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5眼睛像爸爸

    凌馨回江城的第三天，蒋昱琛出院了，但他没有马上赶回江城，因为秦哲羽死了。&lt;/p&gt;

    这个消息不但把蒋雪纯打懵了，他也有点懵，怎么也没想到秦哲羽会走这一步。&lt;/p&gt;

    秦哲羽死之前，表现得很积极，不但把这次的事情一五一十交待清楚了，还把以前的一些旧事也供出来，一副坦白自首，争取宽大处理的样子，谁都没想到他会那样做。&lt;/p&gt;

    蒋雪纯听到消息，当场就哭了。秦怀鸿走的时候，她没有哭，因为她和秦怀鸿之间的情份早就淡了，她守着的不过是个名份，但对秦哲羽，她一直是有感情的，真正闹翻也就是这一年多的事，好多事情都还没真正想明白，秦哲羽怎么就走了？&lt;/p&gt;

    警察把秦哲羽的遗物送过来，里头有封遗书，是写给蒋雪纯和蒋昱琛的，只有简单的两行字，一行是：妈，对不起，儿子不孝，先走了。&lt;/p&gt;

    另一行：阿琛，对不起，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lt;/p&gt;

    蒋雪纯捧着那张纸，哭得撕心裂肺，不管如何，秦哲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悔过了，她还把他当儿子。只是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怎么让她不痛心？&lt;/p&gt;

    蒋昱琛站在窗子边，长久的沉默着。他不知道秦哲羽为什么要终结生命，是用这种方式向他道歉，还是觉得自己从前错得一塌糊涂，幡然悔误后没脸再活着？&lt;/p&gt;

    人死如灯灭，再多的仇恨，也都随风飘散了，就像秦哲羽在遗书里写的，再也不会来打扰他了。&lt;/p&gt;

    把秦哲羽送进监狱，是他想了许久的事，至少可以在一段较长的时间里让自己获得清静。但是这么一劳永逸的法子，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没想，秦哲羽帮他想了。&lt;/p&gt;

    袁大海坐在沙发上轻言细语的安慰蒋雪纯，“别哭了，眼睛都肿了。谁也不愿意出这样的事，人各有命，有些事情是老天爷注定的。”&lt;/p&gt;

    “保重身体，尽心替他把身后事操办好，也不枉你们母子相处一场。”他拍拍蒋雪纯的手，发觉她的手冰凉，便握住替她暖暖。&lt;/p&gt;

    蒋雪纯犹自伤心，也没察觉，袁大海陪在边上絮絮叨叨，轻言慢语，有些话她听进去了，有些也没听，但有人这样陪着就觉得很好，哭了一场，心里总算没那么发堵了。&lt;/p&gt;

    等到回神，发觉他握着自己的手，心一跳，借着拿纸巾擦脸，不动声色把手抽出来。&lt;/p&gt;

    袁大海说，“秦哲羽的身后事，你和阿琛都不用管，我来安排，你们想去就露个脸，不想去就别去。”&lt;/p&gt;

    蒋雪纯精神不好，不想动弹，蒋昱琛伤还没好全，也不能累着，如果有人愿意帮忙，那是再好不过，只是袁大海跟他们不沾亲不带故的，把这种事托给他，有点不好意思。她想了想，说，“在府上打扰这么久，已经给你添麻烦了，我在华都还有些朋友……”&lt;/p&gt;

    袁大海皱眉，“难道我不是你的朋友？跟你那些朋友比起来，我和你的关系应该更近一些，你说呢？”&lt;/p&gt;

    因为秦哲羽的事，蒋雪纯心里很乱，现在他说这样的话，她更乱了，一时也理不出头绪，索性装傻，“你要是不嫌麻烦，那就……”&lt;/p&gt;

    “麻烦什么呀，又不是外人。”&lt;/p&gt;

    蒋雪纯有点想逃，起了身，“我去房间躺会儿。”&lt;/p&gt;

    袁大海没有追上去献殷勤，他阅人无数，经验丰富，分寸拿捏得刚刚好，可以逼一逼，也会给时间让对方缓一缓。&lt;/p&gt;

    他走到蒋昱琛身边，“别想那么多，刚才我跟你母亲也是这样说的，人各有命，有些事情是老天注定的，丧事交给我，你和雪纯都别插手。”&lt;/p&gt;

    刚才袁大海和蒋雪纯的对话，蒋昱琛也听到了，对于袁大海的安排，他没有异议，点点头，“谢谢袁叔。”&lt;/p&gt;

    “跟我客气什么，”袁大海拍拍他的肩，“又不是外人。”&lt;/p&gt;

    秦哲羽的身后事办得并不热闹，到场的人不多，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但该有的程序都走了一道，规格也不低。蒋昱琛和蒋雪纯没有在殡仪馆露面，但是去了墓地。&lt;/p&gt;

    去的那天是个阴天，蒋昱琛一身黑西装，站在前面，默默的注视着墓上秦哲羽的照片。蒋雪纯神情有些憔悴，眼里含着泪水，但没有哭，弯腰把一束白菊花放在墓碑前。袁大海，袁倪，萧然也是一身黑西装默然站着。&lt;/p&gt;

    地下躺着的这个人，卑鄙无耻，无恶不作，给他们带来过无尽的麻烦，他活着的时候，没人不憎恶他，他死了，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只余了一声叹息。&lt;/p&gt;

    起风了，风里裹着牛毛细雨，沾在脸上有些凉意，蒋昱琛说，“妈，回。”&lt;/p&gt;

    蒋雪纯点点头，再次看了一眼照片上的秦哲羽，扶着蒋昱琛的胳膊往山下走去。&lt;/p&gt;

    风卷乌云，松柏被吹得摇晃不定，等蒋昱琛他们回到车上，大雨倾盆而下，把大地浇了个稀里哗啦。&lt;/p&gt;

    ——&lt;/p&gt;

    秦哲羽在狱中自尽的消息上了新闻，他在华都本来就是有名的公子哥，后来又因为线上金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现在突然传出死讯，一时间全民吃瓜，议论纷纷。&lt;/p&gt;

    梁思颖下午来**的时候，听到同事们在议论这事，她没有参与，换好工作服，拿了库存单去点数。&lt;/p&gt;

    新闻她早上就看到了，很奇怪，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既不悲痛，也不觉得大快人心，好像新闻里的秦哲羽对她而言，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lt;/p&gt;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生活的琐碎让她无暇再去看别人的热闹或笑话。要吃饭，要穿衣，孩子要吃奶粉，要看病，她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挣钱，想办法让孩子过得好一些。&lt;/p&gt;

    “小颖，”同事叫她，“过来看，这么年轻又帅气的男人，死了真可惜。”&lt;/p&gt;

    另一个同事说，“别叫，人家数数呢！”&lt;/p&gt;

    梁思颖在卖场转了一圈，数字和实物都对，她在点数本上签了字，走到柜台去放好。&lt;/p&gt;

    同事不小心碰亮了她的手机屏幕，上面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笑容很灿烂。&lt;/p&gt;

    同事惊喜的问，“这是你家宝宝？好漂亮啊！”&lt;/p&gt;

    梁思颖脸上露出一丝骄傲的笑容，“还行。”&lt;/p&gt;

    “好可爱啊，嘴巴像你，眼睛是不是像爸爸？”&lt;/p&gt;

    同事的手机也亮着屏，上面是新闻主角秦哲羽的大幅照片，梁思颖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嗯，眼睛像爸爸。”&l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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