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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hapter15

    Chapter 15

    经过了一场冬雨的洗礼,虞城的冬天算是彻底站住了脚跟。

    席殊一早穿戴好出了门,离开学校去见吴晓月,她刚才给她来了电话,说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等她,巧了,那家店正是她和林易昇摊牌的地方。

    那家咖啡馆的服务员对席殊印象深刻,她推门进来时还和她打了招呼,席殊抬眼四顾,在最里边的卡座上找到了吴晓月。

    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席殊松口气,虽说她时常不听话,但由于打小就在席信中的威严下长大,她心里对他还是有些怵的。

    席殊走近,吴晓月抬头看她一眼,目光触到她新染的头发时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你真是越来越像你小姨了。”

    席殊坐下后吴晓月以这句话开了场。

    吴晓星生前是虞城大名鼎鼎的女企业家,从工厂纺织女工步步往上爬最后成为了公司老总,她的人生经历说得上是一个传奇,外人如果对席殊说她越来越像她小姨了,那十有八九是在夸她能干,但吴晓月这句话明显是贬义的。

    席殊心里不提防被猛地扎了一针。

    吴晓月接着往下说:“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和她走太近,你跟着她都学坏了。”

    吴晓星还在世时特别疼席殊这个外甥女,她无儿无女,上了年纪后无处安放的母性悉数都给了席殊,她会给她买洋娃娃、买漂亮衣服,会带她去游乐场也会陪她去逛百货商店,她去过很多地方,会和席殊说很多新鲜的趣事,和吴晓月比起来她不像个长辈倒有点像她的闺中密友,在她被父母圈起来时她是她开眼看世界的一扇窗。

    席殊恍神:“关小姨什么事?”

    吴晓月看着自己女儿的脸,幽幽地吁叹道:“她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知天高地厚的,到处闯祸,你外公外婆那会儿没少操心她,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我现在算是体会到了,你啊,真是越来越不乖了。”

    席殊眨了下眼睛,眸中渐次起了波澜,她答话时语气有些生硬,顶撞似的:“像小姨挺好的,很多人都夸她厉害,你不羡慕她吗?不想像她那样活一回吗?”

    吴晓月没想到席殊会这么和她说话,她一时语塞,心头更是无端堵得慌。

    吴晓月和吴晓星虽然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但她们姐妹俩的性格可以说是南辕北辙有着云泥之别,吴晓月保守偏安温柔到懦弱,吴晓星大胆激进强势到尖利,就算是亲姐妹,性格不合也会有很多矛盾,所以她们打小就不太亲近,及至后来,她们长大,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吴晓月自小学习成绩好,从小到大都听话乖巧,那年代县里考上大学的人不多,她算一个,读书那会儿周围的亲戚朋友无不夸她聪明懂事,相反吴晓星的风评则差多了,她不听父母劝阻,高中就辍学外出打工,在纺织厂里干了两年的工人,还惹出了不少是非,因此人们在谈到吴家两姐妹时,总是称赞吴晓月,对吴晓星却是摇头叹息。

    可是后来,人们对她们的评价又颠倒了过来,吴晓星在外面闯出了名堂,一步步爬上了社会的顶端,她创立了公司当上了老总,家里那些亲戚朋友一下子转了舵,谁见了她不奉承一句厉害,而吴晓月在她的衬托下完全失去了色彩,成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家庭主妇,在家相夫教子,远不如她顶着女强人的头衔光鲜亮丽。

    吴晓月打小在吴晓星面前优越惯了,吴晓星发达后她作为长姊嘴上说是为她高兴,但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平衡的,就拿逢年过节来说,她给爸妈的红包总是比她大上个好几倍,席信中落魄的那两年,吴晓星常帮衬着他们,她也感激,可也真觉得在她面前落了一等,有些不甘心。

    这种想法十分可耻可恶,吴晓月从未告诉过旁人,此时席殊这么问算是戳痛了她的暗疮,叫她羞恼。

    吴晓月嘴角往下一拉,沉下了脸:“像她有什么好的?活到那么大岁数了,居然为了一个小白脸——”

    “妈!”席殊面色煞白。

    吴晓月愣了下,她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深吸一口气把失控的情绪按捺下去,她稳了稳心神,声线还有些颤抖:“总之你不能学她。”

    席殊低头盯着桌上怪异的木纹,它像一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看得她心里阵阵发紧。

    她攥紧手,哀求道:“我们不谈这个了好不好?”

    吴晓月心软,叹了声:“你爸爸这次气得不轻,这回妈妈不能站在你这边,你的确是做错了,我是不是教过你女孩子要懂得自爱,你怎么能……”

    她有点难以启齿:“还被传了出来,这以后别人会怎么看你?”

    席殊回道:“我不在乎。”

    “说得轻巧。”吴晓月训斥她,“还好你小姨丈及时让人把照片和视频都撤了,你要是个普通的女孩,现在都能被唾沫给淹死。”

    席殊缄默。

    “你好好反省下自己,等过几天你爸爸气消了些,回家好好给他道个歉。”吴晓月一脸操心,语重心长地再次叮嘱她,“你也不小了,不能再这么任性了,妈妈也不是不让你谈朋友,只是你自己要有个分寸,不能瞎胡闹。”

    她的语气又严肃了起来:“这次算是个教训,你好好记着,下次再做出这样越礼背德的事,我也不会轻饶你的,知道了吗?”

    席殊失了神,片刻后才木讷地应道:“知道了。”

    .

    林易昇被美院开除了,学院官网上的通报是说他违反了校规校纪,可事实是什么明眼人心里一清二楚,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很多时候是止于权势的,在艺术界得罪沈恪那就是自寻死路,他维护席殊维护得坦坦荡荡,也不怕别人说他仗势欺人。

    美院里前两天还狂欢似的议论这件事的学生们一时噤若寒蝉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学校劝退了,席殊走在校园里也再没人敢用异样的目光看她,甚至瞧都不敢瞧她一眼,好像她是美杜莎,多看一眼就会变成石头。

    席殊惹不起,经过这件事美院里几乎所有人都有了这一个认知,她是云端之人,就算一朝跌落也会有人接住她,地上的凡夫俗子要想践踏她,得先问问自己敢不敢拿前途和沈恪作对。

    关于林易昇被退学的事席殊有所耳闻,柳筱筱在通报刚出来的时候就和她说了,她心里清楚这是沈恪在背后推波助澜,林易昇这事虽做得不光彩,但席殊还不至于想对他赶尽杀绝,不过她并非心软良善之人,事已成定局,她也没去向沈恪求情。

    飓风离境,生活好似重新风平浪静。

    席殊还是同以前一样,吃饭、睡觉、上课、画画,为作业掉头发,要说不一样的地方也有,那就是卓跃,他是新鲜的。

    对于席殊和卓跃迅速确定关系,宿舍里的人都表示惊诧,随后又归于平静,这像是席殊会干的事,倒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早上的毛概课席殊又被“法海”逮住了,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白素贞,否则怎么解释他的“偏爱”?

    临近下课前卓跃给她发了条微信,询问她中午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她应了好又问他字写得怎么样,能不能帮她抄党章。

    他给她发了个大笑的表情,回复她:我的字写得不好看,你们老师认得你的字吗?要是认不出,我可以帮你抄。

    学美术的人一般字都不差,席殊的字是跟着沈恪练的,他写的字飘逸有余又内蕴力道,极具个人风格,她只学了个四五分。

    席殊惆怅地叹口气,觉得找人代抄这件事是无望了。

    她上课穿得随意,要出门和男友吃饭自然是要用点心,下课后席殊和孟语桐柳筱筱说了声就独自先回了宿舍,打算换套衣服顺便补个妆再出门,却不想开门进去就看到了两天不见的章玥。

    章玥请了假去了趟北京,席殊看见她先是一愣,心里头又滋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回来了,画展结束了。

    “回来啦。”席殊进屋。

    章玥回头:“嗯。”

    “怎么样,还顺利吗?”

    章玥不知怎的,脸上表情有些古怪,但很快就敛去了:“挺好的,沈老师知道我是你室友还特地关照了我,亲眼看了他的画又和他说上话了,我感觉人生已经无憾,谢谢你啊,席殊。”

    她难得说了句俏皮话,席殊笑笑:“开心就好。”

    席殊放下包,脱下外套,章玥突然想起什么又开口道:“对了,我这次在画展上还看到了周森,就是同系小我们一届的那个女孩,你知道她吗?”

    席殊脑海中浮现一抹白色身影,她点点头:“知道。”

    “这不是沈老师的私人展吗?”

    席殊解释:“她是‘刻星’的资助对象。”

    沈恪每次办画展都会带几个“刻星”的资助对象免费去观展,这也算是一个资助项目,对学艺术的人来说,比起金钱,或许这个还更有吸引力些。

    章玥恍然,之后就再没开口。

    倒是席殊又恍了神。

    “刻星”艺术基金会是吴晓星在她和沈恪结婚那年创立的,以她和他的名字共同命名,意在帮助那些想学艺术又困囿于经济的学生,几年来这个基金会帮助了不少的贫困艺术生,虞城美院中就有不少的学生受过基金会的资助,因此吴晓星虽不是艺术界的人,但是在后辈中她还是很受敬仰的。

    也因此,在吴晓星被爆出死讯的那段时间,年轻一辈的很多人对沈恪群起攻之,讽刺、辱骂、批判……他一一受着,从不辩解。

    席殊思绪愈沉,蓦地被一阵响铃声吓了一跳,她稳了稳心神,本以为是卓跃打来的电话,看到来电人时她刚还未沉底的心直接跌下了地。

    铃声很有耐心地响着,席殊一直没接,章玥奇怪地回头看她,她这才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接通后席殊不发一言,沈恪知道她在听,温声道:“我回来了。”

    席殊靠着墙敷衍地应了声:“哦。”

    “现在能见面了吗?”

    这个问句是接着上一次通话的,席殊抿了抿唇,稍显冷淡地说:“我中午有约了。”

    那头沈恪遗憾地叹了声,很轻,席殊却听得分明,她鬼使神差地又捡起了话:“你能帮我抄党章吗?”

    沈恪默了下,低低地笑了:“晚上来别墅,我帮你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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