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让我死的有价值
暖阁内，玉姝打扮得极其端庄明艳，她穿着颜色鲜亮的衣裳，好生地打扮了一番，端正地坐在那里，等着苏昱进来。苏昱抬眸看了玉姝一眼后，不由一愣，随后便将目光移到了他处，“听闻姐姐身子不好，如今看来，姐姐的脸色倒是比从前好上许多了。”
玉姝打量着苏昱，他向来体弱，但是，容貌出众，身上总是有着一股子淡然从容的气质，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她微微笑了笑，“你的脸色倒是不太好，也是为了翊安的事情担心吧。”
“姐姐唤我来，又特意这般梳妆打扮，不知是为了何事？”
玉姝道：“你先坐。”
苏昱便在玉姝侧面的座位上坐下，愧疚道：“我初到林家时，多有不习惯，多亏了姐姐照顾，才能够习惯林府，习惯隽州，这份情谊，我一直都没有机会报答，没想到，如今又为林家惹来这般大的事情，连累姐姐操心，全是我的错。”
“小昱，你若是这样说的话，那便是生分了。”玉姝道，“武定侯信任父亲，才会将他的爱子送到林府里调养身子，多年来武定侯府对林府的照顾，父亲与我们都心中有数，我与元澈的婚事、父亲与弟弟们的仕途，都免不得侯爷的帮忙，我们林府对武定侯府只有感激。”
苏昱没说话，感觉自己谁也面对不了。
当日，分明就是他为了一己之私，才会将这个秘密告知玉姝的，正因为告诉了玉姝，才会被云芳听到了。
也许，她们都会为了这事儿保守秘密，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卡Kа酷Ku尐裞網
“你不要过分自责。”玉姝看出了他的愧疚劝慰道，“我祖母与辅国公的相识，不是你的错，她收留明珠也与你无关，这本身就是我们林家的祸事，实质上是我们林家连累了你。”
“不、不是的。”苏昱道，“假设不是我查出了明珠的身世，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事已至此，谁的错，都于事无补了。”玉姝道，“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除了我与你，肯定还有第三者，不然不会有今天的事情，若是我们不想办法解决，那后果只怕难以设想，我特意请你来，便是想知道你可有对策？”
林家，苏昱不想牵连，苏家，他自然更是不能放弃。
翊安，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可是，明珠是他的妻子。
这样的两难境地，别说是他，即便是圣人，怕也不能解决。
“我……”苏昱难受道，“姐姐，我无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昱……”玉姝亲切地唤了一句，“你喊我一声姐姐，我便将你当成翊安翊轩一般看到，此事，不仅仅是某一个人的事情，是我们所有人的事情，我这里有一个妙计，可以周全所有人，可是，需要你配合我。”
“姐姐，你……”苏昱隐约感觉要出事情。
“我是老太太亲自抚养长大的，若是林家非要有一个人是判臣的后人，那个人也可以是我。”玉姝道，“我想过了，只要我站出来承认，也许能够保全所有人。”
“姐姐怎么生出了这样的主意？”苏昱大惊，“此事与姐姐有什么干系？姐姐已经出阁，你是镇国公府的当家夫人，是元澈妻子，即便林家有事儿也不会牵累到姐姐的。”
玉姝抬手打断苏昱的话，“我虽是一介女流，但是当年，皇上屠杀叛臣的事迹，我也听闻过几分，当年先皇驾崩，却并未留下圣旨，当今皇上与已经被逐出皇家的誉王，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等着皇上登基之后，对支持誉王登基的臣子，赶尽杀绝，残忍至极，辅国公全家罹难便由此而来。”
苏昱叹息道:“这还是我父亲奉旨为之的。”
苏昱痛苦极了，这件事情，他是想要忘记的，若是让明珠知道真相，他们夫妻又会如何？
“我多年来忧思劳虑，身子越发不行，也不知能够活到那一日，镇国公是当年拥戴皇上的功臣，元澈也为皇上平定了鞑靼，若说我是徐家的后人，皇上断然不会因为我而连累他们的。”
“姐姐，你可别胡思乱想。”苏昱问，“皇城司为什么抓翊安？是因为翊安与明珠年岁相仿，当年逃出去的孩子，眼下应该是十八九岁，姐姐年岁便不符合，如何蒙混过去？”
“未必的，辅国公府上那么多的人，凭什么说逃出去的就只能是明珠，而非他人，总有与我年岁相当的，何况，他们连男女都分不清楚，可见，当年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完整的真相。”
玉姝请求道，“我知道当年是武定侯负责此事，只要你去对你父亲说，正因为这些年信息错了，所以才没有找出漏网之鱼，皇上会相信的。”
“漏洞太多，难以圆说，何况，用姐姐的性命来保全明珠，保全我们苏家，我们何德何能？”
玉姝似乎自动屏蔽了苏昱的话，继续道：“我自幼便是祖母抚养我，到时候便说，那个孩子来林家的时候，恰逢我病逝，祖母为了保护那个孩子，让她用我的身份活在林家，这样一来，林家众人也是被蒙蔽的，也就不会受责罚。”
“姐姐……”苏昱直接跪在玉姝的面前，“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皇上并不是那么好蒙蔽的，若是露出破绽，不过是多一条欺君罔上的罪名罢了，求姐姐不要再有这样的念头了，我也不会为了保全明珠与苏家，而让林家当替罪羔羊的，姐姐请放心。”
哪里知道，玉姝突然就吐了血，苏昱大惊，忙着要叫人，玉姝拦住道：“我已经服了毒，你可不能让我死得毫无价值啊。”
“姐姐……”苏昱急忙过去照看玉姝，大口大口的血液从她的嘴里涌出来，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整个人都好似是懵的，想着难怪玉姝要刻意打扮，原来她早早就有了这样的心。
“你这样，让我日后如何面对元澈？”
玉姝吃力从袖中取出两封信来道：“一封是我给皇上的请罪信，一封是我给元澈的道歉信，我知道小昱你虽然年轻，却聪明绝顶，我相信你一定会可以将这件事情办好的，那样，我便走得安心了。”
话音落下，玉姝便闭上了眼睛，苏昱拿着那两封信，整个人都愣在哪里，如同一具被人抽走灵魂的躯壳。
玉姝这样倒是安心了，可是他的心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安了。
“来人……”苏昱大喊道，“快来人，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
明珠并不知道玉姝为什么要单独见苏昱？
只是想着，他们认识的时间也很长，关系一向很好，私下见面，似乎也无可厚非。
可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玉姝竟然就服毒了，简直是不可思议。
大夫在里头为玉姝扎针，控制毒性。
明珠在外间质问苏昱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为何要服毒？眼下事情到底是恶化了什么程度？林家被治罪了吗？大少爷是死在皇城司了吗？她竟然就要服毒了？”
明珠实在想不明白，又急又气，又难受又不知道如何发泄，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不可描述的状态中，就是那种完全不能去理智思考的状态。
苏昱坐在那里，想到刚刚玉姝吐血的那一幕，更是不能接受这一切。
他的胸口在隐隐作痛，他努力地忍耐着，轻声道：“你别急。”
“让我怎么别急？”明珠大喊道，“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她是有点消极，总是将事情往坏处想，可是，还不至于到自杀的地步？是不是将事情说得太严重，吓到了他？”
“你别说话。”苏昱冷冷说了一句。
“我不说话？”明珠指着里头道，“你知道里面那个人是谁吗？她是我……”
明珠一时只感觉胸口堵着一口气，顺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她重重地捶了两下胸口，“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最为在意的人，你让我别说话？”
明珠的泪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稀里哗啦地就下来，她指着苏昱道：“苏昱，我告诉你，如果她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原谅你。”
明珠不敢想，若是玉姝真的出了事儿，她会如何？还未开始想，便觉得自己扛不住了，泪珠越发止不住，如断线的珍珠般，绵连不断。“玉姝……”元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他原本是去打点林家的事情，可是突然有人去告诉他，他的妻子服毒了，可想而知，当时他是怎样的震撼？
苏昱急忙过去拦住他，“你别急，大夫还在里头。”
元澈一把抓住元澈衣领，“怎么回事儿？她为什么要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
即便元澈是在战场上“金戈铁马裹尸还”的人，可是这一刻，他也无法面对这样的事情。
“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元澈狂躁道，“我的妻子服毒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这时候一名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了，元澈也顾不上质问苏昱，忙问道：“大夫，她怎么样？”
大夫瞧了众人一眼，极其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将军，夫人服的毒是剧毒的鹤顶红，老朽等人无能为力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