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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旧物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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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村里时,张映华先把给吴淑玉买的肉、鸭子和鱼送去她家,跟她打了招呼,说自己回家换身衣服,就去砍甘蔗,问吴淑玉现在他们是在哪块地砍甘蔗。

    吴淑玉说:“杨柳湾。”

    张映华:“行,我到时直接过去。”

    吴淑玉叫从霜和秋晨就留她家玩,从霜说:“不了,二舅娘,我们家还没割明天的猪草。”

    既然如此,吴淑玉便没有再挽留。

    张映华她们回到家,在院子碰到陈小英,陈小英看从霜的自行车龙头上挂着几个袋子,装的是衣服,便问:“从霜,你们买新衣服啦?”

    秋晨:“我爸爸寄回来的。”

    说话的语气,很有些小骄傲。从霜觉得妹妹可爱极了,看二婶的眼光,也带着笑意:“嗯,是我爸爸寄回来的,这种样式的衣服,估计镇上还没有。”要说对于陈小英,从霜还真的没有多讨厌她,但也实在没有兴趣和她多说话,陈小英的性格脾气,从霜十分清楚,故而先把话说出来,免得听陈小英酸。

    陈小英被堵得说不出来话,但又不好发作。

    张映华走在从霜和秋晨后面,这时才招呼陈小英:“小英,你们今天不是也砍甘蔗吗?”

    “是啊。”陈小英说:“我刚割了猪草回来,准备出门,你们就回来了。”

    陈小英本想看看从霜她们的衣服,但现在话说到这里,好像不太好开口,便没有再说什么。

    张映华回了自己家,把今天取的六百块钱和她母亲还的八百块钱,一并锁进平柜的抽屉里。本来罗成芳是要全部还了,但张映华让她另外三百块不急着还,等拿到甘蔗款之后再说,反正她家现在不急着用。罗成芳想着家里留点钱备用也好,便同意了。

    之前卖了猪,还了六百块,又付了饲料钱,加上家里原本的钱,一共只五百多块钱,和今天的一千四百块分成两份,一千块放在抽屉里,另外九百多块钱放在抽屉下的底柜里,底柜里装着两床旧的棉絮,张映华拿了个本子,把钱夹在本子里,藏在棉絮中,锁好平柜,才叫从霜:“把你和妹妹的衣服上的牌子剪了,放进你们自己的衣箱里,下周上学,就穿着去读书吧,现在天气冷了。秋衣秋裤就不要放起来,贴身穿的衣服,要先洗了才能穿,你等下烧点水,把衣服洗了,去井边清一下,晒两天,等你下周去读书,应该早晒干了。”

    “嗯。”从霜说:“我知道了。”

    张映华:“等下你们早点做饭吃。”

    “嗯。您放心吧。”

    张映华回房间换了外套和鞋子,背上背筐,拿上镰刀,说:“我走了。”

    听说要烧水洗衣服,秋晨主动说:“姐姐,我来烧火吧。”

    从霜:“行。你烧水,我收拾下我们的房间。”

    说收拾房间,其实从霜和秋晨的房间,只有一个大的木箱子,是用来装她和秋晨的衣服的。木箱子放在箱托上,箱托有一米高的样子,下面放的是从霜和秋晨的鞋子。木箱上盖了一张塑料口袋,是猪饲料袋子,张映华把袋子洗干净之后,裁掉封口,一个口袋就变成了一张盖布,用来给木箱子遮灰。

    从霜把箱子打开,里面的衣服放的还挺整齐的,只不过都是些旧衣服,而且她和秋晨两个人的衣服,一年四季的穿着,一共也就一箱子,还没有装满。

    这件事情是张映华在回来的路上交待给从霜的。

    从霜把衣服全部抱出来,放在床上,仔细看了看,一些已经连秋晨都不能穿的衣服,便清理出来,放到旁边,把能穿的衣服再放回箱子里,把夏天的衣物放在最下面,秋冬的放在上面。

    整理出来的不能穿的旧衣服,都是尺码过小的,当然,有些还有补丁。这些衣服,对从霜来说,当然没什么用,但对从霜的母亲来说,却是有用的。她之前同从霜说,等空了,要清理些没用的旧衣服,到时拿给从霜的五婶。虽然杨春容要正月尾上才生小孩,但小孩子的尿布、小鞋子、小被子等东西却要提前准备好。从霜的母亲打算自己做一床“千补丁”的小被子,送给杨春容和顾远荣将出生的小孩,作为她这个婶娘的“缝衣礼”。在天云镇的农村,都有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如果有夫家的兄弟媳妇要生小孩,妯娌都得亲手缝一件东西送那个小孩子,可以是一双连袜鞋、一件小衣服,大方的就送一件“千补丁”的小被子。所谓“千补丁”,就是用很多块小的布拼起来,中间夹一层棉花,缝成一床小被子。妯娌们送的这些东西,布料都是从自己家的旧衣物上裁剪下来的,寓意很好,意思是旧衣物经过了时间的洗礼,有人情味,新生婴儿穿了,就不会晚上害怕。这个旧风谷,明显只是因为以前很穷,没钱买新的布料,大家只能用旧东西的布料来做。如今大家虽然都扯得起三尺布了,但农村的风俗还是没变,家里条件好的,除了要送小孩子新东西外,仍旧要手工做一件旧物改作的东西。

    从霜清理完自己和秋晨的衣服,一共理出来了三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穿的裤子和五件补了好几个补丁的衣服,她把这几件衣物放到母亲房间的木箱上,出来摸了一下锅里的水,已经温热,可以洗衣服了。

    秋晨想要帮忙,其实她是新奇,因为买了新的秋衣秋裤,所以想自己洗新衣服,从霜便让她端一根最矮的小板凳过来,一边洗,一边教她。

    洗完之后,从霜要去沟底的水井清洗,想着水冷,从霜便让秋晨不要去。

    秋晨却说:“我不怕冷。我可以帮忙提东西。”

    “好吧。”从霜:“那你提塑料桶吧。”

    两人走到她们四叔的屋基地时,碰到她们的爷爷顾守正牵着牛回来,赶忙打招呼:“爷爷。”

    顾守正:“你们不是赶集去了吗?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秋晨抢先说:“妈妈要去帮二舅舅砍甘蔗,我们买了东西就回来了。”

    “哦。”顾守正:“你们去清衣服?”

    “嗯。”

    顾守正:“打水的时候小心点。现在水井的水浅,不要掉下去了。”

    “晓得了,爷爷,我们先走了。”

    顾守正点了点头。

    如今顾守正家的菜园地变成了新屋子的地基,原本的石板路也全部扩在新屋子的地界里,便将原来路上的长石板外移,修了一条新的路,路外便是栽种了树木的山坡。

    从霜看秋晨走路蹦蹦跳跳的样子,生怕她的妹妹摔到山下去了,赶忙出声招呼她走里面点。秋晨却完全不懂她的担心,笑嘻嘻地说:“不会摔的,姐姐,你想太多了。”

    你想太多了。

    从霜听见妹妹这句无心之语,却一下子感触很多。前一世的时候,她活的很累,替一家人操心,其实也是因为想太多了。十八岁从学校毕业起,就一直要负责解决家里各种各样的事情,如今重活一世,难道她还要操那么多心么?

    她回顾了一下四个月的生活,是不是,她已经操心过头呢?所以她的妈妈都认为她“管”太多了。可是,一个拥有36岁思想的她,如果不多操心一些,很多事情只怕还是会重蹈前一世的覆辙吧。

    “姐姐。”秋晨伸手去拉从霜:“你注意点,下坡路了。”

    从霜这才留意到,自己分神得太厉害,这条下坡路很陡,十分不好走:“妹妹,谢谢你啊。”

    还是第一次被自己的姐姐这么郑重其事地感谢,秋晨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完全没有平时的活泼机灵。从霜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想着这条下坡路曾在前一世造成了多么严重的事情,便在心中下了决定,该操心的事情,她更得操心,这才不会枉费了她获得重生的这一次机会。

    虽然她没钱,也没有别的能力,但这条到水井的小路,她还是可以想办法,说服家里人,修一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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