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死神的凝望
“你怎么搞成这样？”阿尔帕退后几步，嫌弃地望着他。约翰就像是掉进了泥坑里一样，从头到脚，都是赤红色的泥土。
“雨太大……呸！”他刚说话，脸上的泥水就流到了嘴里，他连忙用手去擦，可他忘记了，袖口上也都是泥巴，越擦越脏。
“站着别动……”哈维团长伸手指着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快步走到军帐的立柱下，拎起半桶水就朝着约翰的正面泼了过去。
约翰拽紧大包袱的袋口，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我和雷雅斯看到这情况，立马往后退了几步。
半桶清水朝着约翰的上半身泼去，“哗”的一声，冲得帐内满地赤红色的泥水。
“嘿嘿嘿……”被泼了一声水，约翰却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大人，下午雨太大了，出谷口的时候马滑倒了，带着我一起扎到路边的泥坑里去了……”
他笑嘻嘻地找了个干净的桌面，将那大包袱往上一搭。
“大人，全给您找来了！一点没弄脏……”他伸出手，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双手，又转向阿尔帕，“上尉，您帮我打开吧，我这手都湿的，怕给弄脏了。”
阿尔帕走上前，打开那羊皮包袱，里面是几本手抄书，还有一些牛皮封面的笔记本。
哈维团长走过去，拿起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我和雷雅斯也走了过去。
我看见，那羊皮包袱里的一本手抄书，封面上写着《古赞卡罗帝国史》；我翻了一下，下面那一本封面上写着《达比莫斯》；旁边压着一本，封面上写着《赫尔墨史诗》。我翻开一本牛皮封面的笔记本，里面是一位塔比尔城的大学士，在60年前书写的，对古赞卡罗帝国史的研究手稿。
“哈维团长，塔比尔图书馆里面能够找来的，有关于古赞卡罗帝国书，都在这了……”约翰站得远远的，挤着衣服上的水，生怕沾到一点在那些古籍上，“塔利普斯大学士千叮咛万嘱咐，可千万不要给他弄坏了，弄丢了……”
我看着哈维团长，严肃认真地翻看着这些古籍。
“约翰……”我走到约翰身边，小声问他，“塔比尔城离这里有好几天的路程，你一天就能来回？”
“才没有！这些书都是哈维团长出发前，让塔比尔城图书馆的馆长，塔利普斯大学士给找的。”约翰说，“只是峡谷里的运输队太多，道路堵塞得厉害，这几天又碰上大雨，塔利普斯大学士的马车迟迟没有到。今天早上，哈维团长一大早就让我去峡谷里一路找过去。这不，果然，我跑回去没有半日功夫，就看见塔利普斯大学士的马车被堵在峡谷的中段。”
约翰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大人，我按照您的吩咐，已经跟峡谷出口处的守卫们说了，让他们把从塔比尔邦过来的补给队和雇佣兵队伍，都通知去往莫森堡集结。”
我望向哈维团长的背影，只见他默默地点了点头，依旧目不转睛地翻看着古籍。
一定是在狮子岩矿洞上游的那个森林里，当我们聊到这伙黄石兽人可能跟野巫和达比莫斯的亡灵有牵连之后，哈维团长想仔细调查一下这里面的关系。
哈维团长，真是个严谨的指挥官！
“你想找什么？哈维团长……”我走过去，在他身边问道。
“你们一起帮着找找……达比莫斯、野巫和黄石兽人之间的关联，已经显而易见了……”哈维团长一边快速地翻阅着手上的古籍，一边说，“我想，在这些古籍里，找到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达比莫斯和死神玛古斯坦的关联么？”我问道。
他点了点头。
在河谷上游黄石兽人的营地里，野巫，也就是达比莫斯曾经跟我说过，他在死亡位面，曾经跟死神玛古斯坦的对话。
不过，那个信息，似乎不太适合在这个时候，告诉在场的所有人。
想到这里，我突然背脊一凉。
雷雅斯也走了过来，拿起那本《赞卡罗的嗜血领主》，小心翼翼地看了起来。
由于我之前，跑团跑过不少与赞卡罗帝国和达比莫斯相关背景的模组，所以这些历史我多少还是了解的。当然，考虑到这个纪元的雅尔塔世界，跟我所了解的可能会有一些出入，我也拿起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我拿的这本书叫《赫尔墨史诗》，感觉有一点像《荷马史诗》的意思。这是一位叫赫尔墨的游吟诗人，将古赞卡罗帝国地区流传下来的歌谣、传说，整理改编以后书写的长诗。
序言里说，这部史诗，是赫尔墨在古赞卡罗帝国覆灭后大约150年左右书写的，里面的很多故事，还是具有一定的真实性的。
古赞卡罗帝国是这个雅尔塔纪元的2892年覆灭的，加上150年，也就是在3042年前后撰写的。那么，这部史诗距今也有1800多年了。
一时间，哈维团长的军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哈维团长、我、雷雅斯、切里夫、阿尔帕，我们几个人都分别拿着一本古籍或手稿在翻阅。
约翰依旧在不远的地方，挤着衣服上的水。
我翻看了一会，发现在这个纪元里，古赞卡罗帝国和达比莫斯的历史，跟我所了解的内容大同小异。很快，我就将手上这本《赫尔墨史诗》潦草地翻完了。
我转向雷雅斯，看见她正在看有关于“赞卡罗之魂”仪式的描述。她手上的那本《赞卡罗的嗜血领主》，有一点像是历史小说，似乎是近代作品，写给城邦贵族们读的那种相对通俗的小说。
她在其中的一章，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并在其中的一页停下来，注视了许久。我凑过去，看见那一页上面的文字。
那是关于最后一次“赞卡罗之魂”仪式的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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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仪式快要开始的时候，年迈的达比莫斯躺在木棺里，周围放满了柴火。
按照仪式的流程，当达比莫斯的灵魂，通过铁纹木王座，进入到子嗣体内的时候，年迈的躯体就只剩下一副空壳。仪式完成之后，侍卫们会盖上木棺，在神殿内直接火化。
在达比莫斯统治古赞卡罗帝国的1400多年里，这样的仪式举行了数十次。
在古赞卡罗帝国的疆域里，人们对不死的达比莫斯的崇拜，甚至超过了对创世女神梅耶丝的崇拜。
人们一直很好奇，如果每一次，年迈的达比莫斯的灵魂进入了年轻力壮的子嗣体内，那么那些年轻子嗣的灵魂，又去了哪里呢？
虽然，在每一次仪式结束之后，达比莫斯都会昭告天下，那年轻子嗣的灵魂，已与他共存。他们将一起，共同开创赞卡罗帝国的辉煌。
但，这是真的么？
在古赞卡罗帝国最后的几十年里，这种质疑声越来越多。
很多人猜测，为什么每一次仪式结束，侍卫们都要第一时间火化年迈的达比莫斯的躯体？
那会不会是因为，当“赞卡罗之魂”的仪式举行完毕之后，年轻子嗣的灵魂，实际上是进入那木棺里的年迈的躯体。
对，年迈的达比莫斯只是和年轻的子嗣，交换了躯体！
为了掩盖这个真相，为了让每一次仪式，都有年轻的子嗣愿意自告奋勇地与达比莫斯共存，木棺必须马上火化！秘密必须永远埋葬！
据说，在最后一次“赞卡罗之魂”仪式举行的时候，创世女神将圣光之力注入了那把铁纹木王座，阻止了仪式的顺利进行。
而那名原本自告奋勇的子嗣，也是受到了女神的感召，一下子从铁纹木的王座上跳了起来，夺过侍卫的长剑，冲向达比莫斯的木棺。
达比莫斯觉得不对，立马坐了起来，就看见那少年朝着他的脖子一剑挥砍了过来。
身边的侍卫们，只听见年迈的达比莫斯大喊了一声：“叛徒……”
那少年便一剑将达比莫斯的头颅砍了下来。
达比莫斯的灵魂突然从躯体里飞了出去，窜到了神殿的穹顶。
神殿穹顶的上方，出现了一个像眼睛一般的黑色的裂缝，将无可附着的达比莫斯的亡灵吞噬。
之后，地动山摇，整个神殿一瞬间便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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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雷雅斯，她的指尖，来回在“叛徒”两个字上划动着，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帮她合上了那本书。
她心神不宁地望着我，我对她点点头，用眼神安慰着她。
“诸位……”哈维团长突然发话，“你们翻看一下各自手上的书卷，在描写达比莫斯率领信徒，守卫创世神殿的那场大战里，是不是都有提到，神殿上方的异象？”
听到哈维团长这么一说，我立刻拿起了已经放下的那本《赫尔墨史诗》。
哈维团长说：“在我手上的这本《古赞卡罗帝国史》里，是这么描写的，‘在台阶顶部的赞卡罗创世神殿的上方，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的身影，凝视着大地。’”
切里夫说：“我这边手稿上是说，‘神殿的上方笼罩了一片黑色的乌云，那乌云仿佛是长了眼睛……’”
阿尔帕说：“我手上这本《新编古赞卡罗帝国史》，跟哈维团长您那本所描述的基本一致。”
雷雅斯说：“我这本，不仅仅是在那场战斗，在最后一次‘赞卡罗之魂’的仪式里，也提到了神殿穹顶上方出现了一条黑色的，像眼睛一样的裂缝。”
我在《赫尔墨史诗》上翻到了这一段。
可能是因为史诗的缘故，诗人书写的文字相比较史学家要更加艺术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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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异教徒
倒下了
鲜血
喷洒在大酋长坚毅的脸上
通向神殿的阶梯上
堆砌着无数的尸体
那血水
就像是从那石头缝里
喷涌出的泉水
他俯下身
挽起一口泉水
放入口中
如同一只健壮的
狂奔过整座山脉的
野马
正在溪水边休憩
当大酋长低下头
在他的身后
在那神殿的上方
黑云密布
那黑云中仿佛是有
一双眸子
替疲惫的英雄
凝望着
苍凉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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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这一段，我倒吸一口凉气。
哈维团长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古籍。
“那凝望的眼神……就是死神玛古斯坦吧……”门口传来哈里斯的声音，“达比莫斯第一次，在创世神殿的阶梯上，斩杀无数异教徒的时候，死神玛古斯坦就盯上了他……”
我们都没有说话，一种莫名的恐怖的气氛笼罩在军帐中。
死神玛古斯坦在古赞卡罗帝国创立之初，就盯上了达比莫斯。
难道，达比莫斯的不死之力，是来自于死神玛古斯坦么？
可在黄石兽人的营地，达比莫斯却口口声声地告诉我，他是向创世女神梅耶丝祈求的不死之力。最终，被女神所抛弃。
现在，达比莫斯正在寻找的，是埋藏在地下的，供奉着死神玛古斯坦的创世神殿。
他要在那座创世神殿里，发动“赞卡罗之魂”的仪式，和死神玛古斯坦有什么关联么？
“哈维团长……”帐外有人大声喊着，“在上游……在上游……”
我转过身，就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穿着谢罗德战甲的人，一瘸一拐地冲了进来。
“皮格尔？”切里夫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皮格尔，是谢罗德守备团的团长！
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躲过了洪水的冲击，在森林里与黄石兽人的巡逻队大战之后，侥幸逃脱了。
只见他走进来，扑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切里夫连忙冲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他气喘吁吁地，像是要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对我们说，“黄……黄石兽人……的……大军……在……在上游的……河……河湾处……他……他们……在……在挖洞……”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