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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山崩

    ..

    帮洛常打点回礼的叶翀,站在门口将里面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沈九娘走时在外间碰见他,颔首问安,便肃着一张脸出去了。

    梁检端着茶站在桌案前出神,听见动静抬起头,他脸上没有过多情绪,轻轻放下茶盏,突然起手掀掉桌头一方古砚,嘭的一声,古砚四分五裂。

    叶翀看着脚下四面飞溅的漆黑墨汁,知道梁检不是冲他来的,却还是被惊了一跳。

    梁检面色如常,眼神平静地越过叶翀盯着远处,火气发得从容不迫。

    绕过一地泼墨,叶翀走到他身旁,拽过他抵在桌角的手,才觉他抖得厉害。

    “阿越。”叶翀紧紧扣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搭在他背心轻抚。

    梁检胸口烧着了一把火,扰得五脏六腑生疼,他知道自己不宜动怒,胸口急促起伏几下,才回握住叶翀轻声道:“我没事。”

    叶翀扶他靠在短榻里,“北戎流出来的消息或有诈,阿越别急。”

    “不,你速速联系叶帅,让他务必万分小心。卡Kа酷Ku尐裞網”梁检尽量放平心情,缓声说道,“高南星、吴东来目光短浅,或多或少都从屯粮私鬻案里拿过好处。他们对北戎的判断,就是一群打秋风的疯狗邻居,只要抢到好处自然就退了。所以,他们还真有可能派人去和谈。”

    “对方若真有十万之众,和谈?无异与虎谋皮。”叶翀倒了杯温水,送到他嘴边。

    梁检嘴唇泛白,喝了两口水说道:“若是私许他们小部进来抢一把就退,不兴兵戈便可退敌,就能声称将军无用也。”

    叶翀这才明白了沈九娘的担心,富庶的山西首当其冲。

    “这回,我怕是、我怕是……”无能为力四个字,梁检没能说出口,偏头靠进软枕里,掩去了所有情绪。

    叶翀心疼地揽住他,轻声哄道:“阿越,这不是你的错。”

    叶翀现在除了侯爵的继承权,什么都没有,别说调兵御敌了,走出西海卫就是抗旨,陆泽的脑袋还押在兵部给他作保呢。

    再说他三叔叶戈,自北戎异动,便坐镇陕边,可是叶翀才被皇上处理,收了兵权,叶戈是万万不敢在这个节骨眼私自动作的。

    放鞑靼、瓦剌进来抢一把,只是老百姓遭殃,那还好了呢,万一乘机大举进犯怎么办?这帮书呆子,内斗内行,外斗外行,北戎贪婪如狼,觊觎大启北边土地已久,哪里是能遵守君子协定之人。

    蒙娅公主是抚养叶翀长大的三婶,是叶帅至亲至爱之人,她被陷害殉国,这时又有何脸面要求叶翀、叶戈为这破烂江山鞠躬尽瘁?

    梁检心中压抑的骇人的隐秘,山呼海啸般扑面而来。

    ***

    梁检一语成谶,北戎小部诡异地破大同左卫,纵马南入,与此同时,数万北戎骑兵,夜袭阳和卫,以为已达成不可告人约定的北边军疏于防范,瞬间关破城亡。

    两路戎敌默契会师,直下林关,灵丘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节节败退,戎敌增兵星夜兼程,十几万大军最后面对的屏障,只剩下北直隶紫荆关,再向前便是巍巍天子之城。

    秋风无情地吹打紫禁城,廊前的宫灯奄奄一息。

    乾清宫暖阁外殿,各宫嫔妃跪了一地,哭得东倒西歪,皇后心力憔悴、体力不支,被内珰、宫女搀扶坐下。    太子跪在永宁帝床前,悲痛与恐惧交织,涕泪横流。卡Kа酷Ku尐裞網

    远处门口跪着天子近臣,准备聆听皇帝陛下最后的顾命托孤。

    永宁帝形容枯槁,已是油尽灯枯,回光返照地紧盯太子,他可怜可气的大儿子,没有了自己可能担起家国重任?

    “太子不可哭,你是国家的乾坤天地,不要让朕放心不下。”老皇帝颤巍巍地揩去他的眼泪。

    “父皇……”太子哭得更凶了。

    永宁帝叹气,示意太子下去,又冲岳修民招手。

    岳修民提起袍角,三两步上前,诚惶诚恐地跪在脚踏之前。

    永宁帝道:“你勤勉谨慎,改革有功,如今国库刚有起色,应格循法制,帮太子守好制度。”

    永宁帝的声音不大,奈何暖阁地方太小,门口高南星听到这句话倒吸一口凉气,期引、田税连带岳修民一时半会是动不了了。

    岳修民前额顶着指尖,恭敬回应:“臣谨遵陛下圣谕。”

    老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叫他去了,然后依次叫来内阁重臣,耳提面命。

    最后屏退所有人,叫来哭得不能自已的和亲王。

    永宁帝已经很累了,他靠在和亲王肩头,艰难地从枕后拿出一道圣旨和两道兵符。

    “二哥,弟弟要走了。”他拉起和亲王的手,将裹成一团的东西塞给他,“老哥哥,你帮朕看着太子,看着他,若有不妥,对不起祖宗基业,可以此道旨意行废立。”

    和亲王悲痛欲绝之下,被惊得忘了哭,傻愣愣地看着永宁帝,半晌才找回魂魄,“陛下、陛下不可!”

    永宁帝摆摆手,“没什么不可,朕的这个儿子,朕明白的很。”

    他困难地挣起身子,贴住和亲王的耳朵,低声说道:“朕将西北军兵符留给你,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擅自调动西北军。”

    和亲王陡然一震,圣旨兵符,这最坏的打算……是、是要勤王?

    “西北军是太子外祖家,陛下,这……”和亲王眼泪还挂在脸上,被吓得瞬间思路敏捷。

    永宁帝虚弱地笑了,“那叶家小子怎么可能是太子的人,若真有人蛊惑太子,欲行不轨,叶靖也不是省油的灯。”

    和亲王恍然大悟,老皇帝留下了两股相互制衡的力量,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并非没有想过要让梁检承储位,但梁检的血统,惨痛的经历,天然与朝堂对立,若摆到桌面上议储,大乱将至。

    若他真有天命,老皇帝也为他准备了后手,力挽狂澜之下,必是众望所归。

    而到那时,他也可以顺理成章地为叶家,为他母妃报仇雪恨。

    “老哥哥,时局已非昨日,朕不能将江山赌在太子手里,若无万一,请你再帮朕教育、辅佐太子几年。”永宁帝面如金纸,气喘如牛,“若有万一……请你为江山黎民、为……社稷择君。”

    老皇帝浑浊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流下两行清泪,“朕的七郎啊……朕、朕看不到他回来了。”

    ***

    就寝前,梁检披衣靠着床头,持了一卷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叶翀洗漱完蹭到床前,想叫殿下往里挪挪,好歹给自己腾个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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