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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求生(六)【捉虫】

    然而, 下一瞬,一声极其凄厉悲绝的马鸣声从前方传来。

    宋茹甄连忙睁眼看去,就见褚晏坐下的黑马在临界安全线之前, 突然高高地扬起了马前蹄,有如人立。褚晏则抱着了马脖子,整个身体都在奋力向后仰, 紧接着那匹黑马的后踢也离了地。

    然后连人带马竟然直接一个后空翻——

    “啊——”看台上传来一阵惊恐地尖叫声。

    那黑马背朝下急急坠落,而褚晏还在马背上, 这一落下, 势必会将褚晏压在重重的马背之下,到时, 褚晏就是不死也必定残废。

    所有人都替褚晏提着一口气, 看台上的有些贵女们已经吓地捂住脸不敢去看。

    宋茹甄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双腿死死地夹住马肚,手心紧紧握住缰绳,一眨不眨地盯着即将坠地的黑马和紧贴在马背下的褚晏。

    “嘭——”

    一声巨响震地,溅起看台前的灰尘如雾。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主看台。

    漫天的灰尘渐渐散去,那黑马四肢朝天地狠狠坠落在了地上, 挣扎了几下后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而褚晏, 不知所踪, 大抵是被黑马压在身下给挡住了。

    宋茹甄的身子在马背上晃了晃, 头眼不由得犯晕。

    她咬牙, 将缰绳又在手背上缠了一道,刚准备打马上前,想去查看马下的褚晏如何了。

    却见灰尘散尽后, 于黑马左边两丈处,正单膝半跪这个一个蓝色的背影,对着主看台上嘴角含笑的宋应时拱手请罪道:“惊扰到陛下,微臣该死。”

    唏嘘四起!

    褚晏竟然从马背底下逃出来了?

    宋应时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半晌后,他握拳,冷冷地注视着褚晏,咬牙切齿道:“你确实该死!”

    这时,宋茹甄已经策马奔了过来,她翻身下马后,冲上来一把拉起褚晏上下察看,“褚晏,你没事吧?”她气息喘息不定,嗓音里更是有掩饰不住的焦急与轻颤。

    褚晏低下头,静静凝望着她,黑润的凤目里流光潋滟,一点也没有大难不死后的余悸。

    “我没事。”

    宋茹甄闭上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方才简直吓得她魂飞魄散,险些还以为褚晏会血溅当场,整颗心到现在还在胸腔里噗通乱跳,连腿都是软的。

    又过了一会儿,宋茹甄渐渐平复下来,这才发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看台上,宋应时看着他们的眼神里恨不得喷出火来,看来气的不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正在向皇帝请罪的褚晏拉起来,旁若无人的表关心……是有些打阿时的脸。

    但今日之事,本就是阿时错在先。

    宋茹甄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替褚晏开脱道:“阿……陛下,这件事不是驸马的错,只是那马儿突然受了惊,才会发了狂性冲撞到陛下,幸得驸马及时控制住了。”她这话说的,不仅摘了褚晏冒犯圣驾之罪,还给褚晏来了个救驾有功。

    虽然她已经猜出此事十有八九是阿时所为,可是阿时毕竟是她的弟弟,她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让阿时难看,所以只能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那匹不能言语的畜生身上了。

    宋应时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而眯眼瞅着褚晏,“看来驸马不仅怀有一身好球技,还藏了一身好武艺。”他突然冷哼道,“好啊,竟能将朕的阿姐骗得团团转!”

    糟了,方才褚晏靠着一己之力将发狂的黑马控制住,再加上在马球上的表现,果然让阿时发现了他那一身深藏不露的武功。

    这样一来,阿时肯定会怀疑褚晏别有用心,亦或者担心褚晏会给她带来什么威胁,要想方设法地找个理由惩治褚晏了。

    宋茹甄立马道:“陛下,驸马这些本事我其实早就知道了,他没有骗我。”

    “是吗?”宋应时转眸瞅向宋茹甄,眼里竟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痛意。

    宋茹甄垂眸,抬手向宋应时行了一个郑重地君臣辑礼:“千真万确。”

    宋应时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半晌后,他什么话也没说,起身一拂衣袖,愤然去了。

    童恩立即带领着绣衣司的人,跟在他身后一起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宋茹甄看着宋应时和绣衣司离去的身影,一时忧心忡忡。

    本以为上次多少劝动了阿时,没想到阿时反而下手比以前更狠了,而且这次明显地对褚晏动了了杀意。可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竟然让阿时改变折辱褚晏的心意而动了杀机?

    看来,她还得再找阿时好好谈谈了。

    宋茹甄扭头,本想安慰褚晏两句,却发现他凤目沉沉地盯着阿时离去的方向,深潭似的眼底有寒意蛰伏,这样的褚晏,像极了梦境里那个砍下阿时头颅的杀神。

    “褚晏。”宋茹甄喊出来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在颤。

    褚晏收回目光,偏头看她,神色又恢复到往常的疏离冷淡之色。

    他长眉一挑,等待着她说下去。

    宋茹甄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可瞧着褚晏高洁如雪莲的脸,一时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总不能直接问他‘你是不是想杀阿?’吧。

    手指微微蜷紧,只好笑笑:“没事,我们先回家吧。”

    褚晏点头,离开时经过黑马身边时,他顿了顿脚步,偏头看了那黑马一眼,眼里似有淡淡的悲悯之色。

    宋茹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黑马的脖子呈一种扭曲的姿态向后仰着,这才惊觉黑马的脖子竟是生生地被褚晏给扭断的……

    一股寒意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她的背脊。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脑海里再度浮现起梦境里,褚晏一刀砍下阿时头颅时,她的脖子当时的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生生扭断了似的。

    *

    是夜,乾庆宫内灯火通明。

    童恩见宋茹甄的轿辇划破夜色来到乾庆宫的露台前,忙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老远就开始躬身行礼道:“公主,陛下已经在里面恭候公主多时了。”

    宋茹甄乜斜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下轿后径直入了内殿。

    “阿姐,你来了,坐。”

    宋应时盘腿坐在榻上,正对着棋局自弈,见她来了,抬头冲她笑着招招手。

    宋茹甄微微蹙了下眉,往日里,她来了,阿时可不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你知道我要来?”宋茹甄走到榻边,落了坐,有宫女给她上了一盏茶。

    宋应时指尖夹着颗黑子,垂眸看着棋盘,似乎还没决定好往哪里落子,“阿姐护驸马护的那样紧,我猜你肯定会来找我兴师问罪。”他语气里的不满和酸意都快漫了出来。

    宋茹甄端起茶,拂了拂茶沫,淡淡道:“我哪敢,你可是皇帝。”

    宋应时一听,撒气似的将黑子丢在棋盒里,抬头瞅着她,撇嘴道:“我也是阿姐的弟弟。”

    宋茹甄暗叹了一口气,抬眼瞥了一眼低眉顺眼立在宋应时身后的童恩,“你先退下。”

    童恩目光一闪,堆笑道:“陛下身边不能缺人儿伺候,奴才还是留下来吧。”

    自从宋应时上回当着宋茹甄的面杀了那两个宫女后,之后每次宋茹甄再入宫时,二人身边几乎没人留下来伺候,都是把该准备好的东西呈上后,宫人们一概退出门外候着,鲜少还有谁敢继续留下来的。

    宋茹甄早就看童恩不顺眼了,她将手中茶盏往桌面怒然一掷,呵斥道:“这乾庆宫什么时候竟然轮到你一个狗奴才来发号施令了?”

    童恩脸色大变,慌忙跪地叩首:“奴才不敢。”

    宋茹甄瞥了宋应时一眼,见宋应时只是皱着眉头斜眼看着地上的童恩,却也没说什么。

    “既然不敢,还不滚!”宋茹甄冷冷道。

    “是。”

    童恩起身,低着头躬身告退。

    与宋应时错身而过时,宋应时竟微不可闻地冲童恩颔了下首。

    宋茹甄痛心疾首道:“你竟纵容一个奴才放肆至此?”

    宋应时垂眸,淡然道:“童恩替我办了很多事,一时半会儿我也少不得他。”

    “……阿时,你可记得前魏是怎么亡的?”

    “阿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自有分寸,你放心罢。”宋应时眉宇间皱起了几分不耐烦。

    她本来要提醒阿时,不要过于宠幸童恩,小心重蹈前魏宦官乱政的老路,但显然阿时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无力感,只觉得现在的阿时离她好像越来越远了。

    宋茹甄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平复了几息,然后才切入正题:“你为什么要杀驸马?”

    “我没有杀他。”

    “可你调出了绣衣司,还持弩对着他。”

    绣衣司是阿时亲手设立的一个独立于三司之外机构,可直接干预华京内的重大案件的缉拿刑罚,巡察搜捕,并且直接听命于阿时。

    很早之前,阿时就曾对她说过,他想培养一批暗卫,一来可以保护他们姐弟俩,而来可以帮他在宫里宫外搜集一些重要情报。

    那时的她还坐镇在长春宫,柳贵妃一直想扶持年幼的九皇子夺嫡,动用了熹云宫的一切力量来陷害阿时。所以当时她听了阿时的建议后,立即表示赞同,并拿出长春宫所有家底,说服身为宰相的舅舅梁松仁在外帮忙暗中策划,从而成立了一支神秘的暗卫队。

    后来阿时登基后,这支暗卫队便被阿时光明正大化,提做御前鸾卫队,专司皇帝仪仗和亲卫,暗中却开始监视朝臣,举报不法之人。

    再后来,鸾卫队改名绣衣司,不仅负责皇帝亲卫,还有缉拿搜捕之权,朝中大臣们开始纷纷反对,要求撤销绣衣司。

    阿时反而命童恩在绣衣司内成立炼狱,暗中捉拿图谋不轨之人严刑拷打,再交由刑部定罪,最先开刀的便是当初反对绣衣司最强烈的几个大臣。

    其他大臣见阿时如此专断,转而恳请宰相梁松仁出面劝阿时撤销绣衣司,阿时却只用一句‘这绣衣司的成立当初还多亏了舅舅的出力’便封住了梁松仁的口。

    一番波折后,绣衣司最终还是成立了,从此变成了阿时手里最锋利的爪牙。

    而这次他竟然动用了绣衣司的人,可见他是真的想杀褚晏。

    宋应时坦然道:“我得自保。”

    宋茹甄冷哼:“你敢说那马不是你的人动的手脚?”

    宋应时怒了,喊道:“阿姐,我才是你的弟弟!”

    宋茹甄也喊:“正是因为你是我的弟弟,所以我才要保你。”

    “保我?”宋应时冷笑,抬手指着窗外,愤然道,“你明明保的是那个褚晏!”

    宋茹甄抬头摁了摁发涨的额头,放缓了些语气:“阿时,我上次就已经对你说过,折辱褚晏,逼褚家造反不是明智之举,我们应该拉拢褚家军为我们所用才对。”

    “拉拢褚家军?”宋应时从鼻腔里哼了一气,反问,“阿姐怎么就能确定褚家军一定能为我们所用?”

    “……只要拉拢褚晏,他就一定有办法说服褚家。”她确实没有细想过如何将褚家军拉为己用,但是她觉得只要不对立褚家军,褚家军是不会走上造反的路。

    “阿姐心里也明白,褚晏是褚晏,褚家是褚家,褚晏他凭什么能说服褚家军为我所用?”

    宋茹甄噎住了,她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阿时,竟然会如此强硬的反驳她。

    “这么说来,你是不相信我了?”

    “我不是不相信阿姐,是不相信褚晏。”宋应时眯起了眼,眼底淬着偏执的暗芒,“就算褚晏能说服褚家军为我所用,谁又能保住他能一直忠心不二,自古以来,连亲兄弟为了权力都会争得头破血流,何况褚晏一个外人。”

    所以,阿时之所以动褚晏动了杀心,是因为觉得褚晏不可靠?

    宋茹甄语气一沉:“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她和阿时一起长大,太清楚阿时的个性,他自幼胆小怯懦,缺乏主见,又怎么可能在褚晏的事情上,突然间变得如此有想法,并且如此的固执己见,定然是他身边有人吹了耳边风。

    尤其今天用来对付褚晏的计策,阴险又毒辣,完全不像阿时这个心智能想出来的。

    宋应时目光飘忽,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才道:“是我自己想的。”

    “是不是童恩?”宋茹甄逼问。

    “……”宋应时垂眸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棋盘边角。

    瞧着宋应时的反应,宋茹甄当即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果然是童恩怂恿阿时对付褚晏的。

    她不由得惊痛道:“你宁愿信一个狗奴才,也不信你阿姐?”

    宋应时头一偏,哼道:“他比褚晏可靠。”

    宋茹甄不知道那个童恩究竟有什么本事,竟叫一向听她话的阿时变得这般不可理喻。

    她胸口发堵,起伏不定,却也知道再继续劝下去也是说不通的,干脆强硬地摆明自己的态度,希望阿时可以因她对褚晏忌惮几分。

    “既然如此,我就同你明说了,褚晏不能动。”

    宋应时气息骤冷,抬头紧盯着她道:“若朕非要动他呢?”

    宋茹甄拍案而起,怒道:“那就休怪阿姐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宋应时周身一颤,满脸的难以置信:“阿姐,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不要我?”

    “褚晏他不是外人,”宋茹甄看着宋应时,态度坚决,掷地有声,“他是我丈夫。”

    宋应时哑然,半晌后,他一挥手将棋盘的棋子全部扫在了地上,怒瞪着她。

    “你究竟为什么要如此护他?”

    宋茹甄秀眉蹙了起来,忍不住开始想为什么?

    此前是为了避免梦境里发生的一切。

    但后来……好像有些变了。

    至于究竟为什么,她一时也说不清楚。

    可她知道,若此时不编出个让阿时信服又顾忌的理由,阿时是不会放弃动褚晏的念头。

    想了想,宋茹甄突然挺起胸脯坦然道:“因为我喜欢他……阿时,就算是为了阿姐的幸福,不要动褚晏,好吗?”

    闻言,宋应时起先满脸震惊,旋即很快敛容,勾唇嗤笑了一声:“阿姐,你莫要骗我,你若真喜欢褚晏,又怎会至今还未圆房?“

    宋茹甄:“……”

    *

    自从前几日与阿时在宫里不欢而散后,宋茹甄整日都是闷闷不乐的。

    褚晏这几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整日早出晚归的,二人虽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已有多日未见了。

    这日,用过晚膳后,宋茹甄瞥了西厢一眼,远远看见室内一灯如豆,昏昏暗暗的。

    眼下正值仲春,夜里虽还有凉意,却比冬夜里好上百倍,林香和林香二人便坐在西厢廊下的凭栏上,悄悄地玩起了翻绳。

    看来,褚晏还没回来。

    月色凉如水,宋茹甄百无聊赖地歪在榻上看窗外的风景。

    窗外,廊灯辉煌,照得院子里怒放的两棵垂丝海棠,有如两片绯色烟云,风乍起,掀得绯云一颤,顿如那天女散花,飘飘洒洒起来,有两三片被夜风卷进了窗户内。

    宋茹甄拾起花瓣,低头把玩。

    过了会儿,银翘笑着进来禀:“公主,齐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宋茹甄换了个姿势靠在凭几上,以手支颐,面向室内。

    片刻后,轻裘缓带的少年信步入内。

    作为阿时精挑细选出来的二十个清客之首,齐明箫的身段和长相自是不差的。

    但他的那张脸很多时候看起来……就像带着一张拥有障眼法的面具,属于那种一眼望过去,虽觉得赏心悦目,却不会让人想仔细地再看一眼。

    这会子,宋茹甄心血来潮,便盯着齐明箫仔仔细细地打量,赫然发现齐明箫长得竟不比褚晏差。

    只是褚晏属于那张自带光华的圣洁之俊美,天生耀眼;

    而齐明箫则属于静静躺在清澈水底里的睡莲,低调无华,细看之下方觉惊艳。

    “公主。”齐明箫近前,广袖翩然一合,翩然行礼道。

    “你怎么来了?”

    齐明箫从广袖下抬首,目光澄澈见底,冲她微微一笑:“明箫睡不着。”

    “……所以?”宋茹甄挑眉。

    齐明箫一脸自然而然道:“明箫已经许久未陪公主下棋了。”

    所以,这是来找她下棋打发光阴来了。

    齐明箫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明明只是个寄人篱下之人,他却总能让人忽略他的身份,还能不抗拒他别有用心的靠近。

    “正好,本宫也睡不着。”宋茹甄坐正,下巴尖冲对面的位置努了努,“坐。”

    齐明箫撩衣上榻,开始摆弄棋盘,一边随口问:“公主这么晚了还没睡,可是在等驸马?”

    宋茹甄掀起眼皮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明箫毕竟还是公主的大管家。”齐明箫倒是毫不避嫌地说。

    宋茹甄点了点头,没说话,她就是喜欢齐明箫这份坦荡荡的小聪明,所以一向不以为忤。

    ……

    一局棋下了半柱香的时间,倒是比以往二人对弈的时间长了许久,可见齐明箫最近的棋艺有所渐长。

    “公主又赢了。”

    “你的棋艺也精进了不少。”

    “都是公主栽培的好。”齐明箫谦虚道。

    齐明箫并非什么世家公子,不然也不会被阿时挑来做公主府里的清客。所以,刚入府时,琴棋书画是一概不会的。后来,是宋茹甄闲来无事时,将这些一一教与他的,齐明箫十分聪明伶俐,所有的事情,基本上一教就会。不到一年,他的琴棋书画虽算不上精通,却也能上个台面。

    窗外月色涔涔,院中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齐明箫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敛衽下了榻,冲宋茹甄恭敬施礼,“时辰不早了,明箫告退。”

    宋茹甄本以为齐明箫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不成想竟真的是来同她下棋的。

    正好,她也乏了,懒散地“恩”了一声,正准备喊人进来伺候就寝,忽地听见外面也不知是林香还是林香喊了声:“驸马回来了。”

    宋茹甄本要下榻,听见动静后,心神大振,扭头看向窗外,果然看见褚晏披着一身月色走来。

    好几日未同褚晏照面了,心中不知为何竟有几分想见他,但碍于自己公主的颜面,她只好先稳在榻上不动,装作抬头赏月,好等褚晏自己发现。

    谁知,褚晏走进院中后,忽地捂住胸口,身子不支似的半跪在地上。

    紧接着,胸脯向前一挺,“噗”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驸马!”丁林二婢吓地掩嘴惊呼,围在褚晏两边谁也不敢上去碰他。

    宋茹甄吓了一大跳,忙下榻靸鞋跑了出去。

    齐明箫也紧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似是听见她跑出来的动静,半跪在地的褚晏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她。

    那一瞬间,宋茹甄看见褚晏的脸色竟是青白交替的,他唇色乌黑,双眼赤红,宛如走火入魔了一般。

    见她来了,褚晏的嘴角忽地一勾,扯出一抹近乎‘了无遗憾’的笑意。

    然后,白眼一翻,向一旁晕倒在了地上。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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