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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仇恨种子

    秦颂没有费多少口舌便请动了薛式,这让他对于这位和尚出身的道士多了几分好感。免-费-首-发→【追】【书】【帮】

    本来,他还以为薛式会端着架子,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然后逼着秦颂答应一些莫名其妙的承诺,结果薛真人得知镇子里有几个重伤垂危的百姓,马上就跟秦颂出了灵宝峡。

    秦颂陪着薛式从峡谷里出来时,已经不见了二毛和小炎。

    埋藏在雪地下面的猎物,被两个孩子拖走了。这几头野鹿和麂子,是昨日捕猎中最重要的收获。有了这些富含营养的肉食,镇上受伤百姓的康复就会变得容易一些,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也能多补充一些营养。

    两人快步急行,半道上看见两个孩子正拽着雪橇使劲,小脸憋得通红,在他们身旁,还有两只同样在用力向前爬的猎狗。

    赵炎和二毛的脑门上因为出汗而冒着热气,但他们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是绝不放弃的决心。

    薛真人怕累坏了孩子,于是笑眯眯地加入到这个小型的运输队伍中,帮着孩子们出力拉雪橇。

    薛真人都出手了,秦颂自然不可能在旁边抄手看着。他在雪橇后面使劲推,力气虽然没有薛式那么大,但总是要比两个孩子的劲大一些。

    杨虎臣和赵炎此前虽然从未见过光头道士,但对于薛式能够出手帮忙还是非常感激的,他们一路上将昨日镇中发生的事情捡告诉了薛式,并且好意提醒他千万不要得罪金人,免得害了自己性命。

    两个大人,两个孩童一起护送着雪橇上的猎物回到镇上。

    二毛引着薛式先去自家给杨老汉疗伤。卡Kа酷Ku尐裞網

    道家之人往往长寿,与懂得养生和医术不无关系。

    薛式的医术便十分高明,他对人体骨骼和经脉穴道很是熟悉,见到断了肋骨的杨老汉后,先是让他服下一种可以麻醉神智的药丸,然后趁着杨老汉昏迷,用极为高明的手法给杨老汉接正断骨,然后外敷一层黑乎乎的药膏。

    秦颂看到薛式为杨老汉涂完药膏之后只用厚布将其身体裹住,于是问道:“薛真人,杨大爷身上紧紧裹着的厚布是不是为了防止断骨移位?”

    薛式点头说:“不错,要让断骨之处恢复,须把伤处固定起来,否则一旦移位,会非常麻烦。”

    秦颂想起后世骨折住院的人都要打石膏,便提议说:“既如此,小子这里倒有个办法,还请薛真人帮着参详一番。”

    随后,秦颂将采用石膏和绷带混合固定伤者断骨的主意提了出来。

    其实,石膏这种东西在民间并不稀缺。

    早在东汉时期,《神农本草经》上面便有记载:“其文理细密,故名细理石,其性大寒如水,故名寒水石,与凝水石同名异物。”唐宋以来,寒水石便被广泛地使用在各种药方之中,只不过不叫石膏这个称呼。

    石膏的主要化学成分为二水硫酸钙。它的开采和制作并不复杂,特别是塑型石膏,只需要用两百度的温度烧制。而石膏也不是什么稀有矿产,在稍大一些的山脉中便能开掘得到。在古代,药店里面卖的最便宜便是这味药材。想想也是,到处都能挖到的白石头,当然值不了几个钱。卡Kа酷Ku尐裞網

    石膏虽然便宜,可不代表它没有使用价值。宋时的医者已经开始大量使用石膏,尤其是在驱除瘟疫时,有一味名曰“白虎汤”的药方,便是以石膏为主。

    正是因为石膏普遍,所以当秦颂向薛式简单描绘了一下石膏这种东西之后,薛式便告诉他此物名曰“寒水石”。如此一来,倒是让秦颂省了许多口水。

    有时候,道理就那么简单,只不过缺少实践而已。当秦颂提出使用石膏稳定断骨的主意之后,薛式眼睛一亮,他仔细想了想,觉得可行,便对秦颂说道:“这个法子倒是值得一试,你赶紧安排人去陇安寨里购买一批寒水石来,我们试一试!”

    有了薛式帮忙,镇上受了外伤的乡亲们一个个都得到了及时救治,于是人心渐渐安稳下来。过了半天,前往陇安寨里办事的人也赶了回来,他们请到了当初在破庙中为秦颂诊病的那位郎中。

    这位郎中的医术大概无法与薛式相比,但他随行带来的一些药草却能发挥作用。见识了薛真人的高超医术后,那位郎中竟然赖着不肯回去,说是要跟在薛真人身后为徒。

    秦颂心想这货到是有眼界,知道自己是个半桶水,如今遇到了大拿,便不顾及自己脸面,只为学到一些道家不外传的高超医术。

    古代,道医巫三种职业分得往往不是那么清楚,唐代最为著名的医者孙思邈便是道家之人。薛式成名已久,只要露出一点名声出来,陇安寨里赶过来的郎中便把他当做了“真神”。

    救治完镇子里受伤的十几人,秦颂便组织镇上的乡亲们为五名不幸遇害的亲人准备丧事。

    死者为大,如果不能让死去的亲人早日入土为安,活着的人总是无法放下包袱,面对新的生活。

    也是薛式倒霉,这边刚忙完治病救人,秦颂便又舔着脸来缠他。这次秦颂请薛真人为死者做法事,超度亡魂。

    秦颂才不管薛式是以和尚的身份做水陆道场,还是以道人的身份念诵《往生经》,反正有这么一位现成的高端人才,不用白不用!

    又是一番忙碌,终于到了下葬的日子。

    进山打猎的李虾娃和他侄子李大勇前两日已经回来,在经历了最初的悲恸和哀伤之后,叔侄二人默默接受了这场巨大的变故。他们对于秦颂这段时间来对李长贵媳妇以及李香灵的照顾十分感激,对于全镇老少同意今后由秦颂来做主的决定也没有任何意见。

    颂哥儿是秦叔宝的后人,是以身殉城的陕府判官秦桢的儿子,还是镇上十多个孩子的先生,这些身份实在是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出殡的当天,镇上老老少少全部出动,甚至连大黑和阿黄都在堆满积雪的土丘上呜呜叫唤,似乎是在质问上天,为何总是让好人这么命短。

    虽然天气依旧寒冷,但在颂哥儿的亲自指挥之下,在薛真人亲自选定的一块风水宝地上,镇上几十个汉子用了两天时间,为五位死去的亲人挖好了墓穴。赵木匠连着忙了三天三夜,带着几个打下手的学徒,硬是赶制出五口上好的柏木棺材,虽然来不及刷上一层黑亮土漆,但棺材却也做的严丝合缝,没有半点偷工减料。

    送葬的人们按照与死者的关系,围在几座坟坑四周,披麻戴孝的秦颂站在很考前的中间位置。身上打着石膏绷带的杨老汉,不听老婆子和众人劝阻,被人抬着来到了墓地,如今便躺在两个小伙子抬着的担架上面。

    按照葬礼风俗,该走的仪式基本上都已经走完,如今便要将棺材放入土坑中,再将堆在坑边的泥土重新填进去,然后在这片山坡上起出五座馒头状的新坟。

    秦颂知道此时必须要说点什么,不一定很长,但一定要说到大家的心坎上,说的大家能够化悲痛为力量,今后紧密地团结在一起。

    秦颂清清了嗓子,尽可能地按照薛式昨日的指点,鼓足了气息,通过丹田发声,使得自己处于变声期的嗓音听上去尽量雄壮一些。

    “乡亲们,今天是大年初七,正是大过年的时候,我们在这里为自己的亲人送葬。俗话说,‘七不出门八不归’,为什么要选择今天这个日子亲手埋葬亲人?因为他们这一走,便再也回不来了!”

    随着秦颂一句“再也回不来了”的话语在山坡上散开,顿时引得一群妇女和孩童再次哭出声来。

    等到哭声停歇,秦颂接着说道:“我虽然不是生在香泉镇上,但今日这一幕我在三个月前便亲眼见过!秦家上下三十七口,十八人被金兵在家中杀害,还有十八人被掳到北方作了奴隶,只有我一个逃了出来!”

    说到这里时,潜伏在秦颂心底的那个残破的灵魂似乎再次苏醒,顿时刺激的秦颂双眼发红,就连声调都提高了许多。

    “我们生于斯,长于斯,靠自己的双手辛勤劳作为生,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老天爷却要如此对待我们?为什么金兵和金狗把我们当成猪狗一样随意戕害?只因老天靠不住!”

    “躺在这里的五名亲人,他们的反抗虽然失败了,却为我们换来了生存下去的机会!我们不能忘记了他们,我们要继续顽强地活下去!让我们把仇恨的种子深深地埋藏在土里,埋藏在心里,等到有一日收复故土时,便让我们将入侵我们家园的金贼统统杀光!”

    “守护故土,杀光金贼!”

    “报仇雪恨,杀光金贼!”

    “以血还血,杀光金贼!”

    ……

    这一刻,送葬的人群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不论男女还是老少,都被秦颂的话语刺激到热血沸腾,他们一起跟着秦颂呼喊报仇雪恨的口号,将心中隐藏的屈辱、不甘、痛苦、仇恨种种复杂情绪毫不掩饰地发泄出来。

    随着五具棺木沉入坟坑,秦颂成功地将仇恨的种子埋进了香泉镇上所有人的心田之中。

    秦颂不是极端的民族主义者,他的本性并不喜欢杀戮,更是对民族沙文主义深恶痛绝。但在如今的局面下,想要将大家真正团结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仇恨作为纽带,让大家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而走到一起。

    文明人可以跟文明人讲道理、讲道义、讲道德,但文明人若是跟野蛮人讲这些,等于是在自杀。残暴成性的金人,他们只畏惧暴力,老老实实的宋人百姓,在他们眼中不过是长着双脚的羊羔,可以予取予求,可以生杀随意。

    从后世而来的秦颂,内心深处最看不惯的就是宋人在异族入侵时表现出来的那种奴性,既然上天给了他难得的机会,他要试试看,宋人到底有没有骨头和脊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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