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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结盟(五)

    过了会儿, 宋茹甄的长睫扑闪扑闪地,扫到了褚晏的脸皮,他顿时如遭电击似的猛地拔身而起, 急急地转身背对着宋茹甄。

    宋茹甄使劲地抿了抿唇,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蛋红扑扑的, 目光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处放,手里的汤婆子热烘烘的, 烫地她心里也跟着热燥燥的。

    她没话找话:“这是你做的?”

    褚晏微微侧身, 飞快地瞥了一眼宋茹甄手里的汤婆子,耳根子红的像是快要滴血似的。

    “……是。”

    半响后, 才难以启齿似的应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褚晏顿了一瞬, 转身看着宋茹甄, 迟疑道:“我不确定,有没有用。”

    宋茹甄有专用的太医,还有细心的清客齐明箫,所有能用的法子都用过了,所以褚晏这是担心他做的这个东西对她没什么用吧。

    身为长公主,宋茹甄自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 要什么好东西都是应有尽有,所有的人都费尽心思地想要讨好她, 她从来都是不以为然。

    可不知为何, 同样是讨好, 褚晏的这招, 却暖进了她的心里去了似的。

    “它对我很有用,我已经不疼了,谢谢你, 褚晏。”

    一丝夜风悄无声息地从窗外漏了进来,连枝灯架上留着的那支烛火微微跳跃,褚晏低下头,长睫在他的眼脸下投下一层柔软的光影,他的唇角将提未提:“有用就好。”

    刚做好的汤婆子的棉麻套子上,还散发着浓郁的草药幽香,也不知道褚晏是打哪里弄来的这种套子,还有那些药,他又不喜欢使唤下人,应该是都是他亲自到外面去买的吧。

    只是,如此取巧又刁钻的法子她倒是闻所未闻,不由得奇道:“草药热敷止痛,你是从哪里知晓这个法子的?”

    褚晏微微别过脸去,烛光下,他精致的耳廓像一块雕刻精美的血玉。

    他道:“书上。”

    宋茹甄瞪大了眼睛,恍然间明白了什么,“所以……这几日你一直在西厢里看书,就是在研究这个止痛的法子?”

    褚晏低低“嗯”了一声。

    宋茹甄抱着暖烘烘的汤婆子,心内一时如沸,翻腾地却是各种滋味,有莫名的感动,有隐约的期待,有本能的退怯,还有清醒的纠结。

    细嫩的指腹摩挲着棉麻粗制的经络,宋茹甄的心潮起伏不定。

    像是久蛰在黑暗里的蛾子,突然生出一丝飞蛾扑火的勇气来,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褚晏,试探着说道:“褚晏,你若是不想见明箫,以后你在的时候我便不让他进来,还有那些清客,你若不喜,我也可以遣散他们……”

    “不必。”褚晏回眸,目光坦荡荡地注视着她,“你喜欢就好。”

    宋茹甄眸底的星火瞬间熄灭了,她低头,忍不住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心道:“人家就施舍了一点好给你,竟然自作多情到了这个份上,宋茹甄,你真丢人。”

    片刻后,她面上恢复如常,抱着汤婆子钻进了被窝里,看着帐芯,淡淡道:“既然回来了,那就躺下睡吧,不知道地,还以为我又欺负你了,若是传出去了,这段时间我们‘琴瑟和鸣’的戏可就白唱了。”说完,阖目而眠。

    褚晏站在床边,有些无措地握了握拳。

    他不明白,明明前一刻宋茹甄还好好的,为何突然间就变脸了。

    凡她所喜,皆要支持,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报恩方式了。

    难道是他错了?

    *

    往日每旬里宋茹甄至少会进宫一到两回,自从宋茹甄上次同宋应时争论地不欢而散时,至如今已经过了三旬有余。

    起初宫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到了第三旬宋应时终于急了,连派了两个小太监来请宋茹甄入宫,可惜连公主府的大门都没能进成。

    这是宋茹甄给宋应时的态度,他动了褚晏,她说不理他就不理他。

    *

    时值初夏,游廊上的紫藤花几乎将琉璃瓦全部铺成了紫色,又如珠帘似的垂了下来,风一来,撒欢儿似的扭弄起腰肢来。鸟儿穿花来,拂柳去,在院子外面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像是在提醒院中人莫要辜负了春意。

    一大早,褚晏穿着一身荼白素色广袖直裰立在瑶光殿廊下,一手抱着阿雪,一手负于身后,微微仰着脸,似在同阿雪一起沐浴着早晨的阳光。

    院子里的几个负责扫洒的几个丫鬟们躲在角落里,不时地拿眼偷瞄着立在廊下的男子。

    她们这样的身份,除了每日扫洒时能进内院片刻,其他时候都是进不来的,更别说一睹传说中驸马爷的风采。今日好不容易一见,个个犹如被夺了魂摄了魄一般,只恨不得时光一辈子都定在这一刻。

    宋茹甄推开窗户时,正好看见那些丫鬟们一个个抱着扫把,看着某处魂不守舍的。

    那些扫洒的丫鬟们见了她,就跟耗子见了猫儿似的,一哆嗦,拧起手中的工具逃也似的纷纷溜了。

    宋茹甄觉得好笑,扭头一看,终于明白了那些丫鬟们为什么魂不守舍了。

    原是某人在招蜂引蝶。

    和风轻轻,花香阵阵,轻裘缓带的公子只消往那里一站,便是一副水墨画,如山间青松,如林间修竹,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还别说,有些人真是天生就是用来赏心悦目,涤荡灵台的。

    一般只要褚晏是这种‘竹林君子打扮’,便代表他今日休沐。

    褚晏休沐的时候,大多都在西厢里呆着,自从和她同床之后,他休沐日的活动范围也只是从西厢里扩大到了整个瑶光殿里而已,他似乎没有多余的爱好,也从不出门找人玩乐。

    宋茹甄不由得想起老管家说过,褚晏以前总是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没有朋友,也没有喜好。

    如今看来,倒真是。

    “褚晏!”她见褚晏晒个太阳晒得挺入神的,便突然大声喊了出来,想吓褚晏一跳。

    褚晏淡定转身,挑眉不解地看着撑在窗边看风景的她。

    宋茹甄笑笑:“今日天气甚好,不如陪我下一盘棋?”

    褚晏静静地看着她,凤目里波光粼粼,片刻后,他薄唇轻轻勾起:“好。”

    宋茹甄立即命人在院子的海棠树下安设卧榻沉香小几,摆了棋盘香茗,二人在清风花下开始对起了弈。

    “冯府尹最近可有再为难你?”自上次她去京兆府敲打了一番冯府尹后,褚晏就再未晚归过,也未见他再带案牍回来处理。

    褚晏摇头,却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宋茹甄不解:“出什么事了?”

    褚晏落子道:“是流民,他们中有人开始入户抢粮,上面下令把他们抓紧大牢,那些流民发现坐牢后有饭吃,就开始各种闹事……”

    正说着,银翘忽然来报:“公主,童恩公公来了,齐公子正在前面招呼着,托奴婢过来问公主话。”

    “他来做甚?”童恩身为阿时的御前太监,无事不登三宝殿,上次他登门就是为请她和褚晏去看马球,结果险些要了褚晏的命。

    眼下她一听见‘童恩’这两个字,就发自骨子的生出一股厌恶来。

    “说是陛下派他来请公主入宫一叙。”

    阿时果然等不及了。

    宋茹甄无动于衷地看着棋局,在双方对峙的重大关隘处,落下关键的一子后,才慢悠悠地说:“不见。”

    “那童公公他?”

    “轰走!”

    “是。”银翘立即欠身告退。

    褚晏看着银翘离去的背影,不赞同地说:“童恩此人心胸极其狭窄,你这样对他,恐怕会被他记恨在心。”

    宋茹甄冷哼:“我堂堂一公主难道还怕他一个狗奴才不成!”

    褚晏道:“小人难防。”

    宋茹甄挑眉,抬眸盯着他,似笑非笑:“你是在担心我?”

    褚晏微微一愣,旋即面色不变道:“既已结盟,有些话不得不说明。”

    宋茹甄垂下眼帘,看着旗鼓相当的棋局,勾了勾唇:“对啊,我差点忘了,我们现如今……是盟友了。”

    “……”

    “既然是盟友,有些话我也就明说了吧。”宋茹甄忽然意兴阑珊地将棋子扔回棋盒里,抬头看着褚晏,开门见山道,“以后,我会想方设法地护你在华京平安无事,而你,则要保证褚家军以后不得反阿时。”

    “我父亲他……”褚晏顿了顿,垂下眼睫看着冷白如玉的手指间夹着的黑子,过了片刻后才道,“他宁死也不会背叛朝廷的,你放心。”

    宋茹甄纠正:“不是背叛朝廷,是不能背叛阿时。”

    褚晏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道:“只要他是皇帝一日,我父亲就会效忠他一日。”

    宋茹甄注意到,褚晏连‘陛下’都未尊称,可见他心里是对阿时藏着怨气的。

    “那么你和你的兄长呢?”

    褚晏看着她不吭声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似有暗潮在涌动。

    果然,褚家军最大的变数是褚晏和他的兄长褚穆勋,难怪在那个梦境里,她看见带领褚家军造反的只有褚晏和褚穆勋。

    宋茹甄深吸了一口气,盯着褚晏地眼睛道:“褚晏,我要你发誓,我会拼尽全力护你平安无事,但你和你的兄长则永远不能反阿时。”

    褚晏长眉微微蹙了起来。

    就在宋茹甄以为褚晏会慎重考虑一番时,他说:“好。”

    宋茹甄愕然:“你答应了?”

    褚晏点头:“我答应你,不会动他,否则天诛地灭。”

    宋茹甄:“……”

    承诺得来的太轻易,她反而觉得有点不真实似的。

    “这棋还下吗?”褚晏问。

    棋兴一旦被打断了,就再也难继下去了。

    不过,虽然只和褚晏下了半局,但半局已经足以让宋茹甄看出,褚晏于棋艺上的造诣绝非一般,下次得了空,她定要与他好好较量一番。

    “不下了,我有事正想请教你。”宋茹甄拧起执壶亲自替褚晏倒了一杯茶水。

    褚晏放回棋子,洗耳恭听地看着她。

    宋茹甄道:“据我所知,阿时之所以会对你心存杀意,应该跟童恩怂恿有关,你或者你们褚家过去可曾与童恩有过什么过节之类的。”

    褚晏毫不犹豫道:“未曾。”

    听褚晏如此肯定的语气,显然他也想过真正想除掉他的是可能是童恩,所以自思过与童恩的恩怨吧。

    既然童恩不是因为个人恩怨要除掉褚晏,那么可能就是因为褚晏或者褚晏后面的褚家,挡到了他童恩的路了。

    一个御前太监,想除掉一个手握边疆军权的当朝权臣,若无恩怨,那么唯一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权力吧,他果真与前朝那些霍乱朝纲的奸宦一样,心存不轨。

    “童恩是个祸害,决不能留在阿时身边。”

    想到这里,宋茹甄就气不到一处来,握着茶瓯重重放下,茶瓯里的水溅在棋盘上,落了几滴在黑白分明的棋子上,摇摇欲坠。

    褚晏掩袖伸手拿过宋茹甄的杯子,将余水倒了,又重新倒了一杯茶水放回去。

    “你想除掉他?”

    宋茹甄点头:“恩。”

    褚晏摇头:“不建议你轻举妄动。”

    “为何?”

    褚晏定定地看着她:“你不是童恩的对手。”

    这个她何尝不知,能左右阿时的太监,其权柄恐怕已经不是一个内宫宦官那么简单了。

    而且她素来不干涉朝政,自然在朝廷上也无任何自己的势力。再加上出阁两年来,她一直深居在公主府,几乎与朝廷绝缘,眼下她手中无人,又无实权,想要动童恩确实很难。

    “可我不能放任童恩在阿时身边继续左右他,”她想起梦境里,褚家军和义军攻破华京时嘴里喊着‘杀昏君,斩奸佞’,这个奸佞应该就是童恩了,若无童恩在,以阿时的心性顶多做个碌碌无为的皇帝,也不至于发展成昏君。

    “你可有什么法子?”

    “你想好了?”褚晏深深地盯着她。

    宋茹甄明白,褚晏这是在警告她,一旦插手朝廷之事,就休想独善其身,可她和阿时的关系早就决定她不可能独善其身。

    “恩。”宋茹甄重重点头。

    褚晏看着她不吭声了,过了好半晌,他才道:“当务之急,先稳民心,再除奸佞。”

    “你是说……那些流民?”褚晏作为巡街街使,每日接触的都是民意,一定是那些流民出的乱子影响太大,再乱下去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恩。”

    “怎么稳?”

    “大肆施粥,以长公主的名义。”

    宋茹甄捏着下巴尖想了想,然后很快明白了的褚晏的用意。

    那些流民入户抢食也好,争相坐牢也罢,说到底都是饿出来的绝路,都不过是为了果腹求生而已。以长公主的名义大肆施粥,一来可以暂时稳定住这批流民;二来,因她是皇帝的姐姐,施粥一事,可以间接为阿时挽回部分民心,不失为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褚晏不愧是褚晏,他骨子里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热血少年,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想出对应之策来。

    说做就做,宋茹甄当即命齐明箫盘点出公主府里的库银,拿出一部分去买了粮食和几十口大锅,在公主府四周的街上搭长棚,架灶台熬粥。

    她见府里的那些清客们整日无所事事的,便干脆叫他们全部出去施粥,又抽了府兵和小厮丫鬟们一起帮忙。

    一时间,公主府四周,汇集八方流民与乞丐,排起了长龙领粥,那些来领粥的流民都哭着跪在地上对着长公主府连连叩头谢恩。

    本来那些清客们还有怨言,可自从见了那些来领粥的人,把他们当做救世神明一样感激涕零时,个个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自此每日早起晚归的忙着施粥,竟不叫累叫苦了。

    连施了十日粥后,宋茹甄忽然命人加了几千个馒头,并亲自现身在公主府的大门口施馒头。

    流民们对此越发感恩戴德,对着宋茹甄又是大哭,又是跪拜,又是叩谢,嘴里不停高呼‘公主万福’。

    宋茹甄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在广大流民面前,将施粥一事全部归功给了宋应时,并向流民们解释皇帝陛下其实时时刻刻地念着自己的子民,得知大家的处境后,才命她动用私库来救济大家。

    这‘私库’一词用的极为巧妙,不仅全了陛下爱民之心,还委婉地表达出了陛下对于赈灾不力上的身不由己。

    流民们本来满腹怨言,听了宋茹甄的话后,得知皇帝并没有抛弃他的子民,顿时又三跪九拜地高呼“皇帝陛下万万岁,皇帝陛下万万岁……”

    看着公主府门外乌泱泱的流民,宋茹甄心里很清楚,这民心虽然挽回了一部分,但施粥并不是长久之计,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得必须想办法让阿时下旨妥善安置这些流民才行。

    施粥还真是个苦力活,忙碌了一下午累的宋茹甄腰酸背痛的。

    回到瑶光殿时,宋茹甄脚步忽然一顿,她眸光一闪,鼻尖轻轻耸了耸,然后嘴角微微勾起,不动声色地对身后的蕙兰银翘道:“你们下去吧,我乏了。”

    “是。”

    宋茹甄径直来到的沉香榻上,绣鞋一蹬,便懒懒地往凭几上一靠,闭眼小憩起来。

    过了会儿后,有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宋茹甄的背后,抬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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