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弄臣
一颗眼球大小的糖果，市面上的劣质货。咬破薄薄的那层糖壳，添加过多色素的红色糖浆就会混合着糖衣碎片黏在牙齿上。奥利维娅抱着一整罐这样的糖果安静的将它们一整个塞进嘴里然后再咬碎它。奥利维娅的表情始终是那么的平淡，透漏着孩子的天真懵懂和成人的冷漠。有人专门搬了一个木制凳供她坐在樱桃餐厅的后厨，吉里夫人停在椅子后专门为它准备的架子上，阿瑞艮特卧在她的左脚边打盹。她的右侧跪着一个女人，此时正将脑袋枕在奥利维娅的双腿上。女孩的手轻轻抚摸她金色卷发，像是在安抚一只宠物。
“我对你很失望，吉赛尔。”
奥利维娅的眼睛还直愣愣的直视前方，仿佛她正对着一个人谈话。
厨子和服务生们端着盘子，烘烤肉排，扰的后厨乱糟糟的，但是仿佛都没见到那与嘈杂的后厨格格不入的角落。服务生端着盘子径直走过，连眼睛都没有移过来便离开。仿佛所有人都刻意无视了这个角落。
金发的女人双手都被绑到背后，嘴上的布条已经磨破了嘴角。她悄悄的抬起眼皮，她看到那个神似小丑的紫色女孩的眼神恹恹的，直视前方似乎陷入了回忆。
“我还记得我刚到孤儿院，是你帮我提的行李，还带我去院长那里做登记。”
女孩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落在吉赛尔的头上轻轻抚摸：“你还为我介绍了杰西卡。尽管她那时候不是很喜欢我，但是最后是你让我们成为朋友。”
“你还送过我一个梳子，你用它帮我梳过头，记得吗？”
脚边趴卧着的阿瑞艮特耳朵支起来动了动，奥利维娅依旧看着她的前方：“我没尝试过怎么和在孤儿院的这种几乎是野兽的小孩打交道。他们看起来很可怕，对我来说。”
“但是有你和杰西卡，我觉得我还过得不错。”
大她四岁的杰西卡不喜欢她，但是杰西卡也不喜欢看到她被欺负。杰西卡总说她要成为哥谭最伟大的女警，为此她在学习上也非常努力。奥利维娅那时候经受太多的打击，她变得脆弱不堪仿佛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崩溃成碎片，她的心底深处崇拜着无论处在何种逆境都能努力向上的杰西卡。奥利维娅坐在孤儿院窗边，每当她回头看到认真翻书的杰西卡，她就觉得有一根绳子拉住了将要摔得粉碎的她。尽管她们交际不多，大多数时候只有奥利维娅远远看着她，或者杰西卡正义的为她或者别的孩子打抱不平的时候，两个人才会有那么几句交流。
总而言之，奥利维娅认为，她们其实不熟。
直到后来，小丑找到了她，或者说她找到了小丑，奥利维娅主动疏离了杰西卡——因为她也相信杰西卡会成为哥谭最伟大女警。没想到某一天晚上，杰西卡主动找到她，她们一人捏着一个眼球那么大的便宜糖果坐在奥利维娅的小床上畅聊。
“我有希望成为警察了。”
“我前几天路过制服了一个小偷，没想到被戈登局长看到了。”
“他和我聊了接近半个小时。他说他很看好我，希望未来有一天看到我去GCPD报道。”
“戈登局长就是我的终极偶像。”
“他看好我，这说明我就是当警察的料。”
她从来没有在奥利维娅面前聊过那么多，奥利维娅低着头用两根手指捏着糖球仔细的打量着。但是杰西卡的每一句话她都认真在听。
“这事我不知道该分享给谁，所以最后我找到你。你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到处说的大嘴巴。”
“在我成为真正的警察之前我不会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因为如果我没有成为警察，这表示所有人都知道我辜负了戈登局长的看好。”
“不。”奥利维娅那一次主动去和杰西卡的琥珀色眼睛对视上：“你会成为最伟大的女警，我相信你。”
那时杰西卡狠狠揉了一把她的金色头发，笑着说奥利维娅这样的小孩怎么可能会明白这条路有多么艰辛。然后在她们发誓不会说出今晚的事情后，像是宣誓仪式的一环吃下了糖球。
“什么？这个糖的里面是空的？！”杰西卡在咬下去时诧异的说：“这些商人太坏了，我以后成为警察一定要好好查查这一家糖果厂！”
奥利维娅那时候心里想着，如果未来杰西卡成为哥谭女警，成为了哥谭的守护者的一环。她就去做爸爸那样的坏蛋，成为杰西卡硬币的另一面。就这样做尽坏事再被杰西卡抓到，让她一跃成名。然后她反复的逃跑犯罪，反复的只被杰西卡抓到。杰西卡就会成为她想成为的那个角色，变成哥谭传奇。就像蝙蝠侠和小丑，她们也会成为哥谭的‘最佳拍档’。
在奥利维娅收到第一封霍格沃兹通知书前，杰西卡被人收养了。杰西卡临走前送了奥利维娅一大盒那天吃的糖，但其实里面一共就八颗糖球。奥利维娅带着那一盒糖球悄悄藏到自己的床底下的一块松动的地砖里，每当她想起她的‘传奇女警’，未来的‘传奇女罪犯’就会拿出糖盒数一数里面的糖果。一到八颗，一颗不少。之后她渐渐忘记了杰西卡，因为GCPD还未出现她的名字，奥利维娅便会蛰伏起来假装从来没有在心里给未来死敌预留位置。等杰西卡出现在GCPD那天，她便给自己取一个名字，制造大案，留下只有杰西卡最容易明白的谜题，等待她抓到自己。然后杰西卡和她都一炮而红，成为哥谭叫得上名字的角色。然后如此往复，整个哥谭都会知道，有一个残忍怪诞的女反派，和一个她的克星女警。
但是这个计划被打乱了。
杰西卡毁了。
奥利维娅是在带着哈利和洛哈特刚来到哥谭时在车上瞥见了一眼。
穿着一件艳俗的假皮草，画着浓妆，叼着一根烟。奥利维娅还是认出了那是送她一盒糖球的杰西卡。她在见了小丑后叫维斯维特去那片区域打听了一下她。奥利维娅得知她没有成为女警，她现在在一家酒吧做侍应生。杰西卡并没有被收养，是当时成为了院长的吉赛尔骗了杰西卡，将她卖了出去。
“...我们曾经都相信你。”
奥利维娅沉默了很久轻飘飘地说。
曾经试图反抗的杰西卡被人打断了一条腿，只能一瘸一拐的端着盘子混迹在酒吧任人调戏，直到现在也没有足够的钱从酒吧离开。她曾经一次次反抗，试图联系曾经一面之缘的戈登局长来揭露这个酒吧和孤儿院的交易，但是最后她放弃了。
她现在有两个女儿，但是孩子的父亲还尚未查明。她最后的善良都留给了女儿们，转头跳进了这片泥潭讨生活。如果她当时依旧只是孤身一人，奥利维娅相信杰西卡必定会对抗到死。但是这一切没有用了，她的‘传奇女警’毁了。
“你毁了她，吉赛尔。”奥利维娅没有波澜的双眼依旧直视前方：“你也毁了我。”
吉赛尔的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她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犯了错，因为她甚至想不起来这个紫色的女孩是谁。她只感觉到女孩的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头发上。她很努力的回忆这究竟是哪一个女孩，但是她一点头绪也没有，她曾经试图接近的小孩太多了，哪怕是在奥利维娅之前也有不下一百个。
杰西卡毁了，自认为是硬币另一面的奥利维娅也像是遭受冲击。一枚硬币裂开，将她和杰西卡的脸分为两半。那枚曾经幻想的‘哥谭传说’硬币化为了粉末。
“传奇女警不会来了。”
奥利维娅一挥手，便有两个厨子拖着‘呜呜’叫的吉赛尔倒吊起来。她站起身拿起镶着绿宝石的手杖平静的说：
“但是弄臣将登上舞台。”
一位厨子取出一根长鞭，吉赛尔被倒吊起来鞭挞，奥利维娅拄着那根长手杖平静地看着鲜血横流的吉赛尔被厨子们抹上一层又一层的香料。主厨在她身边搓着手介绍开了口子的肉在腌制时多么容易入味，然后笑眯眯的送她离开后厨。当奥利维娅走进樱桃餐厅旁的浆果酒吧后门，一位侍者接过她的手杖，一年不见的疯子们对他们的头欢呼着，这次这之中的客人增添了哈利和洛哈特。小丑默许了这片独属于奥利维娅的马戏团，里面坐满了奥利维娅搜集到的丑角。
奥利维娅再次入座到主位，她让侍者上许多美味，从牛排鹅肝到炸薯球和冰淇淋，大家都吃的很尽兴。维斯维特本来担心会吃到去年的那些东西，但奇怪的是直到甜点都用完，桌上也没有摆什么不寻常的菜色。于是他心里暗自高兴，果然只要把手底下的生意打理好，正常的好待遇还是会出现的。
但是直到他中途离开去一趟隔壁樱桃餐厅的厕所时，他觉得他还是低估了那个紫色小丑。
他看到一个身上糊满腌肉香料的女人伏在地上吃着一盘子生肉，腰下面两条腿的位置空空如也，旁边还有一大锅煮着几根大骨头的高汤。她一边哭一边把肉塞到嘴里，见到愣住的维斯维特时‘啊啊’的叫了几声奋力地朝维斯维特爬过去。
一位侍者跑过来一脚踢翻了那个像是从泥里滚过的女人然后不好意思地对维斯维特道歉。维斯维特看着倒在地上继续‘啊啊’叫的女人才发现她的舌头被割掉了。
“真不好意思，维斯维特先生。这是我们店的猫，估计还没学会认人。”
“——猫？”维斯维特的声音都有点变调。
“是的是的。”那位侍者点点头：“后厨老鼠闹得厉害，老板她送了只猫过来说以后后厨的老鼠都是它的了。”
维斯维特立刻了然的点点头，但是尿意也硬生生吓回去了。
此时的奥利维娅正坐在浆果酒吧的长餐桌主位上擦擦嘴，关心着哈利和洛哈特吃的是否习惯。哈利计划着一会写点作业，而洛哈特说一会需要出去逛逛看有什么工作能找的。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