其是这种时候不是比拳头蛮干自己多长点心眼。” 两人斗嘴是斗嘴冰魄知道元宝的好意立即忙碌着联络精通易容术的杀手准备潜伏进镇远侯大营。 冰魄一走诺雅又少了一个可以依仗的助手此时已经是赶鸭子上架她不得不担负起了守城的责任。她向展青讨要了一份河南郡军事地图同元宝以及跟随自己一同过来的驻军首领一起商议城墙驻防。 中间不断有河南郡守调集来的各路人马陆续杂沓而至展青负责将他们编制安排值守。人数不多来自于各个衙门及营地可谓良莠不齐难免杂乱而且人心涣散。 诺雅简单询问了几位带兵头领的职位及本事官职大小她不懂主要看重本领根据他们的特长分配职务有过战场实战指挥经验的留下负责指挥防守满口之乎者也滥竽充数的负责后勤补给安抚城中百姓鼓舞士气。 总共统计下来也不过是八、九千人手在人数上勉强同镇远侯现在的大军抗衡。 不过这些年来百里府镇守边关国泰民安这些兵将平素疏于管理也极少操练只是耀武扬威地装个样子没有几个真正征战过沙场手中兵器都生锈了。他们看起来懒懒散散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倒全是一盘散沙。诺雅担心到紧要关头大敌气势汹汹地攻上来怕是全都懵了瞬间作鸟兽散。 而镇远侯的兵马则恰恰相反云南边境多战乱士兵都是真刀实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经过千锤百炼个个悍不畏死勇往直前仅仅只是在士气上自己也输了。 河南郡守借口四处调兵早就逃之夭夭 不见了踪影也是贪生怕死之辈指望不得。 唯独守城将领展青对于此地情况比较熟悉就暂时跟随在诺雅跟前带领诺雅四处巡查四周环境。 诺雅此时方深知“生于忧患 死于安乐”的意思朝廷给地方守军配备的武器及设备不少有些还相当精良。但是因为大楚数十年来没有大型内部战争所以一些设备已经荒废了。就连投石机上都生了蘑菇更不消说那些精妙的连环弓弩损坏的有十之六、七。 士兵平日松懈极少演练兵器库里堆满了废弃的箭羽与长矛刀剑锈迹斑斑上面被蛛网尘封了。另外还堆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打仗备下的石灰粉桐油有些石灰粉已经受潮结块。 再修缮那些弓弩已经是来不及身后的元宝忍不住感叹:“若是官洛那小子在这里就好了三两下鼓捣出一样厉害的武器绝对够镇远侯喝一壶的。”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敌一百三十八章 两败俱伤 元宝的感慨多少有些颓丧诺雅心里却重新升腾起希望聊胜于无如今虽然不能制作出精良的攻击装备但是变废为宝改良一些简易的守城武器应该是可以的。 当下命令士兵们将所有装备抬出去寻了城里的能工巧匠一同指导参与大家齐心协力将废弃的箭羽刀剑长矛等钉在木头木板之上制作简易擂木及刀车运至城门处。 大家的作战情绪并不高好像在心底就已经当先有了不战而降的丧气。诺雅不明白这些人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如何还可以这样灰败懒散?或许他们觉得就算是战败他们可以弃城而逃可以退守下一关就算是一路狼狈逃至京城还有百里府的人在镇守无关紧要。 诺雅恨不能彻底封闭北城门做出破釜沉舟的举措来断了他们的后路。但是又唯恐引起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动荡不安。她命人将制作改良好的刀车在城下一字排开刀尖向里一字一句铿锵道:“作战之时若有畏怯退缩想当逃兵者刀车手们备好弓箭一概不得手下留情杀无赦!我们誓与信阳城共存亡!” 她的声音不大那些慢慢吞吞的士兵们却面色一凜不自觉直起了脊梁。 镇远侯的大军至天色昏黑的时候就已经赶到了比诺雅想象的还要迅速。镇远侯命人在距城三里处安营扎寨支灶生火暂作休整。 诺雅登至城楼眺望台远眺只见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保守估计也有三万余军马后方是否还有援军还未可知。 那里就是她的阿九被囚禁的地方两人可以说是近在咫尺却不能见面。天才知道她是多么羡慕冰魄虽然此行凶险却能够守在阿九身边保护他的安危心不会这样慌张不会揪疼。 希望一切都好阿九平安冰魄平安明天一早醒过来阳光遍洒大地的时候两人会站在自己面前微笑着告诉她:“我们回来了镇远侯已经兵败。” 唉痴心妄想。 她收回思绪扭头看城墙之上朦胧夜色里也是士兵肃立密密麻麻蜿蜒如长蛇巨龙在略带萧瑟的秋风里巍然不动。她一声苦笑那些士兵多是自己打肿脸充胖子命令城中百姓取刚收割的稻草捆扎成稻草人穿上士兵的衣服在故弄玄虚。希望镇远侯有所忌惮不会擅自发兵。 这个手法很拙劣但是能拖延一刻将来可能就会少死伤数以千计的士兵。 诺雅在心里暗自估算飞鸟传信至京城如今又是逆风至少要一日有余。而长途行军最是慢就算是急行军从京城至此也要六日时间自己率领这一盘散沙能否坚持上这许多时日? 她心底没数。 夜半时镇远侯就指挥士兵们开始了第一波进攻并不猛烈好像就是在试探虚实遭受反击以后很快就如潮水一样退下去了。 很快又是第二波第三波接二连三一次比一次猛烈也迫使她不得不拼尽全力。 自制的擂木等此时倒是发挥了作用猛然掷下去上面的刀剑锥刺令对方的攻城士兵鬼哭狼嚎叫苦不迭攻势逐渐减弱下去。 好在镇远侯也只是在试探虚实遭受强硬反击以后就偃旗息鼓下令撤兵没有了动静。 一夜平安镇远侯果真心里忌惮没有再采取任何行动。诺雅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之余又收到了冰魄放出的第一只八哥虽然那只八哥只说了一个字“安”却令她和元宝瞬间欣喜若狂几乎落下泪来。 百里九的平安无恙令诺雅的心里瞬间升腾起希望浑身充满了气力她重新自信起来向着那些曾经上过战场的老兵们讨教守城的方法安排斥候岗哨加强戒备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整整一天却相安无事诺雅反而心虚起来忐忑难安不明白镇远侯葫芦里面究竟卖的什么药?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趁着诺雅这里援军未至的时候抓紧时机进攻才对如何会按兵不动? 晚间的时候派出去的斥候回来禀报说是镇远侯军营里又陆续运送来了什么东西高约十几尺宽可盈丈一律全都用油布遮盖。 诺雅不知究竟向老兵请教众说纷纭多言是攻城所用的撞车和临冲俱都威力巨大会对城墙造成严重破坏。 怪不得镇远侯一直按兵不动原来是等待这样厉害的装备。他原本疾行军又是打着押解反贼的旗号所以随军并未携带大型攻城武器装备硬件占于下风。如今阴谋败露不得不强行攻城所有的爪牙毕露。 如此下来若是镇远侯攻城如虎添翼将势不可挡。 夜愈加静谧只余秋风猎猎吹动草叶的沙沙声响。 诺雅站在城墙之上警惕着对方的动静屏息等待着镇远侯突如其来的攻击。她命人一次次射出火箭以防止对方借着夜幕的掩护潜伏靠近城墙。 四周的野草全都焚烧干净了光秃秃一片对方再想进攻完全没有了隐身之处。 展青小憩过后上来劝诺雅下去休息:“一天都没有动静今夜应该是不会发动进攻了。” 诺雅 看看天夜色逐渐流逝天色已经接近黎明万星隐退进入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天马上就亮了。她点点头:“希望如是不过虚虚实实出其不意这是镇远侯的用兵之法丝毫不能大意。” 展青劝她:“那你赶紧休息我来警戒就好天一亮也就安全了。” 诺雅想坚持到天亮但是身子不争气眼皮早就开始打架怀孕令她总是感到困乏遂从善如流点头答应:“好。” 言罢也不走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展青吞吐道:“你到下面帐篷里休息吧我听宝爷说你如今还怀了身子。” 诺雅摇摇头:“我们习武之人眼力和听力总是比寻常人好些一旦有异常的风吹草动你便将我唤起来。” 展青想了想也不勉强命人去帐篷里取了毯子过来给她铺在身子下面。 诺雅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利用意志力进入沉睡。这样的沉睡两耳不闻只需要一刻钟就能达到一个时辰的睡眠效果。她很快从沉睡中清醒过来依旧万籁俱寂夜色如墨。但是她极敏锐地感受到了杀气极浓的蒸腾杀气。 城墙下有沙沙的风吹草叶的声音。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一把夺过身边士兵的剑冲着城墙下面掷过去。 一声闷哼虽然小但是极清晰。 “敌军攻城啦!” 诺雅一声惊呼顿时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士兵们操起手里的兵器一阵手忙脚乱。 几只火把丢下去城墙下的敌军弃了身上披着的草毡站起身来。抽出兵器开始迅疾攻城。 一时间滚木礌石齐上惨呼连连喊杀声响彻云霄。 这次攻城的应该都是镇远侯手下的精锐之师箭法了得而且身手敏捷他们向上射出的都是引燃的火箭而且城墙之上仍旧有伪装成士兵的稻草人瞬间被引燃致使城墙之上亮如白昼守城士兵立即成为众矢之的接连受创。 烈焰熊熊士兵们手忙脚乱地用手中长矛将被引燃的稻草人全都挑到城下一时间火星四溅火光一片。照耀出城下光景黑压压一片敌军已经看不出究竟有多少人猛如饿虎来势汹汹令人生畏。 “石灰粉!” 诺雅淡定指挥。现在敌军不容易射杀风向又好正适合用石灰粉。 士兵立即领会了她的意思一袋袋石灰粉倾倒下去城墙下呛咳声一片许多人被迷了眼睛犹如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撞。攻城的势头逐渐缓了下来。 “换战车!”隐隐约约听到城下有人淡定指挥蕴含着一丝怒气正是镇远侯亲自指挥作战。 远方有“隆隆”的响动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身后展青道声:“不好想是他们的攻城战车到了!” 镇远侯的家伙终于要一样一样亮相了。 借着城下的火光诺雅凝神细看见有许多耕牛拉着一排庞然大物上带手臂粗细的铁齿向着城墙处驶近因是铁皮包裹耕牛又皮糙肉厚箭弩一时间竟然不能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庞然大物临近城下上面突然打开方方正正的窗口后面冒出人来手持连环弓弩向上一阵密集发射。 城墙之上的士兵没有了地理位置的优势惨呼连连接二连三地中箭落下城墙被耕牛踩塌。血光飞溅烈焰炙烤皮肉再加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犹如人间炼狱。 后面又有撞车冒出来向着城墙大力撞击发出“轰轰”的带有毁灭性的声音令人的心也随着城墙震撼。 诺雅也心惊对方这是打算彻底毁坏城墙真正地强攻。 守城士兵前仆后继不断有人倒下剩余的人面对如蝗箭羽也畏怯了躲在城墙下压根没有还手之力。 形势再度危急起来。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三十九章 阵前唱首十八摸 面对着对方势不可挡的凌厉进攻士兵里已经有人生了束手就擒的心思。对方的强悍令他们感到绝望与其拼了性命厮杀倒还不如投降换取一条生路不同于外敌入侵反正都是大楚的王不会做出赶尽杀绝的事情。 “桐油!”诺雅一边奋力抵挡着如蝗箭雨一边将攻上城墙的敌军斩杀下去扭头近乎声嘶力竭地呵斥命令。 与其这样眼睁睁地等着城墙垮塌兵败城降倒还不如孤注一掷。 此起彼伏的惨呼声掩埋了她的声音士兵们蜷缩在城墙的掩体下一动不动。 元宝最先反应过来飞身抢了一坛桐油向着城下战车上抛过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立即有冲天的气味漫上来惊醒了其他正在拼杀的士兵。接二连三的坛子抛下去碎裂声不断诺雅夺过士兵手中的火把向着那战车掷过去立即腾起漫天火光迅速引燃了临近的战车。 冲天的火焰迅猛地蒸腾而起火舌迅速席卷了周遭的一切战车后面隐藏的士兵惨叫着从上面掉落下来失了依仗。而耕牛怕火漫天的火光令它们顿时乱了阵脚愤怒而又惊恐地四处踩塌。城下顿时一片大乱。 士兵们终于解了气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又将坛子接二连三地摔下去火光更炽热浪袭人。 镇远侯终于不甘心地鸣锣收兵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这一战两败俱伤各自伤亡无数。 北极星退隐朝阳初升一片哀鸿。又熬过漫长的一夜劫后幸存的将士们忙碌着清理战场掩埋战亡的弟兄。诺雅一路巡查下来愈是心凉。 经过昨夜一战城墙遭受了极为严重的破坏若是镇远侯故技重施再使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战车恐怕难以抵挡毕竟使用桐油那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拼命招数不能继续使用还需要防患于未然才是。 这一站令她明白了敌我双方实力的悬殊与武器装备无关是人心。坚毅的心志不是单纯地鼓舞士气就可以养成的而是经过战火的洗礼血与火的考验千锤百炼锻炼出来的意志力。 兵临城下他们就怕了觉得那是难以攀越的高峰峻岭贪生怕死恨不能卖国求生。对于这种懦弱得就像一滩烂泥的士兵诺雅也有一千一万个重新塑造他们脊骨的方法杀手阁里的杀手们从来没有一个人怕死除了剔骨香的威胁还来自于非人的磨炼。但是现在来不及。 现在他们除了需要明白气节的意义坚持可以战胜一切的决心还要明白对手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自己不战而降的懦弱。 今日已经是第三天她掰着指头熬感觉已经是度日如年。更何况如今镇远侯已经识破了她故弄玄虚的计策知道自己是外强中干一口就可以吞噬的糕点必然不会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即便是不痛不痒的试探对方人数众多前仆后继采取车轮战术也会令士兵们吃不消。 战火将城墙熏得乌黑。 战士们忙碌着将稻草焚烧的余烬清理出去动作机械而呆滞一夜奋不顾身的大战已经令他们精疲力尽更何况身边弟兄们的战亡带来的悲痛还有敌军的强大带来的压迫感都令他们感到颓丧。 而诺雅作为指挥者可以有功但是不可以有过她的这一个微小过失顿时令士兵们窃窃私语多少表现出不满来。 诺雅彻夜未休满身疲惫却了无睡意。站在城墙上北方吹来的秋风猎猎吹得她心里浪潮起伏。 元宝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拿着两个银裹金两掺馒头做出一脸轻松:“吃点吧当地独有风味不比你手艺差。” 诺雅接过来使劲咬了一口混合着桐油的味道使劲地嚼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城墙下的血腥味随着阳光蒸腾上来令她想起她在犬舍里的那场厮杀胸腔里翻江倒海一伸脖子就干呕了起来。 “我去打水。”元宝手忙脚乱地道。 “不用了。”诺雅阻止住他无奈地拍拍肚子:“越是关键时候越娇气了。” “一个女人家非要跑到这里来逞能白面馍都咽不下去能吃什么苦?” 城墙下有人窃窃私语冷嘲热讽并不避讳她或许原本就是说给她听。 “听说以前不过是个厨娘当这战场是灶台呢今天就差点一把火把自己点了。” “见了死人没把她腿吓软了就不算简单了我们还能苛求什么?” “若是老将军在这里怕是早就将镇远侯的大军赶出十里外了。” 元宝气恼转身就要下去理论被诺雅拦住了:“任他们议论吧我原本就是厨娘这是事实。若是老将军在这里肯定会不一样。” “哼!一窝熊兵烂泥扶不上墙还在这里埋怨别人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杀人他们就老实了。” 元宝说话声音有些大故意让几人听到。 几人忌惮着诺雅的身份不敢顶嘴却全都不屑地冷哼一声左右也是法不责众。 诺雅艰难地将馒头咽下去轻描淡写地道:“好生生地提杀人做什么?一想起我当初一人独闯杀手谷杀了一百多个杀手血流成河尸体遍地的凄惨场景我忍不住就想吐。” 诺雅多少有点夸张但是被自己手下士兵看不起扰乱军心将来不服从指挥可不是什么好事有必要吓唬吓唬他们。 果然半晌也没个声更没人接话了。 “等战争结束了我就跟皇上商量商量将杀手阁的人分散到大楚各地让大楚的士兵们时刻居安思危全都接受杀手阁那样的残酷训练。让他们跟饥寒一冬的狼群搏斗求生存在锲而不舍的苍鹰、秃鹫的利爪下割下自己腐烂的伤口挣扎着逃亡让他们尝试非人的残酷磨炼他们就不会怨天尤人练就一身的钢筋铁骨。” 城墙下寂然无声好像散了。 诺雅大大地咬了一口馒头自言自语道:“厨娘又如何?若是发起威来也挺可怕的。若是面粉富足我一样炸他个鬼哭狼嚎。呃说实话这馒头一股桐油味儿真难吃。” 元宝点头:“此地盛产桐油和石灰粉军营里做饭生火为了省劲儿都是用桐油。” 诺雅转过身来双眸亮晶晶的:“不早说快带我去看看。” 那一笑元宝心里瞬间有了底儿。 镇远侯受挫心里愤愤难平尤其是诺雅竟然使出了石灰粉与桐油这样令人不耻的下三滥手段令他措手不及。简单休整以后下午竟然就重振旗鼓再次向着城门处进发了。 白日作战城墙上的士兵将对方看得清清楚楚见敌军兵马浩浩荡荡少说也有两万之众这还不是倾巢而出再想想己方仅有的数千守城士兵心里顿时没了底气持枪的手都忍不住哆嗦起来。 “抛石机!”有士兵惊讶地指着大军中间的一排战车惊骇道。 大家都知道抛石车的威力可远程发射杀伤力巨大桐油根本奈何它不得!这一发现顿时令城墙上一阵骚动。 诺雅立于墙头依旧还是那一身宽大的罗衣遮掩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衬得身子羸弱不堪。 她转头面对着满是恐慌的士兵缓缓绽唇淡然一笑:“怕什么?他们依仗的不过是几辆破车而已而你们依仗的却是大楚朝廷!我们有万千子民有精兵强将那是我们的坚强后盾。我们一声吼就能撼动三山五岳令天地变色。而他们背负着谋反的骂名心虚胆颤的是他们!如此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 士兵们握枪的手紧了紧呼吸也快速起来。惊骇仍旧在他们的中间肆意蔓延迟早会被无限扩大淹没了情绪。 诺雅仍旧在笑从容无畏那笑容就像天上的白云一样闲适轻轻柔柔令人感觉清风拂面可以消减满身的疲惫与紧张。 她干脆转过身来面对士兵们冲着元宝道:“元宝会唱曲吗?最不济乡间小调童谣也中。” 元宝嬉皮笑脸道:“我跟着主子只学会了十八摸。” 士兵们都知道百里九喜欢逛青楼听元宝这样毫不留情地揭自家主子老底儿有人的唇角忍不住咧了咧比哭还难看。 诺雅看在眼里冲着元宝吹了一声口哨:“那就十八摸吧!” 士兵们纷纷侧目再三确定一次他们的这位将军究竟是不是女人? 元宝清清喉咙果真就扯着嗓门怪腔怪调地唱起来:“什那咿呀手摸那咿呀姊摸到阿姊头上边奥那哎哦” 诺雅伸出尾指掏掏耳朵皱眉不屑地笑:“这唱的什么这是跟驴叫唤似的花枝一样的人也把恩客吓跑了。” 终于有人窃笑。 “哎有会的没有?跟着一起大声唱!” 诺雅当先大声唱起来然后是展青同样怪腔怪调不堪入耳。有人先是小声附和哼唱后来也扯开了嗓门。气氛感染了那些紧张得绷成一根弓弦的士兵声浪逐渐高起来瞬间一浪高过一浪汹涌着翻滚出去。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四十章 一曲成名天下知 正在气势汹汹地向着这里进发的反军脚步逐渐慢起来然后惊疑地向着城墙上眺望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诺雅的不择手段令他们心有余悸以为有诈竟然慢慢停伫下脚步迟疑着不敢向前。 士兵们觉得好笑唱得声音愈加大了生生将充满着诱惑的软糯绵甜的青楼艳曲唱出了慷慨激昂的韵味。 镇远侯骑在马上仰头看这群疯狂的士兵也有片刻迟疑。 早就听说百里九不要脸一肚子花花肠子和坏水但是他没想到慕容诺竟然也是这般无耻战场之上不堂堂正正地厮杀专门整些石灰粉桐油一类下三滥的手段这对于征战多年的镇远侯来讲是极为不耻的。他看着自己军队的伤亡与无可奈何心里满是愤慨。 他不知道诺雅这次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就像当初诸葛亮一出空城计吓住了多疑的司马懿老谋深算的他也开始迟疑却步不前。 诺雅转过身来冲着他笑充满了赤、裸裸的挑衅似乎是在讥讽他的胆怯。 镇远侯终于被激怒冷冷一笑:“又在故弄玄虚给我冲狠狠地打今日势必攻下这座城池信阳城中痛饮庆功酒。” 反军们得了命令也感觉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嘲弄自己竟然被歌声吓得驻足不前委实丢人。心里气怒怀着一雪前耻的决心杀气腾腾地向着城门处争先恐后。 歌声逐渐停歇士兵们握紧了手中长矛感受到铺天盖地汹涌而至的危险及压力。 诺雅将北风吹乱的秀发挽到耳后依旧淡定自若稳如庭岳就像闲话家常那样谈笑风声:“昨天我们请镇远侯吃了一顿烤牛肉今日请他吃煮饺子吧。有朋自远方来总要略尽地主之谊。” 众士兵莫名其妙还未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见对方冲在最前面的几排士兵突然就消失了就像是突然倒下的栅栏然后接二连三。真的是消失突然就没有了踪影在地平线上消失不见。 士兵们揉揉眼睛难以置信然后再揉揉瞠目结舌。 难不成自己家这位女将军乃是天神下凡比谈笑间樯橹飞灰湮灭的诸葛亮还要神奇?抬手间就可以瞬间将敌军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她会撒豆成兵不? 一声比一声凄惨的惊呼声传过来距离城墙处十余丈远的位置上突然就冒出白烟了热气腾腾果真如腾云驾雾一般。 众人抻长了脖子向远处看见那个位置突然就莫名其妙地陷了下去大约有两丈宽里面翻腾着白色的热浪。刹不住脚的反军“噗通噗通”地跌落下去掉落进热浪里惨叫声不断滚了一身的白浆果真犹如下了一锅白生生的饺子。 面对着这样突然的变故敌军傻了眼守城的士兵也傻了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 终于有人磕磕巴巴地问。 诺雅却只咂摸咂摸嘴:“看着这锅饺子汤真有点馋肉馅饺子了。” 元宝也摸摸肚皮:“嗯要猪肉陷儿的肥瘦各半多滴点小磨香油掺点碧绿的韭菜或者小嫰葱蘸着辣蒜泥儿咬一口油汪汪的直烫舌头就像开封府的灌汤包那滋味最好。” 两人满怀憧憬不说缘由面对着远处的“大煮活人”口水留了三丈。 这要多心宽才会生出食欲来? 展青向大家解释道:“这是九夫人手下的那群能人义士的功劳不眠不休地在地底掏了两天两夜自下往上今日方成。” “那沟里的白浆又是什么?还冒着热气看他们快烫熟了。” “石灰水!”终于有人惊愕地猜想到了答案:“昨日我们一同搬运的石灰!” 诺雅但笑不语。 “怎么灌进去的?” 大家都难以置信如此浩大的工程就凭借几百人的力量而且这样保密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地下却瞒过了所有守城的人。 展青抬手一指不远处的护城河:“只需要将石灰倒进沟里然后凿通引进了护城河的水。” “妙啊!”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如此一来城墙侧边有护城河中间有天堑投石机过不来射程太远又构不成杀伤力镇远侯想要进攻就要花费些功夫了。 “如此以来不费一兵一卒岂不可以高枕无忧了?”众人窃窃私语望向诺雅的目光满是崇敬。 诺雅摇摇头:“这样的小伎俩根本难不倒镇远侯不出半日他就会想出攻克的方法只是缓兵之计而已。我只是想要告诉大家他们人多势众并不可怕我们除了后盾还有脑子大家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就一定会想出抗敌的方法。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战役很多今日必将再添信阳城浓墨重彩的一笔。我希望大家可以集思广益多想方法有困难一起克服。” 诺雅语气铿锵的一席话令初尝胜利果实的士兵们心里顿时热血沸腾起来也不知道是谁起头得意地哼唱起十八摸顿时引起一片高昂的共鸣直冲云霄。 镇远侯积蕴了一身的怒火气势汹汹地来带着必胜的决心却被隔绝在十几丈开外又中了暗算损兵折将恨不能肋生双翼到跟前将一口老血喷诺雅满身。 都说兵不厌诈可是她的手段愈来愈阴损怎能不令人愤慨? 士兵们惊骇得纷纷后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在里面挣扎呼救也不敢上前半步唯恐脚下的土地也承受不住重量轰然塌陷瞬间变成人间炼狱。有未塌陷的地方也令人望而却步谁敢上前尝试? 镇远侯百般不甘地挥挥手下令暂时撤兵想办法打捞落水的士兵狼狈不堪地相互搀扶着退却下去。 城墙上一片沸腾的得意洋洋。 有士兵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个礼不好意思地对诺雅道:“九夫人对不起今日那个说难听话的人是我我适才才听参将说您是已经有身孕了还误会您吃不得苦您狠狠地罚我吧。” 诺雅拍拍心口:“经你这么一提醒我好像有点想吃那馒头了银裹金的确是好东西。” “不不不”展青忙不迭地摆手:“不吃馒头我吩咐伙房给你和宝爷包饺子去猪肉馅的半肥半瘦的油汪汪蘸辣蒜!” 众人皆附和欢声笑语一片哼唱着十八摸就去传令了。不消一顿饭的功夫诺雅的肉馅水饺还没有下锅这个怪腔怪调的曲子就传遍了信阳城。 诺雅有些哭笑不得原本也只是为了缓解士兵们的紧张情绪迷惑对方让元宝带头唱个小曲谁成想竟然一曲成名传扬出去。这若是传到京城老将军和楚卿尘的耳朵里会不会觉得她带坏了军纪军风?老将军掩面长叹家门不幸的同时会不会气得捶胸顿足?楚卿尘会不会哭笑不得地批阅严御史弹劾自己的奏章下令京城的青楼禁了这首曲子? 自己这个琳琅阁厨娘出身的身份这一次怕是又成了大家的笑谈。天知道她根本就不会唱那个劳什子的十八摸最多摸到胳膊肘也就没有下文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早知道就不让元宝起头了。 下午的时候斥候探听来的消息说对方正在伐木钉板诺雅命人在沟边泼下桐油示意对方若敢铺木板她就立即“火烧连营”。对方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方法。 诺雅知道这么一道沟是挡不住对方的进攻的但是吃了亏的镇远侯也应该不会在夜里贸然进攻了好歹又可以拖延一夜。援军将至未至每一刻都变得弥足珍贵。 第二天凌晨的时候镇远侯终于筹集到了铁板勉强通过又再次发动了两次进攻只是他的战车等这次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能肉搏。 镇远侯的军队又遭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反击。士气大振的士兵们运用自己所能想得出来的所有方法拼命反击他们的进攻就地取材就连被秋风风干的遍地蒺藜也被运用到战争中来战况格外惨烈唯一支撑他们的信念就是援军如今就在路上只要再顶住可能只需要一天就会有援军从天而降救他们于水火。 守城士兵的奋不顾身令镇远侯有些意外他冷冷地站在城墙下望着一身鲜血拼了命一样疯狂杀戮的诺雅扬声道:“慕容诺你看看那是谁?” 诺雅抬起脸只一眼就再也移不开。 潮水般的大军后面有一人一袭红衣红得就像是遍地的鲜血那般灼目在萧瑟的秋风里衣衫猎猎在黄土上燃烧起一团火。他巍然站立在远处诺雅看不太清楚他的眉眼但是她知道那是谁。 不过是几日未见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就像蒺藜的茎蔓一般在她的心里疯狂滋长开出米黄色的花然后结出绿色的蒺藜来被秋风吹干浑身的刺变得干硬扎得心生疼。 近在咫尺她只需要跳下去用剑杀开一条血路就可以冲到他的跟前扑进他的怀里感受他的温暖。 第三卷 翻身定乾坤 第一百四十一章 救兵到了 空气在这一刻已经凝固诺雅听不到周围汹涌澎湃的厮杀声兵器交鸣声只有一团在心里焚烧的火焰呆立在千军万马的后面木然地没有任何反应身边还站立着一抹娇俏紧密地贴合格外亲昵。 “你只需要打开城门就可以让他进去你们就能团聚。”镇远侯仰望着诺雅嘴角噙着一抹得意冷笑。她可以装作满不在乎可以大声地嚷着无所谓但是她的眼睛却诚实地出卖了她。 城门坚决不能开这是诺雅心里坚定的信仰但是她可以奋不顾身地跃下去毕竟两个人已经那么近近在咫尺。 她着了魔一般向前一步浑然不觉危险的逼近。 “夫人小心!”元宝将她一把拽开砍下一个突然顺着云梯攀爬上来的士兵的头颅一脚踢下城墙。 诺雅被拽了一个趔趄溅出的热血落在自己脸上心中清明起来。她抬起手擦了一把唇角缓缓绽开一抹妖艳的笑意。 “看来九爷在镇远侯处过得挺得意佳人在怀温玉软香乐不思蜀整个人都胖了。这乘龙快婿侯爷还满意吧?” 镇远侯大笑着点头:“小九倒是比你识时务甚得我意。慕容诺小九他移情别恋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心酸?” “哈哈侯爷这百里九原本就是三妻四妾风月场的老手我早已司空见惯。这偷腥的男人哪就是掉在茅坑里的铜板捡起来恶心丢了可惜。承蒙侯爷不弃还是您留着吧。” 诺雅说得洒脱满脸的不屑果真就像是鄙弃一枚沾染了污秽的铜板。 镇远侯见她逞强愈加阴冷地笑:“如今他与小女日久生情真正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今日黄道吉日本侯正想早日给他们二人大婚所以今日信阳城本侯势在必得夺下他给阿寻做洞房。” “日”久生情我日你祖宗!诺雅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阿九会看中你家太平郡主才怪。果真是要有这样不要脸的父亲才能教养出安平那样不要脸的女儿。 安平此时就站在百里九身边整个人偎进他的怀里伸出水蛇一样的胳膊圈住百里九的腰踮起脚在百里九的脸上轻啄一口转身冲着诺雅得意地招手。 百里九依旧不动呆若木鸡被占了便宜也没有任何反应。 诺雅眯了眸子这笔账要先记下回头慢慢算。 “今天就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慕容诺你真的甘心吗?”镇远侯冷冷相激。听说这个女人善妒容不得别人他就不信她仍旧按捺得住。只要她失去理智乱了方寸信阳城就唾手可得。 “呵呵安平三番四次脱了衣服主动投怀送抱都被九爷嫌弃拒之千里。我奉劝侯爷一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安平先把自己那一马平川的身材养起来再生这种心思否则也是自取其辱可莫硌坏了百里九的小嫩手。” 有士兵忍不住回头往安平胸前瞄不怀好意。 镇远侯一时气结没想到诺雅竟然这样下流在两军对阵之时口无遮拦地说出这样的话以后安平还如何做人? 就算是专门负责骂阵的士兵也说不出这种阴损的话来。 他知道自己不是诺雅那张嘴的对手愤愤地一挥手咬牙道:“给我杀谁若是杀了那贱妇本侯赏银五千两!” 诺雅抬起手里的剑杀气凛冽带着蔑视万物的傲然:“侯爷这般小气当初杀手阁追杀我尚且悬赏了万两银子你直接砍了一半。太轻看我慕容诺了。” 镇远侯气急败坏一迭声凶狠道:“杀!杀!杀!” 诺雅手起剑落将攻上来的一个士兵斩落下去就像切黄瓜菜一样干脆利落狰狞的长剑上未染半滴血依旧闪烁着令人惊骇的寒光。 一个又一个重赏之下的勇夫上去一个不落地滚落下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九夫人有情况!”有士兵惊慌失措地从瞭望台跑下来满脸惊讶。 诺雅看士兵惊恐的样子心中也是一沉:“怎么了?” “北方不知道从哪里飞来那多猛禽径直向着咱们这个方向来势凶猛绝非寻常怕是有妖。” 诺雅心中一动还未抬头眼前就是一花一道影子向着自己的方向急冲下来势如雷霆。 “九夫人小心!”身后有士兵急忙出声提醒便欲上前奋不顾身地出手相救刀剑还未抬起就见那影子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诺雅肩上用钢铁一样坚硬的喙亲昵地磨蹭诺雅的脸。 他并不识得海东青忍不住脱口而出:“哪来的鸟?” 海东青骄傲地鄙睨他一眼鹰目之中精光四射像是寒冬夜里的北极星闪烁着极冷的温度一派王者归来的风范。 诺雅伸手抚摸海东青笑吟吟地道:“我们的援兵到了信阳城有救了。” 再抬头看北方天际铺天盖地飞来黑压压一片老鹰巨雕等遮天蔽日在城墙上空盘旋一阵全都安安静静地落于后侧城墙之上威风凛凛比那士兵还要像模像样。 元宝也瞬间欣喜起来:“这样快果真不愧是我们的勇士!” 诺雅的心里更是欣喜若狂它们的到来代表着援军离此应该也不会太远了。 对方里面有百步穿杨的弓弩手见情况有变早就向着天空严阵以待。巨雕虽勇猛但身形笨拙除非万不得已诺雅舍不得让他们奔赴箭雨之中。不过它们的到来确确实实带给了大家希望士兵们知道他们的援军正在离他们不远的路上飞速向着自己这里前进。大家的潜能瞬间被激发出来如长剑出鞘重新迸射出锋利的光芒。 果真不久近乎精疲力竭的时候身后就有一片喊杀声几百个灰头土脸的人从城墙下跃上来犹如出山猛虎腾海蛟龙立即逼退了敌军的一波迅猛进攻。 诺雅凝神一看才勉强辨认出领头之人是酸秀才几人心中大慰:“兄弟们援军到了大家拼了!” 大个儿向着城下张望指着正端坐马上指挥作战的镇远侯问元宝:“是那老头逮了老大不?” 元宝点点头:“刚才还嚣张要霸王硬上弓招九爷为婿呢。” 大个二话不说从身后摘下一把硬弓搭弓射箭。 “隔得太远了跟挠痒痒没啥两样。”元宝摇摇头。 话音刚落那箭就如闪电一般已经雷霆而至正中镇远侯肩头。 “官洛改良过的强弩威力就是不错。”大个满意地点头继续引弓射箭仍旧瞄准镇远侯方向。 镇远侯毫无准备突然吃痛身子一晃几乎坐立不稳。箭羽又接二连三地射过来他仓皇躲闪大个从容不迫步步紧逼。 镇远侯摸不清城中虚实被逼得连连后退远离了大个的射程仰头看看城墙上见对方援兵已至知道今日是讨不得半分便宜了仓惶撤兵如潮水一样退下去。 士兵们一片欢呼为自己又得以逃过这场劫难激动不已。 诺雅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对酸秀才道:“我计算着路程你们要四日以后才能到没想到这样早就到了。” “三皇子的人截获了九爷的第一封战报并且在京城制造了多场暴乱煽动朝中官员与百姓起事。二皇子情知湖广必然有变就暗中命我们挑选一队精英一路快马扬鞭赶过来救援。至河南境内才知道镇远侯已反兵临信阳城。于是星夜兼程地赶过来就怕你们顶不住。” “那京中如今形势如何?” 酸秀才摇头:“我们离京的时候皇上和二皇子已经对三皇子下了告天下书开始起兵镇压但是究竟现在情势如何我们也不知道。” 如今三皇子暗中隐藏的兵力已经尽数被歼灭狗急跳墙想来应该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诺雅如释重负:“你们来了就好我们就有了主心骨了我也可以交差了。” “别呀”酸秀才赶紧阻止:“我们哪个也不是独当一面的本事这发号施令还是你来我们还指望你呢。” “我从来没有带过兵更不会打仗硬撑了这许多天已经是镇远侯手下留情更何况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救兵诺雅第一个想法就是卸去这里的责任然后潜入镇远侯的大营救出百里九。 大个慌忙摆手:“我们临行之前老将军交代让我们全部听你指挥全力辅助你。” 诺雅猛然转过头来:“什么意思?老将军不来么?” 酸秀才点点头:“如今京城也是内忧外患老将军镇守城外不敢擅离唯恐三皇子还有调虎离山的后招。他着我们几人火速前来救援另有两万兵马估计要三四日以后方才能够到达。” 诺雅满心的欢喜顿时被泼了一瓢冷水。这些时日她看似云淡风轻其实沉甸甸的责任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殚精竭虑几乎掏空了自己的智慧战战兢兢无时不在提心吊胆。就盼着老将军率领大军前来救自己于水火自己就可以任性地孤注一掷了。 她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满心懊恼也就是说她还要继续支撑不能松懈。而且还要三四天!如今士兵们虽然得知援军要来士气高涨但是面对着镇远侯一波更比一波猛烈的进攻仍旧是以卵击石。 她咬牙切齿地愤声道:“镇远侯安平日你格老子的祖宗。” 生气的女人将很可怕!尤其是慕容诺这样的女人!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恭贺新婚,火烧连营 诺雅很生气极生气她发起火来连百里九都害怕更不用说别人。 大家看不到她拼命隐忍的怒火但是能够感受得到那股火焰的炙热想要焚毁吞噬万物的高涨。如今没有了死皮赖脸追着她的百里九没人跟她斗嘴没人哄她开心她的怒火没有地方发泄,在她的体内汹涌澎湃不停地冲撞着寻找出口。 她站在城墙上远眺着掩藏在夜色里的镇远侯军营的方向已经有半个时辰一动不动满身肃杀之气几乎与夜融为一体。 今天的夜黑得有点过分好像是一瓶子的墨水泼下来将所有的东西全都渲染成漆黑的颜色混沌间什么都看不见。所以镇远侯大营的几点篝火就格外醒目。 突然镇远侯大营的方向有了动静一连串炮仗的声响炸裂了夜的宁静。然后中心帐篷上挑起了几盏红色的灯笼。 那两盏灯笼格外扎眼赤红的颜色张扬地流淌着它想要向诺雅传递的含义。 镇远侯说今夜他就要给安平和百里九完婚今夜就是他们两人的洞房花烛夜。无论镇远侯在被羞辱与击退以后恼羞成怒是否果真有心情操持一场这样的闹剧他反正是在向着诺雅挑衅告诉她今夜百里九将会与另一个女人欢好。 他想用刀子凌迟诺雅的心从中找寻慰藉。 城墙上的士兵愤慨地唾骂:“不要脸!自己女儿嫁不出去了么?这么缺男人!” 士兵们会用更加下流粗俗的语言问候镇远侯与安平不过在诺雅跟前收敛了。 元宝亦步亦趋地守着诺雅害怕她一怒之下做出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想劝她又怕撞到刀口上故作轻松地玩笑:“您就当我家九爷被疯狗咬了一口。” 诺雅叹口气:“若是被咬了一口倒还好了大不了割块肉下去他遇到的可是发、情的母狗。” 元宝就无话可说了自家夫人可是将九爷比作掉进粪坑的铜板的看来心里委实膈应可别真的嫌弃了自家九爷为了讨好认错或许会真的割掉那块肉的。 诺雅转身暗夜里双眸亮晶晶的闪烁着熠熠的光:“召集杀手阁的弟兄有不怕死的等会儿跟我出城给九爷道喜去。” 元宝见她果真不管不顾。要意气用事赶紧劝阻:“消消气消消气气大伤身。” 诺雅气得咬牙切齿:“我为什么要消气我为了守住信阳城已经忍了好久了更何况今天乃是你们九爷和他青梅竹马的小情人大婚的日子我不给他们送点大礼对不住这交情。” “哎呀夫人姑奶奶那是镇远侯故意用的激将法你怎么也当真了?他怎么会果真傻到暴露九爷被软禁的位置?再而言之九爷向来挑剔怎么会看得上那一马平川的安平是不是?” 诺雅余怒难消:“万一安平霸王硬上弓呢?失节是大!” “那九爷也不吃亏啊咱沾了镇远侯便宜了。” 诺雅更加火大:“可是我吃亏!” 元宝颇无奈:“小不忍则乱大谋夫人忍一时之气等咱活捉了镇远侯想怎么把便宜讨回来还不是咱说了算?” “不行!”诺雅斩钉截铁地道:“今天这口气我说什么也不能咽。这些日子被动等着挨打也就罢了总不能眼瞅着你们九爷晚节不保。更何况也是时候给镇远侯一点颜色看看了免得他那般嘚瑟竟然向我挑衅。你不去不要紧反正也不中用我找大个跟我一起去干票大的。” 言罢再也不等元宝分辩就转身下了城墙。 漆黑如墨的夜色里几十道黑影沿着城墙攀援而下悄无声息落地犹如棉絮然后借着夜色掩护几个纵跃向着镇远侯大营而去。 镇远侯出战再次受挫负伤而归煞了全军锐气已经令他恼怒不已。而且他发现自己与隐藏在城中的细作断了联系派出去的飞鸽都杳无音讯。 这令他想起今日城墙之上飞来的不速之客那是百里九训练的秘密武器想必自己放出的信鸽已经全军覆没。 他完全封闭了耳目无法探知城内虚实不知道对方这次究竟调遣来多少援军?对自己有没有威胁? 他觉得奇怪河南郡如今已经无兵可调而京城至此千里迢迢就算是疾行军三四日时间也到不了信阳府。这次到来的援军又是谁又来了多少人马呢? 他突然就觉得若是此时自己面对的是强悍老练的百里琨可能都不会这样心虚。最起码百里琨在战场上光明磊落向来有君子之风而这个女人太阴险太无耻太会演戏专行歪门邪道自己如同雾里看花。 他的伤口敷药以后仍旧还在隐隐作痛他适才同安平吵了一架是的真是吵而不是教训。安平已经开始同他顶嘴事事对着干。 慕容诺在战场上说的那一席话令他颜面顿失恼羞成怒当场就恨不能将百里九推到阵前割下一块肉来看看那个女人是否还能继续保持淡定口口声声说着风凉话。而安平不争气仍旧还在死死地维护着百里九舍不得动他一根指头。 她仰着头拧着脖子倔强不屈地道:“你若是敢动他一根寒毛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父亲。” 镇远侯胳膊高高地扬起来牵动了伤口也牵动了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终究是舍不得又放下来。 帐篷外士兵巡逻脚步整齐地从跟前走过。他心里又多了一点骄傲。云南贵州原本两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在自己的治理下兵强马壮百姓富足充分证实了他镇远侯的本事。治国亦是如此自己可以让整个云南富庶就有本事让整个大楚的子民也安居乐业他做皇帝一点也不比他那贵不可言的皇兄差。 “嘭!”的一声脆响好像是碎瓷炸裂打断了镇远侯的思绪他一惊而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音未落就听到接二连三的响动:“嘭!嘭!”就像是谁掀翻了酒桌酒坛子纷纷掉落落地开花。 他终于确定真的是出事了! 他一撩帐篷冲出去许多人正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怎么了? “到底怎么回事?!” 士兵惊慌来报:“启禀侯爷有许多瓦罐突然从天而降我们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群废物!”侯爷气急败坏地叫嚷:“还不赶紧全都点起火把看看究竟谁在作怪?” “万万不可侯爷!”立即有副将大声地惊慌叫嚷:“赶紧扑灭所有篝火!” 这时候镇远侯也闻到了顺风吹过来的不一样的气味心里一惊是桐油! 一只瓦罐从天上垂直掉落下来这次掉进了一堆还未来得及熄灭的火堆里在瓦罐炸裂的一瞬间火焰“哄”的一声腾空而起熊熊烈焰引燃了旁边的帐篷弥漫起冲天大火。 镇远侯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指令一支拖着火焰的长箭划空而至落在军营里的帐篷上迅速席卷。然后四面八方就突然全都有箭射出拖着长长的火焰引燃越来越多的帐篷。 更多的瓦罐从天上纷纷跌落下来落在大火里瞬间点燃爆发出更大的威力。借着滔天大火镇远侯看清了营地上空飞着的是一群巨雕坚硬如铁的爪子里都各自紧紧地抓着两个细口瓦罐飞至营地上空就像有谁在发号施令松开了爪子瓦罐直线掉落下来引燃更加汹涌的大火。 事情发生也不过只是一瞬间整个大营里就已经火光漫天。 “快救火!” 士兵们终于反应过来一时间手忙脚乱。 镇远侯知道这火混合着桐油一时之间怕是扑不灭了他指挥着手下的士兵:“给本侯将这群扁毛畜生全都射下来!” 此患不除后患无穷。一时间箭雨如蝗士兵们不辨方向胡乱向着夜空搭弓射箭。 一声嘹亮的呼哨声响起这群雕得到指令在密集的箭雨里径直折返了方向向着信阳城的方向而去。 “慕容诺!” 镇远侯咬牙切齿地骂冲着呼哨声传来的方向一挥手中长剑:“给我捉了那个贱妇千刀万剐!” 士兵领命纷纷集结着向着那个方向冲过去气势汹汹。 这时候相反的方向上又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哨隐约有火光晃动。 “侯爷那里也有人!” 两个方向有火光次第亮起稀稀疏疏围绕着营地一字长龙。 “侯爷好像有埋伏。”士兵却步不前有些心惊:“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马?” 镇远侯环顾一圈心中了然:“故布疑阵想要调虎离山营救百里九本侯岂能让你如愿?吴参将你率领你的人马守好营地断然不可让贼人靠近半步其他人随本侯一起出战势必要捉了那个贱妇解恨!” 言毕一马当先向着最初唿哨响起的方向策马追了过去带着熊熊怒火。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最终部署 兵马离得近了那火把仍旧一动不动四周皆空旷镇远侯就知不妙这次慕容诺使的根本不是调虎离山计而是一出空城! 士兵害怕有诈慭慭然地试探着上前原来又是一排支起的空架子上面挂了士兵的衣服而已影影绰绰虚虚实实却哪里有半个人影?那稻草人上面插着一封信颇为显眼士兵将它取下来转身呈交给镇远侯。 镇远侯气得火冒三丈一把撕开那信展开来上面只有歪歪扭扭的潦草几字:谨以此贺礼恭贺安平郡主新婚大喜。 镇远侯气急败坏地将信纸揉成一团掷到地上有一眼神好的士兵上前捡起来抬眼看镇远侯脸色小心翼翼道:“侯爷这信背面还有字。” 言罢将它重新递交给镇远侯镇远侯复展开背面果真有字:“墨汁有毒触之必亡。” 镇远侯大骇慌忙丢了信凑近火把去看自己手心安好无恙看不出有什么变故但知道慕容诺是怎样下流手段都能使得出来的人哪敢耽搁慌忙回营寻军医问诊去了。留下几队士兵敷衍着四周巡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唯恐再遭遇伏击迫不及待地回营去了。 这场大火整个镇远侯军营焚毁了近六、七成的帐篷人员倒是没有什么大的伤亡但是许多士兵将不得不露天而宿。所幸粮草防火做得好没有受到多少损失。 镇远侯气怒攻心再加上肩头的伤发炎夜里就开始高烧起来还疑心果真是中了诺雅的毒提心吊胆唯恐命不久矣换了好几个大夫大发雷霆折腾了一夜。 对方突然消停起来顺了气的诺雅盘膝坐在城墙上喂海东青。一人一雕相处难得融洽。 城墙根几个士兵正在将昨夜的一场大火吹嘘得神乎其神他们被镇远侯营地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齐聚在城墙上看热闹犹自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杀手阁的人悄如鬼魅一样攀爬上城墙吓了他们一跳。 “原来女人吃醋这样可怕。” “就是上次遁地这次飞天差点一把火将他镇远侯的大营烧个干净!看他以后还敢挑衅不?” “莫说镇远侯以后老实了咱们九爷救回来以后怕是都要服服帖帖的了。万一哪天惹了九夫人一个不高兴啧啧将军府够她点的?” 众人幸灾乐祸地笑潜意识里都觉得九夫人这样彪悍救回九爷应该也是手到擒来的小事不过迟早而已。 “这就叫‘冲冠一怒为红颜九夫人打翻了大醋坛’。”酸秀才从城墙下面迈步上来悠闲地调侃。 诺雅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喂海东青:“秀才你可知道这海东青为何怕我乖乖地听我指挥?” “自然是爱屋及乌它素有灵性知道九爷怕你。” 诺雅摇摇头:“第一的确是因为我身上的杀气第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曾有一天它惹恼了我我烧了一锅热水然后用酒醉了它要将它拔毛下锅自那以后吓破了胆。所以”诺雅顿了顿:“劝你留点口德否则你那点毛绝对不够我薅的。” 酸秀才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战望一眼自家九爷最宠爱的神勇将军识相地缩了缩脖子:“我是来说正事的。” “说吧。”诺雅不咸不淡地道。 “第一呢我代表将士们必须要郑重地劝告夫人如今天凉你又有身孕比不得我们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的不能就这样席地而坐。” 诺雅从善如流站起身。如今肚子已经显怀蹲着有点难受了除了坐着也就只能站起来。 “第二我替九爷说的孩子娘胎里教育很重要你这天天打打杀杀的那是情势所迫没有办法。但是平时最好还是温柔一些否则这孩子生下来是个爷们也就罢了若是个娇滴滴的女娃张口闭口这样粗俗这世上可没有第二个九爷。” 这不是在咒自家女儿嫁不出去么?诺雅张口想骂人想想又压下了:“也算但是请你说正事你们秀才说个话都像婆娘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 又这样粗俗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酸秀才无奈地清清喉咙:“听说镇远侯大病这是个机会我们要不要反击?再来一次?” 诺雅将最后一条肉丢给海东青拿帕子抹抹指尖摇摇头:“没用了。” “为什么?” “我和冰魄已经失去了联系说明我昨日火烧他镇远侯大营他们成了惊弓之鸟。如今对方战战兢兢天上就连一只麻雀都不会放过故技重施没有用。”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大家都将诺雅当做了智多星。 “还不是时候晚上或者最迟明天就要下雨了。” 酸秀才看看天响晴响晴的:“你会看天象?” 诺雅高深莫测地点点头却出口成脏:“会看个屁天象以前杀人的时候整夜潜伏风餐露宿一个人无聊了只能看看天数数蚂蚁看它们我就知道第二日什么天气。” “可是这下雨跟我们打仗有什么关系?” 诺雅伸手指指远处镇远侯大营位置:“那些反军大都来自与云南云南四季如春这个时候正是闷热所以穿的衣服极是单薄。明日变天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温度骤降再加上阴雨连绵他们帐篷不够肯定会有人淋雨生病。 这么多人他们必然会需要大量的伤寒药材我们只要控制住流通渠道使他们伤寒加重就能减弱对方的意志力摧毁他们的意志不战而降。 王潮来信已经暗中同武昌步凡取得了联络命令他暗中联络现有的朝廷驻军尽量切断镇远侯后方补给。到时候我们的人马正好赶至你和大个他们就按照上次你们部署的计划尽量将其一举歼灭南阳与信阳城的边界就是他镇远侯的终点。” “我们?那你呢?” 诺雅笑笑:“自然是去找安平清算旧账去我的男人岂是她想睡就睡的?” “不行!”酸秀才斩钉截铁地摇头:“你如今不是你自己一个人你身上背负着整个将军府未来的希望九夫人这不是玩笑换成是谁在这里也不会让你去那样危险的地方。” “我如今没有一点关于冰魄和你们九爷的消息我如何放心?若是最后一决胜负之时刀剑架在你们九爷与冰魄的脖颈上要挟你放下手中的兵器投降你怎么办?” 酸秀才静默不语答案谁都知道但是做出这样的抉择一辈子都难以心安将是永生的痛楚与悔恨。 只是谁去都可以唯独她不能去。 “再等等夫人你和冰魄相处时间不长你不知道他虽然看似木讷寡言少语那只是他人耿直其实粗中有细愈是在危急的时候总是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意外你忘记了他当年可也是叱咤一时的名捕。” 诺雅点头:“我自然相信冰魄的本事只是时不待我。” 一切果真如诺雅所料第二日天上就开始淅淅沥沥下起秋雨冷风吹过再伴着冰冷的雨水令镇远侯的大军全都苦不堪言。 气候水土全都不符合原有的生活习惯士兵们陆续开始有人出现高烧昏迷呕吐的症状。派遣下去调拨供给的人又迟迟没有消息缺医少药再耽搁下去病情开始蔓延。 冰魄混进来已经有好几日了他装作喉咙不舒服闷不吭声幸好没有引起周围士兵的怀疑。 他来的当天镇远侯就下令出兵攻城他远远地看到了百里九但是却没有办法接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平将他带下去立即不见了踪影。 军里的制度很严他只能在自己分队的范围活动并不能四处查探令他简直心急如焚。幸好当天夜里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兵营大乱给他带来了浑水摸鱼的时机。他借着扑救的机会盲目地四处搜寻百里九的踪迹一无所获。 后来镇远侯出兵去追捕诺雅的时候下令他的顶头参将看守好军营尤其是百里九千万不要自乱阵脚中了调虎离山的计谋。他长了一个心眼紧随在吴参将身后听他一路走一路大声地发号施令。 他认准这样危急的时候吴参将定然会去查看安平郡主与百里九的安全。 当时大家都在忙乱着救火没有人会注意他他偷偷尾随着吴参将在大营里七拐八绕果真见到了安平。 安平这里并没有受战火荼毒安然无恙她三言两语就将吴参将打发了转身回了帐篷。 九爷一定就是被软禁在那里!冰魄简直欣喜若狂他开始犹豫自己是否应该冲进去将百里九救出来毕竟这真是一个极难得的机会失不再来。 他还在犹豫的时候转身的吴参将就好像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 “谁?!” 吴参将冷声呵斥弓起脊梁满是警惕就像是暗夜里突然嗅到老鼠气味的猫。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调包 一道黑影冲天而起一时间万箭齐发从四周的帐篷里射出无数的弓弩来。一只受惊路过的乌鸦扑棱着翅膀掉落在地上身上已经被扎了七、八支箭。 冰魄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这四周的帐篷里埋伏了这么多的高手多亏自己没有意气用事否则如今掉落在地上的就不是那只乌鸦而是自己了。 安平听到动静撩开帐篷一角向着外面张望一眼就缩回头去。吴参将因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觉得不好意思捡起地上那只乌鸦扬手丢进了不远处的火堆里转身走了。 冰魄观察了附近的地形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恋恋不舍地顺着远路返回去了。 吴参将仍旧在指手画脚地指挥着众士兵扑灭大火冰魄从一旁抓了一把灰抹在身上不动声色地加入到里面。 吴参将转到他跟前冲着他招手:“你过来!” 冰魄左右扫望一圈将信将疑地指了指自己鼻尖吴参将点点头。 他疑惑地走过去参将开门见山问他:“你适才去哪了?” 冰魄自认作为芝麻大的一个小组长参将不会识得自己更不会注意自己的行踪。 他选择装傻充愣:“没去哪。” “没去哪?”参将围着他一圈一圈转:“没去哪那你袖子上的朱漆哪里来的?” 冰魄低头看自己的衣袖上面果真沾了两块朱漆新鲜的印记在火光里挺醒目。 他暗自思忖自己适才在跟踪他的时候一路躲躲闪闪定然是在哪个帐篷上沾染的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门道? 冰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参将倏忽间眯了眸子满是狠厉:“你去过军机营?” 冰魄一脸莫名其妙:“军机营?在哪里?” 吴参将的佩刀已经从腰间拔了出来在空中闪过一道寒光架在了冰魄脖子上映着熊熊火焰:“我还正想问你呢?你去军机营做什么?那里可没有着火。” 冰魄惊慌后退两步一脚踩在一块瓦片上那是碎裂的瓦罐留下的碎片狠狠地硌了他脚心一下。慌乱中急中生智:“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军机营。只是适才捡到个封口未开的罐子尚且完好无损我害怕再留隐患就抱着它寻消停地方远远地丢了。当时四处大火慌不择路也不知道是去了哪。” 吴参将紧盯着他的眼睛看不出一点慌乱:“你说的是真的?” 冰魄斩钉截铁地点头。 “呵呵!那你倒是很幸运竟然全须全尾地跑了回来。”吴参将的刀离开了冰魄的脖颈仍旧将信将疑:“那你将桐油罐子丢到哪里去了?” 冰魄正在搜肠刮肚考虑措辞一只幸存的瓦罐突然就从帐篷顶上滚落下来落在火堆里瞬间炸裂开在两人临近的位置吴参将的身后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带起骇人的火焰。 冰魄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扑倒在吴参将的身上:“大人小心!” 两人同时跌落在地上碎片擦着冰魄的肩头飞过去带起一串血珠。 吴参将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冰魄的肩膀:“小伙子身手不错啊。” 冰魄肩膀吃痛眉头也不皱一下不好意思地抹一把肩上的血“嘿嘿”傻笑:“俺老家就河南的自小无依无靠跟着个少林和尚学了点把式卖艺出身。” “你叫什么?” 冰魄憨笑:“俺叫韩功十三分队小队长。” 吴参将赞赏地点点头:“这名字听着挺顺耳你回去包扎一下然后跟你们头说一声以后跟着我做事情。” 冰魄欣喜若狂当晚就做了吴参将的侍卫跑腿送信守卫打杂什么都干。这在别人眼里看来冰魄无异于是一步登天但是冰魄自己却是暗自懊悔叫苦不堪。虽然他接近吴参将可以获取不少军中的情报但是他的自由也被限制了无时无刻不是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得不偿失。 吴参将调查过“韩功”的卷宗故意利用“机密情报”试探过他两次见他并不上心就放松了警惕。 吴参将不在的时候冰魄可以同原先的守卫们小声聊天。他们对于这位新来的生瓜蛋子极是不屑经常会冷嘲热讽。而冰魄也拿出新人该有的谦卑与好奇低声下气地向着他们请教各种看起来无关痛痒的问题。 他们得知他竟然连神机营都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时候极是嘲笑吹嘘了一番冰魄借此才确定百里九如今就是被关押在神机营里谁也不可以靠近。而失火那日神机营四周刚刚用朱漆写过警示他能白捡回一条性命也算是幸运。 接下来秋雨秋寒开始入侵了军营那些老守卫连连咒骂着这样的鬼天气然后将站岗放哨这类淋雨受冻的苦差事尽数推给了冰魄他们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或者强横地与冰魄调换站岗班次偷懒挤进帐篷里取暖。 吴参将也得了风寒挺严重差使他一趟趟往随军大夫那里跑。这是军营里的将领才有的待遇这位大夫是不屑于给平常的士兵看病的。 这些时日病情蔓延将领们金贵都差遣了身边的守卫来这里讨要汤药防患于未然老大夫忙得不可开交煎药的人手也不够冰魄来回跑了两三趟药依旧原封不动地搁置在那里。 老大夫正跟人说话被催得急了气自然也不顺看谁都碍眼指指帐篷外面的一排炉火冷声道:“自己熬!” 冰魄无奈地转身听到身后那人低声问大夫:“郡主说那位主这两天情绪不稳是不是药量应该再加一点?” 他的心猛然就提了起来放缓了脚步侧着耳朵听。 大夫略有一点为难:“如今药量已经太大若是再加恐怕会引起脑部损伤人也痴傻了。要不我试着改改方子?” 冰魄心里顿时火冒三丈他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位”指的是谁也听王潮说起过九爷所中的蛊毒需要日常汤药维持但没想到安平竟然这样丧心病狂一再地加重药量全然不顾及九爷的安危。 那士兵声音愈加低了下去冰魄也不得不低头出了帐篷再也听不真切。 他蹲下来在帐篷门口的位置寻个药锅蹲下来煎药眼睛不时地从敞开的帐帘向里面瞟看到那士兵走后大夫摇摇头斟酌片刻就开始重新抓药包成一包然后扯着嗓门喊下面人去煎。喊了两嗓子都没有人应声大夫就着了急开始骂骂咧咧。 这里这几天乱成一团人手严重不足冰魄见跟前没有别人扭头主动请缨:“要不给我煎吧正好我这里刚熬上还要一会儿。” 大夫上下打量他一眼挥挥手像轰赶一只苍蝇:“你忙你的这个不用你。” 又扬声唤另一人人名。 过了盏茶功夫一个小伙子一边擦汗一边跑过来解释说去给侯爷送药去了老大夫就训斥说他手脚慢去偷懒了一来一回哪里需要这长时间? 小伙子听了训斥以后将药接过去转身出了帐篷小声嘀咕着不高兴:“火炉都没有了搁哪儿煎?”然后一股脑地将草药倒进空着的药罐里续了水看也不看。 冰魄见那小伙子不注意将自己手旁的一个药罐端下来:“这个许是好了。” 小伙子见到了空位过来将冰魄挤到一旁:“让让让让。”理直气壮地将药锅墩放上面然后将那个砂锅端走过滤药汁。 冰魄左右看看无人注意将火炉上药罐里的草药趁着不烫手捞出来大半取参将的药混了一些进去。 希望这些药混着不会吃坏九爷的肚子冰魄暗自祈祷再说了吃坏肚子总比吃坏脑子要好。他唯恐引起别人怀疑用袖子将捞出的草药装起来待回去后寻个没人的角落处丢了。 第二天依旧往那里跑得殷勤。他替人值了一夜的岗浑身透湿借口煎药跑来这里抱着火炉取暖。 他专门往昨日那人跟前凑小伙子向着他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离我远些这些药可出不得差错。” 他一脸为难:“吴参将那里一个劲儿催呢若是晚了可要挨板子行个方便。” 说完偷偷塞给那小伙十个铜板。 士兵们清苦十个铜板也不少小伙顿时眉开眼笑指点着位置:“你看看哪个好了就倒出来但是最右边那个千万动不得。” 冰魄应着勤快地帮着他将药汁过滤出来照看火炉上的药。 小伙被老大夫支使得团团转冰魄照旧瞅准时机在药里做了手脚。 他暗自庆幸多亏是刚刚换了方子那老大夫又忙顾不得检查对方应该轻易不会察觉。也希望百里九那里不会露出马脚才好。否则自己这样明显的动作小伙计肯定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来。 这样的事情若是如是再三地做暴露只是迟早的事情但是他又忍不住去做若是百里九能够清醒过来就算是他被发现了行踪也是值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奸细 第四天上吴参将身体好了虽然冰魄已经偷偷给减小了药量但是吴参将一觉醒来精神抖擞生龙活虎好的不能再好。他已经没有了再去药庐的借口。 他那次大战远远观望知道酸秀才等人过来了按说援军也应该到了为何夫人却依旧按兵不动呢?尤其是现在这样好的时机难不成是还有什么忌惮?他左思右想自责地认为定然是因为自己没能将九爷安然救出去。 这让他心急如焚。 听说侯爷与吴参将这两天正在商议发动进攻的事情他们议事的帐篷外面有神机营里的人严密把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也包括他们这些随身跟班。 冰魄猜想如今形势对镇远侯来说并无利处他们酝酿得这般缜密一定是要破釜沉舟有什么阴谋诡计自己必须要想办法探知根底提醒夫人小心提防或者是将计就计。夫人差自己进来寄予厚望那是让自己保护九爷刺探军情不是来给他们放哨站岗的。 他一定要把九爷安然无恙地救出去不成功便成仁。 几个士兵从他跟前走过去悄声议论他听到说军中活捉了一个从城里逃出来的奸细正在严刑逼供。 冰魄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这人是谁?会不会对楚军不利? 士兵一边走一边说冰魄偷偷地尾随在后面他想知道那人究竟怎样了?什么身份?有没有招供? 几个人对于跟随在身后的冰魄浑然不觉议论得热火朝天越说声音越大:“那人就是个怂蛋听说还没有用刑呢就一五一十地招了。” 旁边人一声冷哼:“一个逃兵而已见势头不对就跑路能有什么出息?侯爷最看不起这种软包就算是留了他的性命也顶多就是丢到最前边冲锋当靶子。” “听说信阳与安阳城里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那慕容诺如今只不过是在苦撑。” “那日吓了老子一跳我还以为他们援兵果真到了呢这娘们儿尽玩阴的防不胜防。” 冰魄继续往前凑拐弯时却与一个人走了一个对面他直起腰来立得笔挺:“吴参将。” 吴参将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里满是探究:“做什么呢?” 冰魄磕磕巴巴地解释:“尿急想踅摸个没人的地儿解决了。” “尿急用得着鬼鬼祟祟的吗?” 冰魄急出一脊梁冷汗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听到李参将的人议论说捉了一个奸细。” “看来你对城里的事情挺关心的。” 冰魄略有羞赧:“实不相瞒这快到俺老家了俺着急着呢。这从军一走许多年虽然自小没爹疼没娘爱的但是还有个上了年纪的祖母也不知道如今还健在呗?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挂念恨不能早日攻克了信阳城好歹能打听个消息。” 冰魄说到动情处鼻子一酸鼻翼噏动了两下低垂了头。 吴参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既然你这么关心攻城的事儿你跟我来带你去见一位老朋友叙旧。” 老朋友? 冰魄纳罕地跟在吴参将身后径直往镇远侯大营的方向。 他心里开始矛盾看样子好像吴参将对自己起了什么疑心有心要试探自己什么。难不成是今日捉到的奸细知道自己根底?将自己和盘供出了?现在是寻个时机制服了他逃出军营还是留下来静观其变?若是逃九爷又怎么办?夫人的心血岂不毁于一旦? 吴参将撩帘进了一个七、八人看守的帐篷向着他招招手:“进来吧。” 冰魄硬着头皮走进去有一人面对着帐篷口的方向蹲着趴在一方书案上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那人低着头他看不清眉眼但是居高临下看起来那人肥头大耳一看就是脑满肠肥的家伙。 冰魄并不识得更不知道此人什么来头。 那人的肚子有些大蹲着难受“呼哧呼哧”直喘他手里画的是一副画像应该画的是一个男人。不过那画工委实不敢恭维。 见到吴参将带人进来那人抬起头愁眉苦脸地道:“大人那人样貌小的说得出来可惜画不好自小没摸过笔就连笔都抓不稳。” 吴参将一把扯过书案上的纸看了一眼就大发雷霆:“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潜进我大营的细作?奶奶的连个人样你都画不出来我怎么对照着抓人?” 原来此人就是他们口中所议论的那个叛徒!信阳城的守军疏于操练原本大多好吃懒做之徒有这样贪生怕死的蛀虫也不稀奇。冰魄心中一凜多亏自己易了容否则岂不危险? 他大大方方地站过去一脸坦然毫不畏惧。 那人眼睛一扫就看到了他兴奋地指着他大叫:“就他眉眼什么的就像他。” 这一声大叫那调调冰魄觉得好像有些熟悉。 吴参将回头看了一眼冰魄又冷笑着问那人:“那你看看是他不?” 那人走过来上下打量冰魄最终摇摇头:“不是他。” 冰魄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袖子里紧攥的拳头也慢慢松开了。 “看清楚了?你确定不是?我可是按照你描述的样子找的人。” 那人笃定地点点头:“虽然两人长得很像但是那细作身形要瘦小许多。” 吴参将满意地对着冰魄笑笑:“那就是误会了。” 冰魄点头不语心里只暗道侥幸。 那叛徒摸着下巴对着冰魄的脸指指点点肥胖的指头差点就杵到冰魄鼻尖上:“那细作眼睛好像稍微细小一点眼眉稍微往上挑那么一点鼻子” 吴参将不耐烦地挥挥手吩咐冰魄:“你带他到军中画师那里依照你的样貌再听他的稍作改动将画像画出来。” 冰魄恭敬应是那人点头哈腰满脸谄媚:“大人小人到跟前亲自指认也可以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吴参将转身要走:“哪里那多废话让你怎样就怎样!” “大人”那人不识趣又凑过去:“只要小的画出那画像来将功赎罪就能放我走是不?” “再啰嗦信不信我现在就剁了你?” 那人吓得脸色蜡黄点头如啄米:“信信信!” 吴参将懒得看他冲着冰魄一挥手:“押下去画完以后差人暂时严加看管!” 暗地里却比划了一个杀人灭口的手势。 冰魄上前一把就将那人反手押了起来那人一声呼痛:“轻点轻点如今咱是自己人。” 冰魄下手更重真恨不能一掌劈下去立即结果了那人的性命。他最看不起这种软骨头卖主求荣的人临阵脱逃也就罢了还为了自己一条狗命出卖一同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们的性命。 吴参将一撩帘当先走了出去冰魄押着那叛徒转了不同方向。 那人浑然不觉冰魄一再努力隐忍的杀意一边走一边讨饶。 “我们大营里面真有你们楚军的细作?”冰魄终于忍不住问:“我们镇远侯大营这么大共有数万兵马你能认得出来?” 那人回过头来冲着冰魄笑笑:“就是长你这幅模样不过身形较瘦小一些罢了我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那你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那人思忖片刻:“好像好像” 冰魄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什么?” “你放开我胳膊我就告诉你。” 冰魄略一犹豫松开了手。 那人向着他凑过来小声道:“好像是叫冰魄!” 冰魄的心狠狠地被驴踢了一脚再看那人却是冲着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眼神清亮眼珠咕噜噜乱转哪里还有适才那种畏怯与懦弱? “元元”冰魄猛然刹了口机警地向着四周张望一眼拽着他往僻静处走仍旧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会被抓了进来?果真不中用!” 那人正是元宝假扮他一边东张西望地瞅一边小声道:“进来转一圈。” 冰魄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进来转一圈宝爷是将这里当集市了吗?他真以为一会儿镇远侯就会将他放走吗?若是知道他的身份怕就当成白白胖胖的唐僧肉吃了! “一会儿走到营边你赶紧跑我在后面掩护你。”冰魄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这里挺好我决定不走了。” 一句话又将冰魄急出了一脑门汗他有点担心最近是不是被吓得肾虚了:“祖宗你当是走亲戚呢?吴参将已经暗中命令我杀人灭口了。” 元宝丝毫不以为意径直问道:“九爷被关在哪?” 冰魄向着军机营的位置偷偷比了个手势:“那里进不得看守很严。” 元宝大喜愈加压低了声音:“夫人让我进来接应你确定九爷被关押的位置今天夜间就有大行动务必要救出九爷将镇远侯的反军一网打尽。” 冰魄浑身的热血瞬间就沸腾起来这意思是说朝廷的援军已经到了?终于要进行最后的对决了吗?那么自己忍气吞声这几日也终于可以放手一搏了是不是?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进攻 冰魄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追问:“援军到了是吗?” 元宝摇摇头:“估计近夜半时分才到夫人说要出奇不意大军一到就立即进攻否则他们有准备就不好攻了。” “所以你小子刚才告诉他们城里人快逃光了好让他们放松警惕不是?” 冰魄一高兴就有点忘形跟在元宝身后屁颠屁颠的。 “你是在押解俘虏!”元宝左右扫望一眼小声提醒抬手装作整理头发从发髻里抽出一支细管偷偷塞进冰魄手心里压低声音道:“大军包围营地以后你想办法靠近九爷那里点燃这根烟火给杀手阁的弟兄们指引方向。” 冰魄接在手里如千钧重担兴奋地发抖:“那你怎么办?如何出去?” “我若是逃出去恐怕会引起他们警惕索性就留在这里见机行事。” “可是姓吴的已经下了命令让我杀了你。你还是” 话未说完被元宝用胳膊肘捣了一下他抬脸一看一队士兵正从对面说说笑笑地走过来就慌忙禁了声。 士兵们见到冰魄有识得他的高兴地招呼:“今天提前开饭赶紧去吃晚了就没了。” 冰魄心情好跟着玩笑:“吃不到米就喝汤灌个水饱就好又不是山珍海味有什么好抢的?” 那人凑过来勾着他的肩:“今天晚上听说是小炖肉快点啊到时候吃不着可别怪我没有告诉你。” 冰魄装作很惊喜咂摸咂摸嘴:“可是吴参将让我带他去画像呢记得给我留一份。” 旁边有人嘴急催促:“画师这时候估计早就去排队了哪有功夫画像?赶紧先吃饭是正事。” 冰魄为难地看看一旁的元宝这倒是个拖延时间的借口:“你们先去我找人好生看着他。” 几人急匆匆地走了。元宝望着冰魄:“你们伙食不错啊我就说适才哪里来的肉香。” 冰魄摇摇头:“这两日听说湖北境内有流民闹事抢了粮车供给青黄不接军粮并不富裕每天晚上都是吃稠粥的。” 元宝微蹙了眉头:“无端改善伙食这可不是好兆头是不是要有什么行动?” 冰魄摇摇头:“还没有通知不过他们这两日一直在密谋应该就是在谋划行动。” 元宝一拍大腿:“不行冰魄我要回营看来有变我们的计划必须要赶在他们前面才行坚决不能给他们机会坐以待毙。” 冰魄思忖片刻道:“也好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防守最差我想办法送你出营。” 元宝赶紧制止住了他:“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你的身份坚决不能暴露你把我交给看守我自然会寻合适的机会逃脱。” 两人正为难冰魄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慌忙扭过头去见是安平一边抹眼泪一边往这个方向跑过来。简直就是冤家路窄冰魄慌忙一拽元宝闪至路旁躬身行礼:“郡主。” 安平哭得双眼通红一肚子火气擦着他肩膀过去带起一阵风。 一时间元宝还未反应过来侧身低着头忘记了行礼。 安平已经跑过去又转身回来冷冷地打量他就将巴掌高高地扬了起来:“见到本郡主竟敢不行礼?!” 一巴掌呼下去元宝肥胖的身子像个陀螺似的转了两个圈堪堪躲过了安平的手指尖。 “你竟然敢躲?!” 安平恼羞成怒满身的火气终于找到了喷发口一把就抽出了冰魄腰间的佩剑抵在了元宝胸口。她气得通红的脸颊上赫然有五个醒目的手指印显然是刚挨了打。是谁打的不言而喻。 冰魄想都没想一把就按住了安平手中的剑然后才觉察到自己有些失礼慌忙好言央求:“郡主息怒他不是咱军营里的人不知道您的身份。” 安平的火还没有撒完瞅着元宝是越看越不顺眼觉得哪都顶得慌伸手凶狠一指:“你是什么人?” 元宝这厢见了她也早就恨不能上前呼两个嘴巴子解气搓搓手痒得不行却瞬间就缓了脸色脸上咧开一朵花。 “回郡主小的是对面的人来投诚的。” 冰魄立即补充道:“他是对面城里的逃兵被参将活捉过来的交代说咱军营里有对方奸细。参将说等他画完那细作画像就放了他。” “孬种!”安平移开剑尖极其不屑地打量肥头大耳的元宝一眼:“你是对面的人那你见过慕容诺吗?” 元宝点点头:“她每天就在城墙上指挥作战自然见过。” “那你说是她慕容诺漂亮还是我漂亮?”安平突然冷不丁地问变了话题。 元宝一愣这女人们的心思可真难琢磨刚才还杀气腾腾的满脸狰狞怎么转眼就问起这样的无聊问题来了?自己是不是应该昧着良心夸夸她? 元宝一犹豫安平就将手中冰魄的佩剑又抬了起来:“很难比较吗?” “不难不难!”元宝忙不迭地摆手战战兢兢地看一眼自己心口的长剑小心翼翼道:“我就是害怕若是说了实话郡主就杀了我不放我走了。” 安平一声冷哼:“还真让你说对了若是合我心意我就放你回去若是一言不合我就立即杀了你!” 元宝心一横牙一咬:“不知道。” “不知道?”安平手中长剑向前递进一寸骇得元宝连连后退:“那就是不敢说了!” 元宝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摸着自己的良心道:“冤枉啊郡主那女人跟只母老虎似的我们都从没有拿她当女人正眼看过压根就没法比啊!” 安平怔忪片刻怅然道:“那你说为什么还会有人会对她那样念念不忘呢?她究竟哪里好?” 元宝偷偷打量她双目楚楚泪盈于睫整个军营里能够惹得她这般难过的除了自家九爷也就是九爷了。 元宝不假思索道:“傻呗。” 安平将手里长剑颓然地放下去“呛啷”一声丢在地上默默地转过身满是黯然地喃喃低语:“是呀他如今就是个傻子我为了个傻子这样要死要活的做什么呢?” 冰魄终于松了一口气如自己劫后余生慌忙推搡了元宝一把:“郡主不怪罪你算你小子走运快走!” 元宝心里窃喜赶紧转身就走。 安平突然就转过身来:“站住!” 两人脚步猛然一顿。 “我怎么感觉你这样眼熟?” 元宝一颗心“噗通”一声就跳到了嗓子眼他和冰魄不一样冰魄是暗卫极少在百里九跟前晃荡而他安平住在将军府的时候没少在她跟前蹦跶再加上体型特殊纵然是易容改了容貌刻意变了嗓音这味儿也不好改。 他“嘿嘿”讪笑:“别人也都说我一脸福相看着心里就舒坦。” 安平重新打量她确定并未见过恨恨地道:“那好今日我就放了你回去告诉那慕容诺:打开城门自觉投降否则我就要开始割他百里九的肉了晚一刻我就割一块千刀万剐看看她能否真的忍心见死不救?” 元宝和冰魄心里的火“腾”的就冒了上来脸色自然不好看。 “怎么不愿意?” 元宝愁眉苦脸地点头哈腰:“没有没有就是害怕那慕容诺再恼羞成怒小的就遭殃了。” 安平一声不屑冷哼满是鄙夷地转身就走。 两人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走远冰魄才暗道侥幸:“事不宜迟趁着她没有改变主意我正好打着她的旗号带你出营。” 好歹也算因祸得福有了安平的命令冰魄没有费多大功夫就把元宝送出了军营。元宝提气一路狂奔赶回城内将镇远侯今夜进攻信阳城的计划告知诺雅庆幸之余赶紧着人快马前去迎接大军加快行军速度宁可疲军作战也不能坐以待毙。 为了尽量拖延镇远侯的进攻时间诺雅将所有的鹰和雕全都放出去虚张声势地在城外上空盘旋一是负责警戒防止军中有细作向外飞鸽传信泄露军情二是令对方天色黑透之前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诺雅不懂行兵布阵仅仅一知半解将进攻一事交由酸秀才负责立即召集三军将士提前进行前期部署。她自己则召集杀手阁众人商定营救百里九的计划。 今日听元宝所说那安平好像已经拗不过镇远侯对百里九彻底死了心一般那样百里九的处境便岌岌可危了关键时刻安平再果真下了狠手将百里九一刀一刀片了她慕容诺岂不疯了? 繁星闪耀的时候百里府的骑兵营率先临近信阳城大军随后将至。诺雅和酸秀才片刻不敢耽搁立即按照原有计划部署向着镇远侯大营包抄过去。 这一战决定生死必须要将百里九安然无恙地救出来让镇远侯自食恶果!百里府不是谁都能招惹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活捉镇远侯 镇远侯正与手下将领商议着今天夜里行动的部署斟酌有无漏洞。他估算着楚军援军应该马上就要赶到了再加上军中士兵病情的扩散与后方供给的断续不足令他加速了进攻信阳城的决心。只有一战告捷补充供给及草药才能鼓舞士气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信阳城里已经有好几日没有消息传出来了今天从吴参将抓获的那个逃兵处得来的消息那个叫做慕容诺的女人一直都是虚张声势而已河南郡与湖北接壤广阔顾此而失彼根本无兵可调。 他感到被愚弄的同时立即下令早些吃过晚饭士兵们抓紧时间养精蓄锐时辰一到就开始攻城!今夜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挥师进京的决心与气势。 原定的时辰快要到了对方也早已召集回了所有的金雕。镇远侯下令开始集结军队按照部署好的计划强攻信阳城。 将领们踌躇满志地走出帐篷就听到如疾风骤雨一般的响声向着自己扑面席卷过来犹如雨墨铺天盖地。抬头看天天是晴朗的还隐约有星光闪烁。然后骤雨声逐渐沉闷起来重如擂鼓整齐划一震撼着大地。四面八方来势汹汹好像整个军营被搁置在了鼓面之上耳膜里都是鼓槌使劲擂响牛皮鼓面的躁动心也跟着那巨大的轰鸣声无限地膨胀起来。 “不好!敌人进攻了!” 终于一声惊呼惊醒了众人还有早就目瞪口呆的士兵们。他们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的骑兵他们又是如何靠近了军营而令哨兵们全然不知他们悄悄地带来的震撼令士兵们感到惊惧起来。 “是百里府的骑兵营!” 士兵们大惊失色心又往下沉了一分。是的除了百里府常年驰骋沙场的骑兵营还有谁能够如尖刀利刃一般尖锐却又带着巨斧开天辟地的磅礴力道? 骑兵后面是潮水不惊涛骇浪一般的楚军黑压压一片数以万计。 “我们的哨兵呢?”有人惊恐地嚷:“为什么没有人发现?” 话音未落他的首级已经像那些哨兵一样与身体完全分了家一道血柱冲天而起。 一道黑影倏忽间就消失不见如同神出鬼没。 人人自危张惶地四处张望犹如惊弓之鸟。 接二连三有人不断地倒在血泊中只是眨眼之间。 “点火快点火!” 他们需要光明来驱散心里的恐惧。 火把还未引燃就被身边的人一剑削落:“你疯了想成为众矢之的吗?” “这是些什么人?”声音里几乎带了哭腔没有人可以淡定地面对死亡。 “杀手!”有人肯定地说背靠背而立防止着对方的突然袭击:“慕容诺统领的杀手阁里的杀手!” “我们内部有奸细否则他们不可能这样精准地清楚我们的暗哨布防!” “赶紧集合!”吴参将一声吆喝士兵们终于缓过神来慌里慌张地提起兵器等待自己首领的指挥。 镇远侯最先沉静下来被重兵保护的他淡定地指挥着几个将领带领自己的人马开始抗敌。 战争打响不过只是一瞬间在战鼓擂响的那一刻对方的骑兵就已经撕裂了他们的铜墙铁壁战马的嘶鸣声滚滚的烟尘翻涌声漫天的火光叫嚣声此起彼伏。 耀目的火光里慕容诺骑在一匹雪白的战马之上风驰电掣般席卷而来肩头的海东青迎风跃跃欲试高高举起的灵蛇剑映射着灼目的火焰狰狞而凶神恶煞。 分明是罗刹女降临阎罗王附体。 一道灿烂的烟火从军营里冲天而起在神机营上空炸响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夺目绚丽。 神机营的人将冰魄团团包围起来刀剑不由分说地向着他的方向密密麻麻地织成一片刀光剑影。 冰魄悍然无畏地迎上去向着百里九所在的帐篷步步紧逼。对方凌厉的刀剑不能令他退缩分毫。他要在安平反应过来之前赶到百里九的身边担负起保护他的责任。 一道又一道黑影兔起鹘落越过激战的士兵们冲进神机营加入到这场更加激烈和残酷的战争中。 几只巨雕避开零落箭羽巨大的翅膀卷起疾风用铁铸的利爪撕裂敌人的胸膛寻找着它们的主人。 一声声充满着失望的鸣嗥令冰魄的心也越来越沉他开始慌乱起来这样大的动静为何不见安平出来?帐篷里毫无动静一片死寂难道百里九压根就没有被软禁在这里?还是已经被转移了地方? 浑身是血的诺雅冲进来手中长剑寒光闪烁挥动间发出龙吟般的叫嚣:“冰魄阿九呢?” 冰魄逼退对手一指中间帐篷:“一直是被软禁在那里!但是今日有些蹊跷没有任何动静恐怕有诈。” 诺雅且战且冲心急如焚一声呼哨一个手势空中盘旋的巨雕便向着那个帐篷疾速俯冲而下厚重的帐篷被它们瞬间撕个粉碎暴露在火光之下。 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诺雅怒吼一声。 冰魄也急红了眼睛恨不能一刀剁了自己:“属下也不知道!” 诺雅的剑顶在一名士兵的喉间凶神恶煞:“说百里九呢?” 士兵满是得色悍不畏死:“早就被转移走了你们失算了。” 利剑毫不犹豫地滑过他的咽喉只发出轻微的“噗”的响动。 诺雅招手唤过海东青拍拍它的头:“海东青交给你了你们一定要找到他!” 海东青一冲上天在军营上方左右盘旋似乎是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将军一群巨雕逐渐分散开向着军营四周而去要将整个镇远侯军营把守得密不透风。 诺雅心如油煎没想到千算万算最终竟然还是棋差一招丢了百里九。 要是泡泡在多好!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权衡局势既然对方已经有了准备定是要挟持百里九与自己抗衡的。与其这样大海捞针最终被动倒还不如活捉镇远侯来得更简单一些。围魏救赵以牙还牙只要镇远侯落在自己的手上就不信她安平能够沉得住气依旧将百里九藏得严严实实。 诺雅果断翻身上马愤怒地挥舞起手中灵蛇剑:“所有人听我命令全力活捉镇远侯! 众杀手领命不再恋战一同向着诺雅指挥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样的战斗镇远侯早就成了众矢之的酸秀才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要擒住镇远侯就可以不战而降人之兵。他淡定指挥着手下将领果断截断了镇远侯的逃路。 镇远侯在吴参将等人奋不顾身的保护下一路向着后方撤退。他审时度势知道这次自己彻底败了对方抢占先机出其不意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他打算向南退后一个城池雄踞在湖北边境可以与大楚的军队继续对峙。 他云南还有兵马镇守他备有充足的粮草还有翻身的机会。 诺雅带着她的杀手如影随形而至刀光已经映红了他的脸他才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晚了诺雅的剑不是剑而是闪电。诺雅的手下也不是人那是鬼魅。 这天下间再也没有任何组织比当初名震武林的杀手阁更擅于取人性命所以镇远侯手下一代叱咤风云的将领们都抵不过对方神出鬼没的剑镇远侯的性命也毫无疑问地落在了诺雅手里。 “说百里九如今在哪?”诺雅首先问出自己最关心的话。 镇远侯摇头一代枭雄面对着杀气迸射的灵蛇仍旧面不改色稳如庭岳。 “你若是不说我也将你的肉割下来一块一块千刀万剐。”诺雅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地狱里来的修罗面色狰狞而恐怖:“就像你们打算对阿九做的那样。” 镇远侯高扬着头嘴角噙着一抹苦笑:“成王败寇你们想要怎样就怎样吧。” 诺雅手里的剑尖已经扎进了镇远侯的脖颈离咽喉发丝之遥:“你知道的我什么都敢。” 身后的冰魄捏着一把汗担心她气怒之下果真意气用事私自处决皇亲吃罪不起。 镇远侯无畏地笑:“本侯好歹也是龙子要杀要剐轮不到你一个妇人处置!” “一命换一命今日我若是见不到百里九我可以保证将你这所谓的龙子抽筋扒皮变成虫子。” 一旁的吴参将失声叫嚷:“百里九真的不在军营里安平郡主将他偷偷带走了。” “多嘴!”镇远侯疾声呵斥。 “胡说八道!”诺雅瞪着他:“适才我的人还曾在你们军营里见到安平她还那样嚣张地让他给我带话说要将百里九千刀万剐要挟我开城投降!” 吴参将看看冰魄又看看诺雅待见到圆滚滚的元宝的时候就像活见了鬼终于明白过来:“你是那个被捉的逃兵?” 元宝冷笑着点点头:“还要多谢吴参将特意寻了冰魄过来见我否则还真联络不上。”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夫人,别一言不合就改嫁 吴参将终于明白过来这是中了诺雅的圈套沮丧道:“安平郡主今日和侯爷起了争执她不想百里九被当做人质阵前凌迟所以刚才使计骗过神机营的人带着百里九逃了!若非有此变故耽搁了时间我们的大军早就按照原计划攻进信阳城了也不会失去先机一败涂地。” 诺雅手中的剑一颤知道吴参将所言应是不假咬牙切齿道:“若是阿九安然无恙回来也罢若是他少了一根寒毛我慕容诺让你们全都陪葬!追!” 她长剑一挥带着劈天斩地的势头卷起的凌厉剑风将镇远侯等人的发髻削落飘飘扬扬。 敌军将领皆大惊失色始知传言果真不虚。 “夫人威武!” 一声邪肆的调侃如同石破天惊。 诺雅正欲翻身上马的动作一滞停了下来紧张地支着耳朵疑是幻听。 “我竟然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夫人心目中的地位竟然这样宝贝简直受宠若惊。” 一声悠长的叹息混着得意。 “百里九你他娘的给老子出来!”诺雅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老子数到三若是仍旧见不到你老子二话不说掉头回京改嫁!” “别别别!”一迭声地阻止:“夫人别一言不合就改嫁也不想想你如今带着个拖油瓶又凶悍泼辣谁肯娶你?” 诺雅终于听清楚了百里九的方向腾身而起如同一只翩然惊鸿向着众人身后掠去。 一身狼狈的百里九被两个士兵抬着挪动得极是费力就像是偏瘫在床许久的病人开始蹒跚学步。他的肩头还有伤仍旧在汩汩冒血海东青在他的头顶处盘旋满是兴奋。 百里九的样子很滑稽但是诺雅却笑不出来丝毫没有了打趣的心情上前扑过去百里九已经自觉挣扎开了士兵的搀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诺雅向前扑的劲头很大百里九几乎支撑不住他的脚下踉跄紧搂着诺雅的胳膊却坚实有力。 “小心点你撞到肚子里的宝宝了。”百里九轻拍她的后背贪婪地呼吸她身上的味道眼眶湿润却笑着打趣。 “那是他在替我踢你!”诺雅气愤地咬下去牙齿深入到他肩头的肉里直到尝到咸涩的血腥味道:“让你抛下我们娘俩去跟别人私奔!” 百里九无奈地苦笑生生忍受了:“原来你平时就是这样在儿子跟前诋毁我毁坏他父亲的光辉形象。” 诺雅委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泉涌而出在三军将士跟前抱着他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你混蛋!百里九!” 百里九连连点头:“我是混可我不是蛋。” 他顿了一顿之后又继续打趣道:“世上哪里有九爷我这样风流英俊的蛋?” 诺雅正哭得涕泪横流伤心欲绝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没好气地锤了他一下:“驴粪蛋而已。” 百里九肩上原本就有伤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诺雅这才想起他如今还有重伤在身慌忙搀扶住了他:“你的伤怎样?” 百里九呲呲牙:“这次你真的差点成了寡妇。” 诺雅已经不由分说扒开了他的领口查看他的伤宽约两指深可见骨明显是剑伤。她不由勃然大怒:“这是谁做的?谁敢伤你老子宰了他去!” 百里九慌忙掩了领口安抚炸毛的诺雅:“夫人息怒息怒你如今已经是身怀六甲要时刻注意言传身教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咱百里九有你一人折腾就了不得了万一将来生个小魔头出来那还了得?” 诺雅深呼吸将气咽下又吐出来:“少绕圈子究竟是谁伤了你?” 百里九不吱声身后的镇远侯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百里九安平呢?她在哪里?你把她怎样了?” 百里九转过头见是镇远侯满脸焦灼与期盼地望着自己不由轻叹一口气:“就算她现在安然无恙又如何?侯爷你已经连累了她你觉得她如今还有活路吗?” “是她连累了我!如果不是她执意不允许我以你为人质要挟她慕容诺如果不是她任性地带你离开军营耽误了我进攻的时机如今局势如何还未可知!我原本是做了最周密的计划与部署势在必得就因为她耽搁了我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切全迟了!我毕生心血全部毁于一旦!” 镇远侯自己心里也在矛盾他一边怨恨着安平的任性妄为一边又担心着她的安危语气里满是不甘与愤怒。 “侯爷你煞费苦心即便是攻克了信阳城又如何?即便是你攻陷了京城又如何?到如今就连自己的女儿都背叛了你你觉得值得吗?” “怎么不值?人活一口气佛为一炷香这皇位他楚卿尘能坐我为何就坐不得?” 镇远侯口气仍旧很硬但是脸上已经明显有了颓丧心血的付之东流与亲生女儿的背叛令这一代枭雄重新审视自己这一步棋顿感灰心丧气。 “当初皇上早就有心将皇位传给楚卿尘曾经不止一次同他说过将他过继到祥妃名下认祥妃做母妃也可以借助祥妃母族势力。但是楚卿尘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说如果以牺牲自己的亲情为代价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认就为了荣华富贵一世霸权简直无情无义猪狗不如又有什么资格谈爱民如子有什么颜面统领大楚百官?不能尽孝于母亲膝下孤家寡人这个皇帝做着又有什么意义? 皇上曾经打消过传位于楚卿尘的打算因为他也知道到时候肯定会有不少像侯爷这种百般阻挠的忠臣良将。但是二皇子后来的成就大家有目共睹他的人品如天上皓月爱民之心犹如骄阳普照他的学识犹如星海浩瀚治国之策犹如黄河滔滔莫说是在我大楚三位皇子中就算是普天之下又有几个楚卿尘? 万民拥护百官拥戴德才兼备民心所向我大楚的皇位舍他其谁?!” 百里九第一次这样夸夸其谈地夸楚卿尘诺雅有些意外。她发现正经起来的百里九更加可爱这样豁达睿智的他不仅已经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这样广博的胸怀将更加是一位称职的父亲。 她挎着他的胳膊毫不扭捏地在百里九的侧脸上印下惊世骇俗的一个唇印。 百里九简直受宠若惊摸着脸在她耳畔低声道:“这一个香香嘴儿总不会是因为我说了他楚卿尘的好话吧?” 诺雅捅捅他:“正经些现在正在说正经事呢。” “可是你却在勾引我是你不正经在先。” 诺雅又偷偷地拧了他一把。 百里九敛了嬉笑重新面对沉默不语的镇远侯一本正经地道:“安平我已经带回来了她安然无恙作为侯爷与我百里家的交情我也感激安平在我昏迷的时候那样袒护我所以我不会睚眦必报。但是等待她的还有侯爷你给酿的苦果。谋逆造反罪杀九族我就无能为力了。” 百里九看向自己身后人群分开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安平在两个士兵的押解下正跌跌撞撞地向着这里走来见到镇远侯先是一愣驻足不前然后眼圈一红扭过头去“扑簌簌”落下眼泪。 “阿寻!”镇远侯在见到自己女儿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将自己的伪装一片一片剥落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 这包含着无数情绪的一声乳名令安平也哭出声来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扑进镇远侯的怀里嚎啕大哭。 “爹我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傻丫头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强求不来你为了他背叛父亲值得吗?”镇远侯轻抚着安平的背不知是安慰还是责怪。 “是爹爹教导阿寻只要是想要的就要不择手段你说过天下间没有你给不了阿寻的东西阿寻有什么错?”安平依旧执拗地反驳道。 “你不听我的劝告任性妄为难道还是我错了吗?” “就是你害了我如今阿寻什么都没有了阿寻从来就不该听你的话!” 安平挣脱开镇远侯含泪控诉字字如针。 “我苦心筹谋又是为了谁?!”镇远侯痛心疾首似是责问又像是扪心自问。 “自然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自己的野心为了你自己的宏图霸业一己私欲!她慕容诺在阵前骂得对我这女儿也不过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你毁了我的一切声名狼藉所以九哥哥才会这般嫌弃我厌憎我宁死也不愿意娶我我恨你!”安平声嘶力竭道。 面对着亲生女儿毫不留情的责问镇远侯只觉心如刀割手里的刀剑“呛啷”一声落在地上终于放弃了反抗宣布着战争的结束。 自以为雄心壮志一世枭雄到头来也不过是跳梁小丑落个众叛亲离。何苦来哉?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班师回朝 士兵们一拥而上将束手就擒的反军擒拿了押解下去。不甘的安平跺脚哭喊近乎歇斯底里地央求百里九衣衫凌乱嚎啕如杀猪哪里还有原本那盛气凌人的尊贵样子? 安平落得今天这样下场咎由自取没有任何人会可怜她冰魄一记简单粗暴的手刀终于出了郁结的闷气命人将她拖下去。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百里九软绵绵地靠在诺雅肩上感慨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镇远侯若是果真明白这个道理一世荣华安稳多好。果真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对就比如说脸皮是九爷你一辈子求不来的。”诺雅拨开他在自己腰间不断游弋的大掌深以为然地点头调侃。 这个女人果真好了伤疤忘了疼失而复得宝贝了不过半刻钟就对自己又满脸嫌弃了。 九爷表示很受伤有气无力地点头浑身柔若无骨一般:“再比如说夫人的胸。” 诺雅没好气地打量他:“跟别人同床共枕几日开始嫌弃起我来了难不成那太平郡主就有吗?” 百里九摇摇头老老实实回答:“没有。” 诺雅一把将他推开火冒三丈:“你果真摸过了?!” 百里九踉跄两步不小心触动了肩上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姑奶奶我自始至终都跟挺尸一般动弹不得我怎么摸?” 诺雅又觉得不忍心命人取过伤药和棉布亲自给他将伤口仔细处理好轻手轻脚格外温柔。见百里九低头望着自己径自傻笑佯作凶狠地问:“这是安平伤得你吧?” 百里九畏怯地点点头活像个被捉奸的小媳妇。 “哼对你下了这样重的狠手你竟然还这样护着她!这不是有奸情是什么?”诺雅想想就有气自己适才就不该心慈手软怎样也要呼两巴掌过过手瘾才是。 百里九讨好地笑:“我昏迷的时候镇远侯数次想将我推到城门前做攻城的盾牌他说你若是不开城门就将我一刀一刀地剐了是安平不惜与他决裂奋不顾身地护着我。否则我被千刀万剐是小被人看光光了失节是大。所以我还她一剑夫人就不要气恼了。” 诺雅上下打量他满是疑惑奇怪地质问道:“不对呀百里九你当时不是中了蛊傻了吗?怎么会知道她护着你?” 百里九老老实实地摇摇头:“我也莫名其妙最初时晕晕沉沉的确是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就这三四天突然就开始对外界有了感知然后愈来愈清楚慢慢地清醒甚至可以导气运行。不过我双腿还是略有些麻木的走路都不利落否则也不会不是安平几人的对手被她刺了肩头一剑。” 诺雅继续上下打量眯着眼睛眸子里满是危险的意味百里九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哆嗦心里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怯生生地问:“怎么了夫人?” 诺雅一声冷哼:“都是清醒的?好啊!那天天安平与你同床共枕你是不是也是清醒的?她偷偷地摸你亲你的时候是不是也是清醒的?怪不得她安平宁肯与镇远侯决裂也要将你带走原来是尝到了甜头吧?” 百里九觉得冤真的冤比六月飞雪的窦娥还冤:“夫人明鉴安平她用剑逼着我我可是都宁死不屈没有跟她一起走啊。今日她哭着回帐篷告诉我镇远侯想要取我性命所以要带我偷偷逃出去。我当时四肢麻木根本就身不由己更何况这也是个难得的逃出军营的机会。若非是我一直佯作痴傻趁她不备之时突然反击又有海东青及时发现了我的危险处境此时我还不知道被安平带到哪里去了。” 诺雅眸光闪烁将信将疑:“当真?” 百里九高举一只手:“比珍珠还真!像我这样坚贞不渝的相公堪称楷模都可以立贞节牌坊了。” 阿九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已是谢天谢地诺雅不是个别扭的性子但是总觉得心里像是有一根刺如鲠在喉咋着都难受不吐不快醋意顿显:“那你说她偷着亲你摸你哪里了?” 百里九一顿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若是说没有吧毕竟不可信若是说摸过脸这个女人会不会立即向着自己的脸上招呼一下子? 他一踟蹰诺雅直觉就是他心里有鬼了扭身就走:“不说便罢了我早晚将安平双手剁下来就是让她后悔觊觎我的男人。” 百里九起身想追双腿却不争气绊倒在了地上夸张地大叫一声。 诺雅赶紧转过身将他费力地搀扶起来紧蹙了眉头:“你怎么还这样笨不及个学步的稚童?” 百里九愁眉苦脸道:“如此你应该相信了吧?” “我倒差点忘记了定是安平的苗蛊作祟。老汤头随军过来了我去将他叫过来。” 言罢扬声唤了两声冰魄没有看见人倒是元宝颠颠地跑过来。 “冰魄现在正跟自己闹别扭呢夫人有啥吩咐?” “他闹什么别扭?”诺雅奇怪地问。 元宝如竹筒倒豆子:“他说自己辜负了您对他的信任非但没能保护好主子还指引错了地方差点铸成大错。这会儿自己正懊恼呢说没脸见您劝得我嘴舌都起泡了。” “矫情!”诺雅不屑道:“把他和老汤头一块叫过来就说九爷有吩咐。” 元宝应下不一会儿就把老汤头叫到跟前冰魄磨磨蹭蹭地在后面跟着。 老汤头仔细查看了百里九的身体长舒一口气道:“那蛊虫仍旧还在你的身体里并未彻底清除。” 百里九有些讶异:“那我如何就清醒了呢?今日安平明显也极是意外说不可能的。” “安平郡主应该也只是从别人那里求来的蛊虫并不会操控后期是一直在给你吃致幻的方子而这些药多少会留一些后遗症。我猜想应该是药量不够使你恢复了神智然后靠意志力及内力强行压制了蛊虫。”老汤头沉吟片刻后分析道。 “那应该怎么办?”诺雅焦灼地问。 老汤头有些为难:“蛊虫倒是好说只是我不知道她曾经给你服用过什么药无法对症下药只能慢慢摸索着清除体内毒素。” 百里九顿时有些愁眉苦脸:“那要需要多久时日?我可不想继续躺在床上。” “说不准快则数日慢则一月。” “这倒好说我去寻安平往她脸上两刀下去也就招了。”诺雅气哼哼地道。 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冰魄猛然抬起头来惊喜道:“那倒是不必我知道九爷吃过什么药!” 众人全都扭过头来惊讶地望着他。 “你知道?” 冰魄兴奋地点头将自己偷换药材的事情简单说了他识得那个负责给百里九开药方的大夫而且如今被他掉包了的药还丢弃在离他帐篷不远的位置。 元宝一拳擂过去:“闷不吭声的这不还是立了大功么?” 冰魄嘿嘿傻笑:“我也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再说还提心吊胆害怕九爷吃坏身子呢哪敢邀功?” 众人忍俊不禁轰然大笑:“看来冰魄如今也开始滑头了。” 如此一来哪里还需要诺雅开导他?冰魄自己已经兴奋起来一把拉起老汤头屁颠屁颠地去了。 此仗大获全胜信阳城危机彻底解除。楚卿尘派遣过来的将领率领部分军队继续南下收复湖广云南有步凡石陆等人接应那是易如反掌。 诺雅与百里九则即刻启*旋而归押解范世谋与镇远侯等一干重要人犯回京。 他们没有想到此次湖广之行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老将军与镇远侯乃是至交战场上过命的交情而如今他却落得这样的下场百里九也觉得心里颇不是滋味。 安平坐在囚车里一会儿哭闹一会儿大笑胡言乱语披头散发袒胸露背近乎歇斯底里完全没有了人形。士兵们围绕着她的囚车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窥探趁百里九与诺雅不在的时候说些污秽下流的话。 镇远侯无可奈何不得不央求百里九差人用绳子将安平结结实实地捆了塞住嘴巴自己悔得捶胸顿足老泪纵横直撞囚车栏杆。 大军行军速度很慢而这次因为押解的都是重要犯人不容差池诺雅又身怀有孕所以两人只能跟随大军一起走走停停行进颇慢。 京中来信如今三皇子妃仍旧潜逃在外老将军正坐镇京中四处通缉捕获党羽无数京中局势尚稳一切安好。 既然已经大局已定又有老将军运筹帷幄所以两人心情难得的清闲畅快一路如游山玩水神仙眷侣。 九爷在数万大军跟前也毫不掩饰自己疼宠老婆的事实将她捧在手心里百依百顺呵护备至并且经常会调侃消遣自己满脸宠溺。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出大事了 正是天凉好个秋的好时节诺雅更是一凉万事足蜷缩在马车上睡得昏天黑地似乎是要将前些时日欠缺的睡眠全都补回来。 百里九心疼地拥着她柔柔软软的一团听马车外的士兵讲述怀里人在这场恶战中的丰功伟绩带着夸张的渲染他不厌其烦逐字逐句地听偶尔忍不住自己笑得像个傻子。 诺雅踢了毯子还会向着他的怀里拱一蹭一蹭的果真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那份满足感都会令百里九无端生出感慨来。按捺了体内莫名的躁动胳膊越揽越紧越有种失而复得的侥幸与珍贵。 他最为宝贝的就是诺雅的肚子这个孩子来的极是时候又最不是时候自从诺雅有喜之后就四处奔波操心劳力而这个孩子都顽强不屈地挺了过来并且从未给诺雅增添一点麻烦。这点愈加令他心疼他经常会悄悄地对着诺雅的肚子说话小心翼翼地抚摸数次不由自主地红了眼圈在诺雅醒来之前装出一本正经的淡定或者酣睡。 后来的将士听闻诺雅身怀六甲率领着数千将士死守信阳城抵抗镇远侯数万大军的传奇之后都满心敬佩。尤其是诺雅临行前信阳城守城将士们亲手给她端过来的饺子向着她远行的背影那一声铿锵的充满敬意的低吼以及信阳城里百姓间流传的那一首怪声怪调的十八摸都令这些士兵们觉得自家这位夫人那是铁打的汉子稀世的珍宝值得自家九爷捧在掌心里的明珠。 大军在行军过程中有两个消遣一个是跟元宝学唱信阳城那首变了腔调的十八摸另一个就是探讨将来百里府小将军的名号。 一群粗人在酸秀才的带领下每天乐此不疲地想一个否定一个然后又挖空心思地继续想觉得哪一个名字都不合适。 阳刚的叫着不亲亲昵的配不上咱这铁打的名头。 这果真是一个好消遣听队伍里此起彼伏的大笑就知道定然是有逗趣的名字传到诺雅的耳朵里笑得乐不可支怎样的玩笑也不恼还同他们插科打诨打成一片比那百里九还要混得开。 大个儿提议诺雅这一首十八摸从信阳城可谓是轰动了整个大楚九爷排行第九儿子本事翻倍不如就叫百里十八。 他这样粗俗的名字立即引来了酸秀才的抗议他说十八的寓意倒是不错就是忒难听了一点不如就合成一个字叫做“木”顶天立地也取“慕容”两字中“慕”的谐音。 诺雅对于“木木”这个小名倒是颇喜欢百里九率先不乐意了自家风流一世儿子怎么可以起个这样呆头呆脑的名字?若是将来应了名木头木脑跟冰魄似的岂不毁了他家老子的一世风流英名? 两人对于这个问题也展开了热切的讨论争执不休。诺雅贪吃满脑子都是“汤圆”“丸子”“糖包”一类的名字而百里九则当初重金求子传为府中笑谈认定儿子将来必然是小财迷满是“万贯”“千金”惹得诺雅各种鄙夷不屑。 酸秀才则背后感慨看来没有学问果真是要吃大亏的看看自家将军与夫人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反面教材啊。 众人对于孩子的名字颇有分歧但是有两个问题他们却是出奇地保持了一致众口一词。 其一就是九爷跟九夫人究竟是谁的功夫更厉害一些?酸秀才等人知道百里九深藏不露的功夫根底所以曾认定九爷技高一筹。士兵们却不以为然对此比较偏向于诺雅虽然耳听为虚但是她地绝的名头不是大风刮来的当初血洗慕容山庄独闯杀手谷的骇人听闻的事迹也毫无夸张渲染这次她又以一介女流的身份率领几千兵马死守住了信阳城巾帼不让须眉这本事谁敢小觑? 更何况最重要的一点看看自家九爷对她那份小心翼翼唯唯诺诺一看就是拳头调、教出来的规矩显而易见肯定是九夫人压倒九爷。一行人恨不能就挑唆着两人立即打起来分个胜负也好涨个见识。 百里九对于那些士兵的猜度颇为鄙夷一群生瓜蛋子一看就是打光棍的。男人畏妻那都不是被拳头制服的都是在床上被调、教的。你家九夫人人前给我面子关了门一言不合就让我下去睡床边都不让沾我能不小心伺候吗? 其二就是诺雅这一胎怀的是男是女?众将士不过是短暂议论了片刻就已经达成了统一共识。这一胎必定是男孩。没有别的原因他们只是无法想像诺雅这样的彪悍脾气会教养出怎样的女儿?那场景委实难以想像所以全都统一认定必然是男孩毫无猜疑。 百里九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反正他的造娃计划刚开始是男是女都一样。这个女人不安分他必须要多多造娃一年一个两年抱仨将她缠得死紧没有空闲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他才心安。 大军一路说说笑笑百里九极其无奈说自己原本纪录严明的一个军队如今被诺雅搅合得活像是是土匪窝不成方圆。 诺雅懒得跟他争她的嘴巴闲不住一路行军一路吃吃撑了就从马车上下来走会儿。 元宝完全成了她的跟班两人臭味相投诺雅花银子他跑腿每过一个城镇都会大扫荡一番。就连冰魄那根木头竟然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将自家真正的主子晾到了一边成了孤家寡人。 诺雅从信阳城一路吃到北京城百里九庆幸自己还有点家底没有被她吃穷。而且天气逐渐冷了自家儿子也会冷多存点秋膘也给自家儿子抗寒不是?皮太薄了也不好。 临近京城诺雅才丢下手里的开封灌汤包伸伸懒腰:“想吃果木熏鸭了。” 百里九立即得令:“买必须买就算是现拔毛也得买!” 诺雅得了便宜卖乖:“这是你家儿子想吃不是我馋嘴。” 九爷这才敢牢骚一句:“臭小子比老子还会享受。” 玩笑是玩笑两人这次回京不同以往他们必须要先将范世谋镇远侯送进大理寺然后再回宫复命。 大军直接回营百里九拐去东城门看了一眼老将军。 老将军这些时日不敢懈怠吃住都在军营里也已经数日没有回府。百里九安然回京令他一直揪着的心才真正放下来。眼见着头发斑白了一半都是这些时日里心力交瘁又担忧百里九愁的。见到二人凯旋虽然笑容满面却难掩憔悴与疲惫。 老将军看着自家这个儿媳心里那是五味杂陈。前线上不断传递回来的军情令他对自家儿媳重新再一次刮目相看不止一次地在心里感叹庆幸又一次次告慰着故友慕容城的在天之灵。 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连连颔首眼泛泪光最终欣慰道:“好孩子让你受累了。” 百里九在一旁插科打诨揶揄道:“瘦累?她是累了但不瘦吃了一路了。” 蛮温馨感人的调调被他一句话打破诺雅不屑地瞥他一眼:“你不仅没瘦你还没累没心没肺地睡了一觉战争就结束了。” 这是百里九的短儿诺雅当着老将军的面调侃已经给他留了情面没有揭露他夜夜温香软玉的事情。百里九摸摸鼻子识趣地退后一步。 老将军被这一对欢喜冤家哄得心情顿时好起来爽朗地笑:“这就是我这混小子的福气。” 百里九深以为然地点头承认。他知道老将军一定也担心诺雅的身体遂主动解释道:“当然也有我儿子的功劳。若非他这样乖巧诺儿只怕就真的累垮了。” 老将军这才好意思开口询问:“孩子没事吧?” 百里九满不在乎地摇头:“沿路每过城镇都寻大夫看过铁打的一般您就安心好了。” 老将军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连声催促二人赶紧回京复命也好让老夫人放心。她自己一人在家提心吊胆担忧着一家四口人的安危日子更不好过。 两人不再耽搁立即风风火火地回京沿路都有京中百姓夹队欢呼以欢迎英雄凯旋的热情将诺雅一路迎进城里。诺雅与百里九先打马直奔大理寺将一干人犯下到大理寺或刑部大牢方才算是交差。 两人交接完毕就准备进宫向皇上复命还未转身元宝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对着百里九与诺雅惊慌喊道:“主子不好了出事了!” 诺雅如今对于这话颇为敏感一听元宝说话心里就猛然一沉她知道元宝断然不会像那些仆人一样大惊小怪能够令他这样惊慌定是果真出了大事。她一把拽住了百里九的手腕脸色都瞬间苍白起来。 百里九圈住她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蹙眉问元宝:“怎么了?” 他想像不出现在大局已定能有什么大事? 元宝急得直跳:“您和夫人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快去救人 两人见元宝急得七窍生烟俱都心中一凛情知必然事态严重二话不说先元宝一步冲了出去。百里九唯恐有什么变故将诺雅护在身后小心谨慎。 两人一踏出大理寺的门就大吃一惊愣怔在原地。 大理寺门口冰魄手足无措地蹲在地上怀里抱着的是满身鲜血的安若兮! 她钗发凌乱心口处一片殷红仍旧还有鲜血汩汩冒出染红了她身上的罗衣殷红灼目。她人面色苍白星眸半阖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 两人心里同时“咯噔”一声紧紧地揪了起来果真是出了大事了! 诺雅当先一步上前掏出怀里帕子掩在她心口之上转头对元宝道:“她如今不宜移动你快些骑上马去接老汤头过来!” 元宝方才反应过来立即转身上马绝尘而去。 安若兮气息奄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抬手都见费力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百里九红唇翕动断断续续地说话:“快。快” 诺雅站起来百里九弯腰蹲下身子将安若兮小心翼翼地接在怀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安若兮的呼吸急促说话声音犹如蚊蚋:“九九爷快去救老夫人。” 百里九呼吸一滞紧搂着她肩膀的手就是一紧:“我娘她怎么了?” “她听说你回京了等不及迫不及待出城接你半路上被雨长老带人劫走了。” “什么!”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百里九担心老将军所以两人随军去了东营并未走南城门可不正好堪堪错过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百里九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情?又是被劫到哪里去了?” 安若兮费力地摇摇头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孙统领他已经追去了。应该是逃往了城西方向。” 百里九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即打马追上去但是如今安若兮又命在旦夕明摆就是为了救自己母亲受伤若是果真将她弃之不顾又于心何忍? 他略一犹豫安若兮看在眼里费力一笑:“你快去不要管我。” 话音未落一口鲜血便涌了出来痛得手脚抽搐整个人脸色苍白犹如纸片低声呓语:“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母亲。” 形势危急耽搁不得身后的诺雅拍拍百里九的肩膀:“她现在需要你你先安置好她保住性命我带人追过去你放心我自己会小心。” 百里九哪里会放心得下?如今诺雅身子笨重对手阴险狡诈恨不能将她食肉寝皮怎么可能让她一人只身前往? “我” 诺雅对他皱皱鼻子:“娶了我这样的女人是你的福气。” 言罢冲着冰魄一挥手:“我带着海东青去追雨长老你速去大营通知老将军截断京城附近所有出口坚决不能让贼人逃出京城境内。” 冰魄得令也翻身上马两人分道扬镳向着不同的方向绝尘而去。 诺雅打马疾驰出了南城门一直向西没想到沿路之上孙石进竟然细心地留了线索给诺雅指引了贼人逃离的方向。 诺雅心里忧心如焚她与老夫人先前虽然的确有些隔阂但是最近老夫人的确是将她疼在了骨子里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得无微不至。尤其是这次老夫人在府里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出府定然也是因为不放心诺雅肚子里的孩子。 雨长老将老夫人劫持毫无疑问就是冲着她和百里九来的。虽然明知道他们在见到她与百里九之前不会过分地伤害老夫人但是雨长老背后的三皇子妃手段向来狠辣她怎能不着急? 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这一次有一个杀一个她慕容诺绝对不会手下留半分情面。 出城之后就是海东青一展优势的时候它离了诺雅一飞冲天在上空盘旋当先就发现了孙石进的行踪尖声鸣嗥。 诺雅打马上前在路旁发现了已经昏迷不醒的孙石进仰面躺卧在草丛中。诺雅紧急勒缰下马将他费力地搀扶起来肩部中箭伤势并不严重箭上却是淬了毒。以至于整个人昏迷不醒。 毒性已经蔓延诺雅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暂时点穴护住他的心脉等待身后守城军赶至再行救援。不过如今他昏迷不醒就此断了线索自己应该向着哪个方向继续追呢?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孙石进竟然悠悠醒转过来见是诺雅面上大喜当先诚恳道歉:“对不起当初是我放走了贼人这次又没能救回老夫人。” 诺雅对于这孙石进那是一肚子的看不顺眼当初还怀疑他是三皇子的人两次出手教训将他打得掉了牙齿如今见他这样说话就知道定然是如百里九所料当初乃是皇上和楚卿尘授意怪他不得。反倒是自己鲁莽错怪了他但是此时不是闲话的时候。 “很感谢你这样危急的时候能够奋不顾身地帮我们贼人如今去了哪里?” 孙石进费力地挣扎着坐起身:“他们劫持老夫人是想要以她作为人质要挟老将军放行逃出京城。如今大楚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意图西去长安国逃离大楚。你若是信得过我可以去西山关口附近埋伏那里是西去必经之路。” 诺雅对京城附近地形并不是很熟悉而且此时除了听信孙石进所言好像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一时之间她略有犹豫信或者不信? 若是自己此时前往西山关口埋伏万一贼人从别处潜逃岂不错失良机?若是不听信他的话盲目搜查错过了时机也是一样后悔莫及。 诺雅略一犹豫孙石进看在眼里立即就知道了什么意思解释道:“夫人放心我绝对不会拿老夫人的安危开玩笑。以前两次的确多有得罪主要是因为巡城军副将乃是三皇子的人末将得皇上暗中授命假作被他所用权衡利弊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副将被俘这些情报都是他亲口招供。” 诺雅同孙石进不好意思地道个不是:“是我小人之心了。我这就立即去西关口救兵随后就到。我已经暂时护住了你的心脉你在此稍等片刻不要行动以免血流加速毒性蔓延。” 孙石进点点头:“快去不用管我。” 诺雅狠心站起身来翻身上马招呼着海东青就立即向着城西关口方向疾驰而去。 雨长老一行人在三皇子被捕以后京城又四处通缉就犹如惊弓之鸟四处逃窜完全没有了容身之处。远在江南的三皇子妃娘家也受到了牵连投靠无望三皇子妃无计可施之下打算逃至长安隐姓埋名在那里寻一处安身之地。 她原本就是一个心性狠辣的女子如今大难临头就凭借她自己微薄之力完全不可能将三皇子救出京城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还顾得上谁? 一路向西关卡重重要想安然逃离委实不易。百般无奈之下她决定孤注一掷做殊死一搏而最好的方法就是挟持人质。只要可以逃离大楚境内就万事大吉了。 对于人质人选她思忖过许久需要一名在大楚朝中举足轻重可以牵动大局而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选。这样的人选不多蕙夫人是首选但是她久居深宫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选准了老夫人。 百里府对于大楚而言劳苦功高皇上与楚卿尘心里忌惮也应该不会为了赶尽杀绝就不顾老夫人的安危寒了百里府的心。而老夫人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高明的手段便于挟持。 如今百里府空虚老将军与百里九等人都不在府中倒是不错良机。他们的人在百里府附近盘旋数日结果发现将军府戒备森严想要动手也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机会。 他们便想方设法通知安若兮让她当做内应想方设法诓骗老夫人出府。 而此时安侍郎因为任兵部侍郎的这些年来包庇三皇子在湖广的反军督察不利视为参与谋反被楚卿尘着人除去官帽捉拿了下入牢狱之中。而谋反罪株连九族自然会牵连到安若兮的身上。没想到的是老夫人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竟然顾念旧情挺身而出换了诰命夫人的装扮进宫求见惠夫人为安若兮求情保住了她的一条性命。 安若兮遭逢家门巨变又觉身如飘萍没个依靠顿时心如死灰大病一场。老夫人亲伺汤水每日里悉心开导她对她格外宽容与慈爱。 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自从安若兮进了将军府老夫人对她委实不错所以安若兮的心动摇了有些事情也看得通透劝说刘婆子不要再给三皇子妃卖命。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三皇子妃,别装了 刘婆子是看着安若兮长大也早就有了感情否则那日就不会舍命从阁主手下救出安若兮。她这大年纪的人看事情更加周全识时务知道大势已去再执迷不悟实属不智。当三皇子妃的人向着她发出联络信号以后她并未前去赴约佯作未见。 安若兮听刘婆子说起两人猜度三皇子妃定然是狗急跳墙又因为百里九坏了她的大事怀恨在心想要不择手段报复将军府。她们躲在将军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并且婉转地提醒老夫人暗中加强了将军府的戒备令雨长老等人更加没有了可乘之机。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三皇子妃的目标竟然是老夫人。否则今日老夫人执意要出城去见百里九与诺雅的时候她说什么也要反对! 雨长老等人等了两天不见动静才发现安若兮已经靠不住这时候已然失去了时机百里九和诺雅率领的军队近了京城。正灰心丧气之时他得到线索说是老夫人带着安若兮出府向着城南大营而去实乃天赐良机。 他只当作是安若兮终于有了回应立即集合了人手往城南方向而去半路拦截老夫人的马车。 安若兮大惊之下立即做出了决断倒戈相向拼死保护着老夫人的安危。只是她大病初愈再加上功夫底子原本就差在混战中不敌被雨长老在心口处刺了一剑眼睁睁看着老夫人被雨长老等人劫走而无能为力只能咬牙挣扎着爬起来。一剑斩断马车上的车套爬上马背向着城中心打马疾驰而去。所幸路遇孙石进否则还不知要耽搁多长时间。 雨长老劫持了老夫人事不宜迟立即按照原定计划换乘马车接上三皇子妃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向着西关口而去。 只要能赶在百里九到来之前闯出关口前方四通八达再行个障眼法金蝉脱壳又有老夫人挟持在手就不怕他百里九不乖乖地退兵放行。 雨长老与三皇子妃易容成一对农家夫妇完全改变了原本的样貌沿着官路扬起一路尘土有种劫后余生即将海阔天空的侥幸。 眼见西关口遥遥在望雨长老缓下车速悠然前行。他与三皇子妃佯作谈笑不经意间向着关口处瞥了一眼立即麻了半个身子他见到关口处有一匹白马马上的人令他的右眼皮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怎么会守在关口?究竟是冤家路窄还是她在守株待兔? 雨长老扬鞭的手开始禁不住颤抖起来话音里也带了惊恐。 “慕容诺在前面。” 他低声对三皇子妃道。 “该死她怎么会这样快就得到消息?”三皇子妃将车帘撩开一道缝隙张望也瞬间变了脸色这慕容诺简直就犹如跗骨之蛆一般为何哪里都有她?总是三番四次坏自己的好事难道与她是天生的冤家对头? “别慌”雨长老紧张地吞咽下一口唾沫勉强镇定下来开口劝慰:“现在已经来不及掉头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我们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过去别忘了你我如今可是一对农家夫妇。” 三皇子妃点点头不忘缩回她细腻白皙的手。 马车逐渐靠近士兵一抬手拦住了两人去路:“下车例行检查。” 雨长老驼着背蹒跚着迈下马车冲着士兵点头哈腰陪笑脸。 “什么人去哪里?做什么的?” “我们就前面李镇的住户去小王庄看闺女的闺女刚生完娃六斤三两的胖小子。” 士兵上下打量他一眼展开手里画像再三确定然后又转头看看马车:“车上是谁?” “俺家老婆子一辈子没见过啥世面那点胆子小得跟个耗子似的不敢露面。”雨长老喋喋不休地数落。 士兵绕过他上前不由分说地一把撩开车帘:“下车车上也要检查。” 三皇子妃向着车里瑟缩了一下依着车壁原地不动为难地看了一眼雨长老装作一脸的畏怯不敢说话。 雨长老讪讪地笑:“俺家老婆子有风湿老寒腿站都站不利索要不俺这穷家破业的哪里舍得雇辆马车这一来一回不过也就是多半天的功夫俺屯里的车夫老杨头就愣是收俺二十多个铜板都够俺老两口好几日的口粮了。你说着乡亲礼道的俺使唤使唤又使唤不坏就恁财迷。这老婆子啊腿脚不好还净跟着添乱非要亲眼去看一眼闺女说是不放心。你说等闺女坐完月子她自己个不就来了么” 雨长老一直唠唠叨叨地说话士兵就有点不耐烦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好了好了说起来怎么没完没了的了。” 雨长老方才点头哈腰道:“这人一上了年纪废话就多俺闺女也是老嫌俺。” 士兵实在受不了他的聒噪一手撩着车帘探进头往车厢里看车里铺着厚厚的稻草稻草上铺着一个褥子堆放着大小包袱还有打着补丁的面口袋。 士兵往车厢里爬想仔细检查车里捆了两只芦花老母鸡突然受惊扑棱着翅膀吓了那士兵一跳。 士兵退出来向着诺雅摇摇头。 诺雅犹自不放心走上前也撩开车帘看了一眼三皇子妃不自在地往身后缩了缩干笑了一下也是满脸的畏怯与不安活生生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妇人。 诺雅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她又裂开嘴笑笑诺雅一条腿跪在马车上将半个身子探进车里用手中的灵蛇剑拨了拨车厢里的包袱没有什么发现收回长剑失望地叹口气:“走吧。” 诺雅将探进去的身子缩回来三皇子妃心里大喜却冷不丁感到腰间一凉似乎是有冰凉的尖锐的东西抵在了自己腰眼。 诺雅反手手持长剑略微使力冷声道:“下车!” 三皇子妃好像是被吓得浑身瘫软说话都有些哆嗦:“闺女啊你可别吓俺俺胆子小。” “不要再装了三皇子妃下车吧。”诺雅冷冷地道。 她的话一说出口一旁的士兵们也终于反应过来“呼啦”一声就将马车团团包围起来刀剑出鞘。 三皇子妃知道自己必然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引起了诺雅的怀疑已经隐瞒不住唇角微翘不慌不忙地摸摸自己皱纹横生的脸:“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笑的时候露出来的牙齿太白了哪里像这个年纪的农家妇人?再说你可以改变你的声音和形貌但是你忘记改变你身上的味道。你长期使用胭脂水粉透骨生香即便是换了一身农妇的衣裳那种昂贵的香粉味道仍旧会出卖你。更何况真正常年瘫痪的人她的身上多少总是会有一点腐朽的气味。这是当年被你们害得失去双腿的夏至曾经让我知道的道理。” 三皇子妃被揭穿略有愕然:“百密一疏这倒是的确忽略了又败给你一次。” “下车束手就擒吧。” 三皇子妃冷声一笑满是得色:“别动否则我要了老夫人的命。” 诺雅手中长剑一滞:“那你也要有这个本事。” “我别的本事没有想要杀了老夫人此时却是易如反掌。”三皇子妃仍旧巍然不动胸有成竹:“我的手如今握着的正是车内翻板机关。老夫人现在就被藏在车下夹层之处夹层上密布着三棱尖锥只需要我轻轻碰触引发机关尖锥就会刺穿老夫人的身体。你若是不信可以试试。” 诺雅原本见她不肯下车就知道肯定是车上有猫腻仔细查看车厢里毫无端倪又不能下车检查车底打草惊蛇。曾经也犹豫过唯恐老夫人是落在了别人手里。不过只是那么一瞬间她就做出了决断三皇子妃既然敢这样有恃无恐地从自己跟前招摇而过必然是有什么依仗老夫人定是就藏在车里那么唯一可以藏匿的地方就是车底。 她略一犹豫就用剑指向了三皇子妃并且在第一时间就催促她立即离开这辆马车。但是没有想到这样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里会有什么机关。 三皇子妃慢慢地抻起衣袖果然她的右手手心里握着车壁上一块凸起的木块。 “我既然敢兵行险招那么就肯定有周全的准备慕容诺这点你没有想到吧?我这多年的心血全都毁于一旦就是因为轻敌过于高估了自己的本事。我看不起楚卿尘也轻看了你。所以这次在与你交手时我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 诺雅握着剑的手在轻微地颤老夫人的生死关头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保持淡定。 “拿开你手中的剑”三皇子妃得意道:“你要知道你若是执意而为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百里九他不会原谅你的。而放走了我们对于你慕容诺来说无关痛痒。毕竟咱俩一直都是好姐妹从来没有过什么深仇大恨不是?”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灵蛇剑的最大秘密 诺雅始终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因为车篷矮她又单膝而跪所以不得不弯着腰低着头很难受背也有些僵。 剑柄还在她的手中反手向后抵在三皇子妃腰间。 三皇子妃说的话极有几分道理老夫人肯定是不能有事的但是她也不能走。莫说当年慕容家的血案她和雨长老都是罪魁祸首单凭她敢劫持老夫人就绝对不能饶过她让她逍遥法外。 若是此时自己服软放过她一马出了关口再想营救老夫人更是难如登天。现在有这样好的机会剑又横在她的腰间怎么可以错失? 三皇子妃伸出那只空闲的手来轻轻拨开诺雅的剑尖:“其实你才是最好的人质我相信楚卿尘和百里九为了你绝对不会难为我的肯定百依百顺我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们也会摘下来恭恭敬敬地递到我的跟前。但是你这个女人太厉害带着也是个麻烦。所以我暂时饶你一命。识相一些下车吧。” “你想逃?难道你不顾三皇子的安危了吗?”诺雅一边想办法拖延之间一边绞尽脑汁想对策。 三皇子妃似乎是听到了极可笑的事情:“我与他原本也只是一场交易而已他图的是我家的财势我图他的权势各取所需。这些年来我为了他的雄心壮志几乎都快要把我娘家全部掏空了!到头来却是镜花水月我什么都没有得到。大难临头我为什么还要顾着他?” “这一切也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而已若非你同样也有狼子野心你就不会在他背后出谋划策做出那样多阴狠毒辣的事情。说到底不过是你自掘坟墓。” “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三皇子妃狰狞地望着诺雅双眸几乎喷出炽烈的火焰:“如果不是有你我们的计划就不会败露!今天谁是成王谁是败寇还未可知呢!” “那我的今日又是谁一手主导的呢?三皇子妃如果不是你们灭我慕容家满门就不会有如今的慕容诺!这叫因果循环天理昭昭!” “慕容城他冥顽不灵!必须死!他当初如果答应与我们合作如今我们共同成就宏图霸业一起安享荣华富贵难道不好?慕容诺!我认了我承认斗不过你放我们走只要我安然出了大楚就放过老夫人从此以后我们各走各路再无瓜葛!” “不行这个女人不能留!”雨长老上前一步立即被士兵们的刀剑拦住了去路:“你没有见识过她的手段留着后患无穷。当年我们杀手阁血洗慕容山庄她做了漏网之鱼包括后来太子的放虎归山那都是教训。” 诺雅一声冷笑:“雨长老的意思是说若是我弃械投降你们绝对不会放过我是吗?你忘了如今剑也在我的手里同归于尽还是放你们一条生路那是我慕容诺说了算。” 三皇子妃紧盯着她心中略做权衡就有了计较今日若是果真杀了慕容诺百里九和楚卿尘必然将自己恨之入骨肯定不会放他们出关更何况诚如慕容诺所说如今主权还不在自己手中若是把她逼急了明哲保身不顾老夫人的性命哪里还有自己命在? 三皇子妃望着诺雅的眼睛就像是一条毒舌向外吞吐着剧毒的蛇信。 “把你手中的剑放下否则我立即扳动手中机关。” 诺雅别无选择更何况三皇子妃就算是有剑在手她不懂武功对自己也没有性命威胁。 诺雅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灵蛇剑。 三皇子妃盯着她小心地探身将灵蛇剑抓在自己手里对准诺雅:“下车!退后十丈。警告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必然让你追悔莫及。” 正是千钧一刻的时候众人全都屏息凝气大气也不敢出。诺雅觉得自己的肚子动了好像被踹了一脚一般冷不丁地骇了她一跳。 这种感觉很新奇从未有过短短的一瞬甚至于诺雅还未来得及回味就消失了。她只知道确确实实的自己被踹了一脚或者是捣了一拳。 都说母子连心可能是肚子里的孩子感受到了诺雅的焦虑也觉察了疼爱自己的祖母如今正有危险所以气怒地有了动作。就是这一下令诺雅心里电光火闪灵机一动。 她慢慢地后退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抵挡着灵蛇剑锋利的剑尖:“我答应放过你但是你若是说话不算敢动老夫人一根寒毛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同样可以取你性命。” 三皇子妃得意狞笑:“如今你没有选择的条件只有乖乖听话。” 诺雅盯紧了三皇子妃手中随着她的退出缓缓移动的剑:“你就算是逃出了大楚又如何?你以为就可以安全了吗?你大概忘记了阿九与长安的麒王乃是至交他手中有可以自由出入长安的令牌你就算是逃到那里也没有容身之处。” 诺雅已经站起身来而三皇子妃手中的灵蛇剑仍旧对准着她的心口位置而剑柄尾端则对准着她掌控机关的手臂。 三皇子妃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心里开始惊恐不安。 此时诺雅一直抵挡在剑尖前的手动了!出手如电一般钳制住灵蛇剑三寸之处猛然向前发力以碎石开碑的力道。 三皇子妃手中的剑柄突然就变成了剑刃倏忽间弹出去直刺向自己握紧机关的手臂。 剑尖弹出带着诺雅贯注的内力悄无声息而又蕴含着千钧之力在三皇子妃根本就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长剑已经贯穿了她的手臂直接钉在了车厢之上。 世人都道灵蛇剑打造得奇怪剑首略带阻力根本就不利于刺杀却都不知道这正是铸剑师匠心独具之处。 天煞告诉过她蛇七寸处是死穴他的灵蛇剑秘密在于颈三尾四剑柄尾端向上四寸处是对付身后敌人的杀招她曾经用来杀了杀手阁阁主为天煞报仇。今天她又故技重施毁了剑的三寸用来制服三皇子妃。 灵蛇剑从来不会对自己的主人不利!就算是落在别人的手上一样可以反败为胜这是它最大的秘密。天煞从来都没有对她隐瞒过。 一剑出手她丝毫不敢耽搁因为此时身后还有一位虎视眈眈的雨长老士兵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她一人根本就不可能同时顾及两人尤其是车厢上的机关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害了车厢下面的老夫人不能冒险。所以三皇子妃必须立即死。 诺雅当时是顾不上考虑这么多的她的手比她的脑子还要快一记凌厉的手刀下去三皇子妃一声不吭已经没有了气息。绝不拖泥带水留下后患这是她一直以来秉承的原则。所以诺雅下一个动作就是拔下灵蛇剑一剑刎颈连回光返照的可能都不能给。 三皇子妃的尸体软绵绵地倒下车去。 雨长老大骇之下已经扑了过来他是一个聪明的人知道这辆马车是他生还的唯一希望。现在诺雅背部向着自己正是出手的时机。 虚张声势的士兵们对于他而言根本不足为虑。 诺雅已经感觉到了背后的凌厉杀气但是她现在身子笨重根本就来不及转身。 一直在低空盘旋的海东青见情势危急如闪电一般俯冲而下锋利的巨爪向着雨长老面门之处抓了过来直冲他的眼睛。 雨长老忙不迭地收势去挡就是这么一瞬间已经给了诺雅喘息的机会她转身持剑一个杀招向着雨长老直刺过去。 雨长老刚刚击飞海东青手忙脚乱地躲闪诺雅的剑锋情势瞬间反转过来被诺雅占了上风。 他情知不妙自己并不是诺雅的对手更何况对方必有援兵。他顿时生了鱼死网破的决心一掌直击在拉车的马背之上。 拉车的马顿时吃痛受惊向着前面撒蹄狂奔。诺雅此时的位置凭借她的身手完全可以躲避开但是她如何能够全然不顾留老夫人自己在马车之上? 诺雅毫不犹豫地虚晃一招逼退雨长老然后将手中长剑脱手而出正袭雨长老胸前堪堪擦着他的肩部过去有血光四溅。而诺雅纵身一跃跃上车厢之中一个惯力向后栽倒。她慌忙略施千斤坠疯狂的马车顿时缓了一缓又立即向着前方狂奔而去。她不敢使太大的内力唯恐机关精巧稍有不慎再误伤了老夫人悔之晚矣。 她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护住腹中胎儿焦急地在车内扫视一圈不由急出满头大汗这惊马失控马车颠簸她也不敢冒冒失失地去打开厢板营救老夫人。 天上的海东青似乎觉察到了诺雅的危险紧随马车上空盘旋一声声尖利的鸣嗥似是示警。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局已定 远处马蹄声疾一道艳红如火的身影骑在一匹雪白的骏马之上向着诺雅的马车疾驰过来。那白马迅如闪电竟比这受惊的马还要快上几分转眼间就与马车并驾齐驱。 马背上的百里九纵身一跃就跃至惊马之上伸出手中长剑剑光掠影利落地割断了马鞍上的牛皮车套然后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当当地落在车前抬腿勾起了马车下跌的车辕冲着马车上的诺雅粲然一笑:“夫人我儿子没事吧?” 诺雅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才发现满手鲜血竟是适才钳制剑尖的时候划伤了虎口危急之时毫无觉察如今才感到火辣辣地疼:“你儿子生龙活虎好的很刚才还踢了我一脚不过咱母亲现在可不舒服怕是被颠簸坏了。” “我老娘在哪里?” 诺雅拍拍身下车板将手悄悄拢进袖口苦笑一声:“应该就在车厢下的夹层里不过有机关我不敢擅自动手。” 百里九放下车前撑上前查看过机关立即唤过身后赶至的士兵里有懂机关之术的上前打开厢板将中了*昏迷不醒的老夫人解救出来一杯清水灌下去长舒一口气悠悠醒转过来。 “娘您没事吧?”诺雅跪在她跟前担忧地问。 老夫人睁眼见诺雅身上的血简直吓得魂飞魄散一惊而起紧抓住了她的手握得生疼:“我的儿你怎么也受伤了?” 这一下痛得诺雅呲牙咧嘴抬头对百里九道:“娘这手劲怕是你我都比不得。” 尘埃落定雨长老束手就擒。诺雅与百里九的凯旋三皇子与镇远侯势力的彻底毁灭代表着楚倾尘继位已经是大势所趋再也没有了任何悬念。余下的事情就是朝堂的整顿与肃清三皇子的余党将所有的政权全都收拢巩固到楚卿尘一人的手里。 楚卿尘此时彻底展现出他的铁血手腕还未继位就大刀阔斧地对朝中一些制度进行了变革如朝阳蓬勃而出蒙尘明珠瞬间绽放出灼目的流光溢彩。他十几年来的游历积蕴的见识从能人志士中得到的收益以及他四海讲学中对各国政策的博采所长在这时候完全爆发出来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断地覆盖了整个朝堂。 按说朝堂新旧交替又是刚刚平稳了内乱的时候委实不适合这样的改革与变动但是楚卿尘有依仗他背后有皇上撑腰外面有百里府坐镇朝中有他不拘一格大胆启用的真正有真才实学学富五车的治国之才。 既然刚刚剔除了三皇子的毒瘤。就索性借着余威将所有腐烂的肌肉全部剔除掉换成新鲜的血液那样愈合得会更快。 楚卿尘敢这样大刀阔斧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诺雅与百里九。二人几乎不费朝廷一兵一卒就消灭了两大造反势力未动摇国之根本所以他才可以这样无所顾忌。 百里九与诺雅交了差事以后就一直在将军府里窝着任凭外面折腾得天摇地动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吃饭睡觉逗泡泡。 安若兮在老汤头的全力救治之下终于保住了一条性命不过因为失血过多所以气血不足怕是暂时将养不起来。 老夫人与诺雅命人寻了最上等的人参灵芝等给她炖汤喝一天三顿地补直补得她泪眼汪汪几次望着诺雅欲言又止。 百里九后来去看过她一次出言安慰几句然后又叮咛了下人好生伺候后来就再也没有在浮世阁出现过。 安若兮最初也眼巴巴地盼后来心越来越凉最终也就彻底死心了。知道百里九这是在以自己的方式表达他对自己的态度。 安若兮是个通透的女子这许多年来读过的书使她看事情都比别人开明一些她最初对于百里九疯狂的犹如飞蛾扑火一般的炽热在与百里九的相处中逐渐被扑灭。她躺在床上一遍遍回想两人从相识然后一路走到今天的点点滴滴。从百里九答应皇上的赐婚所带给她的狂喜到三皇子在她大婚的前一夜对她下达命令所带来的懊丧与矛盾再到初进将军府百里九偶尔对她展现出来的温柔令她悄然滋生的憧憬与希望。 如今细细想来百里九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对她虚伪的笑的背后还不一定是怎样的厌憎。 可是自己就偏生当了真以为他对自己是刮目相看的傻傻地跟秦宠儿慕容诺争得头破血流精疲力尽。 她在明白了这一切以后曾经就心灰意冷过但是百里九不经意间看过来的一个眼神就令她瞬间犹如死灰复燃抖擞起精神重新跃跃欲试。 终于百里九不得不亲口对她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来她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那些难熬的时日老夫人的开导令她豁然开朗她很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位善良开通的婆婆所以如果再重来一次面对这样的危险她仍旧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以前有一半是为了百里九如今全部是为了老夫人。 她开始考虑自己以后的路不知道究竟该何去何从。她已经没有家了如果不是老夫人自己如今也是身在囹圄之中。现在将军府也不能是自己的家了自己就是一个外人还是个讨人嫌的外人。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她空有一身曾经引以为傲的本事却连养活自己都是问题。 原来自己真的不如慕容诺从一开始就不如。 老夫人曾经劝慰过她说二皇子即将登基按照惯例皇子登基都会大赦天下自己父亲肯定是罪无可恕兄长也会受到牵累官职不保或者流放。但是侍郎夫人的性命好歹能得个保全以后还要依仗她照顾。 她殷切地期盼着若是上天还给她一个家的话她就彻底地改头换面重新开始属于自己的生活。 后来朝中安稳如水到渠成楚卿尘登基的日子定了下来昭告天下普天同庆。钦天监开始紧锣密鼓地张罗继位大典的事情。 楚卿尘继位的前三天将百里九宣进了宫里而且还是在早朝的时候。百里九讨厌早朝尤其是有了诺雅以后不能睡懒觉是小关键是将自己的手从诺雅温软的身子上拿开很困难。 他熬到最后一刻钟元宝在屋外再三催促唯恐扰了诺雅清梦才不得不起身哼哼唧唧地穿起衣服踢踢踏踏地出了门。 百里九一走就是多半天从宫里回来带回了诺多的赏赐绫罗绸缎琳琅满目的珠宝。然后絮絮叨叨地讲朝中见闻。 诺雅正在一样样翻看皇上给的赏赐压根就没有功夫听百里九唠叨。耀目的珠光宝气总是会令她赏心悦目心情大好。 她感受到自己的肚子好像轻微地动了一下就像那日大敌当前千钧一刻之时的那一下胎动。她顿时兴奋起来拿了两个元宝贴在肚皮上敲。 正在一本正经地谈论国事的百里九抬头见她非但充耳不闻还财迷地教坏自己儿子有些无奈上前夺了她手中的元宝:“你没事的时候可以赏赏花画画草多看些书也好做些高雅的事情不要老是这样粗俗财迷。若是将来生个儿子还好若是女儿也这样财迷心窍小心被别人用银子拐跑了。” 诺雅颇不以为然:“我这是让她们自小就涨涨见识将来女婿除非富可敌国否则哪里拐得跑?” 百里九有些哭笑不得:“按照你的意思富可敌国你就嫁女儿了?”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富可敌国都不嫁还想怎样?难不成是想让女儿一辈子都寻不到合格的夫君嫁不出去?” 百里九故作潇洒姿态意有所指道:“最起码比如说人品风骨什么的乱七八糟地加一起纵然不是玉皇大帝那样的条件也要差不许多。” 诺雅上下打量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的确可莫像我一般身不由己地嫁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后悔一辈子。” 这话百里九可不爱听撇撇嘴:“你这失足一脚捡了个金元宝你还得了便宜卖乖。” 诺雅拍拍肚子:“记得孩子自以为是臭屁自大的男人不能嫁尤其是生得好看朝三暮四的男人更不能招惹。” 百里九揽着她的腰宠溺地摸摸她的肚子感慨颇多:“如今是想出来的出不来想进去的进不去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儿子再这样下去迟早被你教坏我有必要跟他进行一次亲密接触彻夜长谈了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诺雅一巴掌拍掉他在自己腰间四处游弋的手继续翻捡珠宝:“两句话就开始不正经!继续说些正事吧三皇子怎样了?楚卿尘打算怎样处置他?” 百里九死皮赖脸地继续靠过去:“斩了。” “斩了?”诺雅有些惊讶:“皇上不是想着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么?说只要他不起兵造反就会给他转圜的余地。怎么又说斩就斩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入宫 百里九叹口气将诺雅手里捧着的珠宝夺下来丢在案几上:“权势富贵害死人稀罕这些黄白之物做什么?” 诺雅丝毫不以为意:“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过是喜欢自家的东西而已有什么错?” “三皇子说到底觊觎的也是自家东西啊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最后竟走上谋君弑父的不归路。”百里九似乎颇多感慨。 “弑父?你是说三皇子意图谋杀皇上?” 诺雅一惊转过身来难以置信这不是丧心病狂么? 百里九点点头:“我想你应该记得在邯郸城的时候黄德兴想方设法地巧取豪夺师傅手中的御扇想着将一厨子送进宫里做御厨的事情吧?” 诺雅点点头:“自然记得。” “黄德兴这样做就是三皇子妃授意的她居心叵测想要毒杀皇上。” “毒杀?这样狠毒!”诺雅也觉动容。 “皇上得知师傅来了京城专程带着蕙夫人去过天然居师傅同他不经意间谈起此事皇上联想起他自己的身子从太子一事后调养了这多时日仍旧没见大的起色心里起疑回宫以后就将御膳房里突袭彻查了一次。结果发现他平日里经常吃的燕窝里就被加了些微的慢性毒药就连银针都检测不出来也多亏发现得早无甚大碍。 然后循着线索继续查下去就查到了三皇子的头上。原本皇上是不想将事情做绝想留他一条性命的但是事已至此他委实不可饶恕只能忍痛下令斩了。” 诺雅唏嘘半晌道:“三位皇子一人终生监禁一人丢了性命连累无辜更是不计其数就为了争夺一个孤家寡人的皇位有什么意思?” 百里九点点头:“太子那里等楚卿尘继位以后定然还会宽恕以示他的仁德宽厚。毕竟太子虽然在朝中动的手脚不少也残害过朝中良臣但是他是皇上的儿子总是会法外开恩的。” 诺雅撇撇嘴:“做个皇上这么多的手段真心累。” “所以今日早朝楚卿尘想要将虎符重新交给我掌管我以你做挡箭牌拒绝了我也不想再替他操那份闲心还是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好。” 诺雅不屑地白了他一眼:“你做什么拿我当挡箭牌?你自己不能拒绝吗?” 百里九咧嘴一笑:“因为娘子彪悍不仅是相公我就连楚卿尘也怕你只有你的名号能镇得住他。” 诺雅“噗嗤”一笑:“你处处表现得这样畏妻就不怕招惹群臣笑话沦为天下笑柄?” 百里九一本正经地摇头:“天下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九爷我娶妻若此娶个强悍的妻子可以挡桃花可以挡应酬还可以做门神挡妖魔鬼怪。总有一天这畏妻也是一种美德。” 诺雅满心得意抿着嘴笑:“那我也没见你桃花少到哪里去总是层层叠叠永远开不败似的。” 俄尔想起安平忍不住问:“那镇远侯和安平又怎样了?” “皇上亲自去监牢里看过镇远侯两人促膝长谈了半夜走后不久镇远侯便饮鸩自杀了央求皇上能够饶恕他的家眷。可是有什么用?最好的结果流放千里那里的艰苦恶劣的日子又岂是她们能够承受的?不过也是慢刀割肉像一条狗一样地苟且活着倒还不如死了痛快。” 诺雅斜着眼打量他:“怎么?心疼了同床共枕出感情了不是?” 一句话令百里九有些恼羞成怒恨不能指天骂地才能让诺雅相信自己。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打消这个女人的醋意彻底终结这个话题否则将会成为自己一辈子的短处被这个女人拿捏在手心里。 “夫人这件事情说起来为夫可是受害者你能不能不要经常提起往为夫的伤口上撒盐那样为夫心里有多膈应你知道吗?如果让你与你不喜欢的人一起同床共枕你想想那将是怎样的滋味?” 百里九说这样的话的时候面上带了恼意还有一点委屈楚楚可怜。 诺雅小声嘟哝道:“滋味如何我还真的并不知道要不我尝尝?” “你敢?!”百里九瞬间变脸佯作恼羞成怒地威胁道:“看来你果真是需要好生收拾收拾了。” 诺雅一个闪身躲避开他突然伸向腰间的大掌肚子堪堪擦着柜子角过去金元宝“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吓了百里九一身冷汗。 “祖宗你小心踩到元宝摔了。” 元宝恰好从外面急匆匆地一脚踏进来吓得立即缩了回去左右查看没有动静方才探进头来拍拍心口:“谁要踩我?” 诺雅笑得几乎岔气捂着肚子花枝乱颤百里九冲着元宝挥手呵斥:“滚远些把我儿子笑出个好歹来谁负责?” 元宝挠挠头发觉得有些冤枉瞅瞅诺雅低声道:“我传完话就走。”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诺雅勉强忍住笑意问道。 元宝敛了神色回禀道:“是风驰在外面说是过来宣旨的。” 百里九刚从宫里回来楚卿尘又有什么旨意?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这圣旨不是给九爷的是给夫人您的。”元宝解释道。 百里九一声冷哼:“就说夫人正在安心养胎不能下床。” 元宝有些为难自家爷未免也太狂妄了一点竟然敢拿这样的借口搪塞圣旨。要知道楚卿尘如今已经不再是潜邸的二皇子一个不高兴怪罪下来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百里九醋意这样大诺雅瞬间就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她掩唇笑笑道:“你不是说我如今有了拖油瓶就保准没人要么你还怕什么?” 百里九讪讪地笑笑:“现在你若是跟人跑了我一次丢了两个岂不赔死?” “看你这点出息。”诺雅将手腕上挂满的珠宝撸下来丢在桌上拍拍手:“替我看好谁都不许抢。” 百里九不说话。 诺雅走出了门百里九还是不说话。 诺雅走出了一念堂百里九还没有吭声。 她回过头看百里九站在门口目送着她眼中满是弃妇那样的忧伤和哀怨。 她心里笑笑这个小气的男人装得自己挺大度实际上还不是在乎得很心里瞬间感觉幸福满溢。 诺雅径直去了会客厅风驰正在同老将军说话恭恭敬敬一身锦衣侍卫统领装束身上褪去原本散漫的江湖习气已经完全蜕变成为了官场中人。 他见了诺雅站起身来先是客气地拱手叫了一声:“九夫人”然后从怀里拿出一道圣旨一本正经道:“圣旨到慕容诺接旨。” 既然是圣旨怠慢不得诺雅一提裙摆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低眉敛目静待风驰宣读旨意。 风驰将圣旨缓缓展开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兹有将军府慕容氏伪造圣旨假传圣谕虽抗敌有功但功不抵过妇行有亏不思敬仪败坏纲常。故即刻缉拿慕容氏入宫着大理寺严审再酌情评定功过。钦此。” 老将军与诺雅闻言皆大惊诺雅擅自伪造圣旨是真但是情势危急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那圣旨原本就是楚卿尘有意相授着诺雅权宜行事。如何现在尘埃落定诺雅率兵镇守信阳城活捉镇远侯保了大楚安宁楚卿尘不领情也就罢了反而要降罪于她? “风统领这圣旨圣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风驰如今已经是大内统领。他对着老将军宽慰一笑:“今日朝中的确是有几位谏官联名上了谏书弹劾夫人。不过老将军莫着急夫人阵前抗敌功劳大家有目共睹皇上和二皇子断然不会偏听偏信几位谏官的偏颇之言的。如此不过只是走个过场好堵住悠悠之口而已。您放心就是。” 老将军如何能放心?如今自家儿媳尚且有孕在身比不得往常。入宫倒是好说万一诺雅遭人陷害入了大理寺岂不受苦?原本老将军就觉得先前让诺雅四处奔波心有亏欠如何能坐视不管? 倒是诺雅出乎意料之后冷静下来反过来劝说老将军:“二皇子也只是找我问句话而已去去就回您放心就是定然不会亏待咱百里府的人。” 风驰冲着诺雅打个手势:“二皇子如今还在宫里等着呢夫人请吧。” 诺雅接旨谢恩就相跟着风驰出了府门楚卿尘往日的马车就停在府门口如今感觉有些寒酸了。 风驰命人放下脚櫈打开车帘诺雅进去端坐稳当了用厚软的靠包垫在后腰他方才亲自扬鞭驾车将马车赶得又平又稳。不过是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皇宫竟然一路不停大开中门径直进宫去了。 一路上都有太监宫人纷纷侧目待马车过去方才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毕竟敢至宫门不下车轿径直长驱直入的整个大楚除了皇上与二皇子试问整个皇宫还有谁敢?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惹不起的大舅哥 马车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下一路张扬过御书房不停径直进了后宫。风驰下马打帘:“九夫人到了。” 诺雅被搀扶着下车光影斑驳竹叶飒飒有那么一刻她怀疑是进了竹园别苑。而不是皇宫大内。 “主子在里面等您。”风驰将一盏八宝琉璃灯递给诺雅拱手退了出去。 诺雅手持琉璃灯自竹林中迤逦前行脚下踏着竹叶沙沙作响。 如今已然深秋这片竹林新栽就遭遇了秋风霜打竹叶落了满地也不知道究竟能否熬过这个寒风肆虐的冬天。 走出竹林眼前依旧是竹园里的景一砖一瓦每一块青石板都好像是将竹园整个搬过来一般就连院子里那块光滑的石头也在底部还生了青苔。 楚卿尘书房的门大开她轻轻地走过去楚卿尘正面向着自己的方向低首细笔勾勒剑眉入鬓张扬而专注一如那日在天然居的舞台上风华万丈。 诺雅停留在书房门口有些踟蹰是否应该行大礼。 “进来吧。”他头也不抬。 “你这是将竹园全都搬过来了么?”诺雅落落大方地进来忍不住问。 “以后出宫不便但是有些东西总是放不下所以就索性全都搬了过来。”楚卿尘将手里的毛笔搁置在砚台之上旁边放着一个匣子匣子里装满了画。 “准备赐给你做宫殿的喜欢么?” 诺雅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只摇摇头。 “那些竹子挪过来未必能活得了总是可惜了。” “荒了就荒了吧只要在我的心里锦绣繁华就好。”楚卿尘假作听不出她的一语双关抬起头看她:“我总是固执地认为还是原本的东西是最好的。” “宫里不适合竹子过于清瘦总是给人萧条冷落的感觉你或许可以喜欢别的梅花芍药海棠什么都好。或许兰花比较配得上你的品性。” 楚卿尘的目光越过她望向她身后的竹林虚无飘渺:“我总是忘不了竹林里的那个午后是我一辈子的暖。” 诺雅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在心里早就已经做出了抉择可以放下了。” 楚卿尘摇头:“有一句话叫做忍痛割爱做出选择未必就是放下了只是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将她放在心底最深的位置而已。” 诺雅笑得愈加坦然:“从你决定让我和阿九去湖广宣旨的那道圣旨一下我就知道自己以后终于可以坦然面对你。” “是的从那时候起我就再也没有了信誓旦旦说喜欢你的资格否则小九怎么会在我面前耀武扬威那样猖狂。” “猖狂?”诺雅想象不出来百里九会是怎样嘚瑟的样子尾巴还能翘上天不成? “不错就是猖狂你知道么他今日早朝竟然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落我的面子。他非但对我的虎符不屑一顾而且洋洋得意扯着自己当爹做借口那样子搞得好像我这个未来的皇帝还不如他当个爹来得荣耀。而且我赐他的虎符他不要也就罢了还说他的手将来是要给孩子洗尿布的就不玷污我大楚的虎符了。 难不成我大楚文武百官就只有他一个人当爹了么?有什么好炫耀的那副嘴脸令我看着很不爽。” “所以你就故意让风驰传旨把我接近宫里来就是为了气他么?” 诺雅已经可以想象百里九当时在朝堂之上究竟是怎样故意气楚卿尘的了。 “不仅如此”楚卿尘薄唇微翘也噙着一抹得意之色:“两日后是我的登基大典也是你的册封大典。这两日你就不要回将军府了留在宫里准备册封仪式。” “你不怕他一怒之下砸了你的宫门?”诺雅玩笑。 楚卿尘摇头:“不怕。” “也许他会带兵搅黄了你的登基大典也说不定。那是个愣头青做事情不会考虑太多后果的。” “那他也要有虎符才行我等着他来向我讨虎符。” 诺雅抬手捂住额头一脸无奈:“为什么又是我?你们两个人愿意如何斗来斗去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老拿我做挡箭牌大楚百姓会骂我是祸水。” 楚卿尘笑笑:“我必须要让他百里九知道天下间皇上他或许可以惹但是有一个人是他千万惹不得的。” “谁?”诺雅忍不住问天下间难道还有人比皇上还要厉害? 楚卿尘淡然地笑眼角眉梢满是戏谑:“这个人不是皇上而是大舅哥。” 诺雅呆呆地望着他须臾间“噗嗤”笑出声来也明白了楚卿尘的意思:“有娘家人撑腰也好以后他是断然不敢再欺负我。” 楚卿尘也跟着笑嘴角却满是苦涩。 他害怕百里九果真归隐远离了京城这片尔虞我诈的繁华之地他害怕他带着诺雅远走高飞自此老死也再不能见他害怕自己的执着吓到了诺雅她不会再对着自己笑得这样温婉洒脱。 他怕得太多所以他故作潇洒佯装自己已经全部放下将这个女人深藏在自己的心里。他想尽了所有留下她的办法。他绝对不会让百里九带着她离开自己身边这是他最大限度的退让。 做不成夫妻让他做她的兄长可以有保护她的理由和借口可以在疯狂地想念她的时候看她一眼慰藉自己的心。如此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诺雅离了将军府百里九才收到消息知道她被风驰带走了还被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心里不忿立即骑上快马到宫里打听消息。 宫门口的守卫提前得了楚卿尘的授意将他拦在宫外不允许他踏进宫门并且宫里封锁了关于诺雅的所有消息直将百里九急得如热锅蚂蚁。 百里府这些时日风头正盛百里九走路都带风。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还在朝堂之上得意得不可一世的百里九这次吃了瘪被朝中出入的百官看了热闹幸灾乐祸。 锦娘如今脱离了醉梦楼改头换面摇身一变做了吏部的右司使官拜三品名公孙瑾。正所谓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公孙瑾一双妙目可通透人心负责朝中官员升迁任职倒是再合适不过。 他得了任命就立即走马上任出宫门的时候正好见到百里九躺倒在宫门外枕着胳膊嘴里叼着一根草百无聊赖。 官员们全都绕得远远地走开去他却偏生凑到跟前同样也是一副幸灾乐祸。 “九爷在这里晒太阳呢?” 百里九斜睨了他一眼:“吆原来是公孙大人失敬失敬。” 公孙瑾在他跟前席地而坐:“好久不见听说九爷快要当爹了?” 百里九吐掉嘴里的草根望着公孙瑾前胸一脸阴险地笑:“你也快当奶娘了我们两人就指望你了。” 公孙瑾一脸黑线:“九爷您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我是男人。” “没事我们不嫌弃。” 公孙瑾的心好像被驴狠狠地踢了一脚委实想像不出来自己抱着一个肉团子坦胸露怀。满脸慈爱地哼唱着喂奶的样子想想心里都一团糟简直惨不忍睹。 他觉得自己继续留下来在百里九跟前也是自取其辱这个男人的嘴这样损怪不得大家都绕着圈走。公孙瑾站起身走了两步走不动低头一看某些人的手正攥着他的官袍下摆。 “九爷这宫门口大家拉拉扯扯地不太好吧?毕竟有关咱俩断袖的传闻现在还没有消停正在风口浪尖上呢。” 公孙瑾说的都是实情他虽然换了男装但是朝中有不少当初垂涎他美色的大臣岂能认不出来?但是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大家见了面哼哈一声心照不宣也就谁也不揭谁的短这样过去了。但是百里九这位醉梦楼的常客公孙瑾的入幕之宾可就引人遐想议论纷纷了。 百里九仰着脸正对着阳光有点刺眼遂干脆坐起身来:”吃不到鱼反而惹了一身腥就是说的九爷我。他楚卿尘倒是择了个干净通透让九爷我有口难辩。” 公孙瑾也感慨颇多一脸深沉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哪。” 百里九抻抻他的衣服下摆示意他蹲下身来:“你进宫以后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公孙瑾一脸不解:“什么消息?” “就是关于诺雅的楚卿尘他把诺雅捉进宫里来做什么?安的什么心思?又把诺雅关在哪里了?” 公孙瑾讳莫如深地摆摆手:“我什么也不知道别问我。” 百里九直觉就是有事里面有猫腻紧捉着的手再也不肯松两条腿就缠绕上了公孙瑾:“你今天若是不说别想走。” 公孙瑾挣扎了两下都没有挣脱开无奈地叹口气:“回吧啊九爷。” “快说。” 公孙瑾摇摇头:“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们进宫就是紧锣密鼓地准备二皇子的登基大典。” “还有呢?” “还有就是二皇子还吩咐礼部给诺雅量身赶制了一套仪服说是参加册封大典的时候穿的。” 百里九一听心就“咯噔”了一下:“什么仪服?什么制式?” “这个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二皇子还命人打造了蝶鸯印就不知道是给谁的了?” “完了完了。”百里九颓然地松开公孙瑾这蝶鸯印乃是掌理后宫所用楚卿尘这个时候命人打造它能有什么用?他的心里顿时浮上一丝不妙的预感又是册封大典又是印章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情吗?他楚卿尘绝对没安好心!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九爷的艳遇 公孙瑾一脸阴谋得逞的贼笑瞅了个功夫就脚底抹油一溜烟地溜了。 百里九愣怔片刻拍拍屁股上的土也蛮不是滋味地转身回了将军府。一下午如闷嘴的葫芦一样老将军与老夫人问话也不回答自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思茶饭。 他那是怎么琢磨都不是滋味果真如了楚卿尘的愿眼睁睁熬到夜深人静敲过三更干脆爬起来腾身出了百里府向着宫中的方向纵跃而去。 冰魄得了老将军叮嘱支楞着耳朵听自家主子的动静见他果真是有自己的算盘赶紧尾随在身后唯恐他一时冲动再闯出什么祸端来。 百里九借着夜色掩护一路上飞檐走壁那是将楚卿尘骂了一个通透。他远远地绕过宫门踅摸着紧邻后宫的位置小心避开宫中布防轻如飘絮一般翻入宫墙内。 落脚之后他略一踟蹰原本就对于后宫环境比较陌生如今又不知道诺雅究竟是被囚禁在什么位置那么应该向着哪个方向去找? 上次楚欣儿生辰百里九记得是在蒹葭殿他决定先去欣儿那里投石问路。那个小丫头虽然跟自己不对付但是心肠比楚卿尘那个黑心黑肝的要好许多最主要是比较好哄。 这个时候宫里的人大都歇下了只剩了值夜的太监或提着灯笼跟个孤魂野鬼似的晃悠或是蜷缩在哪个避风的角落里呵欠连天地偷懒。 百里九小心避让开巡逻的侍卫穿梭在亭台楼阁假山琼树之间迅如狸猫。 两个睡意朦胧的小太监自他藏身的假山跟前过满腹牢骚:“简直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这般折腾人。你说咱梓兰苑那位主儿还没有挑咱俩的不是呢他小李子算哪根葱哪根蒜?” 另一人接道:“那是你有所不知梓兰苑那位九夫人可是咱未来主子的心尖儿手掌蝶鸯印将来的六宫之主他小李子可不要小心伺候巴结么日后能否飞黄腾达这可是个机会。” “不能吧?”先前那小太监疑惑道然后声音愈压愈低。 百里九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气只道那楚卿尘这是贼心不死想要强抢民妻了恨得牙痒眼瞅着两个小太监进了一所金碧辉煌的宫殿借着殿前影影绰绰的灯影可见上书匾额梓兰苑。 梓兰苑那是历代皇后的寝殿自太子被罢庶以后皇后就自觉搬离了这里空了有些时日了。难道诺雅就被囚禁在这里?他略一沉吟便偷偷尾随过去约莫二人已然歇下方才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子里溜着墙根靠近主殿。 他先是在门外将耳朵贴在屋门之上听了片刻里面毫无声息轻轻地推推门门却是虚掩的向里张望也并无宫人值夜。他蹑手蹑脚地进去见锦幔罗帐低垂帐内隐约有轻微鼾声可闻。他凑到跟前轻轻地撩开纱帐里面一人盖着锦被袒露香肩暗沉夜色里看不清相貌只见一双惊恐的眼睛正瞪着他。 他还未来得及出声那人就惊坐而起冷不丁地一声尖利大叫:“啊!采花贼啊!” 声音高亢尖锐震得百里九耳膜嗡嗡作响倒是与诺雅的河东狮吼有得一拼但是哪里是她? 他情知有误暗道“不好”赶紧往外逃刚出门口一张大网就铺天盖地地罩了过来将他兜了一个严严实实挣脱不开。 “捉住了捉住采花贼了!”院子里杂沓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兴奋地大叫火把次第亮起。 屋子里的女人衣衫凌乱地跑出来哭哭啼啼地作势就往旁边的柱子上撞:“我没脸见人了我不要活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她拦住连声劝慰:“凡事想开一些有什么事自然有上面做主呢。” 借着火把的光亮百里九这才看清这个女人的样貌大饼圆脸塌鼻阔口吓得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坏了自己今天肯定是被赖上了。就凭这个女人长的这幅夜叉相貌就算是生在帝王家那都不好嫁呀。好不容易有个不长眼的撞到了刀口上她肯定不会放过的。 果然女人哭得那是哀哀怨怨呼天抢地捶胸顿足涕泪横流厚厚的脂粉糊了一脸愈加滑稽:“我如今被这贼人非礼名节不保活着还有什么脸面?”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劝。 殿外有脚步声响起殿门敞开两个太监提着宫灯肃立两侧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然后齐齐拜倒在地恭声请安。 百里九抬眼见是一袭出尘锦衣的楚卿尘负手迈了进来不悦地沉声道:“怎么回事?这样吵闹。” 百里九翻了一个白眼明摆了的圈套诱拐着九爷我往里跳你还这样装模作样的做什么? 有小太监上前将此间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了。 那丑女人不敢再鬼哭狼嚎改成小声啜泣用袖子掩了脸忽略了她的相貌哀哀怨怨的还真让人生怜。 楚卿尘慢慢走过来紧蹙着眉头:“采花贼?有哪个采花贼能这样大的胆量敢跑到我皇宫里来作妖?” “敢跑到皇宫里采花的有但是敢采这朵相貌清奇的喇叭花的怕是真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二皇子你好歹命人找个像样的也别坏了我的名头啊。” 百里九干脆盘膝而坐不咸不淡地揶揄道。 楚卿尘佯作大吃一惊:“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般耳熟?” 然后凑近了看唇角微勾“噗嗤”笑出声来:“你们怕是误会了吧?这哪里是什么采花贼这分明是将军府的九爷啊。” 小太监也立即配合着将手里灯笼挑到跟前全都瞬间恍然大悟:“奴才们眼拙果真是九爷——不过九爷怎么突然换了口味?这样饥不择食?” 百里九一口老血差点就喷出来气绝身亡这楚卿尘也太损了吧竟然教唆着小太监这样戏谑自己:“换你妈的口味九爷我给你一千两银子你上!” 小太监缩缩头也是个爱贫嘴的:“我倒是想我也得有那本事。” 楚卿尘心情好也不怪罪强忍笑意命令几人:“还不快些把九爷放了你们九爷可小心眼地很。” 小太监立即上前七手八脚地将百里九从网子里放出来连呼“得罪”百里九毫不客气地一人踹了一脚解气。 几人也只能呲牙咧嘴地生生受了。 将一肚子火气在几个小太监身上撒完了百里九才转身面对楚卿尘:“二皇子早。” 楚卿尘颔首:“不早了我正要上朝。” 百里九拍拍屁股上的土:“那你忙不打扰了。” 转身就走。 身后一声高亢的女高音将九爷的心肝震得生疼:“求皇上为奴婢做主啊。” 百里九顿时加快脚步如避蛇蝎。 “九弟慢些走。”楚卿尘淡然道:“男人家就要有担当做过的事情总是要负责的。你已经毁了人家的名节以后在宫中如何立足?就将她带回府去吧好歹给个侍妾的名份就好莫耽误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姑娘?额滴个神那那简直就是老娘!看她一眼百里九立即就想起大街上掐着腰手提尖刀吆喝着卖猪肉的婆娘。 楚卿尘这是从哪个集市煞费苦心地挑选来的?他就不信这样的容貌能混进宫里来就不怕半夜里惊了圣驾? 他磨磨牙然后重新转过身嬉皮笑脸道:“小九的为人难道二皇子还不清楚么?我家有娇妻犹如河东狮哪里敢越雷池一步?我们可是清白的。” “那你深更半夜跑到人家寝室里面做什么?”楚卿尘一脸玩味。 百里九恨不能拍着桌子骂娘了我进宫做什么难不成你楚卿尘还不知道么? “拙荆走得匆忙有些规矩我忘了交代所以赶紧过来叮嘱一声唯恐有什么失礼之处再给二皇子添了麻烦。” “既然你寻的是尊夫人那你到皇后的梓兰殿做什么?”楚卿尘步步紧逼重展他的毒舌。 百里九顿时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了楚卿尘跟踪小太监过来的吧?万一被楚卿尘捉到了话柄顺着杆子往上爬自己怎么辩驳? 楚卿尘笑笑吩咐那朵喇叭花:“快些收拾收拾包袱随着九爷去吧我给你做主了。” 喇叭花欣喜若狂转身回屋就立即掂了一个包袱出来忸怩地冲着百里九一笑:“九爷咱们走吧。” 百里九简直就是欲哭无泪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如今楚卿尘那是一言定生死的帝王了自己被他简直压得喘不过气呀。 楚卿尘心情极好愉悦道:“恭喜九弟了。” 喇叭花咧着嘴笑那涂了厚厚胭脂的血盆大口果真开成喇叭花的形状尖尖的虎牙在灯影里给百里九青面獠牙的感觉。他身子一颤感觉自己被她一笑后脊梁冷飕飕的几乎吓溺了的感觉。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山不容二虎 楚卿尘心满意足地大笑着转身上朝去了太监们见势不妙纷纷拱手道声:“恭喜九爷”然后唯恐挨揍立即忙不迭地四散逃开了只余百里九与那朵香艳的喇叭花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九爷走不?” 百里九点点头:“走跟我回府。” 百里九在前面走喇叭花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九爷你慢点俺跟不上。” 百里九果真就放慢了脚步等着她。 “九爷你真好。” 这样的甜言蜜语从她的大嗓门里出来直接串了味好像馊了一般。 百里九点点头冲着她回眸一笑:“那你听九爷话呗?” 喇叭花立即被迷得头晕目眩分不清了东南西北更加忙不迭地点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扛着走以后九爷说啥俺听啥。” 百里九眯着眼笑微微上挑的眼梢简直勾魂摄魄:“不错进了一次宫拐回一个乖巧听话的胖丫头。” 喇叭花满脸羞涩:“俺不叫胖丫头九爷叫俺虎符就好。” 百里九脚下一顿:“你说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喇叭花继续没心没肺地笑:“俺以前叫虎妞现在俺叫虎符二皇子亲赐的名字多排场。” 这一次百里九非但站住了脚还转过身来面对着丑丫头眸光闪烁:“二皇子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让你交给我?” 虎妞点点头又摇摇头。 “究竟有还是没有?” 虎妞嘟哝着道:“二皇子说不到将军府俺不能说说了您就不要俺了。” 百里九撇撇嘴暗道一声“好险”差点上了楚卿尘的当。他对虎妞笑笑:“不说就不说等回了将军府你自然也就给我了。” 虎妞点头如捣蒜:“九爷放心俺保管得好着呢。” “不过”百里九略有为难。 “怎么了?” “你只知道我是谁那你可听说过我夫人?”百里九饶有趣味地摸索着下巴试探。 虎妞点头:“九夫人的事迹整个大楚谁人不知?” 百里九更加为难:“我夫人彪悍我怕她容你不下。” 虎妞憨厚地笑:“九爷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哪敢癞蛤蟆吃天鹅肉?您带俺回去俺一定勤勤恳恳地伺候您和夫人不敢肖想。” 百里九挠挠头:“九爷我不是这个意思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主要是你的名字跟我夫人犯冲多少有些忌讳。我看不如这样我一个男人家在后宫里四处走动不方便不如你顺道去问一声我夫人让她给你重新起个柔顺点的名字?我就在这里等你。” 虎妞有些踟蹰心底发憷:“九爷玩笑九夫人哪会见俺一个寻常婢子?” “你怕什么?是我让你去的再说你是二皇子赐给我的她还能把你怎样?”百里九继续撺掇。 虎妞仍旧不放心:“九爷不会趁机丢下俺走了吧?” “怎么会?”百里九简直是皮笑肉不笑:“再说了我将军府的大门好找就算是九爷我走了你不是还能找得着吗?” 虎妞左思右想终于下定了决心重重地点头:“中就依九爷您说的我去去就回。” 百里九笑着伸手指指前面不远处的蒹葭殿:“快去快去我夫人大概就是住在蒹葭殿里你过去找人通传说是我九爷的人就好。可别让九爷我在这里等急了。” 虎妞一路颠颠地向着欣儿的宫殿跑过去不时回头看看百里九百里九还在向着她温柔地笑柔情荡漾。 眼见虎妞果真进了蒹葭殿百里九愁眉苦脸地叹口气:“无功而返差点赔了夫人还折兵。” 自言自语罢了招呼隐在暗处看笑话的冰魄:“回府睡大觉去。” 偷偷尾随在身后的冰魄不好意思地闪身出来忍不住出声提醒:“九爷您不是答应人家丑丫头在这里等吗?” 百里九“嘁”了一声:“放心吧你家夫人精得跟只猴似的她不会让这丑丫头跟我走的。” 冰魄抓抓头发感觉脑子不够用:“为什么?这可是二皇子赐的。” 百里九嫌弃地看他一眼:“有时候你还真不及元宝。那楚卿尘这叫“嫁祸”是想把虎符一块送进我手里。我偏生就不如他的愿最不济也要将虎符和你们夫人一起还给我才是。” “可要是”冰魄脱口而出想问百里九若是楚卿尘两样都不还怎么办?话刚出口自己已经明白过来。虎符不是寻常物件既然楚卿尘敢于将大楚兵权交给自家九爷那不就说明他心里坦荡对自家夫人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才是。 怪不得自家主子先前还义愤填膺突然就豁然开朗要回府睡大觉了。 蒹葭殿里楚欣儿和诺雅还赖在床上嬉闹并未起身。昨夜里欣儿拽着诺雅不放满心艳羡与神往地听她讲诉湖广一行的经过困极了同被而眠懒怠起床。 宫女在门外小声禀报说是九爷差遣了一个丫头进来寻九夫人问话。 欣儿撇撇嘴:“你不过是前脚刚来他后面就寻过来了至于这样么?” 宫女多嘴道:“九爷昨晚上就已经来了。” 两人有些奇怪楚欣儿招呼那宫女:“你进来说话吧。” 宫女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低垂着头在寝殿外屋站定隔了纱帘听问话。 诺雅奇怪地问:“你说九爷昨夜就来了?来做什么?怎么都没有听到禀报?” 宫女略一思忖如实道:“听说九爷夜半三更地偷摸进来走错了宫殿进了一个宫女的房间闹出来一点误会。后来二皇子殿下晨起上早朝听到了动静也没有怪罪还做主将那宫女赐给了九爷。” 诺雅与楚欣儿皆愕然两人面面相觑半晌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直觉其中有古怪的味道。 “那个宫女是哪个殿里的?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事情?” 宫女摇摇头:“回公主话那宫女好像是昨天刚刚宣进宫的就住在梓兰殿如今就正在门外候着等九夫人宣。” “梓兰殿?”欣儿蹙了蹙眉头对诺雅解释道:“那是原先皇后居住的寝宫她是什么身份?” 诺雅的疑惑更盛不知何意披衣下床:“传她进来罢。” 宫人领命静悄地退出去不一会儿虎妞就跟随在她身后手里掂着碎花包袱走进来。 待楚欣儿看到虎妞第一眼就知道是一场闹剧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哈哈”地大笑起来:“那只狐狸竟然也有今天?” 诺雅也是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就是二皇子殿下赏赐给九爷的丫头?” 虎妞跪下行礼低垂着头有些局促不安:“启禀九夫人正是。” 诺雅也想笑也想表示她的惊愕但是又不想让那丫头感觉难堪:“二皇子殿下为什么要将你赐给九爷?” 虎妞略略抬抬头瞟了一眼诺雅见她风姿绰约气度不凡心里忍不住先赞叹了一声:“因为因为昨个夜里婢子正在睡觉九爷他偷偷地进了俺的屋子摸上了俺的床。大家伙都知道了俺没脸见人了所以二皇子殿下就将俺赏给了九爷。” 楚欣儿听她这样解释愈加忍俊不禁笑得前俯后仰满是幸灾乐祸。 诺雅那是怎样的玲珑心思?听胖丫头这么两三句话就立即明白百里九定然是夜半进宫中了楚卿尘的圈套。否则那梓兰殿是什么所在?楚卿尘怎么会让她宿在那里竟然还不怪罪? 她见那虎妞憨厚不是那心机叵测之人暗自思忖百里九为何不干脆自己打发了非要推到自己这里做什么? “既然赏给了九爷那你自管跟随九爷回府就是到我这里做什么?” 虎妞见楚欣儿一直笑得花枝乱颤有点尴尬。说话语无伦次:“九爷让婢子过来请示一声。” 欣儿再也忍不住:“那还用问?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定然是我二哥将她强塞给了那只狐狸他推拒不得又怕回府以后被你收拾所以才先发制人将这难题推给你显示自己的无辜。” 虎妞红了脸小声道:“不是这样的原本九爷是要带着奴婢回府的他说婢子的名字不好听请示九夫人给改个名字。” “喔?那你叫什么?”诺雅忍不住问。 “俺叫虎符。” 楚欣儿正在漱口忍俊不禁一口就把青盐水喷了一地:“你叫啥?” 虎妞并不懂虎符究竟是什么东西见大家反应都这样激烈愈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怯生生地道:“俺原本是叫虎妞的是二皇子给俺新改的名字。” 诺雅略一沉吟:“你这名字的确是不太讨喜。” “九爷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一山不容二虎。” 一句话又惹得欣儿差点笑岔气指着诺雅笑得前俯后仰。诺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转头对虎妞道:“你可知道虎符是什么意思?” 虎妞懵懂地摇摇头。 “虎符是我大楚执掌朝廷数万大军的玄铁令牌那可是大家拼命抢个头破血流的宝贝。不过九爷可不喜罕向来避之唯恐不及的。” 虎妞怯生生地从包袱里摸出一块令牌拿给诺雅看:“是这个吗?” 诺雅定睛一看可不正是虎符令?如何竟然会跑到这丫头手里?她暗自好笑楚卿尘这一招的确有些坏。 “正是虎符不假。” 虎妞闻言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颓然道:“完了中调虎离山计了九爷肯定是不要俺了!俺怎么向二皇子交差?”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敲诈聘礼 楚卿尘在早朝议事完毕以后就被楚欣儿差人请来了蒹葭殿用早膳说是诺雅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点心。 楚卿尘一眼就看到了一旁伺候的虎妞不由一愣隐约猜度出了几分缘由:“想必虎符现在也在你们手中了?” 诺雅起身想行礼被楚卿尘抬手止住了就颔首笑笑将虎符双手奉还给楚卿尘:“这丫头憨厚我也挺喜欢的留下来伺候了正巧这两日身边没个可心丫头使唤。” 楚卿尘无奈地摇头笑笑:“他这是告诉我若想把虎符交到他手里必须把你先安生送回去是吗?” 楚欣儿才知道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猫腻:“二哥你有这样的好戏看也不提前告诉欣儿一声让我蒙在鼓里还妄作小人。” 楚卿尘一撩衣摆在桌边坐下不消传唤就立即有宫人鱼贯衔尾而入将琳琅满目的佳肴美味一样样摆放在五福八仙桌上静悄地布菜盛粥。 楚卿尘用热腾腾的香帕子擦拭了手夹起手边青花碟里的点心端详片刻方才斯文地咬下去不紧不慢地道:“那是因为你诺雅姐姐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满心向着小九联合起来算计咱们两人。” 欣儿知道楚卿尘想要册封诺雅一事也跟着凑趣气呼呼道:“那我们就把她扣下若是那只狐狸想要接回去我就将虎妞装扮成诺雅姐姐的样子重新塞给他。” 楚卿尘眸光闪烁赞许道:“好主意是应该让小九重新迎娶诺雅十里红妆风光无限拿出做咱皇家驸马爷的排场来。当初那样寒酸又是个侍妾的名分自然算不得。” “嗯听说他私下里铺子不少应该狠狠地敲诈一笔聘礼。”欣儿挥舞着手里的筷子眉飞色舞眸中满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狡黠。 两人一唱一和令诺雅简直哭笑不得:“感情你们把我接进宫里来是打的这样心思。” 楚欣儿眯着眼睛笑得不怀好意:“如今宝宝也有了彩礼还要翻倍就算是他再狡猾我也不信他能将你偷走了。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你这根摇钱树。” 楚卿尘静静地看着诺雅他在等待着她生气。诺雅的彪悍在大楚就是一个传说可是这个女子在自己跟前向来就像是一汪水淡泊如水清凉如水温柔似水恬淡似水包容若水只是偶尔的锋芒毕露。她曾经说过在他楚卿尘跟前的她是浓墨了重彩收敛了拳脚不想亵渎他公子无双的清雅。那么真实的她究竟是什么样子果真如传言一般无二吗? 诺雅依旧笑得轻轻浅浅:“小心将来等你嫁人的时候你二哥也这样对你狠狠地敲诈一笔让你嫁不出去。” 欣儿满不在乎使劲塞下一口点心:“我娘说过像我这样的脾性一辈子都没人要就算是二哥陪嫁再多也没有用。再说了二哥肯定巴不得将我这烫手山芋赶出去有人要那是求之不得。” 诺雅面对着欣儿的牙尖嘴利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无奈地耸耸肩:“看来我也只能待价而沽了。” 楚卿尘有些矛盾纠结:“那我究竟是坦白告诉小九敲诈一笔彩礼的好还是继续瞒着他册封的消息让他误会寝食难安的好?” “自然是先瞒着他那时候再狠狠地敲诈。乐子要看彩礼也要。”楚欣儿雀跃道。 诺雅起身利落地将桌上的点心收了转身就走:“你们吃着我做的点心还心心念念地算计我我怎么觉得这样吃亏?” 欣儿赶紧垂涎着笑脸上前将点心抢回来:“只有彩礼花费得多了那只狐狸才会真正将你当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守着。否则没有人给你撑腰到时候他故态复萌又四处沾花惹草怎么办?你可别忘了如今将军府里还有一个安若兮呢。这次她为了救老夫人身受重伤又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那只狐狸究竟打算怎样处置是不是还一直没有个准信?” 诺雅任她将手里的碟子夺了去心里也有些乱糟。对于安若兮如今这样的境地莫说他百里九一直没有狠下心思下逐客令就连她自己都开始于心不忍了。二女共事一夫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又让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到哪里去呢?好歹要有个安身立命的所在。 楚卿尘看她无端有些伤感起来淡然道:“我打算成立一个女子学监统一教习朝中的大家女子若是安若兮感兴趣的话可以到里面任教毕竟她当初京中第一才女的名头也不是虚的。” 诺雅感激地笑笑楚卿尘总是这般善解人意:“阿九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主要是安若兮这次伤了元气要多将养些时日。等她彻底恢复了阿九会做出决定的。” 楚欣儿忍不住感慨说得豪气千云:“真幸运我是公主将来我的驸马若是敢三妻四妾我直接剁了他。” “果真没羞没臊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诺雅转过来调侃她。 “这算什么?比起诺雅姐姐你在城墙上带头唱十八摸的壮举欣儿自愧不如。” 楚卿尘以为诺雅会羞涩得满脸通红谁料想她竟然面不改色极是坦然:“没有办法当时元宝就会这一个调调而且耳熟能详那些士兵一听眼睛都亮了满腔热血沸腾冲劲十足我总不能带着他们改唱河南的莲花落吧?” “一会儿你教我怎样唱。”欣儿偷偷拽拽她的袖口低声嘀咕怕让楚卿尘听到。 诺雅伸出手指头戳戳她:“我不会这个还是锦娘比较拿手。” 楚卿尘只佯作没有听到用帕子擦擦指尖:“公孙瑾要离开京城了他想跟你道声别说有东西送你。正好我用过早膳以后宣他进来交代一些事情完了让他在御花园里等你。” 诺雅有些惊讶:“他要到哪里去?” “他如今在朝中吏部任职下午就跟随严御史一起奉旨前往湖广。那里三皇子辛辛苦苦布局许多年尚有不少党羽他协同严御史一同清查。” 让锦娘参与审讯倒是的确得其所希望他能够有所建树也不枉这些年里委身在醉梦楼里委屈一场。诺雅点点头应下楚卿尘就起身回御书房去了他还有许多朝务要忙碌。 欣儿眸光闪烁待楚卿尘前脚刚走就迫不及待地问:“湖广那边岂不是仍旧很凶险?” 诺雅摇摇头:“如今三皇子的势力已经被连根拔起正所谓树倒猢狲散那些人明哲保身不会再有什么动作。唯一担忧的也就是锦娘喔不对应该叫公孙瑾他的摄魂术厉害万一有人罪行败露狗急跳墙。” “锦娘的摄魂术果真很了得吗?” 诺雅点点头:“除非是意志力超强一般的人只要看着他的眼睛中了招都会不自觉地说出自己心底的秘密而又浑然不觉我曾经两次中过他的招。” 她在欣儿眼中那是神一般的人物竟然也奈何那锦娘不得。欣儿愈加欣欣然:“若是学会了岂不天下无敌?难怪二哥这般看中他。” 诺雅并未注意到她的雀跃颇有些不甘心地点点头:“我也曾经想过学习这摄魂之术的只可惜不知道百里九如何威胁他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教我。” 欣儿“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低着头专心喝粥。 诺雅吃过早饭不一会就有宫人过来传话说是公孙大人已经在御花园等候了。 诺雅对于这“公孙大人”的称呼一时间不太适应半晌方才回味过来说的是锦娘立即相跟着一同去了。 公孙瑾就等在菊园凉亭里金灿灿的钗头凤和金辇菊之间他一袭红衣背身而立头发也未梳起就随意披散在肩上随着秋风飒飒扬起。 有那么一瞬间他身上那股邪魅之气令诺雅还以为是百里九。只是他站在那里萧萧瑟瑟不像百里九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得意的慵懒。 公孙瑾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看着诺雅唇角微勾邪魅一笑。 “天下间好男儿多了是了你学谁不好怎么偏生学那只狐狸?”诺雅极其不屑。 公孙瑾眉梢上挑冲着诺雅魅惑一笑:“因为天下间好男儿多了去了偏生你谁都不喜欢就喜欢一个百里九。” 诺雅有点纳闷:“你该不会是暗中喜欢上我了吧?所以处心积虑想活成我喜欢的样子。虽然我的确是偷看过你洗澡但是怎样算你都不吃亏也用不着我负责吧?” 公孙瑾挑起自己肩头一绺头发在指尖缠缠绕绕风情万种:“我就是特意想让你看看我公孙瑾一出江湖这京城美男的排名是不是应该重新变动一下了?倾城天下的二皇子和百里九与我相比究竟谁略逊一筹?” 诺雅上前围绕着公孙瑾转了三圈直到把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如芒在背然后才提起鼻子轻嗅:“这一身的骚味的确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么”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飞来横祸 诺雅语气一顿故意卖了个关子。 “不过什么?”公孙瑾自动习惯了她的讥讽碧蓝的眸子里波光潋滟冲着诺雅秋波频送。 奶奶的不行不行竟然比百里九那只狐狸还勾人。 诺雅突然就冷不丁地伸出手去朝着公孙瑾的胸部捏了一把公孙瑾自然而然地护住了胸:“做什么?臭女人你有点廉耻不中男人的胸岂是随便摸的?” 诺雅意犹未尽一脸陶醉:“触手绵软依旧弹性十足哪里像个男人?” 公孙瑾被揭了短丝毫不恼将衣襟严严实实地裹紧了像提防色狼一般满怀戒备地看着诺雅:“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原本就是货真价实的货又不是像猪尿泡一样吹起来的一根绣花针就能扎破漏了气怎么也要慢慢来迟早都能变回原本的样子。” “别呀千万别”诺雅赶紧出声制止:“我原本还指望着你等我家儿子出生以后给我儿子做奶娘呢。” 公孙瑾冲着她翻个白眼气哼哼地道:“你自己没有么?” 诺雅咂摸咂摸嘴低头看看虽然有孕以后又丰满了一圈也可圈可点了但是比起人家的波涛汹涌还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罢了罢了反正你那也是假冒的估计一口下去都是肉又肥又腻中看不中用。” 公孙瑾有点哭笑不得:“若是果真中用我就不是男人了。” 诺雅不怀好意地瞄了他下身一眼神秘兮兮地道:“喂你还行吗?” 公孙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行不行?” “嗯那个就是你看到女人的时候还有没有那些旖旎的想法?” 公孙瑾仰头想了半晌:“你算是女人不?” “废话!”诺雅得意地挺挺肚子:“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公孙瑾翻个白眼满是不屑:“反正我看到你的时候心如止水没想法。” 诺雅一脚踹下去公孙瑾轻巧一闪令她扑了个空。又唯恐她再摔倒不得不折回来伸出手虚扶她一下:“我若是说对你有想法你是不是就不踹我了?” 诺雅想想也不对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撇撇嘴:“我是问你看到别的女人怎样?有没有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她知道公孙瑾至今还是个货真价实的雏从未开过荤必须循循善诱。 公孙瑾黑了脸无奈地摇摇头:“至今还没有遇到你说的那种女人。” 可怜的娃啊!诺雅一声叹拍拍他的肩好心劝慰:“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你将来若是不想当官了楚卿尘还可以赏你一个大内总管的位子坐也挺风光的。” 这次轮到公孙瑾炸锅了:“你这是安慰我还是讽刺我?简直跟那只狐狸一样毒。你若是愿意进宫我就果真进来伺候你你说行不行?” 公孙瑾的嘴巴越来越厉害了这次又拿捏了她的短处诺雅反驳不得咂摸咂摸嘴:“都要走了也不知道说个好听话还尽气我。” 公孙瑾左右扫视一眼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两寸见方的纸包神秘兮兮地递给诺雅:“临走了送你一点好东西。” 诺雅接在手里有些狐疑:“这是什么?” 公孙瑾一把摁住她的手:“这里人多眼杂又是禁物千万不要打开。你上次不是说想学我的摄魂术吗?那只狐狸我惹不起我把这个勾魂香给你只需要点上指甲大的那么一丢丢保证九爷就能乖乖地束手就擒身不由己地任你摆布想逼问什么都是手到擒来。” “真的?”诺雅将信将疑:“你有那么好心么?” 公孙瑾摸摸鼻子:“不信就算。专门过来看你跟你道别你还不识好人心。若是不想要就索性还我反正如今这东西千金难求金贵得很。” 诺雅将纸包一把塞进怀里:“谁说我不要了稀罕地得。” 然后继续眼巴巴地看着他:“还有什么要送给我的么?” 公孙瑾觉得自己继续留下来会失去原本好不容易保持的风度没好气地道:“没有了!怪不得九爷当初那样一掷千金的风流人物如今变成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些时日去了醉梦楼两三次老鸨跟他屁股后面天花乱坠地说了一箩筐好话一文赏钱都没给。原来都是被你调、教的。” “你说阿九他最近去过醉梦楼?”诺雅终于捉住了话柄。 公孙瑾一脸懊恼好似追悔莫及一般慌忙掩了嘴:“公干都是公干。” 愈是解释愈像是掩饰。诺雅摁摁怀里的勾魂香觉得真是个有用的好东西:“不说就算我自己问就是。你若是果真没有送我的东西那我就回了你自己路上小心穷家富路多备点盘缠回来时也好给我带些河南郡的美食回来多多益善。” 公孙瑾无奈地摇摇头:“你们两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铁公鸡一个糖公鸡一毛不拔也就罢了还总要沾些回去。好像你上次离家出走还拿了我二百两银子呢打算什么时候还?” 诺雅站下脚想想:“等我孩子出生了你从礼金里面刨出来吧。” 言罢得意地挥挥手又摁摁怀里的药心满意足地去了。 公孙瑾心里很不忿她怎么可以这样不要脸孩子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打好了敛财的算盘?可是就偏生是这样一个不讨喜的牙尖嘴利又毒舌的女人自己还贱兮兮地硬往跟前凑。 他在心底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然后一脸奸笑地径直出了宫。 严御史的车马还在宫门口候着随行侍卫林立。公孙瑾向着严御史道过歉意寒暄几句然后就上了后面的马车。车队开始启程浩浩荡荡地径直出南城门而去 。 公孙瑾一个人坐在马车之上感觉甚是无聊。他很敬重严御史的为人但是他委实是顽固不化过于呆板了一些了无趣味这沿路之上肯定是沉闷至极。 “若是诺雅那个女人在就好了断然不会这样无聊。” 他想着自言自语一句抻开自己的衣襟看看叹一口气然后撩开衣服下摆又瞄了一眼又叹了一口气。 那个女人每句话都扎在他的心窝子上他才觉得自己以前鬼迷心窍好生生的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变成个女人?脑子洗澡的时候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 他起身去翻堆在身后的行礼里面装了他托人搜集来的男女肉、搏的“小书”和“画本”无聊的时候就翻看一下感受一下男女之间的奥妙。听说男人看这个就能看得热血沸腾兽性大发他一页一页地翻了依旧心如止水就像是在看一道道图文说教。 第一步亲嘴第二步抚摸第三步脱衣服第四步继续深入抚摸第五步他无奈地发现自己在青楼里面活春宫看多了这书压根就提不起自己一点兴趣。 他将书顺手就丢到一边继续哀声叹气要不哪天找个女人亲身实战一下试试? 否则就真的像那个毒女人说的自己要进宫当太监去了估计比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上要如鱼得水平步青云不过指日可待。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好像是翻动书页的声音他不以为意以为是车窗吹进来的风。罢了还是好生睡上一觉的好也就不会这样无聊了。 车上铺着厚软的褥子车厢角落里还堆着两床毯子和锦被。他仰头向着那里靠过去舒服地伸个懒腰。 他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身下的锦被动了似乎是裹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在里面然后慢慢地蠕动。 他瞬间弹起身来惊讶地盯着角落里的一团。 好像又不动了。 他好奇这团锦被下面究竟藏了什么?士兵们再没有规矩也不至于将被子这样乱七八糟地团成一团随意堆放在车厢角落里才对。 慢慢地从被子里面伸出一只小手嫩白嫩白的晶莹剔透小心翼翼地翻动那画本的书页。 他深吸一口气一把就撩开了那团锦被里面的人受惊扭过脸来冲着他呲牙一笑。 飞来横祸! 公孙瑾顿时就感觉不好了倒吸一口冷气好像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瞪大了双眼然后翻身就跪了下去。 “公主殿下恕罪。” 楚欣儿从被子底下钻出来闷了一头的汗冲着公孙瑾伸出了食指比划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心被别人听到。” 公孙瑾还没有从惊讶中缓过神来磕磕巴巴地小声道:“十公主您怎么怎么” 他想问楚欣儿如何会出现在他的车上?走错路了? 楚欣儿冲着他抬抬手:“我有那么可怕吗?” 公孙瑾忙不迭地摇头眉毛鼻子皱成一团愁眉苦脸:“殿下您不可怕但是您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微臣的车上那就可怕了。” 楚欣儿咧嘴一笑:“你果然比那严老头好玩多了诺雅姐姐身边的人都是有趣的。”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车里藏娇 公孙瑾愁眉锁眼地道:“微臣委实没趣得很十公主殿下您出宫二皇子他知道吗?” 楚欣儿大大咧咧地道:“自然是知道。” 公孙瑾想想仍旧不信:“二皇子怎么会放心让您出宫呢?” “我说的知道是指我已经留书给他告诉他我出宫了。” 公孙瑾顿时就感觉天要塌下来了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公主您这是打算要去哪里?” “自然是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楚欣儿回答得理所当然兼理直气壮。 公孙瑾又一次欲哭无泪了:“微臣这是公办千里迢迢地奔赴湖广不是去郊外狩猎。” “我当然知道。”楚欣儿笑眯眯地道:“我已经想好了我二哥的登基大典我都错过了那只狐狸的热闹也没有看成一定要玩够本才好。沿路我要去诺雅姐姐指挥三军大胜镇远侯的信阳城还要看看那只狐狸智擒范世谋父子的小金山还有诺雅姐姐说沿路有好多好多的美食我也要一样一样地尝尝。最主要的是我要学会你的迷魂术天下无敌!” 楚欣儿掰着指头数公孙瑾摸摸自己的腰包然后又摸摸自己的脖子:“微臣的头恐怕顶不到那时候十公主还是寻别人吧。” 楚欣儿一听这话顿时就翻了脸杏目圆瞪:“你在赶我走?” “若是二皇子和皇上知道微臣拐走了您我就是九命狸猫这脑袋也不禁砍哪。十公主还是让微臣送您回宫吧。您若是想学迷魂术待我回京启禀过皇上定然倾囊相授。” “你敢!” 楚欣儿一声怒斥声音不自觉大了一些车外的士兵有人偷笑窃窃私语:“没想到这位大人竟然还车里藏娇路上都耐不住寂寞。” 公孙瑾一脸的黑线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了锦娘的身份改头换面入朝为官打算脱胎换骨有所建树令人刮目相看的。这十公主竟然就不由分说给他安了一个这样不堪的名声。 “十公主男女有别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传扬出去会有损公主您的声誉。”公孙瑾看着一脸幸灾乐祸的楚欣儿好言相劝。 楚欣儿不屑地上下打量他:“你不是女人吗?别以为你女扮男装我就认不出你来了我知道你就是醉梦楼的锦娘。” 公孙瑾那是跳到黄河里面也洗不清了楚欣儿原来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又怎么开口? 他着急上火楚欣儿却丝毫不以为意侃侃而谈自己当初女扮男装的经验心得:“你的确扮得挺像的尤其是这声音跟男人的一样粗哑若是胸部再用布带子勒紧一点肩膀再垫宽一些就天衣无缝了。” “十公主微臣微臣其实是是”他与诺雅斗嘴时的伶牙俐齿荡然无存面对着楚欣儿急得满头大汗更多的是无奈。 楚欣儿不怀好意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的。另外你偷看春宫画本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我二哥。” 公孙瑾抬眼一看楚欣儿手里拿着的可不正是他适才随意丢了的那本男女肉搏大法? 他不禁大窘诚惶诚恐地谢过楚欣儿的“大恩大德”再次小心翼翼地道:“微臣微臣请示一下皇上?” 楚欣儿柳眉倒竖一瞪眼:“你试试?” “此去湖广千里迢迢微臣总要给公主殿下另备一辆马车才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想暴露我的行踪是不是?不安好心!” 公孙瑾心一沉不得不破釜沉舟:“其实其实微臣是个男的。” 楚欣儿“噗嗤”笑出声来上下打量他斜眼问道:“醉梦楼的花魁是个男人?说破天怕是都没人相信。” “微臣向来是卖艺不卖身的。”公孙瑾觉得解释起来很费劲口干舌燥:“二皇子诺雅她们都知道。” 可是偏生楚欣儿信了愣怔片刻后笑得前俯后仰:“怪不得诺雅姐姐竟然不吃你的醋还跟你交好。原来那只狐狸一直睡的是个男人枉我还曾以为二哥倾慕于你。” 公孙瑾讪讪地笑:“所以说对公主您的清誉有染实在不方便。” “无妨大不了我就阉了你带回宫里伺候着。”楚欣儿说得轻描淡写令公孙瑾某部一紧真的一紧这一发现令他很吃惊忍不住低头瞄了一眼。 楚欣儿见他反应愈加笑得乐不可支在车厢里直打跌。 那动静车外士兵纷纷侧目支楞着耳朵听。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楚欣儿的笑声戛然而止紧张地缩了缩脖子:“二哥不会这样快就追过来了吧?” 公孙瑾长舒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公孙大人?”车外有人喊是一板一眼的严御史。 楚欣儿一撩被子就钻了进去低声道:“你若是敢出卖我我就说你非礼我。” 公孙瑾开始后悔告诉她自己是个男人了。 楚欣儿仍旧不放心地又钻出头得意地晃晃手里的书:“还有你故意教坏我。” 这一次公孙瑾是刀悬颈上六月飞雪了。 “公孙大人?”严大人轻咳一声催促道。 “是严大人下官在。”他赶紧应了一声撩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小心地遮掩。 严御史侧身面对着他以袖掩面义正言辞道:“你我同朝为官老夫有一言相劝。” “大人请讲。” 严御史清清喉咙:“虽说你我此行二皇子并未过多约束但是我们也应当严于律己洁身自好以身作则万不可做出败坏风化令下属唾骂的举止来。” 公孙瑾不禁叫苦不迭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严大人教训得是下官委实汗颜定当严肃操守请严大人放心。” 严御史方才一声轻哼:“好自为之。”然后重新上了前面的马车继续行进。 公孙瑾可以预见半路之上严御史若是看到他马车里藏的娇娃是十公主楚欣儿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公孙瑾出师未捷身先死彻底地完了还没有品尝到做贪官是怎样的滋味就死在了十公主的手里将来进宫当太监怕是最好的结局。他已经把名字给自己起好了不叫“锦娘”叫“瑾公”或者也别姓“公孙”了称“孙公公”吧慕容诺那女人这是一言成谶了。 而宫里诺雅从御花园回蒹葭殿以后不见了楚欣儿并不以为意毕竟就凭她那般跳脱的性子让她老老实实地守在殿里不四处乱跑是不可能的。她随口问起来殿里的宫女说她好像是去了御花园诺雅就没有再放在心上专心逗弄架子上的八哥。 诺雅到中午时想询问楚欣儿的意见看看她中午想吃些什么菜再次打听起来众人才发现不见了这位小祖宗。诺雅慌了命人四处找遍寻不到正想去惊动楚卿尘楚卿尘已经拿着一封书信来了蒹葭殿。 楚欣儿害怕诺雅过早地发现自己失踪所以将书信偷放到了楚卿尘的寝宫里面也只有简单的十几个字:二哥诺雅姐姐欣儿出去玩两天就回来勿念。 这还了得?当下就立即惊动了祥妃蕙夫人和皇上当即就要派人四处寻找将京城掀个底朝天。 楚卿尘拦住了:“诺雅还在这里两日后又是儿臣的登基大典她都舍得跑出去定然是蓄谋了很久不会轻易露出行踪。” 诺雅想起楚欣儿早起打听公孙瑾勾魂术时的雀然心里怀疑惴惴不安正想坦白被楚卿尘一个眼神制止了。 “欣儿马上就快要及笄了再也不能任着性子胡来就让她在外面好生疯玩几天吧。我曾听她提起过要去哪里我多派些高手去暗中保护她玩上几日就接回来。” 诺雅这才明白楚卿尘的苦心他是担心自己如实相告会被皇上迁怒逃不开罪责。故意说得这样轻描淡写还将不察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她心里愈加愧疚若非自己在欣儿跟前夸赞那公孙瑾的厉害她只怕是不会生出这样荒唐的念头。 晚间就寝的时候就有了欣儿随行南下的消息皇上觉得欣儿与严御史一起也正好受些管教不会出什么岔子就略微放下心来宽限她在外面游玩几日再回宫并且命宫里人将这个消息隐瞒了下去不得张扬。 夜里百里九养足了精神又到宫外溜达从南头溜达到北头然后又转到西头围着宫墙转了一大圈最后盘膝坐在宫门口跟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他的侍卫聊了一会儿天困意来了就起身拍拍屁股心满意足地走了。 楚卿尘还没有休息在御书房里掌灯批阅奏折已经是满脸疲态。 有宫人飞奔着进来禀报:“启禀皇上九爷已经走了。” “走了?”楚卿尘从书案上抬起头来微感诧异。 “是的跟侍卫胡吹海侃聊了半晌就走了什么也没有做。” 楚卿尘缓缓合拢了奏折拧拧眉尖:“宣风统领过来。”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登基大典 宫人恭敬地退下去传达口谕。过了没一会儿风驰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主子被您料中了宫里果真飞进来两只八哥。” 楚卿尘抬头看看外面的天:“小九越来越厉害了竟然夜间都能驱使八哥还是这小子一直都跟我留了一手?” 风驰低头不说话他向来都不喜欢多嘴如今更是谨言慎行。 “可已经按照我的吩咐做了?” 风驰点点头:“将模仿九夫人笔迹的和离书捆在上面然后放飞了。” 楚卿尘笑笑:“真想看看小九看到这些和离书以后颓丧的模样我若不是近日奏章太多肯定亲自到将军府探望慰问一下他以免他不伤心。” 风驰继续不说话一言不发。 “怎么风驰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有些不妥。” 风驰摇头:“我只是担心九爷行事乖张一怒之下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到时候不好收拾。” “这点你倒是不必担心我了解他就像他也了解我一样我只是想要把他翘起来的尾巴给捋顺了。不就是天上掉下个慕容诺砸到他的怀里了么至于那样得意洋洋?” 说完又觉得心里酸酸的若是得妻若此夫复何求自己当初又何尝不是舍得将皇位拱手相让换取她的长相厮守? 后来两天百里九就安生了再也没有到宫里转悠天天窝在百里府闭了屋门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而楚卿尘在礼部的指导下开始熟悉整个大典的流程焚香祭天祭太祖庙登基接受百官朝贺一言一行都要严格按照祖上规制来。他忙碌得头晕脑胀只能吩咐风驰一定要严密关注百里九的动向还有就是守好了诺雅千万不要被百里九给拐了去。 第三日便是楚卿尘登基天下大赦首先释放的就是太子。楚卿尘给他在云南边境划了一块封地接上皇后一起颐养天年去了。 蕙夫人最终也没能受封太后或太妃依旧无名无分。常言道:世间安得两全法她淡泊了一辈子不忍心给自己儿子再增添任何的困扰毕竟当年太后的懿旨要遵朝中诸位大臣的意见也要考虑一个名分对于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她对诺雅说她先前其实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她打算镇远侯的军队兵临城下的时候就从城墙上奋不顾身地跳下去血溅三尺以死明志堵住镇远侯借机谋反的嘴。毕竟当年太后的懿旨里虽然的确说过她终生不得封妃但是却并未判定楚卿尘的前途。她作为母亲作为皇上最宠的女人为了他们的江山稳固为了不让大楚生灵涂炭一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而诺雅俘虏了镇远侯漂亮地粉碎了他的野心也挽救了她的一条性命。 她苦口婆心地亲自说服了楚卿尘奉祥妃为太后在他大婚立后之前暂时执掌后宫事宜。 最终蕙夫人捉着诺雅的手道:“诺雅姨娘只求你一样事情。卿尘他没有福气娶你这只怕是他一辈子过不去的坎他永远都不会再像喜欢你这样喜欢一个人。这样也好帝王有太多的无奈不会再动情就不会再受伤。 他想封你做长公主与你兄妹相称以后纵然是放不下你在他的笑容就在定然会磊落光明地坦然面对你不会藕断丝连为难你分毫给你造成一丁点的困扰。所以你和小九没有必要一走了之从此音讯淼淼我们还是一家人。” 诺雅有些犹豫她知道百里九放不下对家国的责任与使命不会果真撂下摊子一走了之但是他仍旧略有介怀自己与楚卿尘的过往她作为妻子还应当照顾百里九的心情。 登基的日子终于到了因为皇上仍旧健在只是退位所以登基大典的仪式还并不那样繁琐。楚卿尘晨起就被一群宫人包围着像个傀儡似的任由礼部大臣指挥摆弄里三层外三层地层层穿戴一丝不苟。 他低头打量自己的装束这就是天下人仰视的权势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黄袍加身金黄璀璨流光溢彩胸前的金龙腾云驾雾流溢出鄙睨天下的傲然。就连足下登的九龙盘锦靴都熠熠生辉。 如果是诺雅见到自己这一身装束会怎样的反应?会不会笑话自己活脱脱像一只金光灿灿的金元宝还是也像世人那样膜拜?会不会流露出一瞬间的迷恋就像那日在城中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她痴痴呆呆地看着自己眸中满是惊艳。 人生若只如初见。 可惜他赢了百里九的初见却输给了他的死缠烂打。若是自己不会那样君子风范霸道一些告诉小九:“这个女人我要了!” 就荒唐那么一次霸道地将诺雅留在自己的身边不让她跟随百里九回将军府后来所有的一切都会逆转。毕竟那时候诺雅心里还没有百里九百里九的心里也没有诺雅是他先将那个女人装进了心里。 若是他能够自私一些放下自己的架子不用那样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的心迹早些告诉诺雅:我喜欢你她就不会将自己对她的情有独钟当做是欣儿的委托不会误会自己与锦娘的关系她会不会同样情愫暗生? 他站在宫中圣坛脚下沐浴在初升的阳光里一身明晃晃的金黄仍旧会令他不时地恍惚。 宫人打断了楚卿尘的思绪:“殿下祭天仪式开始了。” 楚卿尘叹口气小心地将思绪封存抬头看天天是蓝的天下将是自己的而自己却是灰色的。 当鼓乐齐鸣他收敛起所有的回忆意气风发地一步一步迈上祭天的圣坛焚香三跪九叩然后是祭祖再次三跪九叩再然后先皇将金灿灿的九旒冕郑重地戴在他的头上然后将沉甸甸的传国玉玺递交到他的手里满怀欣慰与自豪地打量他珍而重之道:“卿尘我把家、国、天下全部托付给你了。” 金凤颁诏百官齐贺。 楚卿尘站起身来缓缓转身在飒飒秋风中傲视天下气吞山河风华倾城。 文武百官皆不敢仰视只觉气度逼人莫敢不从恭敬朝拜三跪九叩。掌事太监宣读颁恩诏犒赏百官大赦天下然后是册封后宫。 楚卿尘至今未娶他身旁的位置是空的也没有妃子可封但是迟早他的身边身后将满是姹紫嫣红莺莺燕燕他也会为了拉拢朝臣册封他们的女儿夜里在众妃勾心斗角的期盼里翻她们的牌子然后雨露遍洒繁衍皇家子嗣。 曾经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许给了别人。 后宫唯一的一道册封恩诏是给诺雅的。一直就安安静静地躺在礼部的香案云盘之上。 百里九没有来楚卿尘有些奇怪他如何就能沉得住气对于诺雅的册封仪式不闻不问?听任自己对诺雅的册封而不以为意? 楚卿尘端坐在龙椅之上不说话目光幽邃如深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众大臣全都屏息以待大气也不敢胡乱出一口眼观鼻鼻观心数百人雅雀无声。 掌事太监小心翼翼地近前试探着问:“皇上这下一步” 楚卿尘站起身来俯瞰脚下风驰站在远处冲着他摇摇头。 百里九果真是没有来难不成今日这出戏黄了? 他赌气想:百里九你今日若是果真不来我楚卿尘就立即篡改这道提前拟好的旨意改封诺雅为后!让你追悔莫及。 楚卿尘沉声吩咐道:“宣慕容诺。” 太监得令拖着长音一声传唤:“宣慕容诺!” 百官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惊讶地扭头望过去果真是慕容诺着了一袭金线锦绣海棠色宫装头戴七尾侧凤簪钗垂肩流苏明月珰环略施桃粉点绛描黛风姿绰约步步生莲。 众大臣只听闻慕容诺假传圣旨被严御史弹劾然后楚卿尘派人将她请进了宫里随后将严御史调离京城远赴湖广。而百里九曾撒泼使赖守在宫门口都无济于事哪曾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一身盛装头上还带着凤簪。 众臣终于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纷纷猜度着皇上的用意。大家心里都有一样答案只是没有敢说出来自惹祸端。 强抢臣妻! 是的先皇曾经御笔亲封这慕容诺乃是百里府的侧夫人而且如今听说已经身怀六甲她是百里九的妻子这是大楚人尽皆知的事实。皇上难不成是旧情难忘做出这种强抢的事情来? 吉乐声里慕容诺犹如闲庭信步目不斜视径直沿着台阶攀沿而上。她微凸的小腹遮掩在宽大的流云衣袖下裙摆在脚下缓缓荡漾滑过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度绽开一路圣洁的莲花。 楚卿尘俯瞰着她望着她一步一步向着自己缓缓走来雍容华贵美艳绝伦。 这是他心底最大的愿望属于两个人的册封仪式越走越近最后相遇在举众瞩目的圣坛顶端他缓缓伸出手握住她心愿就圆满了。 楚卿尘抬起手明黄色的衣袖滑过他修长如玉的指尖伸向诺雅的方向唇角微微绽放出绝代的风华。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上掉下个百里九 诺雅抬头离楚卿尘不过只是数步之遥。那双曾经在她无助的时候给过她温暖与帮助的手近在咫尺。 她停下脚步现在已经是最好的距离。 一阵突如其来的鞭炮声忽然炸响好像是点燃了全部的引信一瞬间鞭炮齐鸣围绕着皇宫此起彼伏犹如海上突然掀起的风暴惊涛拍案。然后震耳欲聋的喜乐声响起唢呐声还伴有杂乱无章的敲锣打鼓的声音再侧耳仔细听好像还夹杂有敲碗打盆的响动溃不成调。 这是谁这样大胆竟然在宫墙附近扰乱皇宫清净?尤其还是在皇上登基的日子。 礼部尚书与侍郎气急败坏地呵斥太监赶紧出宫查探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楚卿尘伸出的手虚空握住喧嚣的空气蜷缩起来收拢进袖口里苦涩一笑。 “小九终于沉不住气了。”楚卿尘低头对诺雅云淡风轻地调侃:“不过他不接门口侍卫手里的虎符想要进宫将你接走怕是就没有那样容易了。今日风驰在宫里布下重重重兵提防的就是他。这虎符你们是接也要接不接也要接!” “咱大楚的祖规驸马爷可是不能参政的你倒是放心将兵权都交给他。” 楚卿尘抿抿唇:“小九说他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千金不换给个皇帝也不做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诺雅也是无奈一笑这个百里九就是狗肉上不得席面上次去竹园找自己就敲个破铜盆叫嚷着收破铜烂铁别人不要的大姑娘小媳妇这次又寻了些什么人乱敲一气闹腾出这样的动静来?难不成是带领着城郊花子狗一群小乞丐来皇宫敲盆打碗地要饭来了? 还不知道这个败家子又散出了多少银两? 喧嚣杂乱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是慌乱的逃命声定是风驰带了人出去所以都丢下手里的家伙一哄而散。众人隐约听到有盆子滚落在地上的声音和仓惶逃命的声音。好像也有人在激动地高声叫嚷着什么只是这里离宫门太远听不真切。 诺雅愈加无奈地笑哭笑不得。 朝中文武百官也纷纷摇头低笑猜度老将军更是汗颜。 宫外的惊呼声不断起伏绵延进宫里一浪高过一浪。 众人正面面相觑就觉得好似头顶有乌云飞过遮了刺目的阳光。 他们纷纷抬起头就是一个愣怔也忍不住惊呼出声淹没在此起彼伏的浪潮里。 天上不知道从何处飞来许多色彩绚丽的鸟排成齐整的两队颈间都束了大红的绸缎在圣坛上空盘旋不去。 一声嘹亮的鸣嗥声响彻天空一只神武不凡的海东青从天而降轻轻地落在诺雅的肩头之上威风凛凛地瞪视着肃立两侧的文武百官。 这只海东青的到来朝中有不少官员都明白是谁要来了心里多少有些幸灾乐祸一副好戏即将鸣锣开场的激动。 “快看那又是什么?!”有人一声惊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循着那人手指的方向仰头看过去宫外乘风而来的竟然是一顶大红色的喜轿! 说是喜轿其实有些牵强因为它的构架极其简单好像只是几根手腕粗细的竹竿捆绑而成不过上面红绸遮蔽金线绣成龙凤呈祥的双喜图案垂曼流苏轻纱曼妙在微微扬起的秋风里慢慢滑翔而下。 这喜轿的轿夫就是在南阳一战中建立功勋的那群金雕勇士。 喜轿缓缓落地金雕落地小憩。 一只骨节匀称修长的手从垂曼后伸出来慢慢撩开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伸出一只周正的大红色麒麟绣靴再然后是一身红衣的百里九探出身来一双妙手丹青勾勒白描的桃花目眸光流转微微一笑风流邪肆玉颜倾城。 “骚包!”慕容诺忍不住笑着出口唾骂来就来呗非要整这样稀奇古怪的出场方法如九天仙人下凡一样满大楚谁人不知你红衣桃花百里九似的。 楚卿尘居高临下看着百里九嘴角噙笑满脸趣味。 百里九卖弄完风骚抬手整理整理衣领然后转身就去轰赶落在喜轿上的金雕:“去去去!滚远一些歇着这喜轿扎得轻巧你们可别给九爷我踩塌了。” 场景画风反差太大大臣里已经有人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诺雅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果真正经不到一刻钟。 “小九朕的登基大典你却跑到这里来抢了朕的风头还寻人在宫外捣乱好像有些不妥吧?”楚卿尘望着百里九淡然说道语气里已经听不出喜怒。 百里九停下轰赶金雕的动作转过身来嘻嘻一笑:“这叫做百鸟朝拜鸿运当头怎么样万岁爷草民为您策划的这份登基贺礼不错吧?” 有大臣凑到近前低声提醒道:“九爷不可以对皇上这般无礼还不快些跪下。” 百里九抬头看看一身龙袍威风凛凛的楚卿尘好像自己见面不拜的确有些失礼喔不对应该是大不敬。遂扬声唱和道:“草民百里九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作势就要拜倒楚卿尘却并不客气百里九只能老老实实地跪倒尘埃之下敷衍着叩了几个头。 楚卿尘冷哼一声却并不赦免他平身消磨他的锐气:“既然知道自己如今不过是一介草民竟然还敢跑到这百官朝贺之地肆意妄为?” 百里九并不吃这一套官腔摇头晃脑地睁着眼睛说瞎话:“今日小九好歹也是官而且是最大的官。” “喔朕什么时候封赏过你如何记不得?” “今日小九隆重迎娶结发夫人这官是自己封的。” “新郎官?”楚卿尘立即意会过来。 “谢主隆恩。”百里九顺杆往上爬一个头磕下去。 百里九这样赖皮楚卿尘早已习以为常:“小九今日又要做新郎官?又是要迎娶哪家千金?” 百里九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恭恭敬敬地展开举在头顶向着四周大臣展示一圈方才朗声道:“草民今日奉太上皇圣谕迎娶慕容氏慕容诺为百里府正夫人。 白纸黑字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有离得近的大臣自然就看了一个清楚明白果真是太上皇手谕。众人左右寻太上皇踪影早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 太监上前将手谕拿走递呈给楚卿尘看。楚卿尘微微有些愕然忘记了百里九还有这一手怪不得他这两日还能稳如庭岳一点也不焦急。 他不慌不忙地将手谕递交回去冲着诺雅微不可见地使了一个眼色:“有太上皇手谕是不假可是小九大概忘记了诺雅前两日刚刚给你写过和离书吧?” 百里九闻言“哈哈”一笑:“那两封和离书的确模仿得像但是皇上您大概不是太了解诺儿她在您跟前是装得文绉绉的但是对我说话那就是河东猛狮压根就没有客气过一句。您那和离书写得太销魂了引经据典咬文嚼字哪里是她的风格?换做是她绝对一句‘老娘把你休了’就齐活了。最离谱的是您竟然还让人誊抄了一份您就不想想她那样懒的人能这样无聊么?” 楚卿尘有些惊诧地看向诺雅诺雅耸耸肩分明就是表示了认同。楚卿尘才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如百里九了解她。 他向着云盘上的圣旨指了指:“可是如今我有别的打算圣旨都准备好了如泼出去的水你说怎么办?” 这个问题众臣觉得不太好回答若是说依照他的旨意看今天这声势可能就赔了夫人若是执意而为那又是对皇上大不敬。 哎皇上一张嘴那是金口玉言谁敢不遵? 百里九依旧还跪在地上楚卿尘不发话他就不能擅自起来。听了楚卿尘的问话却一点也不走心直接脱口而出:“那就宣读圣旨呗谨遵皇上圣谕。” 楚卿尘疑惑地打量百里九然后又转头看看诺雅:“你可知道朕这圣旨里面写的什么?” 百里九抬头抻着脖子张望:“回皇上草民跪着看不见。” 楚卿尘知道他的意思一抬手:“起来说话。” 百里九立即麻溜地站起身来向着高台之上装模作样地扫望两眼:“回皇上草民猜那道圣旨应该是册封诺儿的旨意。” 楚卿尘淡然地笑:“大家都知道。” 百里九挠挠头发:“那草民斗胆再猜那旨意的内容是册封诺儿做长公主。” 楚卿尘浑身骤然一寒眯紧了眸子盯着百里九:“你如何知晓里面的内容?” 百里九嘻嘻一笑:“皇上别紧张您身边固若金汤没人出卖您。” 楚卿尘望着百里九的目光愈加凌厉百里九只能继续解释道:“皇上您可听过一则笑话?” “说!” “就是说一户人家嫁女儿这女婿家里穷出不起彩礼就承诺以后每逢中秋和过年都孝敬丈人家一两银子这才把他家女儿娶回来。洞房花烛夜这新娘子千叮咛万嘱咐说以后年节承诺给自己父母的孝敬可千万不可以食言女婿痛快地答应了。可是这新娘子依旧一夜辗转反侧就是睡不踏实五更天就早早地起来梳妆打扮。女婿就忍不住好奇地问:‘天还早呢你起来这早做什么?’皇上您猜这新娘子咋说?”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圣一品长公主 楚卿尘不说话目光已经转向了与自己两步之遥的诺雅。诺雅嗔怒含羞地瞪了百里九一眼那轻巧的眉间一蹙楚卿尘觉得自己的锦绣河山黯淡无光失了所有的颜色。 百里九腆着脸问适才提醒他给楚卿尘叩头的那个大臣:“府丞大人您说她怎样说?” 府丞丝毫不以为意:“新妇晨起自然是要准备给公婆敬茶这是规矩。” 百里九郑重其事地摇摇头:“错了。” “那是怎样说话?”府丞抬头望了一眼抿紧薄唇的楚卿尘。 百里九扭捏着模仿妇人的腔调尖声道:“这妇人说啊:‘我睡不着起来找我爹去咱凭啥要每年给他银子?’” 众人恍然女生外向这嫁人以后就立即向着自己夫君家了。大家齐齐把目光转向了诺雅诺雅却只是低垂着眸子被逗得掩着唇笑。 百里九得意道:“我这位夫人哪都好就是财迷皇上您狮子大开口想要挟草民添聘礼那是从俺夫人心尖上割肉。” 诺雅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轻哼一声狠狠地瞪了百里九一眼。 楚卿尘也忍不住哑然失笑无奈道:“你传递进宫里的信件风驰全都收了的诺雅怎么会收到?” “碰巧小欣儿那里还有一只而且她当初还是向我讨要的最机灵的一只。” 百里九一声呼哨就有一只八哥飞过来在圣坛上空盘旋两圈似乎是在犹豫不决。诺雅一扬手那只八哥立即轻巧地落在了她莹白如玉的指尖上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百里九。 百里九勾唇邪魅一笑双目灼灼地望着诺雅朗声凿凿:“我喜欢你!” 这是他与诺雅以前在城外温泉别苑中约定的暗语利用八哥来传递消息同样也是两人之间的秘密。没想到百里九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公然胡说八道诺雅羞恼地跺脚嗔怒:“你还要不要脸了?” 话音也就刚落那只八哥突然就冷不丁地学舌道:“不要脸!不要脸!” 众人忍俊不禁皆哄笑百里九在台阶下急得跺脚:“错了错了!爷是怎么教你的?” 楚卿尘唇角微勾也淡然道:“这话倒是没错。” 八哥歪着脑袋看看诺雅又看看百里九重新开口:“没错老弟!” 众人又是一阵呆愣百里九排行第九而这鸟又叫八哥这话说的这年头就连一只鸟都学会占便宜了。 百里九一脸的黑线冲着那八哥开口恐吓道:“回府就拔了你的毛!” 这只八哥大概是只人来疯见众人全都盯着它看非但不害怕反而有些得意嘴巴一张一合:“休了你休了你。” 楚卿尘颔首笑道:“这次倒是学对了。” 诺雅这时候也终于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抬手去拍这只滑稽的八哥:“要你多嘴。” 那只八哥扑棱扑棱翅膀逃离了诺雅竟然径直飞向了楚卿尘落在了他的手心之上低头啄食他的掌心。 百里九就像见了鬼一样目瞪口呆。 楚卿尘面上略有得意之色淡然一笑:“欣儿养东西向来没长性朕进宫以后经常会喂食它。昨日它为了讨好朕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小九你可知道它说的什么?” 百里九这才知道原来千算万算还是中了他的圈套今日自作聪明在众大臣跟前丢了丑遂颓丧地叹口气:“它说的应该是‘诺儿嫁给我。’” 那只八哥抬头看他似乎是恍然大悟学舌道:“嫁给我嫁给我!” 众人方才知道始末原来是楚卿尘从中作梗另行调、教了这只八哥否则一只学舌的雀儿而已如何会张口调侃百里九? 百里九翻身跪倒在尘埃里。恭声道:“毕竟还是皇上英明睿智棋高一着小九心服口服。” 楚卿尘扬手将八哥放走:“第一次听小九你阿谀奉承别人固然顺耳就是敷衍了一些。” “皇上玉成了我与诺儿莫说拍个马屁以后天天给您歌功颂德小九也愿意。” 楚卿尘一愣:“朕什么时候说过要成全你们?” 百里九仰头道:“欲休先嫁皇上您教八哥学舌撺掇诺雅休了我那总是要先将她嫁给小九才算。” 没想到又被他在这里钻了空子楚卿尘抬抬手:“罢了罢了遇到像你这样死缠烂打而又一毛不拔的人朕也委实头疼。” 百里九立即顺杆往上爬站起身来嬉笑道:“像我这样的人皇上除了宠着的确没有别的办法。” 楚卿尘扭头对身旁礼部尚书道:“宣读册封圣旨吧。” 礼部尚书上前从云盘中捧起圣旨缓缓展开对着台阶下的诺雅朗声道:“慕容诺接旨。” 诺雅上前两步跪倒丹樨俯首听宣。 尚书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赵郡侯之女慕容诺柔嘉居质淑婉有仪谦恭厚德” 后面的咬文嚼字百里九与诺雅就听不懂了左右都是昧着良心夸赞诺雅温婉娴淑品德高雅的句子诺雅与百里九也都昧着良心听了只眼巴巴地盼着尚书终于冒出一声拖着长音的“钦此”诺雅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叩头领旨谢恩。 礼部又将宝册与蝶鸯印珍而重之地递交到诺雅手中百官躬身齐贺。 诺雅隐约听到自己受封的好像是什么圣一品长公主并不懂其中有什么玄机百官们却是暗自惊叹这圣一品岂非寻常?不同于普通公主或者长公主只是一个名号享受朝廷俸禄这圣一品长公主进宫可掌权罢免皇上妃子出宫亦受百官跪拜参政也不算逾距!而且天下间只跪皇上一人皇后都不用放在眼里!何等的威风?! 一个青楼厨娘被抬进将军府做姨娘已经是天大的造化谁曾想到短短一年的时光而已竟然一次次创造出惊人的奇迹一跃而成为贵不可言的圣一品长公主! 除了她屡次立下的汗马功劳更多的还是她在这位少年帝王心目中的地位悍然不可动摇! 吃惊的自然还有百里九他也没有想到楚卿尘竟然会这样册封呆立在原地暗道几声“我滴个乖乖”俄尔心中又有不忿:诺儿尚且还有一大家子需要照料哪里有空给你协理宫务? 楚卿尘缓缓扫视脚下最终目光定格在百里九的身上:“虽然小九小气没有带来聘礼但是我这个做皇兄的嫁妆还是必须要准备的。” 百里九心里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冲着诺雅叫嚷:“老娘还在府里等着拜堂呢皇上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们就赶紧回了吉时耽误不得。” 诺雅立即会意冲着楚卿尘福身一礼:“谢过皇兄厚爱那嫁妆我们暂时也用不着您先留着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楚卿尘也不勉强摇头宠溺而又无奈道:“果真女生外向。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那朕就留着给小外甥做满月礼。相信小九真正洗上一个月尿布肯定就迫不及待地找借口往外跑了。” 这话百里九在下面也听了个清楚扬声催促诺雅:“恁小气做皇帝舅舅的玉如意长命锁不送也就罢了哪有送礼送个铁疙瘩的?你还恋恋不舍地做什么?” 诺雅转过头来对着百里九回眸一笑:“那你可要接好了!” 百里九还没有来得及劝阻诺雅已经足尖一点从天坛之上御风而行衣袂翩跹犹如轻盈的穿花彩蝶一般从顶端飘然落下径直扑进百里九的怀里。 百里九结结实实地抱个满怀提着的心才放下来掂量掂量:“看看你这出息这几日肯定没少吃我大舅哥家的好东西。这样重我那花轿是否能承受得住?” 诺雅揽紧他的脖子斜睨那些金雕一眼:“谁若是偷懒不出力回去就把它宰了炖汤。左右以后大楚太平盛世干脆就卸磨杀驴好了。” 百里九无奈地抱着她往喜轿走仍旧碎碎地唠叨:“这话可乱说不得万一皇上听了去杀了你夫君这头驴就不好了。” 眼看两人果真要乘坐喜轿飞走可把一旁的老将军吓了一个够呛面对着千军万马压境面不改色的他吓得面色苍白忙不迭地上前劝阻:“小九你怎么这样胡闹?诺儿如今还有身孕岂可以这样冒险?” 百里九脚步一顿想想老将军考虑得周全自己委实有些大胆。 诺雅兴奋难捺一时忘形见了老将军羞窘地落下地来有些不情愿但是又不想驳了老将军的面子勾着头有些委屈地“嗯”了一声。 就这委屈哒哒的一声轻“嗯”可把九爷心疼得够呛他对老将军点头顺从道:“父亲言之有理我这就将这群畜生哄走。” 言罢打了一声呼哨盘旋在上空的金雕各就各位一个俯冲就将喜轿稳稳当当地抓了起来缓缓升了上去。 老将军这才放下心来对百里九训导道:“以后都是做父亲的人了要稳重一些。” 百里九老老实实地点头暗中挠挠诺雅的手心冲着老将军嘻哈一笑:“最后一次。” 说完还不等老将军反应过来一抻诺雅揽住她的腰足尖一点两人瞬间凌空而起如比翼彩蝶翩然落于喜轿之内。喜轿极明显地向下一坠然后又稳稳当当地起来驮着两人径直向宫外飞去。 老将军劝阻已经是来不及暗中捏着一把冷汗紧张地盯着喜轿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犹自踮脚急如热火蚂蚁。 楚卿尘迎风负手而立仰头看着那抹盛世海棠色凌空而去与自己渐行渐远。他的目光逐渐变得虚无缥缈秋风飒飒里满身萧索那份落寞凄清就永远地定格在了眸底。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哎呀,我肚子疼 喜轿过宫门而不停径直向着将军府方向。 诺雅坐在喜轿之内眼见宫中的红墙碧瓦次第从脚下流水一样过去欢喜得近乎手舞足蹈。 百里九紧张地搂紧她的水桶腰吓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他以为是个女人乘坐这样的喜轿都会吓得花容色变惊呼连连自家夫人纵然再强悍她至少也要蜷缩进自己怀里安安生生的吧? 可是如今被吓得花容色变的是他搂紧了别人的也是他提心吊胆连声惊呼的更是他他一脸的惊恐与哀怨果真后悔起自己一时冲动的决定他又被这个女人的外表骗了。 酸秀才等人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样貌混在人堆里手里还提着铜锣木棍眼见喜轿飞出了宫墙知道事情成了欢天喜地地热闹起来。 脚下的百姓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仰头呆呆地望了半晌见一对璧人恍如天外飞仙女子巧笑嫣然男子风华流转衣衫凌风飘摇若洛神凌波皆呆愣住了。 终于有人认出了两人一声惊呼:“是九爷与九夫人!” 这两口子真会玩今天竟然玩到天上去了! 半个京城骤然沸腾起来百姓们振臂呼喊:“九爷!九夫人!” 百里九紧搂诺雅然后自袖口摸出一把碎银锞子径直撒下去:“用铜锣顶好脑袋。” 然后是第二把第三把好像取之不尽。 银锞子掉落下来酸秀才等人与百姓们欢呼得愈加热闹一阵哄抢谁会遮头?巴不得那银锞子掉落下来将自己的脑袋砸个包也心甘情愿。更有不少贪心不足的在下面一路狂奔追赶着两人的喜轿。 诺雅低头看看:“看来你是有备而来?” 百里九手下犹自不停又一把撒下去:“酸秀才他们可是与孙石进冒着风险串通好了跟我来抢亲的自然要赏喜酒银子。更何况京城成亲都有规矩沿路有拦截花轿讨喜的要赏银子才能打发九爷自然要提前换好碎银子否则大个的砸下去果真把人砸晕了怎么办?” 诺雅大笑:“败家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新郎官了?” 百里九点头:“家里喜堂都准备好了今日我们奉旨大婚重新拜堂只有你我二人圆满了九爷我的夙愿。” “不要”诺雅极不屑:“跪来拜去的你今天还没有过足瘾不是?” 百里九想想也有道理笑着问:“你确定不拜堂了?” 诺雅笃定地点头:“要拜你自己拜。” 百里九笑得不怀好意:“若是不拜堂那就直接洞房了?” 诺雅也点点头:“正好我这次进宫新学了一门独特的手艺正好可以大展身手。” 后来的后来九爷抱着九夫人进了洞房后来的后来想要一展身手的九夫人突然冷不丁想起了公孙瑾送给自己的迷魂香九夫人用指甲挑了那么一小丢丢丢进了燃烧的龙凤红烛里。再后来的后来九夫人果真一展身手彻底制服了九爷。 后来九爷经常会意犹未尽地回忆自己那一晚所承受的摧残对于诺雅的”独特手艺“赞不绝口。 就是不知道九夫人为什么经常骂一个叫做“公孙瑾”的家伙从头骂到脚一天问候他许多次诅咒他水深火热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令桔梗暮四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月后安若兮养好了伤就主动离开了将军府。她走的时候谁也没有说包括老夫人和沉浸在“新婚燕尔”中的百里九。 楚卿尘差人给她送来了一封烫金的聘书是到洛阳女子学监担任女夫子。 安若兮知道自己这是占了谁的光若是没有诺雅自己一个犯官之女哪里会有这样的待遇? 正如老夫人所说天子登基天下大赦侍郎夫人从刑部大牢放了出来长兄们被尽数流放边疆充奴役十年。安若兮不恨不怨父亲这是协同谋逆的罪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安侍郎夫人经过这些时日的牢狱之灾再加上承受打击担惊受怕已经百病缠身。老夫人帮忙安置了让老汤头过去看诊过两次背地里告诉她已经是病入膏肓活不过多少时日了。 在母亲最后的这些时日里安若兮想给自己寻一个安定的归宿让母亲也走得无牵无挂。她在百里府的尴尬处境母亲是心知肚明的虽然老夫人疼爱慕容诺与百里九对她也客客气气但是自己总归是一块横亘在两人中间的骨头讨人嫌弃。 楚卿尘的恩赐给了她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最起码她可以远离京城的流言蜚语与冷嘲热讽自强自立不用依附谁还可以同刘妈妈相依为命。 慕容诺的这份人情她要知道。 她走进一念堂的时候百里九不在那个叫做桔梗的丫头正没大没小地趴在诺雅的肚子上雀跃着叫嚷:“他真的动了好像是在伸懒腰。” 暮四先见到了她一愣过后上前行礼被她抬手拦住了她害怕从暮四嘴里吐出来的是“安夫人”三个字。 如今她已经不再是什么安夫人了她只是安若兮。 诺雅见了她冲着她微微一笑:“你来了?” 就像是对相熟多年的好友。 桔梗站起身站在诺雅身后寸步不离仍旧满心提防。 “桔梗去给安夫人倒杯茶。” 安若兮摆手制止住了:“叫我若兮就好。” “看你气色好了许多。” “还要多谢你这些时日的照顾。” “都是应该的。”诺雅淡然道再也想不起应该说些什么。 “今日皇上给我送来了女子学监的聘书。” “多读书总是好的哪里像我老是被人嗤笑粗俗。”诺雅自嘲地道。 安若兮羡慕地笑笑:“我读过的书全都装进了肚子里而你融合进了骨子里大家全都敬佩还来不及有谁是出自于内心的嘲弄?玩笑罢了。” 诺雅琢磨安若兮的神情:“你该不会是果真要走?” 安若兮点点头:“以前做过太多的错事对你不住。很庆幸你能帮我寻到这样一个好的归宿。” 诺雅一阵默然不语:“你可以继续留在将军府的。” “你不用劝我我早就应该有自知之明死皮赖脸了这么久可惜历经过一次生死方才豁然开朗。我很庆幸遇到的是你和九爷不至于太狼狈。” 诺雅突然就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劝解毕竟她去女子学监没有什么不好继续留在将军府只是会耽误了她的青春韶华。更没有必要惺惺作态地劝了。 “那你自己多保重。” 安若兮笑笑:“那就就此别过了。” 诺雅起身:“什么时候走给你践行。” 安若兮抬手制止住诺雅:“等我定下来自然会跟你们说的。” 安若兮说得极是周全却在夜里就偷偷收拣了东西晨起将军府大门刚开的时候就留下一封书信然后带着刘婆子走了。 老夫人总是不放心差了下人专程过去伺候被安若兮婉拒了。又托了当地相熟的官员照顾书信往来见她一切安好也就放心了将注意力全都放到诺雅身上来。 过了寒冬春寒料峭然后暖阳一日比一日暖诺雅换下厚重的冬衣身材依旧圆滚滚的就像个白胖的肉球 她愈加慵懒总是赖在躺椅上晒太阳用狐裘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眯着眼睛就是一只懒洋洋的猫。 老夫人早早地就挑选好了奶娘接生婆子严阵以待恨不能天天带着她们像练兵一样每日将接生的手艺操练上百十遍。 诺雅平日里被多少双眼睛盯着走得急了有人忙不迭地提醒她好不容易跟泡泡亲热亲热也立即有人大惊小怪地叫唤这也做不得那也去不得她就索性什么也不做。 百里九又总是过来烦她嫌她懒怠:“快些起来活动活动。老汤头说看你肚皮孩子个头肯定不小到时候可别生不下来痛得吱呀乱叫。” 诺雅斜着眼睛看他眼中满是戏谑:“说的好像九爷挺有经验似的。” 诺雅轻描淡写百里九就有些着急他每日里听婆子们危言耸听见天介提心吊胆:“这样的事情还少么?”说完又要“巴拉巴拉”数叨他听来的那些杂闻轶事诺雅忍不住打个哈欠将狐裘披风裹紧了身子眯上眼睛就要继续睡。 百里九着急上前就要拽诺雅的胳膊:“走跟爷一块散散步去。” 诺雅就势伸个懒腰突然就捂住了肚子紧皱着眉头叫唤:“哎呀我肚子疼。” 百里九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松了手一时间手足无措片刻后方才反应过来扭身扯着嗓门冲着屋子里叫嚷:“生了!生了!” 话音刚落屋子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门帘打开婆子们就从屋子里涌出来紧张地问:“觉生啦?” 百里九扎撒着两只手忙不迭地催促:“快快!” 他捂着心口就觉得心慌气短好像喘不过气来浑身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身经百战的婆子们早就准备好了而且早就在老夫人的督促下演练过多少次闻言大喜好似都看到金晃晃的元宝在自己面前晃悠。兴奋地指使几个闻声出来的丫头:“快些烧热水!记得干干净净的!还有快点把开水煮过的单子铺好!” 几个丫头慌乱了手脚左晃晃右晃晃手都不知道往哪搁。 “还有快点通知老夫人!” 这个倒是好领会桔梗立即一溜烟地去了。 还是婆子们镇定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顾不得尊卑催促百里九:“哎呀九爷还愣着做什么快些把夫人抱回屋子里去产妇不能见风。” 百里九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颤颤巍巍地使不上气力关键时刻怂了。 婆子们也着急一把拨开百里九探头去看躺椅上就都是一愣:“人呢?” 百里九转身去看诺雅榻上已经没了人影。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散步捡了个孩子 诺雅好不容易逃脱了百里九的唠叨自己一溜烟地跑出一念堂就想找个清净的地方眯上一会儿免得受那些没完没了的聒噪。 紧邻百里九的禽兽院那里有一片桃林如今正开得娇娇悄悄犹如一片似锦晚霞诺雅与桔梗暮四上次在那里系了一张吊床做秋千可能是个不错的去处。 她适才逃得急如今小腹坠得有些难受慢慢蹭过去这桃林里鸟语花香落英缤纷暖风熏人欲醉氤氲缭绕着甜香之气委实赏心悦目而又心旷神怡。 吊床仍旧还在诺雅小心地试过挺牢固兴奋地抬腿就迈上了吊床。 感觉好像是猛然使劲扭了腰后腰开始酸痛酸痛的诺雅躺在吊床上怎样都不舒服就难免懊恼小声嘀咕:“揣着个球真麻烦什么时候才能卸货?” 肚子里的孩子好像感受到了来自于亲娘的嫌弃不服气地朝着她狠狠一脚。这一脚气力真不小踹得诺雅忍不住“哎呀”一声感觉肚子也隐隐作痛。 她毫不客气地“啪”地拍了肚子一巴掌:“你小子给老娘老实一点。” 她现在已经斯文了许多不再老子老子地叫唤而是称老娘一个是名副其实再有一个就是百里九说听着有女人味道。 孩子又抗议一般伸展了一下拳脚。 她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还说不得你了还没生出来呢脾气就这样大。” 孩子老实了下来。诺雅身子却愈加不得劲觉得自己这样躺着委实有点委屈孩子也难怪他会向自己提出抗议一个翻身就从吊床上跃下来。双脚一落地就觉得一股热流从双腿间流了下来。 坏了尿裤子了! 真丢人!这些日子频繁地尿急但是好歹能控制怎么今日竟然失禁了?这要是被百里九知道岂不成为一辈子的笑柄? 还好有披风裹着偷偷溜回一念堂换了就是。 可是这时候诺雅突然觉得迈不开步子了适才的下坠感更加剧烈而且腰疼得根本直不起来。她这才明白过来怕是真的要生了。适才那是羊水破了。只是听说女人生孩子那是肚子疼得死去活来犹如刀绞为何自己肚子不疼腰倒是像断了一样? 早就听说撒谎的孩子不好天天叫嚷狼来了果真会招惹来饿狼。自己不过只是捉弄了百里九一次而已好歹给个改错的机会啊! 下坠感越来越猛烈诺雅心里一阵慌乱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出口却是有气无力:“有人没?” 四周寂然无声。正是午后怕是禽兽院门口的守卫都偷懒打盹去了。 诺雅咬牙强撑着挪了两步就感觉好像好像孩子马上出来了! 一念堂里老夫人被桔梗搀扶着慌里慌张地从海棠湾一路小跑过来却发现百里九正躺在躺椅上悠闲地吃话梅诺雅不知所踪顿时大发雷霆跳着脚将百里九一顿训斥。 不是因为自己受了捉弄而是诺雅如今临盆在即一个人跑出去也没个人跟随着自家儿子怎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 百里九挨了训斥觉得小题大做整个将军府下人们来来往往的诺雅不过是走走散心有什么大不了? 老夫人忙不迭地命令婆子仆妇们四处去找焦灼地像个陀螺扭头见百里九躺在原地不动心里顿时火冒三丈:“女人生个孩子那是去一趟鬼门关你怎么可以这样粗心大意?” 百里九也开始有些慌张从躺椅上站起身来嘴里却仍旧自我安慰一样地辩解道:“那个女人见天爬高上低的恨不能上房揭瓦看着还跟只猴一样麻利早着呢。” 老夫人一巴掌就拍在他后脊梁上:“你知道还是我知道?” 百里九结结实实地挨了就不敢再辩解:“我这就去把你宝贝儿媳找回来还不成?真搞不懂我跟她到底哪个是你亲生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天空中传来一阵鸣嗥声百里九抬头神勇将军已经如箭一般俯冲下来抓住他肩头的衣服惊慌地扑棱着翅膀就焦急地往外拽。 百里九伸手去拍它:“别闹爷有正事!自己玩去!” 海东青围着他一圈圈转如被火燎了羽毛。 纪婆子一阵风一样卷进来上气不接下气:“九爷后院里找不到夫人哪!” 百里九这才觉得是个事儿而且是大事这个女人咋这能作难不成眨眼的功夫跑出府去了? “前院呢?问过守门的没有?有没有看到夫人出去?”他不耐烦地一把挥开直在跟前扑腾的海东青:“滚开别碍事!” 纪婆子摇摇头:“宝爷出去问了嫌我腿脚太慢。” 百里九觉得元宝的小短腿也快不到哪去还是自己出去问一声这腿脚还没有迈开步海东青又扑了过来不依不饶。 “小九你看!”老夫人伸手指指禽兽院的方向。 百里九扭头看过去见几只金雕正围绕在禽兽院上空盘旋飞翔。他第一反应就是诺雅肯定又跑去禽兽院里捣乱了惊扰了几只金雕怪不得海东青跑过来告状。 “这女人到哪里哪里鸡飞狗跳的。”他摇头无奈道:“我去将她揪回来一刻都不安生。” 老夫人也着急:“你看看你那金雕都跟小牛犊子似的还不快去千万别冲撞到了!” 百里九认命地叹口气就急匆匆地往外走老夫人想想总是不放心也一路跟在后面。 禽兽院偏远百里九刚走到半路上就听到有仆妇兴奋地喊:“找到夫人了夫人回来了。” 抬头看过去果真是诺雅迎面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满头的汗披风也没有穿抱在手里。 “又是胡闹去了折腾一身汗回来就说不让你着急吧?”百里九不忘转身埋怨小题大做的老夫人。 老夫人却冷不丁站住了脚步从身后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攥得紧紧的一个劲发颤:“小九快搀我一把。” 百里九看老夫人脸色苍白像是见了鬼似的:“咋了?” “我许是走得急眼花了你看看诺雅的肚子!”老夫人颤颤巍巍地道。 百里九又扭头看诺雅她正笑吟吟地往自己这里走目光下移他也差点就摔了下去诺雅的肚子瘪了! 真是活见鬼了! 若非自己天天搂着抱着百里九会觉得诺雅怀孕是假的她不过是往里面塞了一个棉花包然后蹦了几下没系好就掉下来了。 他瞠目结舌地望着诺雅终于将千钧重的手抬起来结结巴巴地问:“你你的肚子呢?” 诺雅拍拍手里的披风:“在这里呢。” 百里九还是没反应过来:“咋掉了呢?” 诺雅“噗嗤”笑出声来:“熟了自然就掉了呗。” 怀里的小家伙开始不老实地蹬蹬腿然后“哇”的一声哭出来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旁边搀扶着老夫人的纪婆子猛然一拍大腿:“哎呀妈呀这是已经生了?!” 老夫人也瞬间回味过来一把就甩开了搀扶着她的纪婆子腿脚利落的年轻人也比不上:“我的天哪快点让娘看看!” 三两步跑到近前从诺雅怀里一把抢过孩子来不及看先忙不迭地吩咐身边的婆子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去给你们夫人拿披风!毯子!还有快点叫顶软轿给我跑着去!” 一旁的接生婆子目瞪口呆:“早就听闻贵府的夫人是个厉害的人物哪曾想到生个孩子竟然也这样利落。老婆子我接生几十年第一次见头胎这样麻利的。” 诺雅笑笑:“娘我没那么娇气就这两步马上走回去了。” 老夫人心疼得直哆嗦掏了帕子给她擦汗:“傻孩子这刚生完孩子可千万马虎不得。小九小九。快点脱下衣服给诺雅披上把头严严实实地蒙好了!” 回头见百里九还呆愣在原地不动就有些着恼:“你傻啦?” 诺雅促狭地冲着他眨眨眼睛难得看到这只狐狸的糗样感觉呆头呆脑的样子蛮可爱的。 “这这不对啊不是说女人生个孩子都要大半天吗?你你怎么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生了?母鸡下蛋也没有这样快啊?” 周围的婆子全都善意地哄笑老夫人低头看怀里的孩子激动得简直语无伦次:“难不成你还希望诺雅多受半天罪不成?” “这也不能出去散个步就捡个孩子回来呀?” 百里九憨笑着还在迷糊状态这些日子接生婆子们说话他老是支着耳朵听她们说起谁家媳妇生孩子疼了三天三夜啦谁家闺女难产大出血啦谁家夫人立生谁家媳妇坐生谁家孩子肩生乱七八糟听得心惊肉跳。 他原本真以为女人生孩子就是瓜熟蒂落的事儿谁承想竟然这样危险。他担惊受怕这多日子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就生这一个以后再也不要了谁知道自家媳妇竟然生个孩子这样惊心动魄! 一群婆子已经将孩子围得密不透风一迭声地啧啧称赞谁还有功夫搭理他? 诺雅依旧望着他笑满脸戏谑:“孩子比我性子还要急以后有你受了。” 百里九这才真正地反应过来诺雅真的是生了自己稀里糊涂地就当了父亲他突然就觉得鼻子一酸泪珠子差点没掉下来三两下解开腰带将身上衣服扒下来快步走到诺雅跟前将她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然后打横抱起。 “傻小子终于醒过盹来了。”老夫人笑着打趣:“快看一眼你家儿子多乖巧。” 百里九扭过脸去:“不看那么不懂事来得不是时候。” 然后果真不看一眼抱着诺雅转身就走。 诺雅偎在他的怀里这才感觉到精疲力尽满足地喟叹一声抬眼看百里九的眼角竟然潸然落下眼泪来。 她抬起手帮他轻轻地拭了去:“当爹有这样激动吗?” 百里九不说话眼圈却是越憋越红:“疼吗?” 诺雅摇摇头:“就是腰最初有些痛而已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 百里九吸溜吸溜鼻子:“我只是内疚当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陪在你的身边老娘教训得是。” 诺雅掩着唇笑:“适才我吓你时你那点出息我全都看在眼里若是你在我跟前我是顾大还是顾小?” 百里九将她搂得愈加紧恨不能嵌进骨子里。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百里挑一 百里九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念堂将怀里的人轻轻地放在床上盖上石榴缠枝锦被还未来得及温存安慰就立即被随后涌进来的婆子给客气地请了出去。 “九爷您先回避回避我们给九夫人处理一下身子。” 百里九恋恋不舍不愿意走。 诺雅也觉得羞涩向外赶他:“好歹也是亲爹果真对孩子不闻不问了?” 百里九心里也觉得跟猫抓似的想见得紧却仍旧扒着门框嘴硬:“夫人只有一个自然是夫人重要。” 婆子们都羡慕地笑九爷宠媳妇玩笑着往外赶将门闭紧了将踮脚翘首的九爷隔在门外。 老夫人已经将孩子抱了过来擦洗干净后用大红软缎包被包裹了抱在怀里那么一丢丢。百里九甚至怀疑被子里包的就是一只小猫小狗。 老将军也闻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围在老夫人身边一圈一圈转搓着手稀罕得不行。 百里九站在门口突然有点那种近乡情怯的紧张。 老夫人见他磨磨蹭蹭的就走两步凑过来递给他看:“看精神着呢。谁家月子里的孩子不是昏天黑地只知道睡觉啊他偏生睁开眼了一看就是个熬人的家伙。” 百里九低头凑近了看一团粉嫩肉乎乎的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嗯人模人样的。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怎么前额上好像还有毛跟猴子似的真丑!” “呸!”老夫人一口唾过去若是别人这样说话怕是就要急脸了:“毛孩毛孩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有胎毛的。咱这孩子白嫩白嫩的透着水灵我就没见过一生下来就这样圆润的孩子。” 百里九再仔细看小家伙那蠕动的小嘴跟花瓣似的眼睛跟黑曜石似的紧贴着鬓角的头发跟软缎子似的果真愈看愈稀罕。 “抱抱!”老夫人将孩子小心翼翼地塞进百里九怀里。 九爷觉得自己好像是手心里捧了一汪水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一旁的老将军急得吹胡子瞪眼:“咋不让我抱?” 老夫人瞥他一眼:“你那手硬得跟铁打的一样别硌着孩子。” 话音也就刚落孩子就配合着“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吓了三人一跳。这要不是亲生的估计百里九手一哆嗦就直接给丢了。 老将军得了理儿:“看小九抱得更别扭。” 言罢着急忙慌地去接手刚碰上小家伙伸胳膊蹬腿地抗议那叫一个委屈。 老夫人赶紧接过来“心肝宝贝”地哄小家伙立即不哭了。 这下子百里九乐了眉开眼笑:“不愧是九爷我的种这么小就不让男人抱长大了离了女人也活不了。” 身边一片忍俊不禁的窃笑。 百里九小心翼翼地想去摸孩子脸蛋孩子打个呵欠闭上眼睛不搭理他了濡湿的眼睫毛弯弯翘翘令九爷心里都化成了水。 老汤头急匆匆地赶过来给诺雅请过脉这一忽的功夫厨房里炖的各种补品汤盅也一窝蜂地送过来整个一念堂沸腾着一片恭贺道喜声。 孩子纵然生得再顺当诺雅也是遭了罪需要静养老将军和老夫人将熟睡的孩子交给百里九:“百里府添丁我们赶紧去祠堂给祖宗上香去诺雅受累了你要多关心他。” 言罢就轰赶院子里同样兴高采烈的人:“都走都走领赏去!” 带着众人欢天喜地地走了。 百里九有点发愁诺雅睡觉那是全武行这软软糯糯的小肉团子若是挨着她睡一记劈空掌再来一套七十二路扫荡腿啧啧幸好孩子是铁打的嗯应该没事。 他将孩子抱进去跟诺雅你来我往地评头论足半晌兴奋地摩拳擦掌恨不能将孩子逗醒了喊自己一声爹。 诺雅终究是体力不支吃过补品后明显有了倦意百里九体贴地给她盖好被子守在跟前等娘儿俩睡熟了方才静悄地退出去犹自喜上眉梢。 刚走出门就跟对面急匆匆赶过来的人撞了一个满怀百里九不用抬脸一闻味儿就知道谁来了。 他一撩衣摆作势就要拜下去被来人气势汹汹地一把揪住了衣襟:“小九……” 百里九慌忙一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皇上诺儿刚睡着。” 来人正是楚倾尘他一扫往日的温雅淡然气冲冲地指着百里九的鼻子却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你少来这一套诺雅呢?” 百里九声音更加低:“她很好。” 楚倾尘放开他就往屋里闯:“皇上诺雅真的睡了您不太方便进去吧?” 楚倾尘一把挡开他的手理直气壮:“她是朕的妹妹有什么不好的?” 身后气喘吁吁地跟进来的太监上前低声劝:“皇上这是规矩刚生产完的房间污秽男人不能进会有血光之灾的。” 楚倾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滚!” 百里九“嘻嘻”一笑:“大舅哥先去前厅喝杯茶消消火一会儿诺雅醒了您再进去不迟。” 楚倾尘余怒难消:“好啊你小九朕把妹妹交给你你就这样对她寡淡府里这多人你竟然让她一个人将孩子生在了荒郊野外今日朕就将她接进宫里去。” 这事儿百里九的确理亏人家娘家人兴师问罪那是应当应分所以俯首贴耳地听认罪态度特别好。 “大舅哥教训得极是是小九混蛋愿意听大舅哥责罚。” 楚倾尘没想到百里九态度这样诚恳冷哼一声:“再怎样罚你朕都不解气。” “千万保重龙体否则诺儿会怪责我的。” 楚倾尘还是忍不住将头往里面伸:“诺雅她怎样?” “老汤头已经看诊过安然无恙。” “哼多亏了诺雅福气大否则朕砍了你的脑袋当球踢!” 楚卿尘竟然爆粗百里九愈加不敢顶嘴。 楚倾尘轻咳一声略有一点不自在:“孩子……怎样?” 挨了半晌训的百里九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洋洋得意地道:“原来光会哭的奶娃也这样好玩跟个水蜜桃一样粉粉嫩嫩的活像个肉团子睡着觉还挤眉弄眼简直就是一台戏。” “男孩女孩?” 百里九滔滔不绝的夸赞戛然而止他才想起一个极严重的问题好像忘记问是儿子还是闺女了。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好像是男孩吧?” “好像?还吧?”楚倾尘不满地瞪他一眼:“有你这样糊涂的爹吗?” “嘿嘿反正就算是水一样的女儿到诺雅手里也教养成铁打的性子男女没区别。” “你若是嫌弃朕不介意帮你养。” 楚倾尘看他那副傲娇样极眼气话情不自禁地就溜了出来。 这可把百里九吓坏了忙不迭地摆手:“多谢皇上好意小九自己养得起。您老若是有心可以赞助一点略尽心意就好我不嫌礼轻。” 楚倾尘轻哼一声:“朕准备了虎符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听说价值连城能换不少钱。以后多了一张嘴肩上的担子就重了废铜烂铁破衣烂衫我都不嫌。”百里九嬉皮笑脸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话有多么大逆不道。 楚倾尘转头看百里九眸中满是探究:“你说的可当真?” “我虽然不及诺儿千金一诺的名头响亮但是也一言九鼎。” “我记得你对朕的虎符可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百里九敛了嬉笑正色道:“我自认对诺雅宠到心尖上可是今日我明白了纵然我对她再无微不至总是会有疏漏的时候。留在京城她有朋友有对她关怀备至的皇兄有陪她开心的欣儿还有一大帮尊敬她的军营弟兄我为什么非要小肚鸡肠地带她远离这些难得的情义和关爱?” 楚倾尘一怔拍拍百里九肩膀:“朕以为这次自己洒脱处理得干脆利落终于胜你一筹没想到终究还是比不过你。” 百里九重新恢复了神气:“事事不如你得亏这次下手快儿子生得早。” 两人一笑皆释然以往的一点罅隙烟消云散。 “朕的小外甥名字起好没有?” “军营里弟兄说小名叫木木。” 楚倾尘摇摇头:“木字虽然也是栋梁之意但他将来必然是统领三军的统帅令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名字必须要撼动风云震彻长空才是。” 言毕招手吩咐身后太监:“准备笔墨。” 哪里消得吩咐府中下人赶紧抬过条案备好笔墨纸砚。楚倾尘挽起衣袖上前提墨沉腕笔走游龙一气呵成。 百里九凑到跟前:“噗!百里挑一?” 楚倾尘点点头:“只要有百里府在可保我大楚子民笙箫歌舞喜乐安平。若是小外甥就叫百里笙字挑一取百里挑一之意。若是女娃朕赐她一个‘冕’字一生荣宠就叫百里冕。” 皇上钦赐的名字这可是莫大的恩赐可百里九瞬间就不乐意了一脸的黑线:“皇上这好歹我才是孩子亲爹你起一个名字也就算了好歹留一个主权给我吧。” “小气!”楚卿尘得意一笑仍旧意犹未尽重新换过宣纸提笔挥毫:“听闻你是千金求子就送我小外甥一副牌匾朕再赏千金。” 百里九纳罕凑到跟前一看顿时眉开眼笑上面气势恢弘几个大字:“将门虎子千金难逑” 他宝贝一样地捧在手心里:“如今皇上的墨宝听说愈加值钱了你就多写几张我潦倒时也好换个私房钱。” 楚卿尘对于他的不敬丝毫不以为意挤眉促狭道:“那就再写几字送你表彰你九爷素来的高风亮节。” 言罢沉腕一气呵成掷笔朗笑着挥袖离去。 百里九恭送离开方才欣喜地将案上宣纸拿起来顿时目瞪口呆。 楚卿尘对百里九的表彰极是中肯一针见血: 三从四德。 正文 番外一:小孩子都是捡来的 将军府老将军大寿。 大人正觥筹交错酒酣耳热顽童们在花园中嬉闹。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当先挑起了话题孩子们开始吹嘘自己的父亲天花乱坠各种傲娇。 “我爹爹总管整个京城的兵马负责捉拿坏人但凡有作奸犯科之人都闻风丧胆。”这是孙石进家的大公子。 众人艳羡感觉好生威风。 “我祖父乃是丞相辅佐皇上定国安邦。”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府小公子言谈间满是自豪冷哼一声对孙大公子不屑一顾。 他的嘚瑟立即引来别人的不满。 “我父亲在吏部专门负责督察你们的爹爹升迁都要经过他手下的印章。” 小家伙们不知道吏部尚书与丞相哪个大但是觉得惹不起各种巴结。 “有什么好得意我舅舅是皇上!你们都要向着我舅舅下跪!不听话就拖出去砍脑袋!” 这小子纨绔又是皇亲国戚唤作青离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众人噤若寒蝉对着他又敬又畏。 青离转头看正在低头专心搅糖稀的百里冕一眼满是嫉妒。她的口袋里总是装着各式各样好吃的东西自家厨子别说不会做听都没有听说过。而且最可气的是自家舅舅和太子都宠着她把她当宝一样。自己除了能吹个牛什么都不及她。 青离开始挑衅:“阿冕你怎么不跟大家说说你爹爹是做什么的?” 阿冕搅啊搅自己正玩得不亦乐乎听到他的话就是一愣她歪着头想了半晌也不知道自己爹爹是做什么的。他貌似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遛鸟跟娘亲斗嘴什么都不做。 他既不会捉贼也不会帮皇帝舅舅理政在他们跟前提起也是平白招惹嗤笑。 小阿冕闭口不言左右为难青离瞬间得意起来:“我知道我听娘亲提起过你爹爹是大楚出了名的败家子百无一用只是依仗着百里府的功绩荫德罢了。” 小阿冕眨巴眨巴眼睛瞬间就不乐意了:“你爹爹才百无一用!” 这话可戳中了青离的痛处他的父亲是当朝长公主驸马驸马爷不参政全靠吃她娘亲的俸禄及田产挥霍正是世人眼中的“百无一用”。 所以青离说话愈加尖酸刻薄起来:“我说的原本就是事实你父亲每天就是游手好闲白白浪费我大楚的粮米。” 一帮孩子也是见风使舵立即附和道:“你若不服气就说来看看你爹爹能做什么?” 小阿冕觉得自己爹爹好像真的什么也做不好他写的字还不如哥哥写的工整画的画比乌鸦还难看偶尔殷勤下次厨房连泡泡都嫌弃。她越想越委屈水雾开始在眸子里氤氲蒸腾然后凝聚成珠子“哇”的一声哭出来! 百里笙耳朵长大老远就听到妹妹放声哭一溜小跑过来几个顽童正围着小阿冕刮脸嘲讽:“羞羞羞哭鼻子!” 小笙儿上前不问情由一脚一个就给踢飞出去。霸气侧漏:“敢欺负我妹妹!” 顽童们明显对百里笙有些忌惮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洗牙咧嘴却不敢上前委屈哒哒地道:“我们没有!” “没有我妹妹怎么会哭?” 小阿冕见了自己亲哥哥更加委屈抽噎着道:“他们说爹爹百无一用什么事情都不做。” 一句话小笙儿就明白了自己妹妹为啥委屈伸出手擦擦她脸蛋上的泪珠一本正经地道:“他们爹爹再威风有什么用又不是亲生的。” 孩子们不干了:“你才不是亲生的呢!我听说你是你娘从桃花林里捡的。” 小笙儿一声冷哼:“我娘亲说了我爹爹是专门种小孩子的只有我和妹妹生得最漂亮舍不得送人才留下来了皇帝舅舅特意给我起名叫百里挑一。你们这些不乖的孩子从土里长出来以后都被我爹丢了然后你们爹娘才捡回家养的有什么好得意?” 青离率先表示抗议:“嘁胡说八道!” 小笙儿白了他一眼言之凿凿:“我家中堂上挂着皇帝叔叔钦赐给我爹爹的牌匾上书‘将门虎子千金难逑’几个大字就可以证明我所言不虚。我娘亲还说了我爹爹的种子好种出的孩子千金难求即便丢掉不要的歪瓜裂枣王孙高官们都求之若鹜!否则我爹爹一无是处你们爹娘为什么见了他还毕恭毕敬的?” 孩子们将信将疑孙石进家的大公子左思右想的确是这么一回事自家爹爹孔武有力唯独就是怕百里笙的娘亲他第一个愁眉苦脸地道:“我娘亲就说过我是捡来的。” 他的话立即得到好几人附和。 又一人将信将疑道:“好像适才大人们给百里爷爷拜寿的时候的确众口一词说我们如今这样的喜乐安平日子大都是百里府的功劳。” 几个年纪小的已经泫然欲泣几乎深信不疑了。 别人都恼了小阿冕顿时眉开眼笑油然而生优越感。 “不信!我要亲自去问爹娘去!”青离率先不想相信。 “对去看看!” 孩子们一窝蜂地向着将军府中堂涌过去浩浩荡荡。 百里笙走在最前面牛气冲冲地一指堂中牌匾:“你们自己看:将门虎子千金难逑!皇帝叔叔御笔!” 孩子们仰着脸看看看牌匾再看看吊儿郎当的百里九再看看自己爹娘再转过来看百里九。 百里九与诺雅正插科打诨见一群小公子哥涌进来将自己上下打量眸子里满是委屈更有几个小孩子已经泪眼汪汪顿感莫名其妙。 “怎么了这是?”大人们停下饮酒转头看孩子们觉得奇怪。 青离一指上面牌匾怯生生地问亲临将军府贺寿的楚卿尘:“皇帝舅舅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啊?” 楚卿尘酒兴正高抬眼看一眼那牌匾如玉的眉眼间闪过一抹狡黠之色轻轻浅浅如水墨青烟。 这所谓“千金难逑”世人都顾名思义以为是重金难求其实他故意用了一个“逑”字是暗指诺雅的女儿世间无人能与之匹配之意。他也不点破和颜悦色地解释道:“朕的意思是说:百里府培养出来的孩子都是虎虎生威千金难求一子。” 他不解释还好他一解释又是金口玉言一群孩子顿时就信了七、八成想想那样疼爱自己的爹娘竟然不是亲的自己被亲爹嫌弃丢了顿时那个委屈啊。 小阿冕摇头晃脑地得意道:“就说我爹娘不要你们了吧?” 一片嚎啕大哭。 大人们顿时慌了手脚纷纷离席上前劝解越劝越哭仅剩百里笙和百里冕兄妹二人牵着手鼻孔朝天满是得意。 百里九与诺雅二人一看这个样子顿时就知道肯定又是百里笙闯祸了赶紧起身上前问道:“怎么了?谁不要你们了?” 青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咽着问百里九:“你真的是我们的亲生爹爹吗?” 别说百里九在场的人全都愣了。 “这这话是怎么说的?”百里九瞠目结舌在诺雅的注视下说话都不利索了。 青离一指百里笙:“是他告诉我们的他说你是专门负责种孩子的就挑了他和阿冕留下来嫌我们不好就全都丢了被我们爹娘捡回家的。” “尽胡说八道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青离的母亲安陵长公主斥责道。 “他说有皇帝舅舅钦赐的牌匾还有他叫百里挑一就是因为他是从我们里面挑选出来的。” 孩子们搂着自家爹娘的脖子痛哭出声:“我不要他做爹爹他嫌弃我丢了我了。” 百里九顿时一脸黑线他想起自己以前就在诺雅跟前许过愿说两人以后要种一片“娃娃林”有风吹过娃娃们从土里钻出来摇着小手叫“爹爹”今日自己这是梦想成真了吗? 他转身呵斥百里笙:“这是谁教你的?” 小笙儿理直气壮地一指转身欲逃的诺雅:“娘亲说的!” 诺雅见逃不掉扭过头来冲着孩子挤眉弄眼:“胡说娘亲哪里这样说过?我分明是说你们两个卖不出去砸在手里的你倒是会往脸上贴金。” 小笙儿见自己娘亲赖皮毫不留情地揭穿道:“你还说爹爹种子好种出来的娃娃都是千金难求!所以你和爹什么都不用做就有银子花就能养得起我和妹妹。” 正在埋头哄劝自家孩子的大人们闻言顿时哭笑不得看来以后千万不能吓唬孩子是捡来的了。 安陵长公主撇撇嘴:”原来是有大人教的。“ 小阿冕最是玲珑剔透一看安陵那尖酸刻薄的神态立即泪眼汪汪地控诉道:“是青离先欺负阿冕他说他娘亲告诉别人阿冕阿爹一无是处白浪费我大楚的粮米。” 小阿冕一哭众人的目光就都偷偷看向了楚卿尘这个做舅舅的素有偏向最是宠小阿冕世间流传将来大楚皇子谁若是娶了小阿冕做妃子皇位十拿九稳。 楚卿尘顿时沉下脸来面罩寒霜。 安陵讪讪地有些下不来台“啪”一巴掌打在青离后背上:“尽满嘴胡咧咧回去再好生管教你。” 楚卿尘不咸不淡道:“多花些心思在孩子身上就对了。” 虽然没有疾言厉色地教训但是众目睽睽又是长公主已经是颜面扫地。 气氛一时间略有尴尬。 百里九扭过头去小声责怪诺雅:“你这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把我魂儿都差点吓飞了。” 诺雅自觉理亏讪讪地笑认罪态度良好。 贵宾座上正端着酒杯浅酌的楚卿尘唇角微勾替诺雅辩解道:“那你让诺雅怎么说你每天熬鹰遛狗也没做过什么正事啊。” 百里九觉得冤枉如今大楚兵强马壮四海生平谁敢挑衅?他闲得无所事事难不成还是自己的错了? 楚卿尘看他吃瘪心里痛快:“不过小笙儿好歹有句话说得也对九爷的种子好你这种娃娃也算是利国利民的正事。只要有百里府在的一天我大楚就可以国泰民安歌舞升平你就当做大事来做好了朕圣旨御批!” 正文 番外二:九爷的受气日常 1 九爷买橘子。 “小哥你这好像没给够称啊?” 小哥赌咒发誓:“若是差你一两让我打一辈子光棍!” “开个玩笑而已不用发这样的毒誓你这样的老实人将来肯定能娶一个我夫人那样能干的老婆。” 小哥利落地捡了五六个橘子不由分说地塞给百里九。 “有话好好说不就缺您老二两称么至于这样咒人吗?” 2 诺雅气势汹汹地回来。 “夫人不是买橘子去了么怎么这样大的火气?” “还不是被那小掌柜气的。” 九爷斜着眼睛:“听说那小掌柜生得颇俊俏所以娘子买橘子从来不假手于人?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诺雅余怒未消:“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告诉他我是你夫人了!” “然后呢?” “然后他改行卖纸扎寿衣了!” 九爷一脸窃笑。 3 九爷极没出息地淌着口水。 “夫人咱家的酸葡萄还没熟呢都快被你偷吃光了。” “听说多吃葡萄将来宝宝的眼睛就会又大又亮。” “那岳母当年怀你的时候是不是吃的葡萄干?” “滚!” 4 九爷长吁短叹:“才发现我和梁山伯竟然同命相连。” “嗯?” “只有娘子穿上女装才知道她是个女人。” “再滚!” 5 诺雅爬树扭了腰趴在床上九爷帮她擦药酒忍不住疼得直哼哼。 九爷低头凑近她的耳边语气颇暧昧:“夫人咱能不能不要这样叫?” 诺雅老脸一红忍不住想起某些旖旎画面。 “别人会误会我虐猪的。” “继续滚!” 6 九爷躺在床上一脸幽怨。 “夫人你老是躺着看书对眼睛不太好。” “趴着看书对你胸部发育不好。” “一直坐着看书对腰不好。” “夫人你倒过来做什么?本来就笨倒立会让你更傻的。” 诺雅丢下手里的书瞬间河东狮吼:“那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呃”九爷很无辜地眨眨眼拍拍身边的床:“睡前只有多活动才能有益强身健骨。” 九爷尝到了松骨的滋味。 7 诺雅冲着九爷招手似乎一脸焦灼。 “阿九你快些过来看看泡泡好像生病了。” 九爷弯腰看活蹦乱跳的泡泡:“没事啊?” 诺雅愁眉苦脸:“它已经一天不吃东西了。” 九爷一脸无奈:“夫人你确定喂一只獒犬吃胡萝卜好么?它又不是兔子。” 诺雅理直气壮:“九爷那你确定天天逼我吃鱼好么?我不是猫!” 九爷:“呃我错了。” 8 诺雅失望地连声感慨:“看来要重新给孩儿找个奶娘了。” 九爷斜眼笑:“你不是相中公孙瑾那家伙的胸脯了么?” 诺雅:“有奶才是娘那家伙靠不住。” 九爷连连颔首:“夫人言之有理他顶多是干娘。” 9 诺雅一脸期盼:“阿九下午陪我去布庄好不好给你挑几匹秋裳布料?” 百里九躺在榻上懒得动:“我相信夫人的眼光。” 诺雅:“总要你自己喜欢不是?” 百里九:“左右都是穿给夫人看的你喜欢就好我无所谓。” 诺雅一脸娇羞:“可是我只喜欢看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百里九“流氓” 10 九爷长吁短叹。 诺雅:“有啥大不了的事儿跟夫人我说说用得着这样愁眉不展吗?” 百里九:“就是有件大不了的事令为夫我一直耿耿于怀。” “什么事?” 百里九不怀好意地瞟了她一眼:“譬如说夫人的咳咳胸!” “再比如说九爷的” 九爷:“当我没说。” 11 诺雅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快点!” 百里九停下剥葡萄的手满脸坏笑:“夫人老是这样催不好。” 诺雅正在看书浑然不觉:“为啥?” “太快了夫人会求饶的。” “转圈地滚!” 12 九爷腆着脸:“夫人我饿了。” “今天你不认错就不许吃饭。” “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心疼我吗?” 诺雅蹙眉认真想了想点点头:“是有点心疼。” 九爷大喜:“多谢夫人。” 诺雅一把夺了筷子:“嗯……那你就去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13 九爷正与狐朋狗友一同喝花酒龟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九爷大事不好您夫人提着剑闯进醉梦楼来了。” 满室狐朋狗友一哄而散九爷仍旧很淡定。 “不可能我让泡泡站岗放哨呢。” 龟奴:“就是您那条犬带着您夫人径直找上门来的!” 九爷自后门抱头鼠窜:“奶奶的这年头狗都靠不住!” 14 九爷犯错被训斥。 吧啦吧啦。 诺雅:“我真的不知道你心里每天都在想什么?脑子里都是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九爷义正言辞:“夫人我不允许你用这个词糟蹋你自己。” “嗯?” “为夫脑子里除了夫人还能有什么?” “呃起来吧地上凉。” 15 诺雅怒气冲天。 “要钱还是要命你自己选吧?今天你要是不把你藏的私房钱交出来嗯哼” 九爷颤颤巍巍地央求:“能交一半不?” “休想!” “可是我已经被夫人折磨得只剩半条命了。” “……” 16 诺雅对影自怜深叹一口气。 “夫人为何无缘无故就愁眉紧锁这般伤感?” “嫁给你之前有那么多人心仪我为何如今处处遭嫌弃果真红颜弹指老么?” 九爷微微一笑:“谁说现在没人喜欢你我就知道好多个。” 诺雅颇惊喜眉眼飞扬:“谁呀?谁呀?” 九爷邪肆一笑:“有我我、我、我、我、还有我这么多够了不?” 17 诺雅镜前试新衣。 “阿九快看我这身新衣服好看不?” 九爷撇嘴摇头。 “哪里不好看?” “一看脱起来就费劲。” “……讨厌!” 18 九爷打猎归来。 “好险好险今日差点葬身虎口。” 诺雅极关切:“虎口逃生九爷好生威武。” 九爷:“说起来还要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此话从何说起?” 九爷:“若非家有猛虎早就精通逃生之法今日安能全身而退?” 一声虎啸:“百里九!” 19 诺雅一边算账一边唉声叹气。 “九爷给你再娶几房妾侍吧?” 九爷冷不丁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夫人我没听错吧?” 诺雅蹙眉道:“这生意越来越难做了掌柜的俸银又高不如九爷收了她们那样每月只用管饭就可以了。” 百里九晕倒:“多谢夫人美意不过那几个掌柜貌似都能做我娘了!” 20 炎夏。 “九爷你怎么满头大汗?妾身给你扇扇?” 九爷慌忙推拒:“罢了罢了夫人的扇子只会越扇越热。” 诺雅满脸不怀好意:“怎么会?” 九爷:“你若是把扇面上的春宫图去了可能就不会。” 21 诺雅一边翻书一边感慨。 “佛说:前世三千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果真是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今生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九爷:“前世我瞅了你那么多眼都看不上这辈子怎么就闪瞎了眼睛呢?” 诺雅:“抱着枕头下去睡!” 22 诺雅:“听说李大人家千金对九爷那是念念不忘至今云英未嫁。” 九爷:“夫人明鉴我对那李千金绝无半分心思我连她长得是圆是方都不知道。” 诺雅:“我已经给九爷备下厚礼今日就可以去李大人府上登门拜望。” 九爷惊喜地抬头满脸感激涕零:“夫人贤德。” 诺雅:“虽然今日是李大人寿辰但是这情面不用给该义正言辞地拒绝还是要拒绝的否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是” 23 九爷翻箱倒柜。 诺雅:“九爷你找什么呢?” 九爷:“你的那本《侍妾翻身宝典》去哪里了?” 诺雅:“你找那个做什么?” 九爷略带羞涩:“我觉得我现在可能用得着” 诺雅:“噗” 24 百里九躺在床上捂着心口。 “夫人有句话为夫若是憋着不说死不瞑目。” 诺雅白了他一眼:“有屁就放!反正我也不一定听。” “夫人若是哪天为夫果真被你气死了你遇到好人就再走一步吧。” 诺雅一边嗑瓜子一边点头:“放心好人已经找好了就等九爷你咽下这最后一口气了。” 百里九从床上一跃而起:“不可能!我就不信还有人比我禁得起你祸害!” 25 诺雅翻来覆去不睡。 “夫人怎么还不睡?” 诺雅索性坐起身来:“心里有事如鲠在喉委实不吐不快哪里睡得着?” “有什么事说出来就好了。” “今天我爬树的时候在鸟窝里捡到一沓银票此乃不义之财总觉得心里忐忑。” “咱家这鸟真懂事夫人就帮它收下吧。” 诺雅躺下心满意足道:“还是九爷会安慰人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九爷一脸幽怨听身边鼾声睁眼到天亮。 26 诺雅满含期待:“九爷听闻那罗敷乃是绝世美人你看我比起她如何?” 九爷上下打量煞有介事:“貌似夫人的确有一样比她好。” “哪样?” “运气。” “我运气哪里好?” “嫁个相公比她好……” “算你狠!” 正文 番外三 笙儿和小阿冕的蠢萌日常 27 诺雅苦口婆心:“小阿冕你再这样顽劣小心长大了嫁不出去。” 小阿冕:“娘亲都可以嫁的出去小阿冕怕什么?总是会有像爹爹一样喜欢被凶的人。” 诺雅:“” 竟无言以对。 28 诺雅从布庄回来半车布匹和成衣唯独忘记了给笙儿和小阿冕带吃食。 百里笙:“爹你说你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败家女人做我娘亲心疼你。” 小阿冕添油加醋:“败家也就罢了她还不顾家。” 诺雅叉腰怒目而立。 百里九一脸畏惧:“嘘女人只要有本事养家这都不叫事儿!” 九爷:多亏老子机警让你们逃过一劫。 29 笙儿:“爹地为什么我的伙伴都有大娘二娘三娘我和阿冕却只有一个娘?” 百里九满怀憧憬:“这也曾经是你爹爹我的宏图大志。” 笙儿:“后来呢?” 百里九深深地叹口气:“你娘亲喜欢做‘小鸡炖蘑菇’那滋味黯然销魂爹爹我每次都感动得泪流满面立志从一而终。” 笙儿:“第一次见有人将怕老婆说得这样清新脱俗。” 九爷:“小崽子别跑!” 30 诺雅欣喜地拽百里九:“阿九快看那有个美女。” 九爷聪明地不落圈套目不斜视:“世间还有比我娘子更貌美的女人吗?” 诺雅翻个白眼:“你想多了我只是让你看看她身上的衣服好看吗?” “好看。” “嗯?” 九爷识趣道:“但是人丑穿什么都百搭。” 31 一家人正在剥糖炒栗子吃笙儿和小阿冕笨手笨脚地剥不开。 笙儿:“娘亲手笨没有爹爹剥得快。” 诺雅不服:“谁说的?” 笙儿嘟着嘴:“不信你们比试比试我和冕儿做裁判。” 两人闷头手指翻飞互不相让。 一盏茶以后。 诺雅抬头望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咦栗子仁呢?” 笙儿一拉小阿冕嘴巴里塞得鼓鼓的:“妹妹快跑!” 九爷哈哈大笑诺雅拍案而起:“小狐狸崽子长本事了!” 32 百里笙淘气被诺雅罚蹲马步见到回府的百里九委屈得泪眼汪汪。 “爹地你干脆一刀杀了我吧。” 九爷怒斥:“胡说八道!” “要不我迟早也要死在你女人手里活着受罪死了传扬出去也窝囊。” 九爷心疼地摸摸笙儿的头顶:“孩子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出路委屈的时候就想想你爹。” 33 百里九卧病在床。小阿冕小心翼翼地给他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百里九感动得热泪盈眶:“还是小棉袄好知道心疼爹爹不像你哥哥。” 小阿冕满怀期待地盯着他手里的杯子:“这就是哥哥憋了好久才攒下的爹爹你喝了肯定就好了桔梗姐姐说童子尿能治百病。” 百里九:“去告诉你哥哥爹爹这里有糖。” 34 笙儿和小阿冕泪眼汪汪地找到诺雅。 “娘亲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让爹爹进厨房做饭?” 诺雅不以为然:“一回生两回熟暂且忍忍下次饭肯定就能闷熟了。” 小阿冕“哇”的一声哭出来:“可是他已经把我的小白兔喂死了!下一次就轮到我和哥哥了!” 35 小阿冕:“哥哥都这么晚了小蜻蜓怎么还不回家?” 笙儿:“它们还在找吃的。” 小阿冕百思不得其解:“它们的娘亲不做饭吗?” 笙儿一脸深思:“可能今天是它们爹爹负责做饭。” 36 九爷颇懊恼:“为啥两个孩子从小就不让我抱一抱就哭呢?” 诺雅斜他一眼:“长了副女人相偏生没奶你被骗了能不哭吗?” 九爷:“关键是看到我第一眼就哭。” 笙儿幽怨地道:“那是因为我看到爹爹第一眼就知道自己投胎走错了门。” 九爷笑得亲切:“乖笙儿过来” 37 诺雅气冲斗牛:“实在受不了了我要离家出走!” 九爷纹丝不动。 “我要离家出走。” 如是再三。 笙儿和小阿冕站在门口一人手里掂着一个包袱。 诺雅瞬间找到了台阶:“还是孩子懂事娘亲其实也舍不得丢下你们。” 笙儿怯生生地道:“包袱是给娘亲收拾的您慢点我们就不远送了。” 某只狐狸终于忍不住:“噗!” 38 历史重演。 “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要离家出走!” 九爷纹丝不动笙儿和小阿冕拎着包袱守在门口。 极没脸面的诺雅夺过包袱就走被笙儿和小阿冕拽住了衣角。 “你们舍不得娘亲么?” 小阿冕:“娘亲你这次是要去醉仙楼么?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们带那里的红烧蹄髈。” 笙儿:“其实你上次离家出走去的那家泰和老字号的小糟鱼也可以。” 九爷挥挥手:“这次我们就不去找你了你给我们打包回来就可以。” 诺雅:“老娘不走了!” 39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要离家出走!” 小阿笙和小阿冕提着包袱等在门口:“娘亲我们跟你一起走这个家实在是不能待了。” 诺雅寻到知音感动得热泪盈眶。 百里九:“你们以为离家出走就可以逃课不用考试了是吗?” 诺雅:“” 40 历史的车轮回转。 “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要离家出走!” 小阿笙和小阿冕提着包袱等在门口。 九爷四处翻找出一块包袱皮裹在自己身上。 “记得带上我。” 小阿笙一拽小阿冕:“这不是咱爹娘咱们还是去找祖母去吧。” 41 形势逆转。 九爷抓狂大叫:“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要离家出走!” “嘭” 门在身后紧紧地闭合了九爷想回去又没面子。 “今夜星光灿烂正适合与佳人一同泛舟湖上。” 一锭银子从窗户里丢出来:“我赞助你。” “今夜有些酷暑游船还是将衣衫全都脱了的好春光无限好啊。” 门迅速打开。诺雅冲着他招手九爷计谋得逞赶紧借坡下驴转身想回屋。 一块帕子塞进他的手里门重新关闭。 “记得蒙上脸别丢了我的人就好!” 42 小阿冕:“娘亲小阿冕是从哪里来的?” 诺雅漫不经心道:“当然是从土里扒出来的。” 小阿冕眨巴眨巴眼睛:“那是谁把我埋在土里的。” “当然是你爹爹。” 小阿冕撇撇嘴:“你们两人累不累啊?果真无聊。” “” 43 小笙儿调皮惹得诺雅暴跳如雷。 小笙儿护住脑袋:“娘亲打头会把笙儿打傻的。” 诺雅顿住手想想也是下移。 “打后背会吐血的。” 再下移。 “打屁股会打瘸的。” 诺雅咬牙切齿:“那你说打哪里?” 小阿笙怯生生地道:“若是打爹爹你就不用顾虑这些了。” 44 小阿冕啃完西瓜:“娘亲西瓜皮丢在哪里呢?” 诺雅随手一指院子里:“丢在那只小鸡跟前就可以了。” 过了半晌小阿冕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仍旧攥着西瓜皮满脸委屈。 “娘亲小鸡一直跑阿冕追不上。” 45 诺雅带着小阿冕与笙儿上街。 小阿冕扭头不见了笙儿:“娘亲哥哥不见了。” 诺雅没好气道:“被人贩子拐走了。” 小阿冕羡慕地叹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换个温柔点的娘亲了哥哥真幸福。” 46 小阿冕:“娘亲这个‘穷则独善其身’是什么意思?” 诺雅不假思索道:“就是说一个男人若是没钱就养好自己就可以了。” 小阿冕似懂非懂:“那下一句呢?” 诺雅思索片刻:“富则妻妾成群。” 九爷忍不住侧目。 小阿冕:“这又是什么意思?” 诺雅:“就是说有钱了就可以多娶老婆。” 九爷泪流满面自家夫人终于醒悟了。 诺雅瞥一眼百里九郑重其事道:“所以说千万不可以让男人有钱有钱就变坏。” 果真得此女者得天下。 正文 番外四: 笙儿和小阿冕的蠢萌日常 47 小阿冕:“哥哥咱娘亲和爹爹成亲你去了么?” 笙儿摇摇头:“祖母说我太淘气所以娘亲没带我。” 小阿冕难过地低下头:“我也没去难道娘亲也嫌弃我?” 笙儿拍拍她的头:“小阿冕别难过大不了以后咱们成亲的时候也不带他们去。” 诺雅:“……” 48 笙儿偷偷问百里九:爹爹娘亲这么凶你当初为什么要娶她做我们娘亲? 百里九沉思道:“虽然你娘亲一无是处但是最起码做菜还是可以的。” 笙儿颇不屑:“你就为了一时贪嘴耽误了我和妹妹一辈子?” 诺雅:“小狐狸崽子你给老娘滚过来!” 49 诺雅带阿冕去温泉山庄泡温泉。 水里的小阿冕颇好奇:“这水怎么是烫的?” 诺雅拿出盛放皂豆和盐巴的盒子随口道:“因为地下埋了一个大火炉。” 小阿冕“哇”的一声哭出来:“娘亲不要阿冕了!” 诺雅莫名其妙:“谁说的?” 小阿冕抽噎着道:“你还带了盐巴你分明是想把阿冕煮熟了!” 50 小笙儿兴冲冲地从宫里归来。 “爹爹今天夫子调座位我和最漂亮的纤纤郡主坐在一起了。” 百里九饶有兴趣地问:“那你有没有告诉她你很喜欢她?” 小笙儿忸怩地摇摇头。 百里九:“看你这么笨一点都不像我百里九的儿子!” 小笙儿:“我才不傻呢若是我向纤纤表白了别的女孩子就不给我带糖吃了。” 百里九一脸无奈:“你真是你吃货娘亲的好儿子。” 51 百里九冲着小笙儿招招手。 “小笙儿如今大了也是应该教导你一些追女孩子的高招的时候了。” 小笙儿撇撇嘴:“你不就是娶回了阿娘么有什么好炫耀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诺雅怒发冲冠:“嘿小狐狸崽子怎么说话呢?” 小笙儿:“难道娘亲希望小笙儿以后也娶一位娘亲这样的娘子么?” 诺雅无言以对。 5 小冕儿:“哥哥为什么娘亲老是叫你小狐狸崽子?” 小笙儿挠挠头:“大抵是因为我是狐狸的孩子。” 小阿冕:“天哪!难道娘亲是狐狸?” 小笙儿将信将疑:“娘亲又凶又笨又丑怎样看都不像传说中的狐狸精啊?” 诺雅:“……” 九爷:“笙儿言之有理。” 5 小阿冕:“娘亲你为什么会嫁给爹爹?” 诺雅叹口气。 “以前娘亲是京城里有名的媒婆。” “然后呢?” “然后你爹太丑砸在手里了没人要总不能砸了我多年的金字招牌吧?” 54 诺雅与九爷生气。 “小阿冕小笙儿若是你们娘亲与爹爹和离你们跟着谁?” 小笙儿斩钉截铁道:“自然是跟着娘亲。” 诺雅感动得热泪盈眶:“娘亲没白疼你。” 小笙儿:“爹爹这么怕老婆以后娶了后娘我们肯定会挨打的。” 诺雅:“” 小阿冕犹豫:“跟着娘亲也会挨打的。” 小笙儿:“可是娘亲未必有人敢娶好歹是亲娘我们尚有一线生机。” 百里九:“噗!” 55 “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夫人你在嘀咕什么?” “我在为她超度。你看她红唇噏动双眸含泪满是无助与悔恨好生可怜。希望她下辈子不要遇到你这般无情无义之人。” “夫人我只不过让你帮我炖个鱼汤而已怎么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56 小笙儿和小阿冕从宫里回来垂头丧气。 “爹爹娘亲夫子让你们明天进宫一趟。” 九爷:“是不是又闯祸了?又跟谁打架了?” 小笙儿低声嗫嚅:“今日孙大个又偷偷跟妹妹搭讪。” 九爷:“嗯该打那小子一看就色眯眯的。” 小笙儿:“三皇子还偷偷送妹妹藤萝饼吃摸小阿冕的手” 九爷:“皇子你都敢打?不过他和他爹都居心不良。” 诺雅扶额长叹:“有这样一位哥哥在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小阿冕这辈子还能嫁的出去不?” 57 诺雅穿了百里九的衣服躺在床上曲线玲珑热情似火极尽诱惑。 “爷小女子穿这衣服漂亮吗?” 九爷如狼似虎地扑上去三两下将她扒个精光转身就走。 “九爷我就剩这一件过年的衣服了你还想霸占!” 身后的诺雅一脸哀怨。 九爷猛然回身:“不过这衣服的主人你可以尽情蹂躏。” 58 小笙儿:”爹爹若是有人愿意出十万两银子买走娘亲你卖不卖?” 九爷左右张望:“谁?谁这样不开眼?” 小笙儿:“我只是说假如。” 九爷斩钉截铁道:“莫说十万就是出一百万爹爹也不会把你娘亲卖了的。” 小笙儿:“好感动爹爹竟然对娘亲这样痴情。” 九爷小声嘀咕:“咱不能做那种嫁祸于人的缺德事再说了再多的钱我有命拿也没命花呀。” 59 小笙儿:”娘亲若是有人愿意出十万两银子买走爹爹你卖不卖?” 诺雅毫不犹豫道:“莫说十万一万两都可以成交。” 小笙儿撇嘴:“爹爹说就算是有人出一百万他都不会卖了娘亲。” 诺雅指着小笙儿额头恨铁不成钢:“你傻呀你爹爹赶都赶不走的卖了他银两到手他自己就回来了。多好的生财之道我儿子太聪明了。” 小笙儿:“” 60 小笙儿:“妹妹你说如果有人出十万两买咱们爹娘其中的一人你卖哪一个?” 小阿冕不假思索:“自然是阿娘了。” 小笙儿:“为什么?!” 小阿冕瞟了笙儿一眼:“阿娘那样财迷有她在阿爹卖再多的银子也落不到咱俩手里。” 小笙儿:“换做是我我就卖了阿爹。” 小阿冕:“为什么?” 笙儿一本正经道:“咱阿娘即便是卖了别人也会退货白忙乎。” 诺雅:“” 九爷:“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61 诺雅:“九爷若是有人出十万两买两个娃娃其中的一个你卖笙儿还是阿冕?” 两个娃娃支着耳朵听满脸紧张。 九爷摸着下巴做思考状:“自然是卖了笙儿。” 诺雅:“为什么?” 九爷:“笙儿太财迷老子怕他哪天真找人把老子卖了!” 6 小阿冕愁眉苦脸地问:“哥哥为什么咱娘亲不用读书?” 笙儿:“那还用问你若是能嫁一个好夫君你也不用这样辛苦地背书了。” 小阿冕:“那爹爹为什么也不用读书?” 笙儿:“那是因为爹爹有一个好爹咱祖父多好啊!” 小阿冕:“我们怎么就这样命苦?” 笙儿垂头丧气:“你知足吧好歹你以后还可以嫁人尚有一线生机我这一辈子都完了。”(未完待续) 正文 番外五: 笙儿和小阿冕的蠢萌日常 6 小阿冕理直气壮地说:“娘亲阿冕要嫁人!” 诺雅瞠目结舌:“为什么?” 小阿冕:“太子哥哥说只要我嫁给他就不用读书写字这样辛苦了他负责养我。” 诺雅“噗嗤”一笑:“你太子哥哥自己还要读书呢怎么养你?” 小阿冕:“太子哥哥说只要我答应嫁给他皇帝舅舅就同意不让他读书了他自然就可以挣钱养我。” 诺雅:“” 百里九暴走:“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找楚卿尘算帐去。” 64 小太子驾临将军府。 “九姨爹小阿冕为什么不去宫里读书了?” 百里九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因为小阿冕要嫁人了!” 小太子双拳紧握:“小阿冕答应要嫁给我的。” 百里九:“可是他爹不答应。” 小太子一脸嫌弃:“我原本也没想娶你啊?” 65 笙儿:“爹爹孔夫子为什么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百里九一脸深思:“这就是告诉我们老婆孩子不好养养家糊口不容易啊。” 笙儿深以为然地点头:“我听孔夫子的以后不娶媳妇。” 百里九:“其实也未必你可以让女人养你。” 66 诺雅暴跳如雷:“老娘要改嫁!” 小阿冕怯生生地建议:“城东那家卖糖葫芦的人很好娘亲可以考虑考虑。” 百里九:“你就不怕你娘亲嫁过去两天把他气死了你以后都没得糖葫芦吃?” 小阿冕犹豫半晌吞吞吐吐道:“其实我们夫子人更好一些” 诺雅:“” 67 小阿冕:“哥哥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么?” 小笙儿老气横秋道:“当然有。” 小阿冕一脸惊恐:“啊?” 小笙儿:“咱娘亲就是个小气鬼。” 68 小阿冕抱着枕头站在床前一脸哀怨:“我要跟娘亲一起睡!” 百里九:“你都这么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小阿冕反唇相讥:“爹爹也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还要娘亲陪着睡?” 百里九:“那是因为你娘亲夜里怕鬼。” 小阿冕不情愿地点点头:“难怪娘亲昨夜叫嚷有色鬼。” “噗!” 69 小笙儿:“娘亲你老是说爹爹不好当初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诺雅:“因为当初娘亲瞎了眼呗!” 小笙儿:“娘亲当初有眼疾爹爹都不嫌弃你你怎么可以好了以后就忘记当初的恩情了呢?” 诺雅:“” 九爷:“果然还是儿子好。” 70 小笙儿从学堂回来。 “娘亲夫子请你明天去一趟宫里。” 诺雅:“又和谁打架了?” 小笙儿不情愿地掰着指头数:“太子三皇子李世子还有严丞相家的大公子” 诺雅一瞪眼:“就这几个人你还打不过需要叫我?” 百里九:“” 小笙儿:“我也是这样跟夫子说的可是夫子说别人都叫了就我不叫好像跟捡来的似的。” 71 诺雅:“笙儿最近怎么没听说你打架了?” 小笙儿理直气壮地道:“现在我是老大谁敢不听?” 诺雅夸赞道:“吆喝我儿子长出息了以前不是太子是老大吗?” 小笙儿得意道:“我告诉他我早晚都是他的大舅哥他迟早都是要叫我大哥的。所以他现在乖乖听我的。” 7 小笙儿:“爹爹你给笙儿娶个媳妇吧?” 九爷:“嘶小屁孩一个就惦记着娶媳妇了?” 小笙儿撇撇嘴:“我觉得娶个媳妇也不错好歹娘亲打我的时候也能有个帮手。” 九爷:“这话好像没毛病!” 7 老夫人苦口婆心地给笙儿求情:“这管教孩子不能动不动就打啊骂的要有耐心。” 诺雅:“娘那是你不知道这狐狸崽子有多淘气!” 老夫人:“男孩子哪有不淘气的。” 诺雅:“他往车夫老李头烟袋里拌芥末!” 老夫人:“这孩子真会玩。” 诺雅:“他往厨房的油缸里撒尿!” 老夫人:“比他爹小时候还淘气。” 诺雅:“他还往暮四胭脂里放辣椒粉。” 老夫人:“气大伤身多大个事!” 诺雅:“还有上次将您供奉的观音菩萨换成冕儿的布娃娃也是他干的!” 老夫人:“儿媳妇我这把老骨头近日有点难受该活动活动了你边上歇着让我来。” 74 小笙儿:“祖母你给笙儿再生个小叔叔作伴吧?” 老夫人:“你怎么不让你阿娘给你生个小弟弟。” 小笙儿:“生个小弟弟我还要处处让着他自然不如小叔叔既要护着我过年还要给我发红包。” 75 小阿冕:“哥哥哥哥小鸡都是从蛋壳里孵出来的么?” 小笙儿点点头:“是的要孵二十多天呢。” 小阿冕:“小鸡闷在里面怎么喘气啊?” 小笙儿煞有其事地解释:“肯定是放屁自己闻呗!” 小阿冕:“那要多臭啊?” 小笙儿:“要不为什么小鸡都没有鼻子。” (小鸡是有鼻子哒) 76 夫子:“今天给大家讲的三纲五常三从四德都记住了没有?” 众学生:“记住了。” 夫子:“明白了没有?” 笙儿:“不明白。” 夫子:“呃你不算毕竟有些根深蒂固的观念无法改变。其他人都明白了就好我们开始下一课。” 77 诺雅:“我今日在大街上遇到一个贼那身手极好我竟然毫无察觉。” 百里九:“太岁头上动土这贼胆子也恁大了些。” 诺雅:“非但如此他还嘴硬得不行被我揍得鼻青脸肿才舍得将银票还我还多给了二百两。” 百里九一指八仙桌:“夫人你确定你出门带了银票了么?” 78 诺雅:“九爷妾身怎么听说近日您身边有些不安分的女子在蠢蠢欲动?” 九爷:“夫人多虑了夫君我一向恪守三从四德绝不敢有二心。” 诺雅:“九爷别紧张只是笙儿眼馋别人有后娘想将他送过去过过瘾罢了。” 九爷:“夫人就不怕万一孩子上了瘾吗?” 诺雅:“貌似言之有理。” 79 小阿冕:“哥哥为什么小鸟有翅膀我们没有?” 小笙儿:“大抵是因为我们还没有长大。” 小阿冕:“我们长大了就有了吗?” 小笙儿得意道:“也说不准娘亲天天骂我翅膀硬了会飞了可是从来没有这样骂过你大概你就没有。” 80 暮四截住小阿冕:“小阿冕怎么这几天见到暮四姐姐就跑?” 小阿冕战战兢兢道:“小阿冕不好吃姐姐不要吃我。” 暮四一头雾水:“我为什么要吃你?” 小阿冕:“娘亲说暮四姐姐肚子里已经有了宝宝。” 暮四:“是呀。” 小阿冕:“那你下次饿了会不会把小阿冕也吃进肚子里去?” 暮四:“噗!” 未央有话说: 从今天起这部《侍妾翻身宝典》就正式完结了感谢各位美人的厚爱和不离不弃尤其是感谢等待ks和伊炫美人给咱家小狐狸起的名字很喜欢。 第四部宫斗小说也正在筹备之中预计国庆节后就会跟大家见面的欢迎大家书评区留言指正。未央预祝各位美女们节日快乐我们节后再见!(未完待续) 正文 《皇后保卫战》开篇试读(误发不用订阅) 素日门可罗雀的常乐侯府今日晨起天色刚刚泛出鱼肚白的光景就开始喧嚣起来。一辆又一辆云锦华盖的桐漆马车席卷着尘土接踵而至车帘里伸出骨瓷一样青嫩莹润的手撩开一角走出一个个花团锦簇的妙人儿由丫头们搀扶着风扶杨柳一般袅娜地进了侯府的朱漆大门。重新粉刷修葺过的门庭因为了这些千娇百媚的颜色也生生变得流光溢彩。 侯府的兽脊琉璃瓦上折射出刺目的光影时一块猩红的长毯从大门里流泻铺展而下扬眉吐气的常乐侯夫妇带着常府里的几位大爷翘首候在台阶下毕恭毕敬地将归省的太皇太后迎进府内正厅。 喷香的雀舌茶奉上去头也磕了吉祥话也说了闲杂人等回避出来在院子里廊下面屏息凝气地站着激动地攥紧了簇新的袖口支楞起耳朵留意堂中的动静。 香娇玉嫩的莺莺燕燕们低垂着头娉婷地进了屋姹紫嫣红跪了一地按照尊卑长幼逐个战战兢兢地抬起脸儿来回太皇太后的问话。 太皇太后半阖了眸子疲惫地揉揉眉尖。 鸦雀无声里常乐侯夫人廉氏扬起满月似的脸盘堆满了肥腻的笑:“太皇太后想必是倦了小女凌烟她素来孝顺最会捏肩捶背不若让她伺候您老人家解个乏?” 跪在最前面的常凌烟抬起一张粉雕玉琢似的脸来向着太皇太后盈盈一笑张口似莺声燕语:“若能伺候太皇太后是凌烟一世的福分。” 太皇太后撩起眼皮凌厉的目光流水一样从她身上扫过去随口夸赞道:“是个机灵的丫头。” 常凌烟眉梢微微上挑满溢了喜色风吹桃枝一样地微微颔首头上步摇叮咚脆响:“谢过太皇太后夸奖。” 常乐侯夫人的心肝猛然颤了一颤迫不及待地冲着她招招手:“还不过来给太皇太后尽份孝心?” 常凌烟娇娇俏俏地站起来烟紫色曳地罗纱裙荡漾开轻移莲步身边的侯府嫡长女常凌曦香肩微不可见地向着旁侧瑟缩了一下来不及撤回的手好巧不巧地就被常凌烟踩在了软底绣缎鞋下。 常凌曦轻笼寒烟眉倒吸一口冷气却咬紧了樱唇不敢出声将手悄悄缩回在袖口里指尖忍不住疼得发颤。 常凌烟恍若未觉依旧笑得好似一汪初融春水。 一抹冷笑自太皇太后唇角稍纵即逝她侧身端起案上的碧玉茶盏翘起兰花指提起盏盖浅酌一口雀舌眼皮也不撩:“罢了用不着都下去吧。” 千娇百媚们恭声应是袅娜而起鱼贯衔尾出了正堂一时间环佩叮当香风肆意。 太后的声音平和淡然听不出喜怒常凌烟愣怔在了跟前无助地看了一眼自己母亲。 侯爷夫人不动声色地抻了抻身边人的袖子常乐侯立即会意小心翼翼地陪笑:“这茶怕是冷了让凌烟给您烹一盏新的?” 太皇太后似是有了些许不耐微蹙了略显凌厉的眉峰。 规矩地侍立在她身后的林嬷嬷立即会意出言道:“这脂粉气太甜腻太皇太后最是受不得都散了就好茶就免了。” 这言外之意就是暗示侯爷夫人与常凌烟一同回避了。 侯爷夫人讪讪地笑笑狠狠地剜了常乐侯一眼带着常凌烟躬身退下去。 夫人一走常乐侯似乎是失了主心骨躬身陪笑大气也出不得。 林嬷嬷接过太后手中的茶盏走两步在门里扬手就将残茶泼了出去听到廊下有衣裙簌簌的响动逐渐离得远了。 “哼连个规矩也没了。”太后不悦地冷哼一声。 常乐侯知道太后意中所指能在侯爷府中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听墙根的除了自家夫人怕是也没别人了。 他尴尬地笑笑嘴角咧得都有些僵硬不自然地抽搐两下。 太后伸指轻叩桌面头微微后仰堆雪般的满头银发抿得纹丝不乱一支鎏金嵌玉的金雀钗自祥云髻间振翅欲飞口中衔着的紫晶流苏微波荡漾。 “我常家的女儿都在这里了?” 常乐侯点头如捣蒜:“常家所有云英未嫁的女子今日都到了老二至义家两个亲出嫡女两个侧夫人所出的庶女老三至礼家一个抬嫡女两个侍妾生养的庶女老五至信家一个嫡长女还有我府上的嫡长女凌曦次女凌烟庶女凌洛一共十一个姐儿太皇太后没有看入眼的么?” “嫡女的身份尚且都是高攀那些庶女不提也罢。”太后疲惫地将半个身子靠在檀木太师椅油亮的扶手上叹口气:“京中传闻都说你常乐侯府的女儿教养得出挑名满长安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 常乐侯情不自禁就是一怔:“廉心她在孩子们的教养上的确煞费苦心尤其是凌烟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在京城贵女中那是拔了尖的” “你这侯爷做得糊涂碌碌无为也就罢了怎么连个爹都当得不走心!”太皇太后不悦地打断他的话:“哀家这次是给皇上选后来了不是选歌妓舞姬会这些劳什子的风雅伎俩有什么用?难不成像那些妖妃一般天天上蹿下跳的挖空心思邀宠献媚?皇帝跟前怎样的能人没有?能让皇帝刮目相看吗?选后重要的是品性!” 常乐侯受了训斥额头上就不觉渗出细密的汗来低声嗫嚅道:“小女们品性也是好的端庄娴静秉性安和。” “哼!”太皇太后自鼻端轻蔑地冷哼一声喷出的热气里已经带了三分火气:“我是果真后悔你当年续弦抬了个这样泼利的婆娘。原本是想着阖府妻妾中只有她诞下睿儿一个男丁也好给睿儿一个嫡长子的身份。而且你性子懦弱有个厉害的支撑门楣也不错。可是你看看那廉氏哪里有一点做主母的风范将几个孩子都教养成什么样子了?” 常乐侯面红耳赤地不说话。 太皇太后又叹一口气:“你也太过于骄纵那廉氏了凌曦可是咱常府的嫡长女可是被管教得畏畏缩缩连句话都说不利落显然是平时忍气吞声习惯了你说可堪大用吗?你那五姨娘养出来的丫头就更不必说了处处看廉氏脸色一看也就是擅于奉承溜须的主我说的没错吧?” 常乐侯被太皇太后教训得一言不发静悄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连连颔首不得不叹服她的眼光毒辣竟比那庙中佛祖还要洞悉人心不过是一问一答间就能洞悉了自家女儿的秉性毫厘不差。 太皇太后似乎是略消了气和颜悦色道:“至仁哪你可知道你自己文不及至礼武不及至义头脑不及至信身无长处为何你父亲唯独选你承袭了侯爷的爵位?” “小侄愚钝但是也知道是太皇太后您抬举。”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语重心长地道:“固然你是侯府嫡长子但最主要的还是你宅心仁厚虽然性子软弱内敛一些不像老二老三他们锋芒毕露但是有长兄风范。就像当年你妹子智柔随褚将军走了以后你愿意一力承担起教养她遗孤的责任。所以这次为皇上选后哀家首先考虑的就是你名下的女儿觉得家风浩然女儿们耳濡目染也自当澧兰沅芷。 哀家时日不多了殚精竭虑保全了我常家三代荣华如今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次哀家用了多大的代价才为我常家换来一个后位我想你应该心知肚明。我常家在哀家闭目之后兴衰如何就押在这后位之上了。” 常乐侯没想到太皇太后竟然会这样推心置腹地同自己说话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皇姑母千岁定然福寿安康永葆我常家繁盛。” 太皇太后摆摆手:“那都是自欺欺人的虚话罢了谁能逃过生老病死的常情循环。只是可惜常家这么多女儿里竟然就没有一个可以担当的。” 常乐侯想起廉氏临走时的那一眼又忍不住嗫嚅了一句:“凌烟无论才情还是秉性在京城都是独占鳌头的。” 太皇太后听他又一次提起常凌烟顿时沉下脸来睁开眼睛眸光凛冽面笼寒霜:“凌烟哪里都好就是被廉氏这个亲生母亲给骄纵得太嚣张了!后宫那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她这样张狂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眼见太后已经动了肝火常乐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太皇太后息怒至仁知错了。” 太皇太后失望地摇摇头觉得喉间有了火气抬眼看守在门边的林嬷嬷。林嬷嬷立即重新换了茶双手稳稳当当地捧着端过来冲着太后向外面院子里努努嘴。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两败俱伤 元宝的感慨多少有些颓丧诺雅心里却重新升腾起希望聊胜于无如今虽然不能制作出精良的攻击装备但是变废为宝改良一些简易的守城武器应该是可以的。 当下命令士兵们将所有装备抬出去寻了城里的能工巧匠一同指导参与大家齐心协力将废弃的箭羽刀剑长矛等钉在木头木板之上制作简易擂木及刀车运至城门处。 大家的作战情绪并不高好像在心底就已经当先有了不战而降的丧气。诺雅不明白这些人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如何还可以这样灰败懒散?或许他们觉得就算是战败他们可以弃城而逃可以退守下一关就算是一路狼狈逃至京城还有百里府的人在镇守无关紧要。 诺雅恨不能彻底封闭北城门做出破釜沉舟的举措来断了他们的后路。但是又唯恐引起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动荡不安。她命人将制作改良好的刀车在城下一字排开刀尖向里一字一句铿锵道:“作战之时若有畏怯退缩想当逃兵者刀车手们备好弓箭一概不得手下留情杀无赦!我们誓与信阳城共存亡!” 她的声音不大那些慢慢吞吞的士兵们却面色一凜不自觉直起了脊梁。 镇远侯的大军至天色昏黑的时候就已经赶到了比诺雅想象的还要迅速。镇远侯命人在距城三里处安营扎寨支灶生火暂作休整。 诺雅登至城楼眺望台远眺只见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保守估计也有三万余军马后方是否还有援军还未可知。 那里就是她的阿九被囚禁的地方两人可以说是近在咫尺却不能见面。天才知道她是多么羡慕冰魄虽然此行凶险却能够守在阿九身边保护他的安危心不会这样慌张不会揪疼。 希望一切都好阿九平安冰魄平安明天一早醒过来阳光遍洒大地的时候两人会站在自己面前微笑着告诉她:“我们回来了镇远侯已经兵败。” 唉痴心妄想。 她收回思绪扭头看城墙之上朦胧夜色里也是士兵肃立密密麻麻蜿蜒如长蛇巨龙在略带萧瑟的秋风里巍然不动。她一声苦笑那些士兵多是自己打肿脸充胖子命令城中百姓取刚收割的稻草捆扎成稻草人穿上士兵的衣服在故弄玄虚。希望镇远侯有所忌惮不会擅自发兵。 这个手法很拙劣但是能拖延一刻将来可能就会少死伤数以千计的士兵。 诺雅在心里暗自估算飞鸟传信至京城如今又是逆风至少要一日有余。而长途行军最是慢就算是急行军从京城至此也要六日时间自己率领这一盘散沙能否坚持上这许多时日?她心底没数。 夜半时镇远侯就指挥士兵们开始了第一波进攻并不猛烈好像就是在试探虚实遭受反击以后很快就如潮水一样退下去了。 很快又是第二波第三波接二连三一次比一次猛烈也迫使她不得不拼尽全力。 自制的擂木等此时倒是发挥了作用猛然掷下去上面的刀剑锥刺令对方的攻城士兵鬼哭狼嚎叫苦不迭攻势逐渐减弱下去。 好在镇远侯也只是在试探虚实遭受强硬反击以后就偃旗息鼓下令撤兵没有了动静。 一夜平安镇远侯果真心里忌惮没有再采取任何行动。诺雅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之余又收到了冰魄放出的第一只八哥虽然那只八哥只说了一个字“安”却令她和元宝瞬间欣喜若狂几乎落下泪来。 百里九的平安无恙令诺雅的心里瞬间升腾起希望浑身充满了气力她重新自信起来向着那些曾经上过战场的老兵们讨教守城的方法安排斥候岗哨加强戒备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整整一天却相安无事诺雅反而心虚起来忐忑难安不明白镇远侯葫芦里面究竟卖的什么药?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趁着诺雅这里援军未至的时候抓紧时机进攻才对如何会按兵不动? 晚间的时候派出去的斥候回来禀报说是镇远侯军营里又陆续运送来了什么东西高约十几尺宽可盈丈一律全都用油布遮盖。 诺雅不知究竟向老兵请教众说纷纭多言是攻城所用的撞车和临冲俱都威力巨大会对城墙造成严重破坏。 怪不得镇远侯一直按兵不动原来是等待这样厉害的装备。他原本疾行军又是打着押解反贼的旗号所以随军并未携带大型攻城武器装备硬件占于下风。如今阴谋败露不得不强行攻城所有的爪牙毕露。 如此下来若是镇远侯攻城如虎添翼将势不可挡。 夜愈加静谧只余秋风猎猎吹动草叶的沙沙声响。 诺雅站在城墙之上警惕着对方的动静屏息等待着镇远侯突如其来的攻击。她命人一次次射出火箭以防止对方借着夜幕的掩护潜伏靠近城墙。 四周的野草全都焚烧干净了光秃秃一片对方再想进攻完全没有了隐身之处。 展青小憩过后上来劝诺雅下去休息:“一天都没有动静今夜应该是不会发动进攻了。” 诺雅看看天夜色逐渐流逝天色已经接近黎明万星隐退进入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天马上就亮了。她点点头:“希望如是不过虚虚实实出其不意这是镇远侯的用兵之法丝毫不能大意。” 展青劝她:“那你赶紧休息我来警戒就好天一亮也就安全了。” 诺雅想坚持到天亮但是身子不争气眼皮早就开始打架怀孕令她总是感到困乏遂从善如流点头答应:“好。” 言罢也不走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展青吞吐道:“你到下面帐篷里休息吧我听宝爷说你如今还怀了身子。” 诺雅摇摇头:“我们习武之人眼力和听力总是比寻常人好些一旦有异常的风吹草动你便将我唤起来。” 展青想了想也不勉强命人去帐篷里取了毯子过来给她铺在身子下面。 诺雅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利用意志力进入沉睡。这样的沉睡两耳不闻只需要一刻钟就能达到一个时辰的睡眠效果。她很快从沉睡中清醒过来依旧万籁俱寂夜色如墨。但是她极敏锐地感受到了杀气极浓的蒸腾杀气。 城墙下有沙沙的风吹草叶的声音。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一把夺过身边士兵的剑冲着城墙下面掷过去。 一声闷哼虽然小但是极清晰。 “敌军攻城啦!” 诺雅一声惊呼顿时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士兵们操起手里的兵器一阵手忙脚乱。 几只火把丢下去城墙下的敌军弃了身上披着的草毡站起身来。抽出兵器开始迅疾攻城。 一时间滚木礌石齐上惨呼连连喊杀声响彻云霄。 这次攻城的应该都是镇远侯手下的精锐之师箭法了得而且身手敏捷他们向上射出的都是引燃的火箭而且城墙之上仍旧有伪装成士兵的稻草人瞬间被引燃致使城墙之上亮如白昼守城士兵立即成为众矢之的接连受创。 烈焰熊熊士兵们手忙脚乱地用手中长矛将被引燃的稻草人全都挑到城下一时间火星四溅火光一片。照耀出城下光景黑压压一片敌军已经看不出究竟有多少人猛如饿虎来势汹汹令人生畏。 “石灰粉!” 诺雅淡定指挥。现在敌军不容易射杀风向又好正适合用石灰粉。 士兵立即领会了她的意思一袋袋石灰粉倾倒下去城墙下呛咳声一片许多人被迷了眼睛犹如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撞。攻城的势头逐渐缓了下来。 “换战车!”隐隐约约听到城下有人淡定指挥蕴含着一丝怒气正是镇远侯亲自指挥作战。 远方有“隆隆”的响动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身后展青道声:“不好想是他们的攻城战车到了!” 镇远侯的家伙终于要一样一样亮相了。 借着城下的火光诺雅凝神细看见有许多耕牛拉着一排庞然大物上带手臂粗细的铁齿向着城墙处驶近因是铁皮包裹耕牛又皮糙肉厚箭弩一时间竟然不能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庞然大物临近城下上面突然打开方方正正的窗口后面冒出人来手持连环弓弩向上一阵密集发射。 城墙之上的士兵没有了地理位置的优势惨呼连连接二连三地中箭落下城墙被耕牛踩塌。血光飞溅烈焰炙烤皮肉再加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犹如人间炼狱。 后面又有撞车冒出来向着城墙大力撞击发出“轰轰”的带有毁灭性的声音令人的心也随着城墙震撼。 诺雅也心惊对方这是打算彻底毁坏城墙真正地强攻。 守城士兵前仆后继不断有人倒下剩余的人面对如蝗箭羽也畏怯了躲在城墙下压根没有还手之力。 形势再度危急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皇后保卫战》开篇试读 素日门可罗雀的常乐侯府今日晨起天色刚刚泛出鱼肚白的光景就开始喧嚣起来。一辆又一辆云锦华盖的桐漆马车席卷着尘土接踵而至车帘里伸出骨瓷一样青嫩莹润的手撩开一角走出一个个花团锦簇的妙人儿由丫头们搀扶着风扶杨柳一般袅娜地进了侯府的朱漆大门。重新粉刷修葺过的门庭因为了这些千娇百媚的颜色也生生变得流光溢彩。 侯府的兽脊琉璃瓦上折射出刺目的光影时一块猩红的长毯从大门里流泻铺展而下扬眉吐气的常乐侯夫妇带着常府里的几位大爷翘首候在台阶下毕恭毕敬地将归省的太皇太后迎进府内正厅。 喷香的雀舌茶奉上去头也磕了吉祥话也说了闲杂人等回避出来在院子里廊下面屏息凝气地站着激动地攥紧了簇新的袖口支楞起耳朵留意堂中的动静。 香娇玉嫩的莺莺燕燕们低垂着头娉婷地进了屋姹紫嫣红跪了一地按照尊卑长幼逐个战战兢兢地抬起脸儿来回太皇太后的问话。 太皇太后半阖了眸子疲惫地揉揉眉尖。 鸦雀无声里常乐侯夫人廉氏扬起满月似的脸盘堆满了肥腻的笑:“太皇太后想必是倦了小女凌烟她素来孝顺最会捏肩捶背不若让她伺候您老人家解个乏?” 跪在最前面的常凌烟抬起一张粉雕玉琢似的脸来向着太皇太后盈盈一笑张口似莺声燕语:“若能伺候太皇太后是凌烟一世的福分。” 太皇太后撩起眼皮凌厉的目光流水一样从她身上扫过去随口夸赞道:“是个机灵的丫头。” 常凌烟眉梢微微上挑满溢了喜色风吹桃枝一样地微微颔首头上步摇叮咚脆响:“谢过太皇太后夸奖。” 常乐侯夫人的心肝猛然颤了一颤迫不及待地冲着她招招手:“还不过来给太皇太后尽份孝心?” 常凌烟娇娇俏俏地站起来烟紫色曳地罗纱裙荡漾开轻移莲步身边的侯府嫡长女常凌曦香肩微不可见地向着旁侧瑟缩了一下来不及撤回的手好巧不巧地就被常凌烟踩在了软底绣缎鞋下。 常凌曦轻笼寒烟眉倒吸一口冷气却咬紧了樱唇不敢出声将手悄悄缩回在袖口里指尖忍不住疼得发颤。 常凌烟恍若未觉依旧笑得好似一汪初融春水。 一抹冷笑自太皇太后唇角稍纵即逝她侧身端起案上的碧玉茶盏翘起兰花指提起盏盖浅酌一口雀舌眼皮也不撩:“罢了用不着都下去吧。” 千娇百媚们恭声应是袅娜而起鱼贯衔尾出了正堂一时间环佩叮当香风肆意。 太后的声音平和淡然听不出喜怒常凌烟愣怔在了跟前无助地看了一眼自己母亲。 侯爷夫人不动声色地抻了抻身边人的袖子常乐侯立即会意小心翼翼地陪笑:“这茶怕是冷了让凌烟给您烹一盏新的?” 太皇太后似是有了些许不耐微蹙了略显凌厉的眉峰。 规矩地侍立在她身后的林嬷嬷立即会意出言道:“这脂粉气太甜腻太皇太后最是受不得都散了就好茶就免了。” 这言外之意就是暗示侯爷夫人与常凌烟一同回避了。 侯爷夫人讪讪地笑笑狠狠地剜了常乐侯一眼带着常凌烟躬身退下去。 夫人一走常乐侯似乎是失了主心骨躬身陪笑大气也出不得。 林嬷嬷接过太后手中的茶盏走两步在门里扬手就将残茶泼了出去听到廊下有衣裙簌簌的响动逐渐离得远了。 “哼连个规矩也没了。”太后不悦地冷哼一声。 常乐侯知道太后意中所指能在侯爷府中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听墙根的除了自家夫人怕是也没别人了。 他尴尬地笑笑嘴角咧得都有些僵硬不自然地抽搐两下。 太后伸指轻叩桌面头微微后仰堆雪般的满头银发抿得纹丝不乱一支鎏金嵌玉的金雀钗自祥云髻间振翅欲飞口中衔着的紫晶流苏微波荡漾。 “我常家的女儿都在这里了?” 常乐侯点头如捣蒜:“常家所有云英未嫁的女子今日都到了老二至义家两个亲出嫡女两个侧夫人所出的庶女老三至礼家一个抬嫡女两个侍妾生养的庶女老五至信家一个嫡长女还有我府上的嫡长女凌曦次女凌烟庶女凌洛一共十一个姐儿太皇太后没有看入眼的么?” “嫡女的身份尚且都是高攀那些庶女不提也罢。”太后疲惫地将半个身子靠在檀木太师椅油亮的扶手上叹口气:“京中传闻都说你常乐侯府的女儿教养得出挑名满长安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 常乐侯情不自禁就是一怔:“廉心她在孩子们的教养上的确煞费苦心尤其是凌烟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在京城贵女中那是拔了尖的” “你这侯爷做得糊涂碌碌无为也就罢了怎么连个爹都当得不走心!”太皇太后不悦地打断他的话:“哀家这次是给皇上选后来了不是选歌妓舞姬会这些劳什子的风雅伎俩有什么用?难不成像那些妖妃一般天天上蹿下跳的挖空心思邀宠献媚?皇帝跟前怎样的能人没有?能让皇帝刮目相看吗?选后重要的是品性!” 常乐侯受了训斥额头上就不觉渗出细密的汗来低声嗫嚅道:“小女们品性也是好的端庄娴静秉性安和。” “哼!”太皇太后自鼻端轻蔑地冷哼一声喷出的热气里已经带了三分火气:“我是果真后悔你当年续弦抬了个这样泼利的婆娘。原本是想着阖府妻妾中只有她诞下睿儿一个男丁也好给睿儿一个嫡长子的身份。而且你性子懦弱有个厉害的支撑门楣也不错。可是你看看那廉氏哪里有一点做主母的风范将几个孩子都教养成什么样子了?” 常乐侯面红耳赤地不说话。 太皇太后又叹一口气:“你也太过于骄纵那廉氏了凌曦可是咱常府的嫡长女可是被管教得畏畏缩缩连句话都说不利落显然是平时忍气吞声习惯了你说可堪大用吗?你那五姨娘养出来的丫头就更不必说了处处看廉氏脸色一看也就是擅于奉承溜须的主我说的没错吧?” 常乐侯被太皇太后教训得一言不发静悄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连连颔首不得不叹服她的眼光毒辣竟比那庙中佛祖还要洞悉人心不过是一问一答间就能洞悉了自家女儿的秉性毫厘不差。 太皇太后似乎是略消了气和颜悦色道:“至仁哪你可知道你自己文不及至礼武不及至义头脑不及至信身无长处为何你父亲唯独选你承袭了侯爷的爵位?” “小侄愚钝但是也知道是太皇太后您抬举。”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语重心长地道:“固然你是侯府嫡长子但最主要的还是你宅心仁厚虽然性子软弱内敛一些不像老二老三他们锋芒毕露但是有长兄风范。就像当年你妹子智柔随褚将军走了以后你愿意一力承担起教养她遗孤的责任。所以这次为皇上选后哀家首先考虑的就是你名下的女儿觉得家风浩然女儿们耳濡目染也自当澧兰沅芷。 哀家时日不多了殚精竭虑保全了我常家三代荣华如今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次哀家用了多大的代价才为我常家换来一个后位我想你应该心知肚明。我常家在哀家闭目之后兴衰如何就押在这后位之上了。” 常乐侯没想到太皇太后竟然会这样推心置腹地同自己说话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皇姑母千岁定然福寿安康永葆我常家繁盛。” 太皇太后摆摆手:“那都是自欺欺人的虚话罢了谁能逃过生老病死的常情循环。只是可惜常家这么多女儿里竟然就没有一个可以担当的。” 常乐侯想起廉氏临走时的那一眼又忍不住嗫嚅了一句:“凌烟无论才情还是秉性在京城都是独占鳌头的。” 太皇太后听他又一次提起常凌烟顿时沉下脸来睁开眼睛眸光凛冽面笼寒霜:“凌烟哪里都好就是被廉氏这个亲生母亲给骄纵得太嚣张了!后宫那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她这样张狂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眼见太后已经动了肝火常乐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太皇太后息怒至仁知错了。” 太皇太后失望地摇摇头觉得喉间有了火气抬眼看守在门边的林嬷嬷。林嬷嬷立即重新换了茶双手稳稳当当地捧着端过来冲着太后向外面院子里努努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