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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

    ..

    当一切都是欺骗,就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卡Kа酷Ku尐裞網

    *

    在法医的眼里,很多东西都是证据。

    一个人,把自己活活撑死,尸体冷冻在殡仪馆的太平间,抽屉上写着:无名氏。

    他来,或者他走,都无人关注。

    除非,他还有存在的意义。

    等到有一天,一个叫岳桑的女人发现了他。

    *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现在这里还有很多生意要交接,我没法脱身,我身后还有很多人,如果我耽误了上家散货,那出问题的就会是我,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我能结束了,我们一起移民去新西兰,我再也不沾这些,我们开开心心的生活,好不好?”宁慈心在车后座上,伸手拉住詹子平的手。

    车子还在疾驰。

    c城将要告别,宁慈心却忽然跟司机改了地址,不去机场,转而去机场附近郊区的一个仓库。

    “你到底还是要沾这些。”詹子平似有怒意,冷声。

    可其实,这种圈子踏进去再出来就难了,根本也是意料之中。

    “你也知道我在c城投了不少,我回k市之前,c市的投入总要收回来,你不喜欢这些我知道,c市就最后一次了,以后我再也不踏足c市好不好?你别生气,盘你拿好,待会儿做完这一笔,得更新一下数据。”宁慈心好声好气的哄。

    车子一路开到仓库门口,冯博的车子已经在里面等着,冯博面色不善的盯着詹子平,宁慈心挽住詹子平,带詹子平往里面走。

    仓库里,已经有人等着,宁慈心过去跟对方握手,彼此都是微笑。

    “谢谢隆哥,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宁慈心说。

    点钱,验货。

    冯博拿着箱子,打开,摆着一排排整齐的小塑料袋,里面装着白色的粉末。

    詹子平在一边冷眼看着。

    有人过来验货,略一点头,旁边被称为隆哥的人笑容更大。

    “现在这些不行了,年轻人不玩这些,得新鲜的才好,你们那边渠道没有优势,我这里很缺,你想想办法,价格好谈。”隆哥说。

    “明白,我们也在开拓,得跟得上市场才能有活路,您放心,我们也有货,这是初次合作,以后自然是……”宁慈心笑容灿烂:“冯博,后续你来谈。”

    一切根本不可能停止。

    欲望无法停止,罪恶就无法停止。

    当你习惯了拥有一切,你就只能去拥有更多,不然你就只会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好,痛快。”隆哥心情大好。

    外面却有响动。

    狗叫起来。

    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每个人脸上表情都是一凝,两边飞快的分开,互相拔出枪来对着对面。

    “隆哥,我没有,你们……”宁慈心脸上也是紧张的表情,扬声。

    隆哥一脸警惕,外面响动却更大,两边人马都各自撤到遮挡物之后,却忽然一声枪响,隆哥应声倒地,头上一点红心。

    “有狙击手!”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宁慈心本来拉着詹子平躲在一个架子后面,跟其他人分开,听见那一声,蓦的扭头看旁边的詹子平。

    如果有狙击手,那么一切只有一个可能性。

    这里是c城,只有警方有可能有狙击手。

    詹子平对上宁慈心的目光,一点不避。

    “我把命,都交在你手上,只要你说一句,你说一句不是你,我就相信你。”宁慈心紧紧拽住詹子平的手,手都忍不住轻颤。

    詹子平一言不发。

    宁慈心一点点冷笑出来,真正的笑出来,伸手拔枪,枪还没举起手腕便被詹子平扣住,枪掉落在地。

    詹子平扣住宁慈心的手腕,力量悬殊,宁慈心的手便动弹不得。

    宁慈心盯着詹子平,外面响动更近,似有人已经冲进来,枪声响起,交错而来。

    “你根本没爱过我对不对?你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接近我,跟你当年接近我哥哥一样,你只为了把我们一打尽,你一只在演戏,你不爱我,你还让我以为有希望,是不是?”宁慈心一个字一个字的问。

    “我从没让你有过希望,从来没有。”詹子平冷声。

    “你明知道我爱你!我爱你爱到什么都可以!你说一句,我可以为你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我用全部的心思对你,我从十几岁起就用全部的心思对你一个人,我爱你我拼的什么都可以不顾,我这样对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宁慈心眼泪都要落下。

    她将全部都倾注下去,承受不起失败。卡Kа酷Ku尐裞網

    “我更知道,你根本不会收手,你已经疯了。”詹子平说。

    宁慈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敢相信他的冷漠和无情:“你还记不记得,你欠了我多少?我连我几个哥哥的命都赔给你了,只要你爱我,我什么都不追究,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我是疯,可我是因为你才疯了!”

    “我是欠了你,我替你挡了枪,当作还给你。”詹子平说。

    “没法当作!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你听见没有!”宁慈心压抑不住的歇斯底里起来,想到什么,抬头盯着詹子平:“你一直在等是不是?你想抓的也不是我,你是想把我这条线全都撬起,你拿了盘底气足了,才敢这样跟我说话,才敢收尾!你利用我!”

    詹子平没有回答,宁慈心却先说了。

    “让你失望了,盘是假的,你什么都没得到,待会儿自然有人把事情扛下来,我一个女孩子,二十出头,我是被胁迫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没人能拿我怎么样!就跟当年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宁慈心盯着詹子平:“等我出去,那个岳桑,你的心头好,绝不会好过,我要她血债血偿!”

    “我知道。”詹子平回。

    “知道什么?”宁慈心一愣。

    “你从来不会记账,别人会,你却不需要,你从小就博闻强记,你什么都记得住,你更不相信任何人,又怎么会忽然给我一个被你视作命脉的盘,我知道盘是假的,可我不能再等了。”詹子平一字字说。

    外面混乱成一团,四下乱响。

    不能再等?

    宁慈心看一眼外面,恨的咬牙切齿:“你怕那个女人离开你去跟别的人在一起是不是?她早就跟了,她跟江南一起不光一个晚上,她早就不是跟你一个人,你还想着她!就算你现在立刻回去,她也不会跟你在一起!她那样没心没肺的女人,跟谁都一样可以生活,根本不用你。”

    “我会去追回她。”詹子平淡声。

    “追回?”宁慈心冷声:“你知道她在哪里吗?你就去追!等你们都有命活过今天再说!”

    冯博两步从旁边一个掩体跳出来,强扣了詹子平的胳膊,詹子平猝不及防,往后退却,冯博仗着身强体健毫不示弱,两边厮打起来,宁慈心见机往后跑去。

    外面人越来越近,冯博一脚别开詹子平,扭头急匆匆向仓库后面撤,詹子平快步追上,冯博从旁边倒下的人手里拽了枪,詹子平一脚踢在他手上,枪跌落在地,詹子平上前一步翻滚抢了,其身抬手指着冯博的头,冯博一下子定住,不敢再动。

    “詹子平!”宁慈心尖锐的声音响起。

    詹子平扭头去看,宁慈心打开旁边的一个箱子,从里面拽出一个捆着的人来,宁慈心上前去一把拽住那人的头发把她头拎的抬起。

    却正是岳桑。

    岳桑满脸都是血污,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也不知道在那个不起眼的箱子里塞了多久。

    “你放开她!”詹子平脱口而出。

    下意识的,看见岳桑,他的心都跟着揪紧。

    宁慈心好像发了疯一样的,看着詹子平,又看在她手里奄奄一息的岳桑:“你就这么在乎她!为了他!你不要我!我把真心给你,可你为了她不要我!我留着她在这里,我拿盘给你,我做梦都在想如果你不背叛我,我一定放下所有戒心跟你在一起,可你呢?你竟然选了她!”

    “放了她!”詹子平不回答,只拿枪指着冯博的头。

    宁慈心却笑起来,笑的凄凉:“一命抵一命?那又怎么了?我杀你最爱的女人,你杀我一个下属,我赚了啊!下属还有很多,这个岳桑你还有几个?”

    冯博望着宁慈心,眼底说不清道不明的光。

    下属还有很多,可他是一路跟着宁慈心刀口舔血出来的人,这样多年,他在宁慈心身边当宁慈心的左膀右臂,他一直屈居宁慈心之下,一直这样看着她,看着她胡闹。

    到头来,只有一个下属的头衔。

    “放了岳桑!”詹子平看着岳桑,岳桑虚弱的抬起头,也看过来。

    人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能撑多久。

    枪声却又响起,左右有人倒下,宁慈心被迫松了岳桑,弯腰弓身去旁边躲避。

    岳桑倒在地上,身上一点力气也无,睁着眼看着眼前不远处站着的詹子平,虚弱的动了动唇,可毕竟动弹不得,只能这样望着他。

    冯博见状,趁着詹子平分神,一脚踢在詹子平的胳膊上,回身错开詹子平的手,夺枪,枪跌落在地,被詹子平一脚踢开,冯博也不恋战,自己飞快的往宁慈心身边过去,拽着宁慈心就要去找掩体。

    宁慈心却甩开他,两步跑去捡起了枪,举起来,正对着詹子平,大喊:“詹子平!”

    詹子平正要往岳桑身边过去,听见宁慈心叫,扭头看见宁慈心握着枪指着他,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身体。

    “你跟我走!不然我杀了你!”宁慈心大声。

    已经是近乎疯癫的语言,这个时候,她还想着能不能有那么一点可能性,她能拉回詹子平。

    “你疯了!你现在跟我从后门走,我们还可能脱身!你先跟我走!听见没有!”冯博先一步过去要拽宁慈心一起走。

    后门有点动静都没有,也有车子停着,如果立刻走,真的有可能成功逃脱,只要逃出去,一切就能从长计议,一切还有希望。

    他们只要逃出去,就还可能回k城,如鱼入海,一切都可期。

    可如果现在宁慈心昏了头,耽误在这里,他们就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

    “你放开我!听见没有!立刻放开!”宁慈心回头,枪指着冯博。

    果然……

    冯博一动不敢动,整个人定住,退开两步,他太懂宁慈心,宁慈心是一个偏执的人,决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这种时候什么都做得出。

    宁慈心眼底都是锋利的神色,扭头去看詹子平,退开两步避开冯博,枪转过来指着詹子平,顿了顿又指向岳桑:“詹子平!你要么跟我走,要么我杀了她!你直到我,我总不会让你们在一起,我得不到的,我宁可毁了,谁也别想得到!”

    詹子平顿了一下,走到了岳桑和宁慈心之间,用身体挡在宁慈心和岳桑之间。

    詹子平看一眼宁慈心,转身一步步走向岳桑。

    纵然是宁慈心再如何,想要越过詹子平的身体去直接打中岳桑也是不可能。

    “你!”宁慈心左手握紧,右手因为愤怒不住的颤抖,气的咬牙切齿:“詹子平!我杀了你!”

    詹子平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好像没听见一般。

    宁慈心猛的扣动板机,枪声响起,整个空间仿佛都静止下来。

    詹子平脚边的地上尘土飞溅而起,是宁慈心开枪打在詹子平脚边。

    “你停下!听见没有!你停下!你是我的,你跟我走!”宁慈心大声喊道,声音嘶哑。

    詹子平的脚步只是顿了顿,便又向着岳桑过去。

    宁慈心眼底流出泪来,看着这个她爱了许多许多年的男人,现在背向着她,走向另一个女人,她挽回过,用尽手段拉拢过,可这个男人再也不会回头,她这样威胁他,用命威胁他,可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曾经为了她挡枪的男人,现在被她用枪指着走向另一个女人。

    她曾为了这个男人可以牺牲一切,哪怕是性命,可现在,她要亲手杀了他。

    杀了一个自己爱的男人,狠心如她,竟然也下不了手。

    可看着他走向别人,她的心疼的要撕裂了,如果不能得到,那是不是要毁掉?

    这个男人,不过是仗着她爱他,就敢如此。

    “詹子平!”宁慈心大声,歇斯底里。

    詹子平已经走到了岳桑身边,听见后面宁慈心疯狂的叫声,脚步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蹲身下来,护住岳桑,看着岳桑,低声一字字:“没事了,我在这里。”

    岳桑此刻虚弱无力,只看着詹子平,她听得到也看得到,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危险的境况,听见詹子平说话,急忙用最后一点力气,唇微动:“你快走,你走……”

    詹子平弯腰抱起她:“你闭上眼,一会儿就好。”

    岳桑眼底也有泪流出来,周围又有混乱的声音,可她只看得见詹子平一个人,只看得见詹子平的眉眼,他眼底映着她的脸孔,她所怀疑的一切,都没了根据。

    便是真的有一个人,愿意在生死之间,选择了她。

    从前岳桑所不能理解的感情,现在真真实实的在她的面前,她才知道,原她只愿他快些走,别管她,只要他能好好的,她自己怎么样她竟然都不在乎了。

    她从来没那么相信爱情的一个人,却原来看重他超过自己的性命。

    他跟她说要她闭眼,就像从前的每一次,可她不肯也不敢,她怕她再也看不到他,她从来在平静的都市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凶险,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知道要跟他在一起,他一眼。

    枪声响起,岳桑眼睁睁看着詹子平缓缓的缓缓的跪地,詹子平手还勉力撑着她一些,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她放在地上。

    外面人已经冲进来,宁慈心不甘的扔了枪,呆呆的站着。

    岳桑泪眼模糊焦急的叫:“詹子平!詹子平……”

    却说不出更多的话,眼睁睁看着他仿佛是虚弱极了,看她的目光带着温存,仿佛是融化了的春水,他一点一点的看她,好像在眼里。

    “没事了,至少你没事了。”詹子平低声开口:“对不起,一直把你拖进来,你没事就好,只要你没事。”

    “我不要你救,我要你活着,我要你赔我损失,我要你下半辈子都陪着我补偿我,我不用你救,我要的是你……”岳桑拼尽全力,然而太虚弱,这声音出口,也都是细细呢喃。

    詹子平都听在耳里,唇角划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低声:“好啊,好,求之不得。”

    一句“求之不得”,却让岳桑眼泪崩塌。

    她是他的求之不得,是他拼却性命也要护着的人,她现在只想要曾经的岁月静好,曾经的平静生活,只要跟詹子平在一起,再平淡的生活都有幸福的味道,有笑容,有开心,有快乐,她那些麻木的日子,因为有这样一个人,变得那样明媚。

    她是何其有幸,当真遇到了他。

    可詹子平的身上,有血渗出来,大片大片的,从衬衫后渗透出来,鲜红刺目。

    在最后的时刻,响起的那一枪,宁慈心还是开枪了,打在詹子平的身上。

    爱的背面,是毁灭。

    宁慈心最后还是彻底要毁掉一切。

    詹子平俯身下来,吻在岳桑的额头,低声:“从此之后,你就安全了。”

    岳桑哭的不能自已,心疼到了极致,如果宁慈心逃了,她岳桑不过是一个普通城市的普通人,斗不过宁慈心,以后也不得安宁,可如今宁慈心开了枪,就是真正的袭警,一定逃不出法,她就安全了。

    可这样安全的代价,如果是詹子平,她宁愿不要。

    “你怎么这么傻,我要你,我要你……”岳桑哭道。

    旁边终于是有人过来。

    “有人受伤了,救人,救护队过来!”旁边冲进来的特警跟对讲机说。

    “清理现场,救人。”

    “背部中弹,枪伤,叫救护车,立刻叫救护车……”

    ……

    有人将詹子平架着放在一边,岳桑眼睁睁看着詹子平虚弱的靠在旁边的麻袋上面,身上中枪的位置血蔓延出来,她从来都知道枪伤没有小伤,看着詹子平,詹子平看着她,唇角最后一抹笑容,缓缓的缓缓的闭上眼。

    “詹子平!”岳桑大叫,可声音真的出口,虚弱不已。

    她拼力想向着詹子平过去,可被人生生抬开,送上了担架。

    她看见宁慈心呆呆的站在一边,跟冯博站在一起。

    “我们是来救你的,保持安静,保持镇定,很快送你到医院。”旁边的人说。

    可她哪里肯,她自己清楚自己根本没什么大事,撑着说:“救他!他受伤了,救他!”

    “冷静,保持冷静,很快送你去医院。”旁边救援的人说,又跟对讲机说了些什么。

    可她要的不是送她去医院,她只想要詹子平平安无事。

    岳桑挣扎着见那边詹子平被人抬上另一个担架,詹子平的手从担架上垂下来,满是血污。

    “都会送院,保持呼吸,别激动,保持冷静。”旁边救护的人机械的重复这几句。

    岳桑被担架抬走,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旁边的詹子平,紧紧盯着,直到上了救护车,彻底看不见。

    旁边有护士低声安抚:“休息一下,这个是镇定剂,你醒来就好了,保持安静好吗,好……”

    她肩膀似乎被什么刺入,疼都感觉不到,只觉得眼皮飞快的发沉,一切都好像要抛诸脑后,感知不到了。

    *

    齐忆笙赶到医院,强让自己显得镇定,可脚步都跟着虚浮。

    她是詹子平的同事,不是什么更亲密的关系,她甚至不应该有更多的情绪,可她听到局长说这么一回事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受控的愣住了。

    受伤,枪伤,重症监护室。

    她是一个普通的同事,如果非要说,可以算作一个跟詹子平交往密切一点的同事,她赶来医院看他很正常。

    到了医院里,见到很多人。

    詹子平的父母,詹子平的兄嫂……

    这些都是詹子平的亲人,被通知的更早,詹子平出事已经三天,她身为同事才有资格知道这些,她身份太远,知道的永远太慢。

    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多同事都一起来看望詹子平,纷纷的去跟詹子平的父母劝慰,齐忆笙自己先一步到ic病房门口,隔着门上的玻璃窗,看着里面被各种机器包围着的男人,齐忆笙眼底一下子湿了。

    因为,已经看不出他来。

    他那样好看的外形,那样好看的眉眼,全都看不出了。

    她只能模糊看见一个肿着的脸孔,完全认不出那是谁。

    半响,局长他们才过来,隔着玻璃窗看一眼,也都是唏嘘的表情。

    “他真是厉害,又立了功,听说是一等功,上面特意给定的,只是可惜了这么个人,成了这样……”

    “缉毒,刀口舔血,他都退下来了,还以为能好好的呢,结果还是出事了,抓了那几个人,该判判,重判!”

    “可惜这大小伙子,他爸妈得多难受,听说连女朋友都牵扯进去,就那个叫岳桑的,被绑架了当人质,是为了救女朋友才中的枪,太不容易了。”

    ……

    旁边几个同事小声的在一边念叨,齐忆笙都听在耳里,她知道,詹子平绝对做得到这样,詹子平对岳桑的那一颗心绝不是简简单单,而是深刻入骨的。

    可这时候,岳桑呢?

    “岳桑呢?去休息了吗?”齐忆笙走过去,犹豫了一下,假意轻描淡写的问詹子平的大嫂。

    詹子平的大嫂愤愤不平:“她?她就两天前来了一次,看我们子平成了这样就一声不吭的走了,到现在也没再来看过一次,她这种人,以前就脾气大,子平被她控的牢牢的,什么都听她的,我还当她是什么好人,他们分手我还劝过,她还不愿意理我,现在看看,真的是什么人都有,我们子平为了她成这样,她说走就走。”

    旁边几个同事也听见,颇为诧异。

    “怎么这样人啊,亏了詹子平对她那么好,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啊,在办公室里两个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后来又是分手又是跟别人在一起的。”

    “可能跟别人在一起了,所以就不上心了?现在的女人也都是现实,你看这人躺在里面,也不知道什么个情况,来看一眼看了不行就走了,只是这真太狠心,难怪有钱,在他们公司里也不见得是个什么踩高就低的货色。”

    “人家为了保护她伤成这样,至少得来看看吧,竟然就走了,也是够狠心。”

    ……

    齐忆笙捏紧了手,抓了旁边的护士,问:“岳桑在哪个病房?”

    *

    “小赵,把会议记录发邮件给我,我看完回邮件,视频会议就算了,我现在乱七八糟没法视频。我知道这个案子你辛苦了,之前那笔30万的赔偿追回来就可以,这次能发现问题就很不错,后面警方在有什么处理通知我一下,公司那便下周周会我会去参加,解释这些事。”岳桑拿着手机,面前还是文件,她一边写着什么一边跟电话那边说。

    “好的,我知道,你已经做的不错了,别太计较,记得我让你帮我的事情,多用点人脉,我着急要。”

    “公司这边等我出院回去汇报,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了,很快的,你好好做,不用来了,过两天我真的就出院去开会,你不用来,真不用。”

    岳桑电话很忙,挂了电话,又看文件,抽空抬起头来看对面的江南。

    “小哥哥,我这里很忙,你也很忙,不然你去加班,别在这里盯着我?有空呢,你就吃吃饭喝喝茶,待会儿梁菡也过来,你看你是要在这里呆若木鸡,还是上楼去为人民服务?”岳桑随口问。

    江南看着岳桑:“我以为你出这么大事,会怎么崩溃呢,结果一点事都没有,你到底被绑架了没?我都怀疑,你们保险公司就不会怀疑你?出了这么多次保单了,每次都给你报销这么高额的全自费病房。”

    岳桑有没有事,岳桑心里清楚,不需。

    可是别人看着觉得一点事都没有,对她来说也是好事,她现在心里如何,她自己承担就好。

    “我其实什么事都没有,从头到尾都是骗保的,可以了吗?”岳桑头也不抬的埋首看文件,说。

    已经有些要送人走的意味。

    “我晚点再来看你。”江南无奈,从沙发上站起来。

    因为岳桑说梁菡要来,江南到现在都还是躲着梁菡,好像生怕梁菡能把他吃了似的,只要提了梁菡会来,江南就一定会走。

    江南走到门口,推门出去,在门口撞上了齐忆笙。

    齐忆笙一直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听里面的动静,刚才岳桑说的话她都听在耳里,她现在很愤怒,十分愤怒,手捏的关节都发白,她一开始不愿意相信岳桑会这样对詹子平,可她亲眼看见的,亲耳听到的,岳桑根本就是更过分。

    这样的情况下,她还在这里轻描淡写的会客,轻描淡写的处理公务。

    “你是?”江南问。

    岳桑听见动静也看过来,看见是齐忆笙,并不吃惊。

    “她是我朋友,齐忆笙,你没见过,让她进来吧,你快走吧,悬壶济世。”岳桑笑着说。

    江南怕梁菡来是真的怕,当下也就没再说什么,怕撞上梁菡,三步并作两步去了楼梯间,从楼梯间走路上楼。

    齐忆笙冷着脸进了病房里,岳桑的病房是特等的vip收费病房,岳桑每次住院待遇都很高,因为她保险买的足,所有费用全部报销。

    “詹老师为了你中的枪!你现在在这里跟男人见面还有空处理工作,却没空去看他一眼?他就在ic病房里,并不远,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齐忆笙气的发抖,双拳紧握,直直的瞪视着岳桑。

    她从来不曾这样冲动过,甚至不会如何愤怒,这一次已经是她的极致。

    岳桑听见她说,顿了顿,问:“宁慈心怎么样了?我听老岩说,不乐观。”

    老岩说,所有的一切,冯博都扛下来了,冯博说一切都是他做的,宁慈心什么都不知道,是他绑架宁慈心来的,跟岳桑一样,都是他绑架的,抢枪可能是因为太紧张,没其他理由。

    宁慈心双手非常清白,一点污点都没有,反而还是个企业家的形象,现在没有证据,冯博都扛下来的话,宁慈心真有可能像之前那样逃脱。

    “你还管宁慈心?詹子平就在ic里面人还昏迷着,你还管其他人!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弄成这样!你根本心里就没有他,他死了你也不会流一点眼泪!转身就还有其他男人是不是?”齐忆笙质问。

    岳桑看着她,看她愤怒的样子。

    很多事情就了然于心了。

    同事一场,不会这样的愤怒,不会有这样多的心思,然而如果是爱情,一切都解释得通。

    詹子平这样的男人,有这样一个女孩私心里喜欢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喜欢他啊?”岳桑问。

    齐忆笙一下子被人戳中了心事,整个人一凛,可随即强硬着说:“是,我是喜欢他,那又怎么样?我没做任何事,我只是喜欢他,这是我的权利,我总好过你,他这样爱你,这样为你付出一切,你却在这里……工作?你有没有想过,他有多爱你,他有多希望你在他身边,他睁开眼睛第一个想见的人一定就是你,我跟着詹老师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对一个人,他把你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如果今天是你躺在里面,他一定会守着你,可你呢,你却这么对他!”

    岳桑眨了眨眼,齐忆笙都承认了,那就好了。

    她就可以用齐忆笙……

    “既然你喜欢他,帮我个忙。”岳桑从文件里翻出一页来,按在桌子上:“这个案子,我问过老岩,可老岩级别不够,他没有更多的信息,也没有权限,你说你一直跟着詹子平很多年,那你应该知道,关于一个病,prader-willi syndrome,低肌张力-低智力-性腺发育低下-肥胖综合征,那个人藏毒,被自己撑死,詹子平曾经问过我一个案子,他说跟毒有关,你应该知道,是不是跟宁慈心也有关系?”

    齐忆笙愣了一下,她以为岳桑是要回击她的质问,可没料到岳桑竟然会问她这个。

    岳桑,似乎根本就不在意,真的不在意。

    “是!”齐忆笙盯着岳桑:“那又怎么样?詹老师之前一直在做的案子就是关于宁慈心的,是有这样一个被自己撑死的人,可我现在说的是你!你为什么这样狠心,不去看看他!”

    岳桑说:“我看过了。”

    齐忆笙更加愤怒:“你这样轻飘飘的一句就带过!他瞎了爱上你!”

    岳桑也不动怒,只平静的跟齐忆笙解释,她如今需要齐忆笙帮忙,就不能独善其身。

    “我工作的电话,是我属下的工作上的问题,他发现了骗保,可又牵扯到之前的理赔,他解决不了了,汇报给我,不是什么大案子,用名牌表做的诈骗案,一个33万,一个86万,之前的33万很可能追不回来了,得有人担责,我需要汇报,我还需要这份工作,我就得这么做。”岳桑把文件理好,抬头看齐忆笙:“我想过了,除了prader-willi syndrome那个案子,其他宁慈心做的都滴水不漏,只能试试看抓住这一点,看有没有新的突破,这是抓住宁慈心的唯一办法,我不会让她逍遥法外,相信你也不会。”

    如果案子跟宁慈心相关,是为了让宁慈心不能逍遥法外,那她完全能理解,可岳桑不光是不想让宁慈心逍遥法外,还处理着公司的工作,简直是不可思议了。

    “这种时候你还能想着工作,你到底是想什么?”齐忆笙问。

    岳桑抬头看她,认认真真看她,顿了顿,才说:“ic很费钱,他有人报销我知道,以后如果康复了呢?他如果以后都这样躺着,不能工作了,连吃饭都需要人照顾,上厕所都需要人帮忙,我要陪在他身边,我就需要有钱,我岳桑得让所有人知道,我养的起他,他不用被任何人同情,他还有我在这里,钱能买来尊严,他需要尊严。”

    说话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随意的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可其中的含义,却有千斤重。

    齐忆笙做梦也没想过岳桑竟然会这样说,整个人都愣住了。

    说的每句话都是道理,说的每句话都是齐忆笙所想不到的,岳桑这个人,竟然已经想到了以后,想到了未来,在这样长的规划之中,工作不可或缺,她只有有工作才能养得起詹子平。

    她都要忘了,岳桑从来不是一个依附在詹子平之上的小女人,岳桑从来都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感情观,从来都是一个独立的灵魂。

    爱情有很多种,化蝶是一种,水漫金山是一种,墙头马上是一种,岳桑这种,那样不同。

    时至今日,没有人是另一个人的附庸,岳桑可以照顾好詹子平,好的时候,他们在一起并肩而立,坏的时候,她岳桑也可以拉着詹子平一起站在高处,而不是随着他低去尘埃里。

    相比之下,她齐忆笙真的是跟岳桑差了太多。

    她从前不懂为什么詹子平会喜欢这个叫做岳桑的女人,她看起来没那么不同,可到了今天,她忽然有些明白,他原来是眼光太好,岳桑才是那个最好的。

    岳桑看她的神情,停了停,问:“现在你可以帮我了吗?我要prader-willi syndrome这个案子的全部案底,全部证据,所有细节,我不能去查,你要在我前面,你来查。”

    齐忆笙看岳桑,这个女人脸上还有擦伤,身体也没全恢复,可却熠熠生辉,她方才还觉得这个岳桑让人恨,现在却觉得这个女人真的了不起,在这样的情况下,做最正确的事情。

    要给詹子平报仇,最重要的就是把宁慈心绳之于法。

    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好,我去查,所有的资料和内容我都能调出来,封存的证据我也可以用到,你需要法医还是什么人配合,我相信我只要说是詹子平的案子需要,不会有人为难我,你要的我全都配合你,你有几成把握?”齐忆笙问。

    詹子平审过的案子,他们曾经重点排查的案子,中间所有细节他们已经考虑过很久很久了,这样的案子到底还能查出来什么,她很怀疑。

    几成把握?

    岳桑答:“一成也没有。”

    这是最坦诚的答案,她根本没有把握,她也知道詹子平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这里有破绽,詹子平早就去追了,何至于为了一个宁慈心折腾到今天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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