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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红烛

    顾昀琛脑海中闪过顾琅玉戏台下的那番话。

    他墨眸一动,薄红的唇角下抑,似自己珍藏的宝贝被人觊觎般,心生不悦。

    他既恼怒自己为何没有早早认出陈娇娇,让她和别人订了婚约;也恼怒平日里放纵了顾琅玉,以至于他直到今日竟还不死心。

    红烛垂泪,地垄暖熏。

    他心中生出一丝燥热,脑海中,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叫嚣着,如同恶魔的吟唱。

    那柔软的兔耳是那样干净而洁白好似一尘不染般,让人想罪恶地留上去一些印记。

    “侯c侯爷,你”

    她有许多话想问。

    可话终是没来得及说出口。

    窄小的黄花梨贴金香榻中,清逸香甜的梅香和沉稳冷冽的沉水香相互纠缠。

    子夜的钟声早已经敲响。

    一束束无比绚烂的烟花在深蓝夜空划过,照得室内如同白昼。

    同一束烟花,惊醒了噩梦中的容放。

    今夜他不在侯府,而是在一客栈中。

    容放是从不过除夕的。

    别人到了这天都要守岁,而他每到这天都会早早安歇。

    他嫌爆竹吵闹,便会在睡前服用小剂量麻沸散,保他安睡到天亮。

    而这次,麻沸散却失了效。

    他从噩梦中醒来,脸上没有血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渗出皮肤,眼白中血丝密布,远远一看猩红一片。

    他合衣起身,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拎起凉透了的茶壶,仰头灌了些水。

    他好久没有梦到儿时的事情了。

    在梦中,他被母亲按着头,朝一个男人磕头叫爹。

    他磕得头破血流,也没换来母亲的半分心疼。

    那日正是除夕,天下大雨,阴冷得刺骨,他不停地磕头,身前的水坑已经鲜红一片。

    而他面前的男人面露怜悯,厌恶地俯视着他和他的母亲:

    “既然如此,何必当初,他非我骨肉,你们走罢。”

    容放以为自己不用再磕头了,却被母亲握住了脖子。

    她尖锐的声音如同刀子钻进他的耳中:

    “你这个没用的贱东西,枉我当初拼死生下你,你若不能让你爹回心转意,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你若机灵些,你爹怎么可能不认你都是你的错”

    说着,便不管不顾地薅着他的头发,用力地扯着头往地上摔。

    他每每都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时,那夜叉般的母亲忽然掩面大哭,把他温柔地抱在了怀中,声声哭诉着,凄厉得划破夜空的静谧。

    他知晓,自己的容貌几乎和那男人一个模子刻出来。

    母亲看到自己,就会想到那个男人。

    起初她发疯时只会一个人动手,后来她嫁了一个黑胖男人,便开始伙同着男人一起打他。

    冬天跪雪地,夏日吊树梢,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若她不高兴,还会用线把他的嘴封上,不让他说话,也不给他吃饭。

    她不再抱着他哭了,反而手段变本加厉,好似折磨他就似折磨了那个雨中的男人。

    若非后来遇到了师父,他早就死在了生母手中。

    想起这些前尘往事,容放指腹按了按眉心,推开窗透气,就看到客栈楼下,一个父亲正抱着儿子放烟花,母亲在一边弯眸笑着。

    “”

    他合上窗,躺回床上却再无睡意,干脆穿好了衣裳,踏着夜色去湖河边逛逛。

    河边,两个小豆丁放着莲花灯。

    其中一个两手合十放在胸前,念叨着:

    “阿爹您在天有灵不要怪孩儿。”

    容放认出了春夏和春秋。

    他唇角一掀,心生好奇,“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春秋软糯的小脸做了一个“嘘”声:

    “容姨,你别吵,哥哥正和爹请罪呢我俩要给娘找个新相公”

    容放挑眉,“你们爹不在了”

    他本不想和春花那女人沾上边,只是除夕衾寒枕冷,他想同些活物说说话。

    春秋眼睛红了,春夏则小男子汉般地点点头,“娘说了,我们爹为国捐躯了,是大英雄。”

    容放自然知道,这是春花安慰小孩的话。

    他并非觉得女子一定要从一而终,也并不认为婚前失贞是寡廉耻之事。

    他多年前四处游医,路上他曾见许多被丈夫殴打的女子,见其可怜,还会帮她们和

    离c改嫁。

    起初,他对春花态度冷淡,甚至有些厌恶,也是当她和自己的母亲一样,生下孩子是为了胁迫男子娶她进门。

    后来,见春花在公堂之上不愿牵连陈娇娇,倒有几分刚强和骨气。

    只是他纵然知道这些,一看到春花是仍会不自主地想起他母亲,仿佛重新堕入儿时逃不掉的梦魇。

    因此,时至今日,他连春花长什么样子都还模糊得很。

    他虽不待见春花,但对这龙凤胎却颇为照顾。

    见他们似模似样地祈愿,他保媒拉线的心又痒痒起来狐狸眼一转:

    “行吧,给你们找个新爹也不是难事,你们且说说你们娘亲喜欢什么模样的。”

    春夏想了想,一个高窜了起来,激动地以手为剑在空中比划着:

    “那必然是像是熊虎之将黑且高壮的,能一声吓破人胆的大英雄。”

    “才不是呢”

    春秋奶乎乎地反驳,“张翼德那种糙汉子娘才不喜欢,娘喜欢”

    她顿了顿,又扁了扁嘴,“她喜欢周坏蛋那样的,人长得高高瘦瘦,皮肤白白的,说起来之乎者也,身上还有着墨香”

    容放抚了抚下巴。

    他倒是听陈娇娇说起过,春花和周世美曾有婚约,但因何缘故和别人生了孩子,陈娇娇并未细谈。

    他揉了揉两个小萝卜丁的头:

    “知道了,你们的新爹就包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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