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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得到恋人的一个吻就是得到一切

    必须先声明,赫莫斯见过很多像帕雷萨这种性格的人,喜怒无常,让人摸不着头脑,就像长汀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对待你的态度跟丢骰子丢出来的似的。和这种人相处对它来说也是不困难的——你只要不把他们当回事就成。如果他愿意对你笑,那就一起笑一笑,玩一玩;如果他突然疏远了你,那就让他疏远着,你尽可以去找别人玩会儿;如果他对你发火,你有时间就站在他面前听一听他的指责,没时间就走开去干别的事。总之,只要你不把这个人放在心上,那么一切就都很好办了。

    所以,只要你把他放在心上,一切就都很难办了。

    誓约的力量消失了,因为下命令的人思维混乱到不能支撑起一个命令所需要的理性。赫莫斯靠在门板上,听着帕雷萨的哭声,看着帕雷萨抽动的肩膀。他尚不能从刚才的惊讶,困惑,恐惧,和愤怒里转换出来,茶壶里的水还流淌在他的面颊上。他本来以为是洛尔和他说了什么“黑历史”,让帕雷萨又开始生气,又想要疏远他了。但现在看上去,不是这样的。

    他在为什么哭泣?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赫莫斯,这与自己有关。

    帕雷萨很少这样哭,大部分时候是或真或假地流几滴眼泪,然后就没了。在赫莫斯的记忆里,他只见过一次帕雷萨哭,是为了法尔蒂娜。那也是他唯一一次看到帕雷萨醉酒的模样。

    赫莫斯曾经这样想过:帕雷萨为妻子哭过,喝醉过,但从来没为赫莫斯哭过,喝醉过,所以他有什么自信确认,帕雷萨爱他呢?

    赫莫斯现在知道了——他不想要这种确认,他不想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确认让帕雷萨遭遇任何实实在在的不幸,为任何事实实在在地痛哭。他想要他一直笑,一直开怀,一直活力四射,一直意气风发。他想要所有的不幸都绕过这个人,只有幸运和阳光落在他肩头。

    赫莫斯走过去,不知道自己可以做点什么。他坐下来,把手掌放在帕雷萨的肩膀上,那是他现在少数没有鳞片覆盖的柔软区域。帕雷萨抓住了他的手,把它移开,但却没松开。

    “对不起。”帕雷萨说。

    他一边哽咽,流泪,一边把他的手握得更紧,完全不顾鳞片的边缘刺伤了他自己的手。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为我对你做过的所有事,对不起。”

    赫莫斯明白洛尔对帕雷萨说了什么了。

    他张嘴,有种想把一切合盘托出的冲动。是我想对你说对不起。是我在梦里折磨你的亡魂泄愤,又在梦醒时选择离开。是我骄傲得以为自己能把你复活,结果遭遇了几乎令自己丧命的失败。是我不敢想象你恢复一切记忆后看我的眼神,不敢面对你理应对我施加的报复和惩罚。

    空气里细微的血味刺痛了赫莫斯。这就是龙要变成人的缘故,因为人的皮肤没有保护自己的硬鳞,所以他们可以拥抱别人,传递彼此都体温。

    他要收起自己的鳞。赫莫斯心想。他要抱他。

    帕雷萨没有意识到赫莫斯的鳞片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因为他的手早就被割得没知觉了。他感到赫莫斯掰开了他的手指,握着他的手,紧接着,他的手不痛了。

    【】

    “我爱你。”帕雷萨在眼泪【】,痛苦里对他说。

    帕雷萨热烈地吻他。

    赫莫斯于是记起为什么当初自己会相信梦里那个亡魂的话了。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会接受。一直攥住他的冰冷的不安消退了,一缕阳光照透了他。世界变得敞亮又温暖。他感到自己重新有了信心和希望。他不会失去帕雷萨的。他知道他永远也不会。

    *

    帕雷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觉得眼睛很不舒服,有点浮肿。他哭得太厉害了,【】又有催眠的效果,他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他本来没打算睡着的。

    他睁开眼睛,已经是傍晚了,落日燃烧着,拖曳长长一道红光从窗口落进来,落在他身上,他们两个人身上。【】帕雷萨看到赫莫斯闭着眼睛,洁白的睫毛闪闪发光,呼吸轻缓均匀,像在做一个好梦。不过他知道龙没睡,睡眠对它来说不是必需要做的事。它会沉眠,但几个小时对它来说太短暂了,短暂到它不能陷入那种状态。它在假装,因为它希望自己像一个人类,不要吓到和他交往的这些朋友们,所以它假装自己和我们是一样的。

    帕雷萨慢慢抬起手臂,撩开赫莫斯散在脸前的头发,靠近他,一个吻落在龙的嘴唇上。对方的反应果然印证了帕雷萨的推测,他没有睡——【】这是多么纯粹的快乐,他在亲吻赫莫斯。多么珍贵的快乐——能够接近自己迷恋的人,亲吻自己迷恋的人,爱慕他,恰巧发现对方也报以同等热烈的爱慕。这种感觉太好了,好到让人能暂时忘了生命中的一切愤恨,一切的欲求,仿佛你所想要的一切都凝固在这一个吻里,得到了这个吻就是得到了一切。让他的生命在这个时刻戛然而止,他也会觉得自己毫无遗憾。

    帕雷萨结束这个吻后,喜悦渐渐褪去,他开始感到尴尬,为他睡着前发生的一切。他觉得自己当时的状态真的非常不可理喻——拿茶壶砸他啊,想着要割断对他的感情啊,哭个不停啊——太丢脸了,明明是他自己造成的状况,他却先因为压力崩溃,反倒让赫莫斯不得不克服心理阴影收回鳞来安慰他……明明按照一般惯例,他应该发挥一下所谓的爱的力量,好好证明一下自己,让赫莫斯明白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一遍了。

    “去吃晚餐吗?”他听见赫莫斯问他。

    帕雷萨点头。

    他想来日方长,他可以慢慢证明,过去的一切不会重演,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

    这艘船不算大,但很空。赫莫斯说这是精灵的技术,精妙的魔法阵代替了人力,只要有人隔一段时间去驾驶舱调整一下,航行就不会出大问题。之前缉拿队的那艘船也是如此。

    所以这艘船上只有四个人——一个人类和三头龙。

    他们走进餐厅,长桌旁已经坐了一头龙,他把两腿搭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本术。克里斯塔尔抬起头,漆黑的眼珠饶有兴趣地看看赫莫斯,又看看帕雷萨。

    “哥们儿,”他打量完帕雷萨,又回过去对赫莫斯说,“我不知道你原来【】这么猛啊!”

    帕雷萨差点脚下一滑。

    话痨龙继续絮絮叨叨地说起来:“哎嘿!多伊先生您别显得这么不好意思的,【】哭是正常的,太正常了——虽然我没小七这么猛,【】不过我听说这事还挺正常的【】——”

    “洛尔,”赫莫斯及时打断了他,“龙王呢?”

    他拉开椅子让他和帕雷萨坐下来。

    “她在厨房呢。乔耶斯抓了几条漂亮的海鱼,马上就能出锅了——”

    “‘龙王’。”赫莫斯纠正他。

    大侄子向他摆摆手。

    “‘龙王’——‘乔耶斯’——有什么关系?都是个代称,干嘛分这么细,不同场合还得用不同的称谓,我们的习俗太麻烦了。迟早有一天我也要搞个【】——嗯——就叫‘大家一起不要在管那个【】的称谓礼节’【】吧!”

    “等你【】成功了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但现在——”

    “打住!我知道我知道,小女孩儿过了典礼就成了我们大家的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叫她‘乔耶斯’啦‘小十三’啦‘第十三’啦——但是呀小七,这不是还有个普通人在这里嘛,在普通人面前她很乐意大家不叫她‘龙王’叫她‘乔耶斯’的,所以我也不算对龙王无礼咯。哎说起无礼,小七你对龙王是真的无礼,你明明知道她很乐意你叫一叫她那个白塔法师起的名字,还是只是‘龙王’‘龙王’的叫她——”

    听到老熟人被提及,帕雷萨一愣。

    小克里斯塔尔看了他一眼。

    “噢对我都忘了这一茬了——您和白塔法师是好朋友呀多伊先生!嘿嘿嘿小七是不是没和您说过这个八卦,白塔法师一个人类给我们的黑渊龙王起了她的名字。我猜他肯定不和您说,他看不起这个名字,他觉得人类起的名字不配当他姊妹的真名。”

    “我没有。”赫莫斯说。

    但是这挺符合它的性格的。帕雷萨心想。

    不过……

    “据我所知,龙的真名是他们一生下来就自己知道的吧。”帕雷萨说。

    “哦您对龙族了解挺多嘛。一般是这样没错,但龙王是黑渊不一样的那抹烟花~她是唯一生下来不知道自己的真名,把一个凡人赋予她的名字作为真名的龙。这其中的缘故呢,那可真是个很有意思很有意思的故事……真可惜我不能越过当事人直接和您分享它,虽然这是整个黑渊都知道的事,不过——”

    “整个黑渊什么时候都知道了?”赫莫斯在旁边问。

    “好吧好吧,半个黑渊都知道了——这是个多么虐恋情深的故事啊——他既是她的救命恩人又是罪魁祸首,她从来不恨他——多值得给别人讲一讲啊!再说龙王也不是特别特别介意这段……当然咯她不像你,她哪段八卦都不介意别人传,而你呢,假装自己死了,说自己是自己的儿子——”

    “那是为了平息当时的人的怒火,”赫莫斯说,“我帮伊多尔克杀了不少人,如果他们知道龙王救了我的命——”

    “她就没法仗着自己是那群打败魔王的英雄中的一个,号召大家搞烂神圣王庭啦!哎,不过现在看来让黑渊第七在那时候陨落也是好事——我打赌,要是大家知道你还活着,你和帕雷萨将军的千年绝恋可不仅要传遍整个黑渊,还要传遍全世界啦——”

    帕雷萨又想扶额,又想笑。

    黑龙继续滔滔不绝地说:“大家对爱情故事的兴趣总是比对权利斗争的兴趣大。说起来你可真是太损了,当尚恩先生要写一本历史题材的剧本时,你居然鼓动他把它写成一个乱七八糟的三角恋,好热卖拿钱解燃眉之急——您知道小七在您死后这么编排您吗,多伊先生?”

    帕雷萨不懂为什么话题突然就转到了自己身上。

    “您有没有听说过正在到处巡演的那部戏——《仁慈的暴君》?”克里斯塔尔的眼睛兴致盎然地看着他,“那个剧本是以您的故事为原型写的,剧情不符合史实到让它在刚上映时被评论家骂了个狗血喷头——但是架不住观众喜欢这种三角恋剧情,所以它上映了一遍又一遍,现在还有一个大型十周年纪念巡回展。哦对了,这里面把杀了您的那位骑士编成了您的情人——”

    “我知道,”帕雷萨微笑着说,“赫莫斯在我什么都没想起来的时候,带·我·去·看·那·部·戏·来·着。”

    克里斯塔尔眨眨眼睛。

    “嗯……小七……我觉得……你是不是这里出了什么问题啊……”他指指自己的脑袋。

    “说够了没有?”赫莫斯低声问他。

    “没有……呃……”黑龙突然又看向帕雷萨,“多伊先生啊!我觉得您别太介意,呃,我是说,其实小七肯定不是故意拿您开玩笑……呃,我是说他肯定不觉得把您的死编成一个三角恋是对您的不尊重……呃……我是说这都是尚恩先生自己的主意!小七充其量只是在他的第一版剧本被毙了后建议他加入点爱情元素,谁想到尚恩先生就这么放飞自我不走寻常路呢?当时除了小七管理的那家剧院,根本没别的剧院经理愿意演这出过于歪曲历史的历史剧……呃……但请您相信,他是本着一个剧院经理的专业素养,很严肃地安排了这出戏上演,而不是想抹黑您的形象……他自己有一次还亲自演了您呢!演得可投入可投入,投入到他演到一个发怒的情节时,把和他对戏的女演员吓到头上长角——那个女演员有很高的龙族血统,能够一定程度上做到半龙化——您看,所以这部戏也是有很高的文学价值,感人肺腑,发人深省,震撼人心,值得一看——他肯定是觉得这部戏好玩才带您去的,而不是觉得让您看这部戏会很好玩才带您的去的……算了我还是不帮你说话了小七,实在是越描越黑。”

    “你从一开始就应该好好闭嘴。”

    “那多尴尬啊,好像我对多伊先生有什么意见不愿意和他聊天似的——哎多伊先生哇!您要相信我是十分欢迎您加入我们这个相亲相爱的黑渊大家庭的——其实也不是特别相亲相爱,我们也有手足相残和见死不救的传统,但总体来说还是和谐友善的——而且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家庭,小七的兄弟姐妹们死了差不多一半了,还有两位在星界旅游没回来,这么看来只是个好小好小的家庭呢!您有没有去黑渊旅游的打算呢?沃尔夫肯定很乐意和您认识一下的——沃尔夫就是黑渊第八殿下,按您年轻时候对它的称呼。沃尔夫可是久仰您了,当初咱们龙王还是个小女孩儿时,黑渊龙王吾君让它和小七照看他们的妹妹,但是小七他居然不乐意啊,他和吾君大战三百回合,最后争取到每年冬天自由活动的时间来和您私会——唉!爱情哟~结果好像您后来和他闹分手?小七从此茶不思饭不想妹妹也不搭理,吾君看不下去它这种魂不守舍的样子直接把它抽出黑渊让它哪凉快哪呆着去了——”

    “让我出去的,”赫莫斯纠正,“没抽我。我们也没为此打过架。”

    “你这么字字计较多没意思!我是为了叙述效果——再说让多伊先生以为你为了和他私会挨爸爸揍多好啊,他没准会心疼一下你呢!你会吗,多伊先生?”

    帕雷萨笑了一下,把手敷在赫莫斯的手上。

    “我不会心疼他,”他说,“我会补偿他,尽我所能给出的一切。”

    黑龙突然安静了,漆黑的眼珠来回转悠,眼神在他俩之间来回逡巡,若有所思。

    他没有安静太久——龙王推着餐车走进来。克里斯塔尔再度兴致勃勃地开口,赞美龙王的厨艺真好,他已经闻出海鱼精心烹调后鲜美的香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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