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服饰设计师？赵晓红脑子里的灯泡骤然被点亮，自己不就在找欧美设计师吗？
赵晓红追问尼古拉斯，话语似连珠噼里啪啦不停：“服饰设计师？他们又设计衣服又设计配饰吗？在哪家公司做？我能不能看下他们设计的案例？”
尼古拉斯望着她，无奈笑笑，摊手道：“晓红，你这可把我难住了。要不……等下他们上岸，你自己问吧！”
尼古拉斯非常和善，等母亲和两位朋友划完上岸，还真过去帮赵晓红传达了问题，一通解释后，众人决定一起去喝杯咖啡，边喝边聊。
天气阴冷，大家没有选择坐在室外。小馆子里只有最多容纳四人的小方桌，服务员善心地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靠窗，可以看见外头的冬景，窗台上放了一只小小的音乐盒，舞女黑裙红鞋，踮起脚尖，优雅地转圈，再转圈……
两位设计师表示，公司有规定，是不能私接外单的，但他们有一位同事刚刚退休，正在寻找私人业务，不知道赵晓红是否介意？
“不介意，但能不能先看看那位夫人的作品？”赵晓红说道，在她心里，设计师的年龄没有设限，只要是能设计出符合外贸审美款式的设计师，都是好设计师。
“她的设计还不错。”两位设计师欣然答应，可这个年代没有手机，他们只能给赵晓红呈述哪个品牌哪一款是该设计师，详细描述颜色款式，力求精确。
赵晓红掏出包里随身带的笔记本，一一记下，回去找途径查阅。
两位设计师又和赵晓红的电子邮箱地址和传真号码，便于沟通和联系。
索菲虽然是中间人，不搞设计，但这和她的职业有关，听得兴趣大发，也忍不住参与讨论，并说，自己其实也认识两个可以接私活的比利时设计师，之前不知道赵晓红要找设计师，所以没说出来。
赵晓红立刻表示，自己想找的设计师不限人数的，只要符合要求，多多益善。每位设计师风格不一，越多设计师，款式越多，风格各异，能覆盖更多的客户。
索菲听了高兴，禁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四人聊了许久，才发现一旁的尼古拉斯默不作声，双手抱在桌上，身前的特浓已经喝完，只剩下沾着咖啡渍的小杯放在碟上。
尼古拉斯坦然收到四人的目光，笑了笑，用开玩笑并带一丝委屈的语气说：“我被冷落了呢！”
赵晓红赶忙道歉，尼古拉斯却反问：“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赵晓红错愕，是啊，为什么独独她道歉？
她好像是本能地怕破坏和合作方的关系……
赵晓红还在发愣中，尼古拉斯已经继续说：“下面归我的时间了。”
桌中心摆着一只装饰用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支新鲜欲滴的玫瑰花，尼古拉斯伸手摘出这支玫瑰，递给赵晓红。
赵晓红迟楞不接：给她的？
尼古拉斯：“我对赵小.姐一见钟情。”
这是个什么情况？！
从赵晓红自身而言，在尼古拉斯身上，除了礼貌，她并未感受到其它。赵晓红不自觉地望向索菲，毕竟尼古拉斯是她的儿子，而且她也知道赵晓红是个单亲妈妈。
可索菲脸上流露出的鼓励，还拍掌，这是做什么呀！
虽然有人追求算不上坏事，但赵晓红对尼古拉斯没任何感觉，还是拒绝了他。
赵晓红从巴黎飞回了家。
刚好初四，法定假日还剩下三天，但工厂一般是过了十五才开工，所以还能在家多待几天。过了十五，吃过元宵，日子久快了，一眨眼溜到六月份，这个夏天的主题显然是“香港回归”。
大街小巷都放起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长江、长城，黄山、黄河，在我心中重千金……”，或是那首脍炙人口的《东方之珠》，“小河弯弯向南流，流到香江去看一看……”，赵晓红和乐乐一道路过音像店，音像店外贴满最近上新磁带的海报，大音响震耳欲聋。
乐乐跟着唱，同妈妈说，“东方之猪”，一只香猪。
赵晓红被逗笑了：“谁教你的？”
“同学们都这么说！”乐乐童言无忌，“不对，是我和陈超，王伟这么多，其他人说是东方‘蜘蛛’！”乐乐的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妈妈，你知道蜘蛛有几只脚？”
“八只？”
“你确定？”
……
今天是乐乐去小学的最后一天，没有课，只是去领毕业证加毕业仪式。上周乐乐刚参加了“小升初”的考试，现在还不是就近对口入学，是可以考的。乐乐没有考上外校，但也上了一所不错的初中。
赵晓红答应他，过几天带他去北京玩，算第一波庆祝。等她从纽约回来，就给乐乐庆祝一番。
是的，她要去纽约。
上次巴黎展会效果还行，省里趁热打铁，又组织了纽约展会，赵晓红也报名了。
因为急去急签，美签要求更高，雪绒花只有赵晓红一人代表参展，但有了上次的经验，她没什么畏惧的，去就去呗，刀山火海一样闯。更何况这不是刀山火海，是去淘金的。
至于带乐乐去北京，那是因为赵晓星的签证已经办好了，赵家爸妈想两个女儿互相有照应，让晓红晓星同一班飞机飞纽约。赵晓红欣然答应，更应允爸妈，请两老去北京，还带上乐乐，亲眼见着机场飞机起飞。
赵妈眼泪都出来了，直说：“好、好。”恨不得抓住赵晓红的手。
赵晓红又许诺，等她去了纽约，爸妈带着乐乐不急着回去，就在北京待着玩，看升旗，爬长城……连带来回，她就去纽约一周，回来了，一家四口一道回去。
当然，这笔费用也全部由她买单。
赵妈心花怒放，之后好几年，在院子里逢人就说养女儿比养儿子好，晓红这个女儿，算是养对了！
老同事老邻居们听了附和：“那你家晓星也不错啊！还去做美国人了！”
赵妈眼睛笑眯成了缝：“那是，等晓星学成了，拿绿卡，买房子，就接我们去美国了！”
……
这些都是茶余饭后的闲话，赞且不提，只说赵晓红这边，她带着赵晓星飞纽约。妹妹是第一回乘坐国际航班，一路上小心翼翼，跟上回去巴黎的同行类似，什么都新奇，什么都胆怯，尤其是过关时，无比紧张。
赵晓红瞧着妹妹也不容易，心头发软，路上处处关照她，过关也是一起过的。出了机场，又先安段赵晓星落脚，自己才动身去展会报道。她买了张远洋电话卡，把号码告诉赵晓星，嘱咐她，有什么事就给她打电话——怕赵晓星没钱，还给了她一千美元。
赵晓红尤其细心，担心大额美钞赵晓星不好换，也容易被贼盯上，还是给她换好各种面额的，甚至连公共电话亭用的银币都换了一把。
赵晓星握钱在手，有些哽咽：“姐……”
“嗯，怎么了？”
“姐……”赵晓星支支吾吾，其实她之前自视甚高，一直瞧不起没读书的姐姐，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错了，既感激又羞愧，说不出口，吞吐半天，才憋出没头没脑一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
赵晓红回味片刻，心领神会。
她淡然一笑，向赵晓星挥手告别，提着箱子坐上通往展会的大巴。
……
纽约展会，客户比巴黎展会多。
而这些客户中，又以大客户居多。
赵晓红只有一个人，忙不过来，一天下来只囫囵吞了半个汉堡，没有其它时间。
订单刺激，竟然不饿。
之前法国介绍的设计师，三人设计了八款样品，其中三款仿佛中了邪似的受到美国客户欢迎，几乎全是订那三款的。
赵晓星内心那个激动啊……
展会四天，真正参展只有两天半，第一天和最后半天是布展和撤展。世上的事情再美好，也不可能十全十美，担忧、焦虑甚至危险和困难，它们总会伴随而来。这回展会，赵晓红也遇到了一点焦虑，一点困难。
因为上次索菲的状况，这回赵晓红估摸着热门款式，备了数件样品——还真备对了，客户都爱买样品。
除了一个土耳其客户。
这个客户，坚持要拿样品，而不是买。还口口声声坚称，他们参加展会，都是拿样，没有听说过样品要钱的。
虽然后来赵晓红遇到的土耳其客户都是这样，但在97年，她是第一回遇到。客户挑了近百件样品，几乎赶上上回索菲的数量，而在款式上，土耳其客户只选羊绒的，羊毛或者混纺的一件没选。
羊绒俗称土黄金，是按克计算成本价，这土耳其客户狮子张大口，一下子就要带走两箱样品，接近一万美元。
赵晓红自然不答应，同土耳其客户商议，可以少付点样品费，但还是得付啊，羊绒不是那些化纤产品，一件成分只两三美分，一百件也才几十美元，免费赠样就赠了。
一万美元可不是笔小数目啊！
土耳其客户却固执要求免费拿样，如果出钱，就没有洽谈下去的必要了。他还坚持，说自家品牌下订单，都是一万件起订，到时候这些样品的成本赵晓红早收回了。
赵晓红咬咬牙，还是用委婉的句式询问，如果不订大货，这些免费拿走的样品怎么处理呢？
“我明年要去一趟北京，到时候给你还回来呀。”土耳其客户旋即回答。卡酷小说网_https://www.kakuxs.com/