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棋阁
转眼间就到了约定的日子，清晨刚过寅时，我就起身梳洗，脸上的伤疤终于好了，我还是不放心，又将瓶子里的膏药涂了薄薄一层，收拾完毕，给熟睡的小吉留了纸条和碎银，如今他识得不少字，我在便条里告诉他自己吃饭，温习字，我晚上回来可是要检查的。卡Kа酷Ku尐裞網清晨街上几乎没有行人，除了一两个出摊卖早点的，就剩下我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街上。冷风吹来，我赶缩紧了脖子，如今快到冬月了，连起床也变成了靠勇气的一件事儿，可对穷苦人家来说，冷不算啥，就怕缺吃少穿。到了酒楼，门还紧闭着，我敲了几下，一个年轻伙计开了门，他绕过前厅，穿过屏风，径直将我带到了后院。后院掌着灯笼，假山，曲径，小亭，竹丛，流水，小桥，灯影下，晨风里，影影绰绰，意境十足。倒不像酒楼，还以为进了谁家府邸的后院了呢，只不过这里小巧了不少。我们在东头一间房子门口停下了步子，见过了刚起身的王掌柜，他简要告诉我整个酒楼的布局。原来，一楼是普通坐席，是给为了填饱肚子的客人准备的。二楼是包间，分为梅、兰、竹、菊、琴、棋、书、画，八阁，来这里的大部分不是为了吃饭，而是攀交情，或者说事儿的。卡Kа酷Ku尐裞網小院后面的雅间，分为清风、霁月、流岚、霓虹，四苑，来这里的客人，是谁名谁，打听都不要打听，一不小心，会要了小命的。
听了王掌柜的话，吓得我缩了缩脖子，不亏是康中第一大酒楼，原来有这么多讲究呢！末了，王掌柜指了指带我进来的年轻男子，“你以后就跟着四喜学学，暂时在前厅跑腿，你叫什么来着？”
“武备！”
“这名字不好，听着都不讨喜，以后就叫……”
“司棋！”
“司棋？目前没有更好的，暂时就这个吧！”说着摆了摆手，让我们出去。
我跟着四喜一路进到前厅，“四喜哥，我在前厅都干些什么？”我赶紧哥前哥后地问着，嘴巴甜绝对不是坏事儿，这不，四喜微微一笑，将我平日要干的拉拉杂杂说了一番，他就进了后厨，催促今日楼上客人预订的菜肴。我去后厨拿了抹布，将桌面、桌椅、桌腿都擦了个遍，又将地面仔细扫了一遍，甚至连地上的一点黑渍，我都擦了又擦，直至看不见为止，连四喜都夸我像个姑娘家，又干净，又勤快。我只好呵呵一声，心里嘀咕着：我是姑娘家不假，我能这么打扫，还不是因为早上没啥客人，闲的慌。
到了半上午，酒楼里的客人多了起来，这会儿数我最忙，一会儿这桌要添碗筷，一会儿那桌要热酒菜，这头还没忙完，那边又开始催了，幸亏我是个姑娘家，凭着自己的小机灵，笑盈盈服务这桌，又伺候那桌，就这样，我也是忙得昏了头，一次竟然送错了菜肴。等到半下午，我的嗓子都要冒烟了，一整天还没顾上喝水，吃饭更是想都别想，这生意也太好了吧！终于等到前厅没了客人，我着几个粗使伙计将杯碗送到后厨，打扫干净，我就一屁股坐到后厨的小凳上，摆成了摊尸样，一动都不想动，喝了几口水，扒拉了一碗饭下肚，这才恢复了点力气。
这才有闲情四处瞄瞄，厨房依旧忙碌着，四喜更忙，一会儿叮嘱梅阁的热菜等会儿上，客人正在喝酒，一会儿催竹阁的酒热好了没，客人催促呢。我看了眼二楼单子上的菜价，咽了下口水，一桌菜少了十几辆银子，多了百十两，这样的生意，不说日进斗金，也差不了多少吧！
“同喜呢，死哪去了？竹阁的酒赶紧送上去啊！”只听笑脸相迎的四喜，急了也骂起人来。
他一眼瞅见我，喊道：“司棋，来，赶紧的，将这壶酒送到竹阁去！”
“啊？我？”我倒愣住了。
“就你，赶紧的！”四喜说完，将一壶酒连托盘塞进我怀里，将我推出了厨房。
这是我第一次上二楼，二楼走道里铺着毯子，每个包间都挂着帘子，门边墙上一个红木牌子，上面写着阁间的名字，我在“竹阁”前停下了步子，珠帘里影影绰绰，笑声不断。我低首软软道了声：“公子好，我是司棋，给客人送酒！”
听到“进来”，我才走了进去，将热酒放在了就近的桌边，准备转身离开。
“表哥，你尝尝，这瓶女儿红可是康中的名酒，特意为你点的，那个，谁，给客人倒酒！”
我倒酒？走到的门边的我只好转身，道了声“是”，拿起热酒，给桌上的客人全部满上，才退了出去，出了门，我方长舒了一口气，幸亏没出啥乱子，转眼一想自己在现代已经活了三十年了，什么没见过，竟然会因为雅间倒个酒，就紧张起来，真是活回去了，我自嘲不已。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二楼雅间忙不过来时，四喜总是将我抓住顶着。这不这日晚间，我刚吃完晚饭，准备回家，四喜叫住了我，催我给棋阁端菜，我哪能说个不字，只好高高兴兴应了。
到了棋阁，侍奉棋阁的同贵正为客人添酒，上首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和下首一男子正低头说着话，脸色恹恹的，时不时用手按按额头。
我将菜放到了桌子中间，正打算端着盘子退出去，就听到“呯”的一声，正在添酒的同贵碰掉了上首男子的茶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好在杯子茶水不多，但还是惹恼了上首男子，他将手里的筷子重重扣在了桌面上。下首男子见状，呵斥道：“会不会倒酒，滚下去，叫你家掌柜的上来！”同贵吓得跪在地上连番求饶。我一听要叫掌柜的就急了，真将掌柜的叫来了，陪上这桌饭，同贵的差事丢了不说，这一个月的工钱也没了。我一急，脱口而出，“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说完，还笑盈盈作了一揖。
全桌人皆是一愣，喜从何来？
“老爷，碎碎（岁岁）平安啊！”我仍旧笑着。
中年男子先是一愣，而后笑着点了点头，下首男子瞬间读出味来，率先站起来，拿起桌边的酒杯，“对，岁岁平安，我们举起杯，祝刘老爷守得云开见月明，青云直上！”在座都纷纷起身，整个雅间弥漫着和乐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