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Ch135. 交锋
碧昂丝、莱布拉兹还有剩下一名男子面面相觑。他们互相以眼神示意：“你先上”、“明明你最积极”、“女士优先”, 目光在空中碰撞出激情四射的火花。杜邦就站在那里静静地旁观他们谦让，姿态比躺在躺椅上坐在壁炉前睡午觉的老人更加悠哉。
士郎旁若无人地走到昏倒的沙比撒夫人身前，蹲下来检查她的瞳孔、脉搏、心跳和呼吸, 并为她止血。
尼禄对他如法官验尸流程的机械精确的检查动作不予置评, 淡淡扫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既然“教授”先生对希洛·埃米亚的古怪举动没有意见，杜邦当然也不会多嘴, 当作没看见就是了。
经过一番推搡后, 那边的两男一女终于决出了胜者：由莱布拉兹充当第二名实验品，他身边那位不知名先生是最后的赢家, 成功排到了最后一个，碧昂丝夹在中间，轮到第三个。这位妖娆的女士此刻脸色铁青, 也不知道“礼让”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邦先生，我……我怕痛……”
莱布拉兹扭捏了半天, 终于期期艾艾憋出一句话。
站在他身后的碧昂丝发出一记响亮的嗤笑；故意晾了他们一段时间的杜邦，终于说出了迟到的安慰：“只要事先准备好愿望，召唤出恶魔后立即说出来，教授先生一定不会让它有机会攻击你。”
“真的？”莱布拉兹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眼前一亮。
“抓紧时间。”
尼禄的不耐烦简直肉眼可见，亲眼见到这个非人的怪物如何从大衣底下放出一堆凶兽将恶魔撕成碎片的莱布拉兹立刻闭紧嘴巴，迈着小碎步跑到祭坛上。
“我是不是也该选择一个祭品？”他向杜邦讨好道。
“如果你想和恶魔建立良好的联系, 就选择一个；如果你不想，我不建议你浪费仓储。”
杜邦的话可能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就事论事, 但莱布拉兹并不想去赌这个可能。
他死命摇头, 像个刚磕了药的说唱歌手, 主动把手按在沙比撒夫人之前按过的位置, 闭上眼睛，露出等待打针的小孩的神情：“开始吧！”
这次的恶魔稍微给面子了一些。直到杜邦把黑魔法书上一整段的咒文都念完，通向地域的入口才姗姗打开，迈出一只又高又瘦的恶魔。
它的外表就像一只柔软的粉色大萝卜，商店里向小孩子售卖的那种大型毛绒玩具——四条相比躯体又瘦又细的火柴手脚连在泛着柔韧光泽的蠕虫外皮上。
这只萝卜恶魔看起来有些羞涩，它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条腿，迈出了魔法阵。
恶魔用嗡里嗡气的声音问房间里的人：“这里是人间吗？”
这只恶魔似乎很友善，莱布拉兹连忙回答说是，于是它又问道：“你召唤我做什么？”
“我有一个，啊不是，两个愿望。”莱布拉兹称。
“那你最好找康斯坦丁做个见证……你认识约翰·康斯坦丁吗？他是我的朋友。我第一次迷路来到人间，就是他把我送回了地狱。”
莱布拉兹看向杜邦，脸上写着“谁他妈的是康斯坦丁？！”
杜邦对恶魔耸肩：“康斯坦丁是个杰出的驱魔师——我也是他的朋友，很遗憾听到他失踪的消息，但现在只能由我代替他做见证人了。”
“哦？”萝卜恶魔慢吞吞地说，六颗小眼睛缓缓放出淡淡白光，“康斯坦丁不在了？那真是……那真是太可惜了。”
“是是是，确实太可惜了。”莱布拉兹附和。
“莱布拉兹，你的愿望是？”杜邦提醒他抓住正题。
“我希望这次纽约州的州长竞选中乔治·马丁内兹能获胜。”
高瘦的恶魔缓缓伸长了大概是头颅和脖子的部分，变成一条长长的蠕虫，它弯下上半身，瞧着莱布拉兹的头顶。
“你愿意付出什么？”
“十年内莱布拉兹家族的一切收入，十五年也可以……” 莱布拉兹内心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乔治·马丁内兹背后的支持者是与斯塔克竞争的军工集团，只要他能帮助马丁内兹成功，他的一切损失那些集团会帮他补回来的。
“我不需要那些人间的财富……”恶魔说，“你要在‘地狱厨房’打开一个地狱的入口，让我们恶魔能够自由地通行……”
“成交。”
莱布拉兹想也不想地回答。纽约的西中城是著名的贫民窟，爱尔兰劳工的聚集地，整座城市最肮脏混乱的地方。恶魔们无非是想在那里开放一个口子得以在人间进行捕猎，牺牲一些无人在乎的低端人口换取他背后所在党派的获胜——呃，是换取纽约州的长足发展，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我还有第二个愿望……”眼见着这只恶魔如此好说话，莱布拉兹迅速推翻了内心的腹案：“我你可以让我成为变种人吗？请放心，这很简单，我有x基因！”
一个社会底层的变种人决心从政，从头做起爬到高官，和一个原本就是政要的人变身成为变种人，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难度。而且随着车载斗量的超能力者涌现，变种人的处境近些年也不再那么艰难了。
“激活x基因？……你付不起这个代价……”
“那至少帮我成为一个超能力者！”莱布拉兹语气急切：“请给我一点超能力！随便什么都好！你们恶魔不是都无所不能吗？！”
恶魔迟迟没有回答。
杜邦见状，露出了笑容：“需要‘教授’先生的帮助吗？”
莱布拉兹立刻转身拦在恶魔面前：“杜邦先生，我觉得这位恶魔和我非常合得来……我们正在进行亲切友好的磋商，请多给我们一点时间……”
他忽然觉得头顶有些发凉，伸手一摸，发现指间沾上了一些奇怪的透明的黏液。
从杜邦的角度看过去，那只恶魔正裂开了充满利齿的口器对准了莱布拉兹的头顶。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缘故，明明刚刚见证过一出惨剧，莱布拉兹还是忘记了询问恶魔的真名。
但是知道了恶魔的真名它们就会任你驱使……会有恶魔主动告知人类吗？
站在祭坛中央，被地上刻着的符号和法阵庇佑着不被召唤物伤害的杜邦摇摇头：“没办法了，‘教授’先生——”
话音一落，尼禄的大衣下的黑色混沌就钻出两个黑影朝萝卜恶魔的方向激射而出！其中一只头顶生角，另一只形如巨蟒，它们以闪电般的速度缠到了恶魔的腹部张嘴咬下。
“嗷——！”恶魔痛得吱哇乱叫，姜黄色的汁液从腹部的大口子溅出。
就算争斗的双方是恶魔，这场面也太有冲击力了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莱布拉兹口中发出惨叫，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
“你们……不讲信用……人类……”恶魔发出断断续续的控诉。它瘦长的身体发了疯在地上抽搐，弄得祭坛上一片狼藉。在它激烈的反扑中，黑色的那条巨蟒被截断了身体化成一滩黑色的影子落在地上，重新融入了尼禄的身体——几秒种后，一条新的蟒蛇扑了上去。
“恶魔怎么对待人类，人类也怎么对待恶魔，这很公平。请回到地狱去吧。”杜邦说。
“我会回来的，人类！……你们会付出代价……就算康斯坦丁也不会帮你们……”恶魔发出一声濒死的怒吼，渐渐没了气息。两只黑色的兽像绘图橡皮擦一样将地上它的残躯啃食得一干二净。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我的愿望怎么办……”
杜邦斜睨着不可置信的莱布拉兹：“当然是交给教授先生帮助你完成。”
尼禄缓缓点头。
莱布拉兹不能接受他们的解释：“就算那只恶魔也不能帮我成为超能力者！一个人类黑巫师这么可能比恶魔更强！”
尼禄张开嘴巴，露出长长的尖牙：“这件事很好办。你只需要接受我反哺给你的血液，你就能超越普通人了。”
莱布拉兹瑟缩了一下：“什么？这是什么？怎么……怎么听起来怎么像吸血鬼？”
尼禄不再回答，缓缓迈步走向他。
杜邦笑呵呵地束手旁观：“考虑一下？教授先生可是很强大的血族，一定能遗传给你优秀的能力。”
“我……”思考着各类文艺作品中吸血鬼能力的长处和短处，莱布拉兹疯狂转动大脑。
“我建议您慎重考虑这个提议，”一个冷静而质地清淡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新生的吸血鬼害怕阳光，只能困于一片土地。自此之后您将不能在阳光下出现，不能漂洋过海，一切美食佳肴都索然无味。莱布拉兹先生，您将只能依靠定期补充鲜血活下去——虽然现代社会中这些问题不难解决，但您作为后裔将永远受到血亲的制约，听从他们的命令，除非有朝一日您能拥有杀死‘教授’先生的能力。”
尼禄的脚步一滞。
他将目光缓缓移向士郎，眼珠转动了一下，一条猎豹自他大衣下爬出，瞬间袭向对面的敌人——
砰！
士郎的背后撞到一旁的墙上，缓缓下滑，一只漆黑的猎豹扑在他的身上张嘴撕咬着他的脖子。
他看见视野之中躺在棺材里的杰森手指动了一下。
“别动！”士郎低声说，“还不是时候……”
“这是警告。事不过三。我不管这是出于你个人的意志，还是那边的意思，再有下一次，你就来当我小狗的食物吧。”
尼禄将目光重新投向莱布拉兹，后者吓得涕泪横流：“对不起对不起！我放弃这个愿望了！两个都不需要了！请放我回上面去吧——”
“可以，”红光一闪，又一本牛皮书落到了尼禄手中，“但是契约已经成立，你仍然需要付出代价。”
“不！！！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那可是莱布拉兹家族十五年的收入啊！
杜邦干脆利落地一脚把他踢到一边。
“下一位是谁？不要逼我动粗。”
碧昂丝颤抖着站出来。
“哦，是碧昂丝小姐……”杜邦风度翩翩地行了一礼，“请放心，我不会向对待他们一样对待您的。美人总有特权。”
碧昂丝昂起头，不屑地踩着高跟鞋笃笃笃走上祭台：“开始吧。”
不知何时起，她突然不颤抖了。
“很好。”杜邦称赞了她一句，低头在她递出的戴着黑纱的手上亲吻了一下，虚握着她开始念动咒文。这一次直到念完魔法阵都没什么反应，直到他再追加了一段强化咒文。
第三次的恶魔召唤，从魔法阵中踏出的恶魔形貌不同以往，甚至还有悠扬的背景音乐自动响起：它拥有与普通人类相仿的体型，只是大概有两米三那么高——胯下骑着一匹白马。那些音乐就来自于它周围沿奥妙轨迹缓缓浮动的数架正在自动演奏的乐器，一把小巧的七弦琴、一支骨笛和深黑色的小号，装饰都带有极其强烈的地狱风格。
“……哇哦。”杜邦低叹一声。而尼禄看着恶魔的眼神充满了吞噬的欲望。
而碧昂丝眼中渐渐露出希望的光：“布锐斯（beleth）？”
恶魔惊讶地低头看向她涂满油彩的脸孔，形似人类的嗓音低沉充满磁性：“美丽的小姐，您认得我？”
碧昂丝自嘲一笑：“因为宴会的缘故我也看了几本黑魔法书籍……虽然是无聊时看的，总共也不记得几个名字。”
布锐斯是所罗门七十二魔神柱中排名第十三的魔神，只是因为关于他的描述令人印象深刻，碧昂丝才记得他。
“看来太有名了也不是好事。”恶魔说。“您知道我的名字，我得任您驱使了，这是我的荣幸。您召唤我所为何事？”
“我……”碧昂丝说了一句就咬住了嘴唇，她根本不敢去看杜邦和尼禄，飞快地说完了接下来的话，“我想请你从地狱带回一个叫西尔文·费迪南德的男人的灵魂。”
她很确定这个要求杜邦和“教授”无法完成。
“西尔文·费迪南德？好的。”恶魔说。“但您怎么确定他在地狱而不是天堂呢？”
碧昂丝苦笑：“他是个军火贩子，从来不向教堂买赎罪券，我想他应该没资格上天堂……”
“我明白了，”真名叫布锐斯的恶魔说，“您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地狱没有拱手让出到手的灵魂的道理，也许他已经被哪个恶魔吃掉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让它们吐出来……”
恶魔挥动右手的六根爪子算了一下：“您的运气不错，他的灵魂还在，只是正在受苦。也许因为他生前过的十分幸福，灵魂的口感不佳，我的同僚决定再进行一段时间的烘焙……
“我有一个提议，您看怎么样？这个房间里的灵魂质量十分不错，那么点人类里就有两个纯粹而涂满痛苦的灵魂。只需要撕下半个就能换回您的情人，半个上交给贝利亚大人，剩余的都是我的辛苦费，那么您就不用亲自向我支付代价了。”
碧昂丝的目光扫过室内众人，在希洛·埃米亚和杰森·托德身上停留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她立刻喊道：“我愿意！”
“很好，契约成立。”
一道比之前更加粗壮闪亮的红光横贯在两人之间。
杜邦脸色骤变：“布锐斯先生，我的灵魂对您来说一文不值，但我可以向您提供更多纯粹而痛苦的灵魂，不管是成年人还是幼童的——这个交易对您只有好处，请务必考虑一下。”
“听上去有点道理……”一阵沉默后，布锐斯伸出尖利的长指甲缓缓划过碧昂丝的脸颊，看着后者的眼神从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自得逐渐被惊恐侵染：“这两个交易并不冲突……美丽的小姐，您说我该不该考虑答应他呢？”
密室内的空气一瞬间仿佛包裹着昆虫的琥珀。
然后，士郎站起来，从身后拽出之前那只活下来的小恶魔扔到布锐斯面前——就像之前和黑色猎豹的角力只是在演戏似的，他腕上握着一把餐刀，轻松将那只黑色猛兽的腹部切成两半踢到一边！
而一落到大恶魔面前，小恶魔就大哭了起来：“布锐斯大人！救命啊！”
布锐斯疑惑地用猩红的眼睛和它对视了一阵，不知道恶魔之间进行了怎样的交流，很快它发出一声叹息：“我明白了……”
他抬头转向杜邦的瞬间，就同尼禄大衣下放出的无数黑色猛兽战成一团！
“我听说别西卜大人让手下去调查一些恶魔的非正常失踪，我还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拿恶魔来喂养吸血鬼！”
早就躲到了角落里的杜邦不由自主咬住牙根：“恶魔都该下地狱！布拉特死无全尸，还都是因为你们恶魔出尔反尔所致！”
“原来你是为了报仇？不不，你对他并没有什么朋友情谊……你只是在害怕和他落到一样的下场。”布锐斯一边和尼禄放出的野兽颤斗，一边大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听起来这很公平。不过你爸爸没教过你吗？和黑暗合作就要有和黑暗合作的觉悟！哈哈哈哈！”
“走！”士郎出声的同时，杰森从棺材里跳起来，在仍然清醒着的人难以理解这剧情展开的眼神下，他们一个抱起躺在地上的沙比撒夫人，一个负责扛起昏倒的莱布拉兹。
“滚开！”杰森一扬手，几个球状的微型炸弹滚到祭坛广场入口处被封堵的石门边，“轰”的一声将它炸得粉碎。
爆炸掀起无数粉尘，宾客里最后一个没来得及上祭坛召唤恶魔的幸运儿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然后干脆地晕了过去。
“都别想走！”尼禄的大衣下又蹿出了无数兽群，有鹰隼，有狮虎，有犀牛，还有一些他们叫不上名字的生物——
虽然杰森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地下密室里发生的一切，但亲眼见到这一幕场景仍然十分具有视觉冲击：“嘿，honey，你说他的衣服下到底藏了多少野兽？”
他双手一抖，两支柯尔特左轮划入掌中。抬起枪口他无间隙地扣动扳机，子弹瞬间向天上地下扑来的兽群激射而出！
“和猛兽搏斗吗？基本功了。”他出了声口哨，姿态惬意得像在玩射击游戏。
然而那些黑色的野兽死去之后只是化为影子流回尼禄的身上。没过多久，全新的一只又从他的身体里跑了出来。
“该死，还带复活甲的吗？！”杰森骂了一句，多少子弹都经不起这么折腾，早知道他就带把微冲了。
尽管兽群能够复活，尼禄却脸色凝重，并不好看。和布锐斯搏斗的几只黑兽是他身体里最强的几只之一，但杰森·托德杀得太快了，作为人类他杀死的黑兽数量远远超过那只强大的恶魔。
士郎从杰森手上接过莱布拉兹，把昏倒的三人依次丢垃圾一样丢出了密室。
他皱着眉回头扫视了一圈室内，清理干净的战场内还有一个碍事的活人，他朝祭台上的碧昂丝喊道：“还冷着干嘛，快过来！”
凶不拉几的神情倒不像一个义警或者正义使者，反而更像是凶神恶煞的入室抢劫犯。
碧昂丝显然也很犹豫，她根本无法确定的来路，只是明显那边的两头怪物更危险。
她倒也还算有决断，立刻脱下高跟鞋扔掉，撕开裙子提布小跑，然而已经晚了，没跑两步她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拽倒，拖向仍然敞开的地狱入口。
一开始她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以为有什么缠住了自己的脚，等她注意到那是自地狱入口探出的藤蔓已经晚了。
“不……不！救命！”
布锐斯撕掉缠在他身上的一条黑色九头蛇的脑袋，仍然有闲暇对碧昂丝露出笑容：“美丽的小姐，契约已经成立。我说要带你去地狱找你情人的灵魂，就会带你去。一个恶魔绝不会白走一趟。”
一直旁观战局的杜邦没想到半路杀出两个计划外人士，尼禄残余的战力竟然被他们牵制走，没有暇余进行保险性的灭口。又看了一会儿，他低声询问：“教授先生，情况怎么样？”
尼禄没有回答，但杜邦已经明白了他没说出口的话。
杜邦沿着墙挪动几步，摸到了上面的一个机关按下，刹那间，墙上出现了一道形如镜子的传送门。
“走！”他当先一步跳进了传送门，他离开后，场中所有的黑兽化为黑色的影子落入尼禄身体里，两秒之后他也跟着跳入传送门。
传送门旋即消失，地下密室内为之一空。
而此时，仍然打开的地狱门洞前，碧昂丝正被缓缓拉入地狱，几只石像鬼拍着翅膀从里面爬了出来。
士郎奔到祭台前，翻开杜邦先前的那本黑魔法书念了几句咒文，但洞开着地狱门的魔法阵毫无反应。
布锐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魔法的资质可不是人人都有，你放弃吧。不过你愿意用你的灵魂交换她的吗？那我倒可以考虑考虑放过她。”
恶魔的话里又是一个陷阱，士郎当然没有忘记他之前和碧昂丝的交易就把房间里的所有人当作了筹码，对他来说那是已经属于他的猎物。就算他此刻同意，恶魔也不会真的履行承诺。
他理也不理地扑到魔法阵上，抓着碧昂丝的手：“握紧我的手！”
已经大半个身体被拉入地狱的年轻女人用尽全力握住士郎伸出的两只手，但从她痛苦摇头的神情看，她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
布锐斯驱动白马，正打算过去补上一脚把他们两个一起捎走，一声德语咒文打断了他。
“schliesse（关门）！”
“这不可能！”他惊讶地望着瞬间合拢了三分之一的地狱门扉。
不知道什么时候，杰森也站到了祭坛上杜邦先前站立的地方，他飞速翻阅着手中黑色封皮的魔法书，看到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念一遍。
布锐斯皱眉，也紧跟着飞速张开嘴巴念咒，地狱的门又扩大了一圈。杰森头也不抬，毫不停歇念动下一句，一人一魔用咒文陷入漫长的拉锯战，随着时间的流逝，爬出来的石像鬼和劣魔越来越多。
但显然魔法更站在杰森这边，地狱门虽然仍未合拢，但已经开始缩小。
再这样下去，这个人类就会成功。
恶魔驱动白马，将马蹄放在士郎的背脊上作势踏下：“你再念下去的话，小心合拢的地狱门把他切成两半哦。”
杰森念咒的声音一停，地狱的门扉豁然洞开。而握着碧昂丝的手的士郎已经半个身体落入了地狱。
将碧昂丝拽下的藤蔓来自地狱的更深处，只是剑雨根本无法割断。
他抬头对杰森喊道：“不要停，继续念！”
杰森抓紧了书封几乎把它撕下来：“那你怎么办？我怎么能继续念下去？”
“不管怎么说，先把地狱的门关上！”
“除非你先放手！”
杰森喊道，他扔掉手里的黑魔法书，掏出双枪同时瞄准布锐斯射击。
然而他瞬间打空了两弹匣子弹，布锐斯却不闪不避，只是挥动爪子将落下的子弹拨到一边。
他满怀恶意地笑：“忘了告诉你们，受到贝利尔大人的庇佑，只有魔法才能伤害到我。”
士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仍然抓着他的手的碧昂丝，她涂满油彩的脸此刻已经糊成了一团，看不清神情。
但他可以听到她的声音：“我不想死……放开我吧……反正……西尔文也在下面……”
言语混乱的碧昂丝低头看向脚下仿佛燃烧着火焰的地狱，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掉下去，转瞬就被呼啸的风吹干。
她缓缓放开了搭在士郎手臂上的手指。
士郎抬头，冲着杰森做了一个抱歉的口型，毫不犹豫地松开搭在入口边缘的手，带着碧昂丝一起向地狱深处跳了下去。
“不————————————！！！”
布锐斯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疯了吗？放开那个女人不就可以了吗？”
杰森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本散落的黑魔法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说出的第一个词却是：
“……关门。”
没有了卡在通道处的异物，地狱的门扉瞬间合拢，笼罩在魔法阵上的光辉迅速消失。
杰森抬起枪，一枪一个射下房间里四处乱飞的小恶魔和石像鬼。
布锐斯沉思着，笑了一下。
“和我签订契约怎么样？”他遗憾地看着站在魔法规则保护内的杰森，那个叫亚历山大·e·杜邦的人类和叫尼禄·卡欧斯的吸血鬼水平确实不错，祭坛十分结实耐用，经历了一通折腾岿然无损。
“把你的灵魂抵押给我，你可以驱使我做你人间的仆从。那个人类消失就消失了吧，你想要什么样的情人我都可以帮你找到——”
“我只要他。”杰森斩钉截铁。
恶魔卡了壳：“那种人是不好找……不过，我有替代方案，我能让你得到所有人的爱，直到你满意为止，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譬如……你始终在追逐的那个人？你想要他换一种方式爱你我也能办到……”
能够看透人心的恶魔喋喋不休。
“闭嘴!”
恶魔平静地等杰森打完一梭子弹。
“或者就像刚才的那位女士一样，我去地狱把他带回来？”他摊了摊手。“晚了说不定他就被哪个谁捷足先登吃掉了。”
“他还没死呢，”杰森冷冷地说，“只是掉到地狱去而已。”
“只是掉到地狱去而已？”布锐斯夸张地重复了一遍，“美人，你知道地狱是什么样的环境吗？”
“如果不能救她，他没必要赔上自己的命。干这种蠢事不是他的风格。”
“看起来你不够了解自己的情人啊。”
“是吗。”
杰森从祭坛上缓缓走下。
恶魔的眼中露出嗜血的红光：“你打算放弃了？离开那里你在我面前就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了——说真的，你要放弃了吗？还不如和我签订契约呢。”
那样说不定他还能两头吃。
杰森悄然握紧了怀里那把saber留给他的可以破除一切契约的小刀。
答应这只恶魔也无妨，他完全有能力不履行契约……
但最终，他放开了握在小刀上的手。
“你搞错了，我是来杀你的。”
他屈膝弯腰，摆出进攻的姿势。
恶魔嗤笑道：“你忘了我刚才说的吗？只有魔法才能伤害到我，虽然你有魔法的资质，但你没学过魔法吧？难道你要拿起那本黑魔法书现学现卖吗？”
“用不着。”杰森挑眉冷笑，从自己的胸膛中他缓缓取出了两把燃烧着红色光芒的灵刀。
那是他按照塔利娅的意思在世界各地旅行时，自大种姓处继承的大种姓之刃。
看着那两把刀，恶魔的笑容渐渐消失。
“我一直有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存在无罪的恶魔吗？”
黑发蓝眼的青年脚跟蹬地，高高地凌空跃起，双刃挥下——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