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阿宝
“看懂了吗？施法的口诀记住了？”阿腾收了法术，将镜子递给阿喜。阿喜接过镜子，对着镜子哈了一口气，用衣袖在镜面上擦了擦，镜面光亮光亮的，不错不错，实在是个好宝贝。阿喜得意虽得意，也没忘着点头哈腰地应付阿腾：“记着呢记着呢，那是不是我以后便能使得动这法器了？”
阿喜一向学这些学的慢，除了记性还勉强过得去之外，其他的还真没什么慧根，她甚是有自知自明，阿腾还没开口，她赶紧给自个圆了回来：“我练个十天半个月先试试，要是实在不行......”
“要是实在不行，你再练也是不成事，何必勉强，玄光镜便还给先生算了。”阿宝接了阿喜的话，毫不客气地拆了她的台，也的确觉着阿喜这好吃懒做的性子着实用不了此等法器。
阿喜立马把镜子收紧于胸口，眉目一拧，满是警告地盯了阿宝三秒，回过头来对阿腾说：“阿腾你是上神，一言九鼎的，给我了便是给我了，再说了，这么个小法器你还能放在眼里，挂在心里的，我都替你害臊。”
阿腾瞧着阿喜护犊子一样地抱着那镜子，不觉好笑。
“瞧你那小家子气样儿。”阿宝收拾了碗筷，端着东西朝小厨房过去，准备洗干净了再让小沙弥拿走。
阿喜等到阿宝走远了，朝阿宝的方向挤眉弄眼地对阿腾说：“阿腾你收了那酒楼老板娘多少好处，非得把阿宝这刺头儿带跟前？你瞧瞧他，跟我从来不对付，我真怀疑你是故意的，专门领他回来找我茬的是不是？”
“阿宝给你做饭菜做点心的时候怎不见你说这话？”
“要不是看他一身烧菜的本事，我非好好收拾他不可！”说着，阿喜就要撸袖子起来，一副街头要动粗的大汉架势。
“你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还能打得过阿宝不成？”
阿喜放下手来，右手弯起兰花指，指尖冒出点点火星来，仰着下巴不服输地说：“我还不信我收拾不了他个小小凡人！”
“阿喜。”阿腾略带警示地唤她。
阿喜收了手，甩了甩衣袖，撇着嘴说：“我知道我知道，法术不滥用。那阿腾你当初说等给阿宝找到家人，就让他回家去的，这可是当真？”
“没想到你如此不待见阿宝。”阿腾揶揄她说。
阿喜朝后仰靠在竹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倒是有点语重心长意思地说:“阿宝是人，跟你跟我都不同，他应该回到人该生活的地方过正常人该有的生活。他有家有亲人，跟着我们两个四处游荡算怎么回事？”
阿喜想让阿宝回家去，这是她的真心话，倒不是因为成天唇枪舌战的原因，而是阿喜打从心眼里觉着，阿宝是人，她是妖，而阿腾是不走寻常路的上神，就算机缘巧合地同行了一段日子，也不会是一路人。
阿喜突然想起阿腾检查杨十五伤情的时候，照例窥探了杨十五的记忆。阿喜也不是第一次见阿腾救治凡人，阿喜觉着，阿腾也勉强算是个有上神原则的，大奸大恶之人是不救的，他说那是凡人的因果报应，他不能干预太过，但凡提出了条件，阿腾都会例行公事地探看施法对象的记忆，阿喜已经见怪不怪了。
“阿腾，你窥探过杨十五的记忆，可有知晓他那腿怎么断的？真是摔下山崖断了的？”阿喜现如今想想还是替初一可惜，拿记忆给阿腾做交换，好歹也换个常人所不能及的，好好费费阿腾这上神的功夫，才算是个实诚的买卖不是，像人家求来世姻缘的，或是求个长命百岁也行，在阿喜看来，阿腾是占了别人姑娘便宜的。
“你什么时候如此兢兢业业的了？”阿腾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他知道阿喜素来是偷懒的，往日里已成的买卖，要记账的，要封存的，他不催着命似得赶着她做，她是万不会主动去把活计干了的。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是面上从容不迫，实则心细如尘，你快给挑紧要的说说，我给这笔买卖做个存库。”阿喜笑嘻嘻地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笔墨和札册，顺手用笔头敲了两下头上的步摇坠子。
阿腾由得她贫嘴，言简意赅道：“那杨十五的确是从山崖上摔下来的，被山崖半腰上的树枝给挂住了双腿，才侥幸没有摔死，只是那树枝嵌入了他的腿，虽说堵着伤口，也算止住了血，不至于失血而亡，但是那样挂了一天一夜，凡胎□□的，腿自然就这么废了。”
“那杨家老太爷呢？不是跟他一块儿的吗？”
这问的范围超了纲，阿腾撇了阿喜一眼，得了，还是好脾气地给这祖宗一五一十地解释：“那杨家老太爷跟着一块儿摔下去的，本来还有一口气撑着，可是没人及时赶去救人，那杨十五就那么挂在树上动弹不得，亲眼看着杨家老太爷从苟延残喘到没了动静，连他自个都觉得自己要死了的时候，管家带人找到了他，把他救了下来，他们身上带的银钱已经被歹人抢了去，管家只有草草地葬了老太爷，一路上吊着杨十五的命，把他送回了牛家村。”
阿喜似乎能理解初见杨十五时他身上的那种说不出的感觉，是一种经历磨难后的沧桑，换做谁经历了那样的一天一夜，都得脱胎换骨褪层皮。
阿腾见她不吭声了，若有所思的，索性将事情又讲的细了些：“在杨十五的记忆里，他们不是失足落崖，而是被人追杀，逼得走投无路了，才从那崖上跳了下来。杨家世代经商，也一直待在牛家村，本就没什么仇家，你难道不好奇怎么会有人追杀上京赶考的一老一幼？”
阿喜本以为是马车出了问题才坠崖的，却没想过是被人追杀，而且对方应该是想赶尽杀绝，试探地说：“难不成是在路上得罪了不得了的权贵？”
阿腾收了扇子，反问她：“你可记得齐国的欧阳敬？”
“是齐国那个游说四国停战的老头？”阿喜记得那人，在降红公主的记忆里她见过，她对别的记性不一定好，但是对达官贵人们印象尤其深刻，毕竟都是“身家赫赫”的人。
起初只知道是个能言善辩的老头，也没多大印象，来齐国之后，这老头倒像个家喻户晓的名人一般，四处都能听到有关这位辅助新王的当朝丞相的轶事。
阿腾挑了简要的经过，两句话给说明了一下：“杨十五跟杨老太爷上京，赶考路上碰见在躲避追杀的欧阳敬和周国的孟庭，老太爷也是个好多管闲事的人，做了诱饵引开了杀手。”
一听到是杨老太爷主动去做的诱饵，阿喜不由惊呆了，“啊”了一声之后嘴巴留着那个“啊”字的样子，迟迟没合上。
半响，回过味来的阿喜想着，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杨老爷子也不像是个傻子，怎地关键时候犯糊涂了，不说是换了她，，但凡挑个人来，知道自个跟杀手同了道，立马就得跑路，哪儿还在人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真是不要命了。
以前阿腾说过，人世间，崇尚杨老太爷这样的人，往大了说是忠君爱国，牺牲小我，往小了说是重情重义，见义勇为。阿喜觉着，凡间实在太复杂了。
姑且放过这茬，毕竟已然是木已成舟的事情，叹息两下也就罢了。倒是阿腾提到的另一个人，名字甚是耳熟，“跟欧阳老头一块的是孟庭？哪个孟庭？”
“周国的孟庭，徐垚上将军的门生，这么快你就不记得了？”
“我想起了，原来是他啊。”阿喜想起酒楼老板娘记忆力的那个男子，新婚之夜把新郎官从喜房里拖走的那个狂放之徒，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出现在齐国丞相的府中，阿喜追问，“我们离开周国的时候，路上不是听到那些难民说他战死沙场了吗？怎么跑到齐国来，还跟这老头一块。”
也难怪她没记住这人了，都已经是为国捐了躯的人了。
“战败是战败了，不过人没死，不过经历了一场大战，也是重伤在身，估摸着是碰上了来姜周两国继续游说的欧阳敬，机缘巧合之下，便跟着欧阳敬一块回齐国了。”阿腾说的不偏不颇，既无褒义也无贬义。
倒是阿喜咂出了味道来：“我瞧着欧阳丞相也是个能人异士，凭着一张嘴能抵十万雄兵。”
人家姜国是率领大军攻城略地，这齐国老头倒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裹走了人家周国主帅。
“孟庭这人命也真大。”阿喜说的有些酸气，心里边感叹得很，这人跟人的命真是差得多，那老板娘的丈夫就那么稀里糊涂地死了，这亡了国将军却能死里逃生。
阿腾讪笑，都说的七七八八了，算是了结了这个差事，起身说：“差不多就这些了，今年的活计也算完了，你抽个空，扎账吧。”
阿喜刚反应过来，这意思是下半年不用累死累活到处跑了？也不用没日没夜干活了？她正要高兴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就听见阿腾问：“阿喜，如果你是阿宝，你也想回去过凡人的生活吗？”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