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二章「地狱什么的我早已知晓」
1「然后，艾米莉娅大人就把‘爱哭鬼巴鲁斯’带回来了」
「感觉‘爱哭鬼巴鲁斯’好像是在童话里面才能看到的标题啊……」
艾米莉娅安慰著大哭的昴，短暂的温情而又使人同情的时间，不到一会就结束了。
二人出了墓地后遇到了拉姆，听说了事情原委之后，拉姆用冷淡但却隐约感到安心的语调所说的就是开头的那句。遗憾的是，昴虽然知道自己那样很没出息，可却没有回嘴的气力了。
「那么华丽地出场，最后却跟白天一样的昏倒，还给本应该去救的艾米莉娅大人造成麻烦……你究竟为什么还活著呢？」
「虽然我是说过没有力气了，可不至于被你说到这个份上吧！？」
「是真的哦，拉姆，昴他有为我担心，有这份心意最重要」
拉姆叹了一口气，耸耸肩，对昴表示一脸蔑视。昴表示对拉姆态度的不满，艾米莉娅也马上出来站在昴这边给昴帮腔。
艾米莉娅站在昴的旁边，挑动她那漂亮的眉毛说道
「可惜的是好不容易赶来救我了，却不小心倒下了，之后还因为不安嚎啕大哭……」
「艾米莉娅碳？艾米莉亚碳？我，会哭的哦」
「但是！每次都是昴救了我……所以，昴向我展示他纤弱的部分，让我也有点放心了」
昴看著把手放在胸部边这样说的艾米莉娅不由得哽咽了。
艾米莉娅太高看昴了。昴至今为止已经很多次让艾米莉娅见到自己不可靠的一面了。不只是这次，自从相遇以后一直都是。
「被艾米莉亚碳这么说，我又高兴又感觉不好意思，还是不太想让艾米莉亚碳看到我没用的时候」
「咦，为什么呀？」
「因为我希望艾米莉亚碳看到的我都是酷酷的。希望你忘记我是个又弱小又没出息又没用的家伙」
「真是的，不过是稍微见到了你流眼泪的样子，不会讨厌你的」
看著双手叉腰，鼓起腮帮子的艾米莉娅，昴苦笑著搪塞过去了。
虽然艾米莉娅很温柔，可昴的虚荣心却不允许他一直被这样骄纵。这跟艾米莉娅的性格，跟害怕让艾米莉娅失望之类的都没有关系——只是昴要强罢了。
「哈，哪里来的漂亮话。就你那点逞强，刚还在大哭的你，简直没有说服力啊」
「真是的，姐姐大人你还真是喜欢泼人冷水……」
「好了好了，菜月先生也别那么说。拉姆小姐的那种态度只是因为担心你。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有点焦急……啊！」
拉姆狠狠瞪了奥托一眼，一脸神气的奥托被这一瞪，瞬间脸色变了。昴注视著拉姆，心想她不会真因为那个可爱的理由就生气了吧。
「什么？」
「……没，没什么」
可是，被瞪了之后只能可怜地撤退。比起奥托，昴已经习惯了拉姆的那种态度，所以没有被她欺负得那么过分。总而言之，拉姆跟奥托还是很热情地迎接了昴他们的归来。这样一来，剩下的问题就简单了——
「————」
移开视线，就看到了抱著胳膊的金发青年——贾菲尔。看到他的身影，昴努力把惊惶隐藏在疲惫的表情下。
面对贾菲尔，昴的感情是极其复杂的。在跟魔女的战斗中，确实跟他有过短暂的合作。必须承认的是，贾菲尔那悲壮的死到现在都仿佛历历在目。
——可是，昴也清楚记得他在之前的那个世界残忍地杀了很多人。
那份记忆让昴无法放下戒心。更何况昴才刚刚「死亡回归」。他很清楚与贾菲尔为敌的原因，以及魔女的瘴气在这时最为浓烈。
他到底会做什么呢。一想到这里昴不由得紧张起来，贾菲尔则是对著那般紧张的昴呲牙咧嘴的。
「你冲到里面去的时候我还以为会怎么样呢，知道你安全回来了我就放心了。正比如说‘风是吹不下葛加仑的果实的’，果然不能小瞧你这家伙啊」
「疼！喂，等等，疼！疼不知道吗！」
贾菲尔边豪爽地大笑，边狠狠揍了昴的肩膀一拳。
面对贾菲尔那可以**骨头的重重一拳，昴在心里想著「应该不会在大家面前偷袭我吧」。可从他的笑脸看不出他有恶意，只是为了欢迎昴和艾米莉娅的安全归来。那反应有点，不对，非常超乎预想。
「就……这样吗？」
「啊？什么啊，难道想要我抚摸爱哭鬼的头来安慰你嘛」
「谁想要你的安慰啊，再说了，不是那样的……不」
昴收回了想要说出口的话，昴不想冒著风险自找麻烦。至少，现在的贾菲尔是没有敌意的。只是为了迎接他们。
「我现在烦恼的就是与你的关系和我的体臭」
「你说什么啊……把人跟体臭相提并论可真是让人讨厌啊」
「——那你就当是我的错，乖乖地接受呗。比起这个，具体情形还是等休息好了再说吧。在这站著说话也不好是吧」
「就是啊，昴你都哭了那么久肯定也累了吧……」
「艾米莉亚碳」
艾米莉娅一边赞同昴的话，一边又说起昴是个爱哭鬼的事。她对著发出悲痛声音的昴吐了吐舌头，可爱地道歉了一句「对不起」。
冲著艾米莉娅的可爱之处，昴原谅她的调皮，不过同时昴的内心又有其他的想法。
——这次，艾米莉娅跟之前不同，没有像以前那样对「试炼」失败的事情耿耿于怀。
出现这种变化的契机竟然是因为昴比艾米莉娅先乱了阵脚，昴对于这件事也感觉自己太窝囊，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的艾米莉娅能够以更强的内心去接受自己的过去了。
尽管不知道这种心态对「试炼「会不会带来好的影响——
「有一试的价值，对吧「
「菜月先生，你怎么了？「
「没事「
一伙人为准备转移地方开始行动，奥托看到昴落在了后面，叫了他一句。昴听到了之后，耸了耸肩膀，追上了他们。
——艾米莉娅没有被「试炼」打垮，贾菲尔也还是保持著中立的态度。
围绕著「圣域」事件，每重复一次，就能看到不一样的反应。这次也是，而且很明显，这次是至今为止最好状态的开局。
「之后就看我该如何面对这种局势，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了」
谁也不想白白去死。所以必须更好地利用「死」。
所有的「死」都是有意义的。在这个世界里，在这个「圣域」里的「死」都是有意义的。
所以——
「从那个黑影中拿回来的东西，也是有意义的」
头还稍微有点痛，在那角落里，还残留著在那漩涡中与他人记忆混杂在一起的余韵。
——这应该就是与魔女的邂逅和「死」的意义吧。
2
一行人离开墓场，跟以往一样来了暂时的聚集地，琉兹的家。
大家在客厅里面交谈——关于「试炼」的话题跟以前也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跟以往不同的是，艾米莉娅这次很积极地参加了这次会议。
以往艾米莉娅都被自己的使命感以及对过去的恐怖所束缚，面对眼前的困难，束手无策而日渐憔悴。可是，这次不一样。
「今天真是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也给昴添麻烦了……不过，我已经清楚知道了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虽然昴不知道大家会怎么看待在会议最后那样表态的艾米莉娅。但昴自己却感到激动得想拍手喝彩。实际上昴也确实拍手了。
之后这天的会议就结束了。大家解散去准备明天的事情了。
「艾米莉亚碳，今天就暖暖身子好好休息一下哦。如果睡不著的话，我可以一直守在你身边到天亮……」
「不用，我完全没事的。比起这个，昴你也一样啊，也需要好好休息啊，毕竟你今天从白天到晚上就倒下了两次啊」
「啊——，也是。嗯，确实，我也会注意休息的」
昴把艾米莉娅送到寝室，对她的指摘搔搔头，暧昧地笑了一下。
因为艾米莉娅这次跟之前比有所变化，所以昴没有把在墓场发生的事——也就是接受了「试炼」，以及通过了第一试炼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很怕艾米莉娅知道了自己失败而昴却成功跨越之后，会产生不必要的自责情绪。而且，这次艾米莉娅跟之前不一样，很坚强，说不定第二次挑战「试炼」会得到不一样的结果。这是值得期待的。
就算依然出现了同样的结果，可事先能知道是何种结果也是一种收获。有一试的价值。
——最重要的是，昴这次并没有很重视对墓场的攻略。
再次挑战墓场的话，就能在「试炼」中遇到艾奇多娜。虽然那绝对是很好的方法，可现在的昴连再见到她的资格都没有。
新的情报，成果，什么都没有准备充分——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见到了她，也只是依赖她。昴不愿意一直处于依赖她的关系。
所以昴需要准备「某些东西」，先充分做好与魔女再会的准备。因此现在昴最优先做的事情应该是证明在自己脑袋深处的「记忆「。
「拉姆，我有话想跟你说，现在可以吗？」
「真下流」
「得出这种难听的结论未免太早了啊！」
昴在送走艾米莉娅之后向正在收拾客厅的拉姆问道。
艾米莉娅跟罗兹瓦尔，以及负责照顾他俩的三个人住在琉兹的家里。本来，昴应该在大圣堂跟阿拉姆村的人们一起过夜的——
「在去那里之前，有个事情必须要做完。你还记得在挑战墓场之前，我们的那个约定吗？」
「当然。不过，巴鲁斯竟然记得那个约定，真是让人感到意外。在墓场那会不是很忙吗？」
昴面对拉姆的话里包含的嘲笑自己在墓场又是哭又是昏倒的言外之意选择保持沈默。自从爱哭鬼昴」被传播开了之后，已经不知道被捉弄过多少次了。比起那个，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
「然后，约定……前提是能有时间跟罗兹瓦尔大人报告情况」
「那个约定，因为自身的原因想过后再说。现在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真下流」
「别装傻了！」
拉姆一边露出蔑视的眼神，一边叹了一口气。虽说并不是那个约定作废了，可看上去还是对昴突然的请求有些想法。她耸了耸肩膀，
「——可以啊。罗兹瓦尔大人也交代过我让我多帮帮你。就算你有什么下流的企图，到时后悔的也是你自己「
「虽然这么说也不太好，可我从没用过那种眼光看过你哦！？「
「也是，巴鲁斯没有用下流的眼光看拉姆，而是用的更加暧昧的视线「
昴对拉姆那唐突的言论感到很困惑。可是，马上又觉察到了她的真意。而且对昴来说，那打击等同于从死角对他的攻击。
拉姆的意思是昴没有那样看待拉姆却有那样看过「某人「。
明明为了防止话题变成这样而加倍小心了——
「那个表情真没出息。不过，因为那也不是什么很让人讨厌的视线所以我没有说出来「
拉姆感受到了昴内心的动摇，眯著眼睛看著他。那种眼神不是吃惊，不是嘲讽，是肉眼看不到的细微的担忧的感情。那反而更加让昴胸口刺痛。
从外貌来看长得一模一样，两人的内里却差别很大。但是，温柔却是两姐妹的共通之处。
「——「
昴打从心里想告诉拉姆关于蕾姆的所有事情。
想告诉她，她有个很宠爱的妹妹，现在正昏迷不醒，沈睡在宅邸那边。想告诉她，他是怎么看待她俩的，想告诉她关于他们的所有回忆。
——可在告诉她之后的结果，拉姆会牺牲雷姆的那个世界，昴是知道的。
那一瞬间的失望和沮丧让他没能说出口。
这个拉姆会牺牲雷姆，姐姐会牺牲妹妹，她会拋弃她的世界，让人抓狂。
「……刚才想拜托拉姆什么呢？「
「唔，咦？「
「不要再闭著嘴露出一副笨蛋的表情了。我又不是为了打击你。拉姆只是想完成罗兹瓦尔大人的指示。所以才听你说完的「
「真是、帮大忙了……呃，其实是关于贾菲尔的事情想拜托你「
对著一副菩萨心肠的拉姆，昴终于说出了想拜托的事情。拉姆听到刚才昴提到的人名，稍微皱了皱眉毛。
「你跟贾菲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是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他很有可能会干扰我接下来准备要做的事，所以希望你能拖住他……「
「趁那个机会从背后狠狠地「
「那样只会被他一脚踢飞的啊……「
实际上，贾菲尔的强大跟普通人的昴相比是次元级的差别。从最初见面，变成野兽后的状态，以及跟魔女的战斗，看过这三次贾菲尔的战斗后昴心里非常明白。
就算把贾菲尔对拉姆著迷的状态也考虑进去，结果也是一样的。拉姆好像也同意昴的看法
「虽然贾菲对我很著迷，可那跟这不是一码事。不需要再特意说明贾菲的厉害了吧「
「啊啊，要是发展成必须以暴力相对的话，他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打败我们的「
「我们还真是被轻视了啊，不过是个贾菲也敢这么狂妄」
与拉姆嘴里说出来意思明显的不同，正在谈论贾菲尔的拉姆的眼神里，可以看到一丝的柔和。昴无法正确解读从这淡红色的瞳孔里露出的感情，后来，昴干脆放弃了去解读那份感情。
昴觉得，贾菲尔是阻碍。是必须跨过去的一道墙。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余裕的想法了。贾菲尔就是敌人。要对付贾菲尔，交给拉姆做是最适合不过的了，现在只要相信拉姆，交给拉姆去办就好了。
「……你的眼神很让人讨厌啊、巴鲁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拉姆说话时的眼神特别冷淡。
「你来到这里之后……不对，虽然不知道你在墓场看到了什么，但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吧。比你那无视拉姆盯著」某人「看的眼神，性质要恶劣得多」
「……别胡乱猜测了。我只不过是在墓场睡著，做了个噩梦而已」
梦——此时浮现在昴脑袋里的是与那个白发的魔女，艾奇多娜的邂逅。
虽然昴只与艾奇多娜说过三次话，虽然不可能就因为仅仅的三次对话就能了解她，但是昴知道，那个魔女艾奇多娜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白发的魔女在昴几乎绝望的情况下，拯救了昴的性命和心，给了昴前进的力量。
光是一个可以让昴安心的讲出「死亡回归「的存在——那对昴来说，就不知是何等的救赎
「——「
昴就这样用自己的黑瞳和拉姆粉红的瞳孔互相对视。
拉姆好像在指责自己被魔女所救一事一样，昴用眼神，否定了这个指责。
虽然不知道昴的回应是否起了效果，拉姆突然避开了昴的视线。
「……我会去拖住贾菲尔。你去搞你的阴谋诡计吧「
「啊啊，拜托你了……真是对不起啊，我其实也知道你没错「
好像是要从这尴尬的气氛中逃走一样，昴没有等拉姆的回答，就走出了房间。
从建筑物里走出来之后，昴的刘海被拂过「圣域「的温暖的风轻轻吹动。感受著夜风中夹带著的草的香味，他慢慢的向森林方向走去。村落的篝火早已熄灭，但靠著月光，总算是勉强可以看清前方的路。
就这样走了一段路之后，昴好像听到了从琉兹家方向传来的口哨声。
「……她不会是想靠这个把贾菲尔叫出来吧？「
假设吹口哨的是拉姆，然后再想象一下听到口哨声出来的贾菲尔。这简直就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啊，哪里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关系。
不过，昴觉得，如果拉姆真能牵制住贾菲尔的话，那就太好了。比起操心他们俩的事情，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昴为了确认「记忆」，进入狭窄的小道，朝著森林前进了。
3
昴深深地呼吸，强忍著「记忆「所带来的疼痛。
紧咬著牙关，额头上的冷汗不停的往外冒，映入眼前的光景，与他「记忆「里的景色完全一致。昴用手扒开挡在前面的爬山虎和树的枝叶，朝著森林的野兽都害怕的那片深绿的更深处前进。
令他疼痛的「记忆「——那就是在快被黑影吞没，好像是连自己的存在都将要被彻底抹杀掉的混沌中看到的那一缕光芒。
混沌，那时的状况，只能用混沌这个词来形容。昴的存在被黑影搅拌，融化在黑暗里，并且与黑暗里的其他的「意识「相融合。那些「意识」恐怕就是被魔女的黑影所吞噬的牺牲者们的「意识」吧，昴在千钧一发之际逃了出来。
虽然昴最后还是死了，但是重要的并不是昴的生死。——而是被黑影包围的时候，触碰到的其他人的「记忆」。
「记忆」的大部分都是断片，而且里面混杂著一些错误的解释，以及一些错误的推测。虽然这是融合了多人」记忆「的弊端，但是「记忆」所带来的益处却是非常大的。
那些记忆有著不管昴死几次都不亏的价值。
「接下来就要是确认那些「记忆」，……总觉得这些「记忆」的细节好模糊啊。」
周围被一片绿色包围，昴有两次偶然的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藏在这片森林里的某个设施，平常很难发现的那栋——白色的建筑物。
第一次是因为被贾菲尔监禁在此，第二次是因为辉石的力量被传送到了那里。昴虽然不知道那座白色建筑物的真面目。但是「记忆」引导著昴，把昴向那幢白色建筑物里指引。
「记忆」告诉昴，那个地方藏著「圣域」秘密的一部分，昴相信「记忆」的指引，一路走到了这——
「——找到了」
在森林的深处，昴发现了一幢很有年代感的白色的建筑物，昴用手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
静静矗立在深绿色森林里的这幢建筑物，用它那异样的氛围，拒绝著任何人的进入——不对。不光是人，就包括虫子在内的任何生物，都被它拒绝入内。
昴在靠近这幢建筑的时候，因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异臭，而皱起了眉头。这正好印证了上面的说法。
「呜哇……怎么还有这个臭味啊」
昴用袖子挡住嘴巴，尽量少吸进去一点这恶臭。嗅觉上的刺激能更有效的给动物以警告。实际上，如果不是抱有某种目的话，是没有人想要到这幢建筑里去的。
「但是，我要进去。……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昴慢慢地，谨慎的走向建筑物的入口。虽然这幢用石头建造的建筑物已经很老了，但是好像没有和墓场一样有会坍塌的危险。昴从出入自由的入口处观察建筑物里面的情况，在确认里面没有人之后，悄悄地走进了里面。
虽然房间里面光线很暗，但是靠著透过房顶上的裂缝投射进来的月光，勉强可以看清周围，昴靠著这月光，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扶著墙，踩著地板，向里面走去。
被贾菲尔监禁和那之后的传送，这两次都没有机会可以让昴有余裕调查这幢建筑物，昴推迟了对这里的调查。所以现在的昴很后悔当初没有认真地调查这个地方，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
「这个，墙上的坑洼……这就是的‘记忆’里的……！？「
昴看到眼前这个场景后，两眼放光，兴奋到流泪，昴确信，这个场景和记忆里的场景是一致的。
昴把整个建筑物里面都巡视了一番，在二楼最里面有一间房明显比途中看到的房间要大。这里才是昴被监禁的房间。这个房间的深处，有一面很不自然的像是漂白过一样的纯白的墙壁，昴在那面墙壁上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坑洼处。很明显那是有人故意弄上去的，战战兢兢地走过去确认一看，昴觉得这里是用来放什么东西的地方。
——不对，不是觉得，而是「记忆「里面出现过。告诉昴这里曾经放著辉石。
「把辉石放在这里，会怎么样呢？「
从怀里掏出来的，是芙蕾多莉卡保管的辉石。因为两次传送都跟辉石有关，所以昴小心翼翼地将石头放在那个坑洼处。
这样会发生什么呢，或者不会发生什么呢——这样想著然后
「——！？「
昴放下辉石的那个瞬间，顿时光芒四射。耀眼的绿色闪耀著，昴赶紧用手护住了脸。之后，慢慢看向那个光芒
「……喂喂「
一不留神发出了感叹。从那个坑洼里面冒出来的绿色的光芒，开始慢慢变弱。光芒消失之后可以看到的是——不，是消失的是本应该在那的白色墙壁。
那面有坑洼的墙壁消失了，可以看到在深处隐藏著的另一个房间的入口。然后，看到了藏在那个房间里的东西，昴无言地楞住了。
在房间中央，有一座巨大的水晶堂堂镇坐在那里。
007
——在那闪著漂亮的青色光芒的水晶里面，可以看到一个蜷缩著身体的少女。
「这，这是……」
昴感觉身体飘飘然，小心翼翼地进入房间，靠近了那个巨大水晶。
那种光景有一种虚幻的美。昴不禁看呆了。
青色通透的水晶里面，少女被悲惨地展示在那。给人的印象很像是被冰镇了，可又跟普通的冰不一样，即使是冰融化了，少女也无法从里面逃脱出来，只要无法破坏那个水晶，就只能永远被困在里面。而且，破坏这个水晶就等同于破坏这个少女的性命。
作为这件残酷的艺术品的关键，水晶少女——昴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是琉兹，吗？」
在水晶里面浮动的长长的桃红色头发。还有包裹著那还年幼身体的简单的连衣裙。两手抱膝，把整个身体弯曲起来，长长睫毛的眼睛紧闭著，好像在沈睡一样。
这绝对就是「圣域」的代表琉兹·碧尔玛。
准确地说，应该是跟琉兹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
「不只是水晶，这个房间的氛围，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金属的底座支撑的水晶发出淡淡的光芒，朦胧照亮著整个房间。对于已经习惯了黑暗的昴来说，这点微弱的光芒足以让他好好巡视整个房间。
昴看过整个房间后的印象是，这或许是某种奇怪的实验设施。
当然，这个世界是没有机械技术的。这个场所也不例外，在室内看不到很大的设备。但是昴却可以正确的判断出这里是个「实验设施」。
或者说这不是昴的判断，也有可能是由「记忆」给昴这样的引导。
究竟如何，那个答案恐怕——
「——来到这里的话就能找到得到答案，这个预感究竟对不对呢？」
「……谁知道呢。老身能不能给斯小子想要的答案呢，没什么自信啊」
「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借口，在你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已经行不通了吗？」
昴回过头，对著站在门口说话的他们苦笑了一下。站在门口的——正是那两个已经司空见惯了的脸。
一个是用手扶著手杖讲著话的琉兹·碧尔玛。然后另一个人是——
「你是白天我被传送之后，给我带路的那个女子……吗？」
「——」
面对昴的提问，这个长得很像琉兹的少女，仅仅只是面无表情，无言的看著昴。
和琉兹不同，这个少女并没有撑著手杖，少女穿著一件简单的白色贯头衣，这和那天把昴带到墓场里的那个少女相同，但昴无法断定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琉兹像是要肯定昴的推测一样摇了摇头。
「恐怕不是同一个人哦。这孩子一直都在这里监视著这里的情况。你在森林里遇到的应该是众多」圣域之眼「里的一个哦.」
「所以」圣域之眼「就相当于监视网一样的东西吗？琉兹你们的集团一直在监视著这片森林，所以，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这森林正在发生的事。「
琉兹对著昴自信满满的言语，轻轻的动了动眉毛，点了点头。
「圣域之眼」——听到这个词，之前昴心里就有的疑问，总算是有了答案。
是之前死亡轮回中的事。昴终于明白了之前拉姆和奥托制定的圣域逃脱计划——是怎么被贾菲尔识破的了。
那就是，大量的琉兹所编织出来的名叫「圣域之眼「的监视网。
「我完全没想到居然会被刚来半天的斯小子识破啊。虽然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你还真是太让我惊讶了。」
「能找到这里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都是多亏了」记忆「呢。」
「记忆、这样的回答真是微妙啊，到底是谁的记忆呢？」
「谁知道呢，到底是谁的」记忆「呢。——我想，很有可能是了解这里的某个人的」记忆「吧」
昴并没有告诉一脸惊讶的琉兹「记忆」来自哪里。这并不是恶作剧，而是昴觉得，如果说太明白的话，自己就会很危险。
这个「记忆」是在被「嫉妒的魔女」的影拥抱时得到的情报。如果把这些对琉兹说了的话，就很有可能触犯魔女的禁忌。所以，昴不能告诉琉兹。
但是昴根据「记忆「的指引所采取的行动是不会触犯魔女禁忌的。
昴相信，来到这里之后一定可以接近「记忆「所强调的关于琉兹的秘密的真相。
「实际上，我把自己当成诱饵把琉兹吸引过来的计划，应该也不算很无谋吧？」
「真是胡来啊。你就没想过要是被贾小子发现了怎么办吗？」
「想过了，所以拜托拉姆去拖住他了。贾菲尔现在应该正在给把他叫出来的拉姆献殷情呢。在他献殷情的这段时间里，就是我和琉兹的约会时间哦」
「虽然我不知道约会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的斯小子讲的话，我不能违抗。我和这边的这个小姑娘一样，会听从你的指示。」
「你们真是太抬举我了！首先，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们。然后，希望你们之后也可以提供协助……」
就是这样的状况。昴已经做好了随时与贾菲尔为敌的准备。
实际上，昴目前还不是很清楚琉兹和贾菲尔的意见到底有多一致，所以昴觉得，如果太对琉兹抱以期待的话，会很危险。
「——你的担心是没必要的。我说过了，斯小子的话我们是不能违抗的」
可是，琉兹好像在回答昴心中的疑问一样，这样说道。
昴对琉兹的话表现出了质疑的态度。琉兹对著困惑的昴露出了微笑，随后看向了现在她旁边的和她有著相同外表的少女
「我们是不能反抗强欲的使徒的。——这就是，我们这些琉兹·梅艾尔的复制体被签下的契约」
对，就是用的一副看破一切，毫无表情的一张脸说的。
4
从设施里出来后，昴被带到了在这「圣域」里的一间孤立的小屋子。
对于不能回到村落里，也不太想站在那满是刺鼻臭味的地方说话的昴来说，这里真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可是，昴觉得事情似乎进行的太过顺利了——
「你这人的疑心可真是重啊。你这样性格的人，可是会很早的死于心.力.交.瘁的哦」
「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玩笑啊，疑心深也好浅也好，不行的时候就是不行哦「
琉兹对著正认真巡视房间的昴，苦笑著叹了口气。然后她放下了手杖，拿出了泡好了茶的杯子。
「你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我来给你倒茶「
「倒茶什么的就让我来吧？被拉姆教育了那么久，我对倒茶可是有点信心的哦「
「虽然我也很想看看你倒茶的技术，但是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笑著眯起眼睛的琉兹看著正坐在床沿休息的昴和正抓著昴的上衣不放的与她外观一模一样的少女。
复制体，面对琉兹这样称呼的少女，昴很迷茫究竟应该如何称呼她，
「应该……不是因为跟我亲近才抓住我的吧。皮可应该是不让我逃跑所以才抓著我的吧？「
「先不管你那奇怪的称呼，但是她绝对没有恶意的哦。你就当这是使徒的福利，接受了吧。当然，你也可以当成这是你做恶作剧的报应哦。「
「居然被你说成是恶作剧，我果敢挑战危险的认真态度，一下子薄了很多啊…… 「
对著一副长者态度的琉兹的提醒，昴露出了不满的神情。琉兹给一脸不满的昴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然后调整了椅子的角度，和昴面对面的坐著。
「这是热茶哦。我给你呼－呼－地吹一下比较好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急著喝这么烫的茶的。「
「我身边有一个不太冷静，总是很急的猫舌头，所以不自觉地就提醒你了。「
从琉兹那揶揄的话语来看，能想到的猫舌头的最有力候补就是贾菲尔了。
茶正如琉兹所说的一样，非常的烫，昴稍微沾了一点茶打湿了干燥的舌头，然后叹了一口气。想想的话，自从昴「回归死亡「以来，也就是说从墓场里醒来之后才第一次。现在，他的喉咙正渴求著水分。
早早地把茶喝完的昴，咚的一下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我们先把那个很难冷静又猫舌头的家伙的话题放一放，赶快进入正题吧。「
「你可真是心急啊。但是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和资格，问你想问的吧「
「能直接点就太好了。……那么那个能让你如此无法拒绝的强欲的使徒，到底是什么？」
质疑与回答开始了，昴不客气地向琉兹提出了自己最初的疑问。
虽然昴是第一次听到「强欲的使徒」这样的词，但是听到这个歌后，昴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要说为什么，总觉得这个词让昴觉得和「强欲的魔女」有著非常深的因缘。
「——」
面对昴提出的这个问题，琉兹闭上眼睛陷入了沈思。并不是从一开始她就打算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这种沈默也是她内心纠结的一种表达方式。
终于，琉兹叹了一口气，这是与她的外表所不相符的叹气。
「……斯小子，你应该知道这里是经由谁的手创造的场所吧？「
「由谁的手，这里不就是罗兹瓦尔的……不对「
昴反射性的，对著自己说出的错误答案摇了摇头。
梅扎斯家族的代代管理著这个「圣域「，然后现在应该是由罗兹瓦尔来继承管理。但是昴也知道，管理者和创造者是不同的。
「这里是由「强欲的魔女」 ……艾奇多娜创造出来的「
「没错。这里就是由那个魔女创造出来的地方、是让那个魔女达到目的的场所、也是让那个魔女实现愿望的，实验场哦「
「实验场…….贾菲尔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是昴到达「圣域「的村落时，听到的贾菲尔说的话。
他把这里称作陆地尽头的实验场、「强欲的魔女「的墓场。虽然那个时候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魔女的回响上了，关于实验场的事没有怎么听到脑袋里面去，但是现在对那个设施的印象再加上今天看到的水晶，贾菲尔说的话就不会再忘掉了。
「如果说这里是魔女的……艾奇多娜的实验场的话，那她到底在这里做什么实验呢？「
「实验内容，吗。关于这个问题，那个实验成功的例子不是就摆在斯小子你的面前嘛？「
琉兹歪著嘴角，像是戏剧演员一样摊开了双手。琉兹的这个态度让昴语塞，昴一边揣测著琉兹的真实意思，一边交替著将视线投向琉兹和皮可。
「也就是说，在这里进行的实验的那个结果，难道就是你和皮可吗？「
「——那个魔水晶里关著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对吧？「
「……啊啊，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你和皮可还有那个女孩子是姐妹之类的关系吗？「
「如果你把跟我长的一样的脸都当成我的姐妹的话，那只算我们三姐妹的话可就稍微有点少了。「
「稍微有点少「
「真的是稍微有点少啊「
琉兹用半开玩笑的这种微妙且含糊的方式说出了真相。但是琉兹没有说出的来的部分——关于琉兹的复制体有20以上的这件事，昴早就知道了。
但是就算在这里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了，也没有任何好处。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弄清楚那个设施和复制体之间的关系以及在「圣域」里进行实验的详细情况。
「那个水晶……魔水晶吧。那个里面的女孩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昴把水晶直接改口成魔水晶，毫不犹豫地切入了整个事件的核心。对面昴的提问，琉兹看向了旁边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少女。
「牵扯到这个问题里的不只是我，还有这个女孩，她和我处于同一立场的」
「也包括那个魔水晶里的女孩子、吧？」
「不，只有那个姑娘不同。那个姑娘是个例外，只有那个姑娘是本体」
昴一时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自白，惊讶地皱起了眉头。
「本体？什么本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不要急不要急，上了年纪的人脑袋就不好使了啊。你得多有些耐心啊」
「都讲到这里了，你就不要在说话的腔调之外一直一直强调自己老了啊什么的。而且跟你有著几乎相同长相的皮可在那一声不吭，你一直这样的话，除了能让你看起来更像老太婆之外，没有任何好处了啊。」
「嗯……这真是一个可悲的误会啊。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组成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件，都非常的重要。因为这些都是只属于我的个性」
「只属于你的，个性？」
重要的对话内容连续不断的进入昴的脑袋里，昴高速运转脑袋，试图理解进入脑袋里的一切，但琉兹好像完全不顾昴理解上的困难，在回了一句「对」之后，继续说道
「一声不吭……正如斯小子所说，那边的女孩实际上只是一具空壳。以前的我，也和那女孩子一样，是一具空壳。现在的我，不过是一具被漫长的岁月注入了内容的容器而已。」
「等等等等！我们的对话进展的太快了！是怎样出生的？没有任何自我意识的情况下？你最重要的地方没有告诉我哦。你还没有解释清楚」只有那个魔水晶里的女孩子是本体「的意思哦！」
「那个魔水晶里面的女孩子，才是本体，她是最初的琉兹——琉兹·梅艾尔」
听了这番话，昴一时惊讶的忘记了呼吸。琉兹对著游移的昴点了点头，说道、
「那个孩子是真正的琉兹。除了她之外的，包括我在内的琉兹全部都是琉兹·梅艾尔的复制体……也就是说，我们都是假货」
假货，琉兹这样称呼自己和与自己有著相同外表的姐妹。
面对这样的情况，昴一下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琉兹现在解释说明的，正是多个琉兹出现在昴面前时，昴内心所做过的一个假设。昴不敢正视这个假设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这是因为偏见，昴从内心就对自己的「熟人「是个克隆人这件事有著生理上的厌恶和常识上的偏见。
「你知道老身是赝品之后，对老身的看法会有改变吗？「
「我也不知道。虽然我很想说没关系，真的很想说……更何况，在本人面前被问了这个问题吶「
既然这是异世界的话，那么，昴称呼琉兹为克隆人就不太合适。琉兹出生的方式，肯定和昴的想象有著根本上的不同。而且，就算是复制体，生命本应是不分贵贱的。本应该是这样的。——对，昴的脑袋里面，明明是明白这些的。
「我没有勇气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点头。所以，我也不会说一些不负责任的话「
「斯小子可真是温柔啊。而且很好说话，很青涩……骨子里透著一股正直「
这应该不是一个可以让琉兹感到很高兴的回答。但是琉兹好像很满足昴的回答一样，点了点头。昴非常后悔刚才自己说的话，眼神立刻投向了在旁边坐著的少女。
为了方便称呼而被取名为皮可的少女。抓著昴的衣袖，面无表情的环视著屋内的样子简直就像人偶一样。——不可能是人偶，她还有体温。
「能够感觉到她的体温只是因为，这具临时的躯壳具有这个功能而已」
「临时的躯壳……她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而且还可以碰到她「
「制造出这样临时的躯壳非常的困难。斯小子可以想象出老身和这个女孩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吗？「
虽然很想立刻回复琉兹的这个试探性的提问，但必须克制住自己不要立刻回答。昴在思考，要怎么才能做出一个符合琉兹的回答呢。因此，昴在高速运转脑袋，调动了自己大脑里的所有知识。
「难道说，是玛娜……吗，像精灵一样用玛娜来制造身体？「
昴突然想到了近在身边的那个小猫形态的大精灵，想到了它实体化的时候可能是以玛娜为媒介形成肉体。
平时一直呆在水晶里的帕克，想实体化的时候就用玛娜来形成肉体。那是一个有实体，而且也有体温的躯壳，如果把那个技术加以利用的话，不就可以制造出琉兹她们了吗。
昴说出自己的推断后，琉兹佩服的拍了拍手。
「真不错。居然能在没有人给你提示的情况下想到这一步。「
「因为你给了我很明显的提示了啊。而且我身边正好也有一个精灵，所以特别往那边想了一下而已啊。……那这么说，我答对了吗？」
「几乎都答对了。老身以及这些复制体的肉体，是由法术生成出来的奥德之力作为核心的。然后在这个核心的外面缠上玛娜来形成我们的身体。」
「奥德之力——难道就是那个与本身就漂浮在大气中的玛娜不同，本来就寄宿在身体里面的那个吗？」
「任何活的生物里都寄宿著奥德之力。因此也有人说奥德之力就是一切生物的灵魂」
这稚嫩的声音，伴随著与之不相符的沈重的说明，面对这些昴一时忘记了呼吸。
被当作灵魂的奥德之力，竟然可以通过法术制造出来，这简直就是——
「虽然感觉你已经跟我说得比较详细了，但这不就是制造生命吗」
「当然，只要所有的特殊条件都达成的话，要造出生命也是很有可能的。但可惜的是，老身自己并不理解这些东西。——但是，能够肯定的是，这个法术本身就是魔女所探求的结果，也可以说就是实验的成果」
「简直无法……理解。……那家伙，还真的挺厉害的嘛」
创造生命，这可以说是与神相匹敌的行为。先不说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光能够实现生命的创造这一点，就足够得到称赞了吧。——对，魔女的能力的确值得称赞。
可是，这依然让昴觉得魔女触碰了「创造生命「这个禁忌。
「接下来我们来讨论一下魔女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个实验「
「嗯」
「说实话，我完全不了解魔法。所以，我不能完全理解艾奇多娜做的事情到底厉害在哪里。但即使如此，我依然能感觉到她做了一件非常厉害的事「
对著抱著胳膊，听著自己说话琉兹，昴继续说道。
「那么魔女要做这种厉害事情的起因到底是什么？动机是什么？艾奇多娜为什么要制造琉兹……琉兹·梅艾尔的复制体？「
目前最大的谜题是这个叫琉兹·梅艾尔的少女在这个「圣域「里到底扮演著什么样的角色。
现在这个「圣域「的代表是眼前这个琉兹·碧儿玛。琉兹·梅艾尔是与她姓氏不同的存在。从之前的谈话里了解到，她一直都生活在这片森林里。那这样的话，琉兹·梅艾尔到底是谁。她和魔女到底有著怎样的关系——。
「我有个猜测，但也有可能说错了「
「谑谑，来说给我听听
「我所想到的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叫琉兹·梅艾尔的女孩子不知道因为什么丢掉了性命，魔女为了能让她复活而制造了很多复制体「
复活已经死去的生命，不论能不能实现，这都是只能在摸索中前进的永远的难题。
面对这个难题，目前最普遍的解决办法就是用克隆技术重现死者，做出一个替代品。但几乎所有的尝试都以「就算可以重现肉体，但灵魂却重现不了的「的失败而告终。
「听了琉兹的话和看到皮可的样子之后，我觉得魔女在这里做的实验以同样的结果迎来失败的可能性很高。即使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但是内在却无法重现的感觉「
即使知道会失败，也在不断的制造复制体，可以感觉到魔女已经到了痴狂的地步了。即使是连续失败超过20次，魔女仍然祈祷著能够复活死去的灵魂。
可是，昴是最没有资格对魔女这个行为说三道四的。
昴完全不觉得为了取回某人的生命而挣扎的行为有什么错，并且现在也在为了争取到一个最好的未来而奔波，因此他绝对是最没有资格对魔女的行为说三道四的，绝对——。
「我觉得琉兹们是有资格责怪那家伙的啊「
「难道要老身们对她说我们又没有拜托你把我们制造出来之类的吗？老身是觉得自己活太长了还是怎么的才会对她说这么幼稚的话……而且，斯小子你是不是把魔女想的太好了啊」
「把魔女、想太好了？」
被琉兹说了个出其不意，昴睁大了眼睛盯著琉兹。对著这样的昴，琉兹说道「你真是天真啊」，然后露出了略带寂寥感的苦笑的表情，摇了摇头。
「魔女不惜做这样的实验也要让琉兹·梅艾尔复活。所以你应该也能想到……这个少女对魔女来说是无法取代的存在吧？」
「那当然……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啊」
其实，昴也没有想出任何除那之外的答案了。不过，从魔女不惜创造灵魂，构筑这样的法术，也要让少女复活这点就可以看出来，少女对于魔女来说非常重要——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理由。
对著昴得出的结论，琉兹继续摇头，嘴角上浮现出了令人心疼和干瘪的笑容。
「琉兹·梅艾尔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乡村姑娘。虽然她的出身有一点特别……但和魔女的关系不怎么亲密，也绝对没有血缘关系。琉兹·梅艾尔对魔女来说只是个外人，而且连交谈过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
「对了斯小子，你刚刚说，你猜测在这里的实验失败了是吧」
「——？啊，啊啊」
谈话突然中断，对话又回到了之前的内容，昴一时不知所措。但是在昴的不知所措之上，琉兹毫不犹豫来了个雪上加霜。
「老身不是说了吗，魔女在这里进行的实验并没有失败。——老身就是成功的例子啊」
「琉兹是，成功的例子……？不对，好奇怪啊！」
差点就被绕进去了，昴向前推出了手掌，否定了涌上大脑的想法。
琉兹的话非常奇怪，因为，她说明过。
「自己出生的时候只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皮可也是一样。那么这到底是哪里成功了呢」
「这还真是，当面说出这种话可是会让老身受伤的「
「不要敷衍我啊！我可是……我可是很认真的在听你说话啊！」
昴内心也承认这是欠缺考虑的发言。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根据之前的说明，在琉兹她们那单薄的胸膛里面，应该是没有跳动的心脏的。可是很明显的可以感受到从旁边的皮可那里传来的热量。那么，热量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
这就是灵魂的证明，生命的创造，这就是艾奇多娜实验的成果——。
「就算是一具躯壳的老身，还有那个女子，我们都是魔女实验成功的例子。这绝没有骗你」
对著重复之前内容的琉兹，昴冷静了下来，并且点了点头。
昴在想，如果真像琉兹说的，魔女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本体的琉兹·梅艾尔复活，而是创造像她们一样的没有内在的躯壳。魔女这样的做的意义在哪里呢？
「那个时候扑向魔女的女孩子们和皮可是一样的」
那些女孩子在贾菲尔的命令之下，不惧牺牲的扑向围绕著魔女的庞大的黑影。难道魔女的目的是这个吗？制造只会听从命令的，人偶？
难道这真的是魔女的目的吗？这真的是那个白发的魔女想做的吗？
「要说只是因为好奇的话那也就没什么了，但是魔女想通过实验知道些什么呢。如果只是想弄一些听从指令的人偶的话，还不如随便抓几个人来给他们洗脑来的快。而且应该也不是那种因为觉得自己可以做，所以想做做看的这种荒唐的动机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理由的话，那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但是昴不知道为什么可以非常的确信，绝不仅仅是这种理由。
艾奇多娜把一具空的躯壳，没有任何内在的东西，制造了出来。她到底想干嘛——。
「——啊」
一瞬间，那断片式的可能性的后续，闪过昴的脑袋。
突然出现在脑袋里的这个推测，简直是荒唐至极，昴一度想忘掉这个荒唐至极的推测。但是，在他想到之后，就再也无法忘记了。
好奇心的权化，「强欲的魔女」。与这个称呼相配的，符合她目的，以及她创造出没有灵魂的躯壳，中空的容器的目的到底是——。
「——当然是为了往里面注入东西啊」
如果中空的容器是最终完成品的话，那么魔女的目的一定是想往里面注入一些「什么」来填满这具中空的容器。
那魔女要用什么来填满容器呢？想了解整个世界，吸收无穷无尽的知识，而被称作魔女的少女，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
魔女往只是一具空壳的琉兹·梅艾尔的身体里注入的「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注入的是人格，记忆，知识……也就是说，是灵魂」
琉兹顺著被推测的结果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昴的结论如上说道。
看起来幼小的年老女人眯著蓝色的瞳孔，用好像在看著远方一样的神情，看向自己身边的分身——不对，那不是分身，是和她有著宛如姐妹关系的人偶说道，
「魔女要把自己注入到琉兹·梅艾尔的体内，也就是说——」
「——这是某种不老不死之术」
——这个，才是在 「圣域」里进行的实验的真正目的。
5
不老不死。这在古今东西所有的故事里面，都是生命最想达到的一个最理想状态。
永远的不会老去，不会腐朽，超脱轮回转生，将「自我」的命运与整个世界相连。虽然这违背了生命之理，但这也是有著无尽欲望的生命最想到达的终点——。
只是，与不老不死这个词听起来非常的高端的感觉相反，这个词也有著给人非常陈腐的感觉的一面。
「魔女居然也想不老不死，看来魔女其实意外的挺俗套的嘛。我一直觉得只有那种对生命非常执著的气量小的才会老是想著不老不死啊」
「虽然，对爱惜自己生命的这种行为到底属于什么，这方面的观念因人而异，但至少魔女好像没有轻视自己的生命。和一般正常的生物一样，恐惧著，不断摸索著远离死亡的方法。不过在一般的情况下，这种行为也只能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吧……」
「艾奇多娜有实现不老不死的能力。她的成果就是这个吧」
昴低头看著坐在旁边的皮可，内心里突然涌起了某种焦急的情绪。皮可依然对昴的视线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面无表情的，安静的，等待著指令。
「……如果真的只是需要一具空壳的话，那干脆就像个婴儿一样丫丫丫的叫不是更好吗？」
「这好像并不是魔女所期望的。魔女想要的只不过就是一具躯壳……老身虽然也没有人格，但是大脑里被灌输了服从命令所需要的最低限度的知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魔女好像能够有选择性的从本体的那个女孩子身上取出记忆」
在一具空的躯壳里面，安装保存记忆和知识。
往简单里说的话就是这么一回事。可是这可不单单只是数据的问题。这是一个人类的人格、记忆、知识、还有灵魂。
「把自己的记忆装到新的容器里。这样的话就可以在每当自己将要死去之前，把自己的记忆和人格转移到新的容器里去。这确实也是一种不老不死的方法。可是……」
让新的躯壳继承自己的人格和记忆。这确实是一种克服「死「的手段。
如果可以像这样保存人格和记忆的话，即使是出了什么问题导致容器破坏的时候，也可以立刻转移到其它的容器里，让自己重新复活。
可复制的人格和可复制的肉体——艾奇多娜的这个不老不死的方法，理论上是成立的。
然后、现在需要的就是解开艾奇多娜不老不死方法的秘密。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斯小子？」
突然，昴好像想通了什么一样，脸上浮现出了干巴巴的笑容。
昴的这个笑容，让琉兹皱紧了眉头，但是昴没有像琉兹进行任何说明。说了也白说。因为现在谁也不能理解昴内心的想法。
——除了艾奇多娜以外，绝对没有人能够明白自己的想法。
「终于知道了，我总算是知道了你接近我的理由了」
仿佛就在眼前看到了露出微笑的艾奇多娜，昴感叹的说道。
艾奇多娜的目的是，不断的制造出用来继承自己生命的复制体，然后把自己的人格和知识也就是说——灵魂转移到复制体里面去来实现不老不死。也就说，这就是不断的为自己准备「下一次生命」的法术。
「——这和我的」死亡回归「简直是天壤之别」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艾奇多娜就对昴非常的亲切。
魔女一直都对昴非常的亲切，而且言无不尽，不仅缩短了与昴的距离，还想取得昴的信任。
昴终于明白魔女的真意了。那就是喜悦，找到同类的喜悦。
「我理解你当时的心情。……你看，那时候我都高兴的哭了」
向艾奇多娜说开「死亡回归」的时候，昴觉得自己被拯救了。真的，昴看到了与以往不同的新世界。
在艾奇多娜第一次迎接昴的时候，肯定也有这样的感觉。
「——」
如果能够理解这些的话，昴就能够理解自己为什么不太可能对魔女的所作所为产生厌恶感。不如说，反而会觉得更加的亲切。所以，魔女对昴所抱有的感情，一定是和同类相遇的感激之情。
想要长生不老的艾奇多娜和为了改变未来而不断重复著「死亡」的昴。
他们所做的都是在向本应只有的一次的「命运」宣战。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真的是如此的话，那么，真正意义上能够理解昴和昴能够理解的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魔女艾奇多娜没有其他存在了。
「……琉兹，我明白你现在的立场了。艾奇多娜要准备做些什么我也知道了，然而，在此基础上我还有想要问的事情……艾奇多娜达成自己的计划了吗？」
「你说的计划是……」
「容器的准备就像现在看到的这样，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只剩往里面注入灵魂了。那么，她成功的注入了灵魂了吗？如果还要说的更直接一点的话，那就是……」
——艾奇多娜应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吧。
因为舌头突然**了，所以话只说了一半。但是琉兹好像察觉到了昴想要说什么一样，缓慢的摇了摇头。
「虽然对魔女来说很可惜，但是这个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艾奇多娜没能继续她的计划」
「什，什么？人格转移安装计划……失败了吗？」
「虽然不是全部都失败了。只是，魔女的计划以不完全的形态实现了」
「不完全的形态……」
「通俗的来讲就是……往一个容器里注入过多的水之后，多出来的水会溢出来吧。当多出来的那一部分溢出来之后，原本属于自己的灵魂就会完全变样了」
昴在听到了「容器」这个单词之后，分别看了一下琉兹和皮可。
「容器的容量不足可不是因为身体太小哦」
「应该说是灵魂的容量吧。每个人能承受灵魂的量都不同。很明显，琉兹·梅艾尔的容量，不足以完全容纳「强欲的魔女」的灵魂」
「这种事，在转移灵魂前不能弄清楚吗？」
「老身完全不知道魔女在考虑什么。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被魔女选为容器的琉兹·梅艾尔，无法满足魔女的期待。结果就是没有达成计划……还酿成了巨大的失败」
这还真是，琉兹露出了疲倦的表情，耸了耸肩膀。昴非常理解此时琉兹的感受。
艾奇多娜做的众多准备工作中，犯了一个非常大的失误。作为魔女的熟人，昴觉得她的确有可能会犯这样的失误——
「所以魔女的计划就失败了吗……可是在那之后复制体也一直在增加吧？」
「……对。因为那个魔水晶在储存了一定程度的玛娜后，会自动制造出复制体。这是魔女植入到水晶里的构造」
「魔水晶自己制造……你是说魔水晶有著自动制造复制体的构造吗？」
「魔女死后留下了这个设施，这个设施现在也在不断制造著复制体。……因为是被玛娜制造出来的，所以在生存上完全不用依赖于任何资源，这也算是一种救赎了「
说完后，琉兹就用她的不需要喝水和进食的嘴巴轻轻的抿了一口茶。
「……你这不是在喝茶吗？「
「这是老身的兴趣。是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所获得的的个性的一种「
面对昴那无力的吐槽，琉兹轻声笑了。稍微被那笑容拯救了的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个，最先失败的那个复制体呢？就算没有注入全部的灵魂，可还是继承了魔女一部分的记忆吧，就算不完全，可还是有魔女的风范吧？「
「你往容器里面注入超过它容量的水量后，你不能选择让哪部分溢出吧，如果只是一些不影响日常生活这样细微的记忆的话还好，可如果是能对人格产生重大影响的部分溢出了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听了琉兹那有点复杂的说明之后，昴不禁认为琉兹就是最初失败的复制体。所以，琉兹变成了跟魔女所想的不一样的「什么东西」——
「那个复制体有严重的人格缺陷，因为不完全地继承了‘强欲的魔女’的力量，带来了很严重的骚乱。上上代的罗兹家的大小姐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处理掉他们。
「处理……这样啊」
「当然，要是只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指望长生不老了。魔女好好反省了那次的失败，考虑著下一次在如何改变灵魂总量的基础上，重新进行一次实验」
「那个想法竟然应用到了灵魂这样的东西上，真是厉害啊」
所以，那就是为了转移数据而把容量进行压缩的想法。一定程度上，把这些概念换成电脑之类的数据容量的概念之后，昴也能够理解了，可并不知道电脑知识的艾奇多娜能够在「灵魂」这一概念上想到同样的方法也是不一般。
「但从你说的来看，那也……失败了吧」
「不是，是魔女没有赶上。在那之前就被‘嫉妒的魔女’吞噬了」
知道了所有的原委，知道了魔女艾奇多娜的愿望破灭的原因，昴深深吐了一口气。
昴也知道一些，被冠上七大罪之名的六个魔女的来龙去脉。在梦之城里面偶然见到的魔女们，也只不过是被第七个魔女毁灭后留下的灵魂的残渣。
又或者，那样持续留下自己的灵魂是艾奇多娜对命运的反抗。
「所以，艾奇多娜死后，就由罗兹瓦尔接管‘圣域’。琉兹也是因为这个才在这里生活……是，这样吧？」
「关于罗兹小子那家伙确实是这样，可老身是因为契约才被束缚在这的」
听到契约这个词，昴顿时产生了兴趣。自从来到这里，昴还没听到过跟这个类似的像契约、誓约、盟约这样的词语。
琉兹没有注意到昴的反常，深深叹了一口气。
「老身作为复制体，是最初四人中的一个。为了让老身这些复制体更好地管理这个‘圣域’，我们被魔女赋予了知识和人格。就连现在也在持续这个使命「
「也就是说从出生开始就被赋予了使命和人格吗？「
「个性是后天形成的，刚开始可经历过很多哦。明明没有记忆，却知道自己的使命。不知道出生多少年之后才第一次获得活著的实感啊「
总感觉她的话里透著悲凉，估计是因为想起了至今为止所活过的岁月吧
只有琉兹她本人才知道她人生中经历的漫长和艰辛。艾奇多娜死后过了400年——这是昴无法想象的漫长。
「谢谢你的关心，可也不至于露出那种悲伤的表情啊。老身自己也理解完成这个使命的重要性。这其中有很多缘由，有很多同胞因为这个地方的存在而获救。这个地方的存在还是有意义的」
琉兹说完笑了一下，看到琉兹的笑容，昴不由得哽咽了。
她说的被拯救的同胞指的是，因为人们的歧视和偏见而无法在一个地方停留，所以生活在这个‘圣域’的亚人族。不管魔女是出于什么目的制造了这个地方，可对于他们来说，这里是他们的安宁之所，是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故乡。
——可是这个他们能安宁生活的土地，几天之后就要被魔兽的爪牙惨无人道地毁灭。
「——」
必须得为他们做点什么。这是昴，也只有昴能做到的。
因为这里有很多必须要救的人，昴觉得自己必须得救他们。
「我要说的差不多也都说完了。没想到说了这么久」
「虽然这点时间完全不够听琉兹的艰辛过往啊……对了，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我呢」
琉兹喝了一口早已冷却的茶。昴看著琉兹，竖起了一根手指。
最后的这个问题，也是最开始的那个问题，同时也是还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
「话题有点跳跃了，我都差点忘记了，告诉我强欲的使徒是什么」
「啊啊，是有这么一回事。老身居然忘记了」
「拜托了。如果不弄清楚的话就不知道这孩子跟我很亲近的原因，我就没法冷静下来」
撇眼看旁边的皮可，她从开始到最后始终保持沈默，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待在昴身边不愿意离开。——那个答案就在「强欲的使徒「这个词语里面。
「告诉我吧，琉兹，不要糊弄我，告诉我事实「
「是啊……强欲的使徒说的就是对老身这些琉兹·梅艾尔复制体拥有指挥权的存在。不管是哪个，要说他们的立场就像是魔女艾奇多娜的走狗也毫无违和感……斯小子就是拥有指挥权的使徒里的其中一个」
「等等等等等等！我听到了不能无视的词。什么叫艾奇多娜的走狗啊！」
「——？竟然没有自觉，也是奇怪啊。你都那样顺利到达魔水晶的面前，难道不是因为皮克承认了斯小子你有资格吗」
琉兹低下头，露出不解的神情。看到琉兹的反应，昴的嘴巴一张一合说不出话来，一会才让自己从困惑中冷静下来。
「……刚开始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是凭记忆找到那里的。只能这么跟你说了。这跟魔女……跟艾奇多娜，没有任何关系」
昴害怕触碰到禁忌，所以在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斟酌著用词。琉兹认真的听了昴的说明后，皱起了眉头，说了句「嗯」。
「但是老身从你的话里感受到了强制力。这是能够证明斯小子已经成为了使徒的最好的证据。你在墓场的时候没有被魔女授予使徒的证明吗？「
「在墓场的时候从艾奇多娜那里得到了什么……?」
虽然能够回忆起来在墓场的时候与艾奇多娜的邂逅时的场景，但是实在是想不起来从她那里得到了什么。
昴完全不记得有听魔女说过成为她的使徒了之类的话，或者类似的任命仪式。在梦里，昴被授予的只有一些知识和安心，以及恐怖的体验。然后——，
「……难道说是那个多娜茶吗？」
「多娜茶？」
「魔女让我喝了两次那个被巧妙的伪装成茶的液体……」
「你喝下去的应该是魔女的一部分，这不是玩笑，而是事实」
「那家伙，真的什么都敢给我喝啊！！」
看著气得站起来的昴，琉兹露出了笑容说著「算了算了「安慰著愤怒的昴。
「不过话又说回来，正因为魔女让你喝了奇怪的液体，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状况才没有变得太糟糕」
「我只是不爽她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把那什么东西放进我体内了！她把别人的身体当什么了啊。本来就因为魔女的事情相当烦躁了，现在更好了，又是强欲又是嫉妒的……」
昴在想，不管是擅自给自己「死亡回归」的「嫉妒魔女」也好，还是擅自把自己变成自己的使徒的「强欲魔女」也好，难道魔女都是只顾自己高兴的家伙吗？
一旦要想起「愤怒」和「傲慢」还有「暴食」的时候，就会被想放弃的感觉所支配。
「魔女非常的任性……这我是理解了。看来就算对那两个人抱有非常高的期待也是没什么用的了」
「看来，斯小子好像掌握了在这个「圣域」里对琉兹·梅艾尔的复制体的控制权。你也可以自由的操控老身了。对于这种年轻的男孩子来说，这是无法抗拒的魅力吧？「
「虽然我是年轻的男孩子，但是对方看起来可不是和我一样年轻的女孩子啊……」
这个让所有有特殊兴趣的人都垂涎的权利，对于昴来说似乎也没什么用。话虽如此，这个权利只有在为了自己私欲使用的时候才能体现出作用，那么，其实它对昴来说也许意外的很有用。
而且在得到这个宝贵信息之后，昴弄清楚了一件事。
「如果说这个指挥权就是使徒的证明的话，那在这个」圣域「里应该还有除了我之外的使徒吧」
面对昴的提问，琉兹沈默了。可是，她的表情已经回答了昴的提问。而且，昴已经亲眼见过了自己提出的问题的答案。
昴还记得，在之前和魔女的战斗中，那个「使徒「用指挥权给20个以上的琉兹复制体下了命令。
「贾菲尔。那家伙应该也有著强欲的使徒的资格。而且如果我的想象是正确的话，使徒的资格只有在和艾奇多娜见面后才能拿到」
然后，这个世上能见已经死去的魔女的方法只有一个。
「贾菲尔有去过墓场。有接受过‘试炼‘。……琉兹说过只要接受过‘试炼’就能够见到。所以，那家伙成为了使徒」
可以轻易想象到贾菲尔面对‘试炼’的场景。他肯定会莽莽撞撞，充满自信，意气扬扬地跳入墓场，期待‘圣域’的解放。
——在那里贾菲尔直面‘试炼’，直面了自己的过去了吗。
昴不知道他当时的想法。可是，「圣域」的结界并没有解开是事实。那么，贾菲尔对「试炼」的挑战是失败了的。
可他却成为了强欲的使徒。贾菲尔在接受「试炼」后被招待到梦幻的城堡，跟艾奇多娜进行了某种谈话，然后结成了某种契约。那个时候究竟达成了什么契约呢。
如果要猜测贾菲尔的目的的话，能想到的只有守护「圣域」这一个。在这一点上，在至今为止的轮回里不管怎么考虑和求证都不矛盾。
可是，脱离那一点来看，他自身的所有言行都是矛盾的。那种矛盾跟他是使徒这件事的关系是——不，别想多了。
不能因为贾菲尔的事情就灰心。也从来没有那样多余的精力。
那家伙，贾菲尔是敌人。——就当作，敌人吧。
「琉兹，我拥有指挥权的事会传到其他的使徒那里吗？」
「在老身看来，目前还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像老身们这种能够感知到强制力的肯定会感觉到，但应该是没有传到贾小子那里的，而且老身也没有必要特意去说」
「那么，就让我把你束缚住好了。即使贾菲尔问起什么，你也不能回答」
「——」
琉兹眯著眼看著发出指示的昴，突然昴的内心里涌起了一种莫名的疼痛。昴之后才明白这种感觉叫罪恶感——这是对无视他人的想法，强制让他人服从自己后的罪恶感。
虽然不太想习惯这种感觉。可是现在这种时候，就先无视掉这种感觉吧。
「虽然不能说的太详细，但我所说的绝对是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最好的。我和琉兹们的关系先保密。皮可那边让她像平常一样的行动就好。……我参与其中的事不要告诉贾菲尔」
「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扯上关系的话，贾小子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管啊」
「你的这个表达方式，让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啊……」
不知道是不满还是讽刺，虽然对琉兹的回答感到很无力，但是昴依然接受了琉兹的回答。
——不要忘记了，好好记好。不管你打算拿什么来逃脱自己的罪责，这里都是遗失的世界。
——菜月昴所犯下的罪，最不该忘记他的罪责的，只有菜月昴他自己。
「斯小子？」
「……呀，真是帮了大忙了。暂时也没什么想问你的了。之后可能也有要拜托你的时候，到时候还请多多关照了啊」
「反正老身也不能反抗你。你想要做什么说出来就好了。不管是避开贾小子也好还是要抱我也好」
「不要老是把我说的这么欲求不满啊！？很不习惯啊！」
昴在吐槽完琉兹的玩笑之后，准备给旁边的皮可发出指令。昴犹豫了几秒，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继续作为「圣域之眼」来活动。有事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
接收到指令的皮可，头也不点的站了起来，小跑著离开了房间。收到指令的皮可反应非常的迅速——但是始终都是一副没有精神的表情。
「想和你说一些机密话题的时候来这里就可以了吧？「
「在老身的房子借给罗兹小子的这段时间，老身都住在这里。一般早上晚上都会在这里。如果不常使用一下这房子的话，这个没有主人的房子会损坏的吧」
昴看著拍了拍腰的琉兹，大方的点了点头后，开始环顾房间四周。昴刚被带进这里的时候，觉得这里是一间非常平常，没有特色的小屋。
只是，硬要说这间屋子与其他的屋子哪里不同的话，那就是挂在墙上的那两个盾牌——那被打磨过的银色的圆盘，就好像是高调强调自己主张的图画一样。
「这是贾小子和芙蕾多莉卡小时候的玩具「
「……小时候竟然玩的是盾牌啊。每个地方的文化果然都是不一样的啊」
琉兹的眼神投向了昴的视线的焦点，昴对琉兹露出了苦笑。昴很难想象两个小孩子把盾当玩具的情景。即使那是贾菲尔和芙蕾多莉卡的少年时代。
「谢谢你了啊，琉兹。今后也请……多关照了哦。但这可不是命令哦。」
「老身也不会太过捉弄你的。作为「圣域」的代表，今后会一直协助你的。别担心」
离去之际，昴对琉兹微妙的有些绕圈子的话歪了歪头。除了歪头之外，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比较好，于是就这样准备从房间里出去了。
在将要走出去的时候，昴猛然回头。
「话说回来，本尊的姓氏不是梅艾尔吗？我记得琉兹说过自己的姓氏是碧尔玛吧？为什么会报上这样的姓氏？」
昴在提出这个疑问之后，琉兹对著昴微微笑了一下。
看起来是非常虚幻的，一触即碎般的脆弱微笑
「我们会以琉兹为名，是因为我们被赋予的使命。我们每个人的个性，只能靠自己从其他的地方发掘。不管是兴趣也好，嗜好也好，还有名字……吶，斯小子啊」
「……嗯？」
「如果你不觉得嫌弃的话，还可以再问老身一次同样的问题吗——明天以后？」
听到露出虚幻而又脆弱的微笑的琉兹的愿望，昴沈默了。
可是，面对那诚挚的请求，昴很快的点头答应了。
6
和琉兹分别后，昴一个人走在深夜的村落里。
昴的目的地是大圣堂——那里是专门给阿拉姆村的村民用来避难的场所，昴现在也基本都在那里过夜。虽然基本上都是大家挤在一起睡，但是大家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不满，村民们的这份坚强已经帮了昴很大的忙。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让大家平安无事地回到村子里才行……」
此时，昴的脑中闪过了那些熟悉的人的笑容，一瞬间，笑容被鲜血染红。熟悉的人被野兽的爪牙撕碎——这就是，即将到来的未来。
犯人不管是贾菲尔，还是大兔，如果放著不管的话，等待他们的无疑会是「死」的结局。
如果只是要把村民们从「圣域」里救出去的话，倒是有办法。那就是以艾米莉娅接受「试炼」为前提，让他们解放村民。这样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而且，继续呆在这里的话或许又会变得一团糟了」
之前的轮回，村名们与拉姆协力帮助昴，费尽周折。结果就和字面上所说的一样——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酿成了比字面上的说明更凄惨的、无法挽回的悲剧。
昴不想再次经历那样的悲剧了。昴也绝对，不会再让那样的悲剧重演了。
所以，一定要把阿拉姆村的村民从「圣域」里安全平稳的解放出去。昴在想，如果以艾米莉娅参加「试炼」的条件去和罗兹瓦尔谈判的话，还是有可能的做到的。这个，是早就得到证明的事情。
剩下的问题是，接下来应该处理的问题是——
「——昴？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哇！」
昴被从旁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因为昴太过于集中精力考虑事情了，所以完全没有观察周围的情况。对昴打招呼的人，看到昴这样的反应，也吓了一跳，说道
「你这不可思议的反应，把我都吓呆掉了啊」
「哈？吓呆掉了？这年头已经没有人这样说了……」
对这个受到了惊吓，又稍微有点生气的少女——艾米莉娅。昴总算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心情，用平常的语气回应了她。听到了这个，艾米莉娅把手插在腰上对昴说道
「真是的，昴还是这么嘴巴不饶人啊。我真是白担心你了」
「我又没有做什么令人担心的事情，没事的啦。……不过，艾米莉娅能这么关心我，我真的很开心，我很想让艾米莉娅的心里一直都有我。就算是在梦里，我也想见到你」
「抱歉，有点不太清楚你在说什么」
昴重新整理好了心情，嘴里边说著一些真心但又不合时宜的话，边走向了艾米莉娅。
残缺的月亮投射下来的月光下，艾米莉娅的穿著是与之前分别时不同的一件薄薄的睡衣。毫不夸张的说，在这月光的照射下，艾米莉娅看起来就像是月夜下的妖精，看到这样的艾米莉娅，昴的脸颊发烫。
「艾米莉娅碳看起来真像个妖精啊」
「啊，不能这样说别人的坏话哦。就算是我也会生气的啊」
「我说你是妖精可是在称赞你啊！」
「——？妖精是邪恶精灵中的一种吧？我可不信你那是在表扬我」
「噗，被文化差异阻拦的赞美的语句……」
无视刚刚找完借口的昴的艾米莉娅突然鼓起了脸颊。然后瞟了一眼正消沈的昴，无奈的叹了一口长气。
「好了好了，玩笑就到这样。……话说都这个时间了，昴在这里干什么啊？」
「我还想问你这个问题呢。艾米莉亚碳才是，明明说了不熬夜好好休息的，却在这个时间走来走去……要是帕克在的话，肯定会说你这样对皮肤不好，啰嗦个不停的」
「那个额嗯，或许会这样说吧。」
用疑问回答疑问，昴没有告诉艾米莉娅晚上所发生的事情。昴认为琉兹的出身以及有关魔女的事情没有告诉艾米莉娅的必要。因为这样只会给艾米莉娅增加多余的包袱。
但是，昴很在意艾米莉娅为什么会在这个点出来。面对昴充满疑惑的眼神，艾米莉娅低下了头，说道
「那个呢，因为对昴说了那些话之后，非常的害羞，完全睡不著觉了……所以想出来吹吹夜风散散步。稍微让自己冷静一下」
「……果然还是因为」试炼」的事情很不安吗？」
「不是的。……可能也是的吧。但是我自己也说不太清楚。可能是我自己也想弄清楚不安的原因，于是就出来散步了吧。说真的，其实……」
欲言又止，低著头的艾米莉娅露出了仿佛自嘲般的微笑。
就算没有说完，昴也知道艾米莉娅想说的是什么。恐怕，她想要说的是——其实，要是帕克也在这里就好了。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替代品吗？」
「咦？」
「呀，我真的觉得艾米莉娅碳，艾米莉娅很棒哦。其实你应该早就想逃离这个鬼地方了吧。你能不害怕挫折，勇往直前，我真的很佩服你」
艾米莉娅放弃了一度能够逃避的机会，选择继续挑战。虽然结果可能不尽人意。但是昴看到了她努力完成自己使命的英勇身姿。
这是昴心里，不带任何虚伪的真实想法。
昴尊敬著艾米莉娅、拉姆、奥托、佩特拉以及村民们。
对帕克、罗兹瓦尔和芙蕾多利卡要是也一样这样认为就好了。
因此，必须要跨越贾菲尔，艾尔莎和魔兽使以及大兔这些障碍。
「昴，突然间怎么了？你突然这么说……我会吓一跳的」
「并不是突然。我是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只是终于说出来了而已。虽然再表达得浪漫一些会比较好，但是在现在这样的月色下，我还是忍忍吧」
艾米莉娅听了昴的这番话之后，惊讶的眨了几下她那绀紫色瞳孔的双眼。看著这样的艾米莉娅，昴微笑著，像是要整个夜空都揽入怀抱一样，张开了双手。
「虽然我不知道光靠我说出来的话能帮你到哪，但是我还是会把我的心情说出来的哦。艾米莉娅肯定没问题的。肯定可以做得很好。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昴……」
「如果我说出来的话，和你的本命相比，哪怕只有一成能够起到帮助，我也心满意足了」
这是艾米莉娅很想从家人那里听到的话，作为替代的昴的话不知道能起到多少作用，但是听到这句话后，艾米莉娅握紧了胸前的结晶石。
「……嗯，谢谢你。我从你的鼓励里，得到了非常多的勇气」
「我稍微帮到艾米莉娅碳了吗？」
「才不是什么稍微呢，不要说这么奇怪的话啊。昴总是在我需要帮助时主动帮我。……就连今天也是，给了失败的我勇气
「但是明天肯定会不一样的。对吧？」
对著闭著单眼，摆出胜利姿势的昴，艾米莉娅也叹了一口气，摆出了同样的姿势。沈默了数秒后，艾米莉娅点了点头。
「——嗯，我会加油的，你也要给我打气加油哦」
「当然啊」
昴对著微笑著的艾米莉娅，竖起了大拇指，龇起牙齿。
昴的这个动作让艾米莉娅不禁笑起来，他们俩笑了一会之后，一起朝著村落的方向走去了。在享受了短暂的宽松与静谧的时光之后，他们走到了分岔路口。
昴去往左边的大圣堂，艾米莉娅去往右边琉兹的家——今晚，就到这里了。
「那艾米莉娅回去后可要好好休息了哦。你那美丽的容颜要是有个损失的话，那可是世界的损失啊」
「那种说法就跟帕克一样。你也要早点休息啊，睡太晚的话是长不高的哦」
「我已经差不多要到停止长个子的时候了，那种担心没有必要了啦！」
两个苦笑的人，挥著手向彼此告别。虽然很想把艾米莉娅送回去，但是现在还不知道要拉姆去拖著贾菲尔的作战进行的怎么样了。要是在这个时候碰到贾菲尔的话就麻烦了。所以只能忍住内心的悲伤，放弃了。
——而且，总觉得如果和艾米莉娅在一起的话，决心会变得钝化的。
「……大家看起来睡得很香啊」
走过了夜道，到了大圣堂，昴轻轻的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的走了进去。
在这幢建筑里类似礼拜堂的地方，蜡烛发出的微弱的亮光是唯一的光源，大圣堂的各个角落都睡著村民。村里的男人们基本上都睡在地上。女人和孩子以及老人就睡在寝室里——虽然很简陋，但是至少有个睡觉的地方。
他们现在不仅没有抱怨对环境的不满，而且时时刻刻都在依照良心行动。昴非常敬佩能够做到这样的村民们。对于那些被卷进来的商人们，只能说句抱歉了。
「要是只有我被特别优待了的话，那我可就真的抬不起头了」
昴怕打扰到村民们休息，小心翼翼的走向了大厅深处。那里是特意为昴准备的地方，原本因为村民们的好意，毯子啊，垫子啊，就连枕头都给昴准备好了。
但是昴认为这样是不行的，不应该弄特殊化，最后在昴的坚持下，善良的村民们才把那些奢侈的东西拿走了。
「菜月先生，你回来了吗？」
「啊啊，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好像也不是，难道你一直没睡吗？」
昴回过头，看到床边有一个鼓起来的毯子——其实那是用毯子包著全身的奥托。他好像正躲在毯子里面用白色矿石发出来的光在看书。
「你这么晚还不回来我担心死你了啊。还想著你会不会是不小心在森林里迷路，出什么事了呢」
「怎么可能。……难道说你一直在等著我回来吗？」
「这才是没可能的事情。我刚才只是在算应该找边境伯爵要多少钱来补偿被卷进来的商人们的损失比较好。但是不知不觉已经弄到这么晚了，我都正准备要睡了」
奥托一边说著，一边把本子叠放在了一摞，然后把发光的白色矿石放进了皮袋子里。因此，仅剩的一点点光芒也消失，黑暗中也不太能看清奥托的脸了。
只是，即使没有光，也看不清奥托的脸，昴多少也感觉到了奥托那差劲的谎言。
「你是对孩子过分溺爱的母亲吗……」
「要当的话起码也当个父亲啊……不对，我已经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用马上就被识破的小谎言来掩盖对昴的关心之情的奥托，将整个身体裹进了毛毯里，转了个身，背对著昴。昴想著，奥托是不是怕再说下去自己的想法会被看穿？如果依然觉得自己演得很好，还没被看穿的话，那就太可悲了。
昴看著奥托的后背，叹了一口气，然后躺倒了自己的床上。昴将毯子拉到了自己胸前，很快就有了睡意。
昴本来并不打算睡很长时间。但是昴的身体好像在告诉昴，需要更多的休息。
「菜月先生，虽然我知道你因为各种事情也是非常的辛苦，如果不嫌弃的话，随时可以讲给我听」
「……真是奇怪的梦话啊，这家伙，好恶心」
「这就是你对关心你的人的态度吗！？」
奥托突然大声的吐槽了出来，好像意识到吵到其他人了，奥托用自己的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嘴。幸运的是，周围的人并没有被他的一句大声的吐槽吵醒。
「好好睡觉啊。要是因为你的吐槽让村里的人爆发了的话，那可就糟了啊」
「那个，我并不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的——所以，才不能对你说啊「
后半句话，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了出来。
这之后，昴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了，奥托虽然很不满，但也没有继续说话了。不一会儿，一股睡意袭向了昴，在睡著之前，昴对奥托叹了一口气。
昴对奥托的话语没有半点怀疑，如果昴向奥托拜托了的话，奥托也一定会提供帮助的。
真的是不适合做商人的滥好人啊。
但就是因为太好人了，所以看见了他死去的场景。所以昴是绝对不会依赖他的。
艾米莉娅也好，奥托也好，阿拉姆村的村民们也好，不是由他们来救助自己。
而是自己拼上性命也要把他们从这里救出去。
7
昴在大圣堂睡了几个小时之后，就站在了即将迎接清晨到来的「圣域「的土地上。
昴甩了一下困倦的脑袋，让自己尽快的清醒。即使只睡了几个小时，也足够可以缓解大脑和身体的疲劳了。而且暂时也不需要担心会从地龙上面掉下来了。
「嘛，可能最终还是得靠你的疾走帮忙「
说完后，昴把手伸向了站在身边的漆黑的爱龙——帕特拉修。昴昨天与帕特拉修再会之后，帕特拉修非常兴奋的用鼻子蹭昴。昴看著撒娇的帕特拉修露出了微笑，一边说著好痒，一边用手抚摸著帕特拉修的头。
「虽然你才刚刚起来，但我有事情想拜托你。——需要你带我跑一趟宅邸」
帕特拉修用一声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叫声回应了昴的请求。就好像是对昴说「真拿你没办法啊」一样，昴从心里感谢著爱龙宽阔的心胸。
——清晨，昴尽量避开人们的视线，打算离开「圣域」。
这回，昴决定比起墓场，优先攻略罗兹瓦尔宅邸。
准确的说，这次的目的是为了掌握宅邸的情况，以及想出相应的对策。对于现在的昴来说，对宅邸发生的事情的了解，比对「圣域」的了解还要少。
这样的情况下，昴无法救出任何人，所以昴想要先了解宅邸的情况。而且——
「如果能够了解多一些情况的话，还能找艾奇多娜帮忙。现在这样的情况，完全没有足够的材料拿来跟她说」
要感慨自己的无知和无力的话，也得在行动之后。现在的昴，没有感慨的资格。
也没有什么情报可以拿出来和魔女商量。但是，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贝亚托丽丝不是魔女教的。……这是现在唯一能够确认的」
这是在上上次的轮回里，罗兹瓦尔告诉昴的。
贝亚托丽丝手上拿著的福音书，罗兹瓦尔说那个叫「睿智之书」，虽然是魔书的劣化品，但是和魔女教没有一丁点关系。
贝亚托丽丝和魔女教没有关系，那么她就不是敌人。昴相信自己可以拯救贝亚托丽丝。
贝亚托丽丝对昴来说就是希望。当然，从贝亚托丽丝的态度上来看，有很多值得怀疑的地方。但是，现在能够确认她和魔女教没关系的话，暂时就先这样吧。
「如果可以找到救出贝亚托丽丝，还有蕾姆以及佩特拉的方法的话，就能攻略罗兹瓦尔的宅邸了」
昴用手摸了一下缠在手臂上的手帕，然后很清晰的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如果可以找到应对宅邸里问题的方法的话，那么就可以把精力转移到墓场的攻略上，最后将「圣域」解放了。假如能够找到攻略两边的方法的话，应该就可以突破这苦难的二重构造了」
然而，昴不知道要牺牲几次才能达到这个目的。
「——这就是现在的我，唯一的价值啊」
昴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并且把自己的觉悟说了出来，也刻在了心里。
去宅邸最好的时机是第二天的早晨。这次一定要以比上次更快的速度回到宅邸，催促佩特拉他们赶紧避难。首先，就从这里开始吧。
出发前，昴唯一的留恋就是——艾米莉娅，昴写了一封给艾米莉娅的信，大概的内容是要艾米莉娅不要太担心自己之类的，昴把那封信从琉兹家的门缝下塞了进去。
「明明是以会重来为前提的世界，却还要做这么不合理的事……」
这一次，返回罗兹瓦尔的宅邸这件事，昴没有告诉「圣域」里的任何人。昴留信的目的，一个是让艾米莉娅知道，而另一个目的是希望由艾米莉娅来告诉其他人自己去哪了。
无论是解放村民们和他们一起回去，还是与拉姆和奥托同行的可能性，昴打算从源头上将其切断，所以这一次，他没有事先告诉任何人，打算一个人回宅邸。这样一来，很多事情的答案就会非常简单明了了吧。
昴给艾米莉娅留下信是为了防止不必要的危险的发生。如果自己突然行踪不明的话，「圣域」里肯定会闹开锅。昴也想极力避免有人回宅邸里找他的情况。——这就是昴提前给艾米莉娅写信的理由。
如果把这些理由组成的外壳剥开的话，昴最原始的动机其实是非常单纯的。那就是不想让艾米莉娅伤心。仅此而已
即使是在注定将会消失的世界，即使是在这个自己准备拋弃了的世界，昴也不想看到艾米莉娅伤心的样子。因此，昴给艾米莉娅留了一封信。
其实最能不让艾米莉娅担心的做法就是留在这里陪她的。昨晚艾米莉娅的笑容，浮现在了昴的眼前。
「——出发吧，帕特拉修。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摇了摇头，甩掉了留恋的昴，骑上了爱龙。昴握紧了缰绳，对著地龙发出了指令，帕特拉修回应了昴一声之后，将头对准了「圣域」的出口方向。
急速奔跑中的帕特拉修迅速展开了「防风的加护」，这让骑在上面的昴完全感觉不到摇晃和风的阻力。
帕特拉修以追风的速度，穿过了夜明前的森林。
「克雷玛尔蒂的迷路之森」在这只聪明绝顶的地龙面前，丝毫没有发挥效果。地龙在迷路的森林里，毫无犹豫的快速奔跑，照这样看来，只要一个小时就可以穿出深林了
「——真是太可惜了啊，有句话叫什么来著？好像是「值得怀疑的人永远都可疑」吧」
听到从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后，昴迅速的拉了一下缰绳。
收到命令，帕特拉修立即急停激起了一层土烟。停下来的地龙，面对正面著地如仁王般站立的人影发出了警戒的嘶吼。
面对地龙的敌意，那个人影却好像很愉快一样，露出了自己的尖牙。
「哈！一大早就这么精神啊。真是一头有勇气的地龙啊」
「……帕特拉修除了没有看男人的眼光外，其他都非常好，是个完美的淑女哦」
「那可要好好疼爱它了啊。——而你就和这只地龙不同了，因为你就是一个傻子啊」
这个霸气外露，每走一步都会让人产生森林在跟著摇晃的错觉的青年就是——贾菲尔。贾菲尔的那强大的压迫感，袭向了昴。
面对贾菲尔那剧烈的压迫感，昴咽了一下口水，然后举起了双手。
「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大的误会，并且我觉得应该把误会解开」
「误会？哪有什么误会。你是想趁著夜色连夜跑路吧。真是个薄情的家伙。如果不是想要逃跑的话，你为什么会……」
短暂的沈默之后，贾菲尔咬了咬牙，叹了一口气后，如上说道
「——身上一股魔女的臭味，你不会是又想到了什么阴谋才要跑出去的吧，喂」
贾菲尔皱起脸，对昴释放出敌意。
听了贾菲尔的话后，昴短暂的闭了一下眼，然后摸了摸亢奋中的帕特拉修的脖子。然后从帕特拉修上跳了下来。魔女的臭味——魔女的瘴气。昴在想，难道贾菲尔和自己对立的原因是围绕在身体周围的瘴气吗？可是昴觉得哪里不对，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因为那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昴纠结了半天，然后说道
「你刚才说我身上有魔女的臭味，好像有很多人都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哦？是吗？反正我是不知道其他的人是怎么想的，只不过是你的气味太明显了」
「如果是体臭的话，那就另说了。不过其他人应该都是从我行为上来下判断的。如果你也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啊。那时我刚从墓场里出来的时候，你是放过了我的，对吧？」
「——」
昴从沈默的贾菲尔身上，渐渐弄清了违和感的真面目。
那个违和感就是——贾菲尔指出瘴气的时机。为什么贾菲尔不在昴刚刚走出墓场的时候指出来，而是要等到现在呢。不过也有可能是贾菲尔察觉到昴避开其他人行动的行为后，产生了敌意，然后才把抱持的疑问和魔女的瘴气联系起来的。
「——要真是这样的话，你说出来，我会向你诚心诚意道歉的」
「——」
听了昴的疑问之后，围绕在贾菲尔身上的气氛，很明显的改变了。昴背后的帕特拉修发出了微弱的低鸣，这是地龙察觉到危险时的本能吧。
不过，即使没有这样的本能也能很明显的看出来，现在的贾菲尔非常的危险。
「我说了对你不利的事，你脸上的表情在这样告诉我啊，贾菲尔」
「……别说了，不要再激怒本大爷了」
「这可不行，你要是不出现的话，我还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不过既然你出现了，那我们就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吧。——贾菲尔，你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了哦」
贾菲尔放低了说话的音量，但是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恐怖了。昴对著这样的贾菲尔，竖起了三根手指说道
「我认为，导致你会不爽的线索有3个。第一个是瘴气……虽然这个很值得怀疑。如果你的鼻子真的那么灵的话，那么我昨天的作战根本不可能成功」
昴第一个指出了对瘴气的怀疑。听了昴的话之后，贾菲尔抽搐了脸颊。
「第二个就是，早上你发现我逃跑的事。这果然太奇怪了，你又没有一直跟我在一起，怎么会知道我想逃跑呢？难道你在我身上放了监视我的东西还是怎么？」
昴第二个指出的是已经从琉兹嘴里听到的事实。贾菲尔听了后，眯起了眼睛。
「然后第三个，第三个是和前两个紧紧联系起来的。那就是，在森林里看到的和琉兹有著一模一样外表的女孩。那个女孩子是——」
第三个指摘，完全激怒了贾菲尔的神经——昴连话都没有说完，就发现自己眼里的世界已经倒过来了。
「——唔啊！」
突然，昴的后背被坚硬的东西袭击，然后发出了悲鸣，吐出了酸水。
昴感觉到袭击他的东西是有著明显凹凸感的坚硬物体——粗大的树干，重重的打在了昴的身上。放在昴肚子上的手掌，把昴高高的举了起来。
贾菲尔死死盯著揣著粗气的昴，问道
「——你在哪里看到的那个啊，喂」
「随处都可以看到，……在这个森林里，她们毫无防备的样子」
「怎么可能。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别糊弄我」
突然，贾菲尔更加用力了，对内脏的挤压，使昴流出了口水。无论昴怎么挣扎，都没有一点作用。
「不要随便乱动哦，地龙。不然的话，你重要的主人可就要没了哦」
贾菲尔牵制住了想要救昴的帕特拉修。帕特拉修被贾菲尔的威吓得不敢动，发出了低鸣，以低伏身子的姿势窥视著。
现在想来，这两个人从最开始——一个人和一头龙就非常的合不来。以前的轮回里，贾菲尔还杀死过帕特拉修。
但是他们俩并不知道有这种事——想到这点，痛苦的感觉稍微缓和了些。
「……你这家伙，怎么了？你笑什么？」
「因……为，想到了好笑的……事啊，真是抱歉……啊」
「——你这家伙，是不是疯了啊」
「哇哦！？你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贾菲尔说完后，突然放开了紧紧抓住昴的手。昴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直接摔到了地上。昴一脸疑惑的盯著贾菲尔，随后——昴知道了贾菲尔为什么会放开自己了。
贾菲尔的眼神里，掺杂著厌恶和微弱的恐惧。
「贾菲尔，你……」
「闭嘴啊，你这个疯子。别开玩笑了，你一直在试探本大爷吗？」
「——」
一时间，两个人都沈默了，昴把手放在了喉咙上咳嗽了几下。旁边的帕特拉修看到这个状况之后准备跑过来，贾菲尔看到这个状况后，立刻向后让出了距离。
与贾菲尔的距离变得远了，这让昴的肉体和身体上的压迫感缓解了很多。
「你这家伙，你知道自己刚刚差点就要被杀了吗？别开玩笑了。你拿你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居然还能笑的这么自然？你真的是疯了啊」
「这么说我可是很伤心的呀也并不是，完全能淡然处之的」
昴对著这样的贾菲尔，微微地笑了一下，然后挠了挠自己的头。
贾菲尔说的一半是正确的一半是错误的。实际上昴的胃被贾菲尔弄的很疼，手也不停的发抖。这哪里是淡定的啊。
但是，赌上自己的生命来触碰贾菲尔的逆鳞却是事实。
——这是因为昴想弄清楚贾菲尔会因什么而愤怒，什么样的事情会成为激怒贾菲尔的导火线。
这本来是在这一回以宅邸优先的情况下不打算进行的调查。但是不能让到手的机会白白溜走。结果就是自己真的差一点死了——
「——如果用我的命能弄清楚这件事情的话，那也值得了啊」
对于昴来说，如果代价只是自己的心的一点牺牲的话，那真是太划算了。如果只用付出这么一点代价就能入手达到最好结局的拼图，那么无论死几次都是值得的。
贾菲尔好像也感受到了昴的这份觉悟。他对昴露出了发自心底的讨厌的表情，然后咬了咬牙，说道
「我还认识一个跟你的眼神很像的家伙。本大爷可是非常讨厌他的。说真的，我现在就想把你的头给拧下来。」
「你要是把我杀了的话，这不仅对我，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吧。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你可以宽宏大量地放过我」
「把你放走后你用什么向本大爷保证不会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我不会背叛艾米莉娅的。我也不会做对「圣域」来说不好的事情。相信我」
昴一边拍著身上的土，一边对著贾菲尔怀有疑心的态度如上说道。
这也是昴的一个赌注。如果贾菲尔选择杀掉昴的话，那么昴立刻就会丧命。可是昴认为，现在的贾菲尔，还不会这么做。
「——」
贾菲尔还在犹豫。如果昴越过了某条线的话，贾菲尔应该会毫不犹豫的杀掉昴。但是，现在看来，昴还没有越过那一条线。
所以，贾菲尔对于要不要对昴亮出爪牙，依然很犹豫不决——
「——你会放过我。我现在可以这样理解吗？」
「别在这给本大爷蹬鼻子上脸。趁本大爷还没改变主意之前，赶快滚」
贾菲尔放下手腕，像是要让开一条路一样，往旁边走了几步。看著这样态度的贾菲尔，帕特拉修低沈的叫了一声，随后昴用手掌示意帕特拉修不要发出声音。
可以说是打赌胜利了，也可以说是失败，不管如何，这回并没有跨过贾菲尔的界线的样子。
「那你会顺便回答我，我刚才问你的三个问题吗？」
「不是说了要你别给本大爷蹬鼻子上脸啊，你难道不知道「咕噜格儿不讲第二个条件」吗？」
「是嘛，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啊」
昴对著贾菲尔那不爽的回答，耸了耸肩。然后，贾菲尔惊讶的看著骑上地龙准备离开的昴。
「既然你不想说的话，我也没办法让你说出来。哭著求你好像也不太好，这次就这样吧。下次在来找你问」
「这次……？下次……? 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要一副这么不可思议的表情啊，贾菲尔。我知道你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是，我一定会把真相找出来的。绝对。因为，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面对昴的宣言，贾菲尔睁大了眼睛。贾菲尔的视线和昴的视线交错，可是这一次，面对贾菲尔锐利的视线，昴没有胆怯。
昴跟贾菲尔眼力的巨大差别让他们各自的立场瞬间逆转。本来应该在暴力上占强势地位的贾菲尔却被昴那深不可测的觉悟所展现出来的气场给压制住了。
贾菲尔并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狠狠地咬了一下牙。
「……闭嘴。只要本大爷现在想让你闭嘴，什么‘绝对’，‘一定’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哦」
「真不好意思，那才是‘绝对’，‘一定’。只要我不放弃，你想隐瞒的秘密迟早会暴露。要恨的话，就恨你自己的轻率吧」
面对昴说的一连串的话，不明就里的贾菲尔感到很困惑。
他不知道昴所说的「轻率」的意思。因为昴所说的不是现在的他，而是之前的「他」。而且那也是将来的「他」，那个将来也不可能会到来了的「他」。
——看到的现实不一样。能看到的可能性的数量也不一样。那就是隔绝。
「贾菲尔，你还想阻止我吗」
「本，本大爷……」
「如果还是想阻止我的话也行，只不过会绕圈子而已，结局并不会改变。所以只会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放弃，那样就帮大忙了」
如果在这里被杀的话，又要重新来一次昨晚在墓场的行动。一想到还要再创造出和现在相同的处境，简直要崩溃。——虽然并不是做不到。
「你这家伙……你这家伙！你到底想怎样，你到底想对我们做什么！」
昴想著既然贾菲尔没有想要阻止自己，正要命令帕特拉修转变方向的时候，听到贾菲尔愤怒的叫喊声在森林回荡，昴叹了口气。
「我应该跟你解释过的。我想要救艾米莉娅。并没打算破坏‘圣域‘。……也没想过要把你们怎么样」
昴的目的不是为了加害于谁，而是为了救人。
不仅想救艾米莉娅他们，还有琉兹和「圣域」的居民。当然也可以不遗余力地去救贾菲尔。只是——
「——要达到这个目的为止，肯定会让你经历一些不快吧。关于这个我先跟你说声抱歉，对不起啊」
「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啊！」
贾菲尔拒绝著他无法理解的事情。面对贾菲尔这样的态度，昴也感到束手无策。
虽然也想过如果他能理解的话就好了。可是，昴从没想过他能真正理解这一切。
昴这声无奈的叹气彻底激怒了贾菲尔，让他爆发了——
「你以为你是谁！？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谁会祈求你这家伙为我做什么！不需要……这里的事情也好，老太婆她们的事情也好，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的事情我会去了解的。我之所以这样行动也是为了能达到那个目的」
「像你这样只会说漂亮话的人又能做到什么！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说著一些不著边际的话，你想用些漂亮话来糊弄我，*****欺诈师！」
「————」
「痛苦也好艰辛也罢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就不要用这种什么都明白的语气说话啊！！」
贾菲尔怒不可遏，像是想把那个摆著一脸什么都懂的昴给杀掉一样。
贾菲尔的叫骂声传向即将迎来黎明的远方。昴手握缰绳，背向贾菲尔的方向，让帕特拉修开始前进。
昴留下贾菲尔一个人，离开「圣域」，赶往森林外面。
——那家伙一副了不起的姿态，什么都懂的样子，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想救人。
原来如此，正如贾菲尔所说。肯定是昴做错了。
但是，有一点，昴是有资格说的。
「……我知道的」
——
「地狱什么的我早已知晓了。——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地狱的话，那便是昴曾经见过的那些世界。伴随著无数次造访的世界的终结，昴已经无数次无数次地见过目不忍视的地狱了，将那地狱的景象烙印在眼中，铭记在内心，昴才得以到达此处。
正因为如此，才能对贾菲尔那样说。
为了让他放心，为了让他相信自己，为了让他也能拥有勇气，而留下了笑容——
「——体验过地狱的人只要我一个就够了。所以，我才会存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