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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郕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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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辗转良久,轿撵停下,终于到了郕王府。

    朱祁钰早已下轿,到旁边等候,待唐疏桐掀起轿帘,朱祁钰便伸手欲搀扶唐疏桐下轿。

    “王爷,这可使不得,您是主,我是奴,若被旁人看了去,又得构陷咱们了。”唐疏桐并未搭手,而是待于轿内岿然不动。

    “疏桐,如今到了王府,不像在宫里那样了,若还像在宫中时一样,处处谨言慎行,那不是等同于从一个牢笼,进了另一个牢笼?你放心,谁要是污蔑你,我第一个撵他出王府!”朱祁钰仍旧伸着手,嘴角轻扬。

    眼前此人,虽是温润如玉,待人轻和,可唐疏桐总觉得,他也是个很倔的人,谁也犟不过他。

    索性,就搭上了那只修长厚实的手。

    下了轿,唐疏桐抬头,郕王府倒也气派,两尊威风的石狮,分守于府门两旁,朱漆大门上,悬着一楠木匾额,上题苍劲有力的“郕王府”三字,门口还有侍卫把守。

    “走吧!”朱祁钰说了声,便领着唐疏桐往里走。

    入了府内,俨然与宫中不同,房舍都略为低矮,楼阁交错,绿瓦满目,既有皇家富贵堂皇的气派,又不失民间素雅清丽的韵味。

    水榭楼台,古木怪石,没有了宫内金瓦红墙,那种咄咄逼人的华贵,久居宫中,忽到此处,却让人无比闲适宁静。

    粉墙镂着方窗,随朱祁钰绕过了抄手游廊,又踏过碎石甬道,最后穿出竹林深处的通幽曲径,总算来到了一处有千竿翠竹遮映的别致小院落。

    “以后你住这儿可好?”朱祁钰指着这处小院问道。

    “清静优雅,当然不错!”唐疏桐见了十分欢喜。

    “那是自然,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昨天才得知你要来府中,要另修一处肯定是来不及的,所以只能挑现成的。这个院子,深居竹林处,不易受外面吵嚷,不过又与各处甬路相衔,若要出来也是极方便的,最重要的,离我也近。”朱祁钰喜色溢于言表。

    “不过,你身份还是宫女之身,若让你择一处主殿而居,有些逾矩,待我请了太皇太后赐婚,再让你以王妃之名搬去主殿,这段时日,就委屈你了!”朱祁钰微微低眉,神色微微黯然。

    “王爷,这已经很好了,主殿即便宽敞豪华,在奴婢眼里,还不如这处小院别致。”唐疏桐浅浅笑道。

    在宫里,若能住上这样一处小院落,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

    “话虽如此,可若来日给了你名分,还住这里,就不像话了,传了出去,别人就会说我朱祁钰亏待妻室。”朱祁钰神色温柔沉静。

    “王爷说什么呢!”唐疏桐有些羞怯,红了脸颊。

    “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朱祁钰见了唐疏桐羞怯之状,神色更加温情,随后又道:“我们别在门口站着了,先进去瞧瞧吧。”

    语罢,唐疏桐随朱祁钰踏进了门槛。

    这小院,是简单的四合院造型,东南西北各一间房,中央则是块空地。

    唐疏桐曾经就梦寐以求自己能拥有一处独属自己的小园子,如今竟在明朝得以实现。

    北面居中为堂屋,简单呈设了桌椅字画,瓷瓶金炉,居北朝南,十分明亮采光。

    唐疏桐最钟意的则是西屋的书房,湘帘掩窗,茜纱窗下的案几上,设着笔墨纸砚,案头堆着几本古书,都是诗词一类的,书香满屋。比东房的寝屋还精致了不少。

    “可还喜欢?”问此话时,朱祁钰眉眼中有些局促,似在担心唐疏桐不满意他的选择。

    唐疏桐用力地点了点头,她简直不能再喜欢了。

    朱祁钰见唐疏桐点了头,便才又满心欢喜,挂起笑意。

    不过唐疏桐有些纳闷,何以四屋都经一番装饰,唯独这院内空空,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就算随意缀些花草也是好的,便道:“若这院子内再添些花草之类的,便也完美了。”

    朱祁钰听了忙道:“正是呢,我一早也想着,总要在院子里添些花草,可因着不知晓你的喜好,便也没有擅作主张,只等你来拿主意,还有,这各屋的陈设,也过于简单了,你若有什么要添置的,只管按自己心意来。”

    “只需添些花草便也足够了,屋内装点太过繁重,看着反倒累眼。”唐疏桐回道。

    朱祁钰点了点头,又道:“那就在此处安置了,你把东西放好,过会儿自会有人来收拾,现在,咱们一同去向母妃问安吧!”

    一想到,马上要去见他的母亲,唐疏桐不免有些紧张,忙问道:“我现在这样,可还稳妥?会不会太素净了些,要不我再去换一身?”

    唐疏桐自知不了解贤太妃喜好,可又想得她关心,一时慌了,竟觉得四处都不对。

    而朱祁钰见了唐疏桐因着要去见自己母亲,而紧张慌乱的模样,心里不免有些温热,于是低吟道:

    洞房昨夜停红烛,

    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

    画眉深浅入时无?

    他温柔的眸子里,又多了几分炽热。

    唐疏桐也知此诗的含义,不由得又脸红了,嗔怪道:“王爷怪会取笑人!”

    不一会儿,二人也便结伴至贤太妃起居处,即东院的“乐寿堂”。

    此刻,贤太妃静坐于堂内,着了件水蓝色木兰纹碎花方领比甲,发髻也是日常而随意地着了几只素钗,静雅恬淡,此时,已经吃了半盏清茶。

    堂屋正中,悬裱着幅《奇峰万木图》,香案上的金炉,烟雾氤氲。

    “奴婢见过太妃娘娘。”唐疏桐进门躬身行了礼。

    “快快起来,既来了王府,就且随意些!”贤太妃温润地笑了笑,眉目亲和,与盛气凌人的孙太后全然不同。

    “钰儿,可将你安置妥当了?”贤太妃关切问道。

    “王爷思虑周全,所有事项全都妥当了。”唐疏桐夸赞道。

    “妥当了便好,若是有什么不妥帖的,只管去找钰儿,今后在王府住下,就不用想那么多了,你是太皇太后看重的人,虽然名分上你还是婢女,不过吃穿用度上,都一应不会薄待了你!”贤太妃缓缓说道。

    “奴婢多谢太妃娘娘垂怜。”

    “行了,你从宫中远道而来,一路颠簸,想必也疲乏了,就让钰儿带你回房休息吧。”

    辞别了贤太妃,朱祁钰便又带唐疏桐去了自己的居室—银安殿,果然离唐疏桐的住所很近。

    唐疏桐因着一早的辗转,早已疲惫不已,又随着兴高采烈的朱祁钰逛了大半个王府,更加困乏,忍不住揉了揉眼,又打了个哈欠。

    朱祁钰见状,方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唐疏桐的到来,而太过开怀,所以便她领着到处闲逛,竟忘了让她先去休息,忙道:“你也折腾了大半日了,我先带你下去休息会儿吧?”

    于是,朱祁钰又领着唐疏桐回了竹中小院。

    待回到小院时,院中已有两人,一位不认识,另一位却是杭玉。

    “姐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杭玉见唐疏桐回来,忙迎上前笑道,桃粉色的衣裳为她清秀的脸庞添了几分娇艳。

    唐疏桐也回了一笑。

    “我想着,你一个人住着这院子,有些无趣,所以便让杭玉来陪你,反正你们也是认识的,可好?”朱祁钰询问道。

    唐疏桐点了点头,可又纳闷另外一位女子,便问道:“那这位是?”

    “奴婢夜琴,是来照顾姑娘饮食起居之事的。”那位丫鬟走上前笑道。

    唐疏桐有些惶恐,她本就是奴婢之身,如今朱祁钰竟有派了位奴婢伺候她,一时还有些不习惯,忙道:“王爷,奴婢自己可以照顾自己,还是让这姑娘回去吧。”

    “你能照顾自己,不见得能照顾好自己,多个人手总要方便些,你就当多个人给你做伴吧!”朱祁钰回道。

    “王爷……”唐疏桐还欲说些什么来推辞,可朱祁钰立马搪塞过去。

    “好啦,就这样了,你现在要好好想想,给这院子起个什么名字,回头再命人装裱好,悬挂上去,还有要些什么花花草草的,也写下来,晚些时候,我再叫人来取,你用过午膳就好好休息会儿,等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你,现在我得去陪母妃用膳了。”

    唐疏桐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朱祁钰说道,可并未见他挪步。

    “王爷慢走!”唐疏桐以为是自己没行礼,所以便曲身回道。

    “不是!你就不留一下我?”朱祁钰有些急了,眼前这女子,不解风情,还有些木讷。

    “那王爷留下来陪陪奴家好不好?”唐疏桐听了朱祁钰的话,便想逗逗他,立马作成妖艳之态,媚眼如丝,撅着嘴,眨了眨眼,柔声细气地盯着朱祁钰撒娇。

    如果此时,她面前有块镜子,见了自己此时的模样,那她一定会忍不住吐出来。

    果真,朱祁钰见状,被唐疏桐盯得耳根都红了起来。

    “你……”他也真搞不懂眼前这个丫头,时而娴静,时而却又不正经,便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唐疏桐见朱祁钰被自己逗弄脸红,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朱祁钰见自己被戏弄,哼了一声,便道:“那本王今儿不走了,就来陪陪你这个'奴家'!”

    语罢,朱祁钰作势伸手,一把欲抓住唐疏桐,吓了唐疏桐一跳,赶紧往后逃开。

    二人追打了会儿,唐疏桐便叫嚷道:“奴婢知错了,王爷还是赶紧去陪太妃娘娘用午膳吧,别让她老人家等急了!”

    朱祁钰闻言,方才止步,又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开去乐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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