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同窗好友
两日过后，林娇娇在院子里制炭的时候就听见前院传过来的吵闹声。朱三郎也立在院中，帮忙整理这几日积攒下来的柴火。这段时间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寻常人都已经缩在家中避寒，赌坊的人这时候还能上门可见是怒极了。前院，陈氏死死拉着朱大郎的手臂不放手，惯常的耍赖模样，碎嘴不停骂着赌坊的人。赌坊的打手见多这种哭穷的人家，也不多理会，只见其中一个高壮大汉从几人之中走出，脸上横了一道刀疤显得他整个人凶神恶煞，吓得陈氏立马就闭上了嘴。
那大汉觑了一眼已经吓得面色惨白的朱大郎一眼，转身冲着围观的人群一抱拳朗声开口：“各位父老乡亲，今日实是无奈惊扰宝地。这朱家大郎月余之前来我四方赌坊玩耍，不料赌性大发借了我们老板二十两银子，此乃借条，签字画押俱在。老天爷没赏脸让他输了个光，这厮没钱还债务就骗我家说是去筹钱。我家老板心善许了他一个月，没成想这王八过了期限却躲在这里要赖账。我们兄弟几人在这数九严寒里打听了数日终于寻到了他，不想他老娘三日前就说给钱，今日一来又要变卦。我兄弟也是为人卖命，若今日有什么得罪各位的地方，还请见谅。”
这一番话说完，又转身看着地上的陈氏，手指一指，厉声道：“三日前，我兄弟来只以为是你这妇人说话算话，已经多给了三日。今日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你家的情况，若是没有银钱就把地契拿来还钱，不然..哼，就要按照我们的规矩来，一只手十两。没那赌命又何必留着一双贪财的手。”
朱大郎早就知道这规矩，不然也不会真的胆小躲在家中。现在被人堵上门来，两番恐吓早就吓得一佛升天，他回身就跪下，眼泪和鼻涕早就满脸都是，哭着求着他娘救命：“娘，您是我亲娘啊，您救救儿子的命吧。我错了，下次一定不敢了。”说着还伸手在自己左右脸上轮着抽。
陈氏眼见这样再赖已经不能了事，一把推开抱着她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儿子，叉腰要骂又看见了那汉子凶悍的样子吓得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虚张声势地说道：“是你们赌坊给我大儿下了套子，骗来这借据。我若是给你们银钱才是不辨是非，你们不要以为能骗过我老婆子。”
“是不是想必你自己已经问过了你儿子，若是还要乱攀扯就拉你们去见官，到时候判你几年牢狱可别后悔。”
“你..你..不要以为我怕了你，我家三郎和县太爷的公子哥是好友，你们才要坐牢呢。”
人群里里正娘子一听这话，忙缩头撇了撇嘴角。心里却道，是哪一个多嘴的将这种话学舌给了她听，这下回家定要被骂个半死了。
那壮汉一听这话也是有些惴惴，对方家里是真要县太爷做后台，那就不一样了，正和同伴做眼神官司的时候，就听见人群中有人说话：“陈婆子，你怎么现在说这些话？当初生怕三郎生病连累你们，早早分家，现在却要借三郎的光救你家大郎，不嫌害臊呀？”
原是一个偏心娘，且那三郎估计不会多管这里的闲事，不然早就到了这里了。
想明白这些，那汉子懒得情面功夫，一挥手和几个兄弟强行把地上赖着的朱大郎拖出人群，按着双手就要砍断。
陈氏让人一句话破了小心机，慌乱不已，大儿手眼看着就要被砍断，她也不顾什么算计，连忙高声大喊：“有钱有钱，快来拿钱就是，快放了大郎。”
几个按着手的汉子互相看看，抿着嘴偷偷笑了笑后正正神色，松开了手。地上的朱大郎宛如从地狱走了个来回，竟然吓得尿了裤子。人群里都是讥讽声，站的稍微近的也连忙躲得远远的。陈氏回头要找二郎才发现院子里空空，老头子早就避走了，大儿媳妇从昨天就带着两个孙子说回娘家去避难，不知什么时候就连老二一家也躲得远远的。她计划是当着众人问老二要银两，多少自己也能少掏一些出来，没想到这两人真是奸猾。
再心不甘情不愿，陈氏只能进了屋子拿出一张银票换了欠条。没有热闹可看，众人笑了几声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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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林娇娇和朱三郎在院子里忙家事的功夫，多多少少也听了个大概。重新听见前院婆母的叫骂声，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心里清楚那债务应是平了。不料过了一会就听见院门被人敲响，林娇娇心里一跳，眼神慌张看向了正听见声音从屋里走出来的三郎。
朱三郎没有急着先去开门，启步先到了她跟前，摸了摸她隐约发白的脸颊，说道：“不要怕，就是我娘来了也没关系，我去打发了就好。你忙自己的事不要理会。”而后朝着大门走去。
一开门，就见是个意外访客。
门外敲门的是一个眼熟的小厮，小厮先向他鞠了一个躬，然后才让出身后的主子。一身绸缎衣衫，外披貂毛披风，双手套在兔毛套手里还揣着一个镂空银质暖手炉，光是周身穿扮都能看出来人富贵。
朱三郎却是难得一见的露出了笑意，一拱手半鞠躬给足对方面子：“长逸兄，别来无恙。”
樊贵，字长逸，正是朱三郎在书院中相交甚密的知己，也是里正打听到的县太爷的二公子。
樊贵笑了笑，却不与他回礼，只是抬了抬手里的暖炉应付一下：“你何时同我做这些虚礼，莫要惹我笑话，快些让我进屋暖暖，坐在那车里没什么事，在你家门口须臾就觉得北风要吃人似的。”
朱三郎侧身将他让进院子里，又和小厮四钱说了几句安顿话后紧随他进了院里。
院子里，林娇娇听话音就已经知道不是婆母到，正疑惑是何人时就看见从门口进来一位郎君。来人和三郎身高相差无几，却更加健壮，身姿挺拔，进了院子以后看了自己一眼以后就侧身避过。正巧，朱三郎也进了院子，见她疑惑地看着，解释道：“娇娘，这是我书院中的同窗好友，今日来家中拜访，你去准备一些茶水来。”等她点头应声后，引着樊贵进了屋子。
从进了院子，樊贵就没有停下自己打量的目光。往日，他从不来拜访好友，只因双方家境截然他不愿让有为兄的家中破费。今次，他从蜀中探亲回来听说了他的遭遇，再也在家中坐不下才晨起赶路来了村里。不想先是赶上了有为兄娘的势力做派，也不顾及什么礼仪之数，没有提前拜访好友的长辈，直接就问路来了这边。
他的小厮打听的事情也是含糊不清，只说了一个大概。可这朱兄的妻子实在是太过年幼，他没有仔细瞧都能看出来是个半大的孩子，家中的女婢都比她要能干。没成想进了屋子看她进出整饬一番后，印象大为改观。手边放置的茶杯不是名贵器具，甚至还有一个小缺口，可杯中之物却是让人闻之心旷神怡，他耐着性子饮了一口后不由惊艳的挑了挑眉头。又看向自从坐下以后眼神从那小娘子出现就盯着人家没挪动的好友，心里暗笑。
等到她出了屋子，樊贵才开口：“我昨日回家听了下人说你的事，本是为你担忧。今日一看，怕是杞人忧天了。”
朱三郎从暖壶里给他添了茶水，也不解释只是笑笑。放下水壶才张口：“感谢樊兄挂念，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幸而我福气到，老天将这么好的女子送来与我为妻。”
“我听人说了你的事，说是你只怕过不了这个冬天就要一命呜呼了。我生怕晚来耽搁了见你最后一面，路上颠簸也不让车夫慢上一分。”
“原来是这样的情状，几日重病，多亏是发妻贴心爱护，不然我现在只怕没法与你坐着说话。”
“朱兄几句话都不离你这小妻子，可见你是真的爱重她。”樊贵也不便太过了解好友家中的事，转了话头说起了书院的事：“那金家就是个富户，平日你我进出，他是万万不敢招惹。那日在镇上他恶语伤人的事我已经知悉，等节假结束回了书院，你我好好教训他一番。”
“樊兄恩义，可我实在是去不得书院了。虽现在我身子无恙，可到底大不如前，只怕应试无法。就连挑水都难更不用说读书这样费神费心力的事。”
樊贵自知不能说出银钱资助这样的话来，他人不知，可他清楚自己好友的心性要强，有些话于他等同于侮辱。
“难道你就这样过一辈子吗？你非池中物，他日必能鱼跃龙门。你我书院聊过的志向就此放弃，你能甘心吗？”
朱三郎低垂下眼眸，也没应声，许久后才摇摇头。
樊贵在心里叹了一声，再多的话都是同样的意思也没必要张口。转而聊起了探亲路上的见闻。
快要出门，樊贵才又忍不住劝了一次：“这世上难事只怕有力无心，你既有心何不争取一回？言尽于此，万望你能慎重决定。”
送走好友以后，朱三郎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在门口久久站立，直到院子里传来一声呼唤才回神进了院里。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