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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章

    密室里的灯笼快要熄灭了,已经过去了极长时间,司徒绛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钟声变化了新的节奏,比之前三快一慢的规律要杂乱急促得多。他不知道泰岳派这回又出了什么新的把戏,不过既然卢岱有心拉拢他,在目前看来,他司徒绛应当尚在安全范围之内才对。

    要拿什么人开刀,也轮不上他,不必多操这个闲心。

    头顶的水滴断续地砸在冰冷石板上,司徒医仙靠着墙壁躺了一会儿,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坐起来摸出了靴领下藏着的银针。密室暗沉,他忍不住皱眉啧了一声,拖着身子硬生生对着远处的灯笼光一照,终于将银针对准了镣铐的锁孔,准确无误地斜插了进去。

    轰隆一声,通道口传来一阵巨大的震动声响,司徒绛惊了一惊,连忙将银针藏进袖中,他最后的武器,万不能给人收缴了去。许是破坏了外间封锁的大门,入口的阳光漏进室内,在尽头处洒出一把透亮的日影。司徒医仙眯眼辨认了一会儿,只见朦胧的光影里吞吐而出了一个人,那人一身粗麻孝衣,正凌乱地喘着气,右手紧握着一柄长剑,另一只手撑过石壁,几乎显得狼狈地走了进来。

    仿佛许久不见,久到司徒绛都不想再自以为是地等下去。司徒医仙看着他,嘲笑道:“林大侠看起来不怎么好啊。”

    林长萍冲破戾天门的包围已经几近力竭,只顾着喘气,走到司徒绛的脚边蹲下身,拿起了缠绕在他脚踝上的锁链。

    “瘪成人干了,真是孝子。”司徒医仙任他抬起一只脚的脚踝,撑着下巴靠近道,“林大侠不在灵堂守灵,来瞧我这杀人凶手作甚,啊,莫不是终于记得报仇,此刻便是来取本医性命的?”

    他的语调漫不经心,但是那杀人凶手四个字却让林长萍胸口一钝。被冤枉,被背离,戾天门前的每一道目光都像一把利刃,足可以杀人于无形。对于司徒绛,林长萍心中清楚他并没有杀害王观柏的理由,但是在当时的悲痛下,无法接受恩师病逝的现实让他做了一个卑鄙的逃避者,有一个凶手可以去怨恨,总比无能为力要好得多。

    林长萍用剑劈开了锁链:“此地不宜久留,得立刻逃出去。”

    “让我出去,泰岳派首座弟子,不怕被门派诟病?”司徒绛狐疑道,“我不信,你不会救我的。”

    “……我已不是泰岳派的弟子,不再受门规束缚。”

    不是泰岳派弟子,言下之意,是被泰岳逐出了师门?司徒绛顿了一顿:“发生何事?”

    那人没有正面回答:“林长萍不会违背誓约,削发之盟,有始有终,先生放心。”

    他拿过剑,朝着司徒绛伸出手:“跟我走。”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林长萍的神色不对劲,他这是拼了命地要把他带出泰岳去。司徒绛来不及问,却更不想拉下脸去仿佛关怀他一般,只能恨恨地边逃边思忖,除非犯了重罪,不然泰岳不可能将辛苦培养的弟子逐出师门,而重罪之下,能逃来这偏僻禁地救他,可见先前已有恶战。林长萍周身真气不见发散,只有剑锋上还绕着几缕气流,司徒绛被他拽着一路跑,那人没有用轻功,可见已经连轻功的力气都没有了。

    司徒医仙气不打一处来:“只留了这么点子内力,也好意思说来救本医!”

    “是我带先生来的泰岳,”他固执地握紧着司徒绛的手臂,“就是凭着最后一口气,也不会让先生在此殒命。”

    这木头倒还以为他司徒绛怕死呢!司徒医仙心里堵得要命,对着脱离掌控的情绪生涩地直冒火。在密室之中,他恨极了林长萍,那个人,让他像条丧家犬一般锁在不见天日的牢笼之中,从头至尾不曾来过问一句。普天之下,还不及有人如此负过他,或许曾遇见过更为毒辣的虐待,遗弃,但是如今这个人是林长萍,光是那简单的三个字,就已经足够罪无可恕。

    不错,他明明该做的,是把那根银针面无表情地扎进林长萍的咽喉里,像对待所有曾经亏欠过他的人一样,而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在看到那个人重新出现的那一刻,只晓得说一句脸色难看得紧。

    “怎么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若有出口,怎可能无人把守?”司徒绛一路穿堂过廊,累得气喘吁吁,不甘心地不断挑剔着,“这可是在山顶上,别最后到了地方,是让本医跳崖下的岳山……!”

    林长萍已经满身大汗,脖子上贴合着的衣领早已濡湿出深色,他远远见到地方,心里松了一口气,回身拉过司徒医仙让他先爬上一处岩石,接着快速说道:“泰岳全派先前都在戾天门,要追上来尚有距离。这一处通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晓,只要顺着岩石翻过这道高墙,背后便有一条直通山下的小径,往南走便可离开岳山。”

    司徒绛越听越不对劲:“那么你呢,怎么还不跟着爬上来。”

    眼前人向后退了一步,眼睛望着他,与其说是光明磊落的践诺,倒不如说更像毫无留恋的如释重负,他说道:“林长萍心有不甘,不能就这么离开,先前让先生蒙冤,不敢奢求原谅,只愿亲手送人出泰岳,望先生一路保重。”

    一路保重,这算什么盟约的有始有终,把他当白痴耍么!司徒绛心头火起,林长萍的性子永远只执着于他信赖的忠孝仁义,从来不会顺着他司徒绛的意思,一点弯路都不懂得绕。他已经被逐出了师门,这番掉头回去,就是死了也不足为奇,明明可以逃出泰岳,巴巴地折返一趟,就只为了把他甩手丢开,他倒想得美了!

    司徒绛从岩石上跳下来,快步上前扯过了林长萍的衣领:“告诉你,本医不是你想请就请,想撇就撇的……!你在长安是怎么求我的,就差跪下来磕头叩拜了,现在没有了利用价值,可扔得真干净!”

    林长萍被这不知缘由的怒气弄得不明所以,凭他的了解,司徒绛是个惜命的人,只要能顺利逃走,他根本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死活。

    “先生,再不走就晚了。”

    “林大侠真是不长记性,你忘了喝过什么药了?我劝你早该做好觉悟,除非本医腻了,烦了,否则,只有我叫你走人,没有你先开口的份!”司徒绛松开他的领口,“现在就爬上去,我等你走了,我再走。”

    “我若离开泰岳,就真成了认罪逃犯,请先生……”话未说完,只听身后一股突袭的涌动真气,林长萍猛然惊醒,快速侧身一挡,背脊霎时一阵钻心剧痛,嗓子处突兀的腥甜让嘴角抵受不住地淌下血来。司徒绛眼睁睁看着他一身白衣滴上断续的猩红,那人紧封着嘴唇,还是有接连的血液从唇角处渗出来,他忍了片刻,突然猛咳一声,大口的鲜血吐了一地。眼看着根本快要站不住,司徒绛一把抱过他,伸手往背脊上一扯,三道血淋淋的伤痕割破了衣料,视线所及一片血肉模糊,更不用说这力道之中糅合了多少内力,五脏六腑,不知已伤及几分。

    “长萍,耳力果真不佳,这般接近了都不曾发觉,是否太过掉以轻心?”卢岱晃了晃手上的真气,淡淡笑了笑,“瞧了好一会儿,你们何必争,反正想要离开岳山,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司徒绛咬牙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代掌门!亲自追来,真是天大的面子!他这种脑子,也想不到跟你抢夺,何必劳神!”

    卢岱摇了摇头:“司徒先生不了解他,长萍是个心有抱负的人,无论为了什么,他不松口掌门之位,早已在我意料之中。”

    他慢慢向前走来:“长萍,你走不了,这辈子,都别想再走下岳山。”

    林长萍心脉受损,呼吸都艰难万分,卢岱出掌之重,早已没有了任何师门情谊。林长萍伸手推开了司徒绛,一剑插`进泥土里,摇晃着握上剑柄稳住了身形:“卢长老……让……让司徒先生走……”

    司徒绛大骂一声:“林长萍!”

    “我答应过……会遵守承诺。”

    “谁稀罕你的承诺!从头到尾,那玩意就没在我眼里过!”

    卢岱笑起来:“长萍,恕我不能答应,你们谁都走不了。你大概都忘记了,这一条直通山下的小径,还是我告诉你的。那时候,你仍叫我师兄,你说师兄,等我们长大了,便一个当掌门,一个当长老,生在泰岳,长在泰岳,至死不变初衷。结果大了,我仍唤你长萍,你倒生分了,一口一个长老,有了首座弟子的架子。长萍,师兄将成为掌门,你如今要顺着这条小径离开泰岳,我必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我无意逃走……只是司徒先生于此无关,泰岳冤枉了他……不能置之不理……如果卢长老执意阻拦,林长萍只能一战,护送司徒先生下山……”

    “这个人是毒害王掌门的凶手,你护着他,岂非让王掌门死不瞑目?还是说,你与此人其实难逃干系,既然做得出杀害刘盟主之事,我是不是也可以为,你与司徒绛勾结,合力毒害了王掌门?”

    “不!绝非如此……!”

    “王掌门尸骨未寒,若是这样,我更不能手下留情。”卢岱横手一挥,一阵浑厚内力排涌而来,林长萍逼不得已拔出剑刃,在气流中几乎快要看不清眼前景象。千钧一发之际,有一个人伸手按到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抬掌一吸,面前磅礴袭来的真气,立时被快速吸附到掌心。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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