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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思念

    陈娇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春花。

    “春花姐,你是掌柜,以后用人辞人的决定权都在你,你觉得如何”

    春花嘴巴一动,看了眼凶神恶煞的麻子脸,心中仍有担心他会报复。

    她不想牵连无辜的人。

    可是她又怕自己的瞻前顾后,给陈娇娇拖后腿,犹豫了半晌才道,“那就多谢许姑娘了,至于你们也不用怕他报复,这些年他中饱私囊,从账房偷的钱我都一笔笔记着,和账本上都能对上。如果他敢做不好的事,我就去衙门告他”

    陈娇娇颇感意外。

    她还以为春花是个善良过头的,没想到竟然有后手。

    麻子脸一听,气得脸红得发烫,又真怕春花告到衙门,拉着一众伙计灰溜溜离开了,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茶楼已经没了客人,只有春花和许姑娘一行人。

    许姑娘正式介绍自己,“我叫许秋爽,他们四个是我的护卫,我爹担心我在外面闯祸,就派人看着我。”

    许秋爽,人如其名,是个快言快语,性格爽朗的。

    陈娇娇觉得这名字耳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不过她没再细想。

    留给品茗轩的时间不多了,想要在一个月内出奇制胜,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首先,就是糕点外观一定要漂亮。

    她净手,把刚才春花做的拼盘中的每个糕点又重新做了一遍。

    兔子形状的白米糕,荷叶铺张的绿豆糕,小黄鸭憨态的栗子酥,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至于云片糕不好装盘,她改用青瓷盘,用桂花蜜画圆点缀,彷如月下青色江面上的一艘小船倒影。

    之后,她又传授了做素肉的技巧。

    陈娇娇做完这些,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不早了,春花姐今天晚上你辛苦多练习一下,明天我们就正式开始打擂台了。”

    春花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用力的点点头。

    短短一下午时间,她打心里欣赏和敬佩这位新夫人,甚至隐隐期待明日早点到来。

    顾家军离开京城半月有余,秋色渐浓,夜里已有些寒凉。

    将士们曾戍守西北,见过朔风暴雪,这冷风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

    大家最头疼的是蚊虫。

    这些蚊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比长安城的大数倍,咬人的时候悄无声息,有人忍受不了瘙痒挠了挠,结果肿胀成碗口那般大,上面还结了一层淡黄色的结痂,油光锃亮的。

    半个月下来,他们没和蝗虫打上照面,反而被蚊子折磨够呛。

    士兵们一个个都成了猴子精,抓耳挠腮的。

    是夜,秦虎和秦豹也没好到哪去。

    一个被咬了眼皮,另一个被咬了嘴唇。

    两个人浑然不知,一脸严肃地守在顾昀琛的营帐外。

    过来给顾昀琛送宵夜的小士兵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秦虎瞪了他一眼。

    这么一瞪,那肿了的眼睛越发像是皮球。

    小士兵憋笑得更加辛苦。

    秦豹紧跟着也喝了一声,“还笑有什么可笑的”

    这么一喝,那肿了的嘴巴越发像是香肠。

    话是红肿得像是两片香肠的嘴唇一开一合,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守在一边的几个士兵看到这一幕也跟着笑出声。

    秦虎和秦豹对视一眼,惊诧片刻,旋即指着对方笑得前仰后合。

    营帐的帘子被掀起,一道清冷的身影走了出来。

    月色清晖,顾昀琛玉色面容更加冷白,一双黑漆漆的眼眸扫了眼帐外的人,让人周身生寒。

    众人面色一变,忙抑下了唇角。

    秦虎上前,“侯爷,这蚊虫霸道,可需要属下加香片”

    顾昀琛摇摇头。

    每个营帐内都点了香片,可是对这些蚊虫见效甚微,甚至有时人都熏得头痛,而蚊子仍旧凶猛。

    不过说来奇怪,从出发到现在,并未有蚊虫近他身。

    他耳朵一动,抬眸看了眼天边,眼底神情冷峻阴沉,薄唇冷道,“整军。”

    众人不解为何夜中整军,但将有令,不到一会儿,所有人马全部整齐列阵,准备迎战。

    一炷香之后,只见天边出现一抹昏暗。

    有人眼尖,大喊,“是蝗虫”

    遮天蔽日的蝗虫齐齐飞来。

    蝗虫不怕人,即便士兵挥着火炬,蝗虫也丝

    毫不畏惧,挥动这翅膀就往人脸上冲。

    所有人在抗击蝗虫的时候,都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

    顾侯周围一只蝗虫都没有

    蝗虫密集,远远看去就像是笼罩在一团黑雾中,而顾昀琛所到之处,都像是有一层透明的保护罩,随着他挥动火把,焦黑的蝗虫噼里啪啦地掉下来,身后留下一道逶迤的黑色尸路。

    所有人变换阵型,呈倒三角进攻,等蝗虫退散之后,所有人都像是看神一样看着顾昀琛。

    秦豹眼睛亮晶晶,“侯爷,您真神了,这是怎么做到的您教教咱们呗”

    秦虎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夫人在出发前给侯爷绣了一个香囊,能防蚊虫,难道是里面草药起了作用”

    顾昀琛闻言,从怀中拿出了白色锁边的香囊。

    行军路上多变数,他没有挂在腰间,而是一直贴身放着,如视珍宝。

    竹纹香囊独具巧思地用了镂空的设计,能更好的发散药草的味道。

    可若想知道这香囊是用什么调配的,势必要剪开它。

    他眉心一皱。

    秦豹哪里知道顾昀琛的纠结,从腰间掏出来了一把匕首递了过去,“侯爷,给。”

    顾昀琛微低头,阴影投在他脸上,难窥情绪,转身进了营帐。

    秦虎见状,明白了一二。

    侯爷是不舍得夫人送他的香囊呢

    这要是旁人得知堂堂赈灾将领,竟然在一个小小香囊和数万灾民之间犹豫,定会指责他不忠不孝。

    可是秦虎从小跟着他侯爷长大,知道他经历过多少磨难。

    尤其是被副将偷袭那次。

    民间传言侯爷伤了根基,那些受他保护的百姓却一下子变了嘴脸,言语间对侯爷充满了鄙夷和莫名的优越感。

    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大曜的百姓还是皇室,从未有人善待过他,可关键时刻却要求他去冲锋陷阵,抛洒热血。

    这不公平。

    秦虎攥着拳头,心想:无论侯爷明天一早会做出何决定,他都一如既往地支持。

    一连几天过去,顾侯香囊里面究竟装着什么药材还是没有消息。

    有一个小道消息在军队里散开,说是侯爷根本不顾他们生死,竟然小小香囊都不舍得拆开。

    这天行到半路,有一个士兵冲了出来,大声道:“侯爷,如今我们兄弟被叮得全身红肿,南方蝗虫肆虐,百姓民不聊生,可您却舍不得拆开一个小小的香囊,您这么做不觉得太自私了吗”

    秦虎眉头一皱,刚要呵斥。

    顾昀琛回头,漆黑的眼眸无悲无喜地盯着那士兵,淡淡开口:“拖下去,杖三十。”

    那人紧握着拳,“侯爷,您就算是打死我,我也要说,像您这样自私自利的人不配做主帅”

    顾昀琛表情未变,和所有将士一起看着那士兵被打了三十杖。

    在场的都是和小士兵出生入死的兄弟,大家都是铁血铮铮的汉子,见到自己兄弟被打,也有人心生不忿。

    这时,军医闻讯赶来,手中推着一车麻袋。

    他匆匆道:“诸位误会了,侯爷当天夜里就把香囊内的草药拿给老夫了,只是那些草药磨成了细粉,老夫需要仔细辨别,这才耽误了几天。这不,今天早上药商刚到,侯爷就命我们就来给大家发药了”

    众人愣住。

    被打的士兵脸上浮着愧疚,仰头道,“侯爷,是属下该罚,属下不知真相,违反军纪,扰乱军心,还请侯爷再罚三十杖。”

    顾昀琛单手勒着马缰绳,抛给他一瓶创伤药,“此番顾家军受命治蝗,不是让你来惩戒受罚的,到了重灾区有你冲锋的时候。擢你为执戟长,等养好伤去秦虎处登记。”

    士兵眼睛圆瞪,一脸诧异。

    顾昀琛淡淡,“罚你,是因为你动摇军心,赏你,是因为你直言不讳。”

    士兵红了眼睛。

    人人都说凌骁侯自从那场鏖战伤了根基后,就变得残暴阴鸷,却没想到事实却恰恰相反。

    侯爷还是当年率领顾家军所向披靡的战神

    其他人也热血澎湃,有如此爱惜士兵的将领,他们一定肝脑涂地。

    入夜。

    营帐内,顾昀琛点燃蜡烛,素来握剑杀人的手捻着细小的绣花针,小心翼翼地顺着香囊上的细小针脚徐徐引线。

    天色渐亮,缝补三夜的香囊虽没有从前精致,但被男人紧紧的攥在掌心。

    他头一次想要速战速决,尽早回京。

    京中,有他相见的人。

    品茗轩整顿后的第一天,街对面一个大酒楼敲锣打鼓的开张了。

    东家是夏玲珑。

    当初她想盘下城北的店铺,冯孝没少劝

    她。

    但是夏玲珑却知道,别看城北现在发展一般,不过十年,这里将会是成为富庶之人住的地方。

    她看准先机,前几天做素肉也都是为了这店铺开张做基础。

    果不其然,经过素肉一事,大家都知道前阵子做出来美味素肉的人就是这家店的老板,纷纷来捧场。

    开业第一天,夏玲珑还特意请来了蔡国公。

    蔡国公是长安城内出了名的老餮,即便有些人没吃过夏玲珑做的素肉,也会以蔡国公为风向标。

    在夏玲珑看来,蔡国公就是美食红,有他在自然少不了慕名而来跟风打卡的人。

    她盘算得极好。

    因为是国禁第八天,还不能吃荤,她打头阵的都是素菜,而镇店之宝自然是素肉。

    “只要在本店充五百两,就免费赠送素肉一盘,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来者都是冯孝的朋友,非富即贵,区区五百两根本不在话下。

    没一会儿,就有好些个人办卡。

    “这菜做得真是神了,我活了四五十年,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素菜。”

    “这位大厨独具巧思,有机会真想见见。”

    “是啊,听说还是位姑娘呢。”

    夏玲珑深谙饥饿营销这套,除了正常来排队的人,她还额外雇了十来个托,造得场面盛大,不少路过的人也都纷纷好奇,站在队尾排起队来。

    一街之隔,品茗轩内。

    许秋爽看着对面酒楼的红火,撅着嘴巴,“春花姐,这对面是什么路子,怎么之前没听说过被盘了下来”

    春花好脾气地笑了笑,“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们开的是酒楼,我们做的是茶楼,井水不犯河水,应该相安无事的。”

    许秋爽可不这么认为。

    昨天陈娇娇教他们做了一下午的素肉和漂亮点心,本以为今天一张罗就能吸引很多客人的。

    可没想到却被对面开业抢了风头,而且主推的也是素肉。

    做素肉的门槛很低吗,怎么谁都会做素肉

    陈娇娇来的稍晚一些,看到了对面酒楼张灯结彩,她眉心蹙了蹙。

    这酒楼外停满了豪华的马车,可见其人脉极广。

    她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不好,刚准备打场翻身仗,就遇到了劲敌。

    许秋爽噘着嘴,“娇娇姐你来了,你说这可怎么办,这些人宁可排大队,也不愿意我们这里吃。”

    陈娇娇大概了解之后,笑了笑,“无妨,正好我们研究新菜,南瓜糕怎么样”

    “南瓜糕都是大同小异,而且各大糕点铺都做过了,怕是很难做出新意。”春花认真道。

    “味道上的确难翻出新花样。”陈娇娇想了想,灵机一动,“如果我们把南瓜糕做成南瓜状呢”

    春花和许秋爽听得云里雾里。

    陈娇娇已经净手系上了围裙,“春花姐,店里有南瓜和红豆吗”

    春花点点头,“嗯,有蒸好的南瓜和绵豆沙。”

    “正好。”

    陈娇娇把南瓜去皮碾碎之后,再加入白糖c面粉和鸡蛋,揉成黄颜色的面团。

    等待发酵的时候,陈娇娇一抬头,发现店里竟还有菠萝。

    广东徐闻盛产菠萝,她有幸吃过一次。

    然而从徐闻到长安路途漫漫,普通人家别说吃菠萝了,见都没见过菠萝,而春花这里竟然足足有一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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