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家里活与家外事
醒来时，林娇娇就发现身边已经是没有人了。窗户才刚刚透出一点亮气，炭炉里热气蒸散着。昨日哭得太多，早起是竟觉得眼睛涨得难受，她伸手揉揉眼睛后想了想家中的活计大事索性有躺好，盖着被子要睡一个回笼觉。迷迷蒙蒙之间就听见脚步声传来，她转转头就看见是三郎进来，挪挪身子给他腾了一个位子说道：“夫君大早去了哪里？外面落雪了吗？”“未曾落雪，却也是很冷的。你不用早起，就再窝一会怎么样？”朱三郎一边说话一边把新拿出来的炭丢了几块进去。待身上暖和一阵子，他将外衫脱下也挤上床，见她睡得不踏实，不经意的问道：“昨夜是不是做梦了？梦里梦见什么了？”听他这话，林娇娇转了个身子嘟囔：“梦见一只大虫在捉我，竟然把我按在爪子下撕咬。是闹动静吵醒你了吗？”
他勉强笑了笑说没有，又轻轻拍着她的胳臂哄她睡着了。
陈氏按捺一夜终于是天亮了，不管老头子的阻拦套上衣衫就向着后面去了。敲了大半天的门才吱呀一声开了，她正要开口怒骂，哪想一抬头就见是三郎，嘴巴张着眼睛瞪着像个青蛙似的，反应过来就要骂媳妇惫懒就被他儿子打断。朱三郎早在二哥来过一趟后就预料到他娘早晚要来一趟的，现在见真是这般心里居然也不觉得寒凉。左右不过是演戏罢了。
赶在他娘开口之前，他硬逼着自己红了眼眶抢先说：“娘，您来了。我以为娘气没消，一直不敢去前院子。娘是心疼儿子，见儿子过不了冬月现在偷偷的给儿子一些体己银子吗？”配合着动作，他故意压着声音，一双眼睛也往四下里看。陈氏哪敢应这种话，推着他拉自己的手，嘴里说着娘命苦顾不上、分家各过各，也不管什么打听怪罪了脚步慌乱着走了。
朱三郎在门口冲着她一叠声地叫着娘，直到看见她走远了才住了口，在原地站了一会以后进了门。
这世上的人心还真是难测，所谓母子，骨血里的联系用些银钱就能买断，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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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正中，上山村已经因为大雪封路了。林娇娇站在院子里看了看水缸，见还剩余一大半才重新进了屋子。屋子里面一前一后生了两个火炉，故而一进来冷着身子的很快就暖和。照料了一下火炉，她把新做的矮柜打开取出了一个两个拳头大小的一个罐子。用木勺舀了两勺的果茶酱倒进一直温着水的水壶里，热气翻涌着果香气，一时屋子里的烟火气都冲淡了不少。
这果茶酱是她之前去了山上见几颗果树上零散着一些果子，正是村里人们不多采摘的青橘果制成的。这果子入口酸涩，光是想想就觉得嘴里不自觉沁口水。地上尽是一些已经要么摔烂要么腐烂、冻烂的，她趁人少大着胆子爬上树摘了六七个。回了屋子将果子切成一片一片地，加上半斤糖块和少许水，熬制成了果茶酱。配着水喝，酸酸甜甜的总是要比和白水强一些。
这一个多月她断断续续地去了镇上两趟，厨房多添置了些罐子，里面腌制着母亲秘方调配下的酸菜，上一回她尝试着去了酒楼，周掌柜吃过她自己拌下的小菜后赞不绝口，更是要花大价钱买她的配方。可这次已经不是上一次那样度日艰难，所以她只是将手头多下来的按一罐子二十五文卖了出去，前后算起来还多赚了百十来文。以后不愁没有门路赚钱，她手里有着这小菜方子不多不少过个富裕就知足了。
又看着泡在水里的黄豆，心里想着豆腐的做法。大冬天一锅烫嘴的炖豆腐最是适宜，配上馒头亦或者是米饭再来一碗热汤想想都觉得享受。只是磨黄豆就要去村里的碾子那里，那儿妇人一向很多也只能是天快黑时去了。
屋子里的朱三郎收了纸笔，只拿出一本经义读着，闻着味道，放下书本去了前屋。里外帘子都是暖和的，他一出来就看见林娇娇在凳子上想着事情。不知是什么好事，想得入神了先是咽了口水后又微微皱起了眉头。
朱三郎不由得笑出了声，惊醒了愣着的人。他也像她一样坐在了凳子上，胳膊倚在桌上，手一托下巴，和她脸对脸说着话：“外头这么冷，你少出去吧。出神地想什么呢？”林娇娇见他动作，屁股往后几不可见的挪了挪，话没说就红了脸：“我去看了看院子里的小菜，想着做豆腐吃一锅热乎乎的豆腐。又想着..晚上要去村里的碾子那里磨黄豆..夫君，你..你莫要靠太近。”原是她几句话的功夫，朱三郎斜着上身靠的越来越近。
鼻息间的热气都要喷到她脸上了。
噗地一声，朱三郎见逗她实在有趣，忍不住就笑出了声音。清了清嗓子以后，他坐正身子也不再戏她，说道：“前些日子你没一个闲工夫，尽是忙着做炭做小菜，灶火上就没停过。现在各种物什都齐全了，你就歇歇吧。”
随手给她到了一杯果香茶水，又开口道：“今天就不用去外头了，明天我们一块去。我正好去里正家里一趟，当初分家文书去了衙内走印一直没给我，早日要了回来才好。”
林娇娇点了点头，一时也没有别的事情做，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和他一起进了后面。取出了柜子里的半匹绢布，上粉画样做起了新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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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家院子
成大郎大名成善正在门口应付着自己的几个伯伯。自从他娘生了小妹难产过世，他家原本就是一团乱的生活就更是窘困。无奈成父入了冬旧疾发作，终是没有撑住一命没了。只剩下一家孩子，便是这样的穷都能惹来苍蝇飞。成善看着堵在门口一直不走的两个叔叔婶婶，一双拳头攥地死紧。
他为人子，爹娘相继过世，弟弟妹妹都没有长成。他一人要肩负半坍塌的家，月余前多了一件秘密的柴火活，家里多了几百文，他心疼自己弟弟妹妹吃不饱，舍不得买最好的白面但便宜一些的杂面总是可以买上一大袋。不巧让人瞧见，话传话就进了他婶婶家。最后就变成这门口的乱糟糟的事。
若只是一些吃食柴火让让也罢了，现在却说要赶他们三个出门霸占他们的家。话语竟然牵扯上他过世的爹娘，他不怕日子苦，可最扛不住对他双亲的欺凌。他三婶嘴皮泼辣，说话不管分寸，一句活该早死出口，成善也不管什么尊卑，从门后将平日经常砍柴的刀一挥。成家二伯三伯看见这种架势，也是胆怯，害怕他真的犯浑急急忙忙拉着婆娘要跑。不想心慌意乱，路面上的几块石子将一个绊倒剩下其他几人糖葫芦串似的一个摞一个都摔倒在不远处的地上。
成善也不去追赶，只是站在门槛里说：“二叔三叔，我爹过身不久你们就来闹事，几间茅草坯子值当你们这番周折。若是日后再来闹活我就去里正家里让他评理，就是里正不管，我手里这把刀不会客气一点，非要见血才行。不过是一些名声罢了，我舍了不要，给我弟妹争个活路。”说罢也不看他们反应，转身将木门阖的严实。一转身就看见小妹蹲在门口看着他。
六岁的小弟从厨房里出来，不恼不笑，看着他大哥说道：“哥哥饭做好了，先吃饭吧。”过去将自己小妹从地上拉起来，拍拍衣衫上的泥土，三人一块进了厨屋吃饭。有了新的粮食，今日吃的面糊糊终于不是清水一般，半碗面糊糊吃完，成小妹就已经肚子撑实了。但双手紧紧地护住碗，舍不得放开，一张小脸上吃的都是饭糊点点。成善替她清理了脸蛋后，把她抱在怀里说：“小妹吃的饱了就不要勉强，下顿再吃就好。”
成小妹一双眼扑腾扑腾的眨着，奶声气的说：“哥哥，下一顿还会有这么好吃的糊糊吗？”
成善心疼地摸着小妹瘦兮兮的小脸，想了想外头那些乱事的人，语气坚定的向她保证：“日后比这好吃的哥哥都给你买，一定把你和你二哥养的白胖白胖。”成二郎悬着的脸才刚刚挂了笑意，又犹豫地问了问：“以后叔叔们还要来吗？”成善咽下嘴里的糊糊：“他们今冬天怕是不来了，明年快要开春种地时定会再来折腾的，赶在那时候我把家里的地提前卖了，只剩我们能够打理的几分地就好。”成二郎笑了笑，又问：“那柴火的活还能干？”
“怕是只要一个月了，她家里的柴火还堆了一摞子，冬天已经过了一半，多一月也已经是长久了。朱家分家时，咱们家忙丧事，却也听了几耳朵。我们不要学他们，要知道感恩。林娘子才是好心人呢，谁家不能去砍些柴火？村子里面有的是体力人，既然人家只要我们做这件事，就要规规矩矩的。能做时当人家是恩人，就是不能做了也不能断了恩义之心。”
“我知道了，那家里还有钱吗？”
“二郎，给爹爹吃药做丧事已经把家里花的里外光了，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和小妹吃了几日的稀面汤。现在花的都是柴火钱，林小娘子一捆柴多给了五文，哥哥不用背着柴火走山路去镇上卖柴那么辛苦，也不用因为路远时时担心你们在家受欺负。花了些手上还有两百多文，算是不少了。攒一攒开春后能有接近一两。”盘算了一下，兄弟二人预料到今年应该能过得不错，相视一笑。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