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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喜从何来(一)

    三个月后,齐国临淄城。

    “孟将军,丞相在府中晕厥了过去,不省人事,府中大夫正在把脉,王上派了御医也在来府邸的路上,管家着人请将军前去。”孟庭院子里的下人急忙忙地来传话。

    本在院子里练习枪法的孟庭放了手里的铁枪,跟着来传话的小厮一同往前厅去,一边询问小厮:“可知丞相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的守在外间,老爷在书房里,本也是好好地,管家领了张煜张大人家的下人来传信,没多时候管家便慌忙出来找大夫,说是老爷晕厥了过去。”小厮小心翼翼地回话。

    小厮心里琢磨着自个这话应是没多说,也没说错的。

    丞相欧阳府里上上下下都知晓,孟庭将军是在几个月前,老爷不远千里亲自从边关带回来的人,是贵客,也是大官,但也是前周国将领。

    将军入府前一天,管家便早已给家中奴仆立了规矩,细细敲打过,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每个人的心里都得有个尺寸,掌握分寸,若是多说了什么不得了的,那就不是被赶出府这么简单的了。

    半个月前,跟他同住一房的福贵因乱说了胡话,在私底下擅自议论了突然来寻得孟庭将军的长子长女像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平日那般笨嘴拙舌之人,说起这事来说得甚是头头是道,说这孟庭将军本是在周国边关行军打仗,抵御外敌,却能死里逃生,还恰巧能遇上丞相给带回了府,不消多久,连子女都能在周国国内大乱之后找到丞相府了,若不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就真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了。

    福贵第二日便被管家抓了去,亲自守着大汉行刑,打了福贵五十个板子,一棍一棍地打到股脊之上,打到双腿残了,腰脊以下没了知觉,随即福贵被赶出了府,后来听人说是去了街上要饭,没得几日便别人发现饿死在了城南破庙里。

    “可知张大人派来的人说了些什么吗?”

    “小人不知。”

    孟庭还未出院门,便停驻了脚,回身对跟在他身后自己院子的下人说:“你不用跟着我去了,去看着少爷和小姐,不要让他们再偷跑出府。”

    直到下人领了差事往回走了,孟庭这才跟着小厮出了院子。

    张煜这人孟庭是是知晓的,不过也只是知晓而已。此人是今年刚金榜题名的金科状元,也是欧阳先生的着实看重的年轻人,科考之后,张煜登门拜访,欧阳先生甚是欢喜,顺水推舟收了这么个半路门生。

    许是新科状元事务繁忙,倒是不常见张煜入丞相府,他在相府住了已有三月之久,却没有机会见过张煜,只在他初次进宫面见齐国公之时,曾与张煜有过一面之缘。那是他刚到齐国不久,欧阳丞相亲自携他入宫,张煜许是刚办完要事出宫,匆匆打了个照面便离去了。

    也是那日,孟庭被欧阳先生引荐给齐国公。

    齐国公年幼,由四大顾命大臣辅助朝政,因多年征战,人才倍缺,大臣一同商议之后,上折建言,望国公广招贤才,以强国养兵。

    不日,齐国公下令封孟庭为卫将军,并赐新建将军府。因将军府尚未完建,故暂住在丞相欧阳府中,欧阳丞相辟出西宅予他居住。

    孟庭一心放在丞相那边,也没留神其他,而另一边,躲在房檐角旮旯偷听的人见人走远了,从兜里掏出个青枣来,啃了两口,嘴里还没咂出味儿了,不过潇洒片刻,便听到有人小声唤她:“就知道你又躲这儿偷听来了,你快些下来,回房里去好生老实待着,当心父亲瞧见你,罚你再抄四书五经,不知道上次谁被罚得觉都没法睡,连连叫苦,若是这次被罚,我可不帮你抄写。”

    “阿宝,爹爹不让咱两出门,这样待在院子里,整日不是喝茶赏花就是读书写字,多无趣啊,再说了,我一没出去逛花街柳巷,二没出府喝酒看戏,我也就听听墙角,权当找点乐子,这也不许?你且想想,比起那些个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我就这点嗜好,已然是好上千万倍了。”房檐上的人笑嘻嘻的,丝毫没有被逮个现行的窘迫,说起理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说了多少次了,阿宝是我乳名,你不要再在府里如此唤我。”少年早已习惯她的谬论和惊人之词,只催促她:“阿喜,你快下来,你刚也听见了,父亲派人去寻咱两了。”

    “那我唤你什么?难不成你更欢喜我像爹爹那般唤你世御?或是阿御?”站在高处的人反倒气定神闲地啃完了最后两口甜枣,才一脸不乐意、轻手轻脚地走到她先前放好的木梯处,准备从下边下来。

    阿宝也不再跟她争论这个称呼问题,已经说过多次,她是改不了了。

    他驾轻就熟地去给她扶梯子,这已不是第一次在房檐上逮到人了,上边一只脚已经踩在梯子上的人还不忘叨叨两句:“阿宝,你可扶好了,别把我摔着了。”

    她下来还有两步梯的时候,阿宝伸手牵了她,她顺势从上边跳了下来,阿宝颇是正经地说:“你上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怕摔着。”

    “你这假正经样儿,差点让我以为不是阿宝来寻我,而是爹爹在训我了。”她收回手,背在身后,颇像学堂里教书的老夫子那般,摇头晃脑地往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刚可把丞相大人的事儿来龙去脉摸得差不多了,你想不想听听欧阳丞相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宝拦在少女跟前,挡住她的去路,皱着眉头说:“阿喜,父亲早说过,我们借住在丞相府,要懂规矩,不要擅自去打听相府的事情。”

    阿喜装作没听见他的话,绕开他,继续往里走:“你就是这么个呆头鹅,什么事儿都规规矩矩的,真没意思,你就是读你的圣贤书读傻了,你难道心里边就真不想知道堂堂一国丞相怎么突然就给气晕过去了?”

    “欧阳丞相是被气晕过去的?”阿宝着实惊讶,父亲前脚出门,阿喜居然连欧阳丞相怎么晕的都打听清楚了。

    阿喜在相国府也住了些日子了,哪里清净哪里能听到全府的八卦,她都摸得七七八八了,她慢摇摇地,摆出一副说书先生的架势,就差手里拿把扇子了,手上空了点东西,她只得伸手去摸了摸头上的步摇坠子,放慢的语调要娓娓道来:“你刚才也听见来传话的小厮说了,欧阳先生是见过张煜张大人来传信的人才晕了过去,这说明什么,说明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张大人派人送来的重大国事,老人家承受能力不好,就晕的过去。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张大人自个把人给气晕的。”

    “又是你胡诌臆想的吧。”阿宝很是不信。

    阿喜回头见阿宝还傻站在原地,唤了他一声,被甩在后边的阿宝快了两步,赶上阿喜,听到她继续说道:“我吧,今个去欧阳府的书房去的早,碰巧,正好就让我撞见欧阳先生在书房里气的暴跳如雷,我想着啊,这欧阳先生作为个读书人,读天下圣贤书,凭三寸不烂之舌走遍四国,遇见再大的事儿照理说也不会这么不顾颜面地发脾气。然后我就去了蹲到偏门的房檐脚上,听门房的下人私底下议论,刚在书房伺候的小厮出来说,老爷在书房里把平日的笔墨纸砚全毁了,那用貂鼠毛做的湖笔,说扔就给扔了,玳瑁做的笔筒都给摔断了,张大人托人从徽州寻来的砚台也不由分说地给砸了,唉哟,我想想都心疼,这得值多少银钱呀,那换了班的下人说那会儿在房门外听吩咐的都没人敢多喘口气儿,可见,咱这丞相大人这回可是真动了大火气。”

    “你去书房去的早?没见你平时先生教功课的时候这么勤快。”阿宝一针见血地戳穿她。

    丞相府里有三位公子两位小姐,阿宝和阿喜每日要跟着丞相府的公子小姐一块去书房念书,府里请了很是有学问的老夫子传到授课,丞相对学识很是重视,所以特意将公子小姐读书的书房设在丞相书房的左侧方,离得很近,这让府里的公子小姐们都不敢怠慢读书之事。

    阿喜入府之后,也就唯独她一人时常因为睡过头而迟到,阿宝想兴许是碍于父亲的面子,所以丞相大人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你怎么老揭人短处,我不过平日是多睡了会儿,我功课还是很认真的。”阿喜又将话题拉了回来,“你想想啊,国家大事再怎么生气,也犯不着独独把张大人送的所有东西都给砸了吧,这不就明摆着了,张大人定是做了什么荒唐事,让欧阳丞相怒砸书房,要是以我这两句当说书噱头,明日茶楼里说书的怕是又得生意火红一番了。”

    “阿喜,你可不许跑去什么茶楼充当说书先生,丞相府里的事情更是不是传到外边去,你当心父亲罚你跪在大堂,不许你吃饭,不许你睡觉,到时候身体遭罪就算了,你这将军家大小姐可什么脸面都没了。”阿宝别的不担心,就是怕阿喜这没拘没束的性子,什么都由着性子乱来,说一出就是一出的,他们才来临淄不久,可不能平白惹出一些事端来。

    阿喜不走了,双手叉腰,苦大仇深地扭头看着阿宝:“你净会拿爹爹压我,不是罚抄诗书就是罚跪大堂,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好歹我比你大一岁半,论起来你还得叫我声长姐!”

    阿宝被阿喜这句“长姐”给噎着了,半天说不出句话来。

    阿喜见阿宝傻愣的模样,就知道阿宝被她梗住了,故意嬉皮笑脸地凑近他说:“阿宝,来,叫声长姐来听听。”

    “你成日闯祸胡闹,被父亲责罚,哪里有点长姐的样子。”阿宝反驳完便快步穿过院子回房,也不去理会身后那厚颜无耻之人。

    被留下的阿喜,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道:“我先出生,我年长,我不是长姐吗?我这模样不像个长姐,那什么模样才是个长姐?阿宝你这人真奇怪。”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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