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争吵
进了冬月，镇上不见人少相反道路上的人比起以往来说还多些，尤其是衣料铺子和棉花铺子。也是，不论是富户还是农户一到了这时候都来镇上为过冬做准备，一年辛苦都是为了这几个月的松快。林娇娇两人先是去了书铺送书。镇上青山书院这天正好是旬假，铺子里面站满了人。见朱三郎进来，几个认识他的立刻围了上去与他见礼，最首位的是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高个学子，与朱三郎拱拱手说道：“有为兄，多日未见。我听闻你身获重疾，难撑学业。想素日，在书院你可是才压众人的，真是惋惜！”说着可惜，可脸上的幸灾乐祸怎么也遮不住。这位学子是镇上商户金家的儿子金大成。仗着家里有钱，最喜欢和书院学子吃酒论诗词，他若是有才学还行，亏在脑子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围在身边的都是些狐朋狗友，阿谀奉承地太多让他以为自己真的是经天纬地的大才子。朱三郎一贯看不上他们胡天海底离得远远的，可是学业太过优秀，总是得到夫子的夸奖，遭了金大成的记恨。
现在见他势落，不上来踩一脚占些嘴上的便宜才怪呢。
朱三郎回了一礼说道：“谢金兄挂念。”
金大成：....谁会挂念你？他哪句话是关心的意思？好气哦...
说完他转身和周围几个学子相互见礼后，到了柜台边。
林娇娇一直在柜台边看他和众人寒暄，见他过来，笑了笑把手里的布包递给了他，朱三郎接过后和掌柜聊起来。
金大成看朱有为不再理会他，只顾自己忙，更觉得往日的屈辱涌上心头。看那柜台边的小妇人衣着和朱三郎身上的颜色一般，问身边的人：“上次传话的人是不是说朱有为娶了一个农家女？”身边人应了一声后，就看见金大成嘴角扯出一抹讥讽，整整衣衫奔着两人过去。正听见陈掌柜说抄书银钱一事，越发是得意，金大成一拍朱三郎肩膀说道：“朱兄何必在这里抄书，我家中富裕，不若替我把这经注抄一遍，我赏你几两接济接济。”
听他这话，朱三郎眉头一皱，这么明显地折辱论谁也忍受不了。他深吸一口气，抿抿嘴巴在心里告诫自己一番，本要无视。却听他又继续说道：“你也真是，家中难过不若来求求我这同窗，何必委屈自己娶什么劳什子农家女。我有一庶妹，尚未婚配，貌美如花，你借这掌柜的纸笔今天写一张休书，明日我家就去送家妹的婚书。”说着还用手指头指向一边的林娇娇。
朱三郎只觉得他这一番话像是一把火一样点着他，他转身看着得意洋洋的金大成，一双拳头攥地死紧，怒气激地他眼眶发红，余光却看见他的小妻子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忍受着学子们的指指点点，出门时满是朝气的小脸现在惨白一片，背上的背篓空着却像是装满石头一样压得她弯下了身子，整个人低着头瑟缩着。他也不顾金大成的挑衅，大步走向林娇娇替她挡住众人的视线护住她。
她没做错任何事，只不过是命不好嫁给了自己，嫁过来以后事事都是以自己为先，现在却因为他遭受这样的侮辱。
再大的怒气看见妻子这样他都要逼自己冷静，看向金大成说道：“我敬你是同窗从未与你计较。今日我要当着众多同窗说道一番。你不过是看我惜时学业在前心生嫉妒，如今先是用银钱辱我后言语辱我妻子，立于世间，护不住妻子算什么大丈夫。我病重是妻子不离不弃，事必躬亲照料，便是农家女又如何？我本也是农家出身，在场的学子又有几个不是？你真要论出身，本朝立律士首商末，你该自觉低人一等。你是兄长，却轻言家中姊妹亲事，与外面那些卖子求钱的人有何分别？婚嫁自古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张口就是婚书交递，这是为人子该有的本分吗？你这样的人何必呆在书院，带累书院声名，往日圣贤书都是喂了狗。”
金大成让他一阵反驳说得无话，强撑着说道：“你不用在这里说什么兄长人子，我不过..不过就是见你可怜，对你心生同情。对，同情你罢了。”
朱三郎要再说话就被从门外传来的一道声音打断。
“莫要再说，个人廉耻和书院清誉都让你丢净了。”从众学子之中走出一个胡子发白，衣着讲究的老者。众学子纷纷拱手问礼道顾夫子安，对峙的两个人也急忙问礼。那顾夫子走进来先是同掌柜一拱手：“陈掌柜，今日我书院学子无礼扰了清净，还望多多包涵。”
“夫子哪里话，见外见外。”
“如此老夫今日借宝地做做判官。”
说罢他先是看向朱三郎说道：“数日不见，朱小郎的遭遇学院已经知晓，众位夫子都很惋惜。时运不济，天意弄人，望君日后珍重。今我书院学子行事我已知晓，回去定会处置。”
朱三郎忙道夫子费心。
顾夫子本就不是朱三郎的任教师长，只是听说他聪颖，才学优异。现在听他竟然也敢应自己的一声处置，可见是个恃才傲物的人。再不满他也冲着金大成问责道：“书院教你为人胸襟宽广，平和待人，你就是这般践行？书中道理万千，你一条不记，口出是非，连累家中和书院，速速与他们夫妇致歉。”
金大成从见了夫子就像鹌鹑一般缩着头，听言连忙躬身致歉：“有为兄，今日是我失言，伤及嫂子，望看在往日同窗之谊原谅则个。”
朱三郎也不说话，只是一拱手示意了事，却看着一旁的顾夫子。
如此轻拿轻放，只顾书院声名不顾及学生品行之人，怎配为人师？反正自己已经不在书院，任他是何路神仙。
他与掌柜点一点头，拉着林娇娇的手就出了门。走到书铺较远的一个巷口，他把林娇娇拉倒身前，弯腰看她。见她脸色还是惨白，脸上泪痕已经干了但眼眶依然潮红，不由心疼地把她抱进怀里。摸着她的发髻，说道：“娇娘，莫要信了别人的话。”她才十三岁又生的小，抱着她才到他肋下位置。
林娇娇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勉强扯了嘴角说道：“先去把事情办成，回家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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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铺里
老大夫正给朱三郎把脉，又问询了一些情况，沉思一会说道：“上一回的药用完，不发热身子也没什么大问题了。咳嗽也只是轻微症状，只要注意着不要受凉就好。新开的方子虽是贵了一些，只是因为加了一味人参，持续吃着温补身体才是上策。且要切记勿过分情燥绪动，到底是伤了身体的根本。”坐在一旁的林娇娇忙问道平日的吃食和煮药的事。念叨完了又拿上药方子去了前屋找小童配药。
朱三郎看着她忙进忙出的也不多说，只是眯了眯眼睛，然后同大夫谢了一番才掀帘子出去。
到了前堂就见她果然已经不在了。配药的小童见他出来说道：“郎君请等一会，药还有几幅没成。你家娘子说她先去买些菜食，让你就在这里等着，不必去外头受冷寻她。”朱三郎应一声好后，就在门边的凳子上坐下等她。
心想，小耗子一般，受了惊吓只记得乱跑乱窜，也不晓得躲在窝里避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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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村
给里正媳妇送完礼的陈氏拉着大儿媳妇出了门，见周围没人才说道：“你觉着三郎是真的有了生钱的路子还是一直挥霍着分家银子？”大郎媳妇扯了扯嘴角讥笑一声：“三弟只会死读书，最多是诗文多读了点。那银钱是那般容易来，夫君不早就赚钱孝敬爹娘了？”
“我也是听里正婆子说的话有些想头。回吧回吧”话是这么说的，陈氏到底不踏实，借了假话绕了一道去了后院新大门那里。不想门上是一把新大锁让她吃了个闭门羹，不由有些讪讪。
两个病秧子一样的人能去哪里？这大冷的天，三郎也是不要命了。
左右看着不像是能等着人回来，陈氏小跑着回了前头。一进屋子，先赶紧上炕窝着等身子暖和过来，才看着地上的抽着旱烟的朱老头说道：“村里这些天烂嘴不停，前些日子停了话头的人现在又起嘴了。都怪三郎，分家了就乖乖的呆在院子就好，非要做什么隔断墙，说是屋子里没炕冬月会冻死人。村里人说我婆子苛待，若不是里正的话放在那里，我才不去送那些礼。那可是五斤肉，就是炼膘油也有个半罐子。”
“你没去问问三郎？”
“我问什么，人都不在家里。一把大锁锁着大门，两个都不知死去哪里。”
朱老头觑了一眼在地上咣咣敲了烟管后说道：“不是说了断关系吗？让大郎媳妇知道不知又要怎么闹腾，你就安安分分呆在院里。三郎脾气再好，惹急了过不下去了要是发了野气，里正真要赶我家搬家了。”说完，叹了一声起身出了院子。
陈氏剜了一眼他出门的背影，咽不下也只能咽下，啐了一口后闭眼睡下了。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