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河谷的挽歌
只见切里夫·米格罗伊缓缓地走了过来，精神有些恍惚，但步伐还算平稳。他走到我们身边，伸出手，指向河岸的对面。
“那里，在那座山里，有一座矮人族建于地下的创世神殿。”切里夫平静地说。
“建于地下的创世神殿！”
我脑中突然闪现出，达比莫斯在创世神殿中，举行“赞卡罗之魂”仪式的景象。
“原本，那只是一个传说，并没有人真正找到过。毕竟矮人族被赞卡罗帝国从谢罗德河谷驱逐，已经有将近3000多年的时间了。”切里夫继续说道，“直到有一天，那个人突然出现在了我父亲的面前。”
“那个人？”
“那个叫野巫的术士……”切里夫说。
“什么？”我们都震惊了，“野巫，曾经找过米格罗伊男爵？”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切里夫！”哈维团长严肃地问他。
站在我们面前的切里夫，似乎有一些在发抖。
哈里斯连忙走过去，在他一旁搀扶住他，口中默念着祷言，希望可以帮助他安定心神。
听到哈里斯所念的祷言，切里夫显得舒服了一些。他长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个事情，父亲一直不让我跟任何人说起。大约十年前，我率领军队试图剿灭袭扰谢罗德邦的马匪，但是由于我那时候过于轻敌，中了他们的埋伏，被马匪俘虏。正在我父亲不知道要如何解救我的时候，那个野巫出现了。他告诉我的父亲，他可以帮忙将我救出来，但是我父亲必须答应他一个条件。”
“一个条件？”我问道，“什么条件？”
“以谢罗德邦大领主的权利，组织人力，挖开前面的那座山，帮他寻找到一条3000多年前，矮人族留下的隧道。”切里夫指向河对岸。
我们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当时，我的父亲并不知道那山里有什么，为了着急救我，便答应了那野巫的条件。后来，那野巫真的协助解救了我，他用不知名的魔法迷惑了那帮马匪，让他们束手就擒。”切里夫继续说，“将我解救出来之后，我父亲立刻履行了他的承诺，组织力量在野巫指定的方位，开始挖掘。过了几个月，果然在山里挖出了一条隧道。”
矮人族的地下王国，都是以隧道相通。
“找到隧道的第一天，父亲一个人走了进去，他不允许任何人跟着他。”切里夫说，“那天，他大约进去了小半天的时间，我们都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我几次想冲进去，但是想起他的命令，我无可奈何，只能在隧道外等他。”
“后来，他终于出来了……”切里夫脸上的神色有一些变化，“他出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士兵们马上将这个隧道给封上。”
“封上？”我疑惑地问，“里面不是创世神殿么？为什么要封上？”
切里夫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哈里斯又默念着咒语，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对，没有错，那隧道的尽头，是一座创世神殿……”切里夫嘴角微颤，“但……但是……但是那创世神殿里……供奉的……不是梅耶丝……而是……是……”
“是什么？”我着急地问。
“是死神，玛古斯坦……”
死神玛古斯坦？
按照那天，依附在野巫身上的达比莫斯亡灵跟我所说的信息，他是一个虔诚几近疯狂的创世女神梅耶丝的崇拜者。那么，他为什么费尽心思，去寻找一座供奉着死神玛古斯坦的创世神殿呢？
“我父亲被吓坏了，他下令马上将隧道封上，并且让我立刻去塔比尔城，请大法师拜恩来莫森堡商议此事。”
大法师拜恩，那应该是欧丽安娜的父亲了。按照欧丽安娜所说，拜恩家族这100年来，都在四处追踪野巫。米格罗伊男爵应该是觉得，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如果他不履行和野巫的约定，野巫一定会对他有所报复，所以请来大法师拜恩协助。
“大法师拜恩知道此事之后，立刻在整个谢罗德境内，调查野巫所留下的痕迹。并且，他一再嘱咐我的父亲，关于与野巫约定之事，以及这地下创世神殿之事，一定要保密，谁都不能说。既然通道已经被再次封上了，那这件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切里夫说，“就这样，这件事情就悄无声息地过去了。这十年来，谢罗德河谷一直很安宁。”
“但是……该来得……总会来的……”切里夫缓缓地跪了下来，望着面前奔涌的河水流下了泪水……
“原来是这样……”哈维团长点上一支雪茄，“当黄石兽人的大军大规模袭击谢罗德河谷上游哨所的时候，米格罗伊男爵就猜到了，这件事情跟那野巫有关。那天晚上，他对我欲言又止的事情，就是这个。他跟我说他知道黄石兽人的目的，实际上是在说，他知道那野巫的目的。”
哈维团长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在嘴里含了片刻，缓缓地吐出烟雾，烟雾在雨中翻滚、消散……
野巫、达比莫斯、“赞卡罗之魂”仪式、供奉着死神玛古斯坦的创世神殿……
从一开始，年迈的米格罗伊男爵就知道这一切。
我再一次回忆起，第一次见到米格罗伊男爵时的样子。
一个瘦弱干瘪的老人，披着一身宽大的盔甲，骑在战马上，双眼炯炯有神。
我似乎能够看到，在哈维团长劝他撤离河滩阵地的那个晚上，他做出的那个艰难的决定。
就算冒着有可能全军覆灭的风险，他也要坚守住河谷里的这片河滩。与其说是坚守，不如说是要亲眼盯着对岸的每一块山石。
很难说，在那个时候，这究竟是一种责任，还是一种愧疚。
我似乎还能够看到，当哈维团长要将骑士团撤出的时候，他请求哈维团长将切里夫一起带上时的样子。
不知道在最后，他和切里夫是怎么告别的。
可能，根本就没有告别吧。
当米格罗伊男爵远远地看着，酒醉不醒的切里夫被架上马车，车队渐行渐远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此时，大股的洪水正在退去，水位正在逐渐恢复正常，两侧的河滩逐渐显露了出来……
在河岸边的森林里，稀稀拉拉地响起了歌声，那是一部分被骑士团拯救，劫后余生的谢罗德士兵们，用歌声在祭奠死去的战友。
他们伫立在河边，肩并着肩，面对着圣伊斯托河上渐渐平静下来的流水。
那熟悉的歌词，又一次响彻在河谷：
~~~~~~~~~~
在谢罗德的河谷上
我们相遇
金黄色的麦田里荡漾着呢喃的歌声
在谢罗德的河谷上
我们相拥
赤红色的山脊印满了勇士们的步履
在谢罗德的河谷上
我们遥望
奔涌的河水冲刷着侵略者的残骸
在谢罗德的河谷上
我们永别
泪水浸满了我的双眼
也遮蔽了你倒下的背影
又是一年的雨季
流水带走了我的悲伤
河滩上已不再有你的痕迹
但我还在歌唱
在谢罗德的
河谷上
~~~~~~~~~~
我站在河边，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山脊。
在这萦绕河谷的挽歌里，我似乎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那是一种有节奏的，金属撞击山石的声音……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