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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108

    贺九笙身?后跟着个褐衣文士, 见此道:“贺大人,观面色与常人倒是无异,只不知脉象如何。”

    进得门去, 门口有丫头,奉上干净的衣裳鞋子, 两人各自换过了, 又用烈酒净了手,这才能进内间。

    拔步床上躺着个女子, 虽然昏睡多年,脸色却也红润, 穿戴得整整齐齐,鬓发间还插了玉钗。

    陆赜坐在一旁, 并不理贺九笙,反而对?那青衣文士道:“请先生?诊脉。”

    那文士打开诊箱,坐下?伸手诊脉, 又翻看眼皮、皮肤查看, 一炷香之后, 这才道:“我看过之前夫人的脉案,生?产的时候虽出了些血, 但是用了千金堂的秘药之后便止住, 并不算血崩之症, 只是产后昏睡不醒, 便叫人以为是出血过多引起。观夫人的脉象, 也是一日日好起来,不浮不沉,反而同常人一样和?缓有力,平稳不绝, 皮肤红润有光泽,按理说不应该这样长年昏睡才是。”

    陆赜听了,生?起希望来,连连点?头:“先生?说的极是,这两年来不知延请多少名医,都是这番说辞。”

    那大夫是李太医的嫡传弟子,李太医因为劝解皇帝不要再服丹药被发配云南,当下?点?点?头,不敢把话说死:“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略坐了一会儿,陆赜亲自送了贺九笙出去,在亭前雨幕处站定?:“有一件事,还请贺大人解惑。”

    贺九笙摇头:“我答应过秦舒,有些事情绝不会对?第二个人言。倘若她有醒来那日,你自己亲自问?她。”

    陆赜沉着脸,望着贺九笙的背影,旁边江小?侯战战兢兢上前禀道:“老太太今儿早上请了太医,说是不大舒服,还说过不了几日便是老爷的忌日,想叫爷过去商量看看怎么?办才好?”

    陆赜这两年越发喜怒无常,御下?严苛,闻言并不答话,转身?往思退堂内间去,见因为天热,秦舒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挥退屋子里的丫头,打横抱起秦舒,往后面的汤池去,解开衣裳,浮水而下?,像抚摸精美的瓷器一般一寸一寸抚过她的肌肤,动作轻柔,充满□□之态。不知过了多久,陆赜这才把秦舒从汤池里抱出来

    ,擦干之后,亲手给她全身?抹上润肤养颜的秘药。

    放在春榻上,仿佛美人枕臂消暑小?憩,也并不穿旁的什么?衣裳,只披了一件薄如蝉翼的雪光缎,隐隐可见丘峦起伏之态。

    陆赜往她鬓发间插了一朵海外新传来的刺玉玫瑰,一只手轻轻抚上那灿若玫瑰的薄唇,静静坐着瞧了许久,直到夕阳西斜,散碎昏黄的落日透过雕花窗格散在秦舒肌肤之上,平添一股慵懒之态。

    陆赜这才起身?,卷起袖子往对?面的书案去,磨墨提笔,不过一会儿,一副衣衫尽褪,玉体横陈的美人图,便隐隐可见轮廓。

    陆赜正要提笔上色,外头有丫头远远回禀:“大人,老太太请您去玉清堂用晚膳。”

    墨水滴下?来,氤开一大片,陆赜扫兴地放下?笔,知道丫头婆子并不敢进来,也不收拾那画,大喇喇摊在案上,抱了秦舒往外面的床上去,穿戴整齐,这才唤了丫鬟进来:“才抹了药,你给夫人按照我教给你的穴位,按上半个时辰。晚膳放着,等我从玉清堂回来,再服侍她用。”

    那丫头唤小?梅,本是城外温泉庄子上的庄户丫头,一年前夫人院子里叫大人发作了一大批人,这才调拨进来打扫院子,又因为服侍夫人得力,这才慢慢成了一等丫头。

    小?梅低头应了,并不敢多说话,当下?照着穴位图老老实实按了半个时辰,只满头大汗这才停住,往外走的时候,把帐子流苏上的珍珠串带断了,哗啦啦散了一地。

    夫人的屋子,等闲并不许旁人进来,她也不敢叫人进来,只自己弯着腰一粒一粒捡,一抬头冷不防已经到了最里面的书房,前面正悬着一副已经上好色的簪花仕女图,背后翠竹苍郁,栏杆处云鬓巍峨的仕女只闲闲懒坐,已见娟秀端庄之态。只是神态端庄,却薄纱披身?,裸出大片雪肤,平添三分?媚态。

    小?梅惊得捂住自己的嘴巴,赶忙退了出去,怪不得大人并不许人进去。

    陆赜到玉清堂的时候,正是一片欢声?笑语,当下?皱眉,他孤寂久了,听见这样的笑便觉得刺耳,进去的时候脸色也不大好看,沉着脸给老太太行?了礼,坐到一边,问?:“什么?喜事,老太太

    这样高?兴?”

    老太太这几年倒也还精神,跟着陆赜这个长孙住在京城,受得一众权贵的奉承,万事没有不顺心的。她只忧心一件事,陆赜婚事耽搁了许多年,到了如今这年纪,也不过一儿一女。那珩哥儿,虽然他老子对?自己说过了是陆家?的血脉,只他自己并不肯以陆为姓,只说自己姓秦,也喜欢不起来。

    老太太笑着伸手点?点?他:“还能有什么?喜事,还不是你的事!”说罢,扬扬手,里边的珠帘打开,两个小?丫头扶着一身?红衣的澄秀缓缓出来。

    只澄秀脸上毫无喜色,反而十分?木然,金线绣珠鞋,莲步轻移,离陆赜三步远站定?,缓缓跪下?:“澄秀给爷请安。”

    陆赜静静瞧了她半晌,撑着手嗤笑一声?,摇摇头:“澄秀,你如今也大见老。”

    澄秀闻言抬头,望着陆赜的眼睛:“只是澄秀一人老了,爷还跟以前一样容色熠熠,不见半点?老。”

    老太太手上拿着念珠,见此笑笑:“果然还是老人可亲,你们两可就别说什么?老不老的话,我这个老婆子还没说话,哪儿轮得到你们?”

    外头一个丫头进来回话:“老太太,大爷,厨房晚膳到了,可要摆膳。”

    老太太笑呵呵道:“正好,澄秀进府本是宫里公公传的口谕,虽然没有诏书,那也是陛下?对?你的宽待。你这些日子忙,来不及过问?这些杂事。澄秀也不在意这些俗礼,今儿咱们一家?人吃了这顿酒席,便当全了这个礼数。”

    陆赜却坐着不动,望着澄秀道:“澄秀,你跟我多年,我往日艰难你也多随侍左右,你该知道我生?平最恨的是什么??”

    澄秀闻言眼眶盛出泪来,一边忍不住摇头一边泣声?道:“爷,澄秀知道自己不配……知道自己不配。只要爷一句话,澄秀便立刻自绝,绝不污了国公府的体面。”

    她悲悲戚戚说完这一句,抬起头,语气也坚定?了许多:“可是,爷,便是您不愿意听,澄秀也要说。爷如今置国公府上百年的基业不顾,将来无人传嗣,先夫人在地下?怎可瞑目呢?”

    这话也是老太太想说的,国公府将来怎么?可能传一个外姓人呢?即便是嫡亲血

    脉,在外人,在朝廷眼里,那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陆赜最初是觉得她可怜,现在只觉得厌烦,他站起来,不耐烦应付:“孙儿还有事,就先回思退堂了。”

    陆赜一向孝顺,何曾这样不顾礼数,不给老太太面子,玉清堂里里外外的婆子顿时大气不敢出。

    老太太摇摇头,顿时明?白这旧情是没什么?旧情的,瞥了一眼澄秀,吩咐仆妇:“在东垮院收拾几间屋子,澄秀你陛下?口谕吩咐的,我们国公府亏待不了你。”

    澄秀跪在地上磕头,满脸泪不想叫旁人看见,久久不肯起来。

    陆赜走在廊上,召了江小?侯过来问?:“送澄秀去城外庙里修行?,对?外就说她是为了给病中的主?母祈福,也算对?陛下?有个交代。再则,陛下?又要炼丹打坐了,命我进宫随侍,恐怕一个月出不得宫来。夫人那里,日常吃喝用药,你要当一万个心,任何人也不许去打搅她。”

    江小?侯问?:“倘若老太太要去探病,也不许吗?”

    陆赜横他一眼:“但凡你有眼睛、有脑子,知道谁是你主?子,便也问?不出这??蠢话来?”

    江小?侯低头称是:“奴才明?白了!”

    他目送陆赜进了思退堂,转身?往外头去,绕过紫竹林的时候,见珩哥儿立在路口,还未等行?礼便听得一声?:“江叔!”

    江小?侯弯腰:“不敢当小?公子这样称呼,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

    珩哥儿望了望思退堂里面,灯火通明?、光影浮动,道:“今儿写完了课业,本想去瞧瞧妹妹,只不巧,正准备回去。”

    不巧?什么?不巧?自然是陆赜这么?短的时间就从玉清堂回来,这件事大大不巧了。

    自秦舒昏睡,江小?侯都看在眼里,陆赜待这一儿一女并不算亲近。女儿便罢了,什么?都不知道,叫乳娘嬷嬷养着,连完整话都说不了一句。只这个儿子,视父亲如仇寇,父亲也视儿子如无物,仿佛一对?儿冤孽一般了。

    有时候,连江小?侯这样的下?人也觉得珩哥儿可怜,旁的人家?,母亲、父亲、祖母,总有一个偏疼,偏他一个都无,身?边只有一个老嬷嬷,他忍不住道:“小?公

    子不要着急,过不了几日爷便要进宫去随侍,那时候你想来,自然能来看望小?姐。”

    珩哥儿点?点?头,脸色有几分?高?兴起来:“多谢江叔!”又问?:“我娘还是老样子么??”

    江小?侯恭恭敬敬回答,虽然陆赜可以冷待自己的儿子,可是他们这些下?人是绝没有这个胆子的:“回小?公子的话,新荐来的大夫说夫人脉象看着很好,只什么?时候醒,却也没个准话。”

    这两年来的大夫这是这样说的,珩哥儿喔一声?,又道了一声?谢,这才慢慢踱步,往西边临渊园而去,一个人抹黑走了大半截,这才见秦嬷嬷提着灯笼寻来,急得不行?:“哥儿去哪儿了,这边暗得很,要是摔了,老奴怎么?对?得起夫人?”

    珩哥儿混不似往日那样话多,只嗯了一声?,路过贴水桥面的时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船,轻轻放进湖水里,看它慢慢荡开来。

    这样复杂样式的纸船还是从前秦舒教他叠的,现如今他的心事也不对?旁人说,要是实在难受了就放一个亲手叠的纸船进湖里。

    秦嬷嬷瞧了叹气,心里也难受起来,劝解:“哥儿,你有什么?话,有什么?委屈,同嬷嬷说说。要是哥儿实在住得不开心,那咱们就回小?檀园去,好不好?夫人曾留了一大笔钱给哥儿……”

    珩哥儿摇摇头,望着那越荡越远的纸船,问?:“嬷嬷,你说,我娘还能醒过来来吗我昨日看医书,见有一本书上倒是也写了从前的先例,只是……只是在床上躺了一年半载便不成了,药石无灵。”

    秦嬷嬷听了几欲落泪:“那些人怎能跟夫人相比,连报恩寺的主?持都说夫人是有福之人,怎么?会醒不过来呢?”

    珩哥儿却又摇头,他好似已经飞速地长大了一般:“我有的时候在想,也许对?我娘来说,醒不过来也是好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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