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约定
“小路啊，快来吃桂花糕吧”小路她姥姥提着篮子颠儿颠儿的小碎步走过我们身边走向了站在角落里的小路。卡Kа酷Ku尐裞網
“姥姥”
小路一头栽进了姥姥的怀抱里面。
“好孩子快吃吧”
小路的姥姥把桂花糕从篮子里面拿出来递给小路。
小路的半张脸被啃的失去了血肉，露出细小的碎裂的骨头。
她张开嘴轻轻的咬了一口桂花糕。
半边的脸颊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小路的姥姥伸手抚摸着她的脑袋。
小家伙紧张的拽着她姥姥的衣角，生怕她姥姥一个不注意又不见了。
白青玄早已收起了他手中的幽冥之火。
他在我耳旁轻声说道“白丽，我们走吧”
“可是”
我有些不忍心的转过头看了一眼肢体残缺不全的小路还有她的姥姥。
这两人肉身全部消亡 , 残留在人间的魂魄不久就会变成孤魂野鬼，也许再也入不了轮回。
“何必呢，这是她们自己选择的路，就算是变成孤魂野鬼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白青玄低垂着眼眸我看不清他眼中的表情。
“秦老师”
我正打算和白青玄离开这里，没想到小路的姥姥叫住了我。
“秦老师，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小路的姥姥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我 , 眼睛里面似乎没有焦点 , 像是在看着别处 , 但是仿佛透过那片虚无看透了我。
“我想求求你，帮帮小路”
小路的姥姥低头慈爱的抚摸着小路的脑袋。
“我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 迷迷糊糊的走到了奈何桥边，但是一直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叫着姥姥，姥姥，我心里放不下，最后还是跟着那个声音回来了”
小路的姥姥抬手擦了擦眼角。
“这孩子命苦，从小无父无母，我把她带到这么大，还是没有保住她，就算是做了鬼 , 也要变成孤魂野鬼，我实在是不忍心”
小路姥姥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像针刺在我的心间一般。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我问她。
“我想让你帮我超度了她”
“姥姥”
小路抬起了头 , 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姥姥，你不要小路了吗？小路不要离开你”
小路似乎是听懂了她姥姥的话 , 她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了姥姥的腰。
“傻孩子 , 留在这里 , 你会魂飞魄散的，哪里能永远和姥姥在一起呢”
“我不要，你在骗我 , 我不要离开你 , 叔叔和那个黑东西都说了只要我献出肉身，就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小路摇着头，死都不肯撒手。
“冤孽，冤孽，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小路的姥姥无奈的摇着头。
“小路的叔叔到底是？”
我听出了小路的姥姥话外之音。
“不要跟我提那个畜生，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一听见我提起小路的叔叔 , 小路的姥姥气的浑身开始发抖。
“秦老师 , 那个畜生很危险，都是他害的小鹿变成这个样子 , 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可是我斗不过他”
小路的姥姥沉着脸，小路紧紧的抱着她姥姥。
“是他害的你们？”
那次去家访的时候 , 我就对小路的叔叔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 虎毒不食子 , 他为什么要用这么阴险的招数来害自己的亲人 , 还有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怎么会懂这些东西呢。
我心里有很多疑问 , 小路的姥姥有些着急。
“秦老师，我没有时间跟你解释了 , 你超度了这个孩子，让她早日登上西方极乐 , 她这辈子没有干过什么坏事，是个好孩子，来日就算投胎也能投生到个好人家”
小路听到姥姥的话，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姥姥，我不要走，我要留在你身边”
“小路乖，姥姥跟你一起去，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姥姥，好不好”
小路的姥姥连哄带骗的。
“姥姥你说话要算话，拉勾勾”
小路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和姥姥打了勾勾。
我的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说什么下辈子再相遇，不过是一个善良的谎言罢了。
“秦老师，麻烦你了”
小路的姥姥对我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侧过脸去偷偷的擦掉了眼泪。
白青玄冲着我点了点头。
他拿出了超度往生用的东西放在了地上准备好了一切。
以前白青玄教过我怎么念往生咒超度冤魂。
我凝了凝心神，坐在地面上 , 掐了一个手诀开始念唱起往生咒来。
冤魂不肯离去往往是留有很强烈的执念。
但是小路和她姥姥达成了约定，我只需要用往生咒来帮他们一把就能让小路安心的往西方极乐世界而去。
随着我唱咏往生咒的声音环绕在杂物间内，在小路的周身笼罩起一层淡淡的金光。
原本她的半边身子残缺不全 , 只留下断裂的白骨，不过随着金光笼罩她的周身，残缺的半边身子渐渐恢复了原貌。
小路的姥姥慈爱的抚摸着小路的脸颊。
眼中满是不舍。
“孩子走吧，姥姥马上就来找你”
“姥姥快来，我等你”
小路的身影化为璀璨的点点星光，渐渐碎裂消隐 , 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秦老师，谢谢你”
小路的姥姥再一次对我深深的鞠躬。
随着她抬起身来 , 老人的身影在瞬间化为了泡影。
“青玄，你说小路的姥姥是追随着小路而去了吗”
我有些不确定的问白青玄。
白青玄只是静静的站在我身后 , 他什么都没有说 , 伸手把我搂在了怀里。
“不，她的姥姥永远都不可能往生了，哪怕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不可能相遇了”
白青玄低沉的声音里头竟然带着几分悲凉。这是我第一次从他的话里听到为别人的事情而感到悲哀的情绪。
“为什么，她俩不是约定好了吗”
我有些不解的问白青玄。
“刚刚那个孩子是和罗刹做了交易，她想永远和她的姥姥在一起，就必须把肉身和灵魂都交给罗刹，哪有这么容易念几遍往生咒就能去往西方极乐世界”
“你说什么！那刚才我念了往生咒之后小路是去了哪里？”
我没想到原来和罗刹做完交易不仅连肉身就连灵魂也不再属于自己。卡Kа酷Ku尐裞網
“那是她的姥姥用自己投身的机会换给了她而已”
我愣住了，怪不得白青玄说小路的姥姥再也不可能去往西方极乐世界，两人再也不会相遇。
原来事实的真相竟然比我想象的更为残酷。
“那如果我们杀了那个罗刹呢，能让她的姥姥去投胎吗？”
我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
“白丽，和鬼做了交易，那就是达成了某项约定 , 没有反悔的余地 , 就算我们杀了罗刹 , 约定还是存在 , 只能有个人顶替小路，但永远无法毁坏这约定”
我顿时哑口无言。
“走吧 , 那个老人的儿子看来不简单，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自己亲人的性命然后罗刹做交易”
白青玄抓住我的手准备遁走。
“我们去哪儿呢”
我有些茫然。
在逃亡的这段日子里，好不容易找到了现在栖身的小岛 , 再走又该往哪儿走。
突然我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有一个地方 , 约定，对，我还有一项未完成的约定要去做。
“青玄 , 我想去一个地方，你能带我去吗”
我转过头来看向白青玄的眼睛。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我点了点头。
绮罗山！
在无间之海游荡时 , 我和那个男人曾有过一个约定，假如我出了无间之海 , 要帮他去绮罗山完成一件事。
从无间之海出来后，忙着逃命 , 但是这件事一直压在我的心里。
既然这座小岛再也无法停留 , 那就去完成那个约定吧。
“绮罗山？”
听到我说起绮罗山的名字 , 白青玄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自觉差的诧异之色。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 , 而是拉紧了我的手让我闭上眼睛。
等我睁开眼睛时 , 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
“这是哪”
我扭头问白青玄。
“这里是绮罗山山脚的绮罗镇，绮罗山里头有神灵驻守 , 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等休息一天再进山吧”
看了一眼天边，天色泛着鱼肚白 , 我点了点头，折腾了一个晚上，神经紧绷着，他一说我立马觉得腰酸背疼，困乏的不得了。
白青玄带着我随便找了一家旅馆走进去。
前台的走道旁边放着一张弹簧床，值班的小哥躺在上面睡得呼噜震天响。
被我们吵醒的小哥有些起床气，没好声气的帮我们登记了一间住房。
小镇地方不大，这家旅馆还算是比较正规的。
可即便如此，房间里面依旧弥漫着淡淡的霉味。
“将就着休息一会儿吧”
白青玄捏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点了点头和白青玄说想去浴室冲个澡放松一下。
我一走进浴室立马就后悔了。
浴室里面的装修十分陈旧 , 装修老旧也就算了，墙角的缝隙里面天花板上竟然还能看出淡淡的黄褐色污渍来。
一打开水龙头，黄褐色的锈水流了好一会儿才流干净。
这旅馆也太埋汰了一点。
我在心里斗争了好久 , 最后还是妥协不了颓丧的走出了浴室。
“怎么没洗澡”
白青玄已经躺在了床上有些好奇的问我。
“太脏了，受不了”
我嘟囔着有些委屈的依偎到了白青玄身边。
白青玄伸出手臂把我搂在怀里。
“累吗”
他的嘴唇抵着我的额头。
我的身体非常疲累，但是他抱着我的时候心里却很满足。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白丽，是我害了你，让你过上这样的日子”
白青玄的话低哑到几乎听不见。
我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
这双眼睛哪怕我看一千次一万次，永远都看不够。
“不是你害的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白青玄看着我的眼睛 , 我们在互相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我甚至有些错觉 , 觉得他的眼中有一些闪亮的东西。
“睡一会儿吧，待会儿进山有你累的”
白青玄搂紧了我 , 我的脑袋抵在他的胸膛上 , 深深的沉入了睡眠。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白青玄保持着搂着我入睡的姿势一动没动。
“胳膊酸吗”
我把他的手从我脖子下抽出来，帮他捏着胳膊上的肉。
白青玄笑着推开我的手重新把我搂进了怀里。
我俩独自在一起的这一年里，他对我的好让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做了一场美梦。
于是我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哪怕梦中我们腹背受敌，一路逃亡。
“今天我们就进山吗”
我问白青玄。
“白丽，你怎么想到要来绮罗山？”
白青玄有些好奇的问我。
我把在无间之海里遇到那个男人的事和白青玄说了一通。
“难道是他？”
白青玄低低的说道。
“谁，你认识无尽之海里的那个人吗？”
我抬起了身子，那个人说他在无间之海里呆了有成千上万年 , 要是白青玄认识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白青玄轻轻地笑了笑。
“青玄 , 绮罗山为啥不能直接进去 , 还得靠我们两条腿爬上去？难道和皇都山一样，有什么结界在里头？！”
想起皇都山我就头大 , 在里头遇到的皇都山老爷还有那个什么盏墨 , 害得我差点回不来，要是绮罗山也跟皇都山似得有那么多妖魔鬼怪在里头 , 我还真不敢进去。
“你还真说对了 , 绮罗山和皇都山一样，每座山里头都有自己的山神，只不过镇守的山神力量等级不一样 , 有些力量强大的山神所在的地方别说是我们这种地仙，就连玉皇大帝想要进去也得提前通报”
白青玄说的可玄乎了。
“这么牛逼？连玉皇大帝都得提前通报”
我有点不相信了 , 再牛逼还能比天庭那帮神仙还有架子？那为啥其他的地仙不去投奔力量强大的山神，还要争先恐后的去什么天庭？
要说起对抗天庭的人，我只想到西游记里头的孙悟空 , 只是人家那是小说啊，现实里头哪儿来的孙悟空。
“我只听过西游记里头的孙悟空敢和玉皇大帝对着干，还不知道山神都这么有架子呢？！”
“那孙悟空在上天庭之前是做什么的？”
白青玄反问我道。
“书里头说他在花果山水帘洞当美猴王呀”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说。
“这不就对了 , 孙悟空就是花果山的山神 , 他在那一片当山大王，和山神没什么两样”
白青玄这么一说我终于恍然大悟。
看来这个山神不单单是指土地爷 , 只要是力量强大可以管辖一方的神魔妖怪都能称作为山神。
“那绮罗山的山神又是谁？”
我很好奇能挡住白青玄的土遁 , 那山里头的这个山神想必也不是简单的角色。
“传说绮罗山一带是胡家的势力范围，在山里头的想必是胡家的某位大神”
白青玄这话说的语焉不详。
“胡家的势力范围？是狐仙吗？”
上次在无间之海里那个人跟我说过 , 让我到绮罗山找一间红狐庙，红狐庙里头有一座红狐青石像 , 现在白青玄又说这里是胡家的势力范围，那可能统辖一方的山神就是一只能力超强的狐仙。
“起床，进山前我们得准备点东西”
白青玄把我从床上给抱了起来。
“准备东西，准备什么东西？”
我搂着白青玄的脖子问他。
“你忘了上次我们进皇都山遇到的惨痛教训了么，不做足准备又被人给摆一道怎么办”
我缩了缩脖子 , 吐了下舌头。
上次的教训太惨痛了，我还是乖乖听白青玄的吧。
白青玄所说的准备工作，不外乎是买一些避邪驱魔用的东西。
什么黄纸香烛糯米朱砂黑驴蹄子，这些劳什子本来就有，但是为了上山，白青玄又补了一些货。
他把朱砂磨成粉和我两个人一起在房间里面花了一个下午的符咒，整整画了一百来张将近两百张符咒。
这里头包括各种功效的符咒，驱邪的，驱妖的 , 驱魔的，防身的，守护的 , 攻击的，隐身的等等种类繁多，只要是他觉得能够用上的通通给画了下来让我给背在身上。
我看着那一大堆符咒不禁有些愁人。
这二百来张符咒叠起来得有一大箩，我嘟嘟囔囔的把东西塞进了一个大背包里面 , 再加上什么糯米 , 黑驴蹄子还有香烛之类的东西 , 背包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沉的要死。
“别嘟囔了 , 赶紧干活，还不止这些”
白青玄没有停下手里的活，他看了我一眼，戳破了我埋怨的小心思。
“什么还有？还有什么呀”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白青玄这是想让我做苦力背上几十上百斤东西进山吗。
“还有的东西不用你背着，我来准备”
听到他这话我才放下心来。
一直等到太阳落山，白青玄才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完毕。
我看天色越来越黑有些担心起来。
一般人进山都得挑一个好时辰，天亮的时候进山光线足看得清脚下的路也不会迷路，可我们倒好偏偏等到太阳落山才进山。
“青玄，晚上进山会不会很危险？”
最后一抹夕阳不见了，我有些忧心忡忡的问白青玄。
“有危险的地方并不会因为在白天就变得不危险”
白青玄收起了笔墨纸砚。
“乖乖的听我的话，不要私自行动就万事大吉了”
白青玄用手指头戳了戳我的额头。
小镇里的人睡得很早 , 我和白青玄走出旅社的时候 , 大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
就连路两边的居民楼里面也只剩下三三两两还没有熄灭的灯光 , 大部分人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了。
绮罗山在绮罗镇外二十公里远的地方 , 光靠我们这两条腿不知道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 白青玄领着我走了没几步，他指了指路上停着的一辆小汽车。
“打开车门”
“啥？”
我仿佛没听清楚 , 又问了一遍。
“我让你打开车门，难道靠两条腿走20多公里你是山里头吗？”
“可是这车不是我们的”
我有些犹豫不决的伸手拉住了门把手。
白青玄用眼神鼓励我 , 我迟疑了一下用力拉了一把门把手，车门应声而开。
我不禁目瞪口呆的站在车门旁。
白青玄轻车熟路的打开了车门坐上了驾驶位，他探出脑袋问我“还去不去啦，上车”
“去 , 去。”
我结结巴巴的卸下背包放在后座上 , 又爬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关上车门。
“青玄，我们这，我们这不算是偷车吧？”
我也没见白青玄啥时候买车 , 随便在路上指了一辆车，打开车门就坐进去 , 行为好像不是特别光明正大。
“我们只是暂时借用，回来的时候再把车还给人家”
白青玄说的满不在乎的 , 我偷偷的瞪了他一眼。
“大不了多给一些租车费”
白青玄一脚油门踩下去 , 车子飞快的驶离了绮罗镇朝着绮罗山的方向开去。
绮罗镇通往绮罗山只有一条笔直的水泥路。路的尽头就是绮罗山。
我们的车子行驶在夜幕下的水泥路上。两旁的景色往后飞快的倒退 , 在我们眼前默默矗立的那座大山就是绮罗山。
“白丽，你是想在终点前把还没做完事全部做完吗？”
白青玄突然打破了沉默 , 问我道。
我的心一沉，在潜意识里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 天庭追兵和黑蟒家的人终有找到我们的一天，在那之前把想做的应该做的都做完 , 也许就不会有遗憾了。
“白丽，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白青玄直视着前方的道路，双手握着方向盘，语气就跟说晚上要去吃哪一家餐厅那般从容淡定。
但是我知道他在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开着车很快我们就来到了绮罗山山脚。
进山的道路上建了一座收门票的关卡。
晚上没有人进出，栅栏抬起畅通无阻。
通过关卡后，白青玄把车子停在了山脚下的空地里头。
上山的路只能靠两条腿，绮罗山的开发还不如皇都山来的完善，上山的路还是几十年前修的碎石路，山里头黑漆漆的也不像皇都山的入山口那样有整排的景观灯照明，这里只能自带照明设备 , 不然天一黑，两眼摸瞎。
“这山里头阴气怎么这么重？”
白青玄伸手便点燃了幽冥之火。
橙红色的火光照亮了我俩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