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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68

    五年后, 京城

    城门刚刚打开,满街上?都?是搭了棚子?,挑了扁担的摊贩, 一打开盖子?,豆汁儿油条的香味儿顿时弥漫出来?。

    四?九城的老少爷们出得门来?, 花几个铜板儿, 豆汁儿一喝,便侃起大山:“我说冯爷, 今儿一大早从永定门打马过的八百里加急,您是听见没听见?”

    旁边的一个带着青瓜帽子?, 呼出一大口白气:“嗨,这还能不知道, 我早三天就知道了。浙江又?打了胜仗,特地选了今儿报进来?,太后娘娘的寿辰, 讨个好彩头。”说起来?伸出个大拇指:“说起来?这陆总督, 还真是这个。倭寇作乱十来?年了, 他一去,三四?年就摆弄得清清楚楚。”

    另外一个刚刚出门, 听见了, 也乱搭话茬:“外国进贡的使团也到了, 听说还赶了大象来?, 昌元公主给陛下?进献了两只白鹿, 这可是天大的祥瑞,陛下?当下?就拍着她的肩膀说她用心。”

    从胡同另外一头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青衣文仕,黑着脸哼了一声:“这等秘事,你又?如何得知, 莫不是陛下?同昌元公主说话的时候,你就站在一边?”

    那说话的回嘴:“我是没站在一边,那自然有人?站在一边?”

    青衣文仕哼了一声,大步走?开,砰地一下?关上?房门。

    她身后跟着个穿着补丁棉袄的姑娘,拱着手替她爹道歉:“各位叔叔伯伯,对不住,我爹这人?就这样,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

    都?是街坊邻居住了几十年,早就习惯了这臭脾气,见父女两一脸晦气的回来?,忙问:“这大早上?做什么去了,谁又?惹白老先生了?”

    那姑娘满脸无?奈:“大通票号选学?徒,我想着报名看看能不能选上?,谁知道叫我爹知道了,硬是把我拉回来?,不许我去。”

    大门轰地打开来?,青衣文仕喝骂道:“还不赶快回家来?,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我们家诗书传家,饿死是小,失节是大,枉费你爹我教你开蒙,你的女训都?读到哪里去了?”

    那姑娘被骂得满脸通红,小声嘟囔:“讲道理你比谁都?会,只

    是会饿肚子?罢了。”又?慢吞吞了回了家,关上?门。

    旁边的人?都?跟看戏一样瞧笑话,等得那木门又?砰地一声关上?,这才?议论开:“这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今儿是大通票号一年一次选学?徒的日子?,我得赶紧叫我家大丫头去报名,要不然白请先生教写字儿了。”

    “你那大丫头未来?婆家,不嫌弃抛头露面?”

    “穷讲究,做学?徒都?要一个月一两银子?,更?别提以后了,要嫌弃,也是我们大丫嫌弃他们家。”说着当着跑到胡同口,扯着嗓子?喊:“大丫,快起来?,快起来?,去大通票号报名,待会儿人?多了,连名字都?写不上?。”

    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穿着棉袄叫他爹扯着往街上?去:“爹,你急什么,我脸都?没洗呢?”

    她爹扯了袖子?往她脸上?囫囵擦了擦:“这样挺好的,大通票号选学?徒又?不看脸。”

    父女两到了大栅栏大通票号时,早叫人?围得水泄不通。踩在一旁的马车上?垫着脚往前望去,就见一座五、六层高的建筑,四?方尖顶,统统都?是大理石构造,既宽阔又?明亮,门口的窗户从海外重金运来?了透明的玻璃,太阳一照,就闪闪发光。

    虽然不像别的地方雕梁画栋、飞檐碧瓦,但是简朴之中又?透着富贵,低调之中,谁也不会瞧低一眼。

    站在门口的伙计、学?徒个个衣着整洁光鲜,挺胸抬头,与有荣焉。

    他爹顾不得什么,拉着大丫奔命地往里边挤过去:“掌柜的,掌柜的,咱们也要报名。我是她爹,我同意她去。”

    …………

    玲珑打了个哈欠,穿上?棉袄,从房门出来?,径直往西边去,那是一个极宽阔的食堂,门口挂了牌匾“鹤鸣”,窗明几净,三三两两的人?从里面走?出来?,恭敬地同她打招呼:“玲珑姐好,玲珑姐早。”

    玲珑微微点头,走?进里面,便见墙上?挂着一大幅遒劲的草书——事在人?为,得人?则兴,失人?则衰。

    再往里,便是一排排的透明玻璃的窗口,玲珑走?过去,依次瞧了瞧。窗口的厨子?笑着招呼她:“玲珑姑娘,今儿早上?来?点什么?口外新来

    ?的山珍,加一碟子?水煠肉,别提多鲜了。”

    玲珑摇摇头:“昨儿吃得太油腻,半个月都?不想吃肉了。”走?到前边,见一大块儿玻璃碎了,问:“这怎么回事儿?”

    旁边另外窗口的厨子?笑笑:“别提了,昨儿晚上?扬州分号的二掌柜带了口外的皮裘商来?二楼吃饭,吃饭吃到一半,就立马开口说,以后他们的银子?就全存在咱们大通票号了,说什么连伙计吃饭的地方都?舍得用玻璃,哪儿会贪他那儿几个碎银子?,当下?就把货款十万两全存进来?了。喝酒喝得高兴,一不留神儿就撞玻璃上?了。”

    扬州分号的二掌柜叫左杨,原先跟玲珑一样,跟在秦先生身边当差,这一二年才?被总号派去扬州。

    玲珑嗯了一声,颇有点酸酸的:“那他可真出息,吃一顿饭就有十万两银子?的进账,年底□□股又?多了几百两了。”

    那厨子?听出来?了,嘿一声:“不过还是比不上?姑娘您,在总号当差,这次选学?徒也叫您跟着一起,两京一十三省各个分号的大掌柜谁不卖您三分薄面?您还跟以前一样,吃碗西红柿鸡蛋面,您别说这玩意儿我第一次见还以为的辣的,谁知道做出来?竟然是酸甜口的……”

    玲珑大好的心情都?被他败坏了,两京一十三省的大掌柜不过是瞧在姑娘面子?上?叫自己一声‘玲珑姑娘’,待在总号有什么用,她比谁都?想放出去独挡一面,她随便指了指:“西红柿鸡蛋面,再加半勺炸酱。”

    她端了面条坐到一旁的鸡翅木大案桌上?,闷闷不乐的吃了两口,就见门口进来?一人?,二十来?岁,瑞福祥的衣裳,德明宝的靴子?,坐在她对面:“玲珑,两年多没见了,你还长高了了。”

    玲珑哼一声:“多新鲜呐,左掌柜又?有何要事?”

    来?人?正是左杨,他嘿嘿笑两声,挠挠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这是苏州富大师打造的宝石金凤钗,这几年你生辰我都?给忘了,现?在一并补给你。”

    玲珑瞧他一眼,并不太相信,打开盒子?,果?然是一支步摇金凤,镶嵌了五、六颗红宝石:“得一千多两银子??你这个铁公鸡

    ,以前连洗脸的胰子?都?要顺我的,现?在财大气粗,转性儿了?”

    左杨笑笑,又?递给去一个信封:“这是我写的一个条陈,麻烦你帮我掌掌眼,要是看得过去,就帮我递给先生。”

    玲珑吸了口面条,这才?把那信签纸展开:“银票防伪?”

    左扬点点头,替玲珑剥了个鸡蛋:“这是我们扬州新试验出来?的印刷技术,平时看不出来?,得在太阳底下?透着日头才?能瞧出来?底下?的暗押。这次两京一十三省的分号掌柜都?来?总号,不就是为了小额银票印发的事情吗?”

    玲珑瞧了,折起来?收好,面条也吃得差不多了,把袖子?放下?来?:“行?了,我会替你转交的。”

    她往外走?去,走?了几十步,见左杨还跟着她,奇怪道:“你还跟着我干嘛?我现?在就要去棋盘胡同见姑娘,你要跟我一块儿去?”

    左杨摆摆手,他自从去了扬州,就跟撒了欢一样,是青楼的常客,虽还没成?亲但是外头养的小星可不少,也不知道是谁多嘴多舌告到姑娘秦先生那里去,弄得不止总号发了训诫,连秦先生也写了信来?,弄得他灰头土脸大半年,现?在是万万不敢去见先生的。

    玲珑白他一眼:“那不就结了?”

    左杨见着四?处无?人?,拉着玲珑的袖子?:“今儿晚上?重泽楼,我请你吃饭,山西有个粮食商人?想求见先生,你先看看,咱们好歹也是三四?年的情分,你去瞧一眼。”

    玲珑冷了脸:“没空。”

    左杨追着玲珑从票号侧门出来?,就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旁边站着一位老嬷嬷一脸肃穆:“玲珑姑娘,先生有事吩咐你。”

    玲珑哎一声,三两下?上?了马车,问:“秦嬷嬷,姑娘风寒好些了吗?”

    秦嬷嬷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笑模样来?:“先生说,叫几个大烟枪一熏,反而鼻子?不堵了,舒缓多了。”

    这次姑娘把两京一十三省分号的掌柜统统叫来?北京,商量的就是发行?小额银票的事情,有几个耄耋不肯松口,整日坐着商议,偏偏其中有几个老烟枪,议事厅叫他们熏得云雾缭绕。

    左杨见秦嬷嬷没搭理他,堆着笑脸:“秦

    嬷嬷,您老人?家身体一向可好?看着比我走?之前还要硬朗了些……”

    秦嬷嬷抬了抬眼皮,不阴不阳回了一句:“左小子?,你这回从扬州回来?,人?倒是大变样了。”

    左杨尴尬得笑笑:“哪里,在您老人?家面前我还跟原来?一样。”

    秦嬷嬷伸出手指点了点:“上?车,先生也要见你。”

    左杨啊了一声,心里不上?不下?没个谱儿,心知自己这顿挂落是吃定了,一路上?不言不语,像个委屈的小媳妇儿,半点没有外头左二爷的风采。

    马车咯吱咯吱压着路旁的积雪,不过一会儿,就到了棋盘胡同。下?得马车就见‘秦宅’二字,与大多数京城的宅子?一样,外表朴实无?华,内里别有洞天,绕过照壁,便是两颗极高大的青檀树。

    也是因为这两颗青檀树得先生喜欢,票号里的人?便不把这里叫秦宅,反而叫小檀园。

    从回廊过,便见流水上?的醉卧轩,几个分号的大掌柜也不怕冷,坐在石凳子?上?吵得厉害,见着秦嬷嬷领着人?过来?,笑着打招呼:“秦嬷嬷,秦先生的病如何了,什么时候才?能继续商议?”

    秦嬷嬷笑着摇头:“诸位大掌柜,我一个伺候人?的下?人?,哪里知道你们的大事?”

    只这么一句,便推过去了。那几个分号的大掌柜拍拍手,抱怨道:“我们都?在这儿住了半个月了,各地的分号都?没人?主持大局,要是有个什么事,地方上?可怎么办?”

    另外一个抽了口旱烟,咂咂嘴:“老胡,你还没瞧出来?吗?秦先生这时在熬我们呢?这五年来?,她想做的什么事,有没做成?的吗?别的就算了,收学?徒连女娃娃也收进来?,这可不行?。往年间我在外边没回京,你们也不知道劝劝先生。这回见了先生,我必须好好说道说道。这男女有别,男女大妨,这根线可不能松……”

    旁边有人?扯了扯他胳膊,低着声音:“周掌柜,你大烟杆子?抽多了,胡咧咧什么……”这大通票号的大主子?、二主子?可都?是女子?。

    周掌柜自知失言,嘿嘿笑一声,底气不足地反驳了两句:“你扯我胳膊干什么,我是说女学?徒

    ,又?没说别人?……”

    秦嬷嬷仿佛没听见刚刚这番话,笑笑:“几位大掌柜宽坐,我有事回先生去了。”

    说罢便领着玲珑同左杨往“澹静堂”去,地如其名,隐在万尾篁竹之后,一时之间只能听见沙沙的风吹声。

    秦嬷嬷领了玲珑进去,独留左扬在门口等着,过得一会儿便听得一阵悠扬清丽的唱腔——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①

    左扬垂手而立,半点不敢放肆,眼睛盯着地面,不知过了多久,里面唱完了【皂罗袍】,刚另外起了个头,便听见先生的声音:“好了,今儿就到这儿。我新得的云子?,紫檀棋盘,你带回去。”

    左扬忙抬起头,就见里面出来?一个绯色衣衫绣牡丹的男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唇红齿白。

    在左扬身边站定,轻轻瞥了他一眼,便露出万种风情来?,声音也清清朗朗:“左二爷,久闻盛名。”

    左扬并不认得他,但是先生身边的人?,即便是一个唱戏他也不敢轻慢,拱手行?礼:“哪里哪里,还未请教这位公子?名讳?”

    那男子?讥讽地笑笑:“扬州的何香君是我师妹。”说罢,便一摇扇子?,施施然走?了。

    左扬站在那里,面上?不敢如何,心里却已经骂开了:“一个下?九流的东西,不就是先生爱听你的戏吗,矫情什么?”

    又?不知道站了多久,直站得双腿发麻,里边才?出来?个绿夹袄的丫头:“左二爷,先生请您进去。”

    左扬哎一声,口称:“劳烦姐姐了。”,心里却叫苦,又?是左二爷,又?是请,今儿还不知道怎么过关呢?

    丫头挑了帘子?,一进去便是一大股热气袭来?,左扬不敢乱看,跪在屏风前:“左扬给先生请安,两年没见,先生身体一向可好?”

    里头哼了一声,冷冷清清的声音:“托你的福,还过得去。”

    左扬忍不住微微抬头,透过屏风上?繁复的牡丹花,朦胧可见一个云鬓女子?,可怜巴巴求饶:“先生,我知道错了。”

    秦舒笑笑,放下?笔,后仰靠在圈背椅上?,微微咳嗽一声:“我看你还是很

    不以为意的样子??”

    外头丫头端了茶来?,左扬接过来?,笑嘻嘻端进去,恭恭敬敬摆在书案上?,又?撩了袍子?跪下?:“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票号这个行?当,手头上?过的银钱何止千万,咱们首要的一点便是要治身严谨。我往那些不干不净的地方去,实在大大不该。”

    秦舒端起茶抿了一口,喉咙舒坦了些:“你是独子?,又?是三代单传,娶妻纳妾,多几个红粉佳丽传宗接代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左扬抬头,见先生脸色微微含笑,伸手扔下?一张纸:“也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就回家娶妻纳妾去,同你在扬州那些红颜知己繁衍子?嗣,想必你父母都?很高兴。你跟在我身边几年,我少不得要备一份厚礼。这样,我书房那款北宋的澄泥砚,配上?李延圭的墨,李后主提了款,也不算辱没了你。”

    左扬脸色大变,从桌脚下?捡起那张纸,见上?面是秦舒亲笔手书——兹有扬州分号左扬,治身不严,立即开革,永不录用,末尾不仅用了先生的私印,还盖了总号的印。

    他当下?砰砰磕头,磕得头上?有了血印子?,这才?抬起头,涕泗横流:“先生,我左扬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请先生再绕我一次,我一定做出个样子?来?,不给先生丢人?。”

    秦舒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哼一声:“你也知道你丢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晚了。”说着她敲了敲书案,旁边立着的丫头端着五福托盘上?前,掀开来?,便是一方砚台、一块儿墨。

    秦舒道:“我还有事,你下?去。”

    左扬抬头,瞧瞧那砚台,瞧瞧那墨,又?去瞧秦舒,见她已经闭上?眼睛,一只手慢慢揉着太阳穴,跪在那里,十分诚恳:“先生,我知道除虚伪,节□□,敦品行?,薄嫉恨,幸辛苦,戒奢华②,是您写的守则,我是从您身边出来?的,偏偏犯了,是大大丢了先生的人?。我千不该万不该,万万不该带头违反先生定下?的规矩。”

    “我是先生一手教出来?,先生叫我走?,我不敢不走?。只求先生念在往日,留我在票号,即便是重新当一个学?徒,我也甘愿。”

    秦舒听他絮絮叨叨,本就头疼,当下?沉了脸:“还啰嗦什么?”

    左扬见秦舒这样说话,心里哀叹:这回是彻底完了,彻底完了。

    他磨磨蹭蹭刚要起身,就见廊下?一阵咯吱咯吱的笑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推开门,风一样扑进他怀里:“小左哥,你从扬州回来?了?”

    左扬叫他磕到鼻梁,顿时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忙抱住他,不叫他乱动:“小公子?又?长高了。”

    左扬打量,见这娃娃头发蓄起来?了,又?黑又?密,与寻常幼童的双丫髻不同,反而像成?年男子?一样只梳了一个,还像模像样带了个玉冠。

    见他打量,那小娃娃顿时从左扬身上?下?来?,展了展自己衣裳,颇为臭屁:“怎么样,小左哥,我的审美品位还不错?这玉冠上?的图案可是我自己画的?”

    左扬笑笑,心里知道这下?有转机了,当下?苦兮兮道:“我刚从扬州回来?,只是先生叫我出去,以后恐怕不能进来?见小公子?了。”

    那小娃娃四?岁上?下?,闻言狐疑去望秦舒,见她招招手:“秦珩,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在学?堂念书吗?”

    秦珩缩了缩肩膀,爬到凳子?上?,小手轻轻捶秦舒的肩膀,身上?都?是奶香味儿,黑黝黝的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我有一道算术不会,听说小左哥回来?了,就想请他教教我。”

    他还小,脸上?都?是婴儿肥,粉粉糯糯的,又?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来?,连秦嬷嬷都?给他说话:“小公子?都?改了,每日学?得可认真了。”

    秦舒捏捏他脸颊,知道他在说谎,也无?可奈何,微微点头:“去。”

    秦珩搂着秦舒的脖子?亲了一口,欢呼雀跃:“谢谢娘亲。”说罢,便爬下?凳子?,拉了左扬蹬蹬地向外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①皂罗袍

    ②《金融博览》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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