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除夕
陈娇娇对男女之事并不了解，心中还暗暗讶异。她只知道宫中的小黄门就算是找宫女对食，也是排解在宫中的寂寞。
至于顾昀琛许
想起今晨他动作间的狂野，陈娇娇脸上再度发烫许是他和那些自小净身的还有些不同。
想到这里，陈娇娇心中生出一丝怜惜。
他本是长安城中最负盛名的少年郎，不幸被心腹背叛，侥幸捡回来一条性命，却伤了身体，从此长安城中谈及他时都不免带着几分轻视。
腐肉可再生，可是她却不曾听闻哪个黄门净身之后还能再焕新生。
只怕杏林妙手容放也对此束手无策。
此时在书房雕着玉簪的顾昀琛捏了捏挺直的鼻根，忍住了打喷嚏的动作。
若是他知道陈娇娇竟把他和小黄门做类比，只怕会当即脱衣，自证清白。
爆竹声中一岁除。
自下午开始，街上的爆竹声就不绝于耳。
到了傍晚，一朵朵烟花在深蓝夜空中绽放，令天上的群星都黯然失色。
陈芸芸作为主母，请来了一个戏班。
陈娇娇坐在椅子上，一边剥着橘皮，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服装华丽的伶人。
她喜欢听戏，有一部分原因是受了祖母的影响。
她自小听戏，自然能听得出好坏，今日这戏班子听说是最近声名鹊起的新秀，陈娇娇对其抱有很大期待。
然而当英俊小生一开口，她眉头就蹙了起来。
这唱的是什么玩意
呕呀噪杂难为听。
陈娇娇无心听戏，目光掠过其他人的脸上。
只见陈芸芸和府中的小丫鬟皆面色桃红，一瞬不瞬盯着台上的英俊小生，就连喜梅也一脸激动地仰着头。
陈娇娇纳罕，“这伶人是角儿”
喜梅瞪大眼睛，“夫人，您不会不知良柳吧”
她观陈娇娇一脸茫然，兴奋又说道：
“良柳是没落世家公子，长了一副好样貌，流落在戏班子中。听闻曾有富商想千金收他为娈童，却不料他性情刚烈，以死明志。虽然捡回了性命，但是却得罪了富商，不准他登台演出，戏班主和伶人签的都是死契，良柳不得登台，便没了收入，着实过得十分凄惨。”
讲到这里，喜梅真情实感地红了眼眶。
陈娇娇心中一笑。
这台下的戏，倒是比台上的戏有意思。
她继续问道：“后来呢”
“后来多亏了一位说书人其遭遇传播开来，那富商的底细也被揪了出来，大家群情激奋，纷纷不再买他家的任何东西，那富商许是造了报应，没几天就摔下悬崖死了。而戏班主是个精明的，见良柳人气高涨，也准许重新上台了。”
“不过重新上台是有条件的，得拿一百两银子。良柳身无分文，自然拿不出来，但是大家东拼西凑还是凑了一百两。”
陈娇娇疑惑，“你也拿钱了”
“是啊，我出了三两”
陈娇娇见喜梅眼中亮晶晶的，如同狂热的信徒，心中一骇。
不怪她心中惊疑，先不说喜梅月银才三两，就说她惯是个爱攒钱的，怎么舍得为了一个连她姓氏名谁都不知道的人掏这么多钱
不过陈娇娇也没细问。
这良柳虽说在戏剧方面资质平平，但是样貌极佳，身形纤长不胜衣物，大有弱柳扶风之姿，哪怕是油彩遮面也难掩俊秀，加上他身世凄惨，难免会引来喜梅这样的少女疼惜。
不但男子好美色，女子亦然。
她也不愿拂了喜梅的喜好，只等喜梅给她拜年时，红封多添三两罢了。
只是这戏当真难听。
她揉了揉眉心，抬眸看了眼主位上的顾昀琛。
他似知她心意，展袖起身。
顾琅玉见状，也跟着站起，“二叔，怎么了”
顾昀琛摇摇头，“无事，你们乐你们的，我和你婶婶先回了。”
顾琅玉心中拂过一丝空落。
他虽早已经断了对陈娇娇的念想，但是心中仍然如愣头小子般期望能和她多相处一会儿。
他素来敬畏二叔，鲜少反驳。
而今日可能是几杯浊酒下肚，脑子也不清醒起来，“二叔，您不愿听戏，但怎知道婶婶也不愿”
是了，他知道陈娇娇最爱听戏。
顾昀琛深深地看了眼这个侄儿，忽而一笑。
明明笑着，可是笑不达眼底，一双本该潋滟多情的桃花眼冰冷一片，那眼头如同冷钩，让人不寒而栗。
顾琅玉感受到二叔的不悦，却依旧仰着头，带着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
顾昀琛转头看向陈娇娇，狭长的桃花眼低垂着，格外无辜道：
“是本侯思虑不周，竟连娘子喜欢听戏都不知道”
陈娇娇最见不得这个。
她当即道：
“小时候爱听戏是觉得热闹，如今再听倒是有些吵闹，妾身陪侯爷一起回。”
陈芸芸唇瓣一咬，脸上青青红红的，“是芸芸没有安排妥当，不知道二叔和婶婶不爱听戏，这就去派人停叫戏班。”
“无妨，戏一开场就没有中断的道理，枉这些小孩也爱看。”陈娇娇看了眼入迷的众人，手搭在顾昀琛的臂弯上，“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同你们年轻人好热闹，先回去休息了。”
闻言，顾昀琛唇瓣一勾，凌厉的眉眼扫了一眼表情复杂的便宜侄子，笑容加深，犹如一只斗胜的孔雀，拿出长辈的架势说道：
“琅玉，二叔知道你公务勤勉，但也不必因公废私，子嗣为重。”
顾琅玉垂头，“二叔教训的是。”
他注意到，自从他开了口，陈娇娇自始自终都没有给他半分眼色。
一种无力的绝望坠着他身体下沉，台上咿咿呀呀地唱，他无心听戏，一杯接一杯地喝。
陈芸芸眼睛一眯，上前去扶：
“世子，你醉了，妾身扶你回房间休息。”
红菱眼睛毒着，见顾琅玉醉了，知道今天是个好机会。
她施施然上前。
妾不必如正室娘子一样容发严整，她此时梳着流云髻，额前散落着几根碎发，一袭雨过天晴色窄袖罗裙穿在她身上，洗炼去几分妖娆，多几分素雅清丽。
最重要的是，这装扮和陈娇娇有七分的相似。
陈芸芸哪里注意到这点，只当是红菱这个贱婢想要献媚，眸色越发阴冷：
“红菱，你这是做什么”
红菱一笑，“少夫人，您贵为主母，除夕之夜想必忙得很，不如让妾扶着世子回去休息少夫人不必担心，妾知道祖制，自然扶世子去您的舒云阁。”
除夕夜，世子是一定要留在少夫人身边的。
陈芸芸听了这句话，倒是放了心，暗道这个小浪蹄子也不敢做什么。
红菱垂首一笑。
世子一直不肯碰她，若是她再不行动，只怕再过半年就要被送去江南别院了。
今日是最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