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救人
屋后就是穿城而过的云江，云城二字也由此而来。沿江堤坝上赶路人很多，休闲的人也不少。
比如说，沿着堤坝就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垂钓，如果说他们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有人钓的是生活，有人图的是清静。
看见一片祥和，吴锋先是松了一口气，这说明事件还没发生。
他一路巡视过去，发现堤坝突起处的沙堆上，还真的坐了一老头。
黑色羽绒服，戴了个当地人喜欢戴的翻毛皮帽，拿着根黑色的比旁人长得多的钓杆正怡然自得的钓着鱼。
看上去，似乎就是个普通的用钓鱼打发时间的退休老人。
吴锋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下来，就是这个人，他成功赶在了时间的前面。
记忆里，就是这个炸响爆米花的下午，在听到那几声炸响后，他在家中没等待太久，左邻右舍就开始纷纷议论屋后的江里淹死了一个钓鱼老人。
黑色羽绒服，六十来岁的老头，穿着打扮，年龄性别都对上了。
这时，老头却突然兴奋的大叫了起来：“有鱼了有鱼了，大鱼，是大鱼。”
老头高兴的不能自抑，拼了老命的往回拽鱼杆，却不料拽了几下都拽不动，有那么几回鱼反倒把他拽的左摇右晃。
云江是长江主要支流之一，长七百多公里，年平均流量两千多立方每秒。
虽然由于生态环境变化和人类的过度捕捞，鱼类的多样性在下降，渔业的产量也在下降。
但随着禁渔
政策的实行，云江里的鱼又慢慢的回来了。
除了少见的鲟鱼，青鱼有时也能钓上来将近两百斤。
唯一遗憾的是，他没有钓上来过。
今天他终于能得偿所愿，终于能用事实狠狠的给那些瞧不起他钓鱼水平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老头乐得心花怒放，他干脆站了起来：“这鱼，起码有七八十斤。”
这话，他是冲旁边的钓友们说的。
这些人一直在揶揄他装备虽然好技术却一般，虽然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但还是让他很是不爽，大鱼的上钩让他很是扬眉吐气。
而远远看着这一切的吴锋，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
人算不如天算，他离老头起码还有五十米往上，他还没来得及赶到身边和老头解释。
吴锋拼命大喊：“鱼杆不要了，鱼也不要了，很危险。”
但距离太远，再加上江堤上的风还有点大，老人根本就听不清，又或者根本就兴奋得不想云注意吴锋的存在。
见情况不妙，吴锋一边拔腿就跑，一边继续喊：“鱼杆别要了，你会掉水里的。”
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的太明显，别人不可能信；说的不严重，老头又可能不会听。
但老头还是不为所动，他每天吃完午饭就来江边钓鱼，一是图个清闲二是钓点寂寞，三呢，运气好的话改善改善生活。
他当然不是真图桌上能有条鱼吃，而是喜欢这种掌握鱼生的感觉。
现在终于有收获了
，他怎么可能放弃？
先不说七八十斤的大鱼，就是手上的鱼杆也不是市场上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伪劣品，而是别人特意从省城买来送给他的高级货。
不要鱼了也代表要放弃鱼杆，他又不是笨蛋，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
他继续和江里的鱼博弈，就像老人与海里的老人。
敌进我退敌疲我扰，他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耐心，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他就没怎么服输过。
现在退休了没事做，正好拿钓鱼来练手，继续不达目标不罢休的革命精神。
只可惜，他没注意脚下。
脚下十几公分处，有一个不知道是鱼还是什么生物挖的深坑，又或只是江水冲刷出来的溶洞。
他钓鱼所在位置是个洄水弯，是钓鱼的风水宝地，脚下能踩到的地方都是半土半沙。
他被鱼和鱼杆拽到了空洞处，然后一脚踩了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坑洞的绊倒和江中大鱼的牵拽共同作用下，他整个人没办法控制住平衡。
晃了几晃后，他还是一头栽进了江里。
这可是离过年没几天的冬天，什么叫如坠冰窖，他终于感觉到了。
刚入手的那一刻，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整个人瞬间的就仿佛要失去知觉，剧烈的温差还让脚抽起了筋。
他根本无法控制已近冻僵的身体，哆嗦了几下后，他整个人开始慢慢的往下沉，水也顺着鼻子口腔往里灌。
幸好身上穿的羽绒服还有点浮力，但慌乱之下
他还是喝了好几口江水。
同时，由于江水湍急，他还被江水送出去几米。
我命休矣，老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还有闲心静静的看了看头顶湛蓝的天空，经历过的人生就像电影般，在脑海中一幕幕的放了一遍。
这辈子干了些什么事？有哪些是好事有哪些是遗憾？
岸上的钓友都慌了神，他有看在眼里，但遗憾的是，没有一个人跳下水来救他。
这是冬天，下水不但水性要好身体还要倍棒，他能理解岸上人群不下水救人的举动。
没有金刚钻来揽瓷器活的代价就是，一起死。
他闭上眼放弃了挣扎，一是腿抽筋没力，二是气温太低年龄太大，依靠自已的力量根本就无法抵抗湍急的江水游上岸。
他准备听天由命，因为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同时，一路狂奔的吴锋顾不得别人的眼光。
他一边跑一边脱外套踹鞋子，不过这时候他还考虑到，不能排骨展现在众人面前，脱到外衣外裤和鞋子后，他还是保留了秋衣秋裤。
穿着冬天的衣服去救人，那不是救人，而是陪葬。
他家就住在江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每年的夏天他都是在江里度过的，他不怀疑自已的水性。
和专业运动员确实没得比，但救个人同时保证不把自已栽进去还是有相当把握。
他一边跑，看到旁边有不知道谁随便扔的两个空瓶子，他还顺手捡了起来。
他虽然是穿越者，但就救人而言
他没有一点经验，尤其是考虑到这是冬天，多做点准备当然没坏事。
一边跑，他还一边把瓶子盖拧紧。
瓶子虽然只不过500毫升，加起来差不多一千毫升，能有多大的浮力他不知道，但能起多大作用就起多大作用。
他扑通一声就跳下了水，一只手拿着一个空瓶。
像离弦的箭一样冲老头游了过云，瓶子和秋衣秋裤都没给他造成多大影响，虽然从岸上看去有点不雅。
他的秋衣秋裤是红色的，飘在冬天的清澈水体里，有那么点红丝带飘逸的诡异。
游戏要从娃娃抓起，这是个政策，全国推行很有必要，一边划他还有心情一边在脑海里考虑国家大事。
同时他发现，冬天的水是真冷。
浑身上下就像冻的就像身体都不像是自已的一样没有知觉，除了意志，他把所有的技巧都抛到了九天云外。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快，快，快，不快的话，我也会死在这里。
他这才发现，坚持冬泳的大爷大娘大哥大姐们是真牛，不是他之前认为的一般牛。
吴锋几下游到老头身边：“把这两个瓶子，塞衣服袖子里。”
到了冬天的水里，他这才发现，人的思维居然比平时还要清醒，吴锋甚至感觉自已进入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
那个世界清凉无比，没有烦躁、没有纠结、没有权衡。
而一个人的嘴唇也真的可以冻成黑色，比如说老头的嘴；一个人对生命的渴望可
以剧烈到不惜一切。
这从老头看着他的眼神就能明白，吴锋明白，至少在这一刻，老头绝对把他当上帝看。
让他觉得诧异的是，老头的眼里除了炙热的感谢，他还看到了出奇的冷静。
吴锋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不是一般的老头。
同时，吴锋至少明白一点，在温度奇低的江水里他没有时间去帮老头脱掉鼓鼓囊囊的衣裤。
有那个时间，他甚至能把老头弄上岸。
老头不是不会游泳，只是因为事情仓促、穿的衣服太多，然后气温太底引发抽筋，他有点慌。
看到救兵他也镇定了下来，配合着吴锋把空瓶子塞衣袖里。
他两只手稍微用力往下一按，袖子里的瓶子的浮力就能让他保持在水面浮起，他发现这个方法还真有一定的效果。
尽管保持做平衡还有些困难，但望向吴锋的目光又多了一分佩服。
千钧一发之际，有勇的同时还能有谋，此子这么年轻，前途应该无量。
老头定了定神保持住状态，他用仅剩的一条腿不停的蹬踹，开始向岸边靠拢。而吴锋也没闲着，一把拽住老头的衣领也拼了命的向岸边游。
水里的两人精诚合作的同时，岸上的人也纷纷组织了起来。
有人在江边的树林子里扯了几根长长的树枝，有人解下了鞋带，然后用鞋带把树枝接了起来，然后把树枝递到吴锋身边。
吴锋一只手拎着老头的衣领，一只手一把抓住树枝。
岸上
逐渐聚集起来的人们喊着号子子，一起合力把吴锋和老头俩个人拉了上去。
踩到岸上的同时，吴锋就摊倒在了岸上，他觉得这短短的几分钟，几乎耗尽了他身上所有的能源。
他都不由得一阵后怕，跳下水只是抱着人命关天的朴素理念，万一老头被江水再多冲出去几米，自已还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只能说老天终归有眼，不会亏待他这样的好心人。
整个过程虽然有惊，但是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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