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车骑之争
面对赵鞅的质问,赵无恤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这赵鞅果然是位枭雄,一怒而诸侯惧,何况是他的家臣下属,也只有董安于和尹铎这两位老臣敢触他虎须。卡Kа酷Ku尐裞網无恤的表现还算好的了,他的副贰圉喜和牧夏则早已滚鞍下马,稽首在地。
赵无恤斟酌着语气说道:“父亲,无恤没有符令,未能调到战车,所以才擅自做主,单骑而来……”
面对强势的赵鞅,硬碰硬是不行的,先放低姿态绝对没错。
眼看赵无恤低头认错,嫡长子伯鲁也乘机插话道:“无恤年少不更事,请父亲不要责罚他……”
比起仲信和叔齐,他的确是位温和厚道的长兄,赵无恤只能记在心里,暗暗感激。
但原本属于伯鲁的世子之位,他却也会毫不客气地夺过来,不会礼让半分!
赵鞅却不肯就此作罢:“尔等噤声,让他自己说下去。”
此时的赵无恤,心中飞速思考对策,前世那些关于赵鞅的故事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抓住了某个关键的点。
这位日后被尊称为“赵简子”的赵氏宗主,并不是个保守的旧贵族。
相反,赵鞅十分好学,真正做到了不耻下问。他是晋国!车与骑孰优孰劣,可否让我与无恤比试比试?”
这个建议正中赵鞅下怀,而且要比试,索性四个儿子都要参与进去!他便手持铜钺,开始指挥车队。
“家司马,听我号令,重新列阵。伯鲁,你为中军,仲信、叔齐为右矩,无恤为左矩。”
“你既然把单骑走马夸的这么好,那就让孤看一看,你能获取多少猎物,若是比你的兄长们少,可别怪为父惩罚。你们三人也不可谦让,都给我尽全力去追猎,要是输给了一个十二岁的孺子,今天就给我饿着肚子回家!”
众人凛然应诺:“唯!”
只有赵无恤在腹中暗暗抱怨了一句:“其实我八月时就满十三了……”
……
宋国大司城乐祁远远看着这一幕,他偏过头问自己的车右,同时也是重要的宰臣陈寅:“子虎啊,你看赵氏之师如何?”
表字子虎的陈寅望着已经由散乱而迅速变为整序的赵氏车队,回答道:“仆臣以为,若是赵鞅在,或者他的宰臣董安于在,赵氏之师就是虎狼。若是赵鞅不在,并且没有一个好的宗主来统领,赵氏就是一盘散沙!”
“所以,虽然范鞅贪婪而鄙陋,但主上若是想转而与赵氏交好,依仆臣看来,为时尚早啊……”
乐祁叹了一口气,这次出使,他深知晋国政出多门,公室羸弱,势必不能护宋使周全。一旦踏上晋国国土,就会成为六卿各方势力争夺的对象,不得不在他们之中做出选择,这一来就如同入了箭雨刀林,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所以,他才会在幕僚姑布子卿为此行算出了个凶卦后,毅然指定了大儿子为家族继承人,要是自己有什么好歹,家中至少有人照应。
而另一个家臣陈寅的建议是,要不咱就捏着鼻子,在六卿之中择一强者攀附算了。
只是六卿之中,究竟谁是强者?范氏目下为执政,但年事已高,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而赵鞅年富力强,作风强硬,也不可小觑,但就算范鞅明天就死了,晋国执政也是知氏,轮不到他。其余中行、韩、魏,也没一家是好糊弄的。晋国形势复杂如斯,竟如同被重帘遮断,不能窥其面貌。
更何况,宋国好歹也是微子之后,天下尚存的唯一公爵国,周天子尚且以宾客之礼相待,如今竟沦落到侍奉外国卿大夫的地步了吗?在来之前,乐祁心中还是存着一丝侥幸,希望能堂堂正正地与晋侯修盟,再将这份盟书光明正大地带回宋都商丘。
谁想,刚到了晋国,范氏和赵氏就在朝堂上明争暗斗,把宋使牵连了进去。范鞅失去外交之权后把气撒到他们头上,愣是不让晋侯接见宋使。至此,为了完成使命顺利回国,乐祁就不得不依靠赵氏帮助了。
此时,赵鞅的战车已经转了回来,他赔罪道:“小儿辈们胡闹,让乐伯看笑话了。”
乐祁对陈寅微微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他和赵鞅又谦虚了几句,两位卿士并排进入猎场。
赵鞅命令管理猎场的虞人,以牛、羊、猪三牲祭祀此地的山神水主,然后吹响鹿笛,开始狩猎。
他又吩咐人前往介子推坟冢一带,看看有没有乐伯幕僚姑布子卿的下落,若是还在,就邀他前来饮宴。
虞人应诺,又凑到赵鞅身边道:“主上来的正巧,今年秋膘鹿肥,近日仆臣还看到一只白色的麋鹿进入了猎场,可惜它警惕性极高,追捕数次都无法抓获。”
白色的麋鹿?晓是赵鞅和乐祁见多识广,听罢也不免动容,这可是举世罕见的瑞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